白新羽提着行李回到宿舍,宿舍里空无一人,显然都在厨房忙活呢。他刚找到一个空床位,冯东元和钱亮的脑袋就从门外探了进来。
“新羽!”冯东元笑着说:“咱们宿舍在一层楼啊,我和俞风城一个班,钱亮在隔壁班。”
钱亮笑嘻嘻地说:“离这么近,没什么差别嘛,以后还是能一起吃饭,新羽,你这是几班啊?”
白新羽有气无力地说:“厨师班。”
“什么?”
白新羽负气地把行李把地上一摔,大声道:“炊事班!”
俩人愣了愣,随即面面相觑。
冯东元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新羽,“其实……炊事班也没什么不好,兵种……”
“兵种不分贵贱,行了这话我都听多少遍了,别说了。”白新羽一ρi股坐在床上,感觉在俩人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钱亮抓了抓脑袋,“那个,你应该会喜欢炊事班吧,不用出早操,什么都管得松,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在炊事班轻松多了。”
冯东元推了他一把,钱亮讪讪地低下了头。
白新羽小声说:“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
冯东元坐到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膀,“新羽,你别灰心,只要你好好表现,连长会把你调回来的。我那天听着班长和连长吵起来了,当时还不知道啥事儿,现在想想,估计就是为了你的事儿,班长人那么好,对每个人都上心的,只要你好好表现,咱们肯定还能一个班。”
白新羽越听越难受,鼻头发酸,他一把抱住了冯东元,吸着鼻子说:“不可能的,许闯烦死我了,从上火车第一天他就烦我,他是故意挤兑我的!”
冯东元轻轻拍着他的背,“新羽,你别这么说,我觉得连长不是那样的……”
“你还帮他说话!”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冯东元温柔地摸着他的头,“你别哭啊,连长喜欢好兵,只要你成为一个好兵,他不会埋没你的。”
“呜呜呜……”白新羽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想回家,真他妈没劲,让我去做饭,我凭什么给他们做饭,我不干,我不想回家……”
冯东元叹了口气,安抚着他,“新羽,你不能这么想,你欠缺的就是上进心,你应该想着好好训练,让连长刮目相看啊。”
白新羽摇了摇头,眼泪鼻涕蹭得冯东元肩膀上到处都是。
钱亮也在旁边一脸无奈的样子。
到了吃饭时间,俩人也不能久留,安慰了他几句就走了。白新羽慢腾腾地把行李收拾好,尽管千百个不愿意,可还是硬着头皮去厨房了。
他一进厨房,就差点儿被里面的油烟味儿给呛出来。
“哎,新兵,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都快做完了。”
白新羽嘟囔道:“收拾行李。”
那个精瘦的男人把他拽到角落,指着地上的一大盆白菜,“把白菜摘了洗了,快。”
白新羽看着那盆白菜发愣。
精瘦的男人推了他一把,“快啊。”
白新羽蹲下身,抓着一颗大白菜在水盆里晃来晃去。
“哎呀我的妈呀。”那人一拍额头,“你这是洗白菜还是教白菜游泳呢!你得把白菜掰开啊。”
白新羽“哦”了一声,把白菜叶子一片一片地扯了下来,浸在水盆里洗了起来。
“哎。”那人蹲了下来,“看你细皮嫩肉的,就是城里兵,没干过活儿吧?”他手脚麻利地摘着白菜,“我叫程旺旺,你叫我旺旺就行,你叫啥来着?”
“白新羽。”
程旺旺把脑袋探了过来,“哭过?”
白新羽扭过了头去。
“唉,有什么大不了的,过段时间你就知道炊事班的好了,现在学点儿手艺,转业了自己开个小饭馆儿,多好。”
白新羽没吭声。
“我都打听好了,我家那边盘个店铺只要……”
程旺旺后边儿说得话,白新羽都没怎么听进去,他就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他刚到部队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可他好不容易适应了新兵营的生活,却被一竿子支到了这里来,他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适应成天做饭种地喂猪的生活,也许他有一天真的会习惯……可是真的习惯了这种生活,怎么想也不是好事儿啊,谁要学做饭种地喂猪啊!他回去怎么帮他哥?开农场?
武清过来踢了下程旺旺的ρi股,“你这嘴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没闲着的时候,啰嗦什么,赶紧洗啊。”
程旺旺哈哈直笑,“班长,我这是跟新兵交流感情呢,你看这孩子,又俊又害羞,你别吓着人家。”
武清哼了一声,拿着大炒勺炒肉去了。
程旺旺推了推白新羽,小声说:“炊事班可爽了,有吃有喝,听我的,你保证喜欢。”
白新羽将信将疑。闷头洗完菜,他又被程旺旺分派去切肉。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儿,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摸生肉,一大块儿生肉那种油腻的、软趴趴的手感,让他觉得有点恶心,他拿着刀,不知所措。
程旺旺抢过刀,给他切了一块儿示范,“多容易,快切吧。”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按着肉切了起来,可那肉太软,容易走刀,白新羽没切几块儿,一刀划在了手指上,血一下子就出来了。
“我操……”白新羽愤怒地低骂了一声。
“哎哟,你真是……”程旺旺无奈地把他拽到一边儿,“行了行了,今天你就看着吧,多学学。”
白新羽洗干净了手,伤口虽然不深,可血还是止不住,他只能把手指头含在嘴里,默默地看着几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大家各司其职,配合得挺默契,那一大锅一大锅的菜,原来就是这么炒出来的,他看着武清雄壮的背影,心想这得多大的臂力,才能翻得动那么多菜啊。
白新羽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老兵白了他一眼,“不干活也别站这儿挡路。”
白新羽撇撇嘴,心说我愿意在这儿啊,他干脆走到了厨房外面,蹲在地上唉声叹气。
中午饭跟打仗似的做完了,等连队的人都吃完了饭,才轮到他们吃饭。
白新羽打了饭,跟炊事班的人坐在一起,埋头吃了起来。他们弄了两瓶啤酒,有说有笑地喝了起来。
炊事班确实和其他兵不一样,中午就可以喝酒,虽说也要训练,可是就算偷懒也没人管,来这里混日子最合适不过了。
吃完了饭,一个老兵把一双塑料手套甩给了白新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这儿的规矩,新来的刷碗,刷碗你会吧?就是把那个锅碗瓢盆啊都洗干净。”
白新羽瞪起眼睛,“我一个人?”上百人的餐具,让他一个人刷?要他命啊。
“哎,没什么难的,一下午就刷出来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去吧,不然赶不上做晚饭了。”
程旺旺笑道:“刷出经验了很快的。”
白新羽抓起手套,扭身走了。
他走到厨房,看着堆放着的一餐车一餐车的餐具,眼泪又哗哗开始掉了。他在这里究竟是干什么来的?难道他爸妈把他送进部队,就是让他干这些?这些杂活儿有什么意义?能磨练意志,能让他变成真正的男人吗?扯淡!
他一边委屈地掉眼泪,一边抓过盘子泄愤般刷了起来,他这辈子所有没干过的活儿、没做过的事儿,都在部队体验完了,他只想回家。
他就一个人在厨房里刷了一下午的盘子,直到要准备晚饭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刷完。炊事班的人嫌他耽误事儿,就把剩下的帮着他刷了,然后又让他去干别的活儿。
等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白新羽躺在床上,感觉自己都不能动了,他觉得这是他进部队以来最累的一天,不仅身体累,心更累。不过这么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直到他平静的躺在床上,才再次想起昨晚和俞风城之间发生的事。
俞风城要是知道他真的来炊事班了,肯定会用那种嘲弄的语气说“果然如此”吧,俞风城一边儿瞧不起他,一边儿又跟他……他们俩现在算什么呀,就摸个鸟什么的,他这么开放的性格,按理说也不该太放在心上,可他就是觉得又别扭又羞耻,仿佛做了什么非常见不得人的事儿,甚至想到和俞风城碰面,他都觉得尴尬无比。
烦,所有的事情,都烦透了!
白新羽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因为实在累坏了,可是起床号响起的时候,他还是跟着醒了,因为整个炊事班的人都起来了。
白新羽痛苦地说:“不是不用出早操吗。”
“是不用出早操,可是要起来给他们准备早饭啊。”程旺旺拍了拍他,“赶紧起床。”
白新羽已经被折磨得没脾气了,浑浑噩噩地起了床,跟着他们去厨房忙活开了。
在把一盆辣椒扣地上和再次切到手后,谁都不敢让他出现在厨房了,程旺旺把他领到后院的菜地,让他浇水,那菜地面积不大不小,倒是种了六七种蔬菜,全用简易的大棚罩着。
白新羽看着那片菜地,郁闷道:“不是有伙食费吗,干嘛自己种地。”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那伙食费,也就是饿不着的标准,想吃点儿水果啊奶啊什么的,就得想办法挤,自给自足点儿青菜,省下来的伙食费不就能让兄弟们吃点儿好的了吗。在新疆当兵不容易,不容易啊。”
白新羽当时还不理解他的不容易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全世界当兵的都不会容易。
当时天还没亮,入秋之后,新疆的早晨冷得人牙碜,白新羽裹着棉大衣,哆哆嗦嗦地拿着水管子浇地。他忘了带手套,不一会儿手就冻僵了,因为没经验,他好几次不小心踩进浇了水的土里,结果把棉鞋也给弄湿了,手冷脚冷,整个人冻得直哆嗦。
等炊事班的人忙完了早饭,武清带着程旺旺来地里“视察”,其实就是看看白新羽有没有把菜都浇死了,结果到哪儿一看,白新羽鞋是湿的,手冻得通红,武清当即就把他从大棚里拎了出来,“你小子怎么浇得水?照着自己的鞋浇啊?”
白新羽颤声道:“不小心踩着了。”
“赶紧回宿舍换鞋去。”
白新羽如获大赦,连忙跑回了宿舍,宿舍里就他一个人,他换好鞋,此时太阳出来了,就不怎么冷了,他正打算出去晒晒太阳,门口迎面就进来一个人,白新羽一惊,顿时就不敢动弹了。
俞风城进来之后,用脚踢上了门,他看了看宿舍,最后把目光落到了白新羽身上,讽刺地一笑,“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来炊事班了。”
白新羽瞪了俞风城一眼,“来炊事班正合我意,吃好喝好,还能偷懒。”
俞风城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这回顺了你的心了。”
白新羽心里难受起来,俞风城的嘲弄真是杀伤力巨大,人多少都有自尊心,他也想在瞧不起他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可是在俞风城面前,他从来没有成功过,他一直就是那个又懒又蠢又不上进的窝囊废。可他最不能理解的事,为什么俞风城一边瞧不起他,一边又来招惹他,他虽然不是什么纯情少年,可至少有一个常识,就是跟别人又亲又摸的前提,是不讨厌对方,不管抱着的是天长地久的心思,还是单纯打一炮的心思,如果讨厌对方,真能硬得起来?俞风城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真不知道这人是图的什么。
俞风城走了过来,微微弯身,把脸凑近了白新羽,轻声道:“可我怎么听钱亮说你哭了呢?”
白新羽反驳道:“你听他吹牛,我什么时候哭了,我来这儿不知道多高兴,要哭也是喜极而泣。”
俞风城捏起他的下巴,“你真的愿意在这儿呆两年?”
白新羽硬邦邦地说:“对,混完两年我就回家,多好。”
俞风城眯了眯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阴翳,“你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
白新羽推开他的手,“你闲得蛋疼啊,不回去休息跑我这儿干嘛。”
俞风城嗤笑一声,暧昧地扫了他下身一眼,“我闲得蛋疼?你不疼?我看你昨天晚上那个量,也是憋了挺久的吧。”
一提这茬,白新羽立刻蔫了,他眼神游移起来,“昨晚……不是喝醉了吗。”
“但你没忘,那就不算醉,这回你可以回答了吧?爽不爽?嗯?”
白新羽紧张起来,“还……行,就那么回事儿吧。”
俞风城扳过他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昨晚爽不爽?”
白新羽有点儿不敢看俞风城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睛又放射出了魔性的光芒,非常蛊惑人心,他在那双眼睛的逼视下,就觉得自己都不太会思考了,整个人都会被俞风城牵着鼻子走。
“说啊。”俞风城嗓音略带沙哑,循循善诱。
白新羽恼羞成怒,粗声道:“我都说了还行,还能怎么样,你又不是没长那玩意儿,谁摸都硬,摸久了都射,你以为自己是黄金手啊,不就是互相摸了两下吗,不用我对你负责吧?”
“用。”俞风城摸着他的脸蛋儿,邪笑道:“你来了这里,两年之内都别想碰一下女人,我也一样,既然咱们俩都挺寂寞的,昨晚又挺舒服的,不如时不时和我互相解决一下,怎么样?”
有那么一瞬间,白新羽真的心动了,但是他马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扯淡!我告诉你,你再怎么……我也不会变成同性恋,我喜欢女的。”
“你确定?”俞风城的手指缓缓移到了他的嘴唇上,轻轻抚摸着,“你昨晚可是吻得挺投入的,你没忘吧。”
“那是……那是喝醉了。”
俞风城呵呵笑了笑,“我也没让你变成同性恋,你是不是同性恋,现在还说不准呢,我只是过来提醒你一声,你昨晚和我亲了半天,还在我手里射了,第二次。”俞风城晃了晃两根手指头,“你还觉得自己笔直得不得了,不心虚吗?”
白新羽早就心虚了,他结巴道:“我、我就不是……”
“你不是也没关系。”俞风城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贴在白新羽耳边轻声说:“玩儿直男更刺激。”
白新羽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俞风城那种势在必得的姿态充满了侵略性,让他有种被猎人盯上了的压迫感,他强自镇定,冷笑道:“昨天的事儿是喝醉后的意外,肯定没下次了。我知道自己长得帅,真想追我,排号去吧你。”
俞风城低笑起来,“你想什么呢,我只想上你而已,毕竟你除了这身皮囊,还剩下什么呀。”
白新羽恼怒地推开他,“滚吧你。”
俞风城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推到了门上,无赖地说:“亲一口。”
“你他妈的……”
俞风城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堵住了白新羽的嘴唇,尽情吸允着,白新羽毫不犹豫地照着他伸进来的舌头咬了一口,俞风城吃痛,松开了嘴。
白新羽用力推开他,控制不住地大吼道:“操你妈赶紧滚!”
俞风城愣了愣,白新羽的眼眶似乎有点儿发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好像是白新羽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怒意,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白新羽拉开门,狠狠把他推了出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落了锁。
俞风城站在门口,摸了摸被咬破了他的舌尖,若有所思地回想着刚才白新羽的表情。
白新羽靠在门上,气得浑身发抖。
“你除了这身皮囊,还剩下什么呀?”
妈的,这是人说的话吗,自己这一整天已经够倒霉的了,为什么还要被俞风城这个煞星连讽带刺的,他欠他什么呀。为什么自己要来当兵,为什么要来炊事班,为什么要碰上俞风城,为什么俞风城要这么……
白新羽猛然间意识到,他在乎俞风城对他的看法,超过了所有其他人,也许是俞风城太瞧不起他了,以至于他拼命地想证明自己,想让俞风城也能佩服他一回,这种念头太强烈了,所以来了炊事班,他才会这么委屈、这么难堪。可是,恐怕无论他做出什么成绩,俞风城都不会对他另眼相看,因为自己在俞风城眼里,就是个只有皮囊的可以当袍友的窝囊废而已。俞风城这个王八蛋,真是缺德大发了!
正规兵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白新羽被迫接受了自己在炊事班的命运,每天都要围着灶台或者菜地干活儿,平时还要抽出空来上课、训练,不过比起他人,他们的上课和训练都简单多了,几乎没人查岗,所以大家都是能偷懒就偷懒。
在洗了一个礼拜的盘子后,白新羽终于慢慢能做一些厨房的工作了,一些老兵也就不再难为他,他的活儿被分担了一部分,渐渐地,他发现炊事班的工作果然比其他兵轻松,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冯东元和钱亮依然经常来找他,他们现在都开始训练侦查方面的技能,涵盖的知识和对单兵素质的要求非常高,俩人一说起自己今天干了什么,还要学习什么,都眉飞色舞的样子,那种一天天变强的感觉,对于男人来说相当具有诱惑力。
那段时间,俞风城都没怎么来找他,他还以为是那天他多少把俞风城给震住了,没想到冯东元说,俞风城几乎把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了训练中,在这一届新兵中,他各项成绩几乎都排在第一、第二,单兵素质直逼老兵,连团长都特意来看过一次俞风城的训练。白新羽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很羡慕,他多希望自己也是那颗冉冉升起的尖子兵。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他没爱上炊事班闲散的生活,反而开始怀念拿着真枪打靶的感觉,那是他唯一的强项,只有打靶的时候,他才能体会那种被人羡慕、被人赏识的感觉,他很需要那种感觉,他很需要……有人肯定他。
这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就去找了武清,问武清自己能不能去练射击。
武清意外地看着他,“你想打靶?”
白新羽点点头,“我们不是也可以训练的吗。”虽然他们就没训练过几次。
武清一边盯着他,一边沉默地抽着烟,直到白新羽都被他看得直发毛了,他才站起身,“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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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清带着他去了射击场,装甲步兵四连正在打胸环靶,四连连长看着他们,老远就朝他们招手,“哟,老武,你怎么来了。”
武清过去后,从兜里掏出颗烟,递给了四连长,“来根儿?”
四连长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算了算了,我这儿正监督呢。”他目光落到了白新羽身上,“你手上的新兵?”
武清点点头,“周连长,他想打靶,你给他只八一杠练练呗。”
四连长意外地挑起眉,“你们不是三连的吗,怎么跑我这儿练射击。”
“这不是正赶上你们在这儿嘛,我们刚忙完,你给他支玩玩儿呗。”
四连长嘿嘿一笑,“那不成问题,不过吧,我有个要求。”
武清“啧”了一声,“想给你们加餐可不行啊,我没那个功夫。”
“哎呀,不是。”四连长朝他的兵努了努嘴,“你给这群新兵蛋子露两手,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努力方向。”
武清顿了顿,随即摇头,“我都好久没碰枪了,手生。”
“你跟我装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摸地练呢,再说你就算真的手生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从前的神枪手也绝对能叫这群新兵开开眼。”
白新羽一惊,神枪手?武班长?到炊事班一个星期了,他对武班长的手的唯一印象只有掂勺。
武班长瞪了他一眼,“别寒碜我,神个屁啊,都多少年的事儿了。”
四连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多少年我都忘不了,谁让我赶上你最好的时候了呢,老武,你就当让我重温一下你当年的风采,给兄弟打几枪。”
武清沉默了两秒,“你这儿有什么枪?”
“眼前就八一杠,我去给你调一只85狙去?”
“不用了。”武清把烟踩灭了,他拿手指头戳了戳白新羽的肩膀,“跟你说啊,我要是丢丑了全赖你,你还得接着刷盘子。”
白新羽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将信将疑,怎么都无法把雄壮的武班长那双粗粝的手跟神枪手联系到一起。
四连长拍了拍手,“都停下,全体起立,立正!”
打靶的兵都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四连长亲手拿起一把枪,换上一个新弹夹,递给了武清,并喊道:“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武清以标准的射击立姿举起枪的一瞬间,整个人突然不一样了,双眼变得炯炯有神,唇线微抿,气质特别沉着冷静,他甚至没有校准瞄具就开枪了,应该说,他恐怕根本就没有借助瞄具,当他的枪眼儿对准了靶子的一瞬间,他的本能就告诉他往哪儿开抢。
他快速地、不停歇地在一个新的靶纸上打了10发子弹。
靶子那边很快传来了计算结果,99环!
全场哗然。
立姿因为手臂和上身没有地面支撑来缓冲后座力,比卧姿对枪的控制力要求更加严格。在新兵营的时候,10发子弹能打出70环以上的成绩,就已经是优秀了,百米立姿打靶,白新羽最好的成绩是85环,俞风城考核时打出了94环的成绩,但还是在校准了半天瞄具,打完一个弹夹30发子弹,取成绩最好的10发子弹计算出来的,武清今天露的这一手,整个营区就没有几个老兵能办得到。
武清听到这个结果,却皱了皱眉头,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他冲四连长说:“我说了我半年没摸枪了,你还不信。”
四连长略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武清的肩膀,“老武啊……”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最后报以一声遗憾的叹息。
白新羽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一直以来沉默掂勺的“厨子”突然变成了牛逼的神枪手,武清的形象顿时在他眼中光辉万丈起来,他赶紧冲了过去,两眼放光,“武班长,你真厉害,你这么厉害来炊事班干嘛?”
四连长瞪起眼睛,心说这个新兵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武清却是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地说了一句“老了”,他把枪推给白新羽,“你说自己射击成绩好,让我看看究竟怎么样。”
白新羽脸有点发烫,他本来今天跟武清说得时候,就有点儿吹牛的成分,再说他的成绩好,也只是在新兵营好,这里新兵老兵都有,比他厉害的太多了,武清还这么震慑了全场一番,他哪儿有脸显摆。但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只能硬着头皮拿过枪,趴在地上校了一下瞄具,然后打了十发子弹。
“88环!”
88环,以卧姿来说,并不是非常突出的成绩,只要勤奋训练,几乎所有的兵都能达到,但在新兵中还算挺优秀的。
白新羽看着面无表情的武清,有些紧张,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武清轻哼了一声,“凑合吧。”
四连长搂着武清的肩膀,“来来来,反正你下午也没什么事儿,指导指导你的兵,顺道也指导指导我的兵。”
“谁说我没事儿。”武清看了看表,“一会儿就得开始准备晚饭了,不然拿什么喂你们。”
“一会儿说一会儿的事,你就说两句,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四连长这个一毛二的对武清一个士官如此客气,白新羽更加觉得他们武班长神秘莫测,以前肯定有什么故事,他的好奇心全都被调动了起来,准备晚上回去一定要找人好好打听打听。
武清拗不过四连长,只得留了下来,他蹲在白新羽旁边,从瞄准经验、射击姿势到基础的弹道学,一一给白新羽矫正和传授,他只说了几句话,白新羽立刻就意识到他比陈靖教得好得多,丰富的经验积累下来的知识,让他能够了解每个人射击时可能遇到的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障碍,然后他用通俗的语言分析和给出解决方法,让人特别能够感同身受,按照他说的,一试就凑效。
四连长在旁边看得连连摇头,“老武啊,你说你来当教官多好。”
武清头也不回地说:“不行,我脾气不好。”说完就一巴掌拍在白新羽后脑勺上,“耳朵听哪儿了?听风、听草动、听飞沙走石,就是不能听外界的干扰。”
白新羽缩了缩脖子,认真地训练起来。
那一个下午过得飞快,白新羽的心情也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当他抓着枪打靶时,他意识到这才是他想要的军营生活,而不是围着锅台菜地转,在炊事班只能获得身体上的轻松,却永远不能安抚他躁动的心,他羡慕俞风城,羡慕冯东元和钱亮,就算他两年之后就会退役,他想带走的是一身男人的本事。
快到晚饭时间,武清带他回了炊事班,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白新羽不免有些沮丧。武清就好像什么都发生似的,进了厨房就开始干起活儿来。
白新羽拿着个土豆,一边削皮一边凑到武清身边,“武班长,你以前……”
武清手起刀落,那把又厚又重的剔骨刀咣地一声剁在了白杨树劈出来的大菜板上,稳稳地立着,刚磨过的刀刃闪着银白的光,吓得白新羽一激灵,默默地走开了。
程旺旺打着嗓门儿说:“新羽,你下午跟班长上哪儿玩儿去了?”
白新羽刚要说话,武清喝道:“还有功夫闲聊?”
炊事班的人感觉到武清心情似乎不太好,纷纷闭了嘴。
忙完晚饭后,白新羽偷偷溜了出去,他去找了陈靖。
陈靖一听来意,颇为意外,“你想打听武班长?”
“嗯哪,班长,你知道武班长的事儿吗?”
陈靖摇摇头,“没怎么听过,我刚来当兵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炊事班了,很有年头的老兵,你们相处得好吗?”
“还行,他就是性格有点儿阴沉吓人,人倒还不错。”
“你打听他做什么?”
白新羽就把今天下午的事儿跟陈靖说了。
陈靖听着也很惊讶,“真的这么厉害?”
白新羽用力点头。
陈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两秒,“这事儿你别跟别人说,看上去武班长也不想提,我找人打听打听,过两天再告诉你。”
“好。”
陈靖看着他,“你好像瘦了点儿?”
白新羽是一有人关心就可劲儿想撒娇的性格,他重重叹了口气,“累的吧。”
陈靖捏了捏他的脖子,“你是新兵,多干点儿活是应该的,无论在哪里,都要努力做到最好……”陈靖又是一番思想教育,说得白新羽直想打哈欠。
白新羽跟陈靖聊完了,又打算去找冯东元聊聊,但是冯东元和俞风城一个班,会不会碰上呢?他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又不想碰上俞风城,可又有点好奇……就在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时候,俞风城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干什么呢。”
白新羽心脏猛地一蹦,想也没想就迈开步子,头也没回地踏进了宿舍,大声喊冯东元的名字。
冯东元正跟战友聊天呢,看到他就连忙跑了过来,“新羽,你忙完啦。”
白新羽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走走走,咱们洗衣服去。”
冯东元看了看他,“那你衣服呢?”
白新羽尴尬地眨巴着眼睛。
俞风城绕到了俩人面前,看着白新羽,不咸不淡地说:“在炊事班养得不错吧。”
白新羽白了他一眼,“好得很。”
旁边响起一个讨厌的声音,“那肯定好啊,什么大鱼大肉你都能第一个尝鲜,过几个月估计能胖出两个你来,那地方简直是你的天堂了,是吧。”
白新羽不用扭头,就知道是那个烦人的梁小毛,自从去了炊事班,他在宿舍楼碰上梁小毛两回都躲着走,这小子嘴贱的功力,颇有他当年的风采,只可恨自己老是处于劣势,一直抬不起头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是,炊事班不知道多爽,你能天天抽烟喝酒吗,能逮着空闲就睡觉吗,能有时间打牌吗。”
梁小毛嗤笑一声,“哎哟哎哟,嫉妒死人了,两年后你厨艺出师了,回家你爸妈一问你在部队干什么了呀,你现场就能给他们露两手,倍儿有面子。”
白新羽气得发抖,却还是忍着不表现出来,只是冷笑,“多好啊,你要回去想露两手,一没枪二没炮,只能原地翻跟头了。”
梁小毛大笑道:“是啊多好啊,你除了学做饭,还能学种地喂猪呢,哎不对,这种活计咱们很多兄弟在家就学了,你还非得不远万里跑新疆的部队学,你这是图什么呀,哈哈哈哈。”
宿舍里的一群新兵老兵,都跟着偷笑了起来。
白新羽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冯东元轻咳了两声,瞪着梁小毛,似乎有点生气了,他轻轻抓起白新羽的手,示意白新羽跟自己出去,白新羽却觉得脚生根了似的,把冯东元的手握得死紧,他明知道继续留下来肯定被笑话得更狠,可就是拉不下脸来逃走,他真想揍梁小毛这孙子一顿。
他还没有动作,俞风城却先他一步冲了上去,把梁小毛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梁小毛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你想打架?”
俞风城笑着说:“怎么会呢,部队不许打架。”
“那你这是要干什么?”梁小毛有点儿紧张。
“兵种不分贵贱,部队是个整体的力量,每一个军人各司其职,才能保证这股力量有效发挥,所以无论是勤务兵还是炊事兵,都是我们的战友,但是在你眼里,炊事班的兵就是厨师?你敢把这话当着班长、或者连长说出来吗?”
梁小毛有些心虚,“我……我什么时候说炊事班的就是……厨师了。”
“你记性这么差?要不要我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梁小毛忿忿地看着俞风城,小声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俞风城义正言辞地说:“这是原则问题,跟私交没有关系。”
梁小毛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们了,这么一闹,宿舍里的人也不适合太直白地看热闹了,纷纷假装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白新羽不敢置信地看着俞风城,俞风城刚才居然为他出头了!哪怕只是说几句话,可这几句话掷地有声,堵得梁小毛无话可说,狠狠给他出了口恶气。
俞风城走了过来,抓着白新羽的胳膊,头也不回地把人拖出了宿舍。
“哎,新羽……”冯东元追了上来,俞风城扭过头,直接用眼神阻止了他跟上的脚步。
俩人走出宿舍楼,白新羽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哎,哎,我会走路。”
俞风城停了下来,转过身,冷冷地瞪着他,“不止吧,我看你都快会飞了。”
白新羽撇撇嘴,“说什么呢,没听懂。”
“你这是跑我们班上来炫耀自己过得多舒坦?你是真缺心眼儿啊。”
“谁他妈炫耀了,我是去找东元玩儿的,你没看梁小毛那傻Ъ主动招我的吗。”
“他招你你就回应?你这么听话,我他妈让你脱裤子你怎么不回应一下?还有你成天找冯东元玩儿个屁啊,他磨唧得要命。”
“嘿,我还就爱听他磨唧,怎么了?我知道你厉害,你能耐,你全连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你家孙子,凭什么挨你训啊!”白新羽刚聚集起来的那么一丝丝感激,都被俞风城给气跑了。
俞风城看了看四周,月黑风高,四下无人,他低下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新羽,沉声道:“你听好了,我这人有个毛病,你虽然就是个孙子,但我没玩儿够呢,也轮不到别人,下次再让我看着你上赶着送上去给人欺负,我一定干死你。”
白新羽脸皮烫了起来,闷声道:“你以为自己能捅穿地球呢,成天意淫……”
“捅穿地球我办不到,捅你的话绰……”
白新羽一巴掌捂他嘴上了,“滚蛋!”他推了俞风城一把,转身就要走。
俞风城一手揽住了他的腰,“说起来我十来天没去招你,你自己送上门儿来了,这回是蛋疼还是ρi股痒痒?”
白新羽瞪着他,“你稍微要点脸能死吗?我是去找你的吗?”
俞风城贴着他耳朵说,“亲一下。”
“赶紧放开!”
“那天你把我推门外去了,你不会以为就这么完了吧,亲一下,快点。”
白新羽都快给他气乐,“不是,你以为咱们俩什么关系啊,我凭什么……滚!”
俞风城用手卡着他的脸颊,强迫他抬起头,快速地亲了一口,白新羽已经被俞煞星不要脸的程度彻底打倒了,连反抗的力气都省了,反正亲一下也不能怀孕。结果人俞煞星亲完之后还皱起眉,“身上一股老干妈的味儿,你洗澡没有。”
白新羽心里想着,杀人犯法,忍着吧。
回到宿舍,正赶上班上的人要去洗澡,白新羽在外边儿吹了寒风,味道散去不少,一回宿舍闻到他们脱下来的衣服,发现确实是一股股饭菜的味儿,他以前虽然懒,但是挺爱干净的,一想到自己连这都习惯了,希望这成长的结果他爸妈能满意。
他拿上洗漱用品,跟他们一起去澡堂洗澡去了。
这边的条件确实比新兵营好,不但住宿宽敞很多,还不用跟打仗似的抢时间洗澡,虽然也排顺序,但是时间是充裕的一个小时,最重要的是,他不跟俞风城那个班一起洗。这也就避免了那晚酒后乱性后,再面对俞风城的大丁丁的尴尬,毕竟一想到那玩意儿他的手和小弟弟都碰过,他就觉得自己肯定无法直视了。只是偶尔洗澡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小小白,再回想一下那晚握着小小俞那种充实的、饱胀的手感,就忍不住会轻叹一口气。
从那天起,他隔三差五就会缠着武班长带他去打靶,不过他提前打听好了三连打靶的时间,故意都跟他们错开,他一点儿都不想在靶场碰到任何以前的战友。
武清第一次带他去打靶,以为他只是闲得慌了想玩玩儿,没想到这小子有点儿来劲儿,他就很不情愿,不客气地指出白新羽资历平平,没什么练的必要,白新羽脸皮的厚度,是多年来听人讽刺和教育锻造出来的,哪儿是武清三言两语能吓退的,还是死皮赖脸地要去。
其实白新羽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把自己的军营生涯都扔在厨房里,偶尔能打打真枪、过过瘾,那才感觉像是当兵的。炊事班是忙能忙死、闲能闲死,闲的时候,白新羽拍几句马屁,武清心情好了就会指导他射击,打来打去,白新羽的射击水准稳步提高,枪械的种类也从81杠,增加了54手枪,最近又开始碰95短突击步枪
,那段时间白新羽迷上了百步穿杨的快感,恨不得天天黏在武清身上,求他去给自己申请枪弹,教自己射击,慢慢地,炊事班闲得发慌的一些老兵,也开始频繁出现在了射击场,一时成为了营区的一个奇怪现象。
不过,白新羽高兴了没几天,程旺旺就嬉笑着告诉了他一个让他想撞墙的消息,之前因为传染病处理了几头猪而空出来的猪圈,如今经过打扫消毒后,即将迎来新的住客——一车活蹦乱跳的猪。
白新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瞪着程旺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程旺旺用力点点头,“对,就是你。其实吧,之前那批猪我们也是第一次养,大家都没什么经验,结果猪生病了都没发现,一窝都被传染了,可惜死了。然后呢……”程旺旺做了个让他等等的手势,颠颠儿跑到书柜哪儿,抱了一摞书回来,往白新羽桌子上一放。
白新羽瞄了一眼标题,《现代实用养猪技术》、《科学养猪》、《养猪其实很简单》《三天!让你成为专业养猪技术员》,他差点儿吐血。
程旺旺拍了拍那摞书,“班长弄了这些书回来,咱们一起学习学习,齐心协力,把这几头猪苗好好养起来。你知道吗,伙食费里支出最大的一块儿就是肉,尤其是猪肉,要是咱们能自己养猪,那能给剩下多少伙食费啊,身为炊事班的一员,要把给弟兄们提供更好的伙食作为自己的第一奋斗目标!”
白新羽眼睛瞪着溜圆,越瞪越发现,自己不认识“猪”这个字了。
34、最新更新 ...
那天晚上,整个宿舍的炊事兵们都在热烈讨论着即将运来的猪苗们,居然有十几只猪,成年的和小崽儿都有,可配种可繁殖可持续发展。武清特意为了它们的到来开了个会,要求班上每个人都认真学习,科学化饲养,还进行了分工,白新羽感觉花两个小时讨论如何养猪的人生真是太闪闪发光了!
第二天下午,猪苗们运到了,武清带着他们亲自去迎接,白新羽老远就闻着那车上传来一股股恶臭,司机把车直接开到了猪圈旁边,然后下了车,打开门,把十几头猪赶下车。
当那些圆滚滚的灰粉灰粉的猪们吭哧吭哧地跳下车的瞬间,白新羽感觉日头当空照,他有点儿眼晕,可能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程旺旺兴奋地说:“哎呀,这回的猪好,你看看一个个的,又肥又结实!新羽,你看啊。”
白新羽“嗯”了一声,就开始往旁边躲,因为那些猪被赶着朝猪圈跑的时候,还不老实,有两只直接奔着他来了。
一班人呼呼啦啦地齐上阵,把跑偏了的猪往猪圈的方向赶,一只调皮的小猪躲过了老兵的围堵,直愣愣地朝白新羽奔去,白新羽眼看着那一百来斤的小猪撒丫子朝他跑来,眼睛都瞪直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吓得嗷了一声,转身就跑。。
武清大喊道:“白新羽!你跑什么,堵住啊。”
白新羽吼叫道:“要撞上了要撞上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猪好像以为白新羽在跟它玩儿似的,白新羽跑哪儿它跟哪儿,在车上憋了好几天,一朝落地,它撒欢儿地跑来跑去,好几个人都没拦住。
白新羽都快哭了,“我靠!干嘛跟着我啊,我不是你妈啊!”
一群老兵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武清忍着笑,吼道:“快!往猪圈里跑,把它带进去!”
白新羽看着猪圈里的一群成年猪,又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小猪,经历了艰难的抉择之后,还是朝着猪圈跑了过去。身后的小猪一靠近猪圈,终于被老兵们给堵住了,合力赶了进去。
白新羽这才松了口气,感觉比在新兵营早起跑五公里还累。
程旺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狠拍着白新羽的肩膀,“哈哈,以后可有你受的了,哈哈,我第一次见人怕猪的,啊啊啊。”
白新羽恼羞成怒,“谁怕猪了,它要真拱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在原地呆着吧,我又不是缺心眼儿。”
武清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就是缺心眼儿,小猪跟你玩儿呢,你越跑它越追,它哪儿敢撞你。”
白新羽委屈地摸着后脑勺,“班长,我申请不喂猪行吗,我可以干别的……”他看着那一圈的猪,就觉得头皮发麻,他觉得一旦自己进了猪圈,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别的?别的还有给猪洗澡、换草、检查身体,你干吗?”
白新羽使劲摇头,他哭丧着脸说:“班长,我确实有点儿怕这玩意儿……它们咬不咬人啊?”
武清瞪着他,“身为人民解放军,你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怕猪?你还能不能行了你?”
白新羽支吾道:“那……那它们不咬人吧……”
程旺旺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咬人也得喂!连猪都喂不好,怎么守护边疆,怎么保家卫国?”
白新羽快吐血了,这他妈逻辑关系在哪儿啊。
武清道:“你和程旺旺,照着书去拌猪饲料去,昨晚那些剩菜别浪费了。”
“是,班长。”程旺旺笑嘻嘻地说,“班长,厨房里作料不太够了,咱什么时候去镇上采购去啊?”
武清斜眼看着他,“你想去了?”
程旺旺嘿嘿直笑,“也该轮到我去了吧。”
白新羽愣道:“还能去镇上买东西?不是,这附近还有城镇?”
武清道:“晚上一起列列单子,到时候让你去。”
程旺旺作了个揖,“多谢班长!”
白新羽两眼放光,“班长班长,我能去吗!”他就像被困在原始森林里的倒霉蛋一样,迫切地渴望着能够回归人类城市,他多么想去传说中的城镇看一看啊。
武清撂下一句话,“跟程旺旺说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新羽马上扑到程旺旺面前,“旺旺哥,带我……”
他还没说完,一个老兵把他挤到了一边儿去,“你个新兵蛋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了,旺旺,带我吧。”
“嘿,上次带的就是你!这回该我了。”众人争先恐后起来。
程旺旺得意地抬起下巴,“哎呀,这两天吧,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白新羽对于去城镇的渴望太强烈了,当天晚上,他就逮着程旺旺落单的时候,把自己从家带来一直积灰到现在的iPad塞到了程旺旺手里,这玩意儿他之前在新兵营一直不敢玩儿,现在也没时间玩儿了,反正留着没用,能换来去城镇走一走,太值得了。
没想到程旺旺被他吓着了,“你给我这么贵的东西干嘛?”
白新羽两眼放光,“旺旺哥,带我去镇上吧,带我去吧,求你了。”他拽着程旺旺的胳膊开始撒娇。
程旺旺都急了,“不是,你……你这是行贿你知不知道,人家给我包烟,给我洗几天衣服顶多了,你给我这个……哎呀你这孩子,你是傻呀还是傻呀,赶紧收回去,被人看着我就说不清了。”
白新羽不明所以,“这个也不贵啊,而且炊事班管得松,你平时就可以……”
“不行不行!”程旺旺给他推了回去,“白新羽我告诉你啊,这种事你不能再做第二遍,要是被班长知道了,非削死你不可。”
白新羽直发愣,还是没觉得哪里错了,毕竟对他来说,这东西跟一包烟的差别不大,但他知道他好像不小心弄巧成拙了,因为程旺旺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他说话,让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一下子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惹冯东元生气时的事,那时候的冯东元,表情和现在的程旺旺就有几分相似。
程旺旺走后,白新羽在原地怔了半天,赶紧把东西藏了起来,灰溜溜地回了宿舍。虽然遭到了拒绝,可他还是没死心,他想起程旺旺说得,给包烟、洗几天衣服,洗衣服他是绝对不愿意的,他连自己的都懒得洗,也就俞煞星那个缺德货强迫他洗过,于是,他又打起了被俞风城抢走的那两条烟的注意,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儿馋了。
不过,要是去跟俞风城要烟,少不了又得亲亲抱抱的,弄的自己好像上赶着想跟俞风城那啥似的,这不好啊……白新羽纠结了起来。说起来,这段时间俞风城干什么呢?真想让他看看自己的打靶成绩,让他看看,自己就算在炊事班,也没有荒废时间。
到底要不要去找俞风城呢……
“白新羽。”坐在门口的老兵叫了他一声,白新羽一扭头,就见陈靖站在门口,显然是来找他的。
白新羽赶紧跑了出去,“班长!”
陈靖往屋里看了看,武清正背对着他们看书,没注意到陈靖来了。陈靖拉着白新羽走到了楼梯间。
白新羽高兴地说:“班长,你怎么有空来找我玩儿啊。”
“什么找你玩儿,你脑子里就剩下玩儿吗。”
白新羽嘿嘿直笑。
陈靖搂着白新羽的脖子,低声道:“你上次让我打听的事儿,我给你打听到了。”
白新羽兴奋地说:“快,快说。”
“我先警告你,这件事你知道之后,既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在武班长面前表现出半点。”
“是,一定。”
陈靖眼中也闪烁着光芒,“大概五六年前吧,武班长曾经是雪豹大队的头号狙击手。”
白新羽瞪大眼睛,又惊奇又兴奋地说:“我靠,这么牛逼?”
陈靖点点头,“四连长一开始不肯说,我磨了好久才开口的,武班长是咱们军区近几年来出的最厉害的一个神枪手,资格老一些的兵都知道他,但是新疆这边条件艰苦,人员流动性大,到了我这一届很多人都不知道了,你们就更不用说了。”
“那他为什么会……”曾经是狙击手的人,怎么会跑到炊事班来?用那双重金培养出来的珍贵的狙击手的手去炒菜做饭?
陈靖轻叹一声,“执行任务的时候腰骨中弹,表面上虽然康复了,但不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否则会全身僵硬,领导比较器重他,他没有其他技能,也不愿意离开部队,所以就去了炊事班,至少有个好待遇。”
白新羽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不能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光这一点就完全告别了狙击生涯,那么优秀的狙击手却因为受伤被迫退出前线,那种遗憾和不甘,光是想想就叫人难受,他喃喃道:“怪不得武班长那么厉害,真可惜……”
“是啊,非常可惜,培养一个狙击手多不容易啊。”陈靖给白新羽整了整领子,“这回你明白没有?”
白新羽愣道:“明白什么?”
陈靖拍了下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笨,这明显是连长特意安排的。”
白新羽眨了眨眼睛,“真……的?”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连长是肯定知道武班长的事儿的,他把你扔到武班长身边,我觉得是有目的的。”陈靖微笑道:“连长真是用心良苦。”
白新羽咧了咧嘴,“班长,你想多了吧,连长八百辈子看不上我,他只是嫌我成绩差才把我扔炊事班的。”
“也有这个可能,可是不管怎么样,这是你的机会,如果你一开始就跟着懒散、堕落下去,你就永远也不会发现自己身边有个曾经是全军最厉害的神枪手。新羽,我不要求你射击练得多好,但至少我觉得你不该把军营生涯扔在炊事班里。年前有个全军比武,如果那个时候你的射击成绩突出,我一定会去找连长好好说说,让你下连队,我觉得,这是对你的考验。”
白新羽被陈靖说得有点儿心动,“真的吗?要是我成绩好的话,我能去你的班吗?”
“能,只要你的成绩能让我有底气说服连长。新羽,你记着,咱们连长是个好连长,他从来没有针对过个人,他只看成绩,拿出你的成绩来,让他刮目相看。”
白新羽握紧了拳头,“班长,你等着,我一定让连长后悔!”
陈靖拍拍他的肩,“好好练,我等着你。”
白新羽回屋之后,看着武清的背影,悄悄凑了上去,“班长,你干嘛呢?”
“看书学习。”武清指了指他手里那本儿《科学养猪》。
“班长啊,明天咱们能去靶场吗?”
武清头也没抬,“你挺上瘾啊。”
“嘿嘿。”
“把猪喂完了我就让你去。”
白新羽硬着头皮说:“好……”
武清回过头,“你还不去洗衣服,站这儿干嘛。”
白新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看得武清直皱眉头。白新羽低声道:“班长,你觉得我有天分没有?”
“什么天分?”
白新羽做了个打枪的姿势。
武清白了他一眼,“差远了你。”
白新羽抓住武清的胳膊,讨好道:“班长,你多教教我吧,我学得很快,我也想像你那么厉害。”
武清皱眉道:“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啊。”
白新羽嬉笑道:“我上进嘛。”
武清莫名其妙,“有空我会教的。”
“谢谢班长。”
第二天白天,白新羽趁着午休时间去找俞风城了,他还是决定去跟俞风城要烟,不仅要给程旺旺,也要给武班长,武清也是个嗜烟如命的主,他得投其所好。
这回白新羽学乖了,不进他们宿舍,而是让冯东元把俞风城叫了出来。
俞风城出来一看,就见白新羽神神秘秘地背着手,他抱胸看着白新羽,“干什么?”
白新羽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大蟠桃,得意地晃了晃,“用这个,换一包烟,怎么样?”那蟠桃一看就又甜又水灵,平时不容易吃着,现在的季节就更不好找了,炊事班就这点好了,嘴上亏不着。
俞风城哼笑一声,一把伸手夺过蟠桃,揣进了兜里。
白新羽傻眼了,气得直跳脚,“你他妈太黑了!”
俞风城用看傻Ъ的眼神看着他,“特意给我送桃子,这么关心我?”
“烟!给我烟!”白新羽伸出手。
俞风城道:“你要烟干嘛?”
“反正不是我自己抽。”
“你要孝敬谁啊?说来听听,说得好我就给你。”
白新羽犹豫了一下,没把武清的事儿说出去,而是道:“炊事班过两天要去镇上采购作料,我想去。”
俞风城一听就明白了,他笑道:“行,我给你一包。”
俞风城答应的这么轻易、干脆,白新羽反而不敢相信了,狐疑地看着他,心想这小子不会又有什么馊主意吧。俞风城皱起眉,“不要是吧,不要拉倒。”
“唉唉唉。”白新羽拽住他的袖子,“要要要,快给我吧。”说着还恋恋不舍地用手指隔着衣服戳俞风城兜里那蟠桃。
俞风城打开他的手,“以后有好东西记得先来孝敬我。”
白新羽撇撇嘴,“凭什么呀?”
俞风城邪笑道:“凭我是你男人。”
白新羽慢慢地朝他伸出两根中指。
俞风城把烟给他后,他快速地逃离了现场,这么轻易就用蟠桃换了包烟,还不用亲亲抱抱,真是占了大便宜了……不对,这烟本来就他妈是他自己的啊,他是被虐习惯了吗,不过,这次为什么没有亲亲抱抱呢?俞风城是突然转性了吗?
“白新羽——”
“来了!”白新羽推着装满了猪饲料的拖车,晃晃荡荡地朝猪圈过来了。
程旺旺一看他那造型,顿时乐喷了。白新羽穿着一身雨衣和雨靴,扎着裤腿、戴着手套、罩着口罩,连脑袋都包得严严实实,简直像去生化危机里串场似的。
白新羽把饲料车推到猪圈旁,赶紧背过身去,用力吸了口气,“我的妈呀,臭死我了。”那拖车上装着一大桶各种剩饭剩菜混合而成的泔水,味道极其难闻,
程旺旺已经习以为常了,“别矫情了啊,早晚你得习惯。”
白新羽忍着想跑的冲动,“说吧,怎么喂?”
“很简单,拿着这个桶,舀了往食槽里倒。”
白新羽看着那个脏兮兮的桶,再看看一群嗷嗷待哺的猪,有点想吐的冲动。
程旺旺把桶塞到他手里,“你都不用进猪圈,站外边儿往里倒就行,多容易啊,来吧,早晚你得干,长痛不如短痛。”
白新羽泪眼汪汪地说:“旺旺哥,在我去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个最后的愿望吗。”
程旺旺“啧”了一声,“你又不是上刑场!”
“你带我去镇上吧。”他已经把半包烟都给了程旺旺,人看上去挺满意的,但就还是不松口。
程旺旺挥挥手,“你先去喂猪,这个不急。”
白新羽含着眼泪拿起桶,忍着恶臭和恶心,闭着眼睛咬着牙从那大桶里舀出一桶泔水,舀出来之后,他把桶往地上一放,抽风似的原地蹦了起来,“啊啊啊啊”地叫开了。
程旺旺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碰着手了?”
白新羽一边哭嚎一边甩手,就好像想把身上沾染的臭味甩掉一般,“我妈要是知道我在喂猪,该多心疼啊,我受不了了呜呜呜呜。”
程旺旺翻了个白眼,“祖宗啊,少爷啊,死不了人的,你认命吧。”
白新羽发了半天神经,才抱起那桶泔水,小心翼翼地朝猪圈走去,他每一步走得都跟脚下有地雷似的那么小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群看着他小眼睛就发光的猪,感觉前方就是敌人的碉堡,他是抱着赴死的决心走过去的。
程旺旺在后边儿看着他,都快笑饱了。
白新羽走到猪圈旁,那些猪已经把大脑袋伸了出来,一个个地都想把脸直接伸进泔水桶里,白新羽根本没办法靠近猪圈,他大叫道:“旺旺哥!”
程旺旺拿起个纸条,走了过来,一下子抽在一只猪的头上,“让开让开,开饭了!赶紧倒!”
白新羽大吼一声,抱起泔水桶哗啦一声倒进了食槽里,结果有一半儿都倒在了外面,把他那双靴子全都弄湿了,他又大吼了一声,扔下泔水桶,转身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叫,“妈呀它要咬我——”
第一次给猪喂食,俩人喂了两个小时,程旺旺的感觉就是,明明不是他在喂,但他比给所有猪洗一遍澡还累,白新羽则是神情恍惚,感觉自己所有的自尊都扔在猪圈里了,从那一刻开始,他再也不是白家少爷了,他就是个伺候猪的饲养员。
那天晚上,白新羽在澡堂子呆了一个小时,用搓澡巾把皮肤搓得都发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就觉得那股噩梦般的泔水味儿还在缠着他,就连那天晚上睡觉,梦里都是那群用亮晶晶的小黑豆眼睛看着他的猪们,那一大群猪脑袋争相挤到他面前,张开大嘴,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吓得他差点儿尿裤子。
就这么连着喂了三天猪,程旺旺大概是看白新羽实在被折磨得挺可怜的,就道:“小白公主,别伤心了,我带你去镇上玩儿吧。”
白新羽暗淡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光彩,“真的吗旺旺哥?”
程旺旺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真的,明天就去,就带你去,乖啊。”
白新羽激动得差点儿蹦起来,他终于能出去见一见真正的人类社会了,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能去见一见传说中的女人了,他这半年只见过母猪,都忘了女人长什么样儿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俞风城蛊惑,做出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明天只要见到女人,他一定能燃起对这种生物的挚爱,哪怕只是远远看看,也足够他坚定不弯了。
“哦,对了。”程旺旺说:“听说咱们要去镇上,三班班长要顺路搭车去。”
“三班?”那不就是陈靖那班吗,“为什么?”
“听说三班这个月三个人过生日,正好咱们有车出去,三班长就说要代表全班去买礼物去。”
“那好啊。”白新羽挺高兴的。
“还要带人去。”
“带谁?”白新羽心里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俞风城那么干脆地给他烟……
“你认识的嘛,就是特别猛的那个新兵,大高个子那帅哥。”
白新羽嘴角有点歪。他企图趁人不备在镇上找一个长得顺眼的姑娘聊聊天、调调情的念头,瞬间被掐灭在了摇篮里。
35、最新更新 ...
第二天一早,白新羽和程旺旺在楼下集合,陈靖和俞风城早站在了门口,那辆军用皮卡也已经在等着他们。
俞风城老远看着的,就似笑非笑的样子,一脸得意。
白新羽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俞风城挑了挑眉,“什么态度?”
白新羽立刻识时务地软了下去,“大哥,我的手机你能暂时还给我吗,镇上要是有信号,我也能给我妈发张照片啊。”
俞风城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水果机扔给了他,“暂时给你,用完还给我。”
白新羽咬牙切齿,“这是我的手机吧。”
俞风城笑道:“谁也没说不是啊。”
白新羽瞪了他一眼,快速把手机揣进兜里,跑到了陈靖身边,“班长,没想到你们也去啊,真巧啊。”
“嗯,班上过生日的人多,我想去买个正经的蛋糕和礼物什么的。”
白新羽看了俞风城一眼,“你……带他去干嘛?”
陈靖不明所以,“是风城提议的,不然我还不知道你们要去镇上,部队总不可能单独派车让我们去买生日礼物,我们就来搭便车了。”
俞风城含笑道:“是新羽告诉我的。”
白新羽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程旺旺笑盈盈地说:“三班长,你们要去买什么好东西啊。”
陈靖道:“来,上车说。”
四人坐上车,小皮卡驶出了营区。
程旺旺在前座和驾驶员吹牛,剩下三人坐在后座,陈靖坐中间,白新羽靠在椅背上,时不时就越过陈靖的后脑勺瞪俞风城一眼,俞风城斜眼看着他,也不怎么搭理。
陈靖就问起白新羽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训练,白新羽就跟陈靖聊起了天来。
车驶出营区后,有一段路很是起伏不平,白新羽就问程旺旺去镇上要多久,程旺旺满不在乎地说:“顶多五六个小时吧。”
“啊?你再说一遍?”
程旺旺扭过头,“你知道新疆有多大吗。”
白新羽傻愣愣地摇摇头,“多大?”
程旺旺“啧”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反正很大,咱们军区远离城镇,所以五六个小时真不远。”
“那来回就是一天啊,今天还能回来吗?”
“所以今天晚上不回来啊,住镇上,一天东西也卖不完。”
白新羽眼睛亮了起来,“哇,太好了,今晚不回来了。”
陈靖看了他一眼,“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白新羽直搓着手,“我好久都没去外面了,这半年跟坐监狱似的,终于能去外边儿逛逛了,能不兴奋吗!”
陈靖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怎么说话呢,什么坐监狱。”
白新羽嘿嘿直笑,从后座拍了拍程旺旺的肩膀,“旺旺哥,你太好了!”
程旺旺笑道:“要不怎么那么多人想来呢,好好感谢我吧。”
白新羽笑得合不拢嘴,“哎,镇上有什么好玩儿的?有……有酒吧没有,有那个……”
陈靖瞪着他,“酒吧?你还想去哪儿?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出来干什么的?你身上穿着这身衣服,绝对不能随便出入任何娱乐场所,你懂不懂?”
白新羽看看自己身上的军装,立刻蔫儿了,“班长,我就随便说说。”
陈靖指着他,“你小子不老实,风城,到了镇上你看好他。”
俞风城笑道:“没问题,我一定看牢了。”
白新羽早听不进去了,他对镇上充满了期待,他心想,就算陈靖不让他去,脚长在他身上,晚上他可以偷偷抛出去玩儿嘛,也不知道镇上有什么好玩儿的,有美女没有,有好酒没有……白新羽已经彻底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回归人类社会了。
坐着那个皮卡晃了三个小时后,白新羽虽然不晕车,可这么晃感觉也有些难受,没心思聊天了,后排的三人均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起来,只有程旺旺怕驾驶员犯困,还喋喋不休地聊着。
白新羽躺了一会儿,也睡不着,唉声叹气道:“这破路,要晃散架了。”
俞风城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白新羽一惊,立刻睁开眼睛,“你干嘛?”然后他就感觉什么东西按在了他耳后,他伸手一摸,好像是晕车贴。
俞风城斜了他一眼,“你别吐车上。”
白新羽哼了一声,“我可是能在猪圈里进出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晕车吐了。”
俞风城嗤笑一声,“你还挺得意啊。”
白新羽讪讪道:“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陈靖微微一笑,“听说你们炊事班买了十多头猪?”
白新羽翻了个白眼,“嗯哪,我负责喂呢。”
陈靖忍着笑,“不错,多学门技能是好事儿。”
白新羽只能把怨愤吞进肚子里,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练射击,要在那个全军大比武上让许闯对他另眼相看,如果真在部队上喂两年猪,他觉得自己肯定完了。
在车上晃了五个多小时,他们连午饭都没吃,终于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到了城镇。
白新羽一下车,看着眼前的“城镇”,脚一下子软了。怎么说呢,那好像就是个放大了的农贸市场,至少他一眼看去,街道两旁全是商铺,商铺前面全是小摊子,卖什么的都有,放眼望去,这个镇上最高的楼好像也就六七层高,街上的车以三轮车和摩托车为主,汽车很少,整个镇上连红绿灯都没有,到处透着一股纯朴落后的气息。
这里明显维族人比汉人多,街上随处可见维族老汉在叫卖着东西,小镇倒是非常热闹。
程旺旺介绍道:“这市场最热闹的是早上,咱们这时候到,其实好多都收摊儿了,早上可是人挤人的。”
白新羽嘴角抽动着,“啊……这就是……”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城镇吗,他欲哭无泪。
俞风城勾着他的肩膀,弯下腰,在他耳边低笑道:“你想象中的城镇是什么样儿啊?灯红酒绿?酒吧夜总会遍地?乖,打个飞的回北京吧。”
白新羽推开他,义正言辞地说:“我是来采购的,不是来玩儿的。”
俞风城捏了捏他的下巴,“说得好。”
白新羽任命地不再抱有遐想了,他掏出手机,惊喜地说:“哎呀真的有信号,太好了!”他开始四处拍照片。
陈靖老远叫他:“新羽,走了。”
白新羽拍完之后,跑了过去,“来,班长,你帮我拍张照片,要全身的。”
陈靖接过手机,“这儿也没什么好拍的啊。”
白新羽看了看周围买菜的大妈,卖菜的大爷灰突突的建筑和破旧的街道,心想这拍下来给他妈发过去,应该能博不少同情心,他道:“班长你就拍吧,你看我戴帽子脸比较瘦还是不戴帽子比较瘦?”
陈靖皱眉道:“都行。”
“别都行啊,你把相框最底部贴着我的脚,这样显高……”白新羽摆了个飞吻的姿势。
陈靖按下快门。
“班长班长,多拍几张。”白新羽接着摆了好几个自以为酷帅的姿势,还没美够呢,俞风城突然窜进了镜头里,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白新羽扭头看着他,“你干嘛呀!我发给我妈的,产生误会多不好。”
俞风城笑眯眯地看着他,“产生什么误会?”
白新羽一时语塞,用力推了他一把,“你走开,你站我旁边儿显我矮。”
俞风城却搂着他不放,高声道:“班长,给我们都拍几张。”
陈靖尽责地连按快门,把俩人推推搡搡地样子全都照了下来。
照完之后,白新羽接过手机,一张张挑了起来,“嗯,这个帅,这个帅。”
俞风城凑了过来,看着相片里的自己,“照得不错啊。”
“有你什么事儿啊,我一会儿就把你删了。”
“你敢,你别忘了你手机现在归我保管,你要是敢删我照片,我就把你的小电影发给你妈。”
“我靠,你真缺德!”白新羽骂道。
俞风城哼了一声,“把我们的照片给你妈发过去,就说我……算了,我给!”他抢过手机,熟练地打开微信,把照片一一发了过去,任凭白新羽怎么抢也纹丝不动。
“我靠,你都说什么了?”
俞风城发完之后,把手机还给了他,满意地笑着。
白新羽拿过来一看,俞风城发的净是俩人的合照,还给他妈留言道:妈,这是俞风城,我在部队最好的朋友,他特别厉害,而且对我很照顾。
白新羽差点儿吐血,他指着俞风城的鼻子的手指直抖,“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俞风城咧嘴一笑,“子女在外,要学会报喜不报忧,你能不能懂事点?”
“我怎么不懂事了,我正要跟我妈说我有六块儿腹肌了,比以前有男人味儿了,她是我妈,我的!你凭什么跟她说话!”白新羽抓着手机,转身跑了。
陈靖先带着他们去镇上的军区招待所登记了两间房,他们在招待所的餐厅吃了顿午饭,就出门买东西去了。
武清给他们列了张很长的采购单子,虽然每个星期后勤部都往部队送三次补给,但有些特别的作料还只能他们去当地新疆人的手上买,白新羽也因此见识到了好多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吃的、玩儿的、用的,看什么都新鲜有趣。他从家带来那些现金,总算找着地方花了,简直是看什么买什么,不一会儿,采购的东西还没买多少,他已经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了。
陈靖叹了口气,“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你吃得过来?”
白新羽嘿嘿笑道:“回去跟我战友分呗,还有东元和钱亮,他们知道我要来镇上,羡慕死了,我得给他们带礼物。”
程旺旺抓起一个地摊上的孜然,放在鼻尖嗅了嗅,“啧啧,这味道就是正宗。”
白新羽已经被满街的作料味儿熏得鼻子失灵了,卖作料的维吾尔大爷一看他们是穿军装的,笑得非常热情,拿着大铁称就要给他们称,称完了还给他们抓了两把。
那大叔旁边儿站着个维族姑娘,高鼻梁,红嘴唇,眼睛深邃明亮,眼睫毛就跟巴图尔那样又卷又翘,长得很是讨人喜欢,程旺旺在哪儿买东西的时候,白新羽就可劲儿冲着人家姑娘笑,维族姑娘胆子大,一点儿也不避讳,也就冲他笑,那眼睫毛忽闪忽闪的,闪得白新羽心头直痒痒,他心想要不要问个电话呢?可也没法联系啊……正幻想着呢,后脑勺就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他“哎哟”叫了一声,回头一看,俞风城正居高临下地瞪着他,用嘴型说:找死啊。
白新羽不想在姑娘面前丢份儿,就也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干什么你!”
姑娘噗嗤一笑,躲一边儿去了。
俞风城把白新羽拽到自己背后,用宽阔地背挡着他,就是不让他看那个维族姑娘,白新羽趁机踹了他两脚,俞风城把他连拖带拽地弄到一边儿,跟提溜小猫似的捏着他的脖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朝人家没出嫁的女孩子挤眉弄眼的,万一她真看上你了,你就等着去做上门女婿,一辈子留在这儿吧。”
白新羽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我就看她几眼就要娶她?”
俞风城点着他的脑门儿,连哄带吓的,“当地就这个风俗,你要是再多看几眼,一会儿她就找来好几个哥哥弟弟,把你抢回家去,你这辈子都别想走了。”
白新羽将信将疑,“真、真的?”
“你不信就去找她搭讪啊。”
白新羽缩了缩脖子,他也分辨不出俞风城是吓唬他还是说真的,反正冒这个风险似乎不太值得。
俞风城拽着他的耳朵,“你听好了,不准乱看任何维族女人,也不准跟她们说话,要是真出了事儿,可没人管你。”
白新羽还真被吓住了,他以前也听说过各种民族的奇怪风俗,说不定俞风城说得是真的呢,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白新羽畏缩地点了点头。
俞风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陈靖和程旺旺提着东西走了过来,“你们俩干什么呢,过来拿东西。”
四人买了一下午,太阳也下山了,他们把能装车的东西都装车了,就开始寻觅晚餐。
程旺旺熟门熟路地把他们带到城镇火车站附近的一个餐馆,那个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小馆子,却是门庭若市,热闹得不行,他得意地说:“这家馆子的烤串儿和拌面是当地一绝,嗯,闻着烤馕的香味儿没有?哎呀,馋死我了。”他使劲搓着手,“我每次来都想偷两手回去,可就连咱们班上的当地人都做不出这个味儿,就着烤羊肉喝上两斤白酒,那滋味儿,圆满了!”
换做以前,白新羽对这种看上去有些脏的小餐馆是打死都不会迈进去的,可是这半年多的经历让他已经彻底升华了,此时闻着从餐馆里飘出来的阵阵烤全羊的味道,他馋得都快流口水了,赶紧走了过去,一个膀大腰圆的维族大妈把他们领进了餐馆,塞在最角落的桌子里。
白新羽一招手,特帅地打了个响指,“给我菜单。”
大妈歪着脖子看着他。
程旺旺拍掉他的手,“有个屁的菜单,我去点去,你们坐着吧。”
白新羽又摸出手机,兴奋地发现他妈终于给他回消息了,他打开一开:新羽,你怎么黑了这么多啊,你这是在什么地方啊,你旁边的就是俞风城啊,这孩子可真高,长得可真帅。
白新羽赶紧给他妈回信:妈,我来镇上采购东西呢,这地方太破了,我感觉还没我们营区先进呢,妈,我想死你了。
李蔚芝给他发来一堆爱心符号:妈妈也想你,你看你,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白新羽心酸地跟他妈聊了起来。
他妈给他发了好几张照片,有自己新换的发型,有他爸减掉了十斤体重的样子,还有她给白新羽买的新衣服。
俩人说了半天,白新羽问道:妈,我哥怎么样了,他最近好不好?
那头沉默了半天,白新羽的心也跟着往下沉,过了一会儿,他妈发过来一段特别长的留言:新羽,你哥不太好,简隋林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狠狠坑了你哥一把,现在逼着你哥底价出卖公司股份,你爸说,公司可能保不住了,你哥现在躲起来不见人,也不知道怎么打算的,我给他打了好多电话他都不接,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妈妈好担心他。
白新羽脑子嗡得一声,顿时手有些发抖。怎么会这样?他哥那么精明、那么强悍、那么牛逼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被简隋林给阴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他哥那么心高气傲的人,现在会怎么样,连着被两个弟弟背叛,他哥……白新羽愧疚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他拿着手机走出了餐馆,给他妈打了个电话,他妈是情绪特别容易激动的人,一听到他声音就哭了,把事情讲得更详细了一些,白新羽气得浑身直抖,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揍死简隋林。他虽然当时也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他哥的事儿,可是他始终是把简隋英当亲哥的,是真有感情的,那三套房子,实话实说,在他哥眼里其实算不了大事儿,而简隋林现在干的,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程度的,也是无法挽回的。
李蔚芝哽咽道:“新羽,你说现在怎么办呢?哎……问你你也帮不上忙啊。”
“妈,你放心,我哥那么厉害,不会被这个打倒的,他休息一段时间自己会出来的。”
“真的吗?”
白新羽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只能这么安慰着,他现在真是迫不及待想回家,这是来部队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不是为了自己想回家,而是为了他哥,他想回去帮他哥,哪怕只是揍小林子一顿出出气,可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干不了,说不定他哥见着他更生气呢。
挂了电话后,白新羽的情绪就有些低落了,回到饭馆,他们点的东西都上来了,他反而没什么胃口了。
俞风城推了推他,“怎么了?”
白新羽摇摇头,敷衍道:“想家。”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你拿我手机这么久,没偷看里面的东西吧?”
俞风城挑眉,“你指什么?小电影?短信?”
白新羽瞪着他,“你看了什么?”
俞风城轻蔑地哼了一声,“一堆假胸假脸,让我看我都不想看。”
“你懂什么,至少一多半儿是真的,我见过这么多女的,真的假的我分不出来吗。”
俞风城眯起眼睛,“你得意个屁,以后你也见不着了。”
白新羽没搭理他,心想等有一天我回家了,你还能管着我了?
陈靖道:“你们说什么呢?新羽,你没事儿吧,怎么哭丧着脸。”
白新羽问道:“班长,你说我能请假回家吗?”
“请假?你想回家?”
白新羽点点头,“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我想回去看看。”
陈靖道:“除非是受伤,或者家里直系亲属病危、过世,拿着医院证明来请假,否则超过一个星期的假基本上批不了,就算能批,也会非常困难。”
白新羽一听这个,就知道没戏,他总不能为了请假撒这种不吉利的谎。
陈靖道:“你家出了什么事,很严重吗?”
白新羽叹道:“是我表哥……算了,肯定批不了。”
程旺旺嚼着羊肉,“两年后你就有探亲假了。”
白新羽心想,两年后我人都不在这儿,还要什么探亲假。
四人吃喝了一肚子,撑得舒舒服服地,走回了招待所。
他们喝了两瓶白酒,均是有一点儿上头,但还没醉,程旺旺嚷嚷着要打扑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他们买了两打啤酒、两盒扑克,回到了招待所,关起门来打牌。
开始说输的人喝酒,后来嫌喝酒没意思,程旺旺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就提议说要脱衣服,输的脱一件儿,赢了可以穿回来一件儿,谁先脱光,谁就一口闷一灌啤酒。
陈靖是个挺正经的人,就不同意,俞风城在旁边儿但笑不语,白新羽本来就是个没节操的,在酒吧里玩儿得比这没下限的多了去了,喝多了之后更肆无忌惮,就哈哈笑着说好,陈靖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们玩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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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新羽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赌运特别好,大部分时候都在赢,眼看着程旺旺和陈靖越脱越多,他兴奋过了头,有些得意忘形,气得陈靖踹了他好几脚。
“哎,又赢了又赢了,哈哈哈哈。”白新羽指着陈靖,“班长,脱啊,脱裤子!”
陈靖的外衣全都脱干净了,早已经打了个赤膊,现在就开始到裤子了,他郁闷坏了,但是碍于脸面,又不能在自己的兵面前耍赖,只好硬着头皮把裤子脱了,全身只剩下一条内裤。陈靖皮肤本来就比较白,精瘦的体型,肌肉看着很紧实,要是从背后看,就特别像学生,实际上他也才21,如果是按年龄去上学,可不就是大学生。
程旺旺笑得前仰后翻的,“哈哈哈哈,三班长,你快……快光ρi股了哈哈哈哈。”
陈靖羞恼道:“我会赢的。”
此时程旺旺也就比陈靖多一条裤子,俞风城身上还有背心,白新羽最得意,只脱了外衣。
四人又打一盘,结果陈靖又输了,白新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靖气得把牌一扔,然后摘下眼镜扔到了牌堆里。
“班长,哈哈哈,脱吧,反正我们又不是没看过。”白新羽戳着陈靖的胳膊,一脸坏笑。
陈靖指着自己的眼镜,“我脱了。”
“这不算,你耍赖。”
陈靖梗着脖子,“我没耍赖,眼睛也是我身上的穿戴的东西,怎么就不能脱。”脱下眼镜后,他立刻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小了一点儿,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颇有几分少年人的率性,比他平日里正经八百的模样灵动多了。
白新羽撅着嘴,“班长耍赖。”
“我没耍赖。”
“你就耍赖。”
“我没有!”陈靖也是喝多了,也开始不顾形象地胡搅蛮缠起来。
程旺旺把手伸到陈靖面前晃了晃,“三班长,你近视多少啊?不戴眼镜能行吗?”
陈靖推开他的手,“我不近视。”
“啊?你不近视你戴眼镜干嘛?”
陈靖不自在起来,吭哧了半天,才低声说:“我不戴眼镜显得像小孩儿,没法管人。”
白新羽一把抱住陈靖的脖子,醉醺醺地说:“我看看,我看看班长的脸。”说着就把脸凑了过去,几乎贴到陈靖脸上。
俞风城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一把把他扯了回来,“撒什么酒疯啊你。”
白新羽身子一歪,几乎坐在了俞风城腿上,他赶紧撑住身体,朝陈靖伸出胳膊,“班长,你是我班长吗?长得不像啊。”
陈靖拍开他的手,“你还玩儿不玩儿。”
白新羽用力甩了甩脑袋,“玩儿,我今天非把班长的内裤脱下来不可!”
陈靖恼道:“我不会总输的!”
白新羽爬下床,“我、我先上个厕所,憋死我了……”他跑到卫生间,舒舒服服地解决了一下。出来之后,他得意洋洋地说:“嘿嘿嘿嘿,先把班长扒光,再把旺旺哥扒光,再……”白新羽看了俞风城一眼,“你就算了。”
俞风城挑眉道:“为什么我就算了?”
白新羽哼道:“我不想看你光ρi股。”
“是不是怕看了自卑?”
白新羽一时语塞,大声嚷嚷道:“谁自卑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他摩拳擦掌地跳上床,“来吧!”
四人打了一盘儿,却没像白新羽想象中的大获全胜,反而自己输了一局,他并不气馁,接着玩儿,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厕所出来后,好像运气也被排泄进了马桶里,他连输了好几把,最后陈靖和程旺旺的裤子都穿回去了,他却脱得只剩下内裤了。
白新羽不信邪,又玩儿了一盘,结果又输了,他看着自己仅剩的那条内裤,气得要抓狂,“这不可能,这怎么回事儿?你们……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
俞风城无辜地说:“能干什么?”
白新羽用醉得混沌的大脑想了想,“你们联合起来堵我的牌!”
程旺旺眨巴着眼睛,“没有啊。”
陈靖哼笑一声,不说话。
白新羽哭闹道:“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是不是”
俞风城抓住他的肩膀,“别废话,你脱不脱。”
白新羽抓紧了内裤,“你们耍赖。”
陈靖咧嘴一笑,“你哪只眼睛看我们耍赖,脱!”
程旺旺也跟着起哄,“脱!脱!”
白新羽抓着内裤不松手,说也起来,平时去洗澡的时候他们都比赛谁脱得快,可是这时候脱,让人格外地不情愿,大概因为这是惩罚性质的,脱了就代表“输了”。
俞风城阴笑道:“不脱是不是,要不要我帮你?”
白新羽大喊道:“我自己来!”他心一横,动手把内裤给脱了,狠狠往床上一甩,“怎么样,我脱了!”
几人大笑起来。
白新羽羞愤交加,“再来,我就不信邪了!”
陈靖笑道:“哎呀,困了,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是啊,早点休息吧,不然明天坐车难受。”
白新羽瞪大眼睛,“你们想走?没门儿,接着玩儿!”
陈靖拍了拍他的脑袋,“太晚了,睡觉吧。”
白新羽一把拽着陈靖,“不准走,你们不准走!”
程旺旺把一罐啤酒塞到他手里,“来来来,喝酒,脱光要一口闷,别耍赖啊。”
白新羽忿忿地接过啤酒,“我不耍赖,你们也别想赢了就跑。”他接过啤酒,仰起脖子开始往嘴里灌,那一灌啤酒喝得他要吐血,酒液顺着他嘴角流到了脖子上、身上。
一口气喝完一罐,他把啤酒一扔,睁眼睛一看,屋里没人了。他瞪大眼睛,愣了半天,一抹嘴,大叫道:“人呢!人呢!给我……”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浴室走了出来,俞风城赤祼着上身,健美的胸腹肌在宾馆昏暗灯光的照射下,映出性感的小麦色泽,他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新羽,“别叫唤了,他们回房间了。”
白新羽傻眼了,他怔了半天,声音突然小得跟蚊子嗡嗡似的,“他们……回……房间?那、那你……”
“他们不愿意跟你睡,所以只能我代劳了。”俞风城走了过来,双手撑着床,俊美的脸蛋凑近了白新羽的脸,“今晚咱们做点儿什么呢?”
白新羽连滚带爬地退到了床里,发现自己光着ρi股后,马上撩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小丁丁,他惊恐地看着俞风城,“你想干什么!”
俞风城爬到床上,把白新羽直逼到了床角,他在白新羽脸上轻轻呵了口气,“想干你啊。”
白新羽大叫一声,用大脚丫子踹住了俞风城的前胸,“你别耍流氓啊!”
俞风城低笑道:“我要是耍流氓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白新羽紧张得舌头直打架,“你以为我他妈会跟你住一间房吗,我现在就去另开一间!开十间!我把整个招待所包下来我挑一间离你最远的……”
“这是军队的招待所,不是你有钱就能住的。”
“那我另找……”
“这是镇上唯一一家正规旅馆,剩下的人生安全可未必能保证,你敢住吗?”
白新羽眨巴着眼睛,很是犹豫。现在都半夜两点多了,外边死冷死冷的,他人生地不熟,万一去外边儿碰上个比俞风城还变态的想劫色,他这种花样美男岂不是很危险!
俞风城低笑道:“你要是想出去,我也不拦着你,去吧。”
白新羽咬着嘴唇,“你……班长他们可就睡隔壁。”
“这旅馆是刚解放的时候造的,那个年代,用的可都是最好的红砖,而且为了防寒,墙还特别厚,隔音效果顶级,不信你喊两嗓子试试?”
白新羽快哭出来了,“大哥,你别逗我了,咱好好睡觉行吗。”
俞风城看着白新羽的倒霉样儿,心里乐得不行,他的鼻尖几乎贴到白新羽脸上,轻轻皱了皱眉,“你浑身酒味儿,臭死了,去洗澡去。”
白新羽摇摇头,“不洗。”洗干净了给人家上啊,他又不是缺心眼儿!
俞风城威胁道:“要么你自己洗,要么我帮你洗,你选一个。”
白新羽哀声道:“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俞风城一把拽开了他的被子。
白新羽猛往墙里缩,“我洗我洗,我自己洗。”
俞风城稍稍退开点儿,白新羽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往浴室冲去,那光着ρi股逃窜的模样把俞风城逗得差点儿笑出来。
白新羽在里面洗了半天,都没出来,把俞风城都等烦了,他去敲了敲门,“喂,你好了没?我也要洗啊。”
里面没人回答。
俞风城皱了皱眉,推开门一开,白新羽居然倒浴缸里睡着了。俞风城翻了个白眼,过去把莲蓬头关了,拍了拍白新羽的脸,“喂,醒醒,你是不是想感冒啊?”
白新羽睁开眼睛,恍惚地看着他。
俞风城拽过浴巾,把他全身包了起来,“擦干净。”
白新羽一边打哈欠,一边擦着身体,擦着擦着,跟突然回魂儿了似的,猛地抬起头,用浴巾遮住自己,“你干什么?我洗澡呢。”
俞风城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洗个屁,你都快淹死了。”他把白新羽从浴缸里拎了出来,“站那边儿去,把头发吹干。”
白新羽裹上浴巾,去吹头发去了,一边吹,还一边戒备地看着俞风城。
俞风城自顾自地脱了衣服,跨进浴缸,冲起了澡。
那浴室面积很小,大概只有一辆面包车的长宽,俞风城洗澡的时候,莲蓬头里的水时不时都能撒到白新羽身上。白新羽一边吹头发,一边偷偷看着俞风城。
本就狭小的浴缸,俞风城这人高马大的往里一站,视觉效果简直就跟个脸盆似的,他闭着眼睛,用水从头顶开始淋,修长的身体上无数道水珠顺流而下,衬得他的皮肤都在发光一般迷人,那鼓囊囊的胸肌、平坦结实的腹肌、挺翘的ρi股、还有那两条长得令人发指的腿,换做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忍不住赞叹这么一副鬼斧神工的好身材,身为男人,更是无法忽视挂在俞风城两腿间那个大物件,白新羽不小心就看呆了。
俞风城把莲蓬头卡在墙上,用手抹掉脸上的水,一扭头,正好对上白新羽发愣的样子,白新羽如梦初醒,猛地扭过了头去,拼命摸着那短短的板寸。
俞风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喂。”
白新羽假装没听见。
“你就那么短的头发,用得着吹这么久吗。”
白新羽道:“我吹完了。”
“你刚才在偷看我吧。”
“你看错了。”白新羽放下吹风机,匆匆擦了擦头,就打算出去。
俞风城跨出了浴缸,带着一身淅淅沥沥的水走了过来,拦住了白新羽的去路。
白新羽身体拼命往后缩,“我刚擦干净,你离我远点。”
俞风城把白新羽堵在自己的身体和洗手台之间,“你刚才有没有偷看我?主要看哪儿了?”
“我他妈没看你,我喝多了,发、发呆。”白新羽现在还觉得头晕脑胀,他确实喝多了,要不然也不能看着看着就出神了,都不知道自己那十几秒在想什么,脑中一片空白。
“你没看我?你当我是瞎子啊,说,看哪儿了,说得好我就放你走。”俞风城故意贴近他,“哪里那么吸引你?”
白新羽快被他弄得神经了,他哀求道:“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快困死了,你别闹了行不行?”
“到底看哪儿了?”俞风城拉过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大宝贝上,邪笑道:“是这里吗?”
白新羽吓得嗷了一声,一把推开俞风城,夺门而出,跟兔子似的钻进了被子里,死死捂住头,他听到浴室里传来俞风城得逞的笑声,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过了一会儿,俞风城洗完澡出来了,白新羽此时脑袋发懵,按理说困得不行,应该倒头就能睡,可他就是睡不着,也不敢睡,他生怕自己睡着了,贞操就他妈没了。
俞风城道:“你睡着了吗?”
白新羽心里骂道,傻Ъ,真睡着了会回答你吗。
俞风城走到了他床边,抓着他的被子,“你这样会闷死的。”
白新羽死死揪着被子。
俞风城硬是把他的被子给拽了下来,“真想憋死啊,你都不用呼吸吗?”
白新羽闭着眼睛,就当自己晕过去了。
俞风城低下头,轻轻嗅了嗅白新羽的脖子,“嗯,香多了。”
白新羽能闻到俞风城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那刚才被他嫌弃得要命的廉价洗发水,怎么现在闻起来这么的……
俞风城在他耳畔低低地说:“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白新羽猛地睁开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俞风城笑道:“你果然装睡啊。”
白新羽看得出来,俞风城也有点儿喝得兴奋了,明显比平时还话多,还不要脸,他刚要拒绝,俞风城已经掀开被子钻进了白新羽的被窝里。
白新羽抬腿就想跳下床,却被俞风城一把搂住了腰,硬是拽了回来,两腿还缠住了白新羽的腿,手脚并用地死死把他抱在怀里,俞风城用力吸了一口白新羽脖颈间的味道,低笑道:“你别紧张,我要真在这儿上你,明天你该走不了路了,我怎么跟班长交代啊,所以你老实点儿,难得出来一趟,一起睡嘛。”最后那句话,竟然还带了点儿撒娇的味道。
白新羽觉得自己实在摆脱不了俞风城无尾熊似的钳制,他很没骨气地妥协了,“就……就睡觉啊。”
“就睡觉。”俞风城把脸贴着白新羽的肩膀,闭上了眼睛,还不忘指挥道:“关灯。”
白新羽伸手关了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小城镇有小城镇的好处,入夜之后非常安静,耳边机会听不到一点杂音,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无限地放大。
白新羽试图放松下来,可是根本办不到。俩人现在都穿着裤衩背心,赤祼的四肢紧紧贴在一起,白新羽甚至能感觉到俞风城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肌,正一下一下挤压着他的胳膊,他胯骨的位置,正好抵着俞风城的下身,那绵软的肉块儿时不时提醒着他,自己正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睡觉,而他除了紧张,甚至还有一丝刺激,俞风城身上清爽的香味儿不断地涌进他鼻子里,让他感觉脑袋更晕了。他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就翻转着身体,想尽量离俞风城远一点儿,至少别这么紧贴着。
俞风城哑声道:“别乱动,找死是不是。”
白新羽身体一僵,感觉抵在他胯上的东西,有点儿蠢蠢欲动,他小声说:“不翻身我睡不着,我睡觉不老实的。”
“忍着。”
“不行,我真睡不着,要不我去另一个床吧。”
俞风城温润的嘴唇轻碰着白新羽的耳朵,“我说,忍着。”然后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真暖和。”
那沙哑有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徐徐响起,让人有种格外温柔的错觉,白新羽的心脏不小心漏跳了一拍儿,他轻声道:“咱能不这么睡觉吗,你快勒死我了。”
俞风城稍稍松开了手,“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你不是困吗。”
“你这样我睡得着吗。”
“为什么睡不着?”俞风城低笑道:“是不是满脑子都是我?”
白新羽急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俞风城的手轻柔地摸着白新羽的肚子,“别装了,你真的还能把我当战友看吗?咱们俩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不也挺爽的。说实话,你刚才在看我哪里?好看吗?”
如果不是在黑夜中,白新羽真担心俞风城看到自己烧红的脸,俩人现在的对话,简直就像是小情人在斗嘴,实在吓死人了。
俞风城拍了拍他的肚子,“说话啊,好看吗?”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你有的我都有,我看你干嘛。”
“你的没我的好呗。”俞风城低笑两声,用手指轻轻弹了弹白新羽的小兄弟。
白新羽立刻缩起了腰,“靠,说好了只睡觉!”
俞风城照着他的脸颊啵了一口,“我没说不是啊,睡吧。”
白新羽泄气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俩人现在的状况特别滑稽,明明谁都睡不着,偏要努力装睡,图什么呀?
就这么又僵持了十来分钟,白新羽终于忍不住了,他推开俞风城就想起来,俞风城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眯着眼睛说:“谁让你起来的。”
白新羽急了,怒道:“这怎么睡觉啊,老子快困死了!你他妈爱干干,不干滚开!”
俞风城眼睛一下子亮了。
白新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立刻震惊了,“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睡……”
俞风城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唇,有些粗暴地亲吻着,那火热的吻简直向要人吞进肚子里一般,灵滑的舌头钻进了白新羽的口腔,扫荡着他的牙床和舌头,尽情地够缠着,白新羽推拒着俞风城的胸膛,却被抓住手腕压在了床上,俞风城就像突然苏醒了的野兽一般,毫不留情地侵略着自己的猎物,白新羽意识到,俞风城这是一直忍着呢,要不是自己脑袋发懵了……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白新羽被他亲得根本喘不上气来,本来就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此时更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俞风城在接吻上有点儿技巧,这一个湿吻又霸道又情Se,不着痕迹地把他的欲望调动了起来,白新羽从前只跟女人接过吻,没有那个女人接吻的时候是这么带有攻击性的,这种粗暴的、带劲儿的、新鲜的感觉,让白新羽有一瞬间的迷乱。
就在他被亲得发懵的时候,俞风城的一只手已经探进了他的短裤里,精准地握住了小小白,寸着劲儿一掐,白新羽感到些微的疼痛,但同时又相当刺激,他几乎一下子就硬了起来。
37、最新更新 ...
“唔……”白新羽轻哼了一声,他伸进被子里抓住俞风城手,“别……别摸了……”
“不摸?你确定?”俞风城低笑一声,“可你都硬了,怎么办呀。”
“你……你摸当然会……会硬……”白新羽被他亲得脑袋发懵,自己的命根子被人掌握在手里,肆意玩弄着,那种感觉简直让人……让人欲罢不能啊,好舒服……
白新羽又情不自禁地夹紧了腿,感觉俞风城时而温柔时而激烈地抚弄,身体跟过电一般,越来越酥麻,他就跟一趟烂泥一般躺在俞风城身下,闭着眼睛直哼哼。
俞风城抓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宝贝上,“别光顾着自己享受。”
身为男人,白新羽觉得俞风城说得很有道理,于是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那大大的小小俞,男人毕竟对男人的身体结构更加了解,知道怎么让自己快活,他就像平时自己打飞机那样,摸着俞风城的东西,渐渐感受着那大宝贝在他掌心里变硬、胀大,那感觉真是非常神奇,毕竟他可是第一次感受别的男人的东西硬起来的过程,原来跟他的差不多,只是雄壮了一些,光是握在手里,好像都能感觉到那玩意儿勃发的生命力。
俞风城粗喘出声,火热的吻流连在白新羽的唇瓣间,白新羽那颗精虫上脑的大脑已经装不下什么理智了,主动含住俞风城的舌头,舔弄吸允起来。
白新羽这个人,虽然是二百五了点儿,可却跟所有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一样,在女色上一直都是超前一步的,十来岁就开始和比自己大的女人胡混,这六七年来就没断过女人,这半年的禁欲生活,就跟突然让一个瘾君子戒毒一样,而且戒得特别生硬,还没有药物辅助,因此白新羽戒的是肝肠寸断,这时候俞风城时不时拿点儿料诱惑他,他尽管知道那货不对板,他不该要,可是和人缠绵的滋味儿是如此地美好,那火热的吻、滚烫的皮肤、粗鲁却又痛快的爱抚,让白新羽寂寞的身体能得到很大的满足,他就越来越抵抗不了俞风城的进攻了,所以说男人是直立行走的JB,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俩人裹在被子里,像两条成虫一般蠕动着,互相抚慰着对方的欲望,用仿佛要把对方吞进肚子里的方式接吻,在对方的耳朵上、脖子上、锁骨上,均留下暧昧的吻痕。
白新羽抵抗不住那快感的侵袭,身体颤抖得厉害,稀里糊涂地就在俞风城手里射了出来。发泄出来之后,他更是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眼睛困顿得几乎睁不开,很想就这么睡过去。可他感觉得到,俞风城的大宝贝还杵在他手里,来回摩擦着,他却连动都不想动了。
俞风城亲着他的嘴角,轻哼道:“你射完就算完事儿了?我怎么办,嗯?”
白新羽嘟囔道:“不知道,我想睡觉……”
“想得美。”俞风城用沾满了浊液的湿乎乎的手摸着他的大腿、臀瓣,最后手指滑进了白新羽的臀缝间,探向了一个隐秘的区域。
当白新羽感觉到俞风城的手指在摸什么地方的时候,他猛地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俞风城的手,声调都变了,“你干什么?”
俞风城粗声道:“你说呢?”
白新羽吓得赶紧捂住ρi股往后退,跟男的亲亲摸摸的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损失什么,还爽到了,可是这不表示他可以接受被男的爆菊啊。
俞风城按住他的腰,眯起眼睛,“这时候你想跑?”
白新羽哭丧着脸,“不要,我、我真不……我不干,大哥,你饶了我吧。”俞风城眼里升腾着兽性的光芒,他吓得都语无伦次了。
俞风城欺身把他压在床上,轻声道:“晚了。”他轻易就按住了白新羽发软的四肢,手指借着浊液的润滑,硬是挤进了那隐秘处。
白新羽哇地大叫了一声,剧烈地挣扎起来,“妈呀,救命啊我要被强Jian了啊啊啊啊!”
俞风城一手扣住他两只手腕压在床上,闷声道:“老实点儿。”说着用膝盖顶开了白新羽的腿,强势地进攻。
白新羽连哭带叫的,怎么都不干,到最后干脆一会儿喊“班长”,一会儿喊“哥”,一会儿喊“妈”,已然吓得神经错乱了,虽然是喝了酒,可是拼命挣扎起来,力气倒也不小,俞风城烦躁不已,只得抽出了手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恶狠狠地说:“爽完了想不认账是吧。”
白新羽鼻涕眼泪一把,“不是、不是不认账,这账他妈不平等,凭什么你就是摸摸我,我就要给你……给你……我不要,我报警啊我警告你。”
俞风城啼笑皆非,“你报,手机有电有信号,你现在就报。”
白新羽哇哇大叫,“强Jian啊——”
俞风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矮下身,深邃的双眸直视着他湿漉漉的眼睛,“你射了,我没射,这账怎么平等?”
“我……”白新羽忍辱负重地说:“我给你撸出来总行了吧。”
“不行,你以为我这么好打发?”俞风城拍了拍他浑圆的ρi股蛋子,“我现在只想Сhā进这里面。”
白新羽拼命捂着ρi股,“不行,我跟你拼命。”
俞风城用自己粗大的宝贝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的大腿根儿,“想让我不Сhā进后面也可以。”他捏着白新羽的下巴,露出邪佞的笑,“你给我用嘴。”
白新羽瞪大了眼睛,“你、你他妈说什么?”
俞风城的指腹滑过他被亲得通红的唇瓣,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用嘴。”
白新羽想也没想,狠狠推了他一把,翻身就想跑,可还没爬到床沿,就被俞风城抓住了他的脚踝,一把拖了回来,俞风城把他的裤子彻底从腿上扯了下来,欺身顶了上去,滚烫的大宝贝直接抵在了白新羽光滑的ρi股上,那惊人的触感让白新羽浑身猛地一颤,他哇哇乱叫,“啊啊啊救命啊!”
俞风城低笑道:“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想Сhā进这里,你就躺着好好享受吧,我会让你终身难忘的。”
白新羽差点儿飙泪,可不终身难忘,有哪个男人能忘记被人爆菊的经历。俞风城已经摸着他的臀肉,再次试图把手指顶进来,他意识到俞风城是来真的,真的是来真的!他崩溃地大叫:“我用嘴,我给你用嘴!”
俞风城顿了顿,松开了他,呵呵一笑,“真的?”
白新羽瘫软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同时还不忘捂住ρi股。
俞风城趴在他身上,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肌肉,在他耳边轻轻呵气,“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反抗到底呀。”
白新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俞风城在他嘴唇上重重亲了一口,露出魔性的笑容,轻声道:“玩儿过69吗。”
白新羽一激灵,瞪大了眼睛。
俞风城用极具蛊惑性的嗓音循循善诱,“我让你在上面,保证你爽。”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光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整个人就要爆开了。俞风城对他做的,都是他没做过的、新鲜的、偏偏又刺激十足的,就在前一秒,他还觉得让他给一个男人做☐活,那想自杀的程度,也就仅次于被男人爆菊了,可俞风城的提议让他觉得自己就算没占便宜,但好像也没吃亏,而且,听上去又淫荡又放浪,让人内心深处居然隐隐有些期待。
俞风城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了自己身上,用命令的口气说:“转过去。”
白新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显然还没过心里那道坎儿,俞风城威胁道:“后悔了?没事儿,你随时可以后悔,趴下让我干就行了。”
白新羽心一横,把身体转了个方向,羞耻地把ρi股对着俞风城的脸,在叉开腿跨在俞风城前胸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脑海里名为理智的某样东西已经死了。
俞风城伸长了胳膊,按了下他的脑袋,“含住。”
白新羽迎着头皮俯下身,对着俞风城那狰狞的性器,迟迟下不去嘴……
俞风城却已经拉过他的腰,把他那半软的性器抓在手里揉弄了几下,然后张开嘴,用舌头轻轻舔了舔。
白新羽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抖,几乎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俞风城往上拱了拱腰,示意他快点,那昂扬的性器不小心戳到了白新羽的脸上,白新羽一阵恶寒,他轻轻握住了俞风城的大宝贝,心里涌上奇怪的感觉。
俞风城已经张开嘴,把他的性器含了进去,用舌头卷着那凸起来的阳筋,使劲逗弄着。
白新羽感觉腰一下子酥了,猛烈的快感从下腹处袭来,让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俞风城拍了下他的ρi股,催促着。
白新羽实在是被伺候舒服了,想着这么互相那啥一下,也不算丢份儿,索性心一横,张开嘴,把俞风城的大Rou棒含了进去,他被那种诡异的、羞耻的感觉给震撼住了,含了一下马上吐了出来,他一吐出来,俞风城就照着他的ρi股连拍了两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张开嘴,忽略掉心里障碍,可能这件事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他感受着俞风城的唇舌在他的宝贝上下的功夫,自己也学着俞风城那么舔了起来。
俩人的性器都得到了湿滑口腔的温柔对待,在丢掉了最初的羞耻后,他们互相舔弄、吞吐着对方的Rou棒,逗弄着对方的欲望。白新羽感觉得出来,俞风城绝对也是第一次做这个,比他那些女朋友生涩多了,可即使是这样,也足够白新羽血脉愤张,浑身如过电一般舒爽了。
俞风城不断向上耸动着腰,把自己的宝贝送进白新羽的嘴里,白新羽的口腔被那大肉块胀得满满的,嘴都麻了,那Rou棒的顶端微微渗出的液体,都进入了他嘴里,混合着他的唾液,不断地顺着那Rou棒留下,把俞风城的下腹处弄得湿糊一片,他还不住地往上顶,顶得白新羽几次想吐,却别俞风城按住了后背,不让他起来,只能认俞风城的肉刃在他口腔内肆意进出,白新羽无法想象,这么粗大的家伙,如果真的Сhā进他ρi股里,他会不会真的被干死。
俩人保持着那淫荡的姿势,互相吞咽着对方的宝贝,这回,俞风城和白新羽一起射了出来。
痛快地发泄完后,白新羽累得瘫倒在俞风城身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俞风城把他抱了过来,大概是爽了一把心情好,难得温柔地亲着白新羽的额头、鼻尖,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白新羽看着俞风城俊美的脸蛋,脑内不断地重复:这是个男人,这是个男人,这他妈是个男人啊!他怎么会沦落到跟男人滚床单的地步,还干了那样、那样和那样的事,妈呀,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俞风城抚摸着他的后腰,舔着他的嘴唇,低笑道:“你怎么又傻了,看我看呆了?”
白新羽轻声道:“放屁。”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可俞风城却舔着他的眼皮,把他的睫毛都舔得湿漉漉的,他愤而睁开眼睛,目光确实有些闪躲,不太敢看俞风城戏谑的眼神,“还不睡觉,我困了。”
“你睡啊,没人拦着你。”俞风城把他抱进怀里,轻声说:“这次虽然也算是酒后乱性,可你这回清醒得很好,明天早上起来你如果敢不认账,哼哼。”
白新羽疲倦地说:“你让我认什么账啊,你又不会怀孕。”
俞风城啪地在他ρi股上狠拍了一下,白新羽“啊”了一声,敢怒不敢言,“你干嘛呀,我哪儿说错了。”
俞风城眯着眼睛,“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白新羽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你说是什么关系?”
“我让你说。”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勉强算袍友吧。”
俞风城眼底的情绪变幻莫测,让人很是难捉摸,但白新羽可以感觉出来他不太高兴,半晌,他歪着嘴角一笑,“对,袍友,所以以后不准躲着我,知道吗?”
白新羽任命地叹了口气,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堕落于不正当男男关系,却无法挽救,把他拖进这个泥潭的,正是自己一开始千方百计躲之唯恐不及的那个人,事实证明自己的直觉还是很敏锐的,可俞煞星不愧是俞煞星,躲都躲不起,如果不是他,自己肯定也能靠五指姑娘度过寂寞的两年,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居然连在部队都能发展出袍友来,想来想去,也只能怪自己魅力四射了。
俞风城用被子把俩人裹紧了,“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里暖气不给力,白新羽感觉越来越冷了,于是也不自觉地往俞风城怀里靠了靠,最后更是破罐子破摔地把那只无处可放的手搭在了俞风城的腰上,人类的体温真是世界上最舒适的温度,让人很容易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没亮,俩人的生物钟已经把他们从睡梦中唤醒了,白新羽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放在以前,打死他也不相信自己能无障碍地早上五六点起床,现在却已经习以为常。俞风城也醒了,他一把搂住白新羽的腰,“看时间。”
白新羽看了看手机,“五点四十。”
俞风城哑声道:“再睡二十分钟。”说着把脸埋进了白新羽的颈窝处,早上真是太冷了,俩人其实都不愿意脱离这份温暖。
白新羽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仔细回想着他来到部队这半年多生活的点点滴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一步步被俞风城给放倒了呢?明明当初坚贞不屈、誓死不弯,现在居然跟一个男人光着ρi股抱在一起,还觉得怪暖和怪舒服的。他是不是被洗脑了?还是因为周围都是男人,他已经自甘堕落了?
六点的时候,宾馆打来了叫醒电话,俩人都起床了。
白新羽进浴室拿冰水洗了把脸,整个人彻底醒了,出来正对上俞风城,感觉一阵尴尬。
俞风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忘了昨晚上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吧。”
白新羽故作轻松地说:“没忘,记性好着呢。”
俞风城朝他伸出胳膊,“过来。”
白新羽走过去,“干嘛?”
“亲一下。”
白新羽忍不住道:“你幼不幼稚。”
“亲一下啊。”俞风城指着自己的嘴唇。
白新羽别别扭扭地凑了过来,照他嘴唇上啵了一下,俞风城两手握住他的腰,低下头,加深了这个早安吻。
亲完了之后,俞风城看着他笑了起来,一副猫偷吃了罐头得逞的模样。
白新羽脸皮又开始发烫,他以前觉得自己挺厚颜的,跟俞风城认识之后,动不动就脸红,真是邪了门儿了。
这时,他们的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陈靖的声音,“新羽,风城,你们起来了吗?”
“起来了。”白新羽赶紧去打开门,陈靖和程旺旺已经穿戴整齐,俩人的脸都有些浮肿,一看就是宿醉的模样。
陈靖看着他充血的眼睛,笑道:“都喝多了吧,让你们喝,走吧。咱们再去早市买点儿东西,然后就该回去了。”
白新羽开始还有些担心他们在隔壁听着什么,毕竟昨天他好像挺大动静的,但是看俩人神色如常,看来俞风城说得是真的,这家招待所的墙隔音效果真的很好,想到这里,他不仅打了个寒颤,也就是说,昨晚上俞风城要真把他那啥了,他真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他啊。
他们起大早去赶早市,那条街比昨天下午他们来的时候要热闹了好几倍,简直是人挤人,好像整个城镇的人都出动了似的。他们在一个很热闹的早餐铺子吃了大烤馕和羊奶,然后就开始大肆采购。
白新羽依旧是有钱不花憋得难受,看什么都想买,甚至还买了一套维族人的衣服,像模像样地套在了身上,程旺旺觉得好玩儿,就让他脱下来给自己试试,他干脆就给三人一人买了一套,拿着手机拼命拍照,兴奋得跟来旅游似的。
正在他们拍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显然是有人起冲突了,四人随着人群挤了过去,均是一惊,那不是昨天卖给他们孜然的那个维族大爷们吗,旁边还有那跟白新羽眉目传情了几下的他的女儿,另一边则是几个壮实的年轻人,他们用维族话叽里呱啦地吵着架,听周围人说,是因为摊位的位置问题吵起来了,那维族大爷先来,那几个年轻的非让他让位置,还挥舞着拳头恐吓着。
白新羽看着那吓得快哭出来却还想挡在自己父亲身前的姑娘,气不打一处来,他想英雄救美一把,却又不敢自己上,就推了推陈靖,“班长,咱们为民除害去。”
他依然陈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毕竟就算是以陈靖一个人的武力值,上去几脚就能把这几个混混给踹趴下,可是陈靖却皱着眉摇摇头,“当地人的冲突我们汉人不能管。”
“啊?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不能管。”陈靖道:“你拿手机报警。”
可是报警已经来不及了,那混混一脚就把大爷踹倒在地,然后去揪那姑娘的辫子。
俞风城笑着拍了拍陈靖的肩膀,“班长,咱们现在不是汉人啊。”
陈靖一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反应过劲儿来了,低声道:“别打残了,上。”
说着把买的东西往地上一放,第一个蹿了出去,一脚就把那个踹人的混混撂倒在地,脚尖对着男人的肚子上狠踹了一脚,那人立刻吐出一对泄物,爬都爬不起来了。
旁边的同伙一拥而上,有的甚至摸出了弯刀,俞风城也冲了过去,一把抓着那个握刀人的胳膊,一个手刀劈了下去,那人疼得大喊一声,就松了手,俞风城夺过他的刀,拿刀把狠狠敲了下他的后脑勺,把人敲趴下了。
程旺旺和白新羽也扑了上去,抓着个人就开练。程旺旺别看平时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狠,在不致残的前提下,怎么疼怎么打,白新羽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就再没跟人打过架,都是别人打他,他别他哥打过,被高利贷的打过,到时候他别说反抗了,没吓得尿裤子都不错了,可是从到这群混混面前的时候,他猛地发觉,这些人的速度怎么这么慢,出拳软趴趴的,侧踢的姿势太不标准了,下盘还不稳,用脚一勾就能放平,再对着肚子两脚,人就起不来了,这些看上去壮实的年轻人,居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半年来他从来没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成长了多少,今天他大概知道一点了。
“当兵的,他们是当兵的!当兵的打人了!”一个混混指着俞风城大叫。
原本俞风城动作太大,把前襟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绿军装。俞风城上去一脚就把他踹翻了。
陈靖看那些都爬不起来了,抓着俞风城和白新羽叫道:“赶紧跑。”
“啊?什么?”
白新羽正尽情挥洒汗水,体会着当英雄的快感呢,这时候哪儿舍得走了,他应该过去温柔地把那姑娘扶起来,潇洒地整整衣襟,说“你没事吗?”,然后环视四周,接受百姓们的敬仰,这他妈还没演完呢,他怎么能走呢!
陈靖抓着他领子把他拽了出来,以命令地语气说:“撤!”说完拎起地上采购的东西,一溜烟地跑出去好几十米,剩下三个人气喘吁吁地也追了上去。
四人以百米冲刺地速度一口气跑出去五六百米,拐了弯儿绕紧了小巷里,最后回到了他们的车的地方。
把东西把车上一放,四人各个气喘吁吁的,半天直不起腰来,他们目目相接,最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38、最新更新 ...
坐上车之后,白新羽开始跟驾驶员吹嘘自己刚刚如何神勇无敌,把那些混混打得东倒西歪,拯救了一对可怜的父女之类的,驾驶员听得乐呵呵的,却没怎么说话。
白新羽最后叹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个姑娘受伤没有。”白新羽想起她对忽闪忽闪的长睫毛,还怪可爱的。
俞风城修长的手指跟抓篮球似的扣住白新羽的脑袋,把他的脸转了过来,讽刺道:“我把你在这儿放下,你回去看看?”
白新羽拍开他的手,“我就随口说说。”这都跑出去十多公里了,开玩笑呢。
对比白新羽的兴奋和俞风城的平淡,陈靖、程旺旺还有那老驾驶员似乎就不那么轻松了,白新羽也发觉了不对劲儿,就问道:“班长,你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好啊。”
陈靖道:“没事儿。”
白新羽把脸凑了过去,一伸手,快速把陈靖的眼镜给摘了下来,嘻嘻笑道:“班长,你不近视就别戴眼镜了,你不知道带久了眼球容易变形吗。”
陈靖把眼镜给抢了过来,“再长老一点儿我就不带了。”
“班长,你今天那个旋风腿太带劲儿了,我要是有空给你拍下来就好了……不是,我不明白啊,咱们干吗跑啊,这不是好事儿吗。”
程旺旺拍了拍他,第一次用有点儿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话,“别问了,老实坐着。”
白新羽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有些不太对劲儿?他想起班长说的“汉人不能管”,隐约觉得跟这个有关,他也就识相地闭了嘴,没再问。那个时候,白新羽确实不知道当地的一些敏感情况,自然也就不理解为什么这种行侠仗义的事儿他们要干得跟小偷似的。
在车上颠簸了五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军营。
一回宿舍,带了一堆乱七八糟礼物的白新羽就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他拿着几样好吃好玩儿的,就屁颠屁颠地去找冯东元和钱亮去了,仨人趁晚饭前的休息时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吃着个头大又香的奶油巴旦木,钱亮一边吃一边拍白新羽的大腿,“行啊,没忘了兄弟们,这玩意儿吃着真上瘾啊。”
冯东元笑道:“确实味道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个东西,看着像山核桃。”
白新羽兴奋地跟他们描述起这两天的见闻,除了昨晚在招待所那乱七八糟的一夜外,其他都吹嘘了一番,尤其是今天早上他们神勇斗混混的一幕,白新羽得意地说:“看来这半年多没白练啊,我都不知道我打起架来这么厉害了。”说完还比划了两拳。
冯东元羡慕地说:“真想去那个镇上看看,我开始还以为我挺能耐得住寂寞的,我家那地方就是小、什么都没有,没想到在部队感觉更憋屈。”
白新羽道:“你多跟班长套套近乎,你看这次他不就带俞风城去了。”他心想,要是当时班长带的是冯东元小天使,昨晚上能发生那事儿吗,他一世英名算是完蛋了。
冯东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太会……再说风城表现好,班长赏识他也是应该的。”
钱亮拿巴旦木戳了戳冯东元的脑袋,“这你就不懂了吧,班长也是人,也喜欢听好听的,也喜欢人家对他好。俞风城是因为表现好让班长喜欢,那梁小毛是因为什么?梁小毛也就中上吧,还不是班长面前的红人,不就是因为他嘴甜、会来事儿吗,人家那才是想要往上提的态度,我不是说让你溜须贿赂什么的,那事儿不能干,班长也不是那种人,我是说,你得在班长面前积极表现,让班长心里有你这个人,要不然那么多跟你条件差不多的,凭什么你升士官啊,你老说想要升上去有好待遇,光一个人闷头努力可不够。”
冯东元脸有些发红,“你说这些我也不是不知道,我就是……”
“就是不好意思是吧。”钱亮咔吧咔吧嚼着坚果,“我知道你这个性格,就是会闷声干实事儿的,哎,可惜我跟你没分一个班,不然还能帮帮你,我是不打算留部队的,复原了回去,有这个背景,我爸好给我安排工作,你就不一样了,东元,你得为自己的前途多考虑考虑。”
冯东元点点头,不说话了。
白新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这些20岁不到的大男孩儿,考虑的事情却这么多。对比自己,即使比他们大了两三岁,在没来部队之前,成天想的不是吃就是玩儿,身边转悠的不是跟他一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是不太正经的女人,如果他不来部队,他不知道要几年才能意识到自己活在一个多么让人看不上的圈子里,想起他哥那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他爸妈那失望又痛惜的眼神,他突然之间就全都明白了。他以前忘了在哪儿听过一句很文艺的话,说人长大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有那么一瞬间,有些事突然就悟了,他现在就有点儿这种感觉,起码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以前那样很不行了,而不是为了应付他爸妈,假装忏悔。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快到晚饭时间,就各自忙活去了。
出门两天,白新羽居然有些挂念那些猪了,呸,不是挂念,是不知道其他人喂得怎么样,他好不容易喂得那么肥,要是给他饿瘦了,他得多费多少功夫啊。
他换上全副武装的衣服,去了猪圈。那些猪一看送饭的来了,全都兴奋地从猪圈地各个角落挤到了圈栏边儿上,张着嘴,噢噢叫着。
白新羽拿着枝条拍着它们的脸,“小爷又回来伺候你们了,也不是我自愿的,就别热烈欢迎了。”
今天不喂泔水,而是喂饲料,稍微不那么恶心,白新羽拌好饲料,一桶桶地倒进了食槽里,他现在干这活儿真是驾轻就熟,不过回家之后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成了喂猪能手的。
那些猪一窝蜂地抢到食槽前吃饭,圆胖的身体和扇着大耳朵的脑袋挤成一团,看上去真滑稽。白新羽靠在栅栏边,唉声叹气,“你们的一生啊,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其实你们活着的时候挺好的,成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都不用考虑,可是最终还是要被人吃掉,不过吧,你们享福也享够了,这辈子也值了吧,啊?”
一群猪专注地吃着食,没有搭理他。
白新羽举起枝条,抽了一只猪一下,结果人家连点儿感觉都没有。白新羽有点儿上火,因为他抽的那只正好是这群猪里的种猪,种猪是不会被吃掉的,平时只有怀孕的母猪才能吃得上的鸡蛋玉米之类的好东西,种猪每个月都能吃上两回,还天天想跟哪个母猪运动就跟哪个母猪运动,日子过得不要太爽,白新羽悲哀的意识到,自己的日子还不如一只猪,不禁越想越生气,抽了它好几下,最后给自己累得够呛,种猪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白新羽想到自己在跟一只过得比他滋润,还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猪置气,感到悲哀的同时就更生气了,他指着那只种猪大骂道:“猪!朕御赐你名讳——俞风城!”
转眼间,已经步入冬季,新疆下了第一场雪。下雪那天,全连的士兵都兴奋坏了,除了生长在东北的兵和本地人外,其他地方的人没见过这么厚、这么大的雪,南方来的兵更是连雪都没怎么见过。
白新羽一早起来看到外面那厚厚的积雪,穿上衣服就撒丫子冲了出去,在雪地里连滚了好几圈,自己乐得哈哈大笑。很多新兵也都跑了出来,兴奋地大吼大叫。
白新羽平时不需要晨跑,可今天实在太冷了,他滚了一会儿感觉身上暖和多了,干脆就跟着三班的人一起去晨跑了,想起当初刚来部队时,跑三公里能要了他的命,现在跑五公里跟玩儿一样,不知不觉间,他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了。
白新羽抓着学团捏成球,故意捏得特别实,然后往俞风城身上扔,俞风城也不甘示弱,抓起一团雪直接按到了他脸上,俩人滚倒在雪地里,抓起雪互相攻击,结果这场战役蔓延开来,整个三班的人都加入了战局,互相打起了雪仗,陈靖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训他们两句,后来被无辜砸了几团雪之后,干脆也扑了上来,最后场面有点儿失控,晨跑的兵们全都在雪地里玩儿了起来,笑闹声响彻整个营区,直到许闯开着车路过,叉着腰看了他们半天,他们才注意到连长来了,灰溜溜地跑步去了。
跑完步后,白新羽去喂完猪,就打算去传达室给他妈打电话。那传达室就在办公楼的一楼,他刚踏进办公楼,就听着许闯用整层楼都能听见的音量怒吼道:“放屁,这是放屁!”
王顺威在旁边低声劝着:“老许,你小声点儿。”
“我凭什么要小声?我他妈就让人听!我告诉你,没有这么办事儿的,因为这个狗屁理由把指标撤了,这就是放屁,我现在就去找团长,团长不行我去师部,我他妈就是要看看,是哪个空降来的公子哥,这么大的面子!”
许闯和王顺威的办公室就在二楼,声音听得特别清晰,白新羽跟传达室值班的哥儿们面面相觑,白新羽张嘴刚要说话,那哥儿们做这个嘘声的动作,俩人就站在传达室里,偷偷听着。
只听着许闯一脚踹翻了凳子,就要往外走,突然,一道很冷静的声音开口了,“连长,你别这样。”
白新羽一愣,这不是陈靖吗。
许闯走了回来,“你还在这儿坐着干嘛?你不敢去是不是?没事儿,我去,你等着,我他妈非要去找人说道说道。”
“连长。”陈靖道:“连长,别去了,他们这么做自然有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你们在镇上为了救新疆老乡教训了几个混混,这他妈是多大点儿事儿?不就上面警告一下就完了吗,现在他们因为这个把你的推荐指标撤了,这是故意找的借口你懂不懂?这是借口,你他妈懂不懂!”
陈靖淡道:“连长,我懂,但是我也懂,军人要服从命令,你这么莽撞地去找团长,也只是让团长为难,毕竟命令是从师部下来的。”
王顺威连忙道:“老许,你看看人家小陈的气度,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许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那喘气的动静白新羽在一楼都能听到。
陈靖道:“连长,本来保送这事儿,也没有最终定下来,现在减少一个指标,人家也有道理,我无话可说,其实在哪里都是服务人民,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闯沉默了一会儿,又暴怒道:“你在新疆当了三年兵,带兵出去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你不知道吗,在镇上出了事儿不找警察,你瞎搀和什么,人家就是要把咱们团的一个指标给别人,你要是不出这个把柄,那保送就还是你的。”
陈靖道:“连长,现在说这个没用了,总之你不用为我的事儿生气,我接受上级的安排。”
许闯又一脚把凳子踹倒了,“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白新羽到此终于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之前霍乔来的时候,原本想让陈靖去参加雪豹大队的选拔,结果陈靖志不在此,因为他有一个保送去军校的指标,明年就能入学了,结果现在师部要收回一个指标,他因为在镇上出头的那件事,被追责了,砍掉一个人的时候,就砍了他。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来月,白新羽一直不知道还有这个后续,陈靖被警告的事儿,他们也根本没想到,如果今天没出这件事,他们恐怕一辈子也不知道陈靖因为他们的一时冲动要被问责,而现在更是因为这件事,被收回了陈靖一直期待的保送军校的指标。
白新羽几乎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愤怒、不甘、愧疚,乱七八糟地情绪全都堵在了胸口,他能明白许闯为什么这么愤怒,凡是关心陈靖的人,都没办法不愤怒。他明明没做任何错事,他明明一直是那个又正气又得人心的好班长,凭什么!凭什么要打碎他期待已久的军校梦!
陈靖下了楼,迎面就遇上了白新羽。白新羽一眼就看到陈靖眼圈都红了,他走上去,哽咽道:“班长……”
陈靖说不出话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走了。
白新羽在原地僵了很久,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他离开办公楼之后,就去找俞风城,把刚才听到的事儿说了。
俞风城脸色也沉了下去,“班长被问责的事儿我听连长说了,但没想到会牵扯到这个……我去找我小舅帮帮忙。”
白新羽气愤地说:“我就不明白,凭什么我们没做错事,却要连累班长被警告。”
“边疆这边儿局势本来就比较乱,地方上的事情部队确实是不该管的,容易激化矛盾,当时四个人里,只有班长是士官,出了事当然是他负责。”俞风城叹了口气,“我们当时冲动了。”
白新羽咬牙道:“你赶紧给班长找找关系,班长那么想去军校,要是就这么把他的指标给撤了,就太操蛋了。”
“我知道,我小舅也会尽力帮他的。”
白新羽突然想到什么,“你小舅那么想让班长去雪豹大队,不会是……”
俞风城瞪起眼睛,“你想说什么?”
白新羽连连摆手,“不是,我只是……”
俞风城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吓人,“你他妈别乱揣测我小舅,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班长又不是什么超级神兵,他还不至于为了要一个人那么下作。”他拍了下白新羽的脑袋,“你再乱说过小心我抽你。”
白新羽虽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还是挺委屈的,口气也就不太好,“我什么时候揣测了,我还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呢,你激动个屁啊。”
俞风城推开他,“管老实你的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新羽很少看到俞风城真的发脾气,平时戏弄他的时候,都是变脸变得特别快,但好像没有真正发怒过,这次却是……看来俞风城是真的很崇拜霍乔,连句揣测的坏话都不让说。白新羽心里更加不爽了,俩人最近关系还算和谐,有时候跑个没人的地方亲几口摸几下,要是忽略性别问题,还真有那么一点儿甜蜜的意思,结果今天算是全毁了。白新羽又生气又后悔,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去炊事班准备早饭的时候,他那一脸不如意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了,武清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便秘了?”
白新羽有气无力地说:“班长,你说笑话的时候脸有点吓人。”
武清“啧”了一声,“我这脸干什么不吓人?洗菜去。”
程旺旺蹲到他旁边,“新羽,哎,上次那个烟,还有没有了?”
白新羽点点头,“有,不过不在我手里。”
“啊?什么?”
“没什么,改天我去给你弄去。”
“谢谢啦。”程旺旺歪着脖子看了看他,“你怎么了?早上还撒欢儿的跟小猪似的,怎么才半个小时不见就蔫儿了?”
白新羽想了想,没说陈靖被撤指标的事儿,但说了他因为他们在镇上打了几个维族混混被问责的事儿。
程旺旺叹了口气,“其实我当时就觉得不妥,但是他已经冲上去了……他呀,还是年轻,血气方刚,我在这里都当了七年兵了,有些东西就是忌讳,没有命令,就是不能管,他被问责的事儿,你不用觉得愧疚,那确实是他的责任,他作为士官没带好兵,出了问题,就是他的。”
白新羽不太能接受这个说法,“可是当时是我第一个提议要打架的。”
“身为上级长官,怎么能听你的意见就决定行动呢,他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
“可是,我们是为了救人,又不是自己滋事斗殴。”
程旺旺叹道:“理是这个理,但在部队里行不通,你还是太小了,等以后你就明白了,并不是做你认为正义的事,结果就一定是好的,你知道这两年,这个地方的矛盾有多严重吗,电视上不让报,你以前上网总看过吧。我们那天的事儿,说小了就是几个年轻人打架,要是说大了,被有心人利用一下,很可能就再出动乱,你不懂就算了,陈靖应该懂,他当时冲动了,他自己应该也明白,所以受罚也没办法。”
白新羽憋得难受,总觉得程旺旺说得不对,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也没办法告诉程旺旺,因为这种破事儿,班长都去不了军校了,就算按许闯的说法,班长被撤指标并不是因为这个,这只是个借口,可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人找到了这个“借口”,白新羽真是悔恨不已,他怎么都觉得,那天提议要打架的自己,非常对不起班长。
因为这件事,白新羽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可惜他家没有军方的关系,他又不敢去找他哥,不然说什么他也要帮班长把指标拿回来,否则他真觉得没脸见班长。
就这么焦心地等了几天,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又硬着头皮去找俞风城了。
俞风城见到他,态度倒是缓和了些,可是提起班长的事,还不是很乐观,“我跟我小舅说了,他说这事儿很难办,现在在想办法增加一个指标,但是非常不好操作。”
白新羽皱着眉,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半天,他才小声说:“我觉得对不起班长。”
俞风城看着他,“你觉得班长是因为你才被撤指标的?”
白新羽点点头。
俞风城道:“跟那天的事儿关系不大,是有个人找了过硬的关系,从师部哪儿就把这个指标给弄走了。”
“但如果不是那件事,就不会是班长被撤。”
俞风城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总算长点儿心了?”
39、最新更新 ...
白新羽撇撇嘴,“说谁不长心呢,我又不是僵尸。”他叹了口气,“班长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情绪特别低落?”
“没有,跟平时一样,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
“可是那天,我看班长眼圈都红了。”白新羽心里难受起来,“如果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能去了,班长也许不会这么难受,可是这么就把指标弄没了,连我都不甘心。”
“班长比你想的坚强多了,你别胡思乱想了。”
“我想去找班长,可是我有点儿不敢去。”白新羽抓了抓脑袋,“我还是觉得……”
俞风城拍了拍他的脑袋,“都说了这事儿不怪你,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大包大揽了,有着精力好好放在厨房行不行,成天从菜里吃出小石子来。”
白新羽瞪着眼睛,“放屁,我洗菜没问题,你牙口不好别赖我啊。”
俞风城弹了下他的脑袋,“等我小舅的消息吧。”
白新羽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等等。”俞风城揪着他的领子。
白新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亲一下是吧,来来来,小爷赏你一个吻。”
俞风城拍了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没看见外边有人吗。”
白新羽羞恼道:“那你要干嘛。”
“我那天给我小舅打电话的时候,他说我妈想我了,要是我想回去,可以给我想办法弄一个月的假。”
白新羽眨巴着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俞风城看着他小仓鼠一样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想笑,他轻哼一声,“我可以给你也弄一个。”
白新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得险些热泪盈眶,“真的吗?”
俞风城扒开他的手,“我说了一定给你吗。”
白新羽道:“你、你要怎么样才……”
俞风城低下头,暧昧地邪笑道:“你说呢。”
白新羽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别说让我脱裤子给你上。”
俞风城捏了捏他的脸,“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去炸碉堡?”
白新羽指着他,“俞风城,你他妈太缺德了,我还不至于为了回家这么牺牲自己,我又不是缺心眼儿。”
俞风城哼笑一声,“随你便。”说完也不搭理白新羽,哼着歌走了。
白新羽在原地僵了半天,当他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在衡量得失的时候,他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他的贞操怎么能用来交易呢!就算能吧,就为了一个月的假是不是也太便宜了……
全团大比武下个月就要开始了,很多有实力的兵都在加紧训练,希望能在这个会有上将来参观的比试里脱颖而出。
白新羽受到陈靖那事儿的影响,好几天都没心思训练,再加上天气寒冷,很容易让人产生惰性,但是后来看看那些无忧无虑地猪们,他又被刺激了,捡起了枪,坚持每天去靶场。
在靶场练了半个小时,他的手指头冻得都快不听使唤了,今天的准确度也有一点儿下降,但武清说风雪天是检验射击手能力的好时机,他就坚持趴在雪地里训练。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他这两个月可以说是进步飞速,就算不能一鸣惊人,至少成绩可以拿得出手,到时候他可以去求许闯把他调回连队了吧。
那天打完靶,他回到厨房,发现炊事班的人正在用炉子烤昨天剩的包子,热腾腾的包子香味儿四溢,白新羽快冻成傻Ъ了,赶紧跑了过去,一边儿烤火一边儿啃起了包子。
武清拿出几瓶白酒,七八个人一边儿吹牛一边儿喝酒吃包子,好不快活。
程旺旺道:“新羽,你怎么冻成这样,上哪儿去了?”
白新羽搓着耳朵,“去靶场了。”
“今儿这么冷你还去靶场?”
“嗯。”白新羽看了武清一眼,笑道:“班长,你不是说了吗,这种有风的天气打靶才见真水平呢。”
武清白了他一眼,“见真水平的前提是你真的有水平。”
“我今天打得还行呢。”白新羽吹牛道:“我打了两个97环,要不是手指头冻着了,下雪还影响视线,肯定能更好。”
“哇,你都这么厉害了。”程旺旺惊讶地说。
白新羽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说完还不忘了拍一下武清的马屁,“怎么说也是武班长带出来的,是吧,班长。”
武清踹了他一脚,笑骂道:“就你小子会说。”
白新羽笑道:“班长,全团比武开始报名了,你给推荐全枪械射击吧。”
武清看着他,“你真要参加?”
“嗯。”白新羽摸了摸脑袋,“我……我还是想下连队。”
程旺旺哼道:“赶紧走吧,你在这儿也就会帮倒忙。”
白新羽用手肘撞了撞他,“放心吧旺旺哥,我就算下连队了,也会经常来找你玩儿的。”
程旺旺佯怒道:“我跟你有啥好玩儿的,小没良心的。”
白新羽嘿嘿直笑。
武清道:“你可得有点儿自知之明,别以为自己多牛逼了。”
白新羽道:“我知道班长,你就给我报名吧,我都有心理准备了,不行我还接着喂猪呗,还能怎么样。”
武清抽了口烟,又拿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白新羽,把白新羽看得心里直发毛。
“班长……我也不是说喂猪不好,喂猪也可以很有成就感……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武清吐出口烟圈,“你们都出去,我和他说两句。”
众人都识相地走了。
白新羽顿时紧张起来,咬了一半儿的包子吃也不是,放下又不舍得。
武清道:“下连队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白新羽一愣,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下连队之后,他打算干什么呢?可能就跟钱亮一样吧,混过两年回家?反正他既不需要像冯东元那样为了好的待遇往上升,也没有俞风城那股样样都要争第一的劲儿,他知道俞风城想去雪豹大队,想去找他小舅,他虽然也跟大多数男人一样,对神勇无敌的特种兵充满了崇拜和幻想,可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块儿料,也遭不起那个罪,他下连队,只是想和其他的兵一样,普普通通地度过部队生涯,不至于回家之后告诉别人他在部队是做饭喂猪的。
武清早已看穿了他,哼道:“你就是想换个地方混日子,因为你怕回家之后别人笑话你在部队喂猪,是不是?”
白新羽有些局促起来,他没觉得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可是在武清眼神的逼视下,还是心虚起来。
武清用大钳子翻着包子,沉声道:“我知道你找陈靖打听我去了,那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白新羽一惊,支支吾吾地说:“嗯,那个……”
“你知道我的腰是怎么受伤的吗?”
白新羽摇摇头。
“七八年前吧,我们在境外执行一个任务,具体是什么任务不能说,因为情况特殊,那次的任务只能五个人去执行,而我们面对的敌人,是一整个民兵团,大概八百多人。那群民兵,说是乌合之众,又都受过一些军事训练,但说他们是军人,又没有军人的素养,拿着的武器很多都是退役了的,但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穷到不怕死。我们用毒药污染了他们的水源,跟还能行动的人在森林里打了六天的游击,六天,我们几乎没怎么合眼,打到弹尽粮绝。我最好的战友被手榴弹炸伤了,我们轮流背着他走了二十多公里,走到下一个隐蔽点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在背着一个死人。”
白新羽听得大气都不敢喘。
“那时候我已经不是新兵了,可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战友的死亡,六天的奔波、紧张、折磨、伤痛,我以为我会崩溃,结果我发现,当我挺过了特种兵的种种严酷训练后,我已经没有了崩溃的能力,我当时觉得,我的意志是那么坚定,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能阻碍我完成任务,结果我却感情用事了,我坚持要把那个战友的尸体带回家,他是家里独子,我实在做不到把他的尸体扔在异国他乡。可以当时的条件,我们的体力已经透支得很严重,根本不应该做这个决定。其他人都不同意,但我一意孤行,结果炸弹来的时候就我没躲开,跟着战友的尸体一起从山上滚下去了,后来他们把我救了回去,可是我的腰却不行了。当我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的腰受伤了,但我却知道,哪怕我打枪再准,关键时候没有保持冷静,拖累了活着的战友,还让自己受伤,就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我辜负了部队对我的培养,浪费了我练射击用掉的那些子弹。”
白新羽咽了口咽口水,他不知道武清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他隐隐感到一丝别扭和心虚。
武清抽了口烟,在吞吐的烟雾中看着他,目光如炬,“知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吗?”
白新羽艰涩地摇摇头。
“有这么一种说法,说一个特种兵,是用他等身的黄金培养出来的,虽然可能略有夸张,但是为了成为一个狙击手,我数不清我打过多少发子弹,几万?几十万?结果我还没来得及报效祖国,我就因为一个不理智的决定断送了自己的狙击手生涯,你知道我有多悔恨吗。你说你要下连队,可你根本不知道你下连队要干什么,并不是每个兵都有崇高的理想,但至少当你还是个军人的时候,你应该对得起你在部队吃的饭,打的枪,你用掉了这么多子弹,只是为了不去喂猪,你对得起那些子弹吗?你训练射击,只是为了离开炊事班,换另外一个地方得过且过的混日子,你何必费这个事?回家之后,你可以尽情吹牛,说你在任何连队都可以,就别提炊事班,不就完了吗。”
白新羽的手指揪着裤子,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撒谎呢,为什么不在炊事班舒舒服服过完两年回家跟人吹个牛糊弄过去呢,因为你自己也不想就这么把大好的两年时光糊弄过去吧。”
白新羽神情复杂,“武班长,我不知道……”
武清道:“我实话告诉你,你很有射击天分,比起当年的我也不差,但你欠缺军人的魂,你不在乎军人肩负的使命,也不想在乎,你又懒、又懦弱,你只想把你的才能扔在糊弄的日子里,看着别人风光你羡慕,可你却连斗争的勇气都没有,一开始就把自己否了,因为你只想过舒服日子。”
武清一席话,瞬间把白新羽好久没被伤害的自尊戳成了筛子,他握着拳头,肩膀微微发抖,却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武清眯着眼睛看着他,“我可以推荐你去参加比武,可以帮你转回连队,但如果你下了连队还是这副得过且过的德行,你千万别跟人说我教过你,我这辈子都在为没能回报部队对我的栽培而后悔,为浪费掉的子弹和我自己的才能后悔,我不想再训练出一个浪费子弹的孬兵。”
白新羽眼圈有些发红,“我……他们,他们不也射击,和平年代,又不是人人都能上战场,难道他们不是也在浪费子弹吗。”
武清冷哼一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怎么知道国家和人民什么时候需要你?我说你没有兵的魂,并不是指你没上过战场,而是你从来就没有过上战场的觉悟,像你这种兵,上了战场可能也是个逃兵。”
白新羽腾地站了起来,怒道:“我不是逃兵!”
武清慢腾腾地抽着烟,“你是不是,以后就要看你自己了。你记着,对得起你打掉的那些子弹。”
武清平时是个话不多的人,白新羽没料到他今天会和自己说这么多,他在有些愤怒的同时,又感到心脏被震得发麻。对得起打掉的子弹?白新羽感到一丝迷茫,他不相信所有都像冯东元或者俞风城那么目标明确,他不相信就他一个人是来混个部队背景的,可他对这种得过且过,第一次产生了怀疑。他这么努力地练射击,大热天练,风雪天练,为了能够有足够的体力支撑射击,他甚至养成了跑步、锻炼的习惯,这在他来部队之前,他想都不敢想,他打掉了那么多子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白新羽过了二十多年没有目标,没有理想,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生活,人生中第一次,他感到没有目标的人生是多么的迷茫和焦虑,也是第一次,他开始认真地就这个问题思考起来……
过了几天,俞风城找到了他,是关于陈靖的事儿。
白新羽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你小舅那里有好消息了?”
俞风城双手抱胸,表情有些古怪,“我小舅那里确实有好消息了,但是班长这边出了岔子。”
“什么意思?”
“我小舅找了不少关系,指标的事儿终于有眉目了,但要班长和连长配合着写个申请,结果班长知道之后,死活不同意。”
白新羽惊讶道:“什么?为什么?”
俞风城道:“班长说,他不能靠关系拿这个指标,那他跟抢他指标那个人就没什么区别了,他也不想欠我小舅这份人情。”
白新羽一拍大腿,又急又怒,“他缺心眼儿啊!”
俞风城淡道:“班长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不是,这是原则的问题吗?这事关他的前途啊,班长是想留在部队的人,可是士官往上升多难啊,军校一出来就是尉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这不是他的理想吗。”
俞风城道:“班长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接受这种走关系拿来的指标的。”
白新羽急道:“我去劝劝他!”
俞风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别去了,你说多了他跟你生气,连长和指导员都劝了一上午了,劝到后来连长都翻脸了,你现在去就是找骂。”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怎么一个个的……他就感觉这部队里的人,跟他以前在家里接触的那些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差异,还有观念、思想、原则,全都不是一路人,他觉得陈靖傻、倔、死要面子活受罪,可内心深处,对陈靖又多了一份佩服。也许这才是武清口中的兵的魂,正气凛然、铁骨铮铮,哪怕是不公平的命令也不发一句牢骚,哪怕是对自己有好处的,只要不是正当渠道来的,就坚决不要,对他这种喜欢投机取巧的人来说,根本无法想象世界上有这样的人。
白新羽叹了口气,“那这事儿,就真的没戏了?”
俞风城耸耸肩,“班长自己都拒绝了,还能怎么样。”
“那、那明年呢,明年应该还有保送的机会吧。”
“明年班长就超过22岁了,去不了了。”
白新羽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为什么有人能为了原则,放弃可能是一生最宝贵的机会呢,他摇着头,迷茫地说:“俞风城,我不懂,你懂吗?”
这没头没脑的话,俞风城却听明白了,“我懂,尊重班长的决定吧。”
白新羽无力地点点头,这件事给他的震撼,不亚于那天被武清骂了一顿,在部队呆的越久,他就越觉得自己在被潜移默化地改变,他看了太多无法理解的事,认识了太多无法理解的人,可当他慢慢能理解这些人做的那些事之后,他就开始产生敬畏,然后怀疑从前的自己,也许这就是价值观重塑的过程,只是那时候,他还没看得那么清楚,他只知道,这里有很多人影响着他,让他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那天晚上,他还是去找了陈靖,他忍不住,自从上次在连长办公室楼下那匆匆一面后,他一直没去找陈靖,他心虚、愧疚,不敢去,现在他把这些都放下了,他就是想找陈靖聊聊,安慰安慰他,因为他知道,陈靖绝对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陈靖看到他也不惊讶,俩人抱着暖水瓶,在楼道里坐着聊天,陈靖道:“你们干的那些事儿我都知道了,我很感谢你们为我着想,不过我有我做人做事的原则,你明白吗?”
白新羽苦笑道:“老实说,班长,我不太明白,我替你可惜,但是这是你的决定,我们也没办法左右你。”
陈靖道:“咱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你不明白也没什么,我不要求你像谁谁谁那样活着,你只要活好自己就行,我也是,我要活得问心无愧才行。军校,我确实非常想去,当年我没考上,所以我来当了兵,就算不去军校,也不妨碍我当一个合格的军人,因为这才是我最大的理想,所以我虽然觉得挺遗憾的,但还不至于一蹶不振,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了。”
白新羽抱住陈靖的肩膀,“班长,你真是个奇人。”
陈靖失笑,“什么奇人,扯什么呢。”
白新羽道:“班长,我觉得我来部队之后,认识了好多奇人啊,就是……明明你们也是人,我也是人,为什么以前我就没遇到过你们这样的人呢。”
“那你以前遇到的都是什么人?有钱人?”
白新羽点点头。
“要是他们都像你这样,我就能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惊讶了。”
白新羽讪笑道:“班长你挤兑我。”
陈靖哼笑道:“这就叫挤兑你?看来你是太久没在我手下受训了。”
“真的哎,转眼我在炊事班也快半年了,武班长虽然也挺吓人的,但不像你似的,动不动把人一脚踹地上。”
陈靖嗤笑一声,“训不好活该。”
白新羽嘿嘿笑道:“武班长推荐我去参加射击比武了,班长,我一定会好好表现,我争取回来,还在你手下当兵。”
陈靖也反搂住他的肩膀,拍着他的背,“好好表现!”
40、最新更新 ...
进入冬季的新疆,白天和晚上冻死人,炊事班的人每天几乎都要比其他的兵起得早一些准备早餐,天气暖和的时候不算什么,天冷之后,真是一件很遭罪的事儿。
白新羽每天都要穿上厚厚的棉服,再套上雨衣,去浇地、喂猪,有时候水撒到他脚上,明明隔着靴子,他还是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以前因为他在厨房老出差错,武清渐渐就不让他进厨房了,他还沾沾自喜过,可是现在天寒地冻的,能在温暖的厨房里工作,简直让他羡慕死了。他喂的那些猪,渐渐都长大了,有一只母猪还怀了小崽,为了能让母猪顺利生产,他们炊事班碰着书研究了好几天,严格指定饮食,简直比照顾病人还仔细。要说人有时候也是犯贱,白新羽天天都期待着能远离这群猪,可是当他养的一头猪被拉去宰了的时候,他心里又有些难受,连着一个多星期没吃猪肉。不过他食欲不振,很可能也跟最近心事太重有关。
白新羽那天跟武清谈完话后,一直在暗暗思考着一件大事——人生的意义,这对他来说太新奇也太沉重了,他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就不停地回想自己以前的生活,他浪费了多少时间,辜负了多少期待,这个过程一点儿也不愉快,因为想得越多,他就越为以前的自己感到有些羞愧。可是,他还不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像武清说得那样,“对得起自己打掉的子弹”,除非他能上阵杀敌什么的,可是想想就觉得很吓人,他这么年轻,还不想死啊,所以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想出答案。
军营生活大部分时候是枯燥无聊的,所以一有点儿什么活动,大家都特别兴奋,就跟小时候上学开运动会一样,感觉就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盛宴,能让大家不用上学,还能合法地玩儿,所以不管参不参加比武,所有人都热忱地期待着比武大会。整个营区都活跃地做着大会前的准备工作,炊事班更是忙着接待从军区来的领导。
就在这么忙的时候,武清却给白新羽放了三天假,白新羽听到的时候愣住了,“啊?放假?为什么?”
武清道:“给你时间练习,别天冷就偷懒。”
白新羽高兴地说:“真的啊班长,谢谢班长。”
武清一挥手,“去吧。”
白新羽去申请了枪,就去靶场练习去了,这回,他又撞上了四连长在督查四连的训练情况,四连长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哎,这不是小白吗,你们班长呢。”
“班长干活呢。”
四连长看看他, “你自己来练?”
白新羽点点头,“我要参加射击项目,班长给我放了几天假。”
“你参加射击?”四连长把他从头打量了一遍,“是你们班长让你去的?”
“不是,我自己想去的。”
“你最近练得怎么样啊。”四连长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连可出了不少打枪厉害的,虽然武班长是神枪手,可他未必会教人,我就好奇了,你被他培养得如何啊?”
白新羽感觉他语气里有点儿挑衅,心里哼哼着,小爷一定秒了你们,但是表面上还是挺谦虚的,“一般吧,班长觉得,这种全团的活动,我们炊事班也该派人参与参与。”
四连长对这个回答挺满意的,“嗯,重在参与,那行,你练吧。”
白新羽也不跟他废话,熟练地撞上弹夹,调好瞄镜,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节奏,他跟四连的人趴在一起,等着教官的命令一起射击。
第一轮射击结束后,靶纸那边开始有人报环,“76、79、83、92、94、86……98!”
四连长一愣,“等等,98是谁?”
四连的人都沉默着,白新羽扭过头,嘿嘿一笑,“首长,我。”
四连长走过去蹲到了他旁边,惊讶地说:“行啊小子。”
白新羽故作遗憾地说:“不行,手都快冻僵了。”
四连长拍拍他的脑袋,“你85打得怎么样?”
“还行。”其实他想说可好了,可是部队里都流行谦虚,真是愁死他了。
“95呢?”
“也还行。”
四连长递给他一把没组装的85狙,“试试。”
白新羽拿过狙击枪,快速地组装起来,他记得他刚学组装枪的时候,陈靖拿着一个空弹夹,错了一步就敲一下手,也不能算很疼,但特别羞耻,有点像小时候没完成作业被老师打手板一样,到了武清手里,虽然不打人,但是爱拿眼神瞪人,瞪得你无地自容,白新羽觉得自己来部队八个月,最见长的就是羞耻心。
他组好枪,对着新换的靶纸打了一枪,那边儿很快报环了,“9.76环!”
四连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就跟武班长学的?”
白新羽点点头。
四连长心情很是复杂,他其实劝过武清几次,让他来当教官,武清都不愿意,后来他也想通了,武清说得有道理,他会打枪,不代表他能当个好教官,武清能教出这么一个徒弟,不太可能全是武清教得好,这个兵本身必然有点天赋,可是这么有潜力的一个兵,许老三怎么能把他放炊事班呢?
四连长把白新羽从地上拽了起来,“来来小同志,我跟你聊聊。”
白新羽不明所以,就跟他走到了靶场另一边,四连长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根儿,白新羽左顾右盼,不太敢接。在部队里,明面儿上是不让抽烟的,不过很多人私底下抽,只要别被发现就行了,当然,这个只针对兵。
四连长推到他手里,“来吧,没事儿。”
白新羽接了过来,很久没抽烟了,他还真有点儿馋,“首长,你找我是……”
四连长笑道:“你是谁招上来的兵?”
白新羽心说我是走后门儿进来的,他轻咳道:“指导员。”
“老王眼光不错啊,可你们连长为什么把你放炊事班啊?”
白新羽不自在地说:“我考核成绩差。”
“哦?我看你射击不错啊。”
“就射击好点儿,其他都一般。”
四连长笑了,“是吗,可是但凡是某一项有潜力的兵,我们都不会随便往炊事班扔,除非是实在怎么操练都练不起来的,我觉得你们连长目的不简单啊。”
白新羽没听懂,“什么意思啊。”
四连长神秘地笑了笑,“没什么,小白啊,我就直说了,你愿不愿意来我的连队?”
白新羽惊讶道:“四连?”
“是啊,咱是步兵连,更需要你这样的狙击人才,你来我的连队,我能把你培养成一个优秀的狙击手。”
“狙击手。”白新羽心脏噗咚噗咚狠跳了几下,“我能当狙击手吗?”
四连长含笑道:“你为什么不能?你喜欢射击吧。”
白新羽点点头。
“你就不想摸更好的枪?用更好的装备?你就不想试试实战,而不是对着靶纸?”
白新羽听得很是心动,狙击手对大部分军人来说,都是一个特别牛逼的词儿,它代表着万里挑一,代表着重金培养,代表着威风、霸气和其他人的敬仰,能成为狙击手,几乎是每一个兵的梦想,白新羽也不是没做过这种豪气英雄梦,但他始终没有从自己是个吊车尾兵的想法里走出来,根本想都没敢想自己能当狙击手,所以四连长的话,让他顿时有种被肯定的自豪感,同时也产生了向往,他咽了咽口水,“想。”
四连长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嘛,我去跟你们连长说去,你这样的兵,不该埋没在炊事班里。”
“啊……”白新羽有些犹豫,他原本是想还能回到陈靖那个班的。
“怎么了?”
白新羽挠挠头,“首长,我、我想想吧。”
四连长笑道:“没问题,你考虑考虑,我也去做做你们连长的工作,这是个好事儿,你不用紧张。”
从靶场回去后,白新羽一直在想四连长的话,他觉得许闯是不会稀罕他的去留的,那他是不是应该去四连长那里呢,起码可以达到他最初的目的——离开炊事班,可是,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炊事班和以前三班的战友,还有……要是他去了四连,以后跟这些人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吧,跟俞风城肯定也不能天天见面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居然有点儿舍不得俞风城的时候,他都震惊了,他干嘛要舍得那个煞星呢,俩人也不过就是互相纾解一下寂寞的关系,俞风城这个王八蛋还是跟他小舅过比较好。
虽然想是这么想,可白新羽总觉得要是去四连,就是有哪里不妥,就好像……就好像背叛了三连似的。
白新羽想了半天,就拐到了三班去,俞风城他们刚吃完饭,正在休息,他就把俞风城叫了出来。
俩人跑到僻静的地方,俞风城勾着他的下巴笑道:“怎么了,想我了?”
白新羽道:“我今天在靶场,拿85狙打了个9.76环,牛不牛。”
俞风城挑挑眉,“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觉得我这成绩,在比武大会上能不能拿个名次。”
俞风城想了想,“你这成绩,在咱们连能排前三,全团我就不知道了。”
白新羽朝他挤眉弄眼,“那比你呢?比你厉害吧?”
俞风城哼笑道:“这可说不准,我也打出过比这好的成绩,要看临场的发挥了。”
“你到底参加多少个项目啊?”
“好几个。”俞风城轻描淡写地说。
白新羽看着他,“你这么拼命,是为了去雪豹大队吗?”
“是。”俞风城的表情有一丝严肃。
“你为什么那么想去雪豹大队,特种兵又累又危险,你不怕死吗。”
俞风城意外地看着他,“你今天是纯来找我聊天的?”
“你就说吧,我想听听你的理想。”
俞风城嗤笑道:“你今儿怎么了?”
“说吧。”
俞风城看了他半晌,才道:“我们全家都是军人,包括我妈,虽然她是文职的,艺术团的,我从小就受周围所有人的熏陶,长大了一定要当军人,这里面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我小舅。”
“为什么?”
“我小舅跟我年纪相差得不多,小时候经常带我玩儿,我一直以他为目标。”
白新羽鼓起勇气,又问出了上次俞风城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你不上军校,是为了你小舅吗。”
俞风城垂下眼帘,就在白新羽以为他又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是,我读完军校,再到部队,如果能顺利通过推荐、选拔、反复的考核进入雪豹大队,最少需要五到六年,那个时候,他很大可能不在雪豹了,我想和他站在同一个战场上。”
白新羽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太是滋味儿,敢情俞风城这是从小就在追随他小舅的步伐,一直追到大,甚至为了他小舅放弃去军校,这对一个想以军人为终身职业的人来说,可是很大的牺牲,毕竟不读军校,从一个普通列兵往上升,是难上加难,就算他们家有背景,可要从士官转成军官,也是件很难操作的事,俞风城放弃的是一条扶摇直上的捷径,他不太高兴地说:“你父母就让你这么来了?没阻止你?”
俞风城耸耸肩,“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来部队了,晚了。”
白新羽低声道:“你怎么知道你就一定能进雪豹大队呢,听说要多级考核,就算进去了,不合格也会给你遣送回来。”
俞风城坚定地说:“我一定会进去。”
白新羽脱口而出,“你觉得我能进去吗?”
俞风城失声笑道:“你?我可以找我小舅问问他们炊事班缺不缺人?”
白新羽恼羞成怒,“去你妈的,今天有人跟我说,我能成为狙击手。”
俞风城哼笑道:“谁?甭管是谁,他在忽悠你。”
白新羽怒道:“你怎么知道他忽悠我,他见过的兵多了,我射击成绩好,为什么就不可能成为狙击手。”
“你知道狙击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俞风城看着他,目光有些冷,“我告诉你,百发百中的射击技能只是基本,还有另外一个必须的东西,那就是一颗在任何极端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的、意志极其坚定、顽强的心。这个,你有吗?”
白新羽愣住了,他突然想起武清的话,武清说,他没能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出正确的判断,他感情用事了,哪怕没受伤,他也失去了做狙击手的资格。他现在知道武清为什么那么沮丧和遗憾了,对武清来说,他被誉为神枪手的射击能力肯定让他自认为是个顶尖的狙击手,可他最后没败在技术上,却败在了心上。
俞风城沉声道:“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但是你记着,你会打个靶,用几种枪,只代表你比其他的兵多一些射击方面的天赋,但不代表你能成为狙击手,你的性格、你的态度、你的心智,没有一样符合狙击手的最基本的要求。你知道为什么你刚来的时候,我想把你赶回去吗,因为那个时候的你,连一个最普通的列兵的态度都没有,现在的你,也不过是刚刚及格了,你哪儿来的天真,认为自己能成为狙击手。”
白新羽握紧了拳头,胸肺里郁结着一团气,仿佛随时会炸开一般,他觉得自己好像不管取得什么成就,在俞风城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他给俞风城的印象,大概就是从最开始的烂泥扶不上墙,变成了现在勉强算个兵,他平时能吹吹牛的射击成绩,到了俞风城这儿,也什么都不是,或者说,俞风城只把他当一个有需要的时候拽过来玩玩儿的那个人,甚至不是一个战友。他狠狠瞪着俞风城,感觉又愤怒又难堪,但俞风城总有本事堵得他说不出话来,他就算想吹牛,在俞风城这种真牛逼的人面前,也根本吹不起来。
俞风城看着他气得跟金鱼似的脸,哼笑一声,“不服气?你不是要参加射击比武吗,要是你能比出点儿成绩来,我会和班长一起去求连长,把你从炊事班调回来的。”他捏了捏白新羽的脸蛋儿,“这样咱们天天都能见面了。”
白新羽打开他的手,“俞风城,你他妈心里想的是把我弄回来之后,就能经常找个没人的地方摸两把调剂下生活吧,你把我当成什么?就他妈招妓都要花钱呢,你这免费的还成天嘴里没一句好话,老子应该没欠你什么吧。”
俞风城的脸沉了下去,“你今天怎么了?”
白新羽指着他,“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一开始就瞧不起我,你有什么了不起啊,这次的射击比武,我他妈要赢你。”
俞风城哼笑一声,“你?”
“对,我,我要赢了你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想办法给我批一个月的假。”
俞风城眯起眼睛,笑了笑,“可以。”
白新羽使劲喘了几口气,“你不是嫌我孬吗,你等着瞧。”
俞风城捏其他的下巴,暧昧地笑了笑,“今天格外可爱啊。”
白新羽拍开他的手,“老子比你大,有点儿规矩!”
“哦?你哪儿比我大?”俞风城含笑着把他从头打量到脚。
白新羽气得都想杀人了,他狠狠踹了俞风城一脚,“你他妈等着瞧,等着瞧!”说完转身跑了。
他给俞风城气坏了,回到宿舍后,就扑到武清面前,“班长,班长,我有目标了!”
武清正研究母猪产后调养呢,给他吓一跳,“发什么神经啊你。”
白新羽激动地说:“班长,我要拿第一!”
“什么第一?”
“这次射击比武的第一,我今天碰着四连长了,他夸我有天分,成绩好,他说我能当狙击手呢。”
武清拍了下他的脑袋瓜,“你当个屁的狙击手,看见猪都吓得满地跑,看见炮筒枪管对着你,你能趴在原地一动不动吗?”
白新羽傻了傻,似乎没考虑这个问题,他抓了抓脑袋,“我可以练……”
武清站了起来,雄壮的身体一下子把白新羽笼罩在了阴影里,“你想当狙击手,我问你,你能为了等一个狙击目标,三天趴在一个地方不动弹,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不管是39度高温天还是吐口吐沫都结冰的酷寒天,吃维持最低热量的食物,拉撒都直接在尿布里吗?你能眼看着老鼠蝎子蜘蛛往你脸上爬,你一动不动吗?你能一个人躲在阴冷的隐蔽工事里,哪怕天上直升机在飞、下边儿瞄镜在找,你都做到不被发现吗?即使这些你都能忍,你他妈能眼看着战友要死了你为了不被发现就是不能去救他吗?你能吗!”
白新羽被武清吓得快跪地上了,整个宿舍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炊事班一些老兵是知道武清的过去的,也都知道“狙击手”这三个字是他们武班长的大忌,白新羽这小子平时二百五也就算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了,居然敢找班长说这个,众人都同情又无奈地看着他。
武清看白新羽惊慌的样子,冷静了一点,他拎着白新羽的领子,“站直了。”
白新羽赶紧站直了身体,心里开始大骂俞风城,都是那个孙子刺激他,害他一冲动,跑到班长这儿找抽。
武清沉声道:“我最开始教你射击,是因为你说想训练,我也不能不让你训练,后来你说想参加比武,我也让你参加,可我告诉你,不是会打枪就能当狙击手,你这种半吊子的个性,没有哪个部队敢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执行。”他似乎想起了从前的事,眼神黯淡了下去。
虽然说得话不一样,但是武清和俞风城表达的却是一个意思,白新羽心里无比地难受,他越来越无法忍受到处被否定的感觉了,他整个人生简直快成了反面教材参考书了,他做什么都不行,干什么都不如别人,他原本以为他已经习惯了周围人对他的失望,他只要有钱花、有妞泡,照样潇洒快活,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了,他觉得一事无成的自己,很丢人。
武清看着白新羽泛红的眼圈,大概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轻咳了一声,拍了拍白新羽的脑袋,“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就四连长鼓励了你几句,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白新羽委屈地说:“我、我不提狙击手了,但我想拿第一,班长,我能拿第一吗?”
武清看着白新羽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的眼神,就好像那是他最后一根稻草了,如果自己说个“不”字,这小子就要崩溃似的,他道:“有可能。”
白新羽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嗯,你的水平,如果当时发挥得好,至少也是前五名。”
“我不要前五名,我要……我就要第一。”他不知道俞风城会拿第几名,反正第一只有一个,他就要拿第一,一想到他赢了俞风城时,那个煞星会是什么表情,他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武清大概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儿后悔和愧疚,就道:“好,我帮你拿第一。”
白新羽用力点了点头,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41、最新更新 ...
临近比武大会那几天,武清天天抽出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指导白新羽射击,尤其是针对风雪天的风速和弹道计算方面的知识,传授了很多普通部队里根本用不着的知识,白新羽脑瓜子并不笨,就是不爱学,可现在他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赢过俞风城,简直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在学习、训练着,就连喂猪的时候都碰着本弹道学的书在那儿研究,那勤奋的劲儿简直是白小爷此生仅有。
比武大会终于开始了。
军区的领导检阅全团官兵的时候,炊事班的没参加,他们正忙得晕头转向地在准备吃的,但是从厨房里,能听到士兵们嘹亮的咆哮声,那种铿锵有力的声音真是非常振奋人心,哪怕不用看,光是用耳朵听,也能感受到共和国军人威武的精气神儿。
第一天的比武全是体能项目,炊事班的人只要一闲下来,就赶紧跑去操场看热闹,看长跑、散打、障碍,个个比得精彩绝伦,全团官兵的参与度和热情,都不亚于奥运会了,沉闷了大半年的军营,也因为这次的比武大会热闹了起来。
白新羽拿着两罐儿饮料,七扭八拐地找到了冯东元和钱亮,俩人都参加了项目,不过一个结束了,一个明天,现在都在看热闹。
白新羽把饮料塞到钱亮手里,“哎,障碍怎么样?”
钱亮嘿嘿笑道:“别提了,拿了个倒数第三。”
冯东元笑着说:“重在参与。”
“现在比什么呢?负重越野?”
“嗯。”
“咱们班……”白新羽意识到不对,改口道:“3班谁参加呀。”
“巴图尔。”
“啊?他?”白新羽对巴图尔的印象,还是那个一米七出头,长着洋娃娃一般大眼睛和可爱的小梨涡的维族男孩儿。
“别小看人家,他在耐力方面真是不简单,喏,他们回来了。”
负重越野的人跑了一圈一万米已经回来了,他们身上的装备加起来超过30公斤,这对体能是个相当大的考验,白新羽自认一万米能跑下来,但如果负重的话就不好说了。只见三两个兵背着沉重的装备从白杨林深处跑来,白新羽一眼就认出其中最矮的那个,肯定就是巴图尔。
梁小毛叫道:“唉唉唉,来了来了,大家准备好给巴图尔呐喊助威啊。”
大熊道:“我嗓门儿大,大家跟着我喊。”
“好。”
巴图尔目前排在第四位,前面三个平均比他高半头,都是人高马大的型,只有他一个小个子,那装备在他身上,就跟小孩儿驮米似的,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忍心,可是巴图尔咬紧牙关,眼神坚毅,尽管身上脸上全是汗,到了最后冲刺的关头,却依然开始慢慢提速了。
“巴图尔,加油!巴图尔,必胜!”大熊大喊一声。
“巴图尔,加油!巴图尔,必胜!”三班的人跟着用力吼了起来,白新羽也是扯着嗓子在喊。
其他比赛者的战友自然不甘落后,也纷纷给他们的战友呐喊起来,一时加油的声浪能掀翻天,可谓群情激动。
离终点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巴图尔加快了速度,奋力朝着终点进发,一下子就超过了两个人,跑到了第二名。
三班的人都激动得心怦怦直跳,他和第一名只差个一米多了,只要再加把劲儿……
前面那个兵还是先巴图尔一步抵达了终点,俩人当时的距离也就差个三四步,众人失望地叹了口气,但马上就跑过去,递水的递水,擦汗的擦汗,巴图尔累得倒在地上,他喘得说不上话来,就直傻笑,看上去还是很开心。
白新羽感到热血沸腾,想到明天自己也要站在比赛场上,会不会也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比试呢,他能赢过俞风城吗?
冯东元道:“怎么样,咱们小巴图尔厉害吧,你看他个子最小,负重是最困难的,但是他是真能跑。”
白新羽由衷地佩服,“厉害。”他道:“今天三班还有谁比赛啊。”
“好几个呢,俞风城,大熊,梁小毛……哎,你不是跟俞风城挺好的吗,你怎么没去看他比赛?”
白新羽腹诽道,傻Ъ才和俞风城好呢,他道:“没空,忙着呢……”他没忍住,问道:“他比得怎么样?”
“你没听广播啊?”钱亮喝了口饮料,“这小子真是个神经病啊,他今天到目前为止比的六个项目,拿了四个全团第一,一个第二,一个第三,哎,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不怕人家又帅又有出身,就怕人家又帅又有出身本人还比你牛逼。”
白新羽听在心里,真是嫉妒得牙都酸了。
冯东元笑道:“风城确实很努力啊,不服气不行,三班有这么一个能包揽一堆项目的兵,班长肯定很高兴,恐怕这一年的先进班级都要住在我们班了。”
钱亮羡慕地说:“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儿来的这股劲儿,他要是想往上升吧,为什么要放弃读军校呢,他要是不想往上升,他这么拼命干嘛呀。”
白新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放弃读军校了?”
“嘿,入伍第一天,我在火车站偷听到连长和指导员聊天。”钱亮勾着他俩的脖子,悄悄地说:“我当时听他们的话,就猜出来,俞风城肯定有背景,想来想去,军委里姓俞的不就那么一个吗,你们懂吧。”
冯东元吓了一大跳,音量跟着降了好几度,“不、不可能吧,真是那个人的孙子,怎么会跑到新疆来当兵。”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能说,俞风城可不就是那个人的宝贝孙子,这么抽风地放弃军校,跑到新疆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当兵,就是为了他那个了不起的小舅,哼,真是有毛病。
钱亮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这么一猜,未必是真的,你们就当八卦听听吧,别和别人说。”
冯东元点点头,他心里也不怎么信,所以就没太当回事儿。
白新羽当时想,如果他和俞风城不是在部队,而是在北京之类的地方相遇,没有这里的特殊环境,俞风城会怎么对他呢?要么就是和他做个点头之交,太子党之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要么可能对他根本不屑一顾,毕竟俩人的背景差距也挺大的,反正,肯定不会一眼就看上他,出了部队,回到灯红酒绿的世界,什么样漂亮的男人没有,俞风城怎么会对他特别感兴趣呢。这么一想,白新羽就感到了一丝悲哀,俞风城是没得选了才来招惹他的吧,虽然一边瞧不起他,但一边又想着只有他还算对胃口,真够操蛋的,幸好俩人只是袍友,互相摸摸鸟,他也没吃亏,就当找了个免费的鸭子吧,谁叫这儿没女人呢,这么想的话,他心里舒坦多了。
第一天的比赛结束后,俞风城成了全团的风云人物,满载而归,虽然得奖之后送得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暖壶啊、水缸子啊之类的,但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却能得到首长赏的一杯酒、一句夸奖,以及全团官兵的注目,这对很多军人而言,可比任何奖品都珍贵多了。
白新羽看着被叫到军区领导那桌敬酒的俞风城,那意气风发的俊帅模样,让很多人都自惭形秽,当时白新羽正站在后厨传菜,俩人之间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可是食堂里人坐得满满的,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厨房忙碌的那些人,俞风城更不可能看到他,明明相隔没多远,白新羽却是第一次,感到他和俞风城之间的差距很大、很大。俞风城简直是用飞的速度在进步,而他却只是不紧不慢地跑,这样下去,他们之间会差出一条鸿沟,他在俞风城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永远被瞧不起。白新羽暗自握紧了拳头,他一定要在俞风城面前争回一口气来。
第二天的下午,是射击项目的比试,白新羽忐忑地站在靶场,心里很是紧张。
突然,一个人拍了下他的后背,白新羽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戏谑地眼眸,相比他的不安,俞风城却是闲适得很,好像胜券在握,真是恨的人牙痒痒。
俞风城道:“看你这样儿,很紧张?”
白新羽哼了一声,“你从哪儿看出我紧张了,我巴不得快点儿开始,让你看看小爷的实力。”
俞风城笑了笑,勾住他的脖子,低声道:“知不知道哥哥这两天拿了多少个第一?”
“哥你个头啊。”
“知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一下。”俞风城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个八,明晃晃地在白新羽眼前晃悠,晃得他眼睛疼。
白新羽故作轻松地说:“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就这八个了。”
俞风城趁着没人看,快速亲了白新羽脸蛋一下,“让我看看你究竟涨了多少本事吧。”
那边的准备已经结束了,参赛人员开始就位。
他们每个人都要经历卧姿、立姿、匍匐射击、移动靶等等的比试,全团一共选送了22个人,这22个人都是各个连队的高手,白新羽相信这里面没有一个是炊事班出身的,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全团2000士兵,不知道想参加射击比赛的有多少,而他又没有过往的优秀记录做参考,班长为了能给他拿到这个推荐名额,恐怕是费了心思的吧。
白新羽集中精神,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了远处的靶心上,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一柄枪,更是他赌上的尊严和吹出去的牛逼,如果不能在这里压倒俞风城,不仅俞风城瞧不起他,他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那一刻,他的心脏变得出奇的平静,周围所有的吵杂声都变成了虚妄的背景音,他不再去想自己在部队这个几月的经历,不再去想那群总是张大嘴要饭吃的猪,更不去想俞风城略带嘲弄的笑容,所有的这些都被他阻隔在思想和耳膜之外,他的世界好像只剩下手里的枪,和透过准星看到的红色的靶心,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了,那是自信的力量,专注地力量,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集中那颗正红的中心!
砰地一声枪响,白新羽打响了他的第一枪。第一枪打完之后,他整个人渐入佳境,行云流水般把第一轮的比试打完了。
成绩很快出来了,99.6环!
白新羽兴奋地大叫一声,他朝着场外的武班长又蹦又跳,高兴得跟猴子一样。
武班长皱着眉,做了个让他冷静的手势。
白新羽前前后后比了个七八个人,都没有一个人超过他。这让白新羽信心倍增。
很快,就到俞风城上场了,俞风城表现得极为冷静,看也没看白新羽挑衅的眼神,熟练地装枪、卧倒,开始了射击。
一轮射击结束后,靶纸那边传来报环:99.4环。
白新羽一拍大腿,爽得差点儿飞起来,他比俞风城高,哈哈哈哈哈哈他比俞风城高!
俞风城淡笑看了他一眼,道:“还没结束呢。”
由于比赛人数不少,项目进行得很缓慢,白新羽在卧姿、远程狙击两项上分别拿了第一,俞风城则在立姿、匍匐射击上拿了第一,俩人的分数只差0.2环,俞风城暂时领先,最后的移动靶射击就成了比试的关键。
这个时候,整个射击场的人都开始注意白新羽,俞风城他们是早就熟悉了,可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和俞风城较劲儿的兵是谁?问谁谁都说没见过,但都说很眼熟,最后对了一圈,发现他居然是炊事班的,这让众人大跌眼镜。
只要最后一项不脱靶,比赛的一二名肯定就在俞风城和白新羽俩人之间产生了,这时候,俞风城也感到了一丝紧张,白新羽更是情绪不稳定起来,他人生中从来没在任何比赛中脱颖而出过,应该说他就从来没参加过任何比赛,运动会、学习竞赛,全都没他的份儿,他没有试过为了某一个目标和人死磕的感觉,很多时候他既懒得努力,也因为害怕就算努力了也成功不了而干脆放弃,可是现在不同,他终于找到了能让自己为之骄傲的长项,他喜欢这种争夺的感觉,这一刻,在全场都在瞩目他和俞风城决赛的这一刻,他感到热血沸腾,身体里属于男人的争强好胜的本能被彻底激活了,他想赢,想站在胜利的舞台上,想成为让其他雄性生物仰视的那个牛人。
俞风城提着枪,第一个上场了,经过白新羽身边的时候,他笑着说:“你让我很意外。”
白新羽双眼发光,俞风城的一句话,让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涨得满满的。对,就是这样,他就是要让俞风城意外,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意外,他还要让他爸妈、他哥都感到意外,因为现在的白新羽,是敢像男人一样拼搏的白新羽!
移动靶是所有射击项目中难度最高的,却也是最近接实战的,敌人可不会站着不动给你当靶子打。
俞风城半跪在地上瞄准,他标准的射击姿势、刀削般俊美无匹的侧脸和冷静、专注的眼神,被无数宣传兵收录进了相机里,很多年以后,这个营区的兵们都能在一些宣传图上看到当年俞风城令人惊艳风采。
十个移动靶打完后,俞风城的成绩是97.1环,完全不出意料的好成绩。
白新羽一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感觉到压力有些大,他打移动靶时,最好的成绩是97环,但也仅仅只那一次上过95环,就算是武清这种几十万子弹喂出来的超级神枪手,也不敢保证每弹皆中红心,俞风城在领先他0.2环的情况下又打出这个成绩,他必须至少打出97.4环才能赢……
几个士兵轮流打过后,很快就到白新羽了。
武清这时候走了过来,拍拍他的后背,“紧张了?”
白新羽道:“有点儿。”
“移动靶不好打,不过你只要记住我告诉你的规律,计算好靶子移动的时间,跟固定靶也差不多,这玩意儿毕竟是匀速的机器,不是满地乱跑的人,别紧张。”
“班长,你第一次打真人的时候,不紧张吗?”
武清想了想,“当然紧张,不过我一想到那是威胁咱们国家和人民的坏人,我就觉得他怎么看怎么该死,所以我就开枪了,一枪,正中右胸,血喷得满地都是,我当时的感觉是,真他妈爽。”他用力拍了下白新羽的后背,“就把那些移动靶子都当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去吧。”
白新羽伸出手,和武清一击掌,笑道:“班长,等我给你赢个热水袋回来!”
武清笑了笑,“我等着你的热水袋。”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稳步走了过去,他经过俞风城身边的时候,笑道:“我还会让你再意外一把。”
俞风城微微一怔,白新羽的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双目炯炯有神,他见过白新羽各式各样的表情,窝囊的、畏缩的、胆小的、耍赖的、撒娇的,但独独没有过这样自信满满的、斗志昂扬的,这笑容让白新羽整个人都发光一般亮了起来,俞风城感到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看着现在的白新羽,他几乎有点想不起来这个人刚进部队时候的样子了,明明不到一年的时间,一个人可能变得这么多吗?
就在俞风城怔愣间,白新羽已经就位,沉着地拿起枪,对着慢慢滑来的移动靶,扣动了扳机……
十发子弹很快就打完了,白新羽站起身,心脏怦怦直跳,他在等着那个最终的成绩,他能赢过俞风城吗?他能吗?他这个叫人失望了二十多年的草包纨绔子弟,能干一回让自己都骄傲的事儿吗!
“97.5环!”
白新羽瞪大眼睛,随即反应过来,疯狂地大吼了一声。
赢了!他赢了!他赢了俞风城!他赢了全团的兵!
他兴奋的又吼又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下子跳到了俞风城身上,抱着俞风城的脑袋兴奋地大喊:“我赢了!我赢了!”
俞风城被他那音量震得耳膜都疼,他托着白新羽的ρi股,笑看着他,“恭喜你,你赢了。”
白新羽回过神来,才发现整个射击场的人都在看着他,大概都在想,这小子就赢了个热水袋,怎么跟得了奥运冠军似的那么激动。
白新羽脸一红,从俞风城身上跳了下来,俞风城在他耳边低声说:“咱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你要是也这么主动就好了。”
白新羽暗暗拿手肘撞了他一下,然后赶紧跑到武清和陈靖身边,蹦得跟个兔子似的,“班长,班长,我赢啦。”
武清和陈靖都含笑看着他,很是满意。
冯东元和钱亮挤过人群,激动地抓着他大喊,“新羽你太牛逼了,太牛逼了!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呢。”
白新羽得意地大笑起来,“怎么说话呢,小爷这叫深藏不露,哈哈哈哈哈——”
三人高兴地又蹦又跳的,都为白新羽的成绩感到真心地喜悦。
四连长这时候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白新羽的肩膀,“小同志,很了不起啊,团长可是一直在关注这个比赛呢,听说你是炊事班的兵,团长惊讶得半天没合上嘴,哈哈哈哈。”
白新羽笑道:“谢谢首长。”
四连长笑道:“怎么样啊,我上次说得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武清佯怒道:“你怎么回事儿,跑我这儿挖人来,老许知道吗。”
“哼哼,许老三把这么有潜力的兵放在炊事班里,你说呢。”
白新羽想起那天俞风城和武清说过的话,又看看身边的陈靖、冯东元和钱亮,他一是觉得,俞风城和武班长说得都有道理,四连长可能是为了让他过去,所以才多少有点儿夸张的成分,他枪打得再好,性格也不是狙击手的料,再者,他也舍不得三连的这些人,他道:“谢谢首长赏识,但是我……我还是喜欢三连,喜欢我这些兄弟们,我想留在三连。”
四连长无奈地笑了起来,“真是让我失望啊。其实吧,我早已经去跟许老三要过人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不放,说什么都不放,问原因也不说,就说不爱给我,你说气不气人,不过现在我算是反应过来了。”他看了武清一眼,“许老三别看表面是个莽汉,还真是有勇有谋,他把你扔到炊事班,恐怕是早就计算好的,你要是依然像在新兵连似的那么烂泥扶不上墙,那么让你去炊事班喂猪也不委屈你,但是如果你心里还有那么点儿志气,武班长就是能激发你潜能的那个人。所以他不放人,我也能理解,你们连长,也算是用心良苦。”
白新羽愣住了,看着远远的主席台上,那个总是对他大呼小叫,从来没给过他半点好脸色的男人。真的是这样吗?这一切,连长都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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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新羽被几人拥簇到了一边,有毛巾和饮料伺候着,终于体会了一把英雄凯旋的感觉,他都要上瘾了,他眉飞色舞地描绘着自己刚才精彩漂亮的几枪,整个人春风得意,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爸妈和他哥……哎!白新羽突然想起来,俞风城答应过他,要是他赢了,就给他弄一个月假!
想到这个,白新羽怎么都坐不住了,开始左顾右盼地找俞风城。
钱亮道:“你找什么呢?”
“俞风城呢?”
“他还有一个项目,可能休息去了吧。”
“我有点儿事儿找他。”白新羽站起来,“他去哪儿休息了?”
“不知道,营区这么大……你去宿舍找找吧。”
白新羽一路回到了俞风城的宿舍,宿舍里不只他一个,还有几个战友在给他按摩、放松肌肉,俞风城显然成了三班的英雄,受到了大家的一致优待。
见白新羽来了,俞风城笑道:“我就知道你得跑来跟我炫耀炫耀,进来吧。”
白新羽哼了一声,“谁跟你炫耀,成绩摆那儿呢,你自己知道就行。”
有个白新羽不认识的战友不服气地说:“风城昨儿比格斗的时候胳膊拉伤了,要不成绩肯定更好。”
俞风城笑道:“没这种说法,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哥几个出去吃点儿东西呗,我跟他说说话。”
几个战友都走了,宿舍转眼间就剩下他们俩人。
白新羽看着俞风城含笑的眼神,反而有些别扭,“你胳膊真拉伤了?”
俞风城转了转胳膊,“不影响什么,你来找我干嘛?”
白新羽道:“上次说好的,我赢了你给我弄个假,我想回去看看我哥。”
俞风城挑眉道:“你对你表哥可真是情深意重啊,大老远跑回去就为了看他?”
“我也得看我父母啊……”白新羽皱起眉,“不是,你有脸说我,你对你小舅不更是情深意重。”
俞风城冷哼了一声,“我答应你的事儿我会办到的。”
白新羽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一想到能回家了,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终于暂时不用喂猪了……可是他的小猪崽交给谁喂比较合适呢,可别给他喂瘦了……
俞风城斜眼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今天表现不错,来部队这么久了,第一次发现你还挺像样的。”
白新羽心里窃喜,表面上却哼道:“哟,夸人还这么惜字如金,谁稀罕啊。”
俞风城低笑道:“把门关上,过来。”
白新羽心脏猛跳了几下,“大白天的,干嘛呀。。”
“过来嘛。”
白新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关上,走了过去,俞风城一把把他拉到床上,让白新羽坐到了他腿上,俩人面对面那么抱着,俞风城浅吻着他的嘴唇,“今天挺帅的,看得我都硬了。”
白新羽笑骂道:“靠,你个死变态。”
“这么夸你满不满意?”
“勉强满意吧。”白新羽拽着他的耳朵,“说,今天服气没有。”
“嗯,服什么?”
“小爷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让你再敢瞧不起我。”
俞风城道:“你还要再努力一些,让我看到你像个真正的军人。”
白新羽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就是个真正的军人。”
俞风城笑了,轻轻撅了撅嘴,用眼神示意他。
白新羽也跟着笑了,捧着他的脸,嘴唇贴了上去,在马上就要碰上的时候,他道:“我告诉你啊,这是为了那一个月假,你要是没弄来……”
俞风城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堵住了他的唇,用力亲吻着……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新羽正在后厨忙活,陈靖突然跑了过来,朝白新羽招手,“新羽,来。”
白新羽跑了过去,“班长,你怎么来了?”
陈靖笑道:“洗洗手,团长要见你。”
白新羽惊喜道:“真的?”
“快呀。”
白新羽赶紧扔掉围裙,洗了把手就出去了。
许闯陪着喝酒的那桌,就是军区来的领导,白新羽能认出他们团的团头还有师长,其他就不认识了。
白新羽一走过去,许闯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但眼神已经不似以前那么严厉,他跟身边的团长说:“团长,就是这小子。”
他们团头是个黑胖的中年人,别看现在有点儿发福了,当年当兵的时候也是一号猛人,到现在团里还流传着他一些传说。
团长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新羽,笑了起来,“小伙子长挺帅啊,小许啊,你们这届是不是招模特队呢,这么多好看的男娃娃,一来当兵,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要哭啦。”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团长笑道:“你叫白新羽?”
白新羽有点儿受宠若惊,立刻敬了个军礼,“是,首长好。”
“不简单啊小白同志,我还说射击场上哪儿杀出个程咬金,居然是个炊事兵,把我几个连长气得,都觉得自己手里的兵能拿第一,结果风头都被三连抢了,小许啊,你这回可得罪人喽。”
许闯哈哈笑道:“就要让你们几个眼馋。”
几个连长纷纷要罚他酒。
团长拍了拍白新羽的肩膀,“多大了?”
“22.”
“好年岁。你们连长和指导员,还有你们班长,都给我说过你的事儿,你这是典型的后起直追,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儿的,进了部队,大家一视同仁,谁都有机会争先进,谁都有义务报效祖国,你的表现让培养过你的这些领导很是欣慰。”
白新羽激动地说:“谢谢、谢谢团长,谢谢连长,谢谢指导员,谢谢班长。”
陈靖拍了拍他的腰,含笑道:“紧张什么。”
白新羽无法不紧张,因为他感觉食堂里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就跟昨天团长赏好几个优秀的兵喝酒的时候一样,当他站在厨房看着俞风城的时候,他希望自己也是那个备受嘉奖和赏识的人,现在他真的站在了这里,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自己争取来的荣耀,名车、豪宅、一掷千金的优渥生活,从前能够让他得意万分的东西,根本没有一样是靠他自己得来的,唯有现在的荣誉是他自己的,哪怕他收获的奖品仅仅是一个热水袋和几句夸奖,但他特别骄傲。
团长往厨房看了一眼,突然压低声音,“你们武班长在厨房呢?”
白新羽点点头,“有空多开导开导他,啊。”
“是。”
团长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无非是要他不骄不躁,掌握好射击本领的同事,其他的素质也要相应提高云云,最后,给了他一小盅军区特供的茅台,白新羽拿着那酒,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灌进喉咙里,一路暖到了胃里,口腔内剩下的是醇厚的酒香,他眼眶一热,觉得很多事情都值了,受过的苦、流过的泪,都值。
那天吃完饭后,王顺威来找他了。
白新羽预感到了什么,果然,王顺威道:“你的表现没让我们失望,也给自己争取到了机会,你下连队的事儿,连长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意思是,过完年就把你调回来,怎么样?”
白新羽用力点头,“谢谢指导员。”
王顺威笑道:“让你过完年再调,是陈靖的注意,他说一来,过年期间炊事班最忙,武班长对你这么好,你好歹帮帮他们再走,二来,做事有始有终,你那母猪快生了吧?”
白新羽干笑道:“指导员,你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对劲儿呢……”
王顺威拍了拍他的脑袋,“啧,我说你喂的母猪快生崽了吧,你就再多伺候伺候吧,也没几天了。”
白新羽笑道:“我明白,我没意见。”
“小白,这八个月,我们是一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我在部队这么多年,你算是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兵了,别人进步是进步,你这进步可是改造啊。我不知道你的潜能还有多少,但是我非常期待你的发展,别让我们失望,也别让把你送进部队的父母失望。”
白新羽用力点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新羽失眠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到了深夜依然处于亢奋地状态。他就听着对面床的武清也在翻身,他悄悄问了一句:“班长,你是不是睡不着啊。”
武清半天才“嗯”了一声。
“热水袋你垫腰上了吗?”
“垫了。”
白新羽小声说:“班长,谢谢你,今天是我来部队最开心的一天。”
武清又“嗯”了一声。
白新羽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他来部队碰到了很多好人,尽管也有讨人厌的,可是大部分都是善良又正气的好人,想起刚来部队时死活想回家的心情,跟现在真是天差地别,当时的自己怎么会想到,他会在这个贫瘠枯燥的地方,找到了一种归属感。
比武大会忙完之后,接下去就该忙新年了。一般的兵要入伍两年之后才会有探亲假,这就意味着绝大多数的人要在部队过新年。白新羽年前也走不了,一是年前假太不好批,二是年前这么忙,他不好意思走,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报答武清的办法,所以只能努力干活儿。
腊月二十七那天,白新羽焦急等待的消息终于来了,俞风城跑来告诉他,假批下来了。
白新羽兴奋坏了。
“但是,只有半个月。”俞风城道。
“啊?怎么变成半个月了?”
俞风城耸耸肩,“一个假变成了两个假,所以咱们平分了,就这样我小舅还骂了我一顿呢。”
白新羽还是挺高兴的,“半个月就半个月,初几走?”
“初二,正好有部队的飞机去乌鲁木齐,我们到那儿再转机,可以省下坐火车的时间。”
白新羽连连点头,“那不是当天就能到北京了?”
“嗯。”
“太好了!”白新羽道:“你也回北京?”
“我回秦皇岛,有人去北京机场接我。”
白新羽斜睨着他,“那……挺近哈。”这么说俩人能在部队以外的地方见面了?说起在部队以外的地方见面,白新羽一下子就想起了在镇上的一夜,总觉得……好像有点危险啊。
俞风城微眯着眼睛,“秦皇岛到北京,确实很近。”
“没什么事儿你就别烦我了啊,我回家一堆朋友,肯定特忙。”
俞风城哼了一声,“这话是不是该我说?”
“得,那咱谁也烦不着谁,谢谢你帮我弄的假啊。”
俞风城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该谢的是我小舅,以后说话客气点儿,知道吧?”
白新羽嘟囔道:“知道了。”
因为马上能回家了,白新羽又是HIGH得好几天找不着北,因为俞风城跟他说了走之前不能声张,所以他也没跟太多人说,众人就以为他还在为射击比赛第一的事儿高兴到现在。
二十九那天,整个营区都放了假,手机信号也不再屏蔽,这几天让战士们尽情地给家里打电话。战士们全都出动,大扫除的、办年货的、贴窗花的、挂灯笼的,全团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白新羽长大之后,对过年的新鲜感早就不再了,好东西平时就能吃,好衣服平时就能穿,过年对他来说,似乎只是家人一起吃个饭,他常常大年夜陪完家人,就和同样觉得无聊的朋友出去喝酒,“年”对他来说,承载的意义已经越来越淡。可是在这里不一样,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浓郁地年味儿,战士们离开家人,不远万里来到祖国边疆,因为缘分汇聚到一起,他们无法回家看望亲人,但有这么多战友跟他们一起过年,他们也不觉得孤单。
过年期间炊事班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很多战士都自发地来炊事班帮起了忙。
白新羽此时正穿着棉服雨衣,蹲在猪圈里,摸着母猪的肚子,心里想着:这到底什么时候生啊。这些猪都已经熟悉他,他现在在猪圈可是来去自如,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程旺旺问道:“怎么样?摸出什么来没有?”
白新羽摇摇头,“我连人类怀孕的肚子都没摸过,哪儿能摸出猪来啊,反正肯定是不小一窝。”
程旺旺笑道:“你见过刚生的小猪崽儿没有?粉嘟嘟的,可好玩儿了。不过这天冷啊,生下来也不好活。”
白新羽站起身,踹了种猪“俞风城”一脚,“都是你干的好事。”
程旺旺叹了口气,“一想到你年后就要下连队了,我这里心里还怪舍不得了。”
白新羽无奈道:“旺旺哥,我走了就得你喂猪了,你是舍不得这个吧。”
“你小子,不然我还舍不得你什么,你天仙啊。”
白新羽翘着兰花指朝他眨巴着眼睛,“我俊不俊?”
程旺旺舀起一瓢泔水吓唬他,白新羽哈哈笑着跑了。
除夕夜,三连100多名官兵,都在食堂里吃起了年夜饭。
食堂被打扫得焕然一新,到处张灯结彩,入眼尽是火红火红的颜色,特别喜庆。
许闯讲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喜气洋洋,年前的比武大会上,三连是得奖最多的,给他在军区的领导面前赚足了颜面,他自然高兴,大大把他们夸奖、鼓舞了一番。
吃完年夜饭,电视上放着春节晚会,他们在食堂里以班级为单位出节目,有唱歌、跳舞的、有吹口琴、拉二胡的,那些维族、蒙古族兵真是能歌善舞,民族服饰一穿,跳得有模有样,两个东北哥们儿合演了一个小品,把众人逗得前仰后翻。
只有在异地他乡,才能明白“每逢佳节倍思亲”是什么感受,白新羽长这么大,是第一次不在父母身边过年,他今天给他爸妈打了电话,也发了短信,甚至鼓起勇气给他哥打了电话,可惜关机了,他特别想他们,特别想念那些年他觉得无聊的除夕,能和家人呆在一个过个年,是多么珍贵啊。
幸好,一百来人一热闹起来,不少战士的乡愁,都在笑闹中消散了很多。
到了晚上11点,全连开始发动起来包饺子,有干活儿的就有负责捣蛋的,在白新羽把一瓢水倒进面盆,彻底废了一盆面之后,武清把他踹出了厨房,他就跟着其他人去准备礼炮去了。
部队就这点爽,别的地方过年放烟花,咱部队不仅放烟花,还放真枪真炮,那才带劲儿呢。
快12点的时候,他们吃上了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离新年还差几分钟的时候,所有兵都跑了出去,整点钟声一敲响,顿时烟花、礼炮、枪声齐鸣,整个夜空被彻底照亮了,高远的昆仑山上,一群年轻而满载梦想的战士们,欢呼雀跃着迎接了新一年的到来。
白新羽左顾右盼地,想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人太多了,他一时根本找不到,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干吗的时候,有点儿郁闷,干脆不找了,专心欣赏烟花。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白新羽惊讶地转过头,就见俞风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侧,正跟所有人一样,抬头看着烟花,嘴角含着微笑。白新羽心脏猛跳了两下,小声说:“新年快乐。”
俞风城笑道:“新年快乐。”嗓音低沉动听,即使是在漫天火炮声中,依然清晰地透入了白新羽的鼓膜。
白新羽抬起头,看着那一朵朵在夜空乍现的烟火,心想着,昆仑山的天真高啊,广袤地星空是那么干净、纯粹,他想起了许闯今天说的话,许闯说:这就是祖国的边疆,离你们大部分人的家都非常非常远,你们今天不能回家过年,是为了让更多的同胞们能安然和家人团聚,所以你们要为自己在这里做的每一件事感到骄傲,为你们身为军人这件事,感到骄傲。
听着耳边轰响的礼炮,白新羽的内心深处,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自豪感。
“白新羽你这臭小子,弄到假了不早说!”程旺旺叉腰站在白新羽床头,气愤地看着他收拾行李。
白新羽笑得嘴角都合不拢,“哥,别这样,说吧,你想要啥,我回来给你带。”
程旺旺转着眼珠子,“真的?”
“当然了。”
“就你上次给我那烟不错,外国文的,不知道什么牌子,班长也特喜欢。”
武清道:“那烟贵,你别撺掇他。”
“没事儿,不贵,我给你们带!”白新羽朝程旺旺飞了个吻。
钱亮凑过来,“新羽新羽,你给我带好吃的就行,我也就这点儿爱好了。”
“没问题。”白新羽看向冯东元,“东元,你呢?”
冯东元笑笑,“我没什么需要的。”
“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北京什么都有,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带。”
冯东元踌躇了半天,小声说:“你能给我带几本参考书吗?”
“啊?什么参考书?”
“高考用的……”冯东元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带来那些习题都被我做完了,我要是不复习,我怕我有一天都忘了。”
白新羽才想起来,冯东元很想上大学,他道:“我一定给你带!”他大声道:“弟兄们还有什么想让我带的东西,都说出来啊。”
宿舍角落里有人幽幽来了一句,“能给我带个媳妇儿吗。”众人顿时都笑喷了。
“新羽!”炊事班一个兵着急地冲了进来,“新羽,母猪要生了!”
“啊!”白新羽猛地跳了起来,旋风般冲出了门。
程旺旺咧嘴一笑,“哎呀妈呀,这劲头,就是自己老婆要生了也比不上啊。”
武清拿一本厚厚的养猪指南敲了敲他的脑袋,“又说屁话。”
程旺旺嘿嘿笑道:“走,咱们助产去!”
给母猪接生的是他们连两个从小家里养猪的兵,经验非常丰富,白新羽按照他们的指示又是备热水又是备流食的,把他看书钻研的知识都运用了起来。
最后,母猪顺利地产下了七个粉嘟嘟地小猪崽儿,被他们小心翼翼地放进暖房,看着那眼睛都睁不开、皮肤都没长全的小东西,程旺旺叹了口气,“这养大了可怎么舍得吃啊。”
白新羽也跟着叹了口气,“我都好久没吃猪肉了,吃不下去……”
程旺旺道:“白新羽同志,你把小崽儿养大了,把怀孕的母猪伺候生崽儿了,看来你是真出师了,以后就算你下了连队,也要时不时回来指导我们养猪技术啊。”
白新羽幽幽地说了一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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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一大早,俞风城和白新羽背着行李,坐车到了军用机场,白新羽是第一次做军机,看着眼前那个漆成绿色的大飞机,很是兴奋,“哎哟真酷。”
俞风城神秘地笑了笑,“坐着更酷。”
白新羽没读懂他的表情,天真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俞风城笑笑,没说话,俩人上了飞机。
一上飞机白新羽就有点儿傻眼,这是个运输机,平时主要不拉人,可也不能连个像样的座都不设吧,就靠着机舱壁地方有两排板凳,机舱壁上有安全带,看上去极度不安全。
除了他们俩,飞机还载了几个军官,早已经就坐了,各个看上去悠然自得。
俞风城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的样子,坐上去就自动扣上了安全带。
白新羽坐到他旁边,小声问:“军用飞机都这样?”
“不都这样,不过大部分这样。”
“你做过?”
“嗯,小时候。”
白新羽出行向来头等舱,从来没做过如此简易的飞机座,不过想想这可比火车好多了,也就不挑了,“不错,挺新鲜。”
飞机起飞了,白新羽狠快就明白俞风城说得“坐着更酷”是什么意思了,这开飞机的哥们儿当这是战斗机呢?忽上忽下的,也没有个温柔可人的空城小姐在广播里说遇到气流请大家注意颠簸,这颠簸完全是人为的吧!白新羽被那过山车似的飞法折磨坏了,开始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想吐,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坐他对面的军官笑笑,“第一次坐啊。”
白新羽点点头,“这是不是开得……太猛了。”
“哎,驾驶员的家属来探亲了,人家赶着回去和老婆孩子吃午饭呢,你理解理解。”
白新羽翻了个白眼,靠在机舱壁上,心里什么阿弥陀佛都念起来了。
俞风城凑到他耳边,戏谑地一笑,“坐着爽不爽?”
白新羽瞪了他一眼。
在吐了两回之后,飞机终于降落在了乌鲁木齐,如果按照民用飞机的飞行速度,他们至少要比现在晚一个小时到。俩人在乌鲁木齐换了民航飞机,直飞北京。
大年初二出行的人少,头等舱就他们两个人。白新羽瘫在座椅上,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俞风城从空姐手里接过一杯温水递给他,“瞧你这点儿出息,坐个军用飞机,还是运输机都能晕。”
白新羽目光呆滞,“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晕机。”
俞风城把药塞进他嘴里,“赶紧吃啊。”
白新羽就着水咽了下去,“还有多久到啊。”
“刚起飞,早着呢。”
想到马上就能回家了,白新羽又精神了起来,“我妈肯定想死我了,就是15天的假太短了,路上就要占用两天。”
俞风城斜了他一眼,“你没打算回去就不回来了吗?”
白新羽愣了愣,“为什么?”随即他自己就意识到了什么,刚去部队的前几个月,他一直叫嚷着要回家,谁要是能把他弄回家,他都愿意给人家下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放弃了回家的念头,现在甚至觉得,过完元宵就得回部队呢……
俞风城笑了笑,“你已经不想着离开部队了吗?”
白新羽摸了摸脑袋,“我确实好久没想过要离开部队了,感觉就是……部队里有好多事儿等着我干呢,就算是洗菜种地喂猪,那也是我的活儿,虽然我都不喜欢,但是……就是我的活儿啊。”
俞风城眼含笑意,拍了拍他的脑袋,“不错。”
“不错什么?”
“你终于有点担当了。”
“呿,怎么说话呢。”白新羽白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睡一觉。”他把椅子放倒,盖上了毯子。
俞风城也躺了下来。
白新羽刚闭上眼睛,就感觉俞风城在拿手指头戳他的背,“干嘛呀。”
“转过来。”
“转过来干嘛呀。”
“叫你转过来就转过来。”
白新羽无奈地转过了身,见俞风城正深深地看着他,他呼吸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了。”
“在新兵连的时候,你整三个月都是背对着我睡的。”俞风城看着他,“这回可以面对着我睡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你成天找我麻烦。”
俞风城轻哼一声,“谁叫你一副窝囊样,看着就来气。”
白新羽从毯子里伸出手,朝他比了个中指。
俞风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赛进了自己被子里。
白新羽吓了一跳,小声说:“咱们在飞机上。”
“我知道。”俞风城拿毯子盖住了俩人紧握的手,“睡你的。”
白新羽不自在地撇了撇嘴,被俞风城这么看着实在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大半天的劳累和晕眩,让他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飞机已经到了北京,白新羽看着窗外熟悉的航站楼,激动得差点儿热泪盈眶。他终于回来了!八个月啊,他终于回来了!
一下飞机,白新羽就迫不及待地提上行李,走了出去,老远地,他就看到他爸妈站在出口处左顾右盼,脸上的表情焦急中又带着期待,简直望眼欲穿。
白新羽兴奋地跑了过去,可直到他走近了,他爸妈才如梦初醒地认出他来。
“新、新羽?”夫妻俩惊讶地看着儿子,一时之间有点儿不敢认。眼前的白新羽,穿着一身利落地军装,皮肤比以前黑了一些,短短的头发显得整个人非常精神,他的五官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英姿飒爽、干净利落,腰板挺得直直的,走路扎实从容,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再没有了从前纵欲声色场时候的浑噩和混浊,就连以前一直在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懦弱和懒散都不见了,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当他信步走来的时候,人好像在发光,充满了阳刚之气。
白新羽眼眶一热,“爸,妈,我回来了。”
白庆民和李蔚芝瞪大眼睛看着儿子,真是无法置信,看白新羽发回来的照片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可看着儿子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时,那种天差地别直击人心。
“爸,妈?”白新羽在他们脸前挥了挥手,怎么都都愣住了?
李蔚芝一把抱住了他,仰起脖子,热泪盈眶,“儿子,真的是你吗?”
“是我啊妈,你认不出来吗?我就是黑了点……”
李蔚芝突然哭了起来,也不说话,就是抱着他使劲哭,把白新羽吓了一跳,“妈?你怎么了这是?这个……有点儿夸张啊,你看大家都看我们呢……”白新羽拼命朝白庆民使眼色,想让他爸控制一下他妈,机场人来人往的,尤其俞风城还在后边儿站着,多不好意思啊。
白庆民叹了口气,一时间情难自禁,眼圈也红了。
白新羽傻眼了,他长这么大除了爷爷过世,从来没见他爸红过眼睛,他爸是典型的的北方爷们儿,流血流汗不流泪,虽然也是富家子弟,可跟他截然不同,所以他爸特别看不上他,他能明白他爸的心理,觉得自己一辈子得志,唯独独生子没教育好,他怕他爸,也跟他爸不亲。看着他爸突然有老泪纵横的意思,他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就磕磕巴巴地说:“爸,你、你怎么了?你们都怎么了这是?啊!”他瞪大眼睛,“不会是奶奶她——”
李蔚芝捶了下他的胸膛,哽咽道:“别瞎说,不是。”
白新羽松了口气,“那你们怎么了?一见我就哭成这样,比我当初走的时候哭得还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呢。”
李蔚芝抬起头,抽泣着说:“心肝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白新羽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突然降低了八度,惊恐地说:“妈,我变丑了吗?”
俞风城在后面没忍住,噗嗤一笑。
李蔚芝也被他逗乐了,边哭边笑着说:“没有,我儿子还是那么帅,妈妈是太高兴了,看到你变成这样,太高兴了。”
白新羽笑道:“我变化很大吗?我自己看,就是头发短了,皮肤黑了……”他眼睛一亮,“妈,我现在有胸肌和腹肌了,来,给你摸摸。”说着当场就要掀衣服。
李蔚芝拍了拍他的脑袋,破涕为笑,“傻小子,你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比以前精神了、利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气质大变样,看着更像个男人了。”
白新羽眉开眼笑,“真的吗?”他看向他爸,“爸,真的吗?”
白庆民笑着点点头,“真的,你长这么大,今天是看着让我最满意的一天,看来当初我们的决定是正确的。”
白新羽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白庆民注意到白新羽身后的俞风城,“这位是你的战友吗?”
李蔚芝这才发现身后的人,“哎呀,这不是俞风城啊?我看过照片的。”
“是。爸,妈,这是我战友,俞风城,是俞将军的孙子。”
“哦,你好你好。”夫妻俩分别跟俞风城握手。
俞风城风度翩翩地一笑,“伯父,伯母,你们好。”
李蔚芝边擦眼泪边道:“小俞啊,我们家新羽受你照顾了。”
“伯母,在部队都是互相照顾。”
白庆民道:“你家不是在秦皇岛吗?有人来接吗?用不用我们派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伯父,司机在机场外面等我了。”俞风城笑道:“你们也回家吧,祝你们新年快乐。”说完,朝白新羽眨了眨眼睛,“我想走了。”
白新羽点点头,“哦,那个……”一想到十多天见不到俞风城,他突然还觉得有点儿不习惯,但犹豫了半天,当着爹妈的面儿也不能说什么,便道:“回见。”
“小俞啊,有空来北京找新羽玩儿啊。”
“一定。”俞风城说完,往大门处走去。
白新羽叫了一声,“俞风城。”然后追了上去。
俞风城转过头,笑了笑,用白庆民夫妻俩听不见的印量低声说:“怎么了,舍不得我啊?”
白新羽哼笑一声,“我想再跟你说声谢谢,不管怎么样,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假,谢谢你了。”
俞风城伸出拳头,捶了捶他的肩膀,小声道:“记得想我。”
白新羽心跳猛地快了一拍。
俞风城走后,李蔚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感叹道:“哎呀,这孩子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白新羽搂着李蔚芝的肩膀,“妈,看我啊,你这么帅的儿子你不看,看别人家的干嘛。”
李蔚芝笑道:“你我当然要好好看看了,来让妈妈看看瘦了没……”
回到家,他家保姆也是又惊又喜,看着他直摸眼泪,白新羽顿时有种自己刚从监狱里改造回来的感觉,他心想至于吗,有点儿伤自尊啊,自己以前到底有多差啊。
到家刚好赶上吃完饭,看着一桌子饭菜,全是他爱吃的,家里的家具、摆件,全都是他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他终于有种回家的真实感了!
一家人上了饭桌,白新羽大快朵颐起来,其他人则笑眯眯地看着他吃,白新羽吃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你们看我干吗,吃啊。”
“儿子,你比以前能吃多了,你以前挑食挑得厉害。”
白新羽嚼着嘴里的饭菜,嘟囔道:“部队里一天天累得要命,吃得少哪儿够消耗啊。”
白庆民笑道:“能吃好,男人不能吃饭怎么行呢。”
白新羽一边儿吃,一边眉飞色舞地讲起自己在部队的经历,当然,省略了一开始几个月呼天抢地要回家的细节,而着重笔墨描写他后来射击突飞猛进,得了全团第一的壮举,把他爸妈高兴得不住地点头。
吃完饭后,一家三口坐在起居室聊天,白新羽马上问起了他哥的事儿。
一提到他哥,李蔚芝的脸就跨了下来,断断续续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自从简隋英被小林子和他同学坑了一把,投资失败之后,小林子逼着他哥底价出让公司股份,他哥为了公司员工和其他股东的利益,最后妥协了,然后消失了好一段时间,谁也不见,后来大年夜那天,听说在简家家宴上出现了,很是给了小林子和小林子的妈一顿难堪,看样子可能人是好点儿了,李蔚芝正打算这几天就去看看。
白新羽听得极其生气,“我他妈这两天去找简隋林去。”
“你算了,这时候别惹事。”白庆民叹道:“咱们家也有股份在隋英的公司,你得罪简隋林,我们也没任何好处,关键是你就算把他揍一顿,也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李蔚芝握住白新羽的手,“你爸爸说得对,咱们这时候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你哥身上,帮着他早点儿好起来,但是我现在找不着你哥,他电话经常关机,也不知道住在哪个房子。”
“我哥每年都要去秦皇岛看他爷爷的,你给简家老爷子打个电话,说不定我哥早就去了。”
“哦,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李蔚芝马上拿起电话,给简老爷子打了过去。
白新羽道:“爸,小林子这么干,他爸不管管?”
白庆民叹了口气,“怎么管,左右都是儿子,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真对付简隋林吧。”
白新羽不屑道:“哼,他就是偏心。”
“偏不偏心的,是他们家的事了,隋英跟咱们家关系一直好,这时候能帮就尽量帮帮,但是也不要过头了。”白庆民看了白新羽一眼,“你性格好冲动,把我的话听进去,知道吗。”
白新羽闷闷地说:“知道了。”他爸毕竟跟他哥没有血缘关系,不可能像他妈似的那么在乎他哥,可是听到他爸这明显有点儿明哲保身的意思,还是不太舒服,可是想一想,他们家一大块儿收入都来自那个公司,现在小林子成了公司的大股东,他爸怎么能和小林子闹翻呢,就像他爸说的,那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什么都改变不了。说来说去,如果他有出息,一切都会不一样。
白新羽以前从来不想这些烦人的东西,什么人际往来,什么赚钱啊,感觉那都不是自己操心的,好像只要他一拿出卡,钱就已经自动在里面准备好了,现在他没法什么都不想了,他想变得强大、变得独立、变得能让父母和重要的人依靠,一个男孩儿成长为男人,可能就是这么一个心态的事儿吧。
他妈打完电话回来了,说老爷子正准备去北京看简隋英,但是简隋英怕老爷子气着,天又冷,不让来,他妈就跟老爷子要来了地址,打算自己去看看。
白新羽拿过那张纸条,“妈,你别去了,我去吧。”
李蔚芝道:“为什么?”
“那个……我哥见了你会不好意思,你不了解男人的心理,失意的时候其实不想见长辈,觉得丢脸。”
李蔚芝惊讶地看了白庆民一眼,“真的吗?”
白庆民点点头,“隋英好强的很。”
李蔚芝皱眉道:“那怎么办啊,我担心那孩子啊。”
白新羽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妈,我去就行了。”他不想让他妈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哥见了他估计得暴揍他一顿,他妈要在场,不是揍得不痛快了。
李蔚芝点点头,“那好吧,你带点儿吃的去,好好安慰安慰你哥,陪他出去走走,不用急着回来。”
“我知道,你放心吧。”
李蔚芝反握住他的手,深情地看着他,感叹道:“我儿子真的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白新羽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妈,行了。”
李蔚芝噗嗤一笑,“你抓紧时间去吧。”
白新羽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带上他妈给他哥准备的吃的,开车走了。
他到那个小区的时候,挺意外的,因为那不是什么高档小区,很普通的居民区,他哥怎么会住这里呢?
他提着东西上了楼,找到那户房子,刚要按门铃,突然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根本没锁,他一推就开了。这是怎么回事?也太不小心了吧。
他悄悄走了进去,屋里一片漆黑,客厅的窗户大开,暖气都跑光了,冷飕飕的风倒灌进来,风声就像鬼在哭,很是瘆人。他把吃的放在桌子上,咽了咽口水,有些心惊胆战地走进卧室,他害怕看到什么他不想看到的。
进了卧室,借着月光一看,床上的被子拱起一个人的形状,勉强能看出是个男人。
白新羽心脏怦怦直跳,刚要开口,床上的人先说话了,声音粗哑凶狠,“看上什么随便拿,敢烦我我弄死你。”
白新羽大大松了口气,那声音尽管变了调,可那张狂的语气,他一听就知道是他哥的,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叫了一句,“哥。”
床上的人猛地掀开了被子,人也跟着弹了起来。
白新羽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蓬头乱发,衣衫不整,眼睛通红的男人,这是个很英俊的男人,疲倦的黑眼圈都掩不住他眼底倨傲的风采,只是现在看上去憔悴而狼狈。
简隋英皱眉看着白新羽,那眼神白新羽太熟悉了,又是没认出他来,奇了怪了,他又没整容,怎么一个个见他都是这副表情呢。
简隋英大概渐渐看出是谁了,眼神越来越凶,给白新羽看得头皮直发麻,他摸了摸短短的头发茬,讨好地嘿嘿直笑,“这头特傻是吧?还不保暖。不过部队都这样,我一进去就差点儿给我剃光了。”
白新羽看他哥半天不说话,自己笑得有点尴尬,“哥,你也认不出我啊?我爸妈都差点儿没认出来,在机场就抱着我哭,我还以为她想我呢,结果她说她太高兴了……”见简隋英还是不讲话,他有点颓丧地拉过椅子坐到床前,小心翼翼地说,“哥,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呢?那你揍我吧,揍到你满意,这回你随便打不用留手,我这趟来,就是给你出气来的。”
半天,简隋英才似回过神来,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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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想来看你,就找你家老爷子问了你的地址,我没让她来,我想着,那个,你要是生气想揍我,你就揍个痛快。”
简隋英似乎还处在怔愣中,大概是白新羽突然出现,变化又如此之大,一时都没发出火来。
白新羽看着简隋英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他很想问问他哥现在怎么样了,可是又不敢开口。
简隋英哑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一回来就想见你,哥,这回我保证不逃了,对不起,哥,我以前不懂事儿,我特别后悔,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想怎么揍我都行。”
简隋英白了他一眼,“懒得揍你。”
“没事儿,你什么想揍都行,谁叫你是我哥呢,谁叫我做错事儿了。哥……”白新羽舔着脸撒起了娇来,“哥,你别生我气了,我错了,我真错了,我现在真的改好了。”他自小就会撒娇,也知道撒娇对大人管用,把大人哄开心了,给他买这个买那个,变着法子娇惯,他哥别看有时候挺凶的,其实也吃这套。
果然,简隋英脸色和缓了一些,他瞪了白新羽一眼,“你再怎么认错,我也不会把你从部队放回来。”
白新羽急道:“我没那个意思。虽然我一开始,是挺想回家的……我刚去的时候,每天活得跟在监狱似的,我也挺、挺怨你的,不过我现在知道,哥你真是为我好。我现在想想自己以前,都不叫个男人,现在才有人样了。我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觉得我待在部队挺好的。”他又习惯性地摸了摸短短的头发茬子,“我爸妈也都挺高兴的。”
简隋英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去给我找根儿烟。”
“哎。”白新羽习惯性地听从指挥,起身给他找烟,围着床转了一圈儿反应过劲儿来了,“哥,你状态不好,还是吃饭吧。”
“不吃,给我烟。”
白新羽无奈地从床头柜里翻出烟,给他点上。
简隋英抽了口烟,又道:“你去弄点儿酒,咱们喝两杯,跟我说说你这几个月都干嘛了。”
白新羽迟疑道:“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喝酒伤身,我给你把饭热热?”
“你把我当林黛玉呢?”
白新羽无奈,翻出几罐啤酒,又把从家带来的饭菜热了热,酒菜往桌上一摆,然后招呼他哥吃饭。
简隋英下了床,换了身麻料的居家服,宽松的领口和裤脚把他的身材衬托得有几分消瘦,再加上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看上去颇有几分病美男的味道。
白新羽摸了摸下巴,“哥,你没以前壮了,你多长时间没健身了?”
简隋英一ρi股坐在桌前,先喝了口酒,低声道:“没时间。”
白新羽嘿嘿笑着掀起毛衣,指着自己的腹肌,得意地说:“哥,你看你看,我现在身材可好了。”
简隋英连头都懒得抬,吃起了饭。
白新羽自觉无趣,坐了下来,见惯了简隋英春风得意、天之骄子的模样,现在看他失意的样子很不习惯,白新羽心里实在是难受。
简隋英道:“说说吧,在部队怎么样?”
白新羽在他哥面前不怕丢脸,因为这么多年,他任何往死里丢人的样子他哥都见过,也就实话实说,“刚去的时候别提多惨了,训练又累又苦,出点儿错往死里罚,天天晚上都做噩梦、想回家,后来新兵训练结束后,直接把我发配到炊事班喂猪去了。”
简隋英“哼”了一声,“送你去部队就是锻炼你的。”
白新羽撇了撇嘴,“确实是把我锻炼了,不过刚开始人家都瞧不起我、挤兑我……”想起刚开始的日子,白新羽也觉得挺不堪回首的。
“你拖人后腿人家当然瞧不上你,不过你也傻,不会硬气点儿?谁敢欺负你。”
白新羽叹道:“说得轻松,一屋子人大部分都排挤我,我跟谁硬气啊。”
简隋英听着有点儿来气,“老俞家的孙子不跟你一批的吗?我托了他舅舅让他照顾你,你没找他吗?”
白新羽想起俞风城,心想都照顾到床上去了,他嘟囔道:“别提了,开始就他整我整得最狠。”
简隋英“啧”了一声,“你个没用玩意儿,我手机呢?我给他舅打个电话。”
“哎,别。”白新羽笑道:“哥,不用了,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我知道自己一开始不争气,后来我有了点儿拿得出手的成绩,就好多了,年后我就能从炊事班调回连队了,你知道吗,这些都是靠我自己争取来的,所以我现在挺知足的。”
简隋英看了他一眼,“真的?”
“嗯,真的。我要还混得那么憋屈,这次回家你们拿鞭子抽我我都不回去。”
简隋英笑了笑,“行啊,真有点儿出息了。”
白新羽郑重道:“哥,以前我不懂事,让你操了不少心。现在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哥你一句话,我先把简隋林和李玉这俩龟孙子收拾一顿,保证他们俩月下不来床。”想起自己在镇上施展的那几首拳脚功夫,揍李玉和简隋林这俩小白脸应该不成问题。
简隋英摇了摇头,“别得瑟了,你现在是军人,别惹事儿。我要收拾他们,有的是办法,不用你操心。”
白新羽“哦”了一声,“哎,哥,今晚咱们出去玩儿吧。”
“大过年的,上哪儿玩儿?”
“我听朋友说有个Gay吧开门,都是外地不回家的,一起聚一聚。”他哥是弯的这件事,在亲戚间是公开的秘密,就是不知道如果他哥知道自己和俞风城也有点儿暧昧不清,会作何表情,他记得他小时候偷看到他哥和男的接吻,就好奇说想试试,被他哥揍得哭爹喊娘的事儿,估计他哥要是知道了,也不能放过他。不过,他和俞风城本来也就是袍友,也没什么好说的。
简隋英道:“不去。”
白新羽怕简隋英憋坏了,坐哄右缠的终于让简隋英答应在小区里散散步,俩人喝得浑身暖烘烘的,穿上大衣就下楼了。
他们聊聊旧事,不小心就逛到了小区门外,突然,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车突然打开了远光灯,那灯光刺得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了,车门打开,白新羽勉强能看出车上下来个男的,他怒道:“哥们儿,你不是故意的吧。”
那人走进了,白新羽立刻认出了来人是谁,是简隋林的那个合伙坑他哥钱的同学——李玉,他对李玉印象很是深刻,没别的,这小子长得相当好看,根据他对他哥的了解,完全就是他哥喜欢的类型,所有据他观察,这小子和他哥肯定有点儿暧昧关系。
简隋英见到李玉的瞬间,脸色也变了。
李玉看了白新羽一眼,白新羽这趟回来,连他爹妈开始都不敢认,更别提只有过一两面之缘的李玉了,李玉显然没认出他来,眼神阴冷地好像要吃人,“简隋英,你身边是不是一天都不能没有男人?”
白新羽瞪起了眼睛,气得肺都要炸开了,这下他是确实这小子和他哥是那个关系了,合着他哥是被自己的异母弟弟和小情人联手坑了,要不然就他哥那么精明能干的人,怎么可能在阴沟里翻船,这两个人真他妈的该死,白新羽不是个脾气大的人,可是现在他根本就控制不住,伸手对着李玉那白玉一般干净的脸就是狠狠一耳光,然后撸起袖子,准备开练。
白新羽手劲儿已经变得很大,李玉毫无防备,差点儿被打趴下,他稳住身形,眯着眼睛看着白新羽。
白新羽透过他眼神的变化,知道他认出自己是谁了,白新羽挑衅地看着他,心想老子打得就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白脸。
简隋英特别平静地拍拍白新羽的肩膀,“回去吧。”
“哥……”白新羽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他还没表现呢。
李玉上前一步,挡住简隋英,“简哥,我误会了,对不起。”
简隋英嗤笑道:“我稀罕?滚吧,大过年的别给我添堵。”
李玉艰涩道:“我、我来给你拜年的,我在这里等你一天了,简哥,让我跟你过个年吧。”
简隋英充耳不闻,径直往回走,李玉想跟上去,白新羽一步挡在他面前,怒瞪着他,“我哥不想搭理你,你别跟着行不行。你要干什么呀,你和小林子那么坑我哥,还有脸拜年?”
李玉推开他,就要追上去。
白新羽一手揪着他衣服的前襟,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干净利落地过肩摔,就把李玉给拍在了地上,拍完之后,他得意地嘿嘿直笑,这招他用得最顺手了,摔的那叫一个漂亮,真他妈解恨!
李玉闷哼两声,猛地从地上窜起,手朝着白新羽伸了过来,白新羽想去扣他手腕,却被他抢先一步扣住了脖子,李玉眼里迸射着寒光,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叫白新羽对吗?我只是想跟他呆一会儿,一会儿就行,别拦着我,现在谁他妈都别拦着我。”说完一把把白新羽推倒在地,拔腿朝小区内跑去。
白新羽弯着腰,用力咳嗽起来,这李玉的手劲儿真他妈大,明明长得一副挺斯文的样子……真是失策!他嘴里暂时说不出话,心里已经把李玉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等他顺了几口气,才拔腿追了上去,小区里,他哥正在和李玉谈话,他悄悄走了过去,偷听也不是,放着不管也不是,只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站着。从他们的谈话中,他听得出来,他哥是对这个王八犊子用了真感情的,据他所知,绝对是生平第一次,他真为他哥不值。原来再怎么聪明决绝的人,碰上感情,也可能败得一塌糊涂。
李玉越逼越近,白新羽忍不住了,蹿了出去,“哥,咱们上楼吧。”
简隋英点了点头,朝电梯口走去。
白新羽狠狠瞪了李玉一眼,用嘴型说了个“滚”字,跟着他上楼了。
“哥,哥,哥。”白新羽追着简隋英ρi股后边儿叫唤。
简隋英烦躁道:“干嘛!”
白新羽讪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简隋英瞪了他一眼,转身给自己倒了杯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光着脚靠坐在沙发上,头发散乱,松软的羊绒衫和麻质的睡裤给他增加了几分居家的慵懒气息,他微微偏着头,看着窗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夹着烟,白新羽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侧脸和短短的胡茬,他心想,任何一个人为他哥疯狂都不奇怪,就这样不修边幅的颓废模样往那儿一坐,都跟一幅画似的。他扑到沙发上,笑道:“哥,你要喜欢那小子那型的,我认识一个男模,可帅了,我今天就把他叫出来给你过目,怎么样?”
简隋英抽了口烟,“省省吧,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没事儿你就回去吧。”
“我就是来陪你的啊。”白新羽眨巴着眼睛,讨好地说。
简隋英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跟我去秦皇岛吧。”
“啊?”秦、秦皇岛?
“去给我爷爷拜年去,你开车。”
“现在去?”白新羽看了看表,都快十一点了,不是,时间不是主要问题,怎么会突然要去秦皇岛呢,万一在秦皇岛碰上俞风城了,俞煞星会不会误会自己是为了他去的啊……
简隋英把烟掐了,站起身,“现在去。”
白新羽结巴道:“这、这可是你要去的啊,不是我要去的啊。”
简隋英跟看傻Ъ似的看着他,“你抽什么疯?”
“我就是说,那个,这是你让我去秦皇岛的,不是我自己要去的。”
简隋英道:“不爱去拉倒。”
“不是不是,你要去我当然要送你去了。”白新羽狗腿地跑进房间,“哥,我给你收拾行李。”
俩人带上简易的行李,下了楼。
在车上,白新羽试探着问道:“哥,你还记得你十来岁的时候,带我去过一趟秦皇岛你爷爷家吗?”
“嗯。”
“是不是当时你还约了朋友,就是那个霍乔,俞风城的舅舅。”
简隋英心不在焉地说:“嗯,那小子叫俞风城啊,我都忘了,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
“你不说他欺负你吗,他回来没有?把他约出来我跟他聊聊。”简隋英口气不善。
白新羽连连道:“不用不用,我们俩现在……没事儿了,都好了。”
简隋英失神地看着窗外,喃喃道:“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哥,我小时候,是不是欺负过他啊?”
“有吧,你小时候爱学我,我什么样儿你什么样儿,你自己想想吧。”
白新羽忍不住笑了,他哥小时候就是个小流氓,不过只有他哥在场的时候他才敢横,他哥不在,他就是一怂包,“霍乔说,我小时候欺负过他,估计他因为这个嫉恨我吧。”
“靠,多少年前了,这么小心眼儿。”
“就是。”白新羽心想,这次去秦皇岛要不要给俞风城打个电话呢?反正去都去了,虽然不是他自己要去的,但是离那么近,吃个饭还是……操!他没有俞风城的电话!
他们在部队根本用不着手机,多走两步就能找着人,他居然从来没想到要个电话什么的,这样……也好,反正,本来也没打算见面。
半夜时分,他们到了秦皇岛,老爷子早就睡觉了,保姆给他们安排了客房,白新羽困得不行,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白新羽就醒了。在部队养成了习惯,哪怕昨天开了三、四个小时的夜车,生物钟到点儿了,依然雷打不动睁开了眼睛,他起来洗漱了一番,换上运动鞋,就出去跑步去了。
简老爷子住的这地儿,是自建的一个中型庄园,养了好几口人,给他种地、养家畜,过着几乎完全自给自足的生活,每天看书喝茶、闲庭散步,简直是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这块地靠近一个大湖,风景、空气都极好,二十多年前刚买的时候,还比较偏僻,现在城市已经开发到附近了,这地的价格蹭蹭往上涨,但是不管多少人来问,老爷子都不卖。自从他小姨死后,这里成了他哥的一个避风港,隔几个月就要来看看,呆上几天。
他小时候来过一两次,那时候觉得这大农庄好玩儿,长大了嫌这里没空调、、蚊子多,就没再来过,现在再来到这里,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他觉得这里闹中取静、空气宜人,真是个好地方,说实话,在新疆当过兵的,以后无论放到哪儿,都不会觉得日子有多苦、条件有多差。
他绕着湖跑了几圈儿后,就回了农庄,他对这里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还是努力地在附近寻找了一下当年的记忆。当时他和俞风城都在哪儿,玩儿了什么呢?他真的把俞风城弄哭了好几次?一想到小豆丁一样的俞风城被他欺负得哇哇哭,他就有种莫名地快感。
回到屋里,正好赶上要吃早饭了,简老爷子和简隋英都行了。
“爷爷,哥,你们醒啦。”白新羽笑盈盈地跟他们打招呼,小嘴可甜,“爷爷过年好,爷爷看着还是这么硬朗,好像比上次看着还年轻了。”
老爷子眉开眼笑,“新羽啊,你小子,就是会说话,来。”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个厚实的红包,“难得你来一趟。”
白新羽笑道:“哎哟,谢谢爷爷,我就不客气啦。”他说那话一半是为了逗老爷子,一半也是出于真心,老爷子今年都七十多了,可是头发都没怎么白,看上去精神矍铄,说话依然铿锵有力,留着短短的头发、挺着笔直的腰板,仿佛还像年轻时那样,军人那种独特的气质,哪怕是上了年纪都改变不了。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很有兴趣地一直问白新羽在部队的情况,然后感慨自己当年的峥嵘岁月,简老爷子和俞风城的爷爷都是一辈儿的开国元勋,老爷子心思不在仕途,退得早。
爷仨吃吃饭、聊聊天,时光娴静安稳,白新羽看着简隋英逐渐舒展的眉头,终于暗暗放下心来。
吃完饭后,他在庄园里闲逛,结果发现这里居然也养了几头猪,他看见那猪圈就走不动步了,他明明应该远离这片臭烘烘的区域,可是天底下的猪是不是都分享一张脸啊,这几头猪怎么跟在新疆养得那几头那么像呢,他甚至能一眼看出这几头猪在猪圈里的地位,哪头营养过剩马上就要被宰了,那头被挤兑得吃不太好,还能多活几个月,最后,他甚至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观察起了它们的食物够不够营养。
“白少爷。”
白新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老爷子雇来专门伺候猪的人,“啊,啊,你好。”
“白少爷,你来这儿干嘛?这里脏。”他憨厚地一笑,“您是没见过猪,好奇吧?”
白新羽表情僵硬,“嗯,是,挺、挺好奇的。”
“嘿,没啥稀奇的,又脏又臭的。”
“嗯,那我回去了啊。”白新羽说完,赶紧走了,他走了两步,实在忍不住回过头,“这个,我听说刚生完崽儿的猪吧,一定要多喂水,还要补充食盐水,你这水不太够啊。”
那人愣住了。
白新羽边走边说,“我都是听说的,听说的。”最后干脆跑了。
等人走远了,那人喃喃道:“他怎么知道有母猪刚生完呢……”
白新羽远离猪圈后,心里涌上淡淡地忧伤,他这是怎么了,他从前灯红酒绿、高贵优雅的生活都喂猪吃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意别人喂的猪科不科学啊!
他愤而掏出手机,他要联系从前的酒肉朋友,重新找回点儿当年白少爷的风采,刚给以前的猪朋狗友发了几条信息,他就接到一条短信,他挺意外,这群夜猫子没这么早起来的吧。仔细一看,是一条陌生人发来的信息,他打开一看,只有短短三个字:干嘛呢?
白新羽想也没想,回了条:你谁呀。
对方很快也回了:你男人。
白新羽就感觉腾地一下,他脸皮的温度瞬间升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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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新羽回到:俞风城?
那边儿也很快回了:还有谁?
白新羽心想,你玩儿三字经上瘾是吧,老子也是有文采的人,迅速回了句:不好说。
那边儿立刻拨了个电话过来,电话一通,俞风城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几天没见上房揭瓦了是不是,你在哪儿呢?”
白新羽一犹豫,就没告诉俞风城自己在秦皇岛,他总觉得前几天在机场挺酷地说不用见面,结果他人跑秦皇岛来了,有点儿丢脸啊,于是就说:“当然在家呢。”
“想没想我?”
“呿,我天天在家好吃好喝的,真没想起你来。”
“是吗,可我有点儿想你了。”
白新羽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他轻咳一声,“接着想呗。”
“过几天来秦皇岛找我吧。”
白新羽道:“你怎么不说你来北京找我呢。”
“你在北京还没呆够?换个地方玩玩儿。”
“大冷天的有什么好玩儿的。”白新羽搓了搓手,早上确实够冷啊。
“让你来就来。”
白新羽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过几天我空闲了去找你。”他准备等他哥打算回北京了,让简老爷子的司机送回去,自己去找俞风城好了。
俞风城稍微满意地“嗯”了一声,“我说,你这两天没出去鬼混吧?”
“我陪我哥呢,忙着呢……”他说完之后,觉得这对话有点儿不对头,怎么弄得俩人跟正式情侣似的,他们不是袍友吗,他撇了撇嘴,“我鬼不鬼混你也管不着吧。”
俞风城沉默了一下,冷笑道:“我才懒得管,不过,我在这方面多少有点儿洁癖,你别忘了半个月之后咱们还要回部队,别得罪我,知道吗。”
白新羽慢悠悠地哼了一声。
“过来给我打电话。”俞风城说完这句话就挂了。
白新羽朝着屏幕比了个中指,后来又想起来这是自己的手机,郁闷地垂下了手。
简隋英在老爷子这儿住了好几天,每天就陪着老爷子下下棋、喝喝茶,日子过得像来养老的,倒也闲适舒服,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简隋英情绪相当低落、心事重重,有时候会发很久的呆,让人很是担心。白新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哥,只能陪着,他自然是不习惯这样的生活的,不过以前他不习惯,是因为爱玩儿,现在不习惯,是觉得一天天地没事儿做,适应了部队的快节奏,现在反而觉得坐不住凳子了,除了一天三顿地跑步外,还闲得发慌去看老爷子的菜地和猪圈,他本来就嘴甜能说,这下子博得了老爷子家所有帮佣的好感。
最后,老爷子都有点儿受不了简隋英这么死气沉沉的,就让他们俩出去玩玩儿,去去酒吧啊歌厅什么的,干点儿年轻人干的事儿。
简隋英开始不太想去,但是老爷子和白新羽一起劝,没办法,他只能出去了。
白新羽对秦皇岛不熟,司机老吴就把他们送到了一个酒吧前,说这是目前秦皇岛最火的,年轻人都爱来。白新羽特意联系了一个人脉很广的朋友,让他给弄俩长得好看的男孩儿过来,他觉得这个时候他哥应该需要这个吧?
进了包厢,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那朋友相当会做人,送了两男两女,各个长得水灵灵的,一见他们俩进来就围了上来,特别会来事儿地寻寒问暖,给脱外套、点烟、倒酒,花钱买来的殷勤虽然是假的,但是确实让人通体舒畅。
白新羽把那俩男孩儿叫来吩咐了两句,说他哥心情不好,不该问的别问,不让碰就不许主动,一切顺着他哥来。
简隋英往沙发角落一坐,身边两个漂亮的男孩儿在他眼里跟透明似的,坐下就自顾自地倒酒、喝酒,白新羽怕他喝太多,就坐到他旁边跟他聊天分散他注意力,简隋英有时候回答两句,有时候就跟灵魂出窍了似的,发愣好半天,看得白新羽心里很着急,表面上却不敢说什么。
坐白新羽旁边的是一个短发清秀型的美女,一直靠过来和白新羽说话,丰满的胸脯时不时顶着白新羽的胳膊,故意蹭了几次后,白新羽有点儿心猿意马,要不是碍着他哥在场,他可能真有点儿忍不住。他在部队呆了八九个月,回来之后马不停蹄地跑去伺候他哥,连一个跟女孩子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就有漂亮又主动的女人投怀送抱,让他实在心痒痒,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虽然被俞风城迷惑,但也还是喜欢女人的,也许自己有隐藏的双性恋取向,只是一直没发现而已。
简隋英正心烦着,喝了几口酒后,就道:“你玩儿你的,别管我。”
“哦。”白新羽没办法,只好坐到了一边儿,那短发美女终于有机会凑了上来,软声软语地跟白新羽撒娇,让他开酒。
白新羽十来岁的时候就在这种声色场打滚,他本来以为自己应付起来应该游刃有余,可是当那美女热情地跟他聊天的时候,他虽然并不是没感觉,却又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也许是太久没有接触女性了,他居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了,尤其是她身上的脂粉味儿和香水味儿,竟让他觉得有点……腻歪。
这种念头把他吓坏了,他并不相信自己是同性恋,也根本不想变成同性恋,他知道俞风城只是跟他在一起解解闷,他也是这种想法,两个男的在一起最后能怎么样呢?像他哥,不就没什么好结果,作为一个直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其实他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同性之间有真正的爱情,和俞风城之间,也主要是肉欲的吸引,他很担心自己真的会变成同性恋,因为如果他真的成了同性恋,那就证明他真的“恋”了那个掰弯他的人,他无法相信自己可能会喜欢俞风城,那让人很惶恐。
这么想着,他对那美女就更加热情起来,他相信自己只是一时不习惯,这回回来,正好让他校准一下自己的性取向。
简隋英在角落里喝闷酒,他就在一旁和两个美女调情,渐渐地,他也找回了点儿当年混迹女人堆的风流感觉,有色笑话说起来不会脸红,酒一杯接着一杯,最后那个短发美女俨然靠在了他怀里,嫣红地、柔软地嘴唇贴了上来,主动吻着他。
白新羽第一感觉就是不对劲儿,这嘴唇怎么会有唇膏的味道,而且软绵绵地、吻的没什么气势,完全是等着他主动的姿态,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为什么跟美女接吻他还要想和俞风城接吻时候的感觉,妈呀他不能弯啊!他搂住那美女的腰,热辣辣地亲了一会儿。
亲完之后,美女握在他怀里直笑,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喝酒喝得,还是里面太闷了,他推开美女,“我出去抽根烟。”他跟他哥也打了个招呼,就踹上烟出去了。
走出酒吧的大门,门口不少人都在外面透气呢,他深吸了一口新鲜、冷冽地空气,觉得这里太吵了,就往靠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抽根烟,他现在心里乱七八糟的,简直看什么、听什么都烦。
刚在花坛边儿蹲下,点上烟,就见那个短发美女居然跟了出来,媚笑着走近他,“哥哥,我出来陪你好不好。”
白新羽干笑两声,“嗯,外边儿冷,你穿这么少,先回去吧。”秦皇岛今天刚下雪,他看着她光祼着的两条腿,都替她觉得冷。
“我不冷啊。”美女撒娇道:“你要是心疼我冷,我们换个暖和的地方嘛。”
这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白新羽觉得自己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漂亮胸大的女人不正是他的最爱吗,他在犹豫什么?他应该带上人就走啊,现在就走啊,这他妈不就是自己期待了八九个月的事情吗!
最后,他却还是怂了,支吾道:“我哥在呢,我今天主要陪他,改天我再约你。”
美女失望地说:“一定哦,那留个电话吧。”
白新羽掏出手机,“你说。”他低头按着手机。
“138……”
“1、3、8……”白新羽道:“怎么不说了?”他一抬头,就见那美女神色疑惑又惊恐地看着他身后,那表情就跟他身后有鬼似的,吓得他猛地转过了头去,这一看不要见,他差点儿从花坛上掉下去,背后的虽然不是鬼,但是比见着鬼也没好太多,居然是黑着脸杀气腾腾地俞风城。
白新羽一下子跳了起来,“俞、俞风城,你怎么在这儿!”
俞风城阴冷地看着他,“这句话是不是我该问你?你不是在北京吗?今天晚上突然来秦皇岛了?看样子好像不是来找我的啊。”
俞风城的表情太吓人,那美女见势头不对,扭身就走了。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我……对……我陪我哥来秦皇岛了。”
“什么时候来的?”俞风城眯起眼睛看着他,“你撒谎,我会知道。”
白新羽想起俞风城总是说,自己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俞风城那么精明,自己撒谎肯定会被识破吧,他只能认命地说:“前天……前天就来了。”
俞风城寒声道:“你前天就来了,却骗我说自己在北京,如果我今天没来酒吧,没碰到你,是不是等你在秦皇岛睡了几个女人之后才会想起我啊?”
白新羽辩解道:“我他妈一个都没睡,刚才那个我也拒绝了。”
“那是因为你哥在!你不是正准备留电话吗,看样子她挺喜欢你啊,肯定随叫随到吧。”
俩人现在离大门有点距离,但是音量不低,已经引起了离得近的人的注意,纷纷往这边看着,白新羽感觉有些羞恼,低声道:“你真是莫名其妙,我跟谁好用得着你管吗,你来酒吧又干嘛,纯喝酒?这家酒吧什么服务都有,我刚给我哥叫了俩鸭子,你不是喜欢男的吗,用不用均你一个?”
俞风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找死是不是。”
白新羽攥住俞风城的胳膊,俞风城就收紧手,白新羽被掐得险些喘不上气来,狠狠一脚踢在俞风城的腿上,俞风城吃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把他按在了花坛的装饰树丛上,那树丛齐腰高,虽然修剪得很整齐,但是硬把人按上去,树枝戳刮在身上、脸上,还是有些疼,白新羽挣了好几下都没挣开,被俞风城抓着两个手腕死死压制着。
白新羽怒道:“你干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俞风城冷道:“我说了我有洁癖,谁让你碰这种乱七八糟的女人。”
白新羽羞恼不已,“跟你没关系,我本来就喜欢女人,如果不是你,我只可能跟女人做那个,我们只是袍友,你懂不懂规矩?你管得太宽了!”
俞风城矮下身,靠近他耳边说:“袍友?咱们真正打过炮吗?没有过算什么袍友,你好歹让我上一次再提这两个字吧!”
白新羽怒道:“管你是什么,快放开我!”
就在俩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那个短发美女去而复返,看上去非常慌张,“哥哥!”
白新羽觉得丢大人了,还好他不在秦皇岛混,要不然这么被一个男人按在树丛上,他还哪儿有脸见人啊。
短发美女似乎没心情嘲笑他,急急忙忙地跑到他身前,“哥哥,你哥跟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白新羽瞪大眼睛,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俞风城的钳制,拔腿就往酒吧里跑,他哥那个性格,心情不好,又喝了酒,跟谁打起来他都不觉得奇怪,但是他绝对不能让他哥吃亏,他小时候总是他哥护着他,这回说什么他也要护他哥一回。
回到包厢一看,简隋英跟人在包厢门口对峙着,他就一个人,对方居然有十多个,虽然保安已经过来了,但是对方人数比保安还多,显然控制不住了,简隋英眼睛血红,叼着烟,手里拿着个酒瓶子,一脸戾气,就好像身体里的猛兽被释放了出来似的,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好像都失去理智了。
白新羽过去一看,对方一个人被简隋英打得一脸血,好像是抓着脑袋往墙上撞的,鼻梁骨都断了,对方正跟保安撕扯着要过来揍简隋英,简隋英就那么冷冷地看着。
白新羽冲了过去,紧张道:“哥,你没事儿吧?”
简隋英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跑哪儿去了?”
“抽根烟……不是,哥,你怎么回事儿?我出去也就十分钟,你怎么跟人掐起来了?”
简隋英指着那个满脸血的,“那傻Ъ走错包厢了,说了我不爱听的话。”
白新羽眼看对方人太多,不想吃眼前亏,拽着简隋英就想跑,对方哪儿能让他们跑,粗暴地推开了保安的防线,一呼啦地全朝着他们俩扑了过来。
白新羽飞起一脚就踹在一人的胸口上,把那人直接踹飞了出去,他抓着简隋英的手,“哥,快走!”
俞风城走了过来,拦在俩人面前,指着那伙人里像是老大的家伙,冷冷地说:“是不是非得打?”
男人呲着牙怒道:“敢打老子的弟弟,老子今天非削死这个二椅子。”
俞风城把酒吧经理拽了过来,平静地说:“今天这顿算我的。”
经理都快哭了,“俞少,你给我点儿时间,我来解决行不行。”
俞风城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你刚做完手术,别吓着了,离远点儿站。”说完把经理推了出去,一手操起一把椅子,一声没吭,抡起椅子就冲了过去。
保安们接收到经理无奈的眼神后,自动都退开了,那伙人仗着人多,又见俞风城年轻,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全都冲了上来,酒瓶子、凳子、花瓶,什么趁手拿什么,全朝着俞风城招呼来了。
白新羽和简隋英也不可能看着俞风城一个人拼命,全都热血沸腾,抓起家伙就往上冲,这三个人,俞风城和简隋英是从小就天天打架斗殴,白新羽虽然以前弱鸡了点儿,但在部队历练过后,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三个人加一起,战斗力惊人,把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附近的小吧台彻底被砸了,整个酒吧的人空了一大半,还有一些不怕死的在远处看戏。
白新羽好久都没这么畅快淋漓地打架了,上次在镇上,还没打够呢就被班长拽跑了,后来还发生了更加不愉快的事,他一直对打架有点儿阴影,可是这回是真过瘾,也许他哥也需要这么一个发泄的途径。
这时候经理朝着俞风城大喊道:“警察来了!”
俞风城见人收拾得差不多了,把椅子一扔,抓起白新羽,“走吧,被警察堵着太麻烦了。”
经理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他走。
白新羽拉起他哥,“哥,走了。”
简隋英还没爽够似的,“等等,那个孙子还没趴下。”
白新羽急道:“哥,走了。”他压低声音说:“我是当兵的!”
简隋英清醒了几分,甩了甩脑袋,跟着他走了。
经理把他们从员工通道的后门送了出去,“你们从这边儿走吧,警察我应付。”
俞风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添麻烦了。”
经理叹道:“算了,我在秦皇岛当过六家酒吧的经理,就没有一家没被你砸过的。”
俞风城呵呵直笑,“你知道不是我主动惹事儿的,我是个讲理的人。”
经理道:“赶紧走吧。”
俞风城带着俩人往停车场走去,坐上俞风城的车,他们快速离开了现场。
简隋英摊在椅子上,怔愣地看着窗外。
白新羽打开顶灯,仔细查看简隋英的身体,“哥,你没那儿受伤吧?”
简隋英摇摇头,“没有。”
白新羽道:“你这手腕不是刮着了吗?都流血了。”
“没事儿。”简隋英突然回过神儿一般,“哎,你是谁啊?新羽的朋友吗?”
白新羽生怕俞风城说出什么会让他哥杀了他的话,赶紧接话道:“他是我战友!”
“战友?”
“对,就是……就是俞风城。”
“哦?”简隋英挑挑眉,“霍乔的侄子?”
俞风城从后视镜看了简隋英一眼,看着白新羽在简隋英身上摸来摸去,确认伤口,一脸关心的样子,心里极其不爽,他勉强道:“嗯,简哥。”
简隋英轻笑一声,“难怪刚进部队的时候,新羽说你欺负他呢。”他看向白新羽,“就你那窝囊样儿,活该被人欺负。”
白新羽撇了撇嘴,“你还是我哥吗。”
简隋英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今晚别回我爷爷那儿,吵着他,去酒店。”
“好。”白新羽一转头,正好接触到俞风城后视镜里望过来的眼神,他想起俩人一见面先掐了一架,后来又跟一伙人真正打了一架,他也不知道该这么面对俞风城了,是继续生气呢,还是感谢一下呢?他尴尬道:“你把我们放个酒店吧。”
俞风城瞥了他一眼,就专心开车了,不一会儿,就拐到了一个酒店。
简隋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俩人扶起他,把人送上了楼。
把简隋英扶到房间后,白新羽给他脱了鞋和外衣外裤,用医药箱处理了一些伤口,简隋英中途醒了,看了白新羽一眼后,就闭上眼睛了,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伺候,索性就继续睡着了。
把简隋英安顿好,白新羽已经累得够呛。
俞风城刚要开口说话,白新羽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用口型说:“出去说。”
俩人退了出去,进了俞风城给白新羽在隔壁开的房。
白新羽终于敢大声说话了,没等俞风城开口,他马上道:“这个事儿我谢谢你。”
俞风城挑挑眉,“哦?怎么谢我?”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我就……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儿了呗。”
俞风城捏着他的下巴,“可我要跟你计较啊。”
46、最新更新 ...
白新羽推开他的手,“行了别闹了,你回……”他抓住俞风城手腕的时候,突然摸到了湿黏的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血,他马上翻开俞风城的袖子,见那血是从胳膊上流下来的,“这、这怎么回事?”俞风城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刚才一路上光线都很暗,他根本没注意到俞风城受伤了,现在回想起来,俞风城一直都挡在他们前面。
俞风城看了看,“哦”了一声。
“哦个屁啊,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他扒下俞风城的衣服,才发现俞风城的胳膊被啤酒瓶划伤了,看上去伤口不浅,他急道:“你他妈跟我耍什么酷啊,受伤了不说,跟我上医院去。”
“去什么医院,万一被查到怎么办。”俞风城指指他们跟酒店借的药箱,“伤不重,我自己心里有数,给我包上就行。”
白新羽狐疑地看着他啊,“真的行?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不会。”俞风城皱眉道:“这点儿伤除了留疤还能留什么。”
白新羽拿过药箱,“你把衬衫也脱了。”
俞风城坐在床上,张开胳膊,笑看着白新羽,“你帮我脱啊。”
白新羽“嘶”了一声,“你刚刚手不是还能用吗。”
“如果你不提醒我的话,还能用,现在不行了。”
白新羽翻了个白眼,上去给他解开了扣子,俞风城的衬衫里什么都没穿,大片赤祼的胸肌呈现在了白新羽面前。
俞风城轻轻拿手环住了白新羽的腰,抬头看着他,微眯起眼睛,“你嘴角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女人的口红。”
白新羽不自觉地抹了抹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心虚,脱口而出,“不知道。”
俞风城哼了一声,“不知道?打了一架你就失忆了?”
白新羽假装没听见,小心翼翼地脱掉俞风城的衣服,拿酒精棉擦拭着俞风城的伤口。
俞风城微微蹙眉,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是那个女人吗?你除了亲了她,还干了什么?”
白新羽把伤口周围的血清理干净,发现确实不算严重,但还是得去医院封几针,“你这伤得去医院缝针,要不不容易好。”
俞风城把他的脸掰了过来,“回话。”
白新羽无奈,犹豫了一下,讪讪道:“就亲了一下,没干别的。”
“你还想干别的?”
白新羽羞恼道:“你有完没完啊,去不去医院。”
“不去。”俞风城一把推开了他,脸色很是阴沉。
“那我先给你包上……”
“用不着你管,滚吧。”
白新羽也有点儿上火,“干嘛呀你,闹什么呀。”
俞风城踢了一脚药箱,不客气地说:“滚出去。”
“这不是你给我开的房间吗?”
“现在不是了。”
“我钱包落在酒吧了,我今晚睡哪儿啊。”
俞风城瞪着他。
白新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心虚什么,他也没做错什么啊,可看着俞风城的眼睛,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儿了似的,这种感觉太操蛋了,他凑了过去,“那个,我先给你包上吧,明天天亮了你自己去医院行了吧。”
俞风城只是瞪着他,还是不说话。
白新羽叹了口气,拿起纱布给俞风城一层层地缠起了胳膊,缠完之后,看着纱布上渗出来的血,想着刚才俞风城毫不犹豫护在他们身前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他看着俞风城,小声说:“我后来不是拒绝她了吗。”
“那我要是不出现呢?”
“我也打算拒绝她的。”
俞风城斜眼看着他,“真的?”
“真的啊。”
俞风城把他的脑袋压了下来,“那你为什么拒绝她?”
“我操,你有完没完了。”白新羽快怒了。
俞风城歪着嘴角一笑,“是不是因为我?”
“我是因为我哥,我是陪他出来玩儿的,他状态不好,我没那心思。”
俞风城眯起眼睛。
白新羽实在不想为这个问题跟他纠缠不清,“好吧好吧,也有一点儿是因为你。”
俞风城把他的脑袋再往下压了一点儿,嘴唇几乎贴上他的嘴唇,“你可真会说话啊,嗯?”
“你还想怎么样?”
俞风城大言不惭地说:“我生气呢,你哄哄我。”
“你生哪门子气啊大哥?”
俞风城亲亲碰了碰他的嘴唇,就厌恶地皱起眉,拿过自己的衣服就往他嘴上蹭。俞风城那衬衫是参了牛仔面料的,厚实得不行,擦起来当然不舒服,白新羽用力推了一下,就听俞风城闷哼一声,白新羽一看,他推的刚好是俞风城受伤的那只胳膊。他吓了一跳,“你没事儿吧?”
俞风城幽怨地瞪着他。
白新羽都快被这反常的俞风城弄疯了,不过是脱了一身军装,俞风城怎么突然这么难缠了呢,不对,俞风城从前就很难缠,但是以前他们在部队,鲜少有独处时间,所以再难缠也还算有所收敛,现在他们关在一个房间里,俞煞星的蛮不讲理好像要爆发了,他只得无奈道:“你别乱动了行不行。”
俞风城揪着他的衣领,“哄我。”
白新羽哭笑不得,“你让我怎么哄你?”
“去把嘴洗干净。”
“我洗,我洗行了吧。”白新羽跑到浴室,使劲搓嘴唇,把那唇瓣搓得都红了。他回来之后,一摊手,“满意了吗?你把我哥房间的门卡给我,我去他那儿对付一晚吧。”
俞风城道:“没哄完呢。”
白新羽简直想杀人,“你还想怎么样?”
“过来。”俞风城朝他伸出手。
白新羽走了过去,俞风城揽住他的腰,“亲我一下,让我检查检查。”
白新羽低头看着无赖一般的俞风城,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调头就走,可是别说俞风城会不会让他出这个门了,就算让,他真的走得出去吗。虽然不太想承认,可是这几天,他好像真的有点儿想俞风城了,这种“想”,应该跟思念没什么关系,纯粹是一个人在过去的八个多月里几乎天天见面,充斥着自己的生活,突然好几天见不着,不习惯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俞风城已经成了他军营生活,或者说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呢?他看着俞风城深邃的眼眸,着了魔似的低下了头,贴上了那柔软的唇。
俞风城张开嘴,含住他的下唇瓣,软软地吸允着,舌尖顶进他的牙床,扫过他光滑的牙齿,最后勾缠着他的舌头,尽情舔弄、允吻着。
白新羽不自觉地捧住了俞风城的脸,辗转揉弄着他的唇,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和唾液,属于对方的熟悉的味道让人大脑有些发晕。俞风城放在白新羽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他用力一带,白新羽只觉眼前一花,就被他压倒在了床上。白新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火热的嘴唇又贴了上来,堵住了他所有的语言。
俞风城的手毫不迟疑地隔着牛仔裤抓住了白新羽的宝贝,由于牛仔布料非常厚,握住那东西,他就拿手掌在上面来回搓弄,即使是这样,白新羽也立刻有了反应。
“俞风城,咱们别……”
“别什么,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吧。”俞风城轻轻咬了他嘴唇一口,熟练地拽下了他裤子的拉链,大手探了进去,终于摸到了那热乎乎的宝贝,“最后一次碰你这里,应该是一个多月前了吧?这段时间你有自己摸摸吗?”
白新羽抽了口气,“没、没有。”
“骗人的吧?你有没有像以前在新兵连那样,半夜躲在被子里打飞机?嗯?”
“没有……”
“为什么没有啊?”俞风城一边轻轻咬着他的喉结,一边抚弄着他的欲望。
“忙,我他妈忙得要死。”
俞风城轻哼一声,“忙?十分钟打个飞机的时间都没有?”
“你才十分钟,你全家都十分钟……啊……”白新羽低叫了一声,他被俞风城恶意地抓了一下,刺激得眼角都渗出了水来。
“我十分钟?”俞风城低笑两声,“我每次都为了配合你才提前射出来的,你想不想试试我真正有多久?”
“不想。”白新羽满脸通红,身体不自觉地扭动起来,俞风城对如何撩拨他太清楚了,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丢盔弃甲。
“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没自蔚呢?是因为自己摸着不爽吗?”俞风城暧昧地耳语,“还是我摸的比较舒服吧?”
白新羽咬牙道:“废话,当然是别人摸舒服。”
“‘别人’是专指我吧?”
“那可不一定……啊啊……你你你!王八蛋,你他妈再敢用力……”白新羽夹紧了腿,欲望的洪流朝着下身涌去,他本来因为打了一场架,酒醒得差不多了,现在却觉得脑子更加不清醒了。
俞风城熟练地剥了他的衣服,雨点般的吻落在他前胸,白新羽的宝贝在他手心里站了起来,任他随意操控着。
俩人自从镇上那一夜后,就再没这么亲热过,在部队里是几乎找不到独处时间的,就算躲到那个角落、树林子里亲亲摸摸,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发现,同时还要忍受严寒,通常都草草结束,简直比偷情还艰难,哪儿会有这么暖和又舒适的环境让俩人尽情地堕落,白新羽不自觉地有点儿飘飘然,总感觉在部队里没能好好享受的事儿在这儿被补偿了。
白新羽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心态,也抚摸着俞风城的腰身,手不断下移,最后探进了他裤子里,揉弄着他的大宝贝,俩人又热情如火地互相溜起了鸟,只是这回白新羽有所顾忌,不断担心地问:“你胳膊没事儿吧?”
问了两次后,俞风城烦了,“闭嘴,别扫兴。”
白新羽轻哼了一声,报复性地咬了一口俞风城的下巴,俞风城把嘴唇凑了过来,俩人又是亲得不可开交。
一来二去,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脱得差不多了,白新羽喝了酒、又打了架,本来精神就处于亢奋状态,此时这暧昧热烈的气氛更是火上添柴,俞风城不断地亲吻着他的脸颊、脖子、胸口,抚弄着他的欲望,这架势分明是前戏的内容,白新羽隐隐觉得事情有些失控,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停下,可是他有些舍不得这种尽情释放的感觉,当他们在食堂臭烘烘的后门、阴冷的小树林和人迹罕至的训练场角落里“偷情”的时候,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能挡风的屋子,最好再有张床,如今一切都有了,白新羽实在舍不得打破这一刻的奢华体验。
俞风城突然把白新羽翻了过来,滚烫的唇落在那光祼的背上,他一边抚弄着白新羽的欲望,一边伸长了胳膊,拿过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润滑剂。
白新羽当时正把脸埋在被子里,扭动着身体,并没有看到,他只觉得俞风城手下的动作突然停了,他还难耐地蹭起了床单。直到他感觉ρi股上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接着俞风城的手欺近了那个地方,他才猛地惊醒过来,一阵头皮发麻。他回过头,颤声道:“你干嘛呢?”
俞风城失笑,“你觉得我在干嘛?”
白新羽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挣扎着要起来,“不行,我不干……”
俞风城一掌把他压回了床上,低声道:“你不干,我干。”
白新羽大叫道:“不要,俞风城,不行!”
俞风城没跟他废话,手摸到他的性器,轻轻一捏,白新羽的身体立刻软了一半,栽回了床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俞风城掌握着命根子,力不从心,他只能抓着俞风城的胳膊,想掰开他的手,可是俞风城的手指搔刮着他的肉头、逗弄着他的囊袋,让他浑身战栗不已。
“不行……”白新羽深深喘了口气,他已经浑身燥热难耐,可他一点也不想继续下去了,他不想被男人上啊!
俞风城骑跨在腿上,压得他动弹不得,一手抚弄着他的性器,另一只手则沾了润滑液,探进了他骨缝间……
“啊啊……不行!”白新羽脸红的像要烧起来一般,俞风城居然把手指放到他那个地方,操啊啊啊啊,他接受不了!他不管不顾地剧烈挣扎起来。
“啧。”俞风城下身胀得难受,在部队那么长的时间,他只能摸几下解解馋,根本无法真正地满足,这一次他没打算放过白新羽,他要把这小子彻底变成他的东西。他抓过自己刚脱掉的衬衫,三两下就把白新羽两只手捆在了头顶。
白新羽此时极其后悔当初在部队没好好练擒拿格斗,现在不就遭报应了,被人压制得死死的,眼看就要被那啥了!他大叫道:“俞风城,你他妈敢!我跟你没完!”
俞风城露出邪佞地笑容,“当然没完,我还早着呢。”说完,故意用硬热起来的性器顶了顶白新羽的ρi股。
白新羽浑身大震,简直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了。
俞风城把他翻了过来,让他面冲着自己。
白新羽泪眼汪汪地看着俞风城,“大哥,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我真……”
俞风城弹了弹他站着军姿的宝贝,“我像是开玩笑吗?你不会以为,我只要摸你两下就能满足吧?”他俯下身,轻声道:“我可是忍了很久了,让你爽了那么多次,也该轮到我了。”
白新羽还想拯救一下自己,哭叫道:“哪次你不都射了,咱俩是扯平的!”
俞风城笑了,“你满足和我满足的标准,差远了。”
白新羽还要说什么,俞风城已经俯下身,张嘴含住了那兴致勃勃地白小弟,白新羽浑身大震,到了嘴边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俞风城含糊地说:“先让你舒服一下好了。”
“唔呃……”白新羽低喘一声,血液全都忘下腹处汇集而去,性器正被温热的口腔包裹着,那种快感实在让人失控。
俞风城拽过一个枕头,垫高了白新羽的腰,一边吞吐着他的性器,一边推开他的大腿,手指借着润滑液,慢慢地往那紧闭地肉|茓里钻。
白新羽身体一抖,前方还爽着,后面突然Сhā进来一个东西,那诡异的感觉就别提了,他一阵头皮发麻,拼命扭动起身体。
俞风城按住他的腰,压住他的腿,一边舔得他浑身酥麻,一边用手指扩张着那私密的窄洞,白新羽感觉前后真是冰火两重天,怪不得俞风城这么好心要给他Kou交,原来是为了分散他注意力啊!可是他已经被舔得浑身发软,手脚又都被束缚着,根本反抗不了,只能任由俞风城的手指从一根加到两根,两根加到三根,等那三根手指并拢着在他的后方进出的时候,他竟然就在那种诡异的感受中射了出来。
俞风城闪躲不及,脸上、嘴角都沾着白新羽的体液,他吐出了嘴里的Jing液,抹了抹嘴角,邪笑道:“挺浓的啊,我相信你这段时间确实没自己摸过了。”
She精过后的白新羽,处于一种短暂失神地状态,他迷茫地看着俞风城,嘴里喃喃道:“不要……”
俞风城却是坚定地分开了他的腿,把湿漉漉地手指从那微微开启的小肉洞里抽了出来,扶着自己的性器,顶住了那|茓口。
白新羽回过神,抻着脖子看着俞风城两腿间那吓人的物件,顿时剧烈挣扎起来,“我靠俞风城,你敢!老子跟你拼了!”他摸过那东西好几次,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俞风城那玩意儿的分量了,一想到这么大的东西要Сhā进他的ρi股,他就感觉要疯了。
俞风城捏起他的下巴,淡笑道:“看清楚了,看清楚你第一个男人是谁。”说完,他一个挺身,粗长的Rou棒顶进了白新羽柔软的蜜|茓。
“啊啊——”白新羽疼得大叫了一声,他当时大脑里只剩下一句话:进来了,真的进来了!
俞风城被他挤得牙疼,他轻拍白新羽的ρi股,“放松点。”
白新羽大骂道:“放你妈呀好疼啊!快出去!”
俞风城喘息道:“你能不能不破坏气氛,好歹是你的第一次。”
“滚!啊啊疼……”白新羽咬紧了牙,额上青筋暴突,连耳根都红透了。
俞风城浅浅地抽送了几下,待那肉|茓能适应他的尺寸后,才再次挺身,肉刃长驱直入,这次进去了大半。
白新羽头皮都要炸开了。他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在这一晚上被颠覆了,他被一个男人上了,他被男人的老二Сhā进了ρi股里,他被俞风城上了!作为一个直男,白新羽觉得自己的世界在眼前崩落了。
俞风城低声道:“在放松点,这样我们都难受。”
白新羽破口大骂,“你他妈告诉我怎么放松,你被人上过吗,你告诉我怎么放松!”
俞风城低笑道:“你早晚要疼这么一回,宝贝儿,放松点,让我进去。”
白新羽拼命摇着脑袋,脸上、身上全是汗,全身皮肤都跟泡在酒里一般泛红,那颜色竟然意外地好看。
俞风城将白新羽一条大腿压到了一侧,使得他下体门户大口,俞风城调整好姿势,终于缓慢地抽送起来。
白新羽就感觉一根粗大的棍子在他ρi股里捅来捅去,除了疼,还有说不上的羞耻。
俞风城抓住白新羽的性器抚摸了起来,试图分散点他的痛感,白新羽开始根本硬不起来,但在身体渐渐适应俞风城的尺寸后,前端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眼角含泪,整个人瘫在床上,任俞风城摆布。
俞风城强忍着快速进出的冲动,缓慢地开拓着那紧窄地秘道,他轻声道:“你知不知道,男人也可以用后面Gao潮。”
白新羽咬着呀,“你放屁……”
“我们可以试试。”俞风城托起白新羽的ρi股,开始变换着方向在那肉|茓中戳刺,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撩拨着白新羽的欲望。
那紧窒的肉洞被渐渐打开,接着润滑,俞风城进出的越来越顺畅,白新羽的性器有了反应,慢慢在他手心里硬了起来,同时,初始的痛楚缓解后,白新羽渐渐感受到了一些妖异的感觉,正从俩人深深结合的位置滋生,成长得迅速,很快地,白新羽就无法忽略那从肠道内蔓延开来的夹杂着疼痛的快感了。那种体会既诡异又邪性,他甚至找不出语言形容,他只知道当俞风城顶到他肠道内某个地方的时候,他全身会像过电一般酥麻不已,每次都能他的性器再硬几分,“唔……啊……”他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那声音包含痛苦与难耐地情yu,让人分不清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感受。
俞风城却是渐渐发现了他的敏感点,开始往哪个地方用力顶弄起来,白新羽身体开始发抖,后|茓不住地收缩,两腿情不自禁地夹住了俞风城的腰,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地低吟。
俞风城哑声道:“舒服吗?嗯?被我操舒服吗?”
白新羽此时已经意乱情迷,他喃喃道:“闭嘴……闭嘴……啊啊……啊不要……太快……”
俞风城固定好白新羽的腰,开始了狂风暴雨般的抽Сhā,他有力的腰肢快速耸动着,如打桩般撞击着白新羽的肉|茓,白新羽的ρi股被他猛烈的动作撞得啪啪直响,润滑液都在俞风城的顶弄下被挤成了泡沫,顺着白新羽雪白的臀瓣潺潺往外流,弄湿了他腰下的枕头。
情Se的气息几乎煮沸周身的空气,俩人陷入了前所未有地疯狂,俞风城如野兽般凶狠地捅着白新羽最私密的肉洞,白新羽的ρi股则一拱一拱地,情不自禁地迎合着俞风城的抽Сhā,那一刻,他被欲望侵占的大脑偶尔闪过的一丝丝理智,都在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天生就是同性恋。可惜他没有多少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如海一般汹涌而至的快感剥夺了他的神智,他只能随着俞风城狂烈的动作尽情地在欲海沉浮。
“俞……风城……不要……不要那么快……我受不了……我……啊啊啊啊——” 白新羽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疯狂地欲念将他折磨得流出了眼泪,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自己从高空坠落,短暂的失重却给了他前所未有地刺激,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俞风城仿佛有用不完的体力,面对面的姿势Сhā了百余下后,又把白新羽瘫软的身体翻了过来,从背后狠狠贯穿,白新羽撅着ρi股被自己尽情操干的模样,惹得他双眼通红,只能用更猛烈、更凶狠的动作,带着白新羽不断攀升欲望地高峰。
这一夜,他们仿若野兽。
白新羽撑开沉重的眼皮,只觉眼睛干涩肿胀得几乎睁不开,大脑一阵晕眩,四肢跟灌了铅一样沉,只要一动,全身都跟散架了一般疼,尤其是下身的某个地方传来的诡异的疼痛感……他怔了几秒,昨夜的记忆翻江倒海般袭来,他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如同当机了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
他……他被男人上了……靠……他真的被男人上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在部队那么如狼似虎的地方都没被上,为什么回了家却……俞风城居然真的敢上他,要是手边儿有枪,他真想一枪崩了俞风城!他脑海里正唱大戏一般上演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和画面时,罪魁祸首出现了,俞风城穿着浴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显然刚洗完澡的,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脸蛋儿像花一样绽放着,别提多精神了。
俞风城看了趴在床上的白新羽一眼,“醒了?”
白新羽转过脖子,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
俞风城走过去坐到了床上,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疼吗?”
白新羽咬牙切齿道:“你……你他妈的……你居然敢……”想起昨晚的一些细节,要说俞风城强Jian他,他有点儿底气不足,毕竟也是他自己往虎口里送的,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就这么被那啥了,心情怎么都无法平静。
俞风城侧躺在床上,用手支撑着脑袋,跟逗弄小狗似的摸着他的下巴,“我干都干了,你现在跟我讨论敢不敢,是不是太晚了。”他笑了笑,凑近白新羽,哑声道:“你昨晚不是很爽吗,可别醒了就不认账啊。”
“我昨晚喝多了!”白新羽大声辩解道,结果这么一喊,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像话。
“所以呢?你失忆了吗?”俞风城翻身压在他身上,魔性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想跟我说你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你真的不记得你射了几次,我又射了几次?你不记得你夹着我的腰叫我的名字?还是不记得我Сhā在里面的感觉……”
白新羽脸红得都要滴血了,“你他妈耍流氓……”
俞风城邪笑道:“我是耍流氓,你不也挺配合的嘛。白新羽,你早该料到有这一天的吧,我不可能每次摸摸你就能满足了,早晚我会这么做。”
白新羽其实有预感,早晚他们会发展到这一步了,可是他只想享受和人互相慰籍的快感,根本不想被爆菊啊。他一把用手捂住了眼睛,连气都生不出来了,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而且跟俞风城这种人,无论是理论还是打架,都不会成功,再说他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只觉得自己从刚入部队开始就被俞风城威逼引诱,落入他的掌控,现在成功被那啥了,好像真是早晚的事儿,他现在就是觉得非常羞耻,还有下边儿非常疼……
俞风城把他的手拉了下来,轻声道:“害羞了?”
白新羽转过了身去,把脸埋在了被子里,“你别烦我行不行。”
俞风城一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用行动告诉他“不行”。
一碰触到俞风城结实修长的身体,白新羽对于昨晚的记忆更加强烈了,不仅浑身都僵硬起来。
俞风城轻轻舔着他的耳朵,暧昧地直笑,“你不是一直自命风流吗,上个床就害羞成这样?”
白新羽闷声道:“那他妈都是我上别人。”
“只要有快感,又有什么区别。”俞风城的手温柔抚摸着他的身体,哑声道:“我早说过,我会把你操晕过去,我是不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说完还缺德地笑了起来。
白新羽狠狠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腹部,俞风城疼得闷叫了一声,一把抓住了白新羽的胳膊,按在了床上,“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
“抱个屁!”白新羽用肩膀撞开他,就想坐起来,俞风城却搂紧他的腰,让他的后背紧紧贴着自己的前胸。
白新羽羞恼道:“放开我!我要起来!”
“别折腾了,你起不来的。”俞风城轻轻亲着他的脖子,手脚并用地把他的身体束缚住,低笑道:“你信不信,我还能让你更舒服、更爽。”
白新羽闷声道:“你能不能别烦我,让我睡一会儿。”他想安静地哀悼一下自己的贞洁都不行吗?
“你睡啊。”
“你抱着我我怎么睡。”
“那是你不够困。”
白新羽咬牙道:“你有完没完!”
俞风城用牙齿磨着他的耳朵,轻笑道:“我想抱抱你嘛。”
白新羽心尖一颤,有点儿受不了俞风城这种略带撒娇的语气,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们是情侣一样,这个实在太突破他的承受能力了,他身体僵硬地蜷缩在被子里,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俩人就这么安静地躺着,谁都没有说话,如此安静的、平和的时光,让人体会到一丝丝地温情,俞风城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沉重的胳膊,让他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踏实的感觉。
过了半天,白新羽突然想起什么,“我哥呢?”
“还睡觉呢,现在也才9点。”
白新羽松了口气,“我要去看看他。”说着就要起来。
俞风城勾着他的腰把他拽了回来,“我去吧,你这么过去是想告诉他昨晚你被我上了?”
白新羽恼羞成怒,“你他妈再说!”
俞风城拍了拍他的脑袋,利落地下了床,边吹口哨边穿衣服。
白新羽一眼就看到俞风城胳膊上的纱布已经被染红了一大块,虽然昨晚上他故意打了一拳,想想也是挺解恨的,可是想到俞风城这伤是为他和他哥受的,他又有点儿过意不去。
俞风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邪笑道:“不用愧疚,我已经讨回报酬了。”
白新羽朝他比了个中指,气得手都有点儿发抖。
俞风城朝他飞了个吻,穿好衣服,开门走了。
白新羽立刻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下了床,只觉整个下盘痛麻不已,双腿发软,而且有点儿合不拢,他试着走了两步,两条腿严重不停使唤,不知道他当年刚学走路是不是也是这么力不从心,他每走一步,就想起俞风城昨晚压着他,如野兽般凶猛撞击的场景,那每一幅画面回忆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挪到了浴室,他赶紧冲了个澡。刚披上浴巾,浴室门就被打开了,俞风城站在门口,“你要洗澡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白新羽瞪着他,恶声恶气地说:“我要拉屎也要跟你汇报吗。”
俞风城挑了挑眉,“火气不小啊,算了,今天就不和你计较。”
“我哥怎么样?”
“呼呼睡大觉呢。”
“他没……发现什么吧?”白新羽心虚地问。
“都说了他睡觉呢,能发现什么。”
白新羽这才松了口气。
俞风城走进浴室,从他手里接过毛巾,暧昧地笑着,“我给你擦头发吧。”
白新羽有点儿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眼神闪躲着,“不用,我、我去找我哥。”
俞风城抱着他的腰把他堵在墙角,低下头,在他脸旁吹着气,“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脸皮这么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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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新羽恶声恶气地说:“跟你一比,谁脸皮都够薄的。”
俞风城低笑道:“真的吗?让我尝尝……”说着他就凑过去,亲了亲白新羽的脸蛋。
白新羽脸又开始发烧,“行了行了,我真要去看我哥了。”
俞风城放开了他,“把头发擦干。”
白新羽搓了搓脑袋,“都剪成这德行了,还有什么头发啊。”他扔下毛巾,往浴室外走去,可是下身依然酸痛的厉害,他拼命想保持正常的姿态,但走起来还是有点儿歪斜,从背后看着很是滑稽,俞风城憋着笑,一想到这都是因为自己,不仅心情大好。
白新羽尽管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俞风城被背后坏笑呢,他脸涨得通红,快速走到房间,穿上衣服,抓起简隋英房间的门卡冲了出去。
进屋一看,简隋英果然呼呼大睡呢,窗户微微打开了一条缝,房间里一股浓郁的酒臭味儿,白新羽才发现他吐在了床和地毯上,但是显然被人收拾过了,看来俞风城刚才在这里呆了半天就是在收拾,白新羽轻哼一声,觉得俞风城这事儿办得还是挺地道的。
他走过去,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简隋英,重重叹了口气。他哥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他能感觉到他哥心里有多少怨气和痛苦,这些东西一旦爆发出来,会特别地激烈,所以才会有昨天那场架,可他宁愿他哥跟人打架,也不愿意让他憋着。
他在简隋英旁边趴下了,那床很大,装两个人绰绰有余,他实在是难受,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下身那令人尴尬的疼痛都时刻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事,真希望能就这么昏过去……想到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那啥了,他真是欲哭无泪,俞风城这个混蛋王八蛋,果然是老天派来克他的,他也有错,外边儿那么多盘靓条顺的姑娘等着他去疼爱,他他妈跟一个男的回酒店搅什么基啊,这么想想,可能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毕竟俞风城和他,一个缺德,一个缺心眼儿,天作之合啊!
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他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电话声吵醒了,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是简老爷子打来的,他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时间都快中午了。
“喂,爷爷。”
“新羽啊,隋英呢?手机怎么关机了?”
白新羽压根儿没看着简隋英的手机,昨晚上那么乱,估计早丢了,“啊,他睡觉呢,昨晚上我们喝多了,就在酒店睡了。”
“我就猜到是这么回事儿,那你们回不回来吃午饭?”
“午饭就不回去了,我哥还没醒呢,我们晚上回去。”
“好,喝喝酒也好,有些事情不要憋在心里。”老爷子叹了口气,就挂了电话。
这时候,简隋英慢慢睁开了眼睛。
白新羽道:“哥?你醒了?”
简隋英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响,眼神从浑噩到清醒,花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他翻了个身,吁出一口气,“嗯……头疼……水。”
白新羽把矿泉水递给了简隋英,简隋英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几点了?这酒店吗?”
“中午了,咱们在酒店呢。”
简隋英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怎么浑身疼呢,昨晚是不是打架了?”
白新羽哭笑不得,“哥你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一半儿一半儿吧。”简隋英难受地揉着太阳|茓,“昨晚你是不是有个朋友来了。”
“嗯哪。”
“好像是……”
“对,我战友,霍乔的侄子。”
“看来我记忆没乱啊,那小子还行,有爷们儿的样子。”简隋英又翻身趴在床上,嘴里嘟囔着:“难受……”
“用不用给你按按?”
“算了,让我躺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白新羽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昨晚打得爽吗?”
“还行。”
“到底为什么打起来的?”
“不太记得了,反正那孙子自己走错包厢,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白新羽笑了笑,“哥,我中午带你去好吃的吧。”
“吃不下。”
“吃吧。”
“吃不下。”
“那带你去按摩?”
“不去。”
“那我带你……”
“啧,你别吵了。”简隋英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白新羽一下子扑到了简隋英背上,嘻嘻笑着,“哥,有我陪着你是不是好多了?”
简隋英哼了一声,“起来,死沉。”
“我呆不了多久就得回部队了,但是有人敢惹你,你都记账上,我给你一个一个揍回去。”
简隋英沉默了一会儿,用力拍了下白新羽的胳膊,“兔崽子,终于有点儿出息了。”
白新羽轻叹一声,他忍不住拿从前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简隋英和现在困兽一般狼狈却又骄傲的简隋英对比了一下,止不住地心酸。
简隋英洗了个澡,换上衣服,俩人走出了房间。
简隋英看着白新羽别扭的走路姿势,皱眉道:“你怎么了?昨天腿受伤了?”
白新羽马上道:“是啊,昨天不知道哪个孙子把我绊倒了,疼死我了。”“你战友呢?回家了?”
“嗯,他……回去了。”
话音未落,隔壁的房门就被打开了,俞风城神色自如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新羽差点儿咬到舌头,脱口而出,“你还没回去啊。”
俞风城看了他们一眼,“昨天喝多了,多睡了一会儿。”
简隋英朝他点点头,“昨天谢谢你了。”
俞风城勾唇一笑,看了白新羽一眼,“不客气。”
白新羽心想,真是没必要道谢,自己可是付出大代价了。
俞风城很是自然地勾住了白新羽的肩膀,“走,我请你们吃午饭去。”
当着简隋英的面儿,白新羽也不敢乱动,干笑道:“不用了,我哥没什么胃口,我们先回去了。”
俞风城:“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说什么也要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啊。”
俞风城昨天刚帮过他们,简隋英面子上也不好拒绝,但他实在难受,根本不想吃饭,就道:“小俞,小时候你舅舅带你去过的那个庄园你还有印象吗?”
俞风城轻轻一笑,“当然有了。”
白新羽听得心脏一颤,他哥提这个干嘛。
“我昨天喝多了难受,不想去吃饭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看看那个庄园吧,这样你和新羽也能聊聊,你看怎么样?”
白新羽刚要张口拒绝,俞风城毫不迟疑地说:“这样也好,正好我也好奇呢,那里肯定能让我回忆起一些小时候的事儿。”他看了白新羽一眼,眸中精光乍现。
白新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想他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亲哥吗?这是把他往坑里推啊。
简隋英根本没注意到白新羽的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俞风城用臂弯夹着白新羽的脖子,朝他邪笑不止。
白新羽狠狠瞪着他,试图用眼神警告他收敛,可惜俞风城根本没当回事,快速地在白新羽额上亲了一口,然后松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们退房的时候,前台客气地对俞风城说:“俞先生,您昨晚使用的酒水和个人护理产品,加上两间房的房费一共是8620元,将从贵宾卡内扣取,请您确认并签单。”
俞风城看也没看就签了字,简隋英当时正好站他旁边,闲来无事就瞄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结算单上的避孕套等字样,他微微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异样,但他此时头疼欲裂,也就没多想。
他们开着车,往老爷子住的地方走去。
在车上,简隋英闭着眼睛问道:“小俞,你舅舅呢,过年没回来吗?”
“没有,他去执行任务了。”
“我也好久没见他了。”简隋英喃喃道。
“你们是中学同学是吗?”
“嗯。”简隋英轻笑一声,“说起来,我小时候还追过他。”
俞风城方向盘没握稳,车身猛地一晃,差点儿撞到路沿,他赶紧稳住了方向,但车上人都跟着狠狠闪了一下。
简隋英从后视镜淡笑着看了他一眼,“很惊讶吗?他当然没同意了,还跟我打了一架,后来我们就成兄弟了。”
俞风城没说话,表情僵硬,眼神也有些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新羽可是相当惊讶,不过想了想,他哥很早熟,十来岁就是知道自己喜欢男的,知道之后,也没掩饰,经常换小男朋友,霍乔长得挺好看的,就算现在不是他哥喜欢的类型,但当时真的被他哥看上了也不奇怪,不过,俞风城至于生气吗,是的,他感觉到俞风城生气了,尽管俞风城什么也没说。
到了简老爷子那儿,俞风城已经是若无其事了,白新羽也就松了口气,没往心里去。
简隋英给他爷爷简单介绍了一下俞风城,就自顾自地进屋休息去了。
简老爷子笑呵呵地说:“哎哟,老俞的孙子,上次见着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儿高,转眼都这么大了,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俞风城和老爷子聊起了天,白新羽就在旁边无聊地坐着,他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俞风城就堂而皇之地跑这儿来了,现在还要留下来吃饭,而且看老爷子跟他聊的那么投机,很可能今晚就让他住下来,回忆一下童年时光呢。
吃完饭,老爷子让白新羽带俞风城在庄园里走一走,白新羽正想和俞风城单独说几句话,就赶紧把他带了出去。
俞风城走在豆角架旁边,连连点头,“这个有点儿印象。”
白新羽道:“你少来这儿找回忆,有什么好回忆的。”
俞风城眯着眼睛看着他,“有很多值得回忆的啊,你没听我舅舅说吗,咱们小时候玩儿得可多了去了。”
白新羽有点儿心虚,“你那时候才几岁啊,想起来也没用,你一会儿就回去吧,这里晚上冷。”
俞风城勾唇一笑,“你赶我走?”
“对,你还打算赖一辈子啊。”
“可我还没玩儿够呢,我对这里很好奇,想多呆两天。”
白新羽咬牙道:“你他妈别太过了啊。”
俞风城笑道:“我怎么过了?”他微微弯腰,凑近白新羽的耳边,“你现在是不是看到我就觉得不好意思,就会想起昨晚的事?”
白新羽被戳破心事,恼羞成怒,“胡说八道,我是看到你就……就……”
“就怎么样?”
就想起俩人疯狂的一夜,他简直无法直视俞风城的眼睛了。
俞风城勾住他的腰,暧昧地笑着:“这里多好啊,刚好让我追忆一下童年,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你小时候都是怎么欺负我的吗?这两天我会告诉你的。”
白新羽后退一步,“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了。”
俞风城却跟着凑近一步,在他耳边轻声道:“昨晚的事,你也别生我气了,毕竟你当初可是夺走了我的初吻呢,我也不是没跟你计较吗。”
白新羽眼睛瞪着溜圆,跟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俞风城。
俞风城捏了捏他的下巴,“你这眼睛怎么越长越像你养的猪了。”说完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直到俞风城走远了,白新羽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骂自己呢,白新羽气得直跳脚,“你才像猪呢,我养的猪就有一头叫‘俞风城’!我回去就往它饲料里撒尿!”
俞风城没搭理他,悠闲地散着步,走远了。
白新羽在原地愣了很久。俞风城说什么?自己夺走了……他的初吻?难道就是小时候?他小时候长那么可爱,怎么会那么无耻呢?居然强吻小朋友……现在不是流行穿越吗,能不能让他穿越回去,抓着八九岁时候的自己胖揍一顿,让你丫熊孩子耍流氓,现在被人彻彻底底就流氓了一把,简直活该!俞风城逮着他不放,绝对跟当年的恩怨有关系,这下好了,俞风城算是报仇了,他的贞洁也一去不复返了。白新羽想着自己开花的ρi股,那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哭都哭不出来了。
果不其然,吃完晚饭后,老爷子盛情地把俞风城留了下来,反正这庄园大得很,客房够住一个班的,有年轻人在庄园里活动,也增添点活力,老爷子是很喜欢的。
白新羽吃完饭后不太想动弹,早早就回房间了,主要是ρi股太疼了,他一整天都得装得跟正常人一样,谁能知道他昨晚刚遭遇过什么样的摧残呢。
躺了一会儿,他不知不觉就迷糊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就感觉身体有点儿沈,而且鼻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出现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扣子……
白新羽瞪大眼睛,抬起了头,俞风城平静的睡颜就近在咫尺,窗外的一点月光洒在他脸上,把他的皮肤映衬得格外光滑。
白新羽猛地推了俞风城一下。
俞风城一下子醒了,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还不太乐意地说:“干嘛呀。”
白新羽差点儿没气吐血,“你问我?你在我床上干嘛?”
“保姆给我收拾客房的时候,发现被子有霉味儿,她让我来跟你对付一晚上。”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掐死他的冲动,“我本人同意了吗?”
俞风城大喇喇地搂住他的腰,嘟囔道:“不知道,别吵我睡觉。”
白新羽一把揪住俞风城的背心,“你给我起来起来起来!”
俞风城一个翻身压到了白新羽身上,坏笑道:“我提醒你一下,你哥就在隔壁,这种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你要是再赶我,我就喊非礼了。”
“你……你喊?”白新羽给他气的语无伦次了。
俞风城满眼笑意,“不信你就试试啊。”他压着白新羽的胳膊,凑上去吻住了那柔软的嘴唇,“我本来只是来睡觉的,你可别撩拨我啊。”
白新羽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感动了。
俞风城亲够了之后,重新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昨晚我也是这么抱着你睡的,你不记得了吗?”
白新羽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都僵住了,可又拿俞风城无可奈何。
“别这么紧张,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俞风城用脸颊蹭了蹭白新羽的脸,低笑道:“好暖和。”
白新羽怔了怔,是啊,好暖和……他心里莫名地涌入一股暖流,僵硬的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他轻声道:“你的胳膊,还没去医院吗?”
“你上午在你哥房间睡觉的时候,我已经找医生处理过了。”
白新羽哼了一声,“你要是一只胳膊废了,以后就再也不是我的对手了。”
俞风城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我就是一只胳膊废了,也有的是办法让你Gao潮,不用太担心了。”
白新羽骂道:“去你妈的。”
俞风城哈哈笑着搂紧了他,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我知道你昨晚挺爽的,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跟我在一起,比跟女人舒服多了。”
白新羽羞恼道:“扯淡,你跟女人睡过吗你个死GAY。”
“呵,别忘了你哥也是GAY。”
白新羽一时语塞,“我哥……我哥跟你没关系。”
“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要问和男人Zuo爱爽不爽,你那恨不得供奉起来的表哥,绝对很有发言权,在这件事儿上你怎么就不能以他为榜样呢?”
白新羽讪道:“我哥要是知道……不是弄死你就是弄死我。”
俞风城亲了他一口,眼中精光乍现,“他哪个也弄不死。”
白新羽不想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他烦躁道:“行了行了,你到底是不是来睡觉的。”
俞风城嬉笑道:“要不要我给你按按腰?是不是还疼呢。”
白新羽怒道:“你再说我揍死你啊。”
俞风城笑得肩膀都直抖,“好了,睡觉。”
白新羽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俞风城这晚上是没打算放开他了,干脆也不再挣扎,在俞风城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俩人贴着脑袋,交颈而眠,在寒冷的冬日里却酝酿出了直抵心脏的温暖。
第二天天还没亮,俩人都准时起床了,换好衣服去跑步。
秦皇岛虽冷,可比起却新疆暖和多了,他们只穿着单衣,跑了一会儿全身就热了起来,俩人一前一后,时而一二一地喊着口号,时而停下来看看老爷子种的蔬菜,就这么断断续续地跑到了大湖边。
俞风城一边原地做着高抬膝盖,一边道:“还记得这片湖吗。”
“记得。我对这里印象最深的就是这片湖,小时候在这儿划船、钓鱼,有一次还掉进水里了,我哥把我捞上来的。”白新羽揉了揉鼻子,“然后把我揍了一顿,奇怪了,我哥小时候老是揍我。”
俞风城嗤笑道:“我要是养个你这样的孩子,我也天天揍你。”
“靠,谁让你损我的。”白新羽抻了抻腰身,然后翻了两个跟斗,在原地蹦了起来,“哎呀,不动的话好冷。”
俞风城却停了下来,“你对这片湖,就没有别的记忆了?”
白新羽一听这话里有话啊,讽刺道:“怎么了?难道我就是在这里夺走了你珍贵的初吻吗?”
俞风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白新羽吓了一跳,“难道是真的?”
俞风城哼了一声,“当时这里有一艘船,你带我上了船,船飘到湖中心了,结果你划不动浆,还把浆掉水里了,这你都不记得了?”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心想这又是被他哥揍的节奏啊,可能每次他印象最深刻的都是挨揍,所以具体以为什么挨揍,反而记忆模糊了。
俞风城走了过来,勾住他的肩膀,夹着他的脖子,冷哼道:“然后我们两个困在船上,你说要玩儿结婚的游戏,因为你非说我是女的。”
白新羽干笑道:“哦,小孩子嘛,比较调皮……”
俞风城咧嘴一笑,那笑容阴恻恻的,“我不肯承认,你就说我是骗子,我一定是女的,然后就亲了我。”他硬是把白新羽的下巴抬了起来,“拜你所赐,我可是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怀疑过自己的性别,你说,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对我童年的阴影负责?”
白新羽哭笑不得,“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不带你这么记仇的。”
俞风城龇着牙,阴笑道:“我就是这么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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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新羽直翻白眼,“有本事你弄死我啊。”
俞风城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的脑袋,“别得意,早晚干死你。”
白新羽朝他用力比了个中指,推开了他,往回跑去。
俞风城跟在他后面,缺德地笑着,“一晚上就能跑步了,看来你身体恢复能力不错啊。”
白新羽骂道:“王八蛋别跟着我。”
俞风城愉快地笑了起来。
他们在庄园住了两天,找到了不少农家乐的玩儿法,摘菜、烧烤、钓鱼、打牌,这里远离了市区的喧嚣,简直是一片理想中的净土,难怪简隋英时不时就要来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当着其他人的面儿,俞风城表现得简直天衣无缝,完全就是白新羽的好战友、好兄弟,而且有礼貌有教养有见识,能说会道,和什么年纪什么背景的人都能侃侃而谈,获得了简老爷子的高度评价,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晚上会偷偷摸摸跑到战友的床上,硬要抱着人家睡觉呢。
眼看在秦皇岛呆了快一个星期,简隋英终于打算离开了,白新羽开车带着他回了北京,俞风城也同时告了辞。
白新羽把他哥送回来时的住处后,就被他哥打发回家了,毕竟难得回来一趟,也得多陪陪父母。
一到家,他妈就问了他很多他哥的事儿,白新羽嘱咐他妈,他回部队之后也会经常打电话回来问他哥的近况,让他妈多留意着。
回到房间,白新羽把自己甩到了床上,疲倦地叹了口气,这几天发生的事是在太多了,原本以为这趟回来是来休假的,结果居然比在部队还累,更倒霉的是,还被俞风城给……本来以为自己靠赢了俞风城一回换来的假期,现在想想,真是赔得血本无归,俞风城还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的手机发出嘀嘀地声响,他拿过来一看,是俞风城发过来的短信:到家了?
又是三字经,奶奶的,白新羽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回居然是彩信,附着一个照片,他胆战心惊地打开照片一看,居然是他的睡脸,那照片里他头发蓬乱、眼睛浮肿、脸都睡歪了,还张着嘴流口水,相当毁形象,他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紧接着一条短信就追了过来:这艳照如何,还加了一个特欠揍的“﹃”表情。
白新羽忍不住对着空气骂了声娘,马上把电话回拨了过去,“我靠俞风城,你他妈照的什么破照片,我这么无死角的俊脸你都能给照成这样,你找死啊你!”
电话那头传来俞风城的笑声,“下次再不回我信息或者电话,我就给你发一张。”
“你……”白新羽颤声道:“照了不止一张?”
俞风城温柔地说:“你猜。”
“俞风城你他妈的……”白新羽无力地倒回了床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俞风城道:“你的假期还有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你老实点儿,在家多陪陪父母,要是让我知道你出去鬼混,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白新羽冷哼一声,“这真轮不到你管。”
俞风城阴笑道:“等咱们回部队,我看你还敢不敢说这句话。”
白新羽默默在心里骂着他。其实就算俞风城不说,他也没打算出去玩儿,一是实在没那个心思,二是时间有限,三是……他实在有点害怕自己见了以前那些朋友,他们看到顶个板寸、十点就要回家睡觉的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以他们这群人的脾性,绝对少不了一通冷嘲热讽,那些人是不会理解他在部队做的事有什么意义的,就像从前的自己不了解、也不屑了解一样。不过是离开了九个月,他就觉得跟那些人距离太遥远了。
不过,他以前最要好的哥们儿邹行,他还是联系了,邹行其实挺多方面跟他挺像的,人都不坏,就是能嘚瑟,他们唯一最大的不同就是,邹行家比他家有钱多了,能让邹行多败几年。
他跟邹行见面的时候,特意说了别找别人,别去夜总会,就俩人找了个日料餐厅,要了个包间,自己早早到了在哪儿等着。
邹行一推开拉门,就看到了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的白新羽,腰板挺得笔直。
白新羽转头笑道:“兄弟,来啦。”毫不意外地,他也在邹行脸上看到了那种迷茫和不敢置信。
邹行指着他,颤声道:“你、你,新羽?”
“是啊,妈的,回来每个人见我都跟见鬼似的。”白新羽摸了摸脑袋,疑惑道:“真差那么多?”
邹行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了白新羽的胳膊,“我靠,简直是大变活人啊,哈哈哈哈哈。”
白新羽也跟着大笑起来,“来,坐。”
邹行凑他身边坐下了,搂着他的肩膀叹道:“哎,你这一走大半年,想死我了。”
“扯淡吧,你想我?你天天不忙着泡妞儿呢吗。”
“泡什么妞儿啊,自从你去部队之后,我爸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也琢磨着把我送去,吓死小爷了好吗,我这段时间一直特规矩、特乖,每天按时去我爸那儿上班,都不敢迟到,开玩笑啊,谁想去那鬼地方啊,兄弟,我同情你。”
白新羽笑了笑,“开始去确实不习惯,后来就适应了,呆久了觉得也还行,每天都挺充实的。”
邹行身体后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没听错吧,你说你、你适应了?”
“是啊。”白新羽摸摸脑袋,“不适应还能怎么样,只能你适应环境,不能环境适应你啊。”这句话一开始是钱亮和他说的,他记到了现在。
邹行眨巴着眼睛,仔细看着现在脱胎换骨的白新羽,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说:“你真的变了好多啊。”
白新羽笑道:“邹行,我现在觉得日子过得比以前有意义,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换做以前的我,绝对打死都不会相信,有一天我会觉得当兵也挺好的,但现在我真就这么感觉,我觉得我到了做点儿正事儿的年纪了。”
邹行沉默了一下,抓了抓脑袋,“你这样我可真不习惯。”
白新羽笑笑,“那咱们不说这个了,来喝酒,我呆不了几天就得回去了,下次回来怎么也得一两年后了。”
邹行跟他碰了碰杯,俩人干了一杯酒,邹行摸了摸,轻咳一声,“新羽,你走之后,他们提起你都有点儿幸灾乐祸,觉得你去了部队肯定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哭着回来,没想到你坚持了这么久,今天见到你,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说句实话,兄弟觉得你这样挺好的,真的,看着特别精神、特别利索。”
白新羽噗嗤一笑,“要不你也来?”
邹行连连摆手,“我不行,我吃不了那苦,不过,看着你突然这么懂事儿了,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你说得对,咱们都到了该做点儿正事儿的年纪了。我打算以后好好上班儿学东西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白新羽打断他道:“你别觉得自己不行,我刚去部队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不行,觉得自己肯定吃不了那个苦,可人的潜力真是出乎人意料的,你相信我现在每天五点多起床,起来先去跑个几公里,要不然就觉得浑身难受吗,人都是磨练出来的,所以你肯定行。”
邹行笑道:“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儿真他妈让人不习惯。”
白新羽哈哈笑了起来,“难得有教育你的机会,不得好好把握把握,行了,不说了,希望我下次再回来的时候,我也不一样了,你也不一样了。”
邹行举起杯,“好,等你下次再回来,我也让你吃惊一把。”
俩人再次碰杯,一饮而尽,席间他们聊着这几个月彼此身边的事,发现俩人原本几乎重合的生活圈子,此时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但他们聊得还是很投机,白新羽自然没好意思说自己在炊事班做饭养猪,而是把自己的成绩吹嘘了一番。
吃完饭后,邹行一定要带去他酒吧,给他办个欢迎宴,白新羽开始不想去,但是盛情难却,再加上他也不能一直躲着以前的朋友,免得让人说闲话,所以最后还是去了。
这回听说白新羽回来了,来了不少人,邹行包下了一个大厅,一群人在里面尽情地玩乐,他们这些人的聚会,依然是老一套,酒、大麻、女人。白新羽不想显得自己格格不入,也就装着还是以前的样子和他们笑闹,但心里对这样的场面已经有些排斥,更何况到了十点钟,他很准时地困了。可惜他以前那些酒肉朋友不可能这么放过他,轮番灌他酒,终于成功把他灌晕了。
白新羽迷迷糊糊间,感觉一个香喷喷的、柔软的东西投入了自己怀里,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白新羽睁开眼睛,宿醉的晕眩感袭来,让他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就难受了起来。他轻哼了一声,想翻个身,去突然感觉旁边有东西,他一愣,瞪大眼睛一看,居然是个人,女人。
白新羽怔住了,那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只是带妆睡了一晚上,显得满脸倦容,被子里隐约能看到她赤祼的肩头,估计是光着的。
白新羽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个女人他有印象,昨晚酒吧里一直围着他旁边转悠的,灌了他好几杯酒,难道自己喝晕了之后,邹行他们就把他们打包送酒店了?这样的“贴心”服务,绝对是那伙人干得出来的,而且他一没结婚二没正式女朋友,男人之间这么做再正常不过,就连他以前都不止一次干过这样的顺水人情,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头皮发麻,和一个陌生女人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让他无法控制地感到心虚。他居然第一时间想到了俞风城的话,“你要是敢在外面鬼混……”
白新羽悄悄地坐了起来,正想着怎么处理,那女人醒了,看着他,眼神很是混沌。
白新羽无奈道:“早。”
女人爬了起来,身子光溜溜地,她却不甚在意,“这哪儿啊?几点了?”
白新羽道:“不知道,我喝晕了。”
女人笑了笑,“晕了?”她朝白新羽抛了个媚眼,暧昧地说:“真晕假晕啊,你昨晚不是挺厉害的嘛。”
白新羽皱了皱眉,他总感觉不太对,他以前喝醉的次数很多,按照他的经验,男人要是真醉了,根本不存在什么酒后乱性,醉得爬都爬不动、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做剧烈运动?但他也没戳破,这样的女人他见得多了,他笑道:“过奖了啊美女。”
女人起身穿起了衣服,然后点上根烟,懒懒地撒着娇,“楼下就是Chanel,我看上个包,送我吧。”
白新羽笑了笑,“行,走吧。”虽然他觉得自己昨晚应该是没碰她,但是俩人在酒店里睡了一夜,谁会信他们纯盖被子交流感情,要是连一个包他都不表示表示,传出去他就成笑柄了,他也习惯了这样的交易,彼此都不啰嗦,挺干净利落的。
俩人穿戴整齐,下了楼,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结果发现居然有好几条信息和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俞风城的,他吓了一跳,“美女,你先去挑,我打个电话。”
女人笑着就进店挑东西去了,白新羽站在门口,赶紧给俞风城回了个电话。
“喂?”接通电话,俞风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上去不太愉悦。
白新羽道:“干嘛呀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跟朋友喝酒,喝多了,睡到现在。”
“喝酒?只是喝酒吗?”
“还吃了晚饭行吗,你也管得太宽了吧。”白新羽撇了撇嘴,想着电话那头俞风城肯定一脸不爽的样子,嘴角就禁不住地上扬。
俞风城轻哼一声,“想我没有?”
“才几天没见啊,想个屁。”白新羽低声道:“你能不能不查岗啊,没几天就回去了。”
俞风城低笑道:“你现在敢嫌我烦,等回部队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新羽也哼了一声,“小爷现在可不是忍你欺负的了,等我回去再修炼修炼格斗,早晚赢过你。”
“啧啧,才赢了一次射击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是吧。”
白新羽还想张狂几句,那女的拎着一个包蹦到了他面前,白新羽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笑着说“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俞风城冷道:“谁跟你说话呢?”
白新羽拼命朝她打手势,让她走,然后故作冷静地说:“什么跟我说话,我在给我妈买礼物呢,旁边的顾客。”
“买什么礼物?”
“包,难得回来一趟,不得哄哄我妈。”他赶紧走进店里,让俞风城听到店员给别人介绍东西的声音。
俞风城这才相信了,“嗯,那你买吧,以后记得随时保持手机通畅。”
“知道了知道了。”白新羽匆匆挂了电话,松了口气,要是让俞风城知道他跟陌生女人在酒店睡了一夜,现在还在给人家买度夜资,估计能掐死他。
那女人掩着嘴笑,悄悄在他耳边道:“刚是你老婆啊?对不起哦。”
白新羽怔了怔,心里掀起不小的风浪,刚才他们的对话和他的表情,能让人误会他在和自己老婆说话?可是回想一下,确实……挺暧昧的,旁人看了,恐怕真的会有那样的误会,他一时有些害怕,他和俞风城的关系,是不是发展得太过了,简直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这太不正常了……
他结账的时候,顺便也真的给他妈买了个包,那女的跟他要电话,白新羽不想给,但架不住她大庭广众之下撒娇,只好给了,然后匆匆开车走了。这件事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太多涟漪,毕竟不管昨晚究竟是睡了还是没睡,他都觉得自己不该产生什么负罪感,何况他觉得他压根儿就没睡。
回到家后,他妈抱怨他昨晚上又不回来不打电话,他赶紧拿出礼物,好好哄了一番。他在家的这段时间,家庭气氛一直非常和谐,他爸不再动不动就数落他,而是喜欢和他聊聊部队上的事儿,他妈也不再经常看着他唉声叹气,反而当着他的面儿给别的亲戚打电话,夸奖自己的儿子变得又稳重又懂事。白新羽自认为也没稳重到哪儿去,但是跟他以前一比,确实现在好了太多,他一直渴望的来自父亲的赏识,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得到,这种被人认可的、有尊严的感觉,真的让人很满足。
转眼,短暂的探亲假就结束了,他收拾好两大包行李,里面塞满了带给战友的东西,来到了机场。
在机场,他和俞风城汇合了。当着他父母的面儿,俞风城依然是那个阳光向上的好战友,含笑答应他爸妈好好照顾他。他妈抱着他哭了一会儿后,就依依不舍地把他送进了安检。
俩人一过安检,俞风城立刻原形毕露,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笑道:“ρi股好点儿没有?”
白新羽捶了他肚子一拳,“再说揍死你。”
俞风城哈哈直笑,“这回你怎么没哭呢?第一次去部队的时候,你哭得整个站台都要被你眼泪淹了。”
“你那时候就看到我了?”
“废话,那么多兵,就你哭得像世界末日似的,谁能不注意你。”
想起那时候,白新羽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对当时的他来说,可不就跟世界末日似的,他撇了撇嘴,“我现在不是长大了吗。”
“确实有点儿进步。”
白新羽想到马上就要回部队了,惆怅的同时,居然又有一点儿期待,他什么时候这么贱骨头了?真是奇怪了。
他在临上飞机前,给他哥又打了通电话,他哥心不在焉的样子,叮嘱他在部队好好训练,没说其他的,就挂了,白新羽叹了口气,觉得他哥的情绪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
俩人登机了,飞机载着他们飞上了晴空,白新羽看着窗外越变越小的城市风景,心里暗暗发誓,等他下次回来,一定要有让自己更骄傲的成绩,成为更让他爸妈、他哥赏识的男人。
他们中途转了一次飞机,降落在了离昆仑山最近的机场,然后坐上汽车,往营区赶去。
又回到了这个寒冷而贫瘠的地方,白新羽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禁轻叹了口气。
俞风城道:“怎么了,你不愿意回来也没办法。”
“也不是不愿意回来,我也说不清了,又想回来又不想回来。”
俞风城呵呵笑道:“你矫不矫情。”
“呿,这是人之常情,你就一点儿都没有舍不得家?”
“当然有,家我随时可以回,但是通往雪豹大队的路可不会一直等着我,我回来要更重要的目标。”
“目标……”白新羽喃喃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不禁有些羡慕。他多希望自己也有个更具体的目标,光是好好训练,变成更合格的军人,这么笼统的目标,好像已经无法满足他了,像俞风城这样,有一个特别清晰的目标,真是件特别幸运的事,因为那样就可以把全部精力投入进去,然后通过努力看到自己一步步逼近,那个过程一定让人热血沸腾。他看着俞风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如果去了雪豹大队,我以后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
俞风城愣了愣,沉默了一下道:“是。”
不知道为什么,在俞风城那短暂沉默的两三秒间,白新羽特别紧张,紧张得心脏好像都要停止跳动了,然后俞风城说出了那个字,那一瞬间,他的心情介于“果然如此”和“去你妈的”之间,相当复杂。
白新羽哼笑一声,“好事儿啊,那你赶紧去吧。”
俞风城看了他一眼,这回居然没因为白新羽的讽刺而做出什么反应,反而淡淡地说:“我会的,我小舅说,过几个月他们就会要求各个团选送人才,我会是其中之一,虽然雪豹大队的选拔是层层淘汰,到最后可能选送的这一批人一个都留不下,但我一定会是那个留下的。”
白新羽暗暗握紧了拳头,心脏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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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路途遥远又颠簸,坐车的人都舒服不到哪儿去,白新羽靠在椅子上假寐,其实根本睡不着。他反复想着他和俞风城之前的对话,当时说完之后,俩人就一直沉默到现在。
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呢?俞风城是要去雪豹大队的,如果俞风城都不能合格,那恐怕这批新兵里就没一个能合格了,雪豹大队对他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实际距离当然很远——总部在乌鲁木齐,但是更远的,是心理上的距离,那是个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但那是俞风城坚定不移的目标,也就是说,最多再几个月,俞风城就要离开昆仑山了。一年多之后,他可能复员了,而俞风城会身在何方,没有人知道,他们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再过几个月就会彻底烟消云散了。
白新羽觉得,能结束这种关系是件好事,他总不可能一直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吧,可他不明白心里头这种惆怅和愤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大概是因为,从头到尾,一直是俞风城主动来招惹他,可却从没把他当一回事吧。他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俞风城只把这个地方当做一个驿站,明知道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却依然来招惹他,所以自己只不过是俞风城暂留在这里时,一个解闷的玩意儿罢了。
白新羽越想越来气,却一声没吭,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想,显得自己跟个弃妇似的,反正他也没太大损失,只不过被上了而已,也不会少块肉,再说,他也爽到了,在很多个空虚寂寞的夜里,俞风城也确实给了他一些慰藉和发泄的渠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就像那个为了包陪他睡一夜的女人一样,他和俞风城,也不过是各取所需,时候到了,好聚好散,挺好的。这么开解自己一番,白新羽感觉心情好一些了,想那么多干嘛呢,当个没心没肺的小二逼多好啊。
晚上九点多,他们回到了营区,不少人知道他们今天回来,俩人一下车,就受到了热烈地“欢迎”。
“哎呀回来了,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新羽你答应我的烟呢快来一根儿……哦,班长,不是,我开玩笑的……”
几个跟他们关系好的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笑闹着,把他们簇拥进了宿舍楼。
上了楼,三班朝左走,炊事班在右,俩人分开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白新羽扭头就走了,俞风城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接着就被班上的人推回宿舍了。
白新羽一回宿舍,立刻被团团包围了,他那两大包行李让众人眼睛发直,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他拆包。白新羽嘿嘿一笑,打开行李,“来来来,一个个来啊,钱亮,这是你的好吃的!”
钱亮抱着一大包零食,感动得差点儿哭了,“兄弟,你太够意思了。”
“旺旺哥,给你带的两条烟。”
“我靠,又是英文的,老贵了吧。”
“德文,抽你的吧。”
“班长班长。”白新羽拿出一大包东西递给武清,笑嘻嘻地说:“这个是自动发热的护腰、护膝,可好用了。”
武清笑了笑,“这玩意儿不是给老头老太太用的吗。”
“谁说的,新疆这么冷,年轻人也要注意保护关节啊。”
武清接了过来,“谢谢了啊。”
白新羽又从包里抱出一大摞书,递给冯东元,“东元,就你的东西最沉,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让我妈再寄点儿。”
冯东元接过书,脸涨得通红,“我……你带个一两本儿就行了,怎么带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了。”
“哎,不好意思什么,没几个钱。”
冯东元笑道:“新羽,谢谢你。”
“别客气。”白新羽看着他脸上单纯的笑容,心情特别好。
他把包里的吃的都给宿舍的人分了,还有份礼物是给陈靖的,他打算明天去找陈靖。
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家都在问白新羽回去这半个月都干什么了,白新羽轻描淡写地说陪父母、见朋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半个月发生的事,让他终身难忘。
回部队之后,就要办转回连队的手续了,白新羽此时反倒不着急了,第二天早上一醒过来,先去猪圈看他养的那些猪。
半个月的时间,刚生的小猪崽已经长出了茸毛,小猫般大小,被放在保温室里,有些还站不起来,七只粉嘟嘟的小猪崽排成一排睡觉,看着怪可爱的。白新羽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还有他和猪崽们的合照,然后轻轻摸着它们的肚子,叹息道:“你们为什么是猪呢……”
那天,白新羽很用心地给那些猪拌了饲料,特意加了玉米和胡萝卜,还打了几个鸡蛋,明天开始它们就轮不着他管了,他为了养这些猪,看得书比他高考的时候看得还多、还用功,空学了一身养猪本领,也不知道以后有什么用,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喂猪了,他本来应该欢天喜地的,可是又有一丝丝惆怅。
把饲料倒进食槽,猪们一拥而上,种猪“俞风城”块头最大,挤在中间,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白新羽拿树枝抽着它的背,嘴里嘟囔着,“这里不是你老婆就是你兄弟,你怎么就不知道让让呢,你怎么就这么自私呢,仗着自己是种猪就横行霸道的,你有什么了不起啊。”
“俞风城”大概被抽烦了,抬起头,冲着白新羽打了个喷嚏,白新羽猛地往后闪去,还好他反应迅速,不然那一嘴猪饲料都得喷他脸上,白新羽气坏了,拿着树枝抽了它好几下,“俞风城你个混蛋玩意儿,你拽个屁啊,早晚老子让你好看。”
“新羽……”程旺旺在背后小心翼翼叫了一声,看着神经病一样的白新羽,很是不解。
白新羽吓了一跳,立刻恢复正常,“啊,旺旺哥,你来了。”
“你干嘛呢?”
“这种猪老抢食,我教训教训它。”
“哎,它吃饱了不就不抢了。”程旺旺叹道:“以后你走了,就我一个人了,班长说再给我安排个人,还得从头教起。”
“没事儿,这活儿学得也快,我也会常回来看你的。”
程旺旺撇了撇嘴,“拉倒吧,你也就是说说。”
白新羽嘿嘿一笑。
程旺旺道:“你的陈靖班长在宿舍,正找你呢。”
“哦,我这就回去。”白新羽脱掉围裙,朝宿舍走去。
一回宿舍,陈靖正在他桌前坐着,腰板挺得溜直,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阳光洒在他脸上、脖子上,他的侧影就像雕像一样,那身整洁的军装让他隐隐透着一点庄严的味道。
“班长。”
陈靖站了起来,“回来了。”
“啊,我刚去喂猪了,你等多久了。”
“没事儿,刚到。”陈靖笑了笑,“我这边手续都办妥了,文件也下来了,你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跟我走了。”
“这么快?”白新羽看看空荡荡的宿舍,此时炊事班的人正在忙活晚饭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马上要离开这间宿舍了,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部队最讲究效率嘛。”陈靖把文件递给了他。
白新羽匆匆扫了一眼,心里有些慌,“嗯……我、我明天再过去吧,今天也挺忙的。”
陈靖按着他的肩膀,追着他的眼睛,“怎么了?紧张?”
白新羽笑笑,“有点儿,我在炊事班呆了半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上你们的训练。”
“最开始肯定会比较难,慢慢你会适应的,就像你能适应炊事班一样,你也能适应其他地方。”
白新羽点点头,“谢谢班长。”
陈靖拍拍他的肩膀,“那你明天来找我报道吧。”
“好。”白新羽突然想起什么,“班长,等一下。”他从行李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长形小盒子,递给陈靖,“班长,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陈靖接了过来,“你给我带礼物做什么?”
“我给很多人都带了,难得回去一趟嘛。”
陈靖打开一看,是一只钢笔,设计简洁而优雅,陈靖皱眉道:“这个多少钱?”
白新羽笑道:“不贵。”
陈靖合上盒子,表情严肃起来,“新羽,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但是如果是太贵的东西我不能收,说白了,这会惹麻烦的,你明白吗?”
白新羽笑道:“班长,我都当了好几个月的兵了,这个还不知道吗。我保证,真的不贵,就是两三百块钱的东西。”他说得是实话,他知道贵的东西陈靖绝对不会收,而且还容易出问题,只是那天经过文具店,突然想起陈靖那只经常不出水的钢笔,就进去买了一只。他从小到大,表达对人谢意的方式就是送礼物,但是他没送过这么便宜的礼物,而陈靖给予他的帮助和照顾,根本无法用礼物的价值去衡量。当时无论他表现多差,陈靖都没有放弃他,他能坚持到现在,跟在部队碰上了这些好人分不开。
陈靖松了口气,笑了笑,“好吧,这支笔我收下了,谢谢你,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白新羽笑道:“好!”
那天忙完晚饭后,炊事班在食堂给白新羽开了个欢送会,有肉有酒,大伙喝得不亦乐乎,白新羽想起自己刚来炊事班时的窘迫,感叹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他的变化,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也难怪回家那么多人不认识他了。人果然都是逼出来了的,在他当兵之前,好多他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都一一被他做到了,这种不断超越自己的变化,让人非常有成就感。
那天晚上,武清喝多了,搂着他的肩膀跟他说了很多,让他好好训练,别虚度光阴。白新羽不知道怎么地就哭了,相聚的时光总似看上去无穷无尽,其实仔细一想根本没多久,半年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儿,他想到未来他还要经历很多次离别,也许是喝多了容易情绪化,突然就伤感了起来。
他们喝了很多,也聊了很多,为白新羽在炊事班的最后一夜,划上了个句号。
第二天一早,白新羽带着不舍和对新生活的期待,拎着行李来到了三班报道。
他一进门,陈靖带头鼓掌,整个三班都跟着鼓起了掌,欢迎新战友的到来,白新羽高兴地笑了起来,他很少受到这么热情的对待,自从他在射击比赛上拿了第一,很多人都对他态度好多了,这让他的紧张缓解了不少。
他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俞风城的眼睛。俞风城也在鼓掌,边鼓掌边静静地看着他,眸中闪动着让人摸不透的情绪。
白新羽假装没看见,转过了头,笑着说,“班长,我来了。”
陈靖笑道:“这班上人你大部分都认识,就不一个个介绍了,你的床位在这里,还是东元下铺。”
白新羽眼睛一亮,朝冯东元眨了眨眼睛,冯东元也跟着直乐。
陈靖例行介绍了一下班规之类的,就让白新羽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这回白新羽的床位离俞风城有点距离了,而且床与床之间间隔挺大,也不可能像新兵营那样,翻个身能滚到别人床上,不过俩人既然现在一个班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还真说不好会发生点儿什么……
他收拾行李时,俞风城走了过来,靠在床柱上,轻笑道:“记得刚来部队时候的事吗?”
白新羽看了他一眼,淡道:“怎么可能忘。”
他进宿舍第一天,就被俞风城强硬地换了床位,那个时候床位没人排,随便躺,现在不一样了,他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摆弄、却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白新羽了。
俞风城道:“你真的变了很多。”口气中有一丝感慨。
白新羽顿了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嗯”了一声。
自从那天的对话后,俩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古怪,白新羽懒得去想俞风城在想什么,因为他现在连自己在想什么都想不通。
收拾完行李,白新羽就跟着大伙去食堂吃饭去了。以前往这个方向走,都是去厨房干活儿的,突然变成了纯粹去吃饭的,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了,不知不觉就拐到了厨房,直到冯东元提醒他,他才拐了回来。
打饭的时候,程旺旺拿着大勺子,在后厨朝他咧嘴一笑,给他打了一大勺红烧肉,白新羽朝他眨了眨眼睛,俩人相视一笑。
回到座位后,钱亮看着他托盘里的菜,羡慕道:“我以后也要和你一起打饭。”
白新羽嘿嘿笑道:“没想到还有这好处吧。”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厨房忙活的炊事班的战友,心里涌上异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不该坐在这儿似的,他甩了甩脑袋,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表现,无论在哪里,都不能再让人瞧不起。
他在连队里的生活正式开始了。不像在炊事班那样训不训练都没人管,侦察连里的专业训练是非常严格的,这让白新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投入了角色。果然像他一开始想的那样,除了射击外,他什么都跟不上,本来在新兵连他就是单兵素质很差的那一个,在炊事班的半年疏于锻炼,现在下了连队,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体能训练的强度又比新兵连大很多,他全都是新接触,跟别人的差距就更大了。
但是相比当时的心慌沮丧,这一回白新羽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几天训练下来,陈靖怕他灰心,特意安慰了他一次,白新羽却不太在意,别人做什么他也做什么,一点点地弥补这半年的差距,于是,陈靖和他自己都惊讶地发现,他的心态变了很多。在炊事班的半年,他从身体素质和心里,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心态的变化对一个人的影响简直是翻天覆地的,从前他训练不好也不发愁,老觉得别跟别人差太多,能及格就行,然而现在他却是主动地想要变强、想要赶上去,在这种态度的驱使下,他积极地训练、学习,因为起点低,进步是整个班最明显的。
白新羽进去没多久,三连就组织了一次野外训练,他们一百来人被装上军用大卡车,拉到了二十多公里外的一个集训点。他们穿着厚厚地雪地迷彩服,脸上涂着油彩,拿着装了教练弹的步枪,身上背着装备,此时天上正下着大雪,他们呼出的气是白色的,睫毛上沾着轻霜,冯东元悄悄告诉白新羽,这是他们第二次的野外训练,第一次把好几个人都训哭了,是真哭。
白新羽只觉得又紧张又亢奋,他们在新兵连也做过野外训练,但是以负重越野为主,从来没有这种全副武装、好像要上战场的真实感,这让他感到热血沸腾。
许闯骑着辆特拉风的雪地摩托,带着墨镜,在呼啸的风中喊道:“这次的野外训练为期两天一夜,包括雪地侦查与反侦察、雪地追踪、建造雪地掩体、负重越野等等项目,这次以训练雪地生存和侦察知识为主,体能训练为辅。”
众人听到“体能训练为辅”,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体能训练也不会让你们太轻松,否则这不成度假了。现在以班级为单位扎营地,限时半个小时,然后回来这里集合。”
众人赶紧从车上卸下帐篷等工具,开始搭建营地,半个小时后,十顶帐篷就搭好了。
许闯开始和老兵示范如何利用雪建造单兵掩体和侦查岗,就是用一个带帆布的架子撑在自己身上,然后把雪埋上去,当雪足够厚的时候,这种掩体还是比较容易做成的,但是对兵的体能和耐力是个不小的考验。为了从表面看不出来,雪必须埋得很厚,下面压得很实,上面较蓬松,一个兵身上大概要压十斤重的雪,而且长时间趴在下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透气孔,氧气不充足,再加上天寒地冻,长时间不活动,埋在下面的人会越来越冷。一整个上午,全连士兵都在体验呆在雪地掩体里的感觉,各个冻得手脚发麻。
建完掩体,又有专门的教官给他们讲通讯课,讲课的时候,教官坐着,他们举着十公斤的装备深蹲,挨到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各个双腿直打颤,站不直蹲不住,大多都直接坐在雪地里,捧着饭盒大快朵颐。
白新羽吃饱之后,见俞风城还在吃,忍不住就问,“你觉得训练苦吗?”
俞风城看了他一眼,“训练有不苦的吗。”
“我还以为你不觉得苦呢。”
“我又不是超人。”
白新羽道:“要是当特种兵,肯定比这还要苦好多倍吧。”
“当然了。”
白新羽想问他为什么还那么执着地想当特种兵,图的什么,就为了去找他崇拜的小舅?可是他没问出口,他知道他理解不了俞风城的想法,俞风城更理解不了他。
俞风城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
俞风城伸出手,抹掉了他嘴角的饭粒,淡淡地说:“你理解不了为什么那么累那么苦依然有人愿意当兵、甚至当特种兵,是因为你没有那股支撑你去做的信念。”
白新羽怔住了。信念……别人的信念可能是保家卫国,可能是纯粹喜欢危险、刺激的生活,俞风城,你的信念是什么?你小舅吗?白新羽真想问问他,不会是喜欢他小舅吧,不过那未免太扯淡了些,而且,俞风城肯定会生气吧。白新羽拍开了俞风城的手,闷声道:“我没你那么伟大的信念也死不了。”
俞风城笑了笑,趁着没人,凑近他耳边,“你是想到我们要分开,所以生我气了?”
白新羽一把推开了他,冷笑道:“哟,你怎么还那么厚脸皮啊,你走了,我最多就是从互相打飞机变回自己打飞机,多一只手少一只手的事儿,我生哪门子气啊。”
俞风城眯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新羽为自己刚才说的那段话暗暗打了个一百分,说的真是太漂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会虐啊~我们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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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风城转过了脸去,沉声道:“你这么想正好。”
白新羽用力扒了几口饭,感觉自己被噎住了,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一定是俞风城在这里,害他连饭都咽不下去了,这煞星果然晦气,从俩人相遇的第一天开始,把他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能远离这种煞星,他以后的路一定会越走越顺的,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儿!
下午,许闯带着他们负重爬山,山顶海拔约4600米,他提前在上面Сhā了一面旗,就是下个月的先进班级旗,谁先拿到旗就算谁的,但是班长不能拿。战士们原本已经适应了现在的海拔,突然要往更高海拔的地方全副武装急速前进,每上升百米,都有人感到身体不适。山顶的雪非常地厚,由于是较平缓的山势,没有什么雪崩的危险,但是及膝深的积雪大大增加了他们的攀爬难度,到海拔四千米的时候,很多人都开始气喘,但他们已经不是新兵,没有人躺地上不干,而是咬着牙继续往上冲,甚至是往上爬。
白新羽在炊事班起早贪黑干了半年活儿,耐力也锻炼出来了,尽管感到胸口发闷,呼吸黏着,也没有生出放弃的念头,事实上许闯也不会让人放弃,除非晕过去。白新羽觉得自己在部队里最受到锻炼的,就是这种意志力。
许闯大喊道:“还有四百米啊,流动红旗就在眼前了!”
此时,俞风城、大熊和1班的一个尖子兵遥遥领先,三人卯足了劲做最后地冲刺。
许闯站在陈靖身边,指着他们笑道:“看着没,我的兵就是要争强好胜,哪怕我奖的是根牙签,也要全力以赴。”
陈靖笑了笑,“连长教导有方。”
许闯瞥了他一眼,“怎么听着像你在挤兑我呢。”
陈靖低声道:“连长,今天的训练强度已经够大了,差不多就行了。”
许闯眯起眼睛,看着这群累得东倒西歪的兵,“不行,离我的期望差远了。”
白新羽在旁边儿听得汗涔涔的,这个许闯真是个疯子啊,按许闯的标准,整个连能符合他标准的,不会超过十个。
白新羽经过许闯身边的时候,许闯一把抓住了他的武装带,差点儿把他拽一跟头,他抹了抹汗,“连长?”
许闯看着他,“去了炊事班还能调回来的,你是咱们团第一个,目前你还没让我看到调你回来的价值,别让我看走了眼,否则你还得回去,知道了吗?”
白新羽咬牙道:“连长,我不会回去的。”
“你不想回去,下一次全连考核,你综合成绩要达到中等,能办到吗?”
白新羽高声道:“能!”
“去吧。”
白新羽跑远之后,陈靖皱了皱眉,“连长,你干嘛吓唬他。”
许闯斜睨着他,“你是我最优秀的班长,不是个别兵的奶妈。”
陈靖叹了口气。
最后,是俞风城抢到了流动红旗,结果丝毫不出人意料。白新羽看着被三班的人拥簇着欢呼的俞风城,觉得有些刺眼。部队是个挺温暖的地方,但部队也是个很残酷的地方,想要获得掌声和尊重,钱和人缘都派不上用场,只有成绩,唯有成绩,白新羽很想念他拿到射击比赛第一时,夸奖和祝贺如海浪般朝他汹涌而来的感觉,他这辈子就体会过那么一次,却让他回味良久,常常体会那种成就感的俞风城,难怪会如此地傲慢。他渴望好成绩、渴望被人夸赞,那种渴望越来越压抑不住,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他迫切地想知道,如果他也能成为一个尖子兵,成为团队里耀眼的那一个,俞风城会怎么看他,会不会目光也总是追随着他,就像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俞风城那般。
拿到红旗后,全连人开始原路下山,等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一批一批地趴在雪地里,累得半天动弹不得。
白新羽拍了拍冯东元的脸,“东元,你没事儿吧?”
冯东元摇摇脑袋,脸上沾满了雪,“累死我了,哎,你不累吗?”
“累啊。”白新羽隔着厚厚的棉服敲着腿,但没躺下。
冯东元有些惊讶,“你以前体力可比我还差的。”
白新羽笑道:“你以为我在炊事班半年都在睡觉啊,每天起早贪黑,做饭种地喂猪,除了比你们自由点儿,根本闲不着。”
冯东元点点头,“所以我早就跟你说过,人是有无限潜能的,就看你努不努力,你努力,什么都能做好。”
白新羽想了想,“那我要是努力,能比俞风城还厉害吗?”
“啊”冯东元愣了愣,随即支吾道:“嗯……这个,不一定的……”
“你就说可不可能吧,说实话。”
“可能当然是可能的,但是,人的成功除了努力之外,也有很多其他因素的……”
“呿。”白新羽白了他一眼,“你是想跟我说,俞风城天生就比我厉害,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比过他对吧。”
冯东元斟酌着措辞,“不是这样的,你看你射击比赛不就赢了他吗,这证明你在这方面比他有天赋,只要努力,你肯定在某一个领域会比他厉害的。”
白新羽听着听着就笑了,他摸摸冯东元的脑袋,“不愧是读书好的优等生啊,这么会说话。”
冯东元笑了起来,白新羽趁着他张嘴,抓起一团雪就扔到了他脸上,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冯东元快速反击,抓着雪团砸到了白新羽脑袋上,白新羽一下子扑到了冯东元身上,俩人抓着雪互相攻击,他们穿得都很厚,远处看就像两只熊在地上打滚。
钱亮在旁边直乐,“你们俩知不知道累啊。”
俩人一边笑一边闹,明明身上酸痛得动都懒得动,却也玩儿得不亦乐乎。
远处,俞风城正在喝水,拿着水壶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他看着笑得脸红扑扑的白新羽,心里涌上莫名地感触,让他无法形容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去了雪豹大队,就很难再见到白新羽了,俩人的关系本就不明不白,到时候断了,也是顺理成章的,他一直都知道这些,只是他常常不去想,不想去想。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想,因为随着白新羽的变化,他对这个人的想法在变,俩人的关系也在跟着变,事到如今,他们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他的预料,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最开始听到白新羽,只是存在于他儿时记忆中的一个小混球,因为辗转的关系,他小舅托他照顾这个人,他表面上答应了,却嗤之以鼻,以为部队是托儿所吗,照顾个屁。他生长在军人世家,成为职业军人是他从小的梦想,对他来说,军队是严肃和神圣的,不是让人来瞎混的,第一次的见面,更是让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差到了极点。所以他恐吓他、威胁他,希望能把他赶回去,后来见实在赶不走,长得不错、逗弄起来也好玩儿,就打算放在身边解解闷,他没想到白新羽会改变、会成长,也会有让他惊讶的行为、意外的成绩,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很多东西都变了味儿了。
他看着白新羽,眼神越来越深沉。
晚上,他们在雪地里架起了大锅熬粥,另一边则蒸着热腾腾的馒头、猪肉,这一天体力消耗太大,不吃面食和肉
,根本就填补饱肚子。
开饭的时候,一百来人几乎是抢着去打饭的,各个狼吞虎咽的,刚吃了没两口,许闯一嗓子,“紧急集合——”
战士们心里叫苦不已,赶紧把碗往地上一放,快步跑到空地上集合。
“半个小时,三到四人一组,建造单兵掩体,谁的掩体不合格,今晚上就埋在雪里睡,开始!”
战士们拿起撑子、铁锹,忍着饥饿和寒冷,开始在地上刨雪。
半小时后,许闯慢悠悠地站起来,一个一个检查,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在掩体下睡一晚上可不是开玩笑的,真的有可能冻死人,许闯虽然不可能让他们冻死,但让他们在下面趴两个小时,也够人受的。
检查了一圈,许闯点点头,“全部合格,吃饭吧。”
战士们如获大赦,就地解散了,但是等他们拿起碗一看,粥已经彻底结冰了,馒头硬得跟石头一样,猪肘子一咬一嘴冰碴子,能把人牙冻掉,就是这样,他们也得吃,不吃就没有体力,不吃,明天更难熬。
把那些冰块儿送进了胃里,他们钻进帐篷准备休息。一个帐篷睡一个班的人,十个人并排躺着,几乎无法翻身。
白新羽刚躺下,俞风城就躺在了他旁边,白新羽看了他一眼,俞风城也看着他,理直气壮地说:“干嘛,没看见没位置了吗。”
白新羽看了看,自己睡在最里面,俞风城最后一个进来,确实就他这儿还稍微能空出点儿地方了,他撇了撇嘴,没搭理他,径自背冲着俞风城躺下了。
冯东元笑了笑,“你们俩真是的,有时候看着特好,有时候又闹别扭,和我弟弟妹妹好像。”
白新羽道:“你弟弟妹妹几岁了。”
“一个十三一个十岁。”
“去你的。”白新羽盖上被子,使劲哆嗦了一下,“这被子是泡过水吗,怎么这么冰。”
“太薄了呗。”冯东元裹紧被子,“真的好冷啊。”
帐篷里的战士们纷纷抱怨冷,一个个缩得跟虾球似的。
陈靖道:“这被子够大,跟身边的战友盖一床,凑近点儿睡,能暖和很多。”
众人一听,赶紧和身边的人蹿被子,俩人睡两床被子,果然比刚才好多了。
白新羽挪到冯东元身边,“来来来,对了,你不抢被子吧?你要是抢我会踹人的。”
“我睡觉可老实了……”冯东元愣了愣,“新羽,不行啊,我得和巴图尔一床,要不不是剩下单的了。”
巴图尔个子小,已经一下子钻进了冯东元的被子里,哆嗦道:“冷哟,冷哟。”
白新羽怔住了,看着冯东元和巴图尔正在整理被子准备睡觉,瞬间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他慢慢地扭过头,看着俞风城。
俞风城挑眉看着他,一副“命运的安排”的表情。
白新羽撇了撇嘴,内心挣扎了起来,俞风城已经掀开被子罩住了他,并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两床被子一叠,再加上对方的体温,身体一下子暖和了不少,在这种死冷寒天的地方,这种温暖根本让人欲罢不能。
俞风城搂着他的腰,额头顶着他的额头,俩人在黑暗中悄悄对视着,谁都不敢说话,不管说得多小声,肯定会被别人听见,因为他们连彼此沉重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谁先动了一下,四片温热的唇瓣贴在了一起,白新羽闭上了眼睛,细细吮吻着那柔软的嘴唇,俞风城的手贴在他后背,他就感觉从背心的地方传来无限暖意,这隐秘又刺激的吻,让人很有偷情的快感,白新羽一想到他身后躺着一个班的战友,心脏就怦怦直跳,唯恐弄出一点动静,因此那个吻清浅而安静,似乎没有任何目的,仅仅只是想要碰触彼此的嘴唇。
白新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正不正常,就好像他明明意识到一件事有危险,可还是禁受不住诱惑向前,他告诉自己,他只是从俞风城身上寻求一点儿安慰和刺激,纾解他枯燥的军营生活,就像俞风城对他那样,无论是接吻还是抚摸,都是他自愿去享受的一件舒服的事,谁也不吃亏,挺好的。
在这令人胆寒的冬夜里,俩人抱在一起,交颈而眠,彼此呼吸同调、心跳同步,罩住他们的这一方棉被,温暖了他们周身的每一个细胞。
天没亮,他们就被集合哨给叫醒了,战士们火速跳了起来,三分钟时间就整装完毕,出现在了许闯面前。许闯带着他们再爬了一次山,不过这次没有负重,权当晨跑了。
白新羽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憋着一股劲儿想跟上俞风城,他就是想试试,他和俞风城之间的差距有都远。
本来是匀速跑着的冯东元,发现白新羽速度一直过快,就提醒了他一次,白新羽充耳不闻,反而撇下他,跟俞风城并肩跑了起来。
俞风城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跑步还能怎么了。”
俞风城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他嗤笑道:“你难道是想跟上我?”
白新羽哼道:“我只是早上突然有劲儿使不出去,想跑快点儿。”
“那你就跟吧。”俞风城也没提高速度,还是以他的匀速往前跑着,保持着呼吸的节奏,虽然高原反应也让他难受,但他的状态并没有下降太多。
开始白新羽还能勉强跟上,可上了四千米后,他开始胸闷气短,跑得也越来越慢,俞风城的背影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他不服气,咬着牙往前跑,可距离却越来越大,最后俞风城到达山顶,折返往回跑的时候,他还差了至少三百米。
俞风城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一笑,明明是不带什么情绪的笑容,可看在白新羽眼里就好像在讽刺他一般,妈的,真气人。白新羽大吼一声,拼足了劲儿跑到了山顶,然后快速往山下折返,看着俞风城越变越小的背影,他都恨不得能滚下去了。
他听到冯东元惊讶地说:“新羽,你跑得好快啊!”
白新羽充耳不闻,由于积雪太厚,一脚下去踩得太实,没拔出来,他整个人噗咚一声扑倒在雪地里,摔倒的人很多,也没人注意他,他吐掉嘴里的雪,爬起来就继续跑。
等他跑回营地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人回来了,回头一看,大部分人都还在山上,许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第五个回来的,今天怎么了,吃大力丸了?”
白新羽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他一个劲儿地追着俞风城跑,居然把大部分人都甩在后面了。
战斗们陆续都回来了,冯东元 跑到白新羽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新羽,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跑……跑这么快。”
白新羽嘿嘿笑了笑,“今天状态好吧。”
俞风城笑看了他一眼,“还差三四百米呢。”
别人听不懂俞风城说什么,白新羽当然听懂了,他哼道:“下次就不差了。”追赶俞风城的脚步也许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却能让他充满干劲儿。
吃过早饭后,他们休息了半小时,开始上雪地侦查课,一上午的课结束后,许闯要求他们全副武装,步行回营区。这里离营区有近三十公里的路,在这种大雪天里,走到天黑都走不到,他们早料到许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最后肯定要放大招,只能暗地里腹诽。
许闯坐在吉普车上,盯着他们行军,时而让他们急行两公里,时而让他们匍匐前进五百米,一路上变着花样儿地折腾他们。白新羽才下连队一个星期,就经受这样的训练,身体上和心理上都很难适应,这训练强度可比在新兵连的时候大多了,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几次掉队,都被战友拽了上来。
下山之后,雪浅了很多,路也稍微好走了,但走了三个多小时,所有人的脚都冻得发麻,几乎没有知觉了,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饥寒交迫,几乎是靠意志力在前行。
白新羽和冯东元搀扶着往前走,走着走着,本来累得都不想开口的冯东元突然笑了。
白新羽无奈道:“你还有劲儿笑,笑什么呢。”
“你记得吗,你第一次参加晨跑,才三公里你就跑不动了,坐在地上耍赖,被班长教训了一番。”
白新羽也笑了,“当然记得了。”
“新羽,我觉得这一届新兵,就你变化最大,进步也最大,我挺为你高兴的。”
白新羽感慨道:“如果没有你们鼓励我,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跟我们关系不大,是你真的有这个潜力,射击比赛也是,其他训练也是,你要相信自己什么都能做到,然后努力去做就行了。”
白新羽感觉心脏被填得满满的,他用力点了点头,眼神是前所未有地坚定。
回到营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战士们累得直翻白眼,脱了衣服躺床上就睡着了。
睡了没多久,白新羽被鸟憋醒了,他忍了半天,想着长夜慢慢,长痛不如短痛,一咬牙,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出去上厕所。
结果他刚走出宿舍,就见许闯和陈靖站在楼梯口那儿低声说着什么,陈靖穿戴整齐,完全不像要睡觉的样子,俩人看到白新羽,都愣了愣。
白新羽解释道:“我、我上厕所。”
“去啊。”许闯道。
白新羽一溜烟钻进厕所,再出来的时候,发现许闯和陈靖已经移到了厕所外面,好像在等他。白新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陈靖轻叹一声,“我们在商量紧急集合呢。”
白新羽瞪直了眼睛,心里大骂这个许闯有没有人性啊,他们都快累成死狗了,还紧急集合,要命啊!
许闯挑眉看着他,“你们挺不愿意的吧,你们班长也劝我换我一天,来,我听听你的意见。”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他觉得以许闯的性格,越说不愿意,许闯越来劲,可万一昧着良心说愿意,许闯真听他的怎么办,于是他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闯道:“说话啊。”
白新羽心一横,“服从首长指挥!”
许闯笑了笑,指着白新羽道:“陈靖,你看着没,这才是正确的态度嘛,哎,也不怪你,是我太惯着你了。”
陈靖无奈道:“连长,那你干嘛还来问我意见呢,直接吹哨不就行了。”
许闯一时语塞,“你比较了解他们嘛。”
“所以我的意见就是换一天啊,今天大家太累了,超负荷的训练可能适得其反。”
许闯摸了摸下巴,“行吧行吧,那就换一天吧。”许闯撇了撇嘴,裹紧大衣走了,走的时候还低声嘀咕什么。
白新羽松了口气,吓得腿都软了,等许闯走远了,他才笑道:“班长啊,还好连长听你话啊。”
“连长有时候跟小孩儿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白新羽笑道:“那是因为班长最优秀,连长喜欢你嘛,最好班长能一直当我们班长。”
陈靖微怔,一下子沉默了。
白新羽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他觉得这气氛不太对,“班长?”
陈靖抬头看着他,“新羽,我跟你说件事,你暂时别告诉其他人好吗?”
白新羽心里一紧,“班长,你怎么说这种话,有点儿奇怪啊……”
“本来也不该跟你说的,可是……一想到我要走,但是还不能告诉你们,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憋得难受,就想找个人说说。”
白新羽急道:“班长,你要去哪儿啊?你要退伍吗?”
“不是。”陈靖摇了摇头,“我已经决定去参加雪豹大队的选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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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新羽惊讶道:“班长,你真的要去?”
陈靖点点头,“雪豹大队是很多军人向往的地方,那代表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本来我一心想去军校,现在去不了军校了,霍乔又几次邀请我,我也很心动,所以我想去试试。不过我把握也不大,如果被淘汰了,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别笑话我就行。”
白新羽忙摇头,“怎么可能,班长去不去雪豹大队都很厉害,但是……既然是霍乔邀请你的,难道还能把你淘汰?”
“当然了,除了团里推荐,霍乔也经常去各个师团考察,挑选他觉得合适的兵,一年两到三次,让这些兵,不,大多不是兵,而是士官、军官,最高甚至可能有校官,去参加雪豹大队的选拔,选送的都是团里的尖子兵,选拔很严格,听说有三、四道关卡,最后可能一个都不留下,霍乔仅仅是希望我去参加选拔,但能不能留下,要看我自己。”
白新羽倒吸一口气,“班长,你知道俞风城要去参加选拔吗。”
陈靖笑道:“还有谁不知道,他一直以雪豹大队为目标要求自己,我很佩服他,他不仅有执着地决心,而且有能配得起这种决心的行动力,这样的人性格坚韧不拔,意志力极强,正是雪豹大队需要的。”
“但是照你说的,他也有可能通不过选拔啊。”
“那倒是,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嘛,不过他现在是最被看好的一个。”陈靖道:“你也对雪豹大队感兴趣?”
白新羽连连摇头,“我?我差远了,想都不敢想。”
陈靖笑笑,“没什么,很多人都憧憬那个地方,而且要参加初级选拔并不难,除了团里推荐,如果自己打申请也能去,初级选拔就像那种唱歌比赛的海选一样,虽然人数没那么多,但淘汰率是最高的,上面也愿意让更多新兵去见见世面,如果你好奇,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白新羽差点儿咬到舌头,“啊?这么容易?”
陈靖点点头,“只要成绩不太差,团里一般都会让去,不过很多人不知道,以为只能推荐。但我并不建议你去,因为初级选拔非常残酷,很多人去了被淘汰回来了,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怎么听着跟过鬼门关似的。”
陈靖语气中有一丝兴奋,“正因此雪豹大队是个独木桥,才让人有干劲儿,每年选拔的方式都不一样,我真的很期待。”
白新羽笑道:“班长,我觉得以你的实力一定没问题的,你加油啊。”在三连能当上班长的,毫无疑问靠的是绝对实力,否则怎么可能入得了许闯的眼,别看陈靖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不说话的时候好像挺好欺负,比综合成绩,全团一千二百人,陈靖绝对能排进前十。
陈靖笑笑,“行了,睡觉去吧,明天训练也不能含糊。”
“是。”
白新羽钻回被窝后,脑子里反复想着陈靖说得话,既然初级选拔的机会不难拿到,要不要真的去见见世面呢?可是去参加选拔的都是各个连各个团的尖子兵,他去那儿简直是自不量力,恐怕会被人笑话吧。可是,他真的很好奇,那么牛逼的特种部队,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筛选人才的?反正去看看又不会怎么样……被人笑话他也习惯了,没啥大不了的。
白新羽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一晚上,结果没休息好,第二天跑步的时候都直打瞌睡。许闯果然没给他们半点喘气的时间,没有在半夜紧急集合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接下来几天的训练量一点儿都没有放松。在持续不断地高强度历练下,有人不断地病倒,白新羽一开始还觉得自己身体底子不错,来部队一年了都没生病,结果没得意几天,他就在一天夜里无缘无故地发起了高烧。
早上冯东元下床的时候,就见白新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上去一推,才发现白新羽脸红扑扑地,喘气有些困难,他把手往白新羽额头上一放,吓了一跳,“啊,新羽发烧了!”
陈靖和俞风城最先围了过来,其他人也凑过来看,“妈呀,烧得脸好红啊。”
陈靖道:“别堵在这儿,你们赶紧集合去,我和东元送他去医务室。”
俞风城道:“我送他去吧。”
陈靖道:“你去带队。”
现在俞风城已经有代理班长的意思了,很多事陈靖分不开身就交给俞风城处理,听说过不久就会把俞风城提为副班长,倒也实至名归。
俞风城只好带队去了。
陈靖和冯东元给白新羽穿上衣服,俩人架着他往医务室走去。
这么一番折腾,白新羽醒了,他烧得晕晕乎乎地,“嗯?班长?东元?”
冯东元道:“你醒了?你是不是晚上踢被子了,怎么突然发烧了。”
白新羽浑浑噩噩地想了一会儿,难道是因为他昨晚光着身子在澡堂洗衣服?冬天洗衣服实在太冻手了,水房的水要等半天才会热,他们早上洗脸全是冰水,同理,晚上洗衣服也是,而且要是洗得慢了还容易没水,所以很多人就洗澡的时候顺便洗衣服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怎么就中招了呢,大概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抵抗力有些下降。
俩人把白新羽送到医务室的床上,白新羽嘿嘿傻乐了起来。
陈靖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白新羽哑着嗓子说:“我终于能休息几天了。”
陈靖拍了拍他滚烫的额头,“这点儿出息。”
白新羽抓着陈靖的手,撒娇道:“班长,我嗓子疼,我要吃银耳雪梨粥。”
陈靖哭笑不得,“我去炊事班给你问问。”
白新羽摇着陈靖的手,眼睛湿漉漉的,满含期待,“你现在就去问啊。”
值班的医生走了过来,“哟,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不要吃奶呢。”
陈靖有些窘迫,“他平时不这样,脑子烧晕了。”
医生给白新羽塞了个温度计,“人放我这儿吧,你们忙去吧。”
白新羽抓着陈靖的手不放,“班长……”
陈靖道:“我保障去给你问。”
白新羽这才放开。
冯东元道:“新羽啊,我休息的时候再来看你。”
白新羽朝冯东元摆摆手,然后把手放在嘴边,悄声说:“炊事班的冰箱里有冰淇淋。”
冯东元都忍不住笑了。
俩人走后,医生给白新羽打了一针,他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就看到程旺旺的大脸在自己眼前晃悠。
“小白公主?哎哟,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我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亲你一口了。”程旺旺絮絮叨叨地说:“我一堆儿事儿要忙呢,班长非让我等你吃完了再走,来来来,雪梨那高级玩意儿是没有了,银耳桂圆粥,趁热吃。”
白新羽爬了起来,笑了笑,“旺旺哥,好久没见你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说经常回来看我,一个月也没回来,那些小猪崽都满地跑了。”程旺旺把粥从保温盒里拿出来,递给白新羽,白新羽却不接,眼巴巴地看着他,程旺旺歪着脑袋,“要我喂你吗?”
白新羽不客气地点点头,他小时候挺喜欢生病的,虽然会把家人折腾得人仰马翻,但他特别自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算做了什么错事儿他爸也不舍得揍他了,总之,生病对他来说就是个可以尽情任性、还能把之前闯的祸一笔勾销的好时机。
程旺旺叹了口气,任命地开始喂他吃粥,“我跟你说啊,我对我媳妇儿也就这样了,算了,谁叫咱小白是公主呢。”
白新羽笑笑,“你见过嫂子照片,挺漂亮的。”
“那是,我们俩发小。”程旺旺笑容有几分落寞,“新羽啊,我打算复员了。”
白新羽一惊,“为什么?”
“你嫂子想要孩子了,说我再不回去,就跟别人生去了,嘿嘿,那我能同意吗,我当兵也有些年了,也该回家了。”
白新羽心里有些伤感,程旺旺退伍后,他们就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了,说是现在飞机满天飞,去找谁都特别快,但很多人分开之后,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要再聚到一起,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空间的距离能把很多感情消磨得寡淡无比,大家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
白新羽叹道:“旺旺哥,我这儿正生病呢,你干嘛跟我说这么糟心的事儿。”
“谁让你提我老婆了。”
“不是你自己提的吗?”
“是吗?是我自己提的吗?”程旺旺撇了撇嘴,“来,吃你的。”
也许是生病了特别情绪化,白新羽哀伤地说:“旺旺哥,我一定会去看你的,真的。”
“这回可说好了一定来啊。”
“一定来。”
程旺旺笑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吧,我打算在老家开个餐馆,就开新疆风味儿的,我们家那块儿新疆风味儿的少,生意肯定能好。”
“肯定能。”
“哎,不说这个了,你快点儿养病,等你病好了,还得找你抽空给其他人讲讲怎么喂猪呢,要不咱俩都走了那些猪谁管啊。”
白新羽笑着,心里却伤感不已,程旺旺是第一个要离开的战友,接下去还会有谁呢,有一天,他在这里认识的朋友们都会各奔东西,冯东元、钱亮、陈靖、俞风城……俞风城,会是最先离开的那一个吧,到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有理由见面了。
吃完银耳粥,程旺旺就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晨练结束了,冯东元和钱亮跑到了医务室来看他。
白新羽晕晕乎乎地,见着冯东元就问:“冰淇淋呢?”
钱亮拍了拍他的脑袋,“还冰淇淋,吃了烧更退不了了。”
“不是以毒攻毒吗,听说吃了能降温。”
“你听谁说的。”
“我哥说的。”
冯东元嗤笑道:“你哥逗你呢。怎么样,早上吃了银耳粥了?武班长一听说你病了,还真就从厨房里翻出银耳来了,单独给你熬的。”
白新羽嘿嘿直笑,觉得自己人缘真不错。不过……怎么有个人一直没露面呢,俩人睡都睡过了,这时候都不来看看?也太没良心了吧。
钱亮从背后变出了白新羽的iPad,“来来来,兄弟最了解你了,虽然上不了网,可以玩玩儿游戏解解闷。”他悄悄说:“别好得太快。”
冯东元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你这说得什么话。”
钱亮道:“这你都不懂?能这么躺几天多爽啊,我都想发烧了。”
白新羽高兴地接了过来,“我终于有空玩玩儿了。”
医生道:“想得也太美了,烧退了就得回去了,要是让你们连长知道你们在床上耍赖,就等着挨收拾吧。”
白新羽苦笑道:“还好我现在还没退烧……”
三人又叽叽呱呱聊了一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医生跟着他们一起去吃饭了,白新羽留在医务室,等着他们给自己送饭。
正拿着iPad玩儿游戏呢,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白新羽道:“这么快……”他抬头一看,居然是俞风城。
俞风城看着他,“发烧了还玩儿游戏?”
白新羽放下了平板,“睡太久了睡不着,躺着无聊。”
俞风城把一袋水果放到床头,并在床边坐下了,“好点儿没?”
白新羽摇摇头,目光瞄到蟠桃上。
俞风城道:“想吃吗?”
“你给我削皮吧。”
俞风城笑了笑,拿过水果刀削着皮,然后剜下一块桃肉放到了白新羽嘴里,白新羽张嘴吃了今天,他现在嘴里何苦,吃点甜的东西很舒服。
俞风城就见他侧躺在床上,全身哪儿都不动,就一张嘴张张合合,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东西,懒到了骨子里,很是好玩儿。
喂完了半个桃,白新羽撑住了,他摇摇头,“不吃了。”
俞风城放下桃子,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会突然发烧的?”
白新羽撇撇嘴,“昨晚在澡堂洗衣服来着。”
俞风城弯下身子,轻笑道:“那我要是亲你,会不会被传染啊?”
白新羽瞪着眼睛看着他,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往前一拽,用力堵住了他的唇,白新羽发烧之后,口腔温度很高,这个吻就显得格外热烈撩人,俞风城觉得那嘴唇的温度都要把他烫伤了,他甚至能感受到从白新羽皮肤里分散出来的热量,那热量穿透他的细胞,侵入他的身体,让他的皮肤好像也跟着热了起来。
亲完之后,白新羽累得直喘气,哼笑道:“最好能传染死你。”
“尽管来吧,正好也让我休息两天。”
白新羽意外地挑挑眉,“你想休息?你不是超人吗,休息两天多影响你的训练啊。”
俞风城对他的讽刺充耳不闻,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他的唇瓣,“劳逸结合。”
白新羽推开他的手,“你不去吃饭吗,来这儿干嘛。”
“废话,不是来看你我来这儿干嘛。”
“看完了吧,你走吧。我还要玩儿游戏呢。”
俞风城打了个哈欠,“最近睡眠不足。”他说着,就脱了鞋,掀开被子上床了,“让我躺一会儿。”
白新羽吓了一跳,“你疯了啊,这是医务室,医生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锁门了。”
“这是什么理由啊。”
“你别管。”俞风城一把熊抱住了他,“你抱着可真暖和,让我抱一会儿。”
白新羽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俞风城死死搂住了。他安静了在俞风城怀里呆了一会儿,小声说:“发烧会腰酸吗?”
“可能会。”
“那你给我揉揉。”
俞风城真就给他按起了腰,力道不轻不重,怪舒服的。
白新羽也打了个哈欠,感觉又困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喃喃道:“你知道吗,班长也要去雪豹大队。”
“知道。”俞风城轻声说。
“哼,去吧,都去吧……”
俞风城把白新羽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处,低声说:“睡你的觉。”
白新羽轻叹一声,“俞风城。”
“嗯?”
“你是个傻Ъ。”
俞风城翻了个白眼。
白新羽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
在床上躺了两天,打针、吃药,白新羽的烧一退,就被医生赶回了宿舍,部队里可不会等他完全休息够,只要病好了就得开始训练了。
没过几天,他、俞风城、冯东元、大熊和梁小毛就被陈靖单独叫到了一起,显然是有话要说,结果陈靖说出来的事儿让他们颇为吃惊。
“军训?”白新羽瞪大眼睛。
“是,新疆这些中学、大学的军训一直都是咱们军负责安排的,这次库尔勒市有一批春季入学的大一学生需要军训,要30个教官,团长让连长负责安排,连长把这事儿交给我了,咱们班我抽了你们四个,就两个星期,挺简单的,但是你们要认真对待。”
大熊兴奋地说:“大一的?那不是跟我们差不多大,肯定有美女吧。”
陈靖瞪着他,“你可不要随便招惹女学生啊。”
大熊笑道:“哎哟班长,你这么严肃干嘛,我就是说说,我看还不行啊,看女生怎么也比看一帮老爷们儿顺眼啊。”
梁小毛也激动万分,“太好了,咱们也要去训别人了。”
白新羽高兴地说:“班长,库尔勒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陈靖拍了拍门板,“都给我严肃点儿,让你们去给学生军训,一个个都想什么呢!”
几人立刻不说话了。
俞风城道:“班长,能不去吧,我没什么兴趣。”
陈靖看了他一眼,“我是想让你休息休息,你总这么绷着也不是好事,去吧。”
俞风城点点头,“好吧。”
陈靖看向冯东元,“东元,你有什么意见吗?就你没说话了。”
冯东元笑笑,“我挺期待的,我一直想看看大学是什么样儿的。”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准备准备,后天出发。”
陈靖走之后,白新羽一把抱住了冯东元的肩膀,哈哈笑道:“太好了,终于能去一个真正的城市了,东元啊,这回我一定带你好好玩儿玩儿。”
梁小毛哼道:“班长都说了不是去玩儿的。”
白新羽朝他一撇嘴,“又不带你。”
大熊搓着手,“啊,希望我带的那个班有好多美女。”说着愉快地吹着口哨走了。
只有俞风城皱着眉,“真是浪费时间。”
白新羽心想,怎么那么爱训练呢,训死你算了。他现在训练成绩倒也是蒸蒸日上,虽然还不算很优秀,但至少已经达到了中上,为了能够跟上别人的脚步,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每天都累死累活的,即使是这样,他觉得自己的训练量跟俞风城还是有差距,他简直无法想象俞风城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冯东元安慰道:“风城,我觉得班长说得有道理,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俞风城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后天一大早,30个兵坐上大卡车,往机场开去。去军训不仅能给自己放个假,部队还有补助,到了学校又很受学生尊敬,这样的好差事每年都有两次,但未必谁都能赶上,因此一行人很是兴奋,毕竟都是20岁上下的年轻人,全都是抱着度假的心思去的。
他们坐上飞机,飞到了库尔勒,学校派了大巴来接他们,负责领队的就是个高年级的女学生,长得清纯甜美,在车上给他们介绍库尔勒市的时候,好多新兵都在私底下偷偷讨论着她,但表面上还要装着严肃的样子,怕到时候管不住人,白新羽是他们里头年纪最大的,忍不住觉得他的战友们挺可爱的。
他们被安排在学校附近的旅馆,分旅馆的时候,冯东元很自然地拿起两个房卡,冲白新羽说:“新羽,咱们一间,走吧。”
白新羽忍不住看了俞风城一眼,却见俞风城也正在看他,俩人四目相接,白新羽很是尴尬,他这是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和俞风城睡一间,那不是等着ρi股开花吗。他提上行李,拽上冯东元,“走吧。”
52、最新更新
进了房间,白新羽往床上一趟,用力舒展了一下筋骨,“这儿比昆仑山暖和多了,也没那么干,真是太舒服了。”
冯东元笑道:“库尔勒也是个挺大的城市呢,有空咱们出去逛逛吧。”
“当然要去了,我带你去找好吃的好玩儿的。”白新羽寻摸着,“去租辆车吧,能方便些……”
“不要那么麻烦了吧,咱们白天的时间都要军训学生,也不会有太多空闲的。”冯东元笑着说:“我得给家里写封信,到时候拍些照片一起寄回去。”
白新羽拿出相机,“来来来,我现在就给你拍几张。”
俩人休息了一下,就被集体叫出去吃饭了,晚饭是学校领导请的,这次是王顺威带队,王顺威和校领导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在下面狂吃,其实部队食堂的伙食并不差,但吃久了都是那些菜,自然有些腻歪,现在逮着新鲜了全都停不下嘴。
吃完饭,所有人都不意外地撑着了,冯东元拉着白新羽要出去散步。大熊也要去,干脆就把俞风城和梁小毛都叫上了,五人顺着酒店外那条街开始压马路。经过一家酒吧的时候,白新羽刚想提议去喝酒,可话到了嘴边,猛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着一身军装,又咽了回去,不知不觉间,他穿着这身军装,就会按照军人的要求规范自己了。
这一片是大学城,吃的玩儿的不少,大多都是为学生服务的,几人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一条小吃街,原来就是大学的后门,里面有不少卖新奇小玩意儿的店,他们在部队憋了太久,看什么都有意思,挨家逛着。
当时正是晚饭时间,小吃街里挤满了学生,他们五个人的出现引起了全街的围观。穿着扎眼的军装不说,还有俞风城这种赛级模特般外形的人压阵,白新羽和冯东元也是帅气的帅气、清秀的清秀,惹得满街的学生都看得眼睛发直。
俞风城皱了皱眉,好像有点不耐烦,大熊和梁小毛趁机和几个姑娘微笑致意,白新羽得意地昂首挺胸,心想自己虽然剪了个土了吧唧的发型,但魅力也不减当年嘛,只有冯东元越来越窘迫,最后脸被看红了,头都快低到胸口了,只能不停地看小吃摊假装不在意。
白新羽搂着冯东元的肩膀,低声说:“东元,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冯东元赶紧把手指放在嘴边,用力嘘声。
“怎么了?”
冯东元紧张地说:“你小点声,好多人看我们。”
“嘿,看就看呗,看小爷长得帅嘛。”白新羽兴奋地说:“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啊,你不用管班长说的不准打女学生主意,这里的大学生跟咱们一个年纪,要是有合适的,平时写写信、传传情,不比你成天给家人写信有意思啊。”
冯东元窘道:“你别乱说,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啊?又不犯法,咱们东元肯定会有女大学生喜欢的。”
冯东元用力摇摇头,“新羽,你别瞎说了。”
白新羽又故意逗了他两句,逗得冯东元脸通红,自己心里乐坏了。
俞风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白新羽身边,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捶了白新羽肩膀一下,“说得什么玩意儿,你别把东元教坏了。”
白新羽不服气道:“怎么叫教坏呢,我教他追女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以为谁都像……”他说到一半,噎住了,想一想,自己现在也算半个基佬?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讽刺别人。
俞风城哼笑一声,“像什么?”
白新羽撇撇嘴,没说话。
俞风城口气带着一丝警告,“你不要瞎教唆东元,也别自己去招惹什么女学生,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冯东元觉得俞风城口气有点儿重,他常常看不懂这两个人,有时候看着好像关系挺密切的,有时候又跟仇人似的,真是太奇怪了。
白新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嘲弄道:“管得到挺宽啊。”他同时在心里大骂,关你丫屁事!
这时,两个大胆的女生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解放军叔叔,和我们去那家店玩儿会儿桌游吧。”
大熊和梁小毛均是眼前一亮,连忙说好。
可惜女生没看他们,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俞风城。俞风城刚要拒绝,白新羽马上点头:“好哇好哇,玩儿什么?”
“有很多游戏可以玩儿的,来嘛。”
白新羽拉上冯东元,“走,去玩儿会。”
俞风城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脸立刻黑了下来,“一会儿还有任务,回去了。”
白新羽推开他的手,“有什么任务?”
“九点按时熄灯睡觉的任务。”俞风城拽起白新羽的胳膊,不由分说地越过两个女生,往前走去。
“靠,这叫什么鬼任务,你别拽我……”
白新羽就那么一路被俞风城拽出了小吃街,其他三人也只好紧跟其后,大熊三步一回头,一脸遗憾的样子。
走出小吃街,俞风城才放开白新羽,白新羽用力甩开他的胳手,瞪了他一眼,“有毛病你。”
俞风城拦了辆出租车,把白新羽推上了车,“走了,回旅馆睡觉了。”
大熊刚要跟着进来,俞风城已经把车门一关,“一辆坐不下,你们坐后面的吧。”说完跟师傅说:“开车。”
出租车绝尘而出,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冯东元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哪里有点儿古怪。
白新羽戒备地看着俞风城,“你又要干嘛?”
俞风城嗤笑一声,“在出租车上我能干嘛?”
出租车司机心里一惊,心想这俩不会是流氓吧,但从后视镜一看是当兵的,顿时放心不少,就和他们攀谈了起来,可惜俩人都没什么心情聊天,各自扭着头看着窗外。
白新羽心情极其烦躁,连城市风景都没心思欣赏了。俞风城这个王八蛋为什么总是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儿?对他一副看家护院的德行,俩人算什么关系啊?俞风城凭什么啊?
到了旅馆,一下车,白新羽就指着俞风城道:“你今天又他妈什么意思,你就不怕被他们看出来?”
“什么什么意思?”俞风城脸色也很不好,“你那么想去跟女人玩儿?是在家没玩儿着憋坏了吗?”
“我爱玩儿什么轮得到你管吗?”白新羽咬牙道:“俞风城,你别成天一副跟我多好的架势行不行,你过几个月就要走了,到时候你还管得住我?最重要的,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啊?你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
俞风城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表情很是凶恶,把白新羽吓得心脏乱蹦,但俞风城却没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他。
白新羽不想输了气势,尽管有些害怕,可还是和他对视着。
俞风城不怒反笑,“你说得对,我不该管你。”他一把推开白新羽,“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白新羽整了整衣服,白了他一眼,率先走进了旅馆,他先一步走进电梯,然后拼命按关门键,电梯门果然在俞风城面前关上了,然后他临下电梯前,又把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让俞煞星等死吧。
回到房间,白新羽气得在床上打滚,要是有再厉害点,真想揍俞风城一顿。
过了一会儿,冯东元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杯酸奶,“新羽?”
白新羽抬起头看着他,“你回来了?”
“嗯,我给你买了罐手工酸奶。”
白新羽摇摇头,“不想吃。”
冯东元坐到床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白新羽问道。
“嗯……你和风城又闹矛盾了?我真是看不懂你们两个了,你们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白新羽没好气地说:“他有问题,他神经病。”
冯东元笑了笑,“你看你们,怎么跟小孩儿闹别扭似的,大家都是一个班的战友,有什么不能化解的矛盾啊,要不你跟我说说?”
白新羽摇摇头,他还是别用那些有伤风化的故事玷污冯东元小天使的心了,他闷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互相看不上,我去洗澡了。”
冯东元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他们列着队、走着正走来到了学校,确定了各自要带的班级后,就分别行动了。
一分完班级,就听着从俞风城那个班的方向时不时传来女生的尖叫声和男声的起哄声,白新羽心里暗骂道,叫个屁,那是个GAY。
他走到自己的班级前,看着这些学生青春的面孔,顿时感觉的辈分高了一级,他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说:“大家好,从今天开始我担任你们的军训教官,我叫白新羽。”
有女生小声叫道:“哇,教官好帅啊。”
一班的人都笑了起来。
白新羽差点儿笑出声来,可还要装威严,忍得肌肉都有些抽搐,他掩饰地咳嗽道:“那个,教官虽然帅,但也是很严格的啊。”他简单自我介绍了几句,然后问道:“你们有什么问题没有?”
一个男人叫道:“教官,我替全班女生问一句,你有女朋友没有?”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白新羽这回真忍不住了,也轻笑了出来,“女朋友啊,你问哪个?”
一班的人都跟着起哄起来。
白新羽性格也是爱笑爱闹的,而且就比学生们大了两三岁,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了一片,不过训练方面也没含糊,带着他们踢正步、练军姿,陪着他们一起晒太阳。看着这些大学生开始时生疏、懒散的样子,白新羽一下子就想到了刚进部队时候的自己,那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自以为没人发现地偷懒,其实一举一动都在班长的眼皮子下呢,从一个懵懂地、态度极度不端正的普通人,到一个像模像样的军人,白新羽真的没想到他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完成这样的转变,有时候想想,都感慨不已。
中午休息的时候,白新羽在学生们的拥簇下去了食堂,很多男男女女都抢着跟他坐一桌,七嘴八舌地跟他聊天。
“教官教官,一班的教官是你战友吗?”
白新羽不太情愿地道:“是啊。”
“天哪他好帅哦,个子好高,部队里很多这种帅哥吗?”
白新羽挑了挑眉,“你看我不就知道了。”
“哈哈,教官好自恋。”
另一个女生说:“还有三班的教官呢,说点儿什么都脸红,超可爱。”
白新羽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们,一班的教官是个变态,特别喜欢折磨人,而且生活习惯极其不好,经常几个星期不洗衣服袜子,三班的教官人缘可好了,标准的居家型好男人,还没有女朋友。”
“哇,真的假的啊,这么脏。”
“教官不会是嫉妒人家长得帅吧,哈哈哈哈。”
白新羽哼道:“你们爱信不信。”
一个秀气的卷发女生笑着说:“我觉得教官你比较帅。”
白新羽心花怒放,笑着说:“一看你就有眼光。”
女生脸一红,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一天的军训结束后,回到旅馆,白新羽得意洋洋地跟冯东元吹嘘自己多受学生欢迎,冯东元却一直沉默着,白新羽看出不对劲儿了,问道:“东元,你怎么了?”
冯东元回过神来,“啊?怎么?我没什么?”
“那你怎么不说话啊。”
“哦,我听你说呢。”
白新羽皱眉道:“你没事儿吧?”
冯东元笑了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羡慕他们能这么高兴地上学……不过,现在的学生嘴真厉害啊,太能开玩笑了,我都被他们弄得不好意思了。”
“是你太老实了,一看就好欺负,你这样到时候管不住学生可怎么办。”
“我就是严肃不起来。”冯东元叹了口气,“要是能像风城那样就好了,听说他特别严,一整天板着脸,学生都不太敢跟他说话。奇怪,他以前也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人啊,难道是心情不好?”
白新羽不禁想起了昨晚的事,不过他很快否定了,他道:“肯定是装的,你也能装出来。”
俩人聊了会儿天,就各自洗漱谁家了。
军训的日子,对学生们来说痛苦而漫长,但对他们来说却轻松而短暂,转眼一个星期就过去了,战士们都和学生们混熟了。
白新羽在和学生们的八卦间,得知俞风城一个星期以来收到了二十多封情书,甚至还有男的写的,但是全都石沉大海,没有过回音,白新羽心想,这个俞煞星真能装啊,在学校装得特别冷酷矜贵,谁知道那小子也可能是个变态Se情狂呢。
不过,白新羽知道被那么多学生爱慕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儿,毕竟他们还有一个星期就回部队,能留下什么呀,他现在就被一个卷发的女同学缠上了,时不时给他买零食、送水、发搞笑的短信,还有自己手工做的各种小玩意儿,那种单纯又羞涩的追求人的方式,是白新羽从来没体会过的,他接触过太多只图利益的女人,几乎忘了普通的、正常的女孩子是怎么样,这让他又新奇又紧张,他有些不忍心拒绝这样的女孩子,可他又不可能接受,一时很是为难。
这天晚上,白新羽又收到那个女生的短信,说想送他自己种的盆栽,就算带回昆仑山也能养,很好活。白新羽忍不住长啸了一声,直拿脑袋撞墙。
冯东元好奇地说:“新羽?你头疼吗?”
“是啊,我头疼。”
“头疼撞墙有什么用,过来我给你按按。”冯东元放下手里的衣服,朝他招手。
白新羽坐了过去,“你干什么呢?这谁的衣服啊?”
“班长一个同学的,他把迷彩服刮破了,我给他缝缝。”
白新羽瞪大眼睛,“你给他缝衣服干吗?”
冯东元很自然地说:“顺手嘛,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这么结实的衣服都能刮破。”
白新羽无奈道:“大哥,你又不是他妈,你管这个干嘛,你这样不是更让人欺负吗。”
冯东元轻轻皱了皱眉,“没人欺负我啊,他们都对我挺好的,天天给我买饮料,我都不好意思了。”
白新羽笑了笑,“算你有福气行了吧。”
“来吧,我给你按按。”
“不用……我不是头疼。”白新羽看了看手机,“我下去了,有人找我。”
“难道又是那个女生。”
“是啊。”
冯东元叹道:“去吧,别伤人家自尊。”
白新羽翻了个白眼,郁闷地下楼了。
今天晚上很冷,那女生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一见白新羽下楼,眼睛立刻都亮了起来,“教官。”
“陈晨,我不是让你不要随便离校吗。”
“这里离学校很近嘛。”陈晨笑了笑,拿这个袋子递给他,“送你的。”
“我不能收你的……”
“拿着嘛。”她笑嘻嘻地塞到白新羽手里,“我又送不起值钱的东西,这个是我自己种的盆栽,很好养,就算带回昆仑山也能活,以后你看着它记得想起我啊。”
白新羽叹了口气,他实在不习惯应付这样的场面,“陈晨,我跟你说过,我……我有女朋友,我们也不可能的。”
“你骗人,你一开始都说自己没女朋友了,现在是为了拒绝我吧。”陈晨抿了抿嘴,“你在这里只剩下一个星期了,就让我多见见你吧。”
白新羽还要说什么,陈晨的目光已经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白新羽转过头,就见俞风城从旅馆正门走出来,。
陈晨朝俞风城点点头,“教官好。”
俞风城看了看他们,眼神暗了暗,“你们在干什么?”
陈晨脸一红,没说话。
白新羽道:“你先回去吧。”
陈晨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今天孔雀公园放烟花,我们一起去看吧。”
白新羽沉声道:“陈晨,你回去吧。”
俞风城挑眉,“你喜欢他?”
陈晨笑了笑,“这可不违反校规哦。”
“他没告诉你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陈晨惊了惊,“是、是真的吗?”
俞风城的手搭在了白新羽肩膀上,淡淡一笑,“是真的,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陈晨瞪大眼睛。
俞风城突然扭过头,在白新羽的嘴唇上快速亲了一口,然后朝陈晨一笑,“嗯?”
陈晨猛地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俩人,白新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俞风城淡道:“回去吧,路上小心。”
陈晨脸一红,扭头跑了。
白新羽咬牙道:“你他妈的……这是干什么?”
俞风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你解决一个尴尬,不用谢。”说完转身往回走。
“你给我站住!”白新羽怒道:“你疯了是不是,明天他们都该知道了。”
“她看着不像多嘴多舌的女人,而且,就算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俞风城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径自朝电梯走去。
白新羽一步追了上去,“你说过不会再多管闲事,她可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谁让你坏我好事的!”
电梯门叮地一声关上了,两扇门合拢的一瞬间,俞风城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将他顶在了墙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白新羽只觉得眼前一花,嘴唇就贴上了柔软的东西。俞风城固定着他的脑袋,有些粗暴地亲吻着他,白新羽推了他几下没推开,反而被他的舌头舔得有些晕乎乎的,他一个劲儿地想看电梯里是不是有监控摄像头,可是角度不对,他眼睛抽筋了也看不着,俞风城把他口腔都尝了个遍,才放开他。
白新羽粗声喘着气,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摄像头,不过,俩人现在都没穿军装,应该不会破坏解放军的形象吧?
俞风城邪笑道:“你喜欢她那个类型的?你确定?”
白新羽抹了抹嘴唇,“你这什么意思?”
俞风城刚要说话,电梯们突然打开了,他们一扭头,大熊和他们面面相觑,原来俩人一直没按楼层。
大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你们在电梯里干嘛呢?”
白新羽尴尬地说:“照镜子。”
“跑电梯里照镜子?”大熊一副“你没病吧”的表情。
白新羽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进电梯光顾着看镜子了,被自己给迷住了,就忘了按楼层了。”
大熊嗤笑道:“真恶心。”
俞风城道:“你晚上不是不回来吗?”
大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都让你别告诉别人了。”
俞风城看了白新羽一眼,“他不是别人。”
白新羽心里一动,脸皮有些发烫。
大熊道:“我脑残了,忘带钱包了,拿上就走。”
“哦。”这时候,电梯门开了,他们到了,俞风城搂住白新羽的肩膀,大大方方地说:“来我房间坐坐吧。”
53、最新更新
白新羽当着大熊的面儿,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就说:“我有点儿累了,想早点洗澡睡觉了,明天见了啊。”
俞风城搂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拐,就把他弄到了自己房门前,“我有事儿跟你商量,很快,说完再走。”说完刷开门,就把白新羽推了进去。
大熊拿上钱包,“你们聊我先走了。”他朝白新羽眨眨眼睛,“不准告诉别人啊。”
白新羽心里大叫你别走,可大熊已经迫不及待蹿出门,显然是约会去了。
门一关上,俞风城就把白新羽拽到了床上,高挺的鼻尖顶着他的脸颊,似乎在嗅着什么,“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难道是谁的香水味儿?”
白新羽推着他的肩膀,“学生送我的沐浴露……你干什么你。”
“还真受欢迎啊,是不是很多人追你?”俞风城把他摁在床上,唇角噙着一抹邪笑,“今天那种小姑娘是你喜欢的类型?你确定?”
白新羽羞恼道:“我喜欢什么样儿的还得告诉你啊。”
俞风城俯下身,轻啄着他的嘴唇,“我没兴趣知道,但是我们既然是这样的关系,我现在有需要,你是不是应该配合一下?”说完,他咬住了白新羽的嘴唇,轻轻吮吻着。
白新羽怔了怔,然后推开了他的脸,“没心情。”
俞风城脸色一变,抓着他的手腕按在了床上,用力堵住他的唇,把他的唇瓣含在嘴里,辗转蹂躏着,白新羽挣了两下没挣脱,干脆反客为主,用舌头扫荡着俞风城光滑的牙齿,勾缠着那湿软的舌头,俩人交换着呼吸和唾液,鼻尖不时地碰到对方的脸颊,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皮肤里的温度,这个吻热烈而充满了情Se的味道,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俞风城把手伸进了白新羽的裤子里,抚弄着那蠢蠢欲动的宝贝,白新羽喘着粗气,身体一拱一拱地更往他的掌心蹭去,他把身体压了下来,俩人的重要部位隔着裤子时不时挤压、摩擦着,眼看就要擦枪走火。
就在这时,白新羽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沉溺在情yu中的俩人均吓了一跳,白新羽从裤子里掏出手机,俞风城抓着他的手腕往床上一撞,手机甩了出去。
“别,我看……唔……”白新羽被那密不透风的亲吻弄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他伸手还想够手机,却干脆被俞风城给一脚踹到了床角,任凭它响着。
俞风城拽开了白新羽的衣服,雨点般的吻落在他胸口,白新羽五指Сhā进了他浓黑的发间,喉咙里发出低低地叹息。屋子里的温度急剧上升,俩人的皮肤都似烧起来一般灼热。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俞风城猛地抬起头,满脸欲求不满的不快,粗声道:“谁!”
冯东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风城,新羽在你这儿吗?”
俩人对视了一眼,白新羽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冯东元续道:“新羽?你在吗?我打你电话好像听着你的铃声了。”
白新羽猛地推开俞风城,有些慌乱地整了整衣服,“啊……我、我厕所呢。”他心里大骂这破旅馆隔音效果真他妈差,如果俩人现在真做起来了,冯东元是不是直接听着少儿不宜的声音了。
冯东元“哦”了一声,“你这么半天都在风城这儿吗?”
俞风城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衣服来,相比之下,白新羽显得狼狈很多,一拉裤链,结果裤链被卡住了,怎么都拉不上去了,急得他直冒汗。
俞风城拽开他的手,沉声道:“我来。”他蹲在白新羽面前,给他拉好了裤链,然后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白新羽,“我硬了,怎么办?”
白新羽使劲“嘘”了一声,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推开俞风城就想去开门。
俞风城却按住他的大腿不让他走,“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我借你手纸!快起来!”
冯东元奇道:“风城?新羽?”
白新羽急道:“哦,马上来。”
俞风城微微撅起嘴,努了努,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白新羽给他气得都没脾气了,捧着他的脸重重吻了一口,俞风城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他。
白新羽赶紧去打开了门,故作镇定地笑道:“东元,你找我有事儿?”
冯东元走了进来,看到坐在一边儿没事儿人一般的俞风城,满脸狐疑,“你们……干什么呢?”
“我不说了我上厕所呢吗。”
冯东元眨了眨眼睛,“咱们的房间不就往前走两步吗。”
“我那个,太急了,憋不住了。”这借口白新羽自己都不好意思听了,他可是专业撒谎大户,从小到大靠这张嘴少挨了多少揍,如今居然说出如此拙劣的谎言,简直是打他的脸。
冯东元虽然单纯,但也不傻,他老早就觉得这俩人的关系匪夷所思,现在更觉得古怪了,尤其是俞风城半天不开门这点……而且,白新羽的脸红扑扑的,衣领子也有点乱,上个厕所不用费这么大劲儿吧。
俞风城情绪很不好,就不太热情地说:“有事儿吗?”
冯东元道:“新羽下去半天了,我想打电话问问他上哪儿去了,因为他没带钱。”他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了俞风城凌乱的床,微微愣了一下。
他们即使不在部队,也早已经养成了部队的生活习惯,不休息的时候,被子叠成豆腐块,床铺铺得整整齐齐,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何况俞风城也没有像要睡觉的样子,被子都还没放下,可床却乱成这样……这情景实在不好解释,冯东元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那一床的罪证让三人陷入了短暂地沉默,白新羽觉得脸上发烫,他脑子一时有点儿抽筋,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而且总觉得会越描越黑,看着冯东元黑白分明的纯洁的眼神,他总有种带坏孩子的罪恶感。
俞风城却是很平静的样子,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我要洗澡睡觉了。”
俩人默默走了出去,回到了房间,冯东元一脸地纠结,连白新羽都看得出来他在犹豫要不要问。
白新羽故意岔开话题,“早点儿睡吧,今天一天太阳晒得我头晕。”
“哦,好。”冯东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新羽,你在风城房间……多久了?你不是去见一个女生的吗?”
白新羽心道,完了,这小子肯定以为自己骗他是什么女生约他,其实是去找俞风城了,这也太让人误会了,关键还天衣无缝,他感觉自己说不是,经过刚才那一幕,冯东元也未必信,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承认他和俞风城是什么关系啊,只好硬着头皮道:“没呆多久,我都说我了我是上厕所去的。”
冯东元抿了抿嘴唇,他感觉到白新羽有些不耐烦了,只好不问了,可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生根发芽也是早晚的事。
白新羽突然想起自己有东西能证明他确实是去见女学生的,忙道:“对了,那女生送了个小盆栽,我不会养那东西,给你吧。”
“哦,好啊,在哪儿呢?”
“在……”白新羽直冒冷汗,声音立刻小了八度,“在俞风城房间。”
“你去拿过来吧。”
白新羽心想我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算了吧,明天吧。”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俞风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东西落我这儿了。”
白新羽赶紧去打开门,果然是那个装盆栽的袋子,他一把抢过袋子,“谢谢啊。”说完就要关门。
俞风城的大手砰地一声按住了门板,看了看里面,用嘴型说:今晚来找我。
白新羽瞪着他,用力摇了摇头,“谢谢啊风城,早点休息明天见。”说完硬是把俞风城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把袋子递给冯东元后,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这么下去早晚会被看出来吧……其实不管他是不是同性恋,他都不在乎别人知道,军队里又没规定搞同性恋要枪毙,他在乎的是他和俞风城之间根本什么也不是,几个月后俞风城走了,他怎么看都像被抛弃的那一个,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眼里的可怜虫。
冯东元摆弄着那小盆栽,“这是小仙人球嘛,你不要的话我就帮你养吧。”
“嗯,你拿去吧。”白新羽心不在焉地说。
冯东元看着在发呆的白新羽,轻叹一声,“新羽,咱们是朋友吧。”
白新羽一愣,“当然了。”
“要是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可以跟我说说……”冯东元抓抓脑袋,“我嘴很严实的,反正……可能说了我不能帮你什么,但至少倾诉一下会好很多。”
白新羽感觉心里涌入一股暖流,“东元,谢谢你。”
冯东元温和地笑了。
第二天去学校,白新羽很是忐忑,他不知道陈晨有没有把昨天发生的事宣扬出去,要是在同学间传传他倒无所谓,要是传到指导员耳朵里……白新羽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幸好见到学生们之后,一切如常,只是陈晨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他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训练。
俞风城昨天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确实有效,陈晨果然没再来找过他,虽然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白新羽暗自松了口气。
两个星期的军训很快就接近尾声了,虽然军训把这些学生训得哭爹喊娘,可到了要和教官分离的时刻,大家又都依依不舍。
星期五上午比完赛之后,下午就没什么要训练的了,一个班一个班地围坐在一起聊天,到了最后要结束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哭了,白新羽也觉得心里特别不好受,这些学生虽然爱偷懒或者捣蛋,但人都不错,军训结束后,他们以后恐怕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解散的时候,班长找到他,说他们几个班凑钱把学校附近一个小酒吧包下来一晚上,请教官们去玩儿。
白新羽一开始没答应,他们是不能随便带学生出去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是要承担责任的,但是班长反复保证和要求,说酒吧他们都包场了,没事儿。
白新羽最后无奈地说:“那你们可绝对不能张扬。”
班长用力点头。
晚上,白新羽几人背着指导员偷偷摸摸地去了,他开始还奇怪这些学生怎么有钱包酒吧,到了那儿就明白了,那酒吧贴别简陋,在大学城位置也不算好的,一看就是那种卖兑水啤酒和假洋酒的小酒吧,屋外居然还有卖烧烤的,真是齐活了。
他们十来个人一进酒吧,就受到了热烈地欢迎,有学生举着啤酒就让往他们手里塞,白新羽就见他那个班的班长站在DJ台上,那个麦克风开始讲话,这小子别看其貌不扬,嘴倒是很能说,难怪这么会组织,把这群当兵的好好夸了一通,说到最后还很煽情,让在场人都很有共鸣。
他说完之后,酒吧里放起了烂大街的DJ曲子,但大家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依然玩儿得很嗨。
俞风城、白新羽和冯东元成了他们主要劝酒的对象,一拨拨地学生争相要他们留合影、留电话、留地址,要给他们写信,白新羽多少找着点儿当明星的感觉,被人拥簇喜爱的感觉是真不赖啊。白新羽收到了不少学生送的礼物,腮帮子都笑僵了,虽然俞风城人气比他高,但是太不近人情,所以他反而成了最受学生欢迎的教官。
冯东元酒量不行,两杯啤酒下肚就有点晕,白新羽只好帮他挡酒,最后自己挡不住了就把大熊拽过来档,大熊为了在女生面前撑面子,就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
那天晚上大家喝得都有点多,尤其是大熊和梁小毛,走路都直打颤,白新羽还有意识,但是看人已经发花了,冯东元彻底晕了,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喝多了也不闹,倒是好养活,只有俞风城还比较清醒,只是脸红。
到了后半夜,他们散场了,还能走路的架着不能走路的,晃晃荡荡地往旅馆走去。
白新羽迷迷糊糊间一直抓着冯东元,想着一定要把他送回房间,要是扔大街上该冻坏了。
后来他们上了楼,俞风城打开房门,把冯东元和大熊一起扔进了白新羽的房间,把白新羽拖回了自己屋。
白新羽大着舌头说:“你要……干嘛?”
俞风城低声说:“你猜我要干嘛?”
“你……你又要耍流氓。”
“猜对了。”俞风城刷开房门,干脆把白新羽打横抱了起来,快步走进去,扔到了床上。
白新羽一阵天旋地转,头顶的灯变出无数重影。
俞风城跪在床上,一颗一颗地解着自己的衣扣。
白新羽眯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我觉得……东元……可能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吧。”俞风城俯下身,轻轻舔着他散发着酒气的嘴唇,“我不在乎。”说完,俞风城脱下他的衣服,热烈的吻落在他的唇瓣、脸颊、胸前。
白新羽抬起发软的胳膊,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俞风城的脖子,追逐、回应着那软绵绵地唇。
这一次,没有嘲讽、没有抗拒、没有顾忌,喝多了的白新羽没有足够的思维能力去思考这些应不应该,他遵从自己的本能,俩人就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那般,只是气氛和地点对了,就打算肆无忌惮地享受一次美好的性。
俞风城把白新羽剥光了,赤祼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磨蹭着彼此滚烫的皮肤,亲吻着对方湿热的嘴唇。俩人之间的温度越升越高,那种狂烈的气氛好像要把他们融化。
当俞风城挺进白新羽体内时,白新羽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起来,俞风城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安慰着,白新羽听不清俞风城在说什么,他只知道那声音非常温柔,抚摸他的手也很温柔,让他暂时忽略了被巨物入侵的痛感。
很快地,快感如海浪般袭来,白新羽的大脑被不断攀升的欲望填满,除了俞风城带给他的另类却疯狂的体验,他已经什么都无法思考。
他们的身体像蛇一般纠缠,俞风城以极快地速度撞击着白新羽的身体,白新羽从喉咙深处不断发出难耐地呻吟,可那声音听上去太过嘶哑诱惑,他根本就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声音,俞风城的粗喘声不断在他耳边响起,他感觉自己从未在性事里如此投入,投入到他甚至在这一刻忘了自己是谁。
俩人疯狂缠绵,这个夜晚变得无比地漫长……
“唔……”白新羽难受地哼了一声,他恢复意识的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车碾死了,怎么能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不疼。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地是旅馆熟悉地顶灯,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房间,因为格局不一样。
身体的感觉慢慢归位了,他肚子上似乎放着一只沉甸甸地胳膊……他猛地扭过头,俞风城的睡脸近在咫尺,正平稳地呼吸着,那饱满光洁地额头、长长地睫毛、高挺的鼻梁和形状好看的嘴唇,对于一大早醒来第一眼就见到美男图的白新羽来说,算是个不小的冲击。
他脑子一晕,下身的酸痛让他把昨晚发生的事全想起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又做了一次,这下更说不清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俞风城昨晚跟禽兽有什么区别,就好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一样,不知道压着他做了几遍,他记得他中途睡着了,半夜又被俞风城弄醒,继续……
白新羽捂住了眼睛,简直不堪回首。
他的动作太大,俞风城被他弄醒了。俩人在洒满阳光的清晨,用浮肿的眼睛对视了几秒,白新羽尴尬不已,俞风城却露出了戏谑地笑容,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他紧紧拖进了怀里,打着哈欠说:“你居然比我先醒了。”
白新羽被他那种手脚并用的抱法弄得动弹不得,他哑着嗓子说:“行了行了,我要起来了。”
“急什么,我保证你是第一个醒的,指导员给咱们放了两天假,你安心睡吧。”
“不睡,我要回去了,东元呢?”
俞风城眯起眼睛,“你一觉醒来先找他?”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紧张道:“你把他送回来了吧。”
“废话,我能把他扔大街上吗。”
白新羽把头低了下去,“哦,那你……放开我吧,我要回房间。”
俞风城低笑道:“回什么房间,多躺一会儿,你下边儿不疼吗。”
白新羽怒道:“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俞风城的嘴唇贴着他的额头,笑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白新羽哼道:“谢谢你了啊,你到底放不放开。”
“不放。”俞风城翻身压到他身上,笑盈盈地看着他,心情很好地样子,“昨晚舒服吗?我记得你至少射了三次吧。”
白新羽脸涨得通红,“谁他妈记得。”
“我帮你记得呢。”俞风城啄吻着他的嘴唇,轻笑道:“这是不是比互相打飞机爽多了?我没骗你吧?”
白新羽低骂道:“你个流氓。”
“我不否认。”俞风城抱着白新羽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亲昵地咬着他的下巴。
白新羽也确实懒得起来了,他全身放松地瘫在俞风城身上,脑袋枕在俞风城的肩头,有个人肉肉垫的感觉真不错。
俞风城一边轻咬着他的耳朵,一边给他按摩着腰上的肌肉,嘴里还不住调戏着,“回去多练练腰,知道吗?别做一回就下不了床。”
“放屁,谁说我下不了床,是你不让我起来。”
“好吧,就当我不让你起来。”
“什么就当,就是。”
俞风城低笑不止,温热地唇亲着白新羽的耳根,“你喝多的时候诚实多了,比平时有意思。”磁性地嗓音直接钻进白新羽的鼓膜,再加上那暧昧的话语,听得白新羽骨头都酥了。
白新羽懒洋洋地说:“你这是趁人之危。”
俞风城抚摸着他光祼的背,“我是怕你憋坏了……”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放屁。”
俩人拥抱、蜷缩在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拌着嘴、聊着天,赤祼相贴的身体火热无比,驱散了春季早晨的微寒,让这静静流淌的时光变得温馨无比,那是个他们无论回忆多少遍,都会禁不住微笑的早晨。
54、最新更新
白新羽那天上午回到房间的时候,冯东元和大熊还在呼呼大睡,整个房间里酒气熏天,他赶紧打开了窗户,给冯东元把衣服和鞋给脱了塞被子里,这时候冯东元醒了,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白新羽笑道:“两杯酒就晕了,你这酒量真让人叹为观止。”
冯东元无奈地笑了笑,“我就没怎么喝过酒……”他目光移到了对面床,“咦,大熊怎么在这儿?”
“哦,昨晚都喝迷糊了,他跑错房间了。”
冯东元看大熊虽然霸占了整张床,但连被子都没盖,“那你昨晚在哪儿谁的?”
白新羽发现自己又自掘坟墓了,应该先把大熊弄回房间的,他含糊其辞道:“在别的战友房里睡的,昨晚都喝多了,哪儿记得那么多,你饿不饿?我给你去弄点儿吃的?”
冯东元摇摇头,“不用,我就是头晕,躺一会儿就好了。”
白新羽趁他睡觉的时候,叫来俞风城,合力把大熊弄了回去。
结果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很多人都没起来,被王顺威发现了昨晚的事,抓着他们训了个狗血喷头。
剩下的一天半,学校出钱,给他们报了个库尔勒一日游,他们30多人坐着大巴去看了孔雀河、北门关和一个古城,很多兵都是来自中原或是南方的,没有领略过西部风光,尽管只是短短第一天,也让他们大饱眼福、意犹未尽。
白新羽充当了一天的摄影师,拍了好多照片,他尽管去过国内国外好多地方,但从来没试过这样一个大团的旅游,战友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感觉很是不错。
冯东元高兴地对白新羽说:“等回去把照片洗出来,我要给家里寄去。”
白新羽笑道:“没问题,我这里就你的照片最多。”
“真的啊,我看看。”
“嗯,你按这个键,往前翻。”
冯东元翻看着单反里的相片,看着看着,就笑了笑,“风城的也不少呢。”
白新羽皱眉道:“没有吧,我没怎么拍他啊。”
“我看到好多他的,这还叫没怎么拍啊。”
白新羽一惊,拿过相机,翻看了一下,居然真的有不少俞风城的,不知不觉间,他到底偷Pāi了俞风城多少相片?他尴尬地解释,“可能不小心拍进去了,这个相机……那个,镜头大。”
冯东元将信将疑,也不戳破他,继续看着照片。
白新羽回过头,俞风城就坐在他后座,正闭着眼睛打盹,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扫出一片扇形地阴影,他微抿着唇,五官精致俊逸得无可挑剔,那被收进相机里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完全没有死角,如果光从外形来说,俞风城这是个完美得让人嫉妒得男人。
白新羽转过身去,靠在椅背上,心里轻叹了一声。他越是想控制俩人关系的发展,却越是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现在倒是希望俞风城早点离开,这样他应该能轻松不少吧。
第二天,他们就飞机和汽车联程地回到了位于昆仑山的营区。
不仅能休息两个星期,还能扎堆在女学生里,他们这帮人成了所有战士羡慕地对象,一回来就被包围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情况。
白新羽在宿舍没呆上多久,就被原来炊事班的一个战友叫走了,说过两天要给这一批复员的战士办一个欢送会,其中就有程旺旺,让他准备准备,哪怕唱首歌、写个欢送词也行。
白新羽那些都没准备,就把自己带来的好烟全都打包了,打算让程旺旺带走,在炊事班如果没有程旺旺热心肠地照顾,他肯定需要花费多一倍的时间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他觉得他运气真的很好,虽然到处都有瞧不上他的人,可他到哪儿也都能碰上对他好的人。
这一批退伍的老兵一共有12人,开欢送会那天,他们身上系着跟入伍那天一样的大红花,红绸带上写着“光荣复员”,从入伍的新兵到退伍的老兵,他们之中最短地经历了四年,最长地有八年,他们的大半个青春,都献给了军队,最年轻最热血的岁月,都是和战友一起度过的,尽管当兵有苦又累,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他们全都相当不舍,因为军人生涯的经历和战友的情谊令他们永生难忘。
三杯酒下肚,他们都哭了,他们和战友互相敬着酒,拥抱、留影,在部队的最后一天,尽情宣泄着他们的留恋和感慨。
白新羽举着酒杯走到程旺旺面前,红着眼圈说:“旺旺哥,你在家好好开餐馆,等我退伍了我一定去哪儿吃你的、喝你的。”
程旺旺哽咽着说:“臭小子,你可一定要来啊。”说完一把抱住了白新羽。
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这是白新羽第一次经历战友退伍,他无法准确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看着那些要离开的老兵,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自己离开这里时的情形,无论他对部队有多少抱怨,到时候他一定会依依不舍、痛哭流涕,他们哭的,是再也回不去的、挥洒着汗水和热血的青春,是身边亲如兄弟的战友,是这一身代表着威严和血性的绿军装。
第二天,他们亲自把老兵们送上了车,白新羽看着流着泪远去的程旺旺,眼前一片模糊,分别时最难过的是,人生苦短,今天一起欢笑喝酒的人,真的不知道何时何年还能再相见,也许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从库尔勒回来没多久,俞风城就被提了一级士官,出任三班的副班长,而原来的副班长,就是跟程旺旺一批退伍的老兵中的一个。
提士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那代表着比绝大多数人都好的训练成绩,以及上级的赏识,这两样东西基本上是相辅相成的,很多人当了几年兵,可能也只是个普通的列兵。但白新羽知道俞风城根本不就在意这个东西,如果他真的在乎军衔,一开始就不会放弃军校来参军,他想要的是追随霍乔的脚步,和霍乔站在同一个战场上。
艰苦的训练依然继续着,为了能进雪豹大队,很多人都开始或明目张胆或悄悄地准备着,白新羽逐渐发现,他们班上就有好几个想要去试试的,包括大熊、梁小毛、巴图尔这些成绩好的兵,在听着他们讨论雪豹大队的选拔时,白新羽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尽管雪豹大队对他来说还是遥不可及,但是他突然就不那么畏如水火了,因为他觉得梁小毛和巴图尔并没有比他好太多,至少没有像俞风城和班长那样和他拉开明显地距离,他觉得自己努努力,未必比他们差,既然梁小毛和巴图尔都有自信去参加选拔,他干嘛要那么缩手缩脚的,陈靖也说了,哪怕选不上,也可以带他去见见世面,于是白新羽真的萌生了去“见见世面”的想法。
一天,陈靖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说这次团里送选的去参加雪豹大队选拔的,一共有80个名额,要求各个连的连长推荐,以平时成绩作为第一优先考虑因素,其次是特殊技能兵。
听到只有80个名额,几个想去参加的都有些沮丧。
陈靖道:“这次跟往年不同,考虑到选拔一次耗人耗力,往往举行一次就能选上几个人,所以这回限制了人数,人员由连长负责考量,大家等消息就行了。”
白新羽立刻就知道没戏了,要是人数多,陈靖说一说也许就能带他去了,可这回是许闯来选,许闯根本看不上他,怎么都轮不到他的。他心里有些失望,虽然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选上,可他还是想去见识见识究竟雪豹大队会怎样考核人才,他想知道,他和雪豹大队的差距究竟有多远。
他失落的表情被一旁的俞风城尽收眼底。
午休的时候,俞风城把他叫了出去。
俩人自从回到部队,有过起了成天被人“监视”,只能偶尔找地方偷情的生活,可俞风城从来没在大白天单独找他出去过,光天化日之下能干吗啊。
俞风城一看他左顾右盼的样子,就嗤笑道:“你脑袋瓜里都想什么呢?”
白新羽立刻意识到俞风城找他不是为了那个,他有些窘迫道:“想中午吃的炖茄子呢,你找我干嘛?”
“今天陈靖说雪豹大队的事儿的时候,怎么看你好像挺失望的?难道你也想去参加选拔?”
白新羽嗤笑道:“你哪儿看出来我想去了,我是想到班长可能要走了才比较难过而已,什么选拔,我才没兴趣呢。”
“哦?”俞风城眯起眼睛,“班长走了你难过,那我呢?”
白新羽呼吸一滞,口气冷了下来,“我们说这个有意义吗?”
俞风城仿佛一下子被戳破了什么,神情变得不自在起来,“嗯……我只是想提醒你,雪豹大队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你不用瞎掺合。”
白新羽不爽道:“我怎么瞎掺合了,一是那本来就没我什么事儿,二是我压根儿没想去,凭什么到你嘴里就成我瞎掺合了,你有妄想症啊你。”
俞风城看着他气急败坏地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炸什么毛啊,我就是随口说说。”
“你他妈随口说说,就把我说得跟个搅屎棍似的。”白新羽生气不是没理由的,因为他刚来部队的时候,俞风城为了把他赶跑,就用类似这种口气说过他,他现在已经成长起来了,完全是个能胜任各类训练任务的老兵了,俞风城居然还拿这口气说他,仿佛如果他真的胆敢动了一丝丝去试试雪豹大队选拔的念头,就是玷污了俞风城心目中的圣地。呸!
俞风城似乎是懒得跟他争执,“我可没说你是什么什么棍,反正你也没打算去,犯得着这么激动吗。雪豹大队的初次选拔,几乎都是团队作战,我只是不想到时候碰上不……”他看了气呼呼地白新羽一眼,改口道:“不那么厉害的战友。”
白新羽瞪了他一眼,“你放心吧,就算我真的去,我也绝对不跟你一组拖你后腿。”
“这可不好说,你性格依赖性太强。”俞风城摇摇头,“反正你也不会去,不说这个了。”
白新羽见俞风城没再刺激他,顿时有种第一次在吵架中占了上风的快感,于是也就不再纠结那个问题,反问道:“真的都是团队作战?那为什么每次选上去的人那么少,要是赢了,不就是一个团队赢了吗。”
“团队里也会有各种档次的兵,掉队的、中弹的、受不了苦的,任何形式都可能被淘汰,但是一个团队里的人如果足够强大,能提升整体生存率,其实初次选拔每年都大同小异,几乎都是把一群人扔在野外生存几天,共同抵抗考核部队的打击、或者互相攻击,最后能完成目标的人就能被选上。”
“那目标是什么?”
“不一定,但不能中弹是肯定的。”
白新羽想了想,“那要是有人运气好呢,比如跟了个牛逼的团队,自己莫名其妙就过关了。”
“这种几率很小,但并不是没可能,所以,才有第二道、第三道关卡。”俞风城眸中闪动着一丝兴奋的光芒。
白新羽好奇道:“第二道关卡是什么?”
“通过初级选拔的人就会开始送到雪豹大队的营区训练,训练是拼体能、拼耐力、拼真正实力的,你说得那种光有运气没有实力的兵,在这一关就会被刷下去。剩下的基本就算是雪豹大队的队员了。”
“那……那要是本来很厉害的兵,因为运气不好没通过第一关呢。”
“那就自认倒霉吧,没人能证明他有那个实力成为特种兵。”
白新羽咂舌,“真够可怕的……哎?还有第三关?不是通过第二关就算是队员了?”
“第三关……”俞风城眯起眼睛,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严格来说,第三关是在培养特种兵的过程中的一个长期的考核,只有能扛过很多残酷地训练、甚至是改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地特种兵,很多人没通过考核,往往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因为心理压力,这个我小舅也没细说,这是机密,只有你到了那一步才会知道。”
白新羽听得玄之又玄,对雪豹大队的敬畏又多了几分,这怎么听着跟培养杀手似的,不,培养特种兵恐怕比培养一个杀手要残酷多了。他咽了咽口水,“那你觉得,这次有谁能选上?”
“其他连队我不知道,我们连队,除了我,只有陈靖和一排的一个兵吧。”
白新羽哼笑道:“你可真有自信啊,万一你就是那个运气不好被淘汰的呢。”
俞风城目光坚毅,露出一个有些狂妄地笑容,“不可能,足够的实力可以扭转运气,我一定会在今年加入雪豹大队。”
白新羽看着他脸上因为执着而发散出来的光芒,心脏禁不住难受起来,俞风城总是跑得很快,向着自己的目标一往无前,而他只不过是俞风城追寻目标路上的一个短暂地同行者,俞风城不会为了他偏离一点方向,甚至不会为他慢下脚步,依旧跑得飞快,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和这个男人并肩同行,他很快就要被甩下了,这种感觉该如何形容呢?哪怕没有人知道他和俞风城的关系,他依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这想法糟透了。
那段时间,不仅仅是俞风城、陈靖等人刻苦训练,白新羽也变得非常积极,几乎是拼了命地在训练自己的体能和各项军事、作战技能,他的成绩因为起点低,依旧进步得很快,在众人都没怎么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名列班级前茅,从一个吊车尾爬到半个尖子兵,其中付出的汗水,不仅仅是白新羽自己知道,很多跟他亲近的人,一路看着他成长起来,也是感慨良多。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转眼间,白新羽当兵都一年了,有时候想想,自己也该感谢俞风城,如果不是俞风城,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动力逼迫自己进步。
那天,听说部队里来新兵了,运新兵的军用卡车就从他们营区外大门的门前经过,不少人都爬到围墙上偷看,看着那些新兵稚嫩又疲倦的样子,哈哈直笑,总觉得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
陈靖和俞风城都被调去训练新兵了,白新羽连着一个月都没怎么见到他们,他每天也不闲着,起早贪黑地训练着,他就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这股气支撑着他克服了伴随他二十多年的惰性,让他不断地挑战自己,进步、再进步。
有一次,被分到别的班的钱亮在走廊碰到他,大呼一下子没认出他来,说他整个人的气质又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上哪儿不一样,白新羽知道自己哪里不一样了,他其实从里到外,太多地方都变了,变得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的身体里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住,不然怎么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彻底改头换面呢,可他又无比地清楚,他更欣赏现在这个上进的、顽强的自己。
一天下午,白新羽被通知去许闯的办公室报道,他去了之后,发现办公室里已经有好多人了,俞风城、陈靖、大熊、梁小毛,还有别的排别的班的三个人,一见他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身上,那眼神说不上来的复杂,尤其是俞风城看他的眼神,让他根本猜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
他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但许闯没开口,他就根本不敢相信,他的拳头在背后握紧了,身体因为过度期待微微有些发抖,血液好像都跟着沸腾了。
许闯拍了拍桌上的文件,“叫你们来的目的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你们七个人,是咱们三连推荐给团里,去参加雪豹大队初级选拔的人选。”
白新羽瞪大眼睛,差点儿因为兴奋而大吼出来,连长在说什么?连长推荐了他?他可以去参加雪豹大队的选拔?!这个办公室里站着的几个兵,全都是连里的尖子兵,另外三个他虽然不熟,但也认识,都是别的班的班长,他们班一下子就占了五个名额,而他居然也在列,那就证明许闯承认他是尖子兵了?
白新羽激动的表情被众人尽收眼底,许闯忍不住嗤笑道:“哎,白新羽,你瞎激动什么呢,这未必是好事儿,参加这个选拔,出了意外,致伤致残,是几乎每届都无法避免的,你以为这是好玩的事儿?”
白新羽赶紧立正,严肃道:“我知道这不是玩儿。”
“那你还愿意去?”
白新羽匆匆看了俞风城一眼,他来不及分析俞风城那眼神包含着什么意义,大脑一热,毫不犹豫地说:“愿意!”
“好,有这个魄力就好。”许闯把文件交给了陈靖,“你发一发吧,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梁小毛看着白新羽,明显不服气,可最终没敢当众质疑许闯的决定,不仅是他,其他七个人都跟梁小毛一样狐疑,不明白连里那么多优秀的战士,为什么偏偏选中白新羽,白新羽的成绩并非拿不出手,而且确实进步很快,但他始终还没有跻身最强的那一批,选他,有点儿名不副实,也难怪很多人不满意。
“没什么意见大家领了材料好好看看,回去做好准备,希望大家能珍惜这次机会,散了吧。”
众人拿着材料,走出了办公室。
王顺威看着一行人走远之后,叹了口气,“这雪豹大队又整什么幺蛾子,每年都要出点儿花样,这次居然要我们给安Сhā一个……哎……”
许闯却是露出兴致盎然地笑容,“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雪豹大队考验人的方法,总是层出不穷,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都想去试试了。”说完,他嘿嘿笑了起来。
55、最新更新
几人一走出办公楼,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大熊大笑道:“我都猜到了肯定有我,哎哟,还真有点儿紧张啊。”
梁小毛阴阳怪气地说:“有你不奇怪,有谁都不奇怪,就是……”他瞥了白新羽一眼,口气又是不屑又是不服,“你那名额,不会是连长随机抽的吧。”
白新羽眉毛一瞪,刚想开口反驳,陈靖却先他一步说话了,语气有些严厉,“小毛,新羽这几个月的进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连长做这样的决定自然有连长的道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梁小毛轻哼一声,讪讪地扭过了头去,但依然没什么好脸色。
白新羽占了一个名额,那就证明有一个比他优秀的人失去了这个名额,其他人虽然没像梁小毛那样直接说出来,但心里或多或少不是不服气,就是犯嘀咕。
白新羽从出来到现在,一直没怎么敢看俞风城的眼睛,他明明没什么好心虚的,可是前几天俞风城问他的时候,他撒谎说了根本不想去,结果许闯问他的时候,他犹豫都没犹豫就答应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跟俞风城解释的,又不是他非要去的,是许闯选的他,一定是因为他这几个月的表现让许闯满意了,对这个结果他不免有一丝丝窃喜。
回到宿舍后,陈靖把事情说了,班里的人的反应也不出白新羽意料,有些在祝贺他,也有些不服气的,不过他才不在乎呢,他一没送礼二没走后门的,这可是他靠自己的实力得来的机会!
白新羽知道就算他能去参加选拔,也几乎没可能通过选拔,但许闯给他这个机会,不仅是对他这段时间进步的肯定,也让他能有机会窥见一点点传说中雪豹大队的风采,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和俞风城走在了同一条路上,让他知道只要努力,他不比别人差多少。
当天晚上,白新羽就跑去炊事班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武清,武清听了之后,居然不像白新羽想象得那样惊讶,反而是笑了笑,“哦,不错啊。”
白新羽歪着脖子看着他,“武班长,你不惊讶吗?连长选了我啊。”
“不惊讶啊。”
白新羽高兴地说:“这么说你也觉得我进步大吧。”
武清点点头,“你进步是挺大的,我听你们班长说了。”
白新羽得意地说:“武班长,你说连长是不是觉得我也挺有希望的?”
武清眯着眼睛看着他,露出一个神秘地笑容,然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雪豹大队会吸纳多方面的人才,所以很多人都有希望。”
白新羽小声说:“班长,要是不违规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注意事项什么的。”
武清“哦”了一声,还认真想了想,最后说:“别中弹。”
白新羽撇了撇嘴,这跟没说没什么区别,他厚着脸皮撒娇道:“班长,你就没什么过来人的意见吗?”
武清耸耸肩,“我如果告诉你见着考核方的人就一枪毙掉,你能做到吗?”
白新羽哑然。
“所以我的意见对你来说没什么参考性……哦,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
白新羽兴奋道:“什么?”
“雪豹大队的选拔是很严酷的,很多任务根本已经超过了普通列兵的能力范围,一旦你觉得无法胜任,不要勉强,直接弃权。我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每年的选拔都会有人受伤,严重的会有人致残,几年前还出了意外死过人,这不是什么运动会,你们所处的是真实的战地环境,用的都是真枪,面对的也是真正会打击你们的敌人,只不过枪里是教练弹罢了,但意外随时可能发生。”武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新羽,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白新羽点点头,“班长,我明白,其实我知道我很难通过选拔,我会尽力而为,但我不会不要命的。”
“那就好。”
白新羽八卦道:“班长,你那届选拔,通过了多少个人啊?”
武清道:“就我一个。”
“我靠,班长,你真牛,你们是怎么选拔的?”
武清眯起眼睛,“你小子今天不从我嘴里套出点儿东西,是睡不着觉了吧?”
白新羽嘿嘿直笑,“你就告诉我一点儿嘛。”
武清看了他半晌,道:“好吧,我再提醒你一点,在战场上,要团结战友,摒弃个人情绪,凡事以大局为重。”
白新羽抓了抓脑袋,“班长,你这还是等于没说啊。”
武清不耐烦地瞪着他,“作为军人,永远把完成上级任务放在第一位,其次才是你个人的得失和战友的得失,你听得懂就听得懂,听不懂就算了,我要去洗澡了,回去吧你。”
白新羽当然听得懂中国话,但是当时他确实没有悟透里面的意义,他是抱着武清能透漏点儿什么“闯关技巧”之类的小心思去问的,结果没问到他觉得有用的,他也就没怎么细想,失望地回去了。
回自己宿舍时,他老远就听着宿舍里传来吆喝声,似乎是在加油,听着乱哄哄地,他进屋一看,居然是大熊和梁小毛在比赛做俯卧撑,已经做到一百多了,俩人憋得面红耳赤,汗水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液体,屋里还有其他班的兵也过来凑热闹。
“哎哎,小毛快不行了。”
“闭嘴,你才不行了,小毛加油!”
俞风城坐在自己床上,含笑看着他们比试,白新羽一进屋,俞风城就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依然让人捉摸不透,白新羽故意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走了过去,问向冯东元,“俩人怎么比起来了。”
“不知道,玩儿吧。”冯东元看得津津有味,“他们俩真厉害,我最多一口气做过130个,好几天胳膊都没缓过来,新羽,你能做几个啊?”
白新羽听着他们喊“142、143……”心里有些发毛,他目光闪烁,含糊道:“嗯……没算过,能做俯卧撑顶什么用啊,又不是臂力大打枪就能准。”
冯东元点点头,“那倒是。”
白新羽心里默默回想自己以前最多做过多少个俯卧撑,他还真没算过,他们每晚睡觉前固定三个100,100个仰卧起坐,100个俯卧撑,100个蹲起,在这个基础上,好像他没怎么尝试过自己的极限,估计跟冯东元差不多吧?不对,光有蛮力有什么用,他用不着被这个吓倒。
很快,大熊和梁小毛的比赛有了结果,梁小毛在157的时候倒了下来,大熊显然也是到极限了,撑到160,凑了个整数,也趴在了地上。
白新羽听到一个战友问俞风城,“班副,你能做多少个啊?肯定比他们多吧,你怎么不去比比。”
俞风城淡笑,“比这个干什么。”
白新羽心里附和道,就是,比这个干什么,无聊。
第二天,白新羽就跑健身室去举哑铃去了。下了连队后,时间比以前自由很多,不像新兵营那样每天日常都排得满满的,也不想炊事班那样大活儿没有小活儿不断,在连队里,除了每周有那么几天固定的训练和课程,其他时间是可以自己支配的,老兵强化自己主要靠自觉。今天健身室的人就不多,白新羽做了一连串上身大肌群的训练,累得胳膊发酸。
“你又发什么神经呢?”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白新羽背后响起,吓得他差点儿把手里的杠铃甩出去。
俞风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健身室里,但他显然不是来健身的,衣服都没换。
白新羽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路过窗外看到了。”
白新羽放下手里的杠铃,拿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他看了俞风城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连长让我去的,又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
俞风城挑挑眉,“你真的知道我想说什么?”
白新羽站了起来,“不就是让我别拖你们后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到时候不跟你们一组就是了。”
俞风城笑了,“你以为这个也是你说了算的?”
白新羽皱了皱眉,“难道规定了一个连的必须一组?”
“这倒未必,但是如果真的自由分组,你觉得其他不认识的人会接纳你成为组员吗?”
白新羽心里不太是滋味儿,他低声道:“那我就自己行动。”
俞风城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别傻了,没人能自己行动,你更不能,你试过一个人孤立无援吗?真要那样你一天都撑不过去,班长也不会放你一个人行动的。”
白新羽抬眼看着他,小声说:“那你呢?”
“什么?”
白新羽淡道:“没什么,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说这个太早了,反正,我没指望你……”
“我也不会放你一个人。”俞风城深深看着他。
白新羽心脏一颤,俞风城海一般深邃的眼眸里有着什么让他想要探究的东西……
俞风城耸耸肩,“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会通过选拔,没什么差别。”
白新羽的肩膀垮了下来,他失望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怕我拖你后腿了?”
俞风城道:“这就是我要提醒你的,凡事听指挥,严禁擅自行动,你现在的能力也不差,应该不至于帮倒忙。”
白新羽轻哼一声,“我才不会帮倒忙呢,连长都看好我了,要不也不会特意选我。”
俞风城摇了摇头,“关于这一点,还真不好说……”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好好准备吧。”俞风城说完就要走。
“俞风城。”白新羽在背后叫住了他。
俞风城回过头。
“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因为我你没能通过选拔呢。”白新羽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傻Ъ的问题,可他那张嘴就是不受控制地说出来了,他究竟想得到怎么一个答案?他实在不敢承认,在内心很深处的地方,他有点希望俞风城失败。
俞风城道:“不可能,我一定会通过。”
“我是说万一啊,凡事都有万一。”白新羽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你他妈怎么还说啊!是不是自己的嘴啊!
俞风城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那你最好别是那个‘万一’的原因。”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新羽在原地呆立了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俞风城刚才的眼神和口气让他有些害怕,没错,他不能成为那个“万一”的原因,否则俞风城好像会吃了他,像俞风城这样的男人,根本无法忍受自己的前进路上有碍脚石吧。白新羽猛地灌了一口水,眼神变得尤为坚毅,他不会再成为拖任何人后腿的那个人,就算他和俞风城以后都不见面了,俩人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共同上“战场”,他要成为让别人能够信任的战友!
许闯带队,带着他们团选出来的80人,坐上车,开往离营区两百多公里的一个训练基地,那里同样是高海拔,比昆仑山气候暖和一些,有充足的森林资源,地形复杂,非常适合野外实战训练,雪豹大队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
军用卡车把他们拉到了一个野外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里,营地里炊烟渺渺,正在做晚饭。
白新羽下了车,就见一个身高腿长的俊朗男人朝他们快步走来,他一眼认出那是俞风城的舅舅霍乔,霍乔和许闯拥抱了一下,俩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又是大半年不见啊,老许,你脸上褶子好像更多了,哈哈哈。”
许闯摸摸自己的脸,哼笑道:“越多越爷们儿。”
霍乔看了看他身后的兵,“哎哟,各个鲜嫩嫩的。”
俞风城看着他舅舅,却没有上前,霍乔也只是扫了他一眼,没太多表示,俩人好像完全不认识对方,白新羽知道他们是为了避嫌。
许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已经弄走我好几个宝贝兵了,我每次见你都一肚子气,也不知道你给我们团头灌什么迷魂汤了,还专盯着我们团招兵。”
霍乔哈哈笑道:“我这是对你带兵能力的肯定啊。”他的目光搜寻了一圈,放到了陈靖身上,他朝陈靖招招手,“小陈。”
陈靖小跑过去,敬了个军礼,“首长好。”
霍乔点头笑道:“你终于来了,我很看好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我尽力而为。”
霍乔捶了捶他的胸口,“我虽然很想要你,但是我不会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手下留情。”他最后一句话提高了音量,显然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陈靖道:“是!”
霍乔又恢复了笑脸,“大家坐一天车都累了,接下来的几天你们也吃不上什么像样东西了,所以咱们今天晚上吃顿好的,来来来,自己动手啊,有吃有喝啊。”
战士们听他这么说,都抱着这是最后一顿的想法,赶紧拿了碗筷打上饭,大吃大喝起来,恨不得一次在肚子里存一个星期的货。
吃饭的时候,白新羽就坐在俞风城旁边,他能感觉到俞风城时不时会朝霍乔的方向瞄一眼,他微讽道:“你不去找你小舅叙叙旧?”
俞风城低声道:“我们都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个关系,你也别跟别人说。”
白新羽撇撇嘴,“我才不说。”他看着正在和许闯等人谈笑风生的霍乔,那修长健壮的身体、那爽朗的笑声、那随性洒脱的气质,真是一个让人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他的强大和自信的男人,也难怪俞风城会崇拜霍乔,在俞风城的成长中,霍乔恐怕一直就是这么一个男人中的男人,能让年纪小的孩子充满了敬畏,并在心里埋下‘想要成为这样的男人’的种子。
晚上,霍乔在营地里开起了篝火晚会,这群战士从来没跟雪豹大队的人接触过,一直以为他们神秘又可怕,一个眼神都能秒杀人,结果这几个雪豹大队的人跟普通的老兵大哥好像没什么区别,爱笑爱闹爱喝酒,而且闹起来比谁都疯,喝起来比谁都猛,他们想象中的这次选拔肯定惊险无比,结果当天迎接他们的居然是一场欢快无比的篝火晚会,吃喝管够,还没人约束着,简直比在部队还爽,一时战士们都玩儿疯了。
白新羽正喝着,就见俞风城朝一个帐篷走去了,他忍不住跟了上去,那个帐篷在营地后面,比较隐蔽,其他人都没注意这边。他走近一看,才发现霍乔在帐篷旁边等着俞风城呢,俞风城一走过去,霍乔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俩人没进帐篷,白新羽隐约听到他们在聊家常,即使是那么平淡的话题,俞风城也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突然,有人拍了下白新羽的肩膀,白新羽吓了一跳,一回头,居然是陈靖站在他身后,陈靖皱眉道:“你干嘛呢?”
白新羽指了指他们,支支吾吾地说:“我……”他一喝酒脑子就不好使,虽然也没喝多少,但一时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陈靖看了看俞风城和霍乔,口气有些严肃,“难道你在偷听?”
白新羽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我找地方上厕所。”
陈靖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抓着他的衣领子,“这边。”
白新羽只好跟上他。
陈靖搂着他肩膀,低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呢,你不会以为霍乔在给风城泄题吧,他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多想。”
白新羽“哦”了一声,“我没那么想。”
陈靖看着他,“新羽,我相信很多人也告诉你了,选拔伴随着很多危险,明天无论是什么任务,你都要服从指挥,第一不能逞强,第二还是不能逞强,明白吗。”
“班长,我明白,你放心!”
陈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喝差不多就行了,早点休息吧。”
白新羽倒是想休息,可是整个营地欢腾得不行,不少人大吼大叫,谁能睡得着啊,白新羽只好再加入他们的行列,尽情地吃喝玩乐,尽管他依然频频回头,朝俞风城和霍乔的方向看。
他为什么要在意人家亲戚之间说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在意俞风城崇拜霍乔呢,可他……真的有点不爽。
那天晚上,他们闹到后半夜才陆续去睡觉,大部分人都还有自控能力,知道明天要干正事儿,没有喝多,不过或多或少都喝了一些,白新羽躺倒在床上,想着明天可能经历什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得很沉……
“新羽,新羽!”
白新羽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他,身体好冷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叫醒的还是被冻醒的,他缓缓睁开眼睛,日光很是刺眼。白新羽微眯着眼睛看着头顶,奇怪……帐篷呢?
“新羽,醒醒!”陈靖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新羽终于反应过不对劲儿来了,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在户外,眼前是被灭了火的篝火堆,再远点是一个个帐篷,可是营地里怎么一下子空了?还有他怎么动不了?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居然绑着绳子,他再回头,身边全是熟悉的战友,他们一个连的八个人,被绳子绑在了一起,不只是他们,其他营其他连的兵也被以连为单位捆成一团,有些已经醒了,有些还呼呼大睡。
白新羽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俞风城淡淡地说:“选拔已经开始了。”
大熊等人也渐渐醒了过来,“我靠,这是什么意思?”
陈靖道:“看看你们的手腕。”
白新羽低头,看到自己手腕上系着条蓝丝带。
“咱们团三个营下属九个连,每个连8-10人,被分成了九个队伍,咱们是‘蓝队’。”俞风城朝篝火旁边抬了抬下巴,“那里有九个颜色的信封,里面就是我们的任务,现在要先想办法弄掉绳子。”
听完俞风城的解释,白新羽大脑里只剩下一句话:操,太他妈会玩儿了!
56、最新更新
被绑起来的兵们渐渐都醒了过来,他们都没料到那么热情的篝火晚会后会遭到这样的对待,一时都懵了。
“快想办法弄开绳子!”梁小毛气得嗷嗷叫,“我就说昨天怎么给我们好吃好喝的。”
“绳子挺紧的。”陈靖道:“我们刚才已经挣了半天了,挣不脱。”
“那么怎么办?”大熊左顾右盼,“有没有什么刀、尖利的石头之类的,快找找,总不会一直绑着我们,那还考核个屁啊。”大熊从草地里抓起一个石头,去磨绳子,可是因为他是背手被绑,这个动作是别着劲儿的,不太使得上力,就算能磨断,天也黑了。
跟他们一队的别的连的排长,叫王胜的人道:“不会那么简单的,这就是我们的第一道考验。”
俞风城扭过头看着把他的手绑在背后的绳子,道:“用牙咬吧,这是麻绳,虽然粗了点儿,总能咬断。”
“咬?我们够不着啊。”
俞风城看向离他们最近的一队,已经有人醒了,他道:“往那儿挪,我们跟他们队互相咬绳子。”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他们八人背靠着背,由于脚也绑着,他们只能像个八脚蜘蛛一样一同在地上挪着ρi股,朝另一队靠近,其他队伍也反应过来,纷纷朝着就近的队伍靠拢。
他们和另一队挨上之后,就分别伸过来几张嘴,咬着对方一个人手脚上的麻绳,那麻绳非常粗糙坚韧,不知道是用多少股亚麻编成的,大熊咬了半天,嘴角和舌头都被割破了,虽然伤口不深,但看着满嘴血,很是吓人。
其他队伍也在拼命地咬绳子,场面看上去很是狼狈滑稽,但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雪豹大队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把他们从乐园一下子踹进泥地,昨天跟他们把酒言欢的老兵,可能现在正埋伏在森林里狩猎他们,开头已经这么不留情面,后面的路该有多难走?
大熊咬了半天,嘴疼得不行了,开始转圈换人,这么换了几圈,轮到了白新羽,白新羽看着那混杂着血和唾液的被咬得参差不齐的麻绳,他不觉得恶心,他只觉得心慌,选拔才刚开始,他已经开始心慌,他俯下身,用力撕咬着那粗粝的麻绳,那绳子有一股干草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咬在嘴里令人想吐,他使劲撕扯它每一股亚麻,直到那些粗糙的绳子划破他的嘴角和口腔,把他的牙扯得生痛。
他们就这么轮番咬了半天,陈靖第一个被解放了出来,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开始在现场寻找锋利的东西,在翻找了几个帐篷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包刮胡刀片,用来割绳子,只是那刀片非常纤薄,往往割不完一根绳子就会弯折,这么弄断几根绳子后,被解放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找来石头等东西,硬是把绳子磨断了。
他们蓝队是第一个全员挣脱束缚的,几人跑到篝火堆前,拿起了那个蓝色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串坐标,还有一句话:五十公里奔袭。
“就、就这样?”梁小毛抢过信封,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就这么一个任务?跑五十公里?那不是天黑就能到了。”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陈靖蹙起眉,“居然只有这么一句话和一个坐标,折页太简陋了。”
白新羽注意到脚边一样东西,他叫道:“哎,这里有个东西。”篝火堆旁边放着一块木板,这木板相比篝火堆,太干净太新了。众人都被他吸引,他拿起木板,翻过来一看,上面用炭灰画着一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动物,然后同样用炭灰写了两个单词:GAME START。
白新羽一把把木板扔到地上,狠狠踹了两脚:“game你大爷啊!”骂完还往上面吐了口带血的吐沫。
其他队伍也有人过来了,打开信封一看,跟他们的内容没有任何区别。
八十个兵有些茫然地站在营地里,有些人气急败坏,朝着朗朗晴空大声骂娘,如果一开始他们面对的就是雪豹大队的严酷考验,他们还不至于生气,毕竟这可是他们自己想要的机会,他们生气是因为感觉被背叛了,被那些昨晚上和他们又笑又闹的老兵们背叛了。虽然这想法有些幼稚,这毕竟只是一个试炼,那些人还是他们的同胞,但愤怒的情绪已经在他们心里埋下了种子。
他们队里一个叫刘柳的人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这张纸上没有规定时间,也没有通过或者淘汰的条件……”
俞风城道:“上面给了坐标,那我们就必须至少该有指北针,在森林里奔袭五十公里,连套基本的装备都没有,不可能完成,我们要先找到装备。”
几十人开始分头在营地里搜寻起来,他们觉得雪豹大队会把装备留在某个地方,但他们很快就知道装备不在营地了,80人的装备可不是那么好藏的。
“哎,你们来看看,地上有油印子。”王胜喊道。
几人走了过来,陈靖蹲下身,用手指抹了抹地上的油迹,“没干……再找找,还有没有。”
他们分头去找,又在一条路上找到一些油迹,汽油柴油都有。
俞风城低声道:“附近肯定有补给站在提供这座营地发电和车辆用的油料,既然能补给油料,那么肯定也有储备的装具,咱们去那个基地找装备!”
看着其他队伍还在商量对策,他们八人赶紧悄悄地离开了营地,顺着油迹往那个基地赶去。他们走了没多远,隐约看到后面有队伍也已经跟了上来。
这条从树林里辟出来的路上很容易就能找到运油车漏的油,他们顺着油迹一路往南走了四、五公里,一个军用补给站的就出现在了道路的一旁,这个补给站应该是专门给这个野外训练基地服务的,看上去规模不大,门口有两个列兵把守,还有车辆偶尔进出,墙上装着监控摄像头。
他们躲在一旁观察了半天,都没有随便行动。这毕竟是军队的补给站,如果他们去里面偷装备,万一被当成小偷毙了怎么办,那么大大方方走进去要装备?能行吗?
八人围在一起,商量起来,白新羽道:“咱们现在怎么办?这正常吗?我们真的要进去?”
陈靖皱起眉,“我们现在犹豫的问题是,这是不是雪豹大队设计好的一个环节,万一这里不是我们应该得到装备的地方,那我们偷东西被发现就犯错误了,万一是,那我们直接走进去肯定就输了。”
大熊咬了咬牙,“其他队也都跑过来了,这是营地唯一能找到的线索了,不如我们赌一把吧,真赌错了就挨罚呗,又不能枪毙我们。”
梁小毛点点头,“我同意,目前这是我们唯一知道能有装备的地方,不然接下来的五十公里奔袭可怎么走,这应该是雪豹大队设计好的。”
陈靖看向众人,“大家都同意吗?”
俞风城点点头,“赌一把吧,这只是个普通的补给站,又不是什么军事重地,除了看门的和摄像头就没什么警戒了,进去没什么难的。”
众人都跟着点头。
“好,那我们就偷溜进去。”陈靖看了看其他队,“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进去的人越多越容易被发现。”
“那墙上的摄像头怎么办?”
队伍里一个叫李佳乐的兵咧嘴笑了笑,“这个交给我。”他从手腕上拽下一串水晶手链,他拿在手里掂了掂,自语道:“回去再把你串好。”说完,他用牙齿把手链里的皮筋咬断了,把水晶珠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里,然后用那皮筋和树杈做了个简易弹弓。
刘柳笑道:“原来你也玩儿这个,我小时候经常用它打鸟。”
“这玩意儿我们老家的小孩儿都会玩儿,打个摄像头不成问题。”李佳乐悄悄绕到补给站的左面围墙,这里靠近小路,来往车辆少,他很快就找了个隐蔽地位置,把石头夹在弹弓上,噗地一下射了出去,那石块正砸在摄像头的镜头上,脆弱的镜头应声而碎。
李佳乐朝几人挥了挥手,他们快速跨过小路,跑到了墙根儿处。
陈靖朝白新羽使了个眼色。
白新羽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踩着墙面就扑到了墙沿上,这个动作他在新兵连的时候不知道练过几千次,相比当年的笨拙,他现在可灵巧得很,轻易就能翻过去。他趴在墙沿上,悄悄探出脑袋,观察着补给站,一般这种小型补给站,有一个班驻守就不错了,果然他一眼看过去,没看到任何人。他跳了下来,“没看到人。”
“描述地形。”
白新羽快速道:“不规则矩形,从东到南依次是营房、加油站、仓库、仓库、楼房,前方一片停车场,主要是油罐车和军用卡车,西南面是个小的训练场。”
陈靖道:“咱们选三个人进去吧,太多人容易被发现。”
众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没有首先自告奋勇,万一这里真的只是个普通的补给站,不是雪豹大队设计好的任务地之一,那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太尴尬了。
陈靖道:“我去,我是你们几个的班长,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负责。”
“我也去。”俞风城和白新羽异口同声道。
梁小毛和大熊马上道:“我也去!”
陈靖笑道:“就我和风城还有新羽吧,去太多人也不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把装备搬出来。”
“好。”王胜看了看表,“如果你们半个小时内不出来,我们就派一个人进去看,如果那个人还不出来……我们就走进去自首吧,嘿嘿。”
“好,大家放轻松,这毕竟只是个选拔。”陈靖拍了拍几人的肩膀,然后对俞风城和白新羽道:“走!”他后退几步,一个箭步跃上了墙,利落地翻了过去,然后在墙那头小声说:“安全。”
俞风城和白新羽都敏捷地翻了过去。
他们一落地,就快速顺着墙根儿跑到了营房旁,整个补给站静悄悄的,他们一路都没看到一个人,很快就越过营房。在加油站,他们看到了正在卸油的油罐车,有两个兵在那儿干活,他们借着停车场上的车的掩护,悄悄穿过了加油站,终于到达了仓库。
那仓库大门上着将军锁,根本弄不开。
俞风城小声道:“去看看窗户。”
几人猫着腰走到窗户边,窗户也是锁着的,但比铁锁好对付多了,他们趁着下一辆油罐车卸油弄出来的巨大动静,用衣服抱着手肘,悄悄撞碎了玻璃,翻身跳了进去。
仓库里不怎么透风,散发着一股难闻地霉味儿,光线也非常暗。
白新羽眼尖地发现墙角堆着的装备,悄声道:“在这里!”
三人跑了过去,拿起一个标准配置的行军包,打开看了看,他们穿越森林需要的基础装备差不多都有了。
俞风城道:“找压缩干粮,快。”
三人正要分头去拿装备,突然,仓库里灯光大亮,一堆人从仓库最黑暗的角落里跑了出来,举着枪对他们喊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三人一惊,放下装备,举起了手,他们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仓库门被打开了,霍乔的笑声在他们背后响起,三人转过头去,霍乔双手Сhā兜,悠闲地走了过来,“你们的动作比我想的还晚了一会儿啊。”
陈靖立刻敬了个军礼,“首长。”
霍乔道:“恭喜你们成为第一个到达这里的队伍,蓝队,嗯?作为第一个到达的奖励,将由我亲自给你们解释游戏规则。”霍乔微眯着眼睛笑了笑,“简单来说,选拔从现在才正式开始。”他打了个响指,身后有人推着推车走了过来,上面摞放着装备,“这些才是你们的标准装备。”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那最后一个到的,有惩罚吗?”
“有啊。”霍乔笑道:“当你们从这里出发,游戏就开始计时了,最后一个到这里的队伍,就是最后一个出发的,游戏规则一,五十公里奔袭任务,限时72小时,超过时间的,淘汰,最后到达的一半人,淘汰。”
陈靖皱眉道:“那就是四十人。”
霍乔哈哈笑道:“四十人?如果你们能有一半人在72小时内到达,那我这个考官就该被革职了。”
俞风城淡道:“继续。”
“游戏规则二,你们的无线电里,有一个求救频道,坚持不下去的、受伤的、被困的,必须第一时间求救,放弃选拔。”
“还有吗?”
“游戏规则三,在你们奔袭的过程中,会有连队对你们进行围追堵截,中弹的立刻出局。”
俞风城道:“首长,你光说了淘汰,那通过的条件是什么?”
霍乔神秘一笑,“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他抓起行军背包和一套衣服扔给俞风城,“换上。”
白新羽拿过衣服和枪,顿时感到有些兴奋了,他只用过一次这种装备,在一次小型演习中,他们的枪上是激光发射器,枪膛里是包空弹,抢打到身上,衣服里的激光感应器就会冒烟,很是刺激,这种包空弹虽然不是真的子弹,但是如果近距离射击,依然会对人体造成一定伤害,这也是实战演习中无法避免的。
三人换好衣服,霍乔看了看表,又看向他们,目光如炬,“现在是上午九点整,三天后,我在终点,等你们。”
三人也深深看了霍乔一眼,拿上另外五人的全部装备,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仓库。他们把装备抛过围墙,人也跳了出来。
梁小毛兴奋道:“拿到了?太好了!”
陈靖道:“拿上装备赶紧走,路上说。”
“我靠,果然是他们设计好的。”大熊听了陈靖的描述,忿忿地说,“简直跟耍我们一样。”
“比耍我们要严酷多了。”王胜看了看表,“50公里的路给我们72小时,看来路上绝对不会轻松了。”
“怎么轻松。”李佳乐捏着一小袋行军口粮,叹了口气,“72小时,就这么一顿早餐的量。”
陈靖和刘柳在树林里警戒着周围,陈靖扭头道:“算出来了吗?”
俞风城道:“快了。”他正在利用指北针算夹角,计算那个坐标指向的目的地的方向,半晌,他道:“出来了,西南方向。”
其他人也都换好了全套的装备,白新羽拿出一小盒油彩,笑着凑到陈靖面前,“班长,脸递过来。”说着用手指沾着油彩,在陈靖脸上画起了伪装色,“班长啊,我给你脑门儿上画个‘王’字怎么样。”
陈靖笑道:“别闹。”
大熊道:“来,给我画个忍者神龟的。”
几人互相画好伪装色,清点了一下装备,然后,正式出发了。
前面的几公里还能看到水泥路,后来随着指北针指向的方向,他们彻底进入了森林,朝着目的地小跑着前进。
一上午都相安无事,他们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感觉肚子饿了,找了个地方休息,白新羽看着那袋单薄的口粮,有些不舍地拆开了,往嘴里倒了一小把。
其他人也犹豫着要不要吃完。
俞风城道:“吃完吧,森林里不缺吃的,保持体力是最重要的。”说完把口粮一口气都吃掉了。
白新羽一咬牙,长大了嘴巴,把口粮往嘴里倒去。
“有车!有人跟踪我们!”放哨的刘柳从高坡上滑了下来。
白新羽被吓了一跳,猛地呛了一下,口粮撒了一地,他那个来气,赶紧想去捡,俞风城一把拽起了他,“别捡了,走!”
八人还没休息上十分钟,又被迫跑了起来,树林里响起了枪声,伴随着山地摩托的声音,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追来,他们拼命地往前跑,俞风城低叫道:“两两分散,梁小毛和大熊引诱他们,我们伏击。”
说着,他抓着白新羽从羊肠小径上跳到了一个坡下面,躲藏在一个枯老的树根下。
听着渐进的摩托声,白新羽深吸了几大口气,依然感到心脏砰砰直跳。
俞风城悄声道:“射过真人吗?”
白新羽摇摇头。
俞风城道:“我也没有,但肯定很刺激。”他举着枪,悄悄把枪口对准了来路。
摩托声在不远处就停下了,肯定有人下车了,白新羽握着枪,默念着武清对他说得话,见到考核方的人一枪毙掉,对一枪毙掉!
俞风城瞄准了第一个踏入他视线的兵,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砰地一声巨响,中弹的人身上立刻冒起了烟,他看了看自己,无奈地举起了手,他身边的战友立刻猫着身体躲在了树后面。
俩人打完这枪,往前跑去,他们知道这一枪是侥幸,并非是俞风城侥幸射中,而是对方不知道他们藏身的地方,所以侥幸能发出这一枪,现在他们俩的位置暴露了,就不那么好伏击了。摩托再次追了过来,又是一枪,摩托上的一个人被子弹擦到了,立刻冒起了白烟,但驾驶摩托的人没停,直朝着大熊和梁小毛追去。
白新羽悄声道:“好像有十来人。”
陈靖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我们从左侧方进攻,风城新羽右侧,李佳乐刘柳从后方包抄。”
“好。”
几人借着草木石头的遮蔽,朝着那些人靠拢,半响,俞风城道:“不行,他们散开了,他们实战经验比我们丰富,不会被我们包围的。”
“小毛、大熊,你们怎么样了?”
“嘿,他们目标这么大,被我们干掉了。”
俞风城道:“太好了,把摩托车抢过来。”
“呃……这好吗?我问问啊。”
“问个屁,抢。”俞风城抓着白新羽道:“你爬到那个山坡上,我掩护你,你找好狙击位后掩护我们。”
“好。”白新羽咽了口口水,脸上的汗直冒。
俞风城关掉了通讯频道,看着白新羽道:“你害怕?紧张?”
白新羽摇摇头,“有点紧张,不害怕。”
俞风城抓着他的脑袋,用力亲了他一下,“小心点,去吧。”
白新羽抱着枪,小心地爬了上去,快速朝着小坡匍匐前进。有人发现了他,一枪打在他身边的草丛上,他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明知道这里面没有子弹,可这场景实在太真实了,而且如果他中弹,面对的也是真正地失败,他从来没如此紧张过。
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朝他放枪的那个人暴露了位置,又被俞风城干掉了。
白新羽猛地冲到了小山坡上,使劲喘着气,快速备好狙击位。
57、最新更新
陈靖在无线电中轻声说:“新羽,你喘气声太大了。”
白新羽赶紧抿住嘴,他手里是一把九五突击步枪,这是他们唯一拿到的枪,他曾用这把枪在射击比赛上赢过俞风城,就在那最后的、最关键的移动靶一局,他很熟悉这把枪,他一定能打好,他一定会射中目标!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一些,他趴伏在草丛中,让野草挡住自己的身体,然后搜索着藏在树影后的敌人。
俞风城悄声道:“掩护。”他和陈靖突然从草丛中冲了出去,枪声不断响起。
白新羽在准星中锁定了一个离开大树掩体的兵,他的食指摩挲着扳机,大脑处于短暂空白的状态,这是他第一次瞄准活人,那不是胸环靶,也不是啤酒瓶子,而是活生生地在动的人,速度好快,比移动靶子快多了,但是……比扔在天上的啤酒瓶子慢多了!白新羽猛地扣动了扳机,砰地一声枪响,准星里的人胸口中枪,白烟立刻冒了出来,一时挡住了白新羽的视线。白新羽心脏跳得极快,兴奋得他想大吼,他打中了!他干掉了一个“敌人”!好爽!好痛快!
耳机里传来俞风城低沉的声音,“干得好。”
白新羽从草丛里翻滚了一圈,离开原来的位置,朝着敌人的方向匍匐前进,树林里不断冒出白烟,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那些烟妨碍了白新羽的视线,他一时无法分辨那些是还没“死”的敌人,他只能离得更近一些。
就在他快速匍匐前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右前方的草丛动了一下,他敏锐地朝那个方向一看,隐约看到了一只晃荡的水壶,他想也没想就举起枪,朝着那方向射了一枪,对方的枪声同时响起,就在他耳朵边炸开,前方冒起了白烟,白新羽心慌地看着自己,还好,他没有中弹!
冒着烟的人站了起来,满脸无奈。
白新羽朝他得意地笑了笑,继续往前爬。
突然,远处又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他扭头一看,梁小毛和大熊开着摩托车冲了过来,还把两个冒着烟的“死人”放在身前当肉盾。
陈靖大叫道:“小毛,11点方向!”
枪声砰砰砰响个不停,俞风城和陈靖等人把几个敌人逼得直往后退,梁小毛开着车在旁边给他们掩护,让他们一举灭掉了好几个敌人。
“新羽,快跳下来!”
白新羽又“毙掉”一个敌人后,从小山坡上跑了下来,跳到了摩托车上,摩托车很快超载了,梁小毛停在一边,把两个“死人”推了下去,笑道:“兄弟,谢啦。”
一个“死人”道““哎,我的烟,好歹给我留一根啊。”
大熊晃了晃那包烟,“这是战利品!”
说完,摩托车载着八人往前冲去,很快就把身后的兵和枪声远远地甩开了。
“我第一次知道这车这么能装,哎,你别挤我啊。”
“你才别挤啊我快掉下去了。”
“干脆用绳子拽着你跑算了。”
“啊啊,真要掉了……”
摩托车载着他们跑了不到两公里,邮箱就见底了,他们想偷偷懒的美梦被彻底打碎了,果然那些人不可能给他们这么便利的交通工具。
几人背上行李,继续往前跑去。
白新羽地问陈靖,“班长,你刚才干掉几个?”
陈靖笑了笑,“两个。”
“我三个!”白新羽笑着说:“有一个躲在草丛里打算伏击我,结果被我发现了,我出枪比他快。”
“干得好。”陈靖拍拍他的肩膀。
白新羽心神一颤,想起俞风城在无线电里说得那句“干得好”,白新羽一下子自信了很多。
他们急行了十多公里,已经是下午,每个人都饿了,往常这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吃过管饱的午饭,开始下午的训练了,可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只吃了一顿干粮,跟体能的消耗根本不成正比。
他们选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息,大熊揉着肚子,灌了口水,“好饿啊。”
陈靖抓住他的水壶,“别喝太多,咱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水源,省着点儿。”
众人连喝个水饱的愿望都实现不了了,只能躺在地上叹息。
“咱们得找点东西填肚子。”王胜看了看周围,“吃什么?”
李佳乐翻了个白眼,“苔藓、蘑菇、野草、树藤、块茎……任君选择。”
白新羽无奈道:“没点儿荤的?”
“有,蚯蚓、甲虫、蚂蚁、蝎子,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老鼠呢。”
大熊咽了咽口水,“我们还没饿到那份儿上吧。”
俞风城拍拍他的肩膀,“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再说这话吧,我们不能开枪、不能生火,能吃的估计也只有这些了。”
“能开枪有什么用,又没子弹。”刘柳郁闷地说:“刚才那只野兔没逮着,蹿得也太快了。”
陈靖道:“走吧,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
众人站起身,尽量消灭他们在这里休息过的痕迹,继续往前走去。
太阳下山之前,他们再一次遭到了伏击,幸好没有人中弹,他们杀出一条路之后,疯狂地奔袭了三四公里,才把追击的人甩掉。
看来这一路埋伏不断,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放冷枪,几人精神高度紧张,什么风吹草动都不敢轻视,没有人有心情像早上那样聊天开玩笑,他们生怕发出一点动静,精神紧绷加上饥饿和体力的消耗,到了晚上,他们各个都已经疲惫不已。
陈靖抹了抹连上的汗,“人应该被我们甩掉了,今晚在这个地方休息吧。”
俞风城道:“咱们先找点吃的吧。”
梁小躺倒在地,摸着肚子,沉声道:“好饿。”
这句话是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静悄悄地在地上找着东西。
白新羽也趴在地上找了起来,突然,他看到一种熟悉地草,他揪了一把,兴奋地道:“这是马齿苋,这个可以吃。”
“真的?你怎么知道?”
白新羽眨了眨眼睛,小声说:“这个……我们用来喂猪的……”
陈靖噗嗤一笑,“新羽,要不说人生的每段阅历都有意义呢。”
白新羽讪讪道:“没多大意义。”他用衣服蹭了蹭那些草,咽了口口水,眼一闭,嘴一张,把马齿苋塞进了嘴里,刚嚼了两口,他呸地一声就吐了出来,靠,太他妈苦了!猪过的日子也不容易啊。
几人嘿嘿嘿地低声笑了起来。
俞风城把水壶伸到他嘴边,白新羽接过来喝了一口,使劲漱了漱口。
陈靖揪起一把草,“吃吧,好歹能填填肚子。”说完,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他嚼了几下,脸色微变,看样子好像要吐,但还是忍住了,硬是咽了下去。
李佳乐一直拿匕首在地上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兴奋地说:“出来了出来了。”
众人凑过去一看,他从被他翻得松软的土里拽出一条长长地蚯蚓,众人都露出恶心的表情。
李佳乐道:“我小时候烤着吃过。”
“多小的时候?”
李佳乐抿了抿唇,“不记得了,我妈说的。”
“呿,你现在能吃吗?可不能生火啊。”
李佳乐看着那条还在蠕动的蚯蚓,咬了咬牙,“72小时这才过去十来个小时,不吃肉扛不住啊。”他抓起一把马齿苋,把蚯蚓裹在了里面,他揉了揉鼻子,“这个,就跟吃烤肉似的,用菜一卷,能杀掉不少肉的味道。”
白新羽的脸皱了起来,“你确定?”
李佳乐点点头,一脸悲壮,“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完猛地把卷了蚯蚓的马齿苋塞进了嘴里,大口嚼了起来,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硬是把嘴里的东西咽进了肚子里。
“怎、怎么样?”陈靖小心翼翼地问。
李佳乐道:“说实话,这喂猪草太苦太难吃了,根本没尝出蚯蚓味儿,你们放心吃吧。”
大熊咽了口口水,默默拿着匕首刨起了地,其他人也效仿了起来。
白新羽很快从地里挖出了蚯蚓,那蚯蚓生命力极强,在他手里拼命蠕动,凉凉的触感让人感到一阵恶心。他看着那蚯蚓,心里不断在想着,他白小爷就要生吃蚯蚓了?还是伴着喂猪草吃?这人生也太有追求了。他都是图的什么啊,难道是上天见他又高又帅又命好,非要给他制造点磨难考验他?
俞风城低笑道:“吃吧,闭着眼睛往嘴里塞,别想。”
白新羽小声说:“当特种兵就要吃这些吗?”
俞风城牵了牵嘴角,“有东西吃就该感天谢地了,回去你可以问问武班长,他们当年都吃过什么,恐怕除了人肉……”俞风城耸耸肩,“人肉也未必,谁知道呢。”
白新羽打了个寒战,一狠心,把手里的东西吃了进去,他不给自己犹豫地时间,拼命咀嚼,他感觉自己嚼到了什么软乎乎、湿凉凉的东西,好像还动了一下,这时候,他反而要感谢那些喂猪草了,李佳乐说得对,它们确实太苦了,以至于其他味道都吃不出来了,他硬着头皮把嘴里的东西吞进了肚子里。
几人往肚子里垫了点货之后,感觉体能恢复一些了,他们一半睡觉、一半放哨,轮班休息起来。
白新羽缩在一个树根下,累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油彩已经被狂流的汗弄花了,黏糊糊地抹在脸上,非常地不舒服。其实目前为止的体能消耗,还比不上他们之前的两次野外集训,但是那个时候没有这么紧张害怕,也不用吃野草虫子,担忧着下一秒自己会不会浑身冒烟,被淘汰出局,那种一颗心吊着的感觉才是最折磨人的。
他感觉有些睡不着,尽管身体很累,可是大脑依然处于亢奋状态,白天的突袭、伏击、枪声、白烟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从准星里瞄准的会活动的人,那扣动扳机时亢奋的情绪,都充斥在他大脑里。他睁开眼睛,看着一旁闭目休息的俞风城,忍不住爬了过去。
俞风城警觉性很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黑曜石般的双眸在寂静地夜里默默地看着他。
白新羽爬到他身边,挨着他躺下了,俞风城往里靠了靠,给他让出一个位置,俩人都没有说话。
俞风城摸索着白新羽的手,白新羽把手递了上去,两手轻轻交握,俞风城捏了捏他的掌心,白新羽也捏了捏他的,那是一种莫名有效地安抚,让他们疲倦地身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睡到半夜,他们换班放哨,陈靖和梁小毛在东面守着,俞风城和白新羽靠在西面的一颗大树上,强迫自己撑着眼皮,打着哈欠看着幽暗的树林。
俞风城以极低地声音说:“撑得住吗?”
白新羽摇摇头,“没问题。”他往俞风城的方向靠了靠,小声说:“星星真多啊。”
这里远离人类都市,没有灯火遮蔽夜空,天上布满了繁星,醉人地美。
俞风城道:“你后悔来了吗?”
“为什么后悔?虽然又累又紧张,但也挺有意思的,一辈子也未必能有几次这样的经历。”
“这不是游戏。”俞风城道。
“我没把这当游戏,哪儿有这么折磨人的游戏。”
俞风城淡道:“折磨?这才刚开始呢。”
白新羽叹了口气,“你说,通过选拔的条件是什么呢?为什么你小舅不说呢?”
“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不会是最先到达的前三名之类的吧?”
俞风城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你是想套我话?你觉得我知道?”
白新羽眨巴着眼睛,心想自己问得有那么明显吗?
俞风城瞥了他一眼,“白痴,你那点心思还想瞒我。”
白新羽悄声道:“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俞风城瞪着他,“我小舅怎么可能给我泄题,你疯了吗。”
白新羽悻悻地低下了头,“只知道什么样算淘汰,不知道什么样算合格,这……这也太……”
俞风城眼中闪烁着亢奋地光芒,“就是这样的选拔才有趣呢。而且,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到达的前三名这么简单的标准,也许奔袭五十公里仅仅只是第一个任务,毕竟我小舅可没说到了目的地就结束了。”
白新羽翻了翻白眼,感觉前路漫漫,好多妖魔鬼怪在等着他们。
俞风城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额角,“你今天表现不错,但如果撑不住了不要勉强。”
白新羽抬起头,“我发现勉强自己也不是件难事,不对,那不叫勉强,那叫挑战,每次挑战自己后,都可能有进步的惊喜,挺爽的。”
俞风城看着白新羽明亮的眼睛,心脏微微一颤,他小声道:“你说得没打错。”
白新羽咧嘴笑了笑,“所以小爷这次也要前进到自己走不动为止。”
俞风城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含住了他的嘴唇,白新羽吸吮着他的下唇瓣,俩人悄无声息地亲吻着,幽暗的树林里只有虫鸟的叫声,天地这么大,却居然如此空寂,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彼此。
破晓时分,一行人启程了。他们一路上都没看到除了他们以外的队伍,不知道那些队伍是被他们落在了后面,还是走的不是一条路,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到达的那40人之一。
昨晚吃下去的喂猪草和蚯蚓,经过一个晚上已经消化光了,他们依然饥肠辘辘,幸运的是,天亮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一条小溪,正好可以补充他们的饮用水。
那条小溪在山坡下,正好处于两山夹一沟的地形,沟里地势平坦,树木稀疏,没有隐蔽的地方,这种地形易攻难守,最适合埋伏了。
几人在山坡上看着那小溪潺潺流淌着的清澈的水,都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怎么办?下不下去取水?”梁小毛晃了晃自己的水壶,“我没多少水了,你们呢?”
其他人没说话,显然都是所剩不多了。
俞风城皱眉道:“太冒险了,如果在这里被攻击,简直就是活靶子,根本没地方躲。”
“也不一定会有人攻击啊。”王胜看了看周围,“看着挺平静的。”
陈靖眯起眼睛,“真要埋伏,怎么会让我们看出来呢。”两面的山坡都长满了草木,藏个把人完全不是问题,只要在任何一个地方安Сhā一个狙击手,他们八个人有一半都跑不了。
“难道不去取水吗?”大熊使劲咽吐沫,“好渴啊。”
俞风城摇了摇头,“算了吧,太冒险了。”
“要是不喝水,咱们今天的体力就更不够了。”刘柳为难道:“要不要再赌一把。”
陈靖道:“这个赌输得可能性太大了,我不想赌。”
众人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下去取水的打算,继续往前走去,只是,当他们经过那条小溪的时候,看着那被太阳照射得波光粼粼地水面,想象着那溪水的清澈甘甜,流进喉咙里会是怎样润泽的感觉,心里都火烧火燎地难受起来,恨不能一头扎进溪水里,喝个痛快。
他们的旅途越来越疲累,入夏后,树林里的蚊虫特别多,几人祼露皮肤的地方已经被叮了很多包,浑身刺痒无比,有些地方都被他们抓出了血。有一段路树木比较稀疏,太阳直射了进来,照得他们眼晕,穿着包裹全身的迷彩服,热得汗顺着皮肤往下淌。只是,他们可以叫饿,可以叫渴,就是不能叫累,当兵的如果喊累,就好像输了一样,如果不把这个字说出口,他们就能告诉自己坚持,不到了真正体能的极限,他们不能说“累”字。
走了一上午,他们都没有碰到伏击,按照那些人攻击他们的平率来看,估计上午的小溪就是一个陷阱,幸好他们绕路避过去了,否则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下午两点多,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他们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有几个人咬绳子时弄的嘴上的伤口有些发炎了,嘴角开裂,一动就疼,他们往嘴里塞野草的时候,都呲牙咧嘴的。
白新羽嘴角也裂了,但没他们那么严重,比起嘴角,他现在最疼的是脚。他脱下穿了快两天都没离脚的陆战靴和袜子,果然,脚上长了好多水泡,每走一步都疼得他想骂娘。
陈靖叹了口气,“咱们把水泡挑了吧,不然影响走路。”
白新羽忍着疼,用匕首挑破了水泡,撒了点药粉,用纱布把脚缠上了,其他人也简易处理了一下,虽然不至于不能走路,但那时时伴随着的疼是免不了的。
最后一个人刚穿好靴子,负责放哨的俞风城猛地扑倒在地上,“有人追来了,快走。”他话音刚落,枪声就响起了。
几人背上装备,朝前方冲去,他们一边跑,一边找树木隐蔽,然后伺机回头反击。看着树木间攒动的影子,这回人可能不太多,就在他们犹豫是打还是跑的时候,跑在最面前的刘柳突然大叫一声,接着,他整个人就被一根绳子吊着脚拽到了空中。
众人大惊,白新羽举枪想射绳子,又想起来他们的枪里是包空弹。
刘柳大叫道:“你们快跑,从坡下跑!前后都是人!”他一般喊,一边抽出匕首去割绳子,可是晚了,砰砰几枪,他身上冒起了滚滚白烟,他的动作僵住了,然后,他放松了四肢,重重叹息了一声。
白新羽呆呆地看了他两秒,心里一酸,就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坡下跳去,然后快速借着地形找到了隐蔽位。这时候,所有人心里都生起一股怨气,尽管他们知道中弹什么的,都不是真的,可是淘汰出局是真的,这一天一夜,跟着他们一路跑到这里的刘柳,没比他们少吃一分苦,却因为地上的一个陷阱而被淘汰了,如果刚才换了其他人跑在前面,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有几个能躲过陷阱?
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跑了,弄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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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新羽从坡下悄悄往前爬,正好坡上有生长出来的树根,挡住了他的身体,他感觉敌人可能就在上方不远处,他犹豫着要不要抬头,刚决定爬起来,有人一下子扑到了他身上,接着,砰砰两枪响起,是他们的人放得枪。
白新羽被压得差点儿吐血,他回头一看,正对上俞风城的脸,俞风城拽着他往树根下缩了缩,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头顶。
原来人就在他们头顶……突然,他们听着刘柳大声说着:“哎呀兄弟,你有没有水啊,渴死我了。”他说了一遍,没人理他,他又问:“好渴啊,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脑袋要充血了。”
一个人低声说:“自己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是一声枪响,只听那个人气急败坏地跳起来说:“你自己不会下来!”估摸着是中枪了。
刘柳笑着说:“我不是死了吗。”
“那你还说什么话。”
“这不还没死透吗。”
俞风城朝陈靖、大熊使了个眼色,三人用嘴型数着“一、二、三”,然后猛地蹲了起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连射几枪,一时来往枪声不断,空包弹打在附近的草皮上,掀起了一些草屑,白新羽和王胜掩护,他们边打边往前冲。
白新羽喘着气说:“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十多个吧,不算多。”俞风城脱下了身上背的行军包,“大熊和我从那边斜坡爬到他们后面,把他们印出来。”
俩人匍匐着往后退了三十多米,绕了一大圈往敌人的后方爬去,白新羽把枪管悄悄伸出草丛,微微探出头,在叶林中搜索着敌人。
俞风城悄声说:“就位了,准备好了吗?”
白新羽低声道:“好了。”
后方砰砰几枪,白新羽之间不远处的草丛一阵荒动,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连射几枪,草丛中冒出了白烟,下一秒,他面前的草地也传来枪响,他赶紧爬回了树根下,用力喘了几口气,然后再次冒出头,朝着草丛放枪。一夹空包弹很快就放完了,白新羽利落地换了个弹夹,抓起枪,跟着陈靖换了个位置,继续夹击敌人。
俞风城道:“干掉好几个,我们可以撤了,他们暂时应该不敢追了。”
“快回来。”
李佳乐在无线电里说:“刘柳,咱们回头见了。”
刘柳叹了口气,“你们加油啊。”
俞风城和大熊爬了起来,七人矮着身体往前跑去,跑过一段安全距离后,就站起身发足狂奔,枪声在背后响起,但距离太远,准头大失,他们很快就跑出了安全距离,但没人敢放松,又在森林里窜了近半个小时,才把后面的人甩掉。
他们栽倒在一棵大树下,使劲喘着气,感觉眼冒金星。近三十个小时里,他们只吃了一份行军口粮、一些野草和两只蚯蚓,喝了不到500ML的水,在这样高强度的运动下,这些热量远远达不到体能的消耗,他们已经饿得开始心慌了。再加上刚才刘柳的出局,让几人心情都很沉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梁小毛叹道:“刚才那个陷阱,你们觉得自己能躲过去吗?”
众人一言不发。
梁小毛摇摇头,“我肯定不行。”
白新羽自知肯定也不行,刘柳并非哪里比他们差,仅仅是运气不好,如果是堂堂正正地比试不合格,他们认了,可刚才那个陷阱几乎是一踩一个准,万一踩中的刚好是最有实力的那一个呢?他开始质疑这样的选拔方式真的公平吗?他估计其他人在心里也有了同样地疑问。
因为刘柳的出局,以及这三十个小时的疲累,队伍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重。由于不断被人追得满森林跑,他们根本无法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多次需要绕很远躲开追击,一天多的时间他们连一半的路程都没走到,这时,他们只能再次重新校准坐标,往前走去。
到了日落之前,他们饥肠辘辘,速度直线下降,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根本无法填饱肚子,水已经彻底喝完了,他们只能吸吮植物根茎里面的水分,那汁液要多苦有多苦,吸完之后整个舌头都是麻的。
白新羽感觉自己两条腿快走断了,他脚上的泡已经磨出了血,脚掌发木,袜子上全是血水,每走一步都很疼,可是他不能停,这段路他已经走了一半了,如果现在放弃了,他这苦就白受了。
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们不仅吃蚯蚓,几乎看到任何带肉的虫子都两眼发光,裹上野草闭着眼睛往嘴里塞,因为不敢仔细嚼,只能囫囵个地往里吞,没有水送服,常常噎得他们脸红脖子粗。
吃完“饭”,他们抱着肚子地直哼哼。
李佳乐轻声说:“我这辈子没这么挨过饿,挨饿的滋味儿真可怕啊。”
“饿我还能忍,可是没有水……”大熊用力咽了口口水,“我感觉我嗓子要冒烟儿了。”
白新羽喃喃道:“好渴……”真的好渴,他都想给老天爷跪下了,只要能下一场雨。
王胜道:“我们走了有一半了吧。”
陈靖说:“快三十公里了,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应该就能到。”
俞风城拿着地图和指北针研究着,“明天还不知道会被伏击几次,我现在怀疑他们是故意把我们朝着某个方向赶的,他们对这片地形更加熟悉,早就埋伏好了,追捕我们的时候就故意让我们绕远路,增加难度。”
“那也没办法,怎么对我们都不利。”
俞风城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这里有一个小型水库,离我们还有十来公里,我们要争取在中午之前抵达,不然真的要脱水了。”
“十来公里……”陈靖摇摇头,“中午未必到得了。”
白新羽哀嚎了一声,“十来公里,妈呀,要命啊。”他觉得快崩溃了,现在无论他有多少钱,居然买不来一口水,他这辈子也没遭过这样的罪,他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了,他扑通一声趴倒在地,手无意识地拽住了俞风城的裤腿,忍不住哼唧着:“好渴啊……”
俞风城看了他一眼,从身上解下水壶,递到他面前,“还有一口。”
白新羽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了水壶,“真、真的?”他想了想,又推了回去,小声说:“算了,你肯定也很渴,你……你自己喝吧。”话是这么说,可他的手却抓着不放。
俞风城淡道:“没事,你喝吧。”
众人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时候一口水有多么珍贵,只有极度干渴的人知道,食物还能用野草对付,可水却不会平白出现,比起吃的、比起休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就是水,而俞风城居然把最后一口水给白新羽。
白新羽愣愣地看着俞风城,他又不舍得松手,又不好意思喝,一时僵住了。
俞风城松开了手,“喝吧。”
白新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感动,可他同时又很羞愧,他能感觉到其他人都在看着他,他觉得手里那轻飘飘的水壶却有千斤重。
梁小毛突然上去一把抢过了水壶,厉声道:“这是最后一口水,他给你你就好意思喝吗!”说完把水壶扔回了俞风城身上。
白新羽一怔,脸刷地一下子红了。
梁小毛瞪着白新羽,满脸不屑,“真要渴得哭爹喊娘,你就弃权求救吧,让人来接你,你马上就可以有吃有喝了。”
白新羽颤声道:“我不会弃权!”
陈靖沉声道:“小毛,别说了!”
梁小毛这一次却没有买陈靖的账,这种环境每个人都心情烦躁,脾气都大得狠,他尖刻道:“你不弃权,是打算让别人一直照顾着你?一开始就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后门被选上的,踩中陷阱的不该是刘柳,应该是……”
白新羽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一下子扑到了梁小毛身上,红着眼睛,挥拳就朝他的脸打去,梁小毛也不是吃素的,偏头躲过他的拳头,就要去踹他的腿,其他人赶紧扑上去,拉扯着两人,他们打红了眼,拳脚并用、全无章法地攻击着对方,一腔怒火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渠道。
陈靖厉声道:“都他妈给我住手!你们是想把人引来是不是!住手!”
五人七手八脚地把他们两个拽开了。
白新羽两手被架着,还使劲在空中踹着腿,大骂道:“放你妈的屁,老子没走后门!我是连长选的,我是连长选的!”
梁小毛叫道:“你凭什么被选上!”
白新羽怒吼道:“因为老子比你这个马屁精有潜力,你除了会拍马屁你还……”
陈靖冲上去,一人踹了一脚,直接往大腿上踢,踢不坏,但疼,疼得俩人都说不出话来。陈靖气得发抖,指着他们骂道:“他妈的,反了你们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班长!你听听自己都说的是什么话,这是军人该说的话吗,这是你们该对同甘共苦的战友说得话吗,回去一人给我写一万字检查!”
俩人气得腮帮子直鼓,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俞风城拦腰抱着白新羽,把他拽到了一边,俩人坐在了树后,白新羽还浑身发抖,拳头握得紧紧的。
俞风城拍了拍他的脑袋,一脸无奈。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哼道:“他先招我的。”
“那你就跟着发疯?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么大吼大叫很容易暴露目标,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了,咱们得换个地方休息了。”
白新羽撇了撇嘴,不甘道:“难道就让我那么骂我?我没走后门,我进部队是走得后门,可那也不是我自愿的,我被选上是连长看好我,我没走后门。”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心里满是委屈。他到现在才明白,即使是他现在取得的这点成绩,在别人眼里依然不算什么,他依然没有彻底摆脱在新兵连的窝囊形象,肯定有很多人背地里觉得他一定是动用了关系,才让许闯给了他这个名额,根本没人觉得他是名副其实的。他心里极难受,想着这两天遭得罪,他不明白自己来这里干什么,他本来就没想进雪豹大队,他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他为什么要来?他为什么坚持到现在都不想放弃?他抬起头看着俞风城,眼前有些模糊。
对了,他是想要追逐俞风城的脚步,他想跟俞风城齐头并进,而不是那个总被甩在后面的吊车尾,其实他这么努力地想证明自己,并不全是为了俞风城,他的自尊心在不断地增长,他想要挽回在新兵连那糟糕的形象,他想成为男人中的男人,他想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真正地打从心底地里认可他、尊重他,因为在部队收获的一切都是他长这么大唯一靠自己争取来的,他珍惜这个能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的机会,他想变得更强!更强!他想那些抱着和梁小毛一样想法的瞧不起他的人,看着他不断进步,最终把那些难听的、质疑的话都烂在肚子里!
俞风城看着白新羽委屈地小模样,突然有些心疼,他摸了摸白新羽的脑袋,“行了,你们本来就不和,他说那些话故意刺激你,不用太在意,你被选上是堂堂正正的,我和班长都知道。”
白新羽看着他,小声说:“你觉得我有资格被选上吗?”
俞风城道:“有。”
白新羽心里安慰了不少,他轻哼道:“我这次一定会比梁小毛坚持得更久,我怎么都要死在他后面。”
俞风城把水壶递给他,“所以把水喝了。”
白新羽扭头,坚决道:“不喝,我喝了更让他瞧不起,我渴死也不喝。”
“喝了,他看不到。”
白新羽摇头,“不喝。”
俞风城打开水壶,把最后一口水倒进了嘴里,然后抬起白新羽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嘴唇,白新羽一惊,眼睛往旁边斜去,生怕被人看到,俞风城用舌头顶开他的嘴唇,把水渡进了白新羽嘴里。
那清凉的液体进入干涸的口腔的瞬间,白新羽觉得喝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琼浆玉液,那润泽地液体流过干燥的喉管,仿佛瞬间滋润了他的全身,他控制不住地伸出舌头,去舔着俞风城嘴里的液体,俞风城张开嘴,勾着他的舌头戏弄着。他们背靠的那棵树后面就是正在休息的五个战友,俩人却吻得不想分开,这一吻让他们疲倦的身心都得到了一丝纾解。
“风城,新羽。”陈靖在远处叫道:“我们换个地方休息吧。”
俩人一惊,赶紧分开了,俞风城声音平静,“走吧。”
月华下,白新羽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俞风城,俞风城也看着他,目光中有种难以形容地情愫。
他们背上行李,继续往前走了两三公里,才找到一处适合休息的地方,依然是四人睡觉、四人放哨,轮班休息。俞风城和白新羽睡觉的时候靠在一起,放哨的时候依然紧挨着对方,他们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累得说不出话来,但白新羽觉得俩人从未如此贴近过。
第二天天微亮,他们又出发了。
休息了几小时,并没有真正地解决什么问题,他们收集晨露和植物的汁液,但那些水的摄入还远远不够,他们急需大量的饮用水,否则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白新羽的脚已经疼得快失去知觉了,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顽强,他小时候脸上长个痘痘都紧张地去医院,在部队一年多,把他二十三年的娇气毛病全都给矫正过来了,他妈如果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不知道是会心疼,还是会欣慰。
“你们先往前走,我上个厕所。”李佳乐揉着肚子,满脸难言之隐的样子。
大熊皱眉道:“你刚才不是上过了吗?”
李佳乐摇摇头,“又想上了……妈的,你们先走,我会儿追上去。”说完一扭头跑草丛里去了。
几人放慢速度往前走去,过了几分钟,李佳乐追了上来,但脸色依然很不好。
起初,大家都没怎么在意,可是在李佳乐一个小时内上了三次厕所后,他们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
李佳乐抱着肚子,拉得两腿发软,“肯定是昨天的动作吃坏肚子了,奇怪,你们都没事儿吗?”
众人均摇头。
李佳乐叹了口气,“算我倒霉,走吧,别耽误时间。”
陈靖拍了拍他的背,严肃地说:“你到底行不行?咱们现在又饿又渴,体力还不好,你这样真有可能虚脱,这不是开玩笑的。”
李佳乐摇摇头,挺起了腰板,笑道:“嘿,小事儿,我能因为拉肚子就出局?那不是扯淡吗,走走走,咱们继续走。”
几人都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见他如此倔强,也无法说什么。可惜这次吃坏肚子,根本不是小事,他们本来吃得就是不干不净地野草虫子,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真的不小心塞进去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李佳乐最后疼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双腿直打颤,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
王胜劝道:“佳乐,你别逞强了,你这看着越来越严重了!”
李佳乐使劲摇头,“不行,我能挺过去,水库……水库还有多远?”
俞风城沉声道:“可能还有两三公里。”
“走……脱水……我喝点儿水就好了,肯定能好。”李佳乐握紧了拳头,“都走到这里了,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陈靖道:“你说得对,现在放弃太可惜了。”他走到李佳乐面前,弯下腰,“来,我背你。”
李佳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大家都没劲儿了,我不用你们背,我能挺过去。”
陈靖扭头道:“来吧,我们不可能把你扔在后面。”
李佳乐眼圈有些发红,还是摇头,“我会拖慢你们的速度,所以你们别管我了,你们先走吧,我挺过去了我自己会跟上的。”
王胜拍了下他的背,把他的行李拽下来背到了自己身上,“别废话了,我们轮流背你,到了水库,喝了水说不定你就真的好了,怎么也要把你背到水库。”
众人都符合道:“对,至少要把你背到水库。”
李佳乐吸了吸鼻子,趴到了陈靖身上。李佳乐个子不高,体重一百二上下,倒是不算重,但陈靖把他背起来的时候,双腿还是抖了一下,然后就咬着牙往前走去。
李佳乐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他抹掉了眼泪,把头低了下去。
他们轮流背着李佳乐往前走,幸运的是,这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伏击,但是短短两三公里的路,他们还是走了两个小时,到最后每个人腿肚子都直抽抽。
终于,他们看到了不远处的水库,那波光粼粼地水面散发着巨大的诱惑,每一滴甘泉似乎都在召唤他们。
“水库!书库!”白新羽激动地叫道。
大熊拍着李佳乐的背,“佳乐,马上就有水喝了。”
趴在俞风城背上的李佳乐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哪怕是这么看着,也能想象他肚子有多疼,他颤声道:“水……喝水……”
俞风城把他放在地上,道:“我和班长去看看,如果安全了你们再下去。”
“好。”白新羽从肩膀上解下枪,“我们掩护。”
俞风城和陈靖悄悄地摸出树林,一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附近地蛛丝马迹,寻找可能的埋伏。二十多分钟后,陈靖轻声道:“来吧,安全。”
白新羽背起了李佳乐,平时别说一百二十斤,他扛个比自己重的木墩也能一路小跑,可是现在,那重压让他一瞬间差点儿跪下,但他还是咬着牙,把人背起来往前走去,只是下脚的每一步都钻心地疼。
他们终于到了水库边儿上,那水库大约五六十米宽,但长得看不到尽头,除了游过去别无他法,他们到了水库边上,都跟疯了一样扑到岸边,猛地把头扎进了水里,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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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水冰得刺骨,刺激得他们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冰水灌进喉管、淌进胃里,几乎整个身体都要跟着冻结了,可他们还是大口地喝着,感觉身体里干枯的细胞都活了过来。
王胜舀了一壶水,放到了李佳乐嘴边,“佳乐,喝点水。”
李佳乐抱着水壶,用力灌了几大口。
陈靖道:“这是生水,别给他喝太多。”
李佳乐却抓住水壶不放,“让我喝,我现在宁愿淹死。”
喝饱了水后,他们开始研究渡水库的问题,那水的表面被太阳晒得温度尚可,但十厘米以下水温就极低,以他们先的体能,洇渡存在一定危险性。
几人围在一起商量道:“有没有其他地方能绕过去?”
俞风城指着地图,摇摇头,“这个水库的电站离我们有十几公里。”
王胜回头看了李佳乐一眼,沉重地叹了口气。以李佳乐现在的状态,是绝对游不动的,他们也没有体力背着李佳乐渡河,水那么冷,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几人商量着把背包系在一起,浮在水面上把李佳乐驮过去,或者六个人分三组轮流拽着他,就在他们商量的期间,在一公里外的地方,他们看到了另外一个小队正在渡水库。
大熊忿忿道:“靠,被他们超过去了,咱们别商量了,赶紧游吧,万一在这里被攻击就没跑了。”
“好,那就按照刚才的办法吧,我们轮流背!”
李佳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哽咽道:“兄弟们,你们走吧,我弃权了。”
众人都愣住了,一时谁都没说话。
李佳乐眼里淌出了眼泪,“你们背我到水库,再把我背过水库,后面还有那么远的路,总不可能背我到终点,我能喝上这口水就够了,兄弟们够意思了。”
几人都难受地说不出话来,可是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李佳乐说得对,他们不可能把人背到终点,这时候送医才是最明智的。
李佳乐擦了擦眼泪,“你们快走吧,我拿无线电求救,别管我了。”
他们红着眼圈转过了身去,一咬牙,跳进了水里。
陈靖是第一个跳进去的,他沾到水的一瞬间,就忍不住闷叫了一声,脸刷地一下子就白了。
其他人也跟着狠下心下水了,顿时抽气声不断。
白新羽眼睛一闭,想象着身后有人推自己,咬着牙跳了下去,当水没过他身体的瞬间,他就感觉好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同一时间刺向他的皮肤,一股股寒意钻进皮肉、渗入骨髓,放佛把人的血液都冻结了。白新羽张大了嘴,表情都扭曲了,好冷!好冷!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狠狠哆嗦了起来。他赶紧摆动四肢,强迫自己往前划。
整个洇渡的过程,都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周围一阵牙齿相碰的声音,他们的脸各个惨白如纸。好不容易到了对岸,他们七手八脚地爬了上去,然后趴在岸上大口喘着气,累得直翻白眼。
陈靖哆嗦着说:“我们……得找地方把衣服晒干,感冒就麻烦了。”
王胜颤声道:“是、是啊,可是,我真的要走不动了。”
白新羽抓着地上的草皮,努力想把身体撑起来,可冻僵的四肢好像不听使唤了,他好想就这么躺在地上,一觉睡个天昏地暗,醒来就有热腾腾的食物和干净的水,他想,在李佳乐心里,说不定庆幸是大于遗憾的,如果他现在真到了无法继续走下去的那一步,他又会怎么想呢?
俞风城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还行吗?”
白新羽甩了甩脑袋,咬牙道:“行。”真到了那一步,除了放弃别无他途,但只要他还能走得动,他就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比梁小毛晚一秒倒下!
他们回头看了看李佳乐,李佳乐已经坐了起来,朝他们挥了挥手,虚弱地喊道:“加油啊兄弟们。”
又一个人出局了,居然是因为可笑的拉肚子,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偏偏是刘柳踩中了陷阱,偏偏是李佳乐吃坏了肚子,这些看似根本无法检测人真正实力的淘汰方式,却又让人无力反驳,这两个人的出局,让剩下来的人更加心慌,也更加愤怒。
他们拖着沉重而疲倦的脚步,继续朝着目标走去。
他们找了一个阳光充足的地方,一边放哨,一边晒衣服,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只晒了一个小时,就穿着潮乎乎的衣服上路了,如果这时候谁发烧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又这么走了两个小时,几人都有些撑不住了,再次停下来休息。
白新羽的两条腿都快疼得没知觉了,膝盖关节处酸胀不已,每次屈膝都有种会咔吧一声折断的错觉,他缓慢地喘着气,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再看看其他人,除了俞风城和陈靖状态还算稳定,其他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浓浓地疲倦,脏兮兮的脸、混浊的眼睛、干裂的嘴唇,一眼看上去各个像饿了一个礼拜的难民。
休息了半个小时后,俞风城催促道:“快走吧,我们离目的地很近了。”
大熊有气无力地说:“多近?”
“十多公里,趁着现在没有人伏击,我们得赶紧出发。”
众人听罢,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意志力催促自己挪动脚步。这一段路上坡下坡极多,平地直线的十几公里距离,实际走起来可能要多至少三分之一的路程,他们完全是靠着心里那一股不服输的执念强迫自己在坚持,否则体能的消耗早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承受。
走着走着,白新羽就落在了后面,他累得眼皮子都直往下坠,潮湿的衣服贴着皮肤,相当地难受,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诱惑他放弃,只要放弃,马上就能结束现在的疲倦痛苦,可是还有一个更大的声音,在喊着不能放弃,否则之前受的苦都没有意义了,他一定要让梁小毛、让很多质疑他的人刮目相看。
俞风城走到了后面,架住他的胳膊,低声道:“新羽,你还行不行?”
白新羽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白新羽,你抬头看着我。”
白新羽用力抬起头,看着俞风城的眼睛,他在俞风城玻璃珠般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一片狼藉地脸,那是他吗,怎么……怎么一点都不帅了啊。
俞风城皱起眉,“如果你撑不住了就别勉强了,你又不是真的想要进雪豹大队,你何必这么难为自己。”
“我想……”白新羽喃喃道。
俞风城瞪起眼睛,“你想?你想进雪豹大队?”
白新羽混沌的大脑此时清醒了几分,他甩了甩脑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想?他想进雪豹大队?他真的想吗?为什么?他怕苦、怕累、怕死,他怎么可能成为特种兵呢,他现在都时不时地冒出放弃地念头,特种兵的训练只会比这更残酷,可是……他看着俞风城,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悲伤,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追上俞风城的脚步,究竟是为什么呢?他很害怕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宁愿当做是在为自己争一口气。他深吸一口气,“我要坚持到底。”
俞风城深深看着他,“你现在都快走不动了。”
白新羽咬牙道:“我只是走得慢,谁说我走不动。”他推开俞风城,“你不用管我,我没事儿。”说完还往前快走了两步,脚底板疼得他都快哭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们走到了一座小山前,要前往目的地必须翻过这座山,这山虽然不高,但非常陡峭,他们又一次面临了绕路还是翻山的两难选择。
要绕路,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公里的路,可这山这么陡,以他们现在的体力,能不能翻过去真成问题。
他们在山脚下休息、“吃饭”,商量着究竟是绕还是翻,最后出来的结果是俞风城和陈靖主张翻,其他三人主张绕路,其实他们各有各的道理,都犹豫不决,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向了白新羽。
白新羽喝了口水,呆滞地看着那陡峭地山壁,心里一哆嗦。那么陡的山坡,万一从上面摔下来那可就真交待了,可是让他绕路他也没力气了,他多一步都不想浪费。
没等他开口,俞风城道:“这不是少数服从多数能决定的,这样吧,我和班长翻山,你们绕路。”他看了白新羽一眼,“跟谁走你自己决定。”
白新羽几乎没犹豫,“我跟你们翻山。”俞风城和陈靖是他最依赖的两个人,而且他也不可能跟着梁小毛走。
梁小毛咬了咬牙,“我也还是跟你们翻山吧。”
大熊无奈道:“那我也……”
王胜叹了口气,“好啊,我们翻吧。”
“好,既然决定了,大家赶紧把肚子填一填,我们休息一下就出发。”陈靖说完,把一把野草面不改色地塞进了嘴里。
吃完东西后,他们掏出背包里的攀山绳索,系成一股绑在六个人的腰上,然后开始攀岩。那山坡接近80度角,一眼看上去很是惊悚,幸好踏脚的地方似乎不少,他们硬着头皮爬了起来。
白新羽爬了不到十米,就感觉全身肌肉都开始发软,好像力气正抽丝一般从他身体里剥离,他抓着岩石壁的手都直抖,他一脚踩在石壁上,突然身体一轻,他一脚踩空,整个人往下滑去,他大叫一声,全身寒毛倒竖,猛地揪住石壁里长出来的野草,同时腰上的绳子一紧,他抬头一看,是爬在上面的大熊和陈靖正咬牙拽着他,他赶紧重新找到落脚地,稳住了身体。
俞风城急道:“白新羽,你没事吧?”
白新羽摇了摇头,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家打起精神,一定要拉住身边的人。”陈靖咬着牙,憋着一股劲儿往上爬。
白新羽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吓得两眼直发懵。
梁小毛就在他身边,高声骂道:“白痴,别往下看,往下爬!”
白新羽使劲咬了一下嘴唇,把唇瓣都咬出血了,疼痛让他混沌地大脑清醒了几分,他感觉身体又恢复了一些力气,奋力往上爬去。
在部队里训练的攀山,跟这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因为他们唯一的防护措施,仅仅是系在战友腰间的绳子。那百来米的山,是他们这辈子爬过的最艰难的一段路,当他们爬到一多半的时候,上不着天下不这地,他们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这个时候放弃,已经不是淘不淘汰的问题,而是死。
二十多分钟后,俞风城第一个爬到了山顶,他把身体翻上去后,抓着陈靖的手,把陈靖也拽了上去,然后俩人合理拉着绳索,连拖带拽地把剩下的四个人都弄到了山顶。
当白新羽也爬了上去时,六个人跟死了一般躺倒在地,大脑都呈现了短暂地空白,全身几乎使不上一点力气,这个时候就是炸弹来了,很多人也未必跑得动了,他们连喘气的声音都变得微弱。
突然,不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而且似乎不止一辆。
六个人如惊弓之鸟,猛地从地上翻身坐了起来,朝着山下拔足狂奔,但他们想象中撤离的速度和他们实际跑出来的速度相差甚远,在汽车追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只有俞风城和陈靖跑进了树林里,其他人则被两辆车挡住了去路。
他们拿起枪就要射击,霍乔却从军车上站了起来,带着个墨镜,嘴里居然叼着个棒棒糖,大声喊道:“别急着跑,我们现在不开枪,这里不是开枪的环节,都过来吧。”
众人将信将疑,死死抱着枪,戒备地看着他。
那两辆车停下,霍乔翻身从车上挑了下来,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组还剩四分之三呢,很不错嘛。”
俞风城和陈靖也跑了回来,只是这个时候没人笑得出来,连日来的疲倦、饥渴、恐慌和失去战友的愤怒,已经让他们的心浮躁不堪,充满了对这次选拔的不满,霍乔玩世不恭的样子更是让人心里恨得牙痒痒。
陈靖沉声道:“这个环节是什么?”
霍乔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白卡,往地上一撒,“残片记忆,30秒背诵,现在开始。”
众人都怔住了,大脑都都没消化霍乔究竟说了什么。
还是俞风城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扑上去捡起地上的一个白卡,目光死盯着上面的字,嘴里念念有词。
其他人也明白了过来,全都去捡起卡背诵。
白新羽趴地上干脆不起来了,也实在没力气起来了,他看着白卡上的字,眼睛一花,居然是他妈的周杰伦的《双节棍》的一段歌词!他那一瞬间气得差点儿骂娘,但骂娘还要浪费一秒钟,他实在没时间,他上中学的时候这首歌正风靡,他记得自己当时会唱的,一定能想起来了,一定能背下来!
那30秒仿佛弹指间短暂,只听得霍乔笑嘻嘻地说:“时间到啦。”然后指着俞风城,“你先开始。”
俞风城背诵的是64式微声冲锋枪的武器参数,这种冲锋枪他们平时几乎没训练过,完全是陌生枪型,俞风城死死捏着白卡,硬是给背了下来。然后是陈靖,陈靖背诵的是一段毫无规律地数字。接下来是梁小毛,梁小毛背诵的是一首肉麻兮兮地情诗,大熊背诵的是川菜菜单,王胜背诵的是一段新闻稿。
最后,众人把目光落到了白新羽身上。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眼一闭,翻身仰躺在了地上,大声地念起了双节棍的歌词,“教拳脚武术的老板练铁沙掌……”他硬着头皮背完之后,根本不知道对没对,而他已经不敢把眼睛睁开了。
只听着霍乔说:“残片记忆这关只允许出错一个单字,你被淘汰了。”
白新羽的心一瞬间如同侵在冰水里一般,全身都冷透了,他……他被淘汰了?就因为他没能背下来一段流行歌曲的歌词!他被淘汰了?!
突然,他听着王胜悲愤地大吼一声。
他猛地睁开眼睛,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胜身上,他这才反应过来,被淘汰的不是他,是王胜。
霍乔咔吧把嘴里的棒棒糖嚼碎了,“你们继续吧,我们在终点见。”
王胜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握得死劲,他怒吼道:“我不服!”
霍乔的背影顿了顿,转过了身来,“你不服?”
王胜额上青筋暴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不服!我也是千辛万苦遭了大罪爬到这里的,就因为我背错一两个字就淘汰我,我不服!”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也是一脸愤慨,他们无法接受就因为这种理由随便淘汰一个人,他们离终点只有不到十公里了!王胜坚持到现在,眼看胜利在望,就因为没能背下一段无关紧要的新闻稿,就要抹杀他所有的付出?这种事落在谁身上谁能服!
霍乔带着墨镜,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但他紧绷的下巴依然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六个人只有你一个没背下来,你有什么资格不服。”
王胜眼睛血红,哽咽道:“这……这不是公平的考验我能力的方式!”
大熊也忍不住道:“我们刚从山下爬上来,累得站都站不稳了,脑子都不会思考了,马上就让我们在30秒内背东西,这谁能做到。”
霍乔冷声道:“特种兵就能做到。”他摘下墨镜,脸上惯常嬉笑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地严肃,“你们来参加选拔,不是想成为特种兵吗?知道特种兵是一群什么人吗?特种兵是无论在任何艰苦的环境下,只要身体还能动,脑子还在转,就不能停止去完成任务。特种兵是饿了可以吃腐肉、渴了可以喝人血,就你们现在经历的这点磨难,我们能不吃不喝跑五个来回!残片记忆是作为一个军人最基本的技能,无论你们的身体有多么疲惫,承担了多少痛苦,如果你们眼前的就是关乎整个部队胜败存亡的最机密的文件,你们就是毙了自己也要背下来!”
他说完这番话,全场鸦雀无声。
霍乔翻身上了车,他指着王胜,“那个兵,你跟我们回营区吧。”
王胜抹了抹眼泪,抓起自己的行李,跟着霍乔上了车,他回头对众人说:“你们加油,坚持住,我在终点等你们。”
大熊和他握了握手,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霍乔朝着剩下的五人笑了笑,“好了,你们继续吧,对了,刚才那首诗是我写的,”说完还朝他们眨了眨眼睛,“写得不错吧。”说完戴上墨镜,开车走了。
王胜不断地回头看他们,眼里充满了不甘和不舍,五人站在原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白新羽趴在地上,用力捶了下身下的土地,心里憋闷不已,身体里好像是一个怒火地熔炉,随时都可能炸开。
刘柳、李佳乐、王胜,一个一个地被这么无情地淘汰了,尤其是王胜,他跟着大家辛辛苦苦走到了这里,体能、耐力、技术没有一样不优秀,可仅仅是因为背错了一两个字,他所有的才能就被彻底抹杀了,白新羽跟在场的很多人一样,几乎无法接受这样的残酷,霍乔也许说得有道理,可那道理太不近人情了,他们心里都为王胜感到不值。这次的选拔,不仅让他们的身体疲倦至今,也对他们的心灵造成了无法言喻地伤害。
过了好半天,俞风城才道:“起来吧,我们走了。”
大熊抓着行李狠狠扔到了地上,怒吼道:“下一个会是谁,会是什么理由淘汰!老子真他妈受不了,这是什么狗屁选拔!”
梁小毛也哑声道:“王胜居然被淘汰了,他没有哪里比我们差啊,这个选拔真的公平吗,霍乔在以特种兵的标准要求我们,可我们还不是特种兵。”
白新羽低声道:“他没有以特种兵的标准要求我们,如果我们是特种兵,这趟奔袭会比这还难好几倍。”
俞风城道:“没错,这就是雪豹大队的备选特种兵的考核标准,如果一个人被淘汰了,不要找理由,哪怕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梁小毛握紧了拳头,“我不接受这种说法。”
俞风城冷道:“你可以不接受,雪豹大队也不会接受你,车没走远,你现在就可以弃权。”
梁小毛怒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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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风城目光冰冷,令人不寒而栗,他刚要开口,陈靖怒喝道:“闭嘴,都给我闭嘴!”
几人顿时沉默了。
陈靖疲倦地叹了口气,“现在只剩下我们五个人了,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兵,从现在开始,我要求你们服从我的命令,我不让你们说的话,就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这趟选拔的目的,不是让你们互相质疑、互相攻击。雪豹大队有自己的标准,不管你们服不服,都得在这个标准下参加选拔,我明白你们心里头生气,我也生气,但是因为生气就能内杠吗?你们没长大吗?这要是真正的战场,国家能把保护人民的重任交给你们这种态度的兵吗?”
梁小毛别过了头去,脸色很是阴沉。
大熊低声道:“班长,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了,我只是觉得……我们一个个累得跟傻Ъ似的,脚都要走断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被淘汰了,这实在让人有点儿难以接受。”
陈靖道:“你们来参加选拔之前,应该听过很多关于雪豹大队的传闻吧,如果雪豹大队的门槛是轻轻松松就能迈进去的,它就不可能是整个西北地区第一悍勇的特种部队,你们现在觉得选拔残酷,如果你们通过了第一关的考验,接下来你们要面对的一切会更加残酷,训练会比这更加痛苦,而等有一天你们真的上了战场,面对的是残暴的敌人,身边飞来飞去的是真正地刀枪,随时可能横死异乡,现在的这点疲倦、委屈跟那相比,算得了什么?风城说得对,如果谁觉得自己接受不了那些,应该理智地选择在这里放弃。”
梁小毛握紧拳头,“我不会放弃,我吃得了苦,我不怕死,现在的困难打不倒我!”
大熊也道:“我也不会放弃的,都走到这里了,我一定要看看雪豹大队到底有多牛逼。”
陈靖道:“好,大家拿上行李,出发吧。”
白新羽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的疲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他的大脑却意外地非常清醒,也许是刚才的残片记忆把他昏昏欲睡的脑袋给敲醒了,也许是刚才被霍乔那一声“淘汰”给吓醒了。总之,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也许是个挺幸运的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在30秒内背诵一段完全陌生的文字或者数字,可他抽到的碰巧是他记忆中有一些印象的歌词,这一关他完全是侥幸过关,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丁点喜悦,想起王胜临走前那暗淡的目光,他就觉得自己这关过得很不光彩,一路上,是俞风城在处处照应着他,带他躲避子弹,放哨的时候让他偷偷多睡一会儿,甚至把最后一口水给他喝,而唯一需要他独立完成的一关,他还是运气好才过的,他越是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似乎越使不上力气,这种沮丧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他们跑进森林里后,距离目的地不过七八公里了,眼看着胜利在望,五人都从骨头缝里挤出了一丝力气,快速行军。跑了一段路后,他们遭到了今天第一波、也可能是最后一波攻击,这攻击不是之前经历过的埋伏,而是从天上来的。
当他们看到远处直升机的影子时,他们就料到那是冲着他们来的,直升机搜寻范围广,上面肯定配了狙击手,他们在那片稀疏地树林里乱窜,绝对没有活路,所以他们当机立断,决定快速制造掩体藏起来,等直升机走了再说。
他们在一分钟的时间内寻找到了合适的低洼地段,用树枝、树叶等覆盖在身上,快速建立起了单兵掩体,躲藏了起来。直升机很快就来到他们上方巡视,那嗡鸣声在头顶来回盘旋,五人心里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的掩体做得够不够完美,一旦被发现,没人跑得过狙击手的子弹。
突然,他们耳边响起了枪声,空包弹打在他们身侧,树叶飞扬,几人大气都不敢喘,这时候哪怕随便动一下,也可能逃不过狙击手锐利地眼睛。
直升机在天上足足盘旋了二十多分钟,声音才逐渐远去。
他们从掩体里爬了出来,继续往前走,可走了没多久,飞机又回来了,他们立刻意识到这飞机是打算一路跟着他们到目的地了,是在故意拖慢他们的速度。他们一路躲躲藏藏,原本两三个小时就能到的路程,他们一直走到了天黑。天黑之后更方便行动,他们决定一口气走到目的地再休息,否则这一晚上肯定会被其他队伍赶超。
凌晨两点多,在经历了65个小时饥渴交迫、提心吊胆的长途跋涉后,他们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公路和人类的灯火,那里似乎是个临时营地,显然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这个时候,五人手里都拿着木棍,步履蹒跚,双目呆滞,形如行尸走肉,除了俞风城和陈靖尚且还有人样,其他人几乎已经累得神志不清。
“到、到了,我们到了。”陈靖激动地指着营地。
白新羽感动得热泪盈眶,要不是他还有这个功能,他都怀疑自己现在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他的腿应该已经出卖给魔鬼了,因为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到了……到了……”大熊喃喃着说,这个一米九的壮男此时居然轻声抽泣起来。
白新羽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在看到营地的一瞬间,他有些放松了,一放松,绷得紧紧的身体就承受不住地塌了,他长叹一声,“终于到了。”。
俞风城拽住了他的胳膊,“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们虽然看到营地了,但如果就这么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遭到攻击,除非亲口听霍乔说我们到目的地了,否则都不能算数。”
白新羽八爪鱼一样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可身体还是不住地往下滑,俞风城只好拎住他的领子。
陈靖咬牙道:“对,我们今晚一鼓作气,把任务完成,也许就能好好休息了。”
白新羽抓着俞风城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事到如今他已经被折磨得没脾气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吧,趁咱们还能动……”
五人悄悄靠近营地,营地里有五六个帐篷,人应该不少,还有好多小皮卡,老远地,他们就闻到营地里传来的阵阵饭菜的香味儿,现在离晚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可那股香味儿却没有彻底消散,对于吃了两天野草、虫子的他们来说,现在哪怕是大蒜放眼前,他们都能一人吃两头。
五人扔掉木棍,匍匐着朝营地爬去。营地里的帐篷有一半亮着,但是外面几乎没人,只有一两个人在前面站岗。
俞风城悄声道:“警戒太松了,恐怕有埋伏。”
“我也觉得可能有,但是现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临时厨房,我已经闻到味道了。”大熊说完,用力咽了咽口水,那声音在耳机里听得清清楚楚。
“我好像也……闻到了。”白新羽说道,那个帐篷就好像在朝他们招手,他控制不住地想冲进去大吃一顿。
梁小毛道:“班长,怎么办?”
陈靖想了想,“不能贸然进去,我们在补给基地拿装备的时候就碰上了埋伏,我们要想办法制服站岗的,然后……”
“班长!”白新羽指着不远处,“有人过去了,那是不是其他组的?”
“什么?”几人朝白新羽指的方向看去,真的有两个跟他们一样拄着木棍的人步履蹒跚地朝营地走去,完全是直接走过去的,没有一点掩饰,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走到值班的人面前,说了几句话就直接进去了。
五人一阵沉默。
因为在拿装备的时候遭过埋伏,又对霍乔捉摸不定而又不留情面地过关标准很是顾忌,所以他们下意识地把事情复杂化了。他们从地上爬了起来,效仿那两个人,直接朝着值班的人走了过去,果然,值班的人见怪不怪的样子,还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你们是第二支到达的队伍,恭喜啊。”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人悬着的一颗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他们到了!到了!五十公里奔袭,历经66小时,他们真抵达了目的地!几人用发颤的腿走进了营地,在看到刚进来的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后,他们也跟着扑通扑通地栽倒在地,只觉得大脑一阵天旋地转,浑身肌肉都跟融化了一般使不出力气,他们再也不想动弹了。
中间亮着灯的帐篷里走出了几个人,为首地就是穿着背心短裤的霍乔,霍乔笑着说:“恭喜,你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的,五十公里奔袭这一关,你们顺利通过了。”
听到这句话,几人都眼圈发热,他们很想跳起来欢呼,可实在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白新羽觉得就是现在有人拿大刀朝他砍过来,他也……“那么现在开始进入下一关吧。”霍乔开朗地说。
神马?!白新羽猛地瞪大眼睛,心里顿时冒出一连串地脏话,霍乔说什么?下一关?还有下一关?现在就进行下一关?
地上的七个人都发出死气沉沉地哀鸣,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幻想着自己拿枪托狠抽霍乔的脑袋了。
霍乔道:“这里的皮卡车,可以一队选一辆,也可以一人选一辆,先到先选,你们需要把车开到你们游过来的那个水库的上游,然后驾驶冲锋舟到对岸,最后抵达我们的训练基地,直线距离约120公里,事先声明,你们无论选那个车哪个船,都有毛病,这关考验的是车船驾驶和维修。这一关的淘汰标准是,最后到的一半人淘汰。”
几人死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关可比五十公里奔命轻松多了,有车又有船,大部分路程不需要用腿跑,既然最痛苦的已经挺过来了,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放弃,他们就那么朝皮卡车爬了过去。
最先到的是黄队,九个人只剩下了两个,他们打开车门,发动了几辆车,似乎是想看看毛病的轻重来决定选哪辆,但是毛病没爆发之前几乎很难看得出来,最终他们随便选了一辆。
他们五个人则决定开两辆,以防万一有一辆车修不好,还可以开另外一辆。
俞风城和白新羽坐了一辆,其他三人坐了一辆,他们比黄队晚了五分钟出发了,在它们出发的时候,其他队伍的人都还没有到,他们预测,最终到达基地并且过关的人绝不会超过15人,这让他们的时间非常紧迫。这关虽然内容比五十公里奔袭简单,但是淘汰率高了太多太多,规则也更加残酷,霍乔所说的后到的一半人淘汰,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少人通过五十公里奔袭的考验,再参加这个项目,万一只有他们两个队伍能进入这个车船驾驶的关卡,那么他们七个人里至少有三个要被淘汰掉,而先开出去的黄队的两个人,已经领先于他们了。
俞风城开着车,白新羽瘫倒在副驾驶,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但嘴里还是嘟囔着:“你开一会儿换我啊。”
俞风城道:“就算你能开我也不放心让你开,我不想车毁人亡。”
白新羽睁开沉重地眼皮,“我还怕你走神呢。”
俞风城使劲眨了下疲倦地眼睛,“走神是肯定的,你知道我们多久没睡觉了吗。”
白新羽苦笑一声,“我已经累得快没有思考能力了。”
俞风城道:“下了船,也还有十来公里的路需要步行,今天晚上是不可能休息了,你抓紧睡一会儿吧。”
白新羽摇摇头,“我不能睡,我要和你说话,不然你也会困的。”
“我撑得住。”俞风城刚说完,就狠狠打了个哈欠,他抓起水壶,猛灌了一口水,眼里满是血丝。
白新羽抓住了他的手,“你也不是超人,这一路……就你和班长最累了。”有伏击总是俞风城和陈靖冲在最前面,侦查、探路、试陷阱也都是他们俩的活儿,除此之外俞风城一路上还要额外照顾自己……白新羽感到一阵心虚,如果他没有来,俞风城会不会比现在轻松很多?他忍不住问道:“俞风城,我……”
“嗯?什么?”
白新羽小声说:“我拖你后腿了吗?”
俞风城捏了捏他的手指,“没有。”
白新羽把他的胳膊抱在了怀里,就像抱着最能让他安心地枪那般,“真的没有?”
俞风城道:“没有,你表现得比我想象得好。”
白新羽勾唇笑了笑,有俞风城这句话,他觉得现在遭得罪也未必不值。
俞风城抽出胳膊,摸了摸他的脑袋,转头看了他一眼,“从我第一次见你到现在,你的改变真的很大,我几乎已经认不出来是同一个人了。”
白新羽嘿嘿笑了笑,“最显着的变化是比以前更帅更有男人味儿了吧。”
俞风城抓着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低笑道:“这一点得床上说了算。”
白新羽笑骂道:“凭什么床上说了算。”
俞风城张开嘴,抓着他的手指头咬了一口,“因为我说了算。”
白新羽嘴角抽动着,这黑暗而静谧地公路一眼望不到头,狭小的车厢让这个世界闭塞得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们疲倦不堪,他们相互依靠,他们的鼻息间充斥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不好闻,但却奇异地令人感到安心。白新羽真希望这辆车能一直开下去,因为他不知道等在终点的,是不是他和俞风城最终要分开的结果。
车大概开出去了五六十公里,就开始出毛病了,俞风城把车停在了路边,打开前盖开始检查起来,他们用无线电联系陈靖,结果他们在更后面就抛锚了,离他们还有半公里,他们分成两拨修理起了汽车。
俩人拿出后备箱里放着的维修工具,咬着手电,检查着发动机各个部位,他们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检查出是发动机点火器的问题,又在汽车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给他们准备的新的点火器,把点火器换完,他们已经耗费了两个小时。
他们重新发动车,踩着油门狂奔,在路上,他们超过了还在修理汽车的黄队,这让他们大大松了口气。
破晓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水电站,这个水电站就是他们游过去的小型水库的源头,水电站的蓄水池可不是小水库那般窄,两岸距离至少有三百多米,以他们现在的体力是不可能游过去的,必须驾船。
十几艘冲锋舟已经在岸边准备好,他们下了车,跑过去一看,发动机居然和筏艇是分离的,他们必须自己组装上!而且由于那冲锋舟非常小,坐五个人有些勉强,他们必须准备至少两艘。
他们在部队的时候虽然学过这些交通工具的基础维修知识,但都不精于此,修起来极其费劲。就在他们绞尽脑汁修理的时候,另外一队人赶到了,居然不是黄队,而是同样剩下两个人的绿队。
陈靖叹了口气,小声说:“我认识他们中的一个,那就是咱们团汽修连的,专门学这个,咱们不可能比得过他们。”
白新羽急道:“这他妈不是变相作弊吗。”
陈靖摇摇头,“不能这么说,术业有专攻,我们擅长侦查、潜伏,所以才能留下五个人。”
梁小毛擦了擦脸,手上的机油全都弄到了脸上,他看着那两个汽修连的兵,目光炯炯有神,他压低声音道:“雪豹大队没规定我们不能攻击其他队伍的人吧?”
陈靖瞪大眼睛,“你想……”
梁小毛道:“他们肯定修得特别快,咱们抢一艘吧。”
其他几人的反应各不相同,陈靖深深皱起了眉,大熊一脸地犹豫,俞风城面无表情,白新羽目瞪口呆,梁小毛说完这句话,似乎也有些心虚,但还是辩解道:“咱们又不是真伤着他们……”
陈靖沉声道:“不行,咱们怎么能把枪口对着自己的战友,抢别人修好的……咱们成什么了?”
梁小毛嘟囔道:“可这不违反规定,谁也没说不能这么做,这破玩意儿真难修,难道咱们游过去?”
陈靖坚决摇头,“不行,如果就为了一个选拔做这种事,我一辈子良心不安。”
梁小毛看向其他人,“你们说呢?后面到的一般人淘汰啊,说不定我们就是后面到的一半人,如果都到这里了被淘汰,你们甘心吗。”
其他人都没说话,大熊似乎想附和,但又过不了自己这关,俞风城始终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埋头研究着发动机,白新羽喉结上下鼓动着,他是第一次有了想要赞同梁小毛的冲动,可是看着陈靖严肃的表情,他不敢,而且,如果真的让他拿枪对着自己的战友抢一艘船,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去手。
没错,霍乔从来没说过不能攻击其他团队的人,而且他们本来就存在竞争,为了自己赢,用一些手段似乎也无可厚非,毕竟也不是真的会伤人,可是,白新羽还是觉得不舒服,如果他们真的做了,恐怕会像陈靖说得那样,永远良心不安。他现在才发现,他和梁小毛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机会主义者,比较自私,想要投机取巧,而陈靖跟他们完全相反,陈靖太正气,有道德洁癖,眼里容不得沙子,也容不得自己身上有污点,有这样一个领导,真是利弊参半。
梁小毛见没有人说话,气闷地低下了头,“好,咱们修,输了就输了,我也认了,还能怎么办。”
二十分钟后,绿队的人出发了,又过了半个小时,黄队的人抵达了,这时候,他们才把冲锋舟的发动机装置完毕,有了第一个装置的经验,第二个就快多了,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这项让人急得抓心挠肺地工作,他们坐上冲锋舟,朝着对岸开去,只是,他们目前落后了绿队至少一个小时。
这个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距离那五十公里奔袭的72小时时限,只剩下最后两个小时。
五人一整天喝水果腹,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合眼,尽管胜利在望,可他们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61、最新更新
冲锋舟很快就到达了对岸,在本来就落后的情况下,他们没有时间休息、吃东西,只能硬着头皮前进,等待他们的是约七、八公里的奔袭。
大熊边走边喘,“如果不是刚才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儿,现在我肯定一步也走不动了。”
白新羽有气无力地说:“我怎么觉得休息完之后反而更累了,脚更疼了……”
陈靖道:“因为之前疼麻了,现在肌肉的酸痛都反应出来了。”
“我们真的能走到吗……”梁小毛叹道:“如果到了基地发现我们还是被淘汰了,那该怎么办。”
众人没说话,因为谁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经历了这些疲倦和痛苦之后,如果最终还是失败了,那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只能接受,但是当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会现在放弃,哪怕爬也要爬到终点。
天亮之后,巡逻直升机再次出现了,在天上对他们进行围剿,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挖掩体,只能在树林里逃窜,借着树木躲避子弹。直升机飞得很低,空包弹射在他们躲藏的大树上,掀起一点树皮,那砰砰地声响听得人心惊肉跳,他们根本无法离开掩体,只能随着直升机的角度而围着树转,这样下去他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消耗掉时间。
“妈的,就不能干掉他们吗?你们谁还有子弹?”
众人一阵沉默,俞风城和陈靖这两个负责突击的,子弹很早的时候就打光了,大熊和梁小毛也没有弹药了,最后,白新羽道:“我还有半个弹夹。”
陈靖道:“你能打中吗?”
白新羽微微抬头看了看,子弹立刻打在了树上,他赶紧缩回了脑袋,喘了口气,“距离约400米,我……我不确定。”
“你可以打中。”俞风城沉声道:“你试过500米命中靶心。”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但那是不动的,这个……”
俞风城看着他,“我吸引狙击手注意力,你射击。”
白新羽立刻道:“不行,你出去肯定会被击中的。”
“这样下去是浪费时间,我宁愿冒一把险。”俞风城脱下了身上的背包,“你听着,我现在把背包扔出去,能吸引狙击手半秒的注意力,运气好的话他还会朝背包射击,那样时间能再充裕半秒,然后我自己跑到旁边的那棵树,吸引他朝我开枪,我给你争取3到4秒的时间,你必须瞄准并且命中目标。”
白新羽瞪大了眼睛,声音很是没有底气,“俞风城,万一我没命中,而你……你被命中了呢。”他从来没有被委以重任过,也没有锻炼出足够的勇气承担责任,他平时对自己的狙击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可那不过是射击场上对着死物、跟其他兵比较出来的自信,让他去射一个直升机上拿着枪的狙击手,并且要在3到4秒间完成瞄准和射击的全部动作,他根本没有把握,如果这是他一个人的成败也就算了,关键是第一次承担这样的重任,就直接关乎着俞风城是否会被淘汰,俞风城冒着被击中的风险当诱饵,如果他却失败了,他该如何面对俞风城?他想起俞风城说过的话,让不要成为那个“万一”,可万一……俩人隔树相望,俞风城清楚看到了白新羽眼中的胆怯,“白新羽,你看着我。”
白新羽哆嗦道:“你眼睛有问题啊,我、我在看啊……”
“你的眼睛在飘,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俞风城加重语气。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望向了俞风城的眼睛,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那是怎样一双坚定地眼睛,自打认识俞风城以来,这个人的眼里就从来没有过畏惧和怯弱,他总是坚定的、无畏的、强悍的、张狂的、自负的,他一出现就是整个部队最耀眼地新兵,他身上随时散发着让人自惭形秽地夺目光彩,哪怕现在满身泥污、一脸疲惫,那双虎狼一般犀利的眼眸也没有一丝黯淡。
白新羽一时之间忘了言语,从小养成的对强者的习惯性依赖好像又要发作了,他甚至想把枪仍给俞风城解决,可是在那样的目光下,他根本无颜退缩。
俞风城深深盯着他,“白新羽,把你在射击比赛上一定要赢我的劲头拿出来,我相信你能射中。”
在俞风城说出这句话的刹那,白新羽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酸酸麻麻地,身体里顿时被注入了一股无形地力量。一路上,是俞风城一次次帮着他、护着他,他才能走到这里,现在轮到他来承担一次整个队伍的成败了。他来部队的最大目的,是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他突然领悟了自己一直追求的答案,那个“如何才能做到不浪费自己打掉的子弹”的问题的答案,现在,就是他证明自己没有虚度光阴、没有浪费子弹的时候,如果现在他们身处实战,天上盘旋着的是真正的敌人,他必须命中目标,保护自己的战友,无时无刻不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战友、保护该保护的人、完成任务,就是他训练的目的,也是每个军人吃苦受累的目的!
白新羽咬着牙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枪,“我能射中。”
其他三人都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担忧与期待。
俞风城闭了闭眼睛,道:“一、二、三!”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把背包扔了出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朝着反方向跑去,枪声响起,子弹打在了背包附近地草皮上,接着狙击手调转方向,枪口瞄向俞风城。
短短三秒钟内发生的一切,都被白新羽收入眼底,那些画面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缓慢地流淌着。俞风城朝着相距四米外的一棵树狂跑,然后就地一滚,坐在直升机敞开的舱门前的狙击手在调转枪口,森林里微风轻抚,树叶悄无声息地飞落,白新羽感觉在那慢得几乎静止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身体和眼睛在移动,他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精力和注意力是前所未有地集中,那一刻他没有了疲累和饥饿,他的眼里迸射出锐利地光芒,狙击手出现在了准星的正中央,白新羽的瞳孔猛地一缩,沾满泥污的手指当机立断地扣动了扳机。
砰——缓慢地时间解禁了,耳边又传来了风声和叫声,白新羽看着远处的直升机冒起了一阵白烟,顿时把狙击手的半个身体都挡住了。
“哈哈,哈哈,打中了,打中了!”大熊兴奋地大吼。
白新羽怔怔地看着直升机,呼吸都在颤抖。他打中了,真的打中了,他干掉了直升机上的狙击手!他猛地扭头看向俞风城,俞风城卧倒在一棵树的后面,正朝着他竖起了拇指。白新羽看着俞风城完好无损,神经一松,腿一软,靠着树滑坐到了地上。他完成任务了,他没有辜负俞风城和其他人的信任!
直升机飞走了,四人跑到了白新羽身边,陈靖拍着他的肩膀,激动地说:“新羽,你太棒了!”
大熊哈哈笑道:“白新羽,你有能耐!”
梁小毛虽然没说话,但表情也是服气的。
俞风城走了过来,拨开几人,把白新羽从地上拎了起来,整了整他的衣服,“还能走吗?”
白新羽仰头看着俞风城,喉结上下鼓动着,点了点头。他现在很想抱着俞风城狂吻,非常非常想,他想听俞风城说更多夸奖他的话,不仅仅是战友对战友的,而是更加亲密的表达。如果没有这次选拔,他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俞风城的肯定、有多么希望能成为俞风城坚实的伙伴,他更不会知道,从始至终,俞风城的存在给了他多少前进的动力,无论他们最开始的相遇是好是坏,但如果没有俞风城,肯定不会有他的今天。
俞风城的手放在他身后,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背,重重地抚摸了两下,“走。”
白新羽用木棍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执着地往前走去。
在半路,他们发现了绿队两个人扔下的行李,看来为了减轻负重,那两个人已经把不重要的东西都扔了。
梁小毛道:“我们要不要也把行李卸下?”
俞风城摇摇头,“不能确定到达基地就是最后一道关卡,我不会卸行李。”
白新羽的武装带都解开了,又给扣了回去,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体力在支撑着他们,而是毅力。
在临近目的地只有两三公里的地方,他们再一次遭到了伏击。当他们经过一处洼地的时候,俞风城突然猛地扭过头去,大喊道:“卧倒!有狙击手!”
五人猛地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子弹砰然响起,打在陈靖地鞋帮上。他们快速退到掩体后面,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从较为明显、甚至应该是给他们提示的伏击到狙击手的埋伏,这趟任务的难度等级又提供了,最糟糕的是,这个时候他们几乎弹尽粮绝,除了白新羽剩下的四五发子弹,他们再没有任何武器了。白新羽找到掩体后,马上朝着子弹来的方向放了一枪。
狙击手暴露位置后,迅速转移了阵地,只见树叶一片颤动,随即恢复了平静,茫茫丛林,他们失去了狙击手的位置,不知道那子弹正在哪里等着他们。
陈靖轻声在无线电里说:“我们四人分散当诱饵,从四个方向寻找狙击手的位置,新羽,爬到更高的地方,一旦发现他的位置,立刻射击。”
白新羽轻声道:“是。”他小心地往土丘更高处爬去,握着枪的手心直冒汗,他明白,下一次发现狙击手的位置,很可能就是某个人中枪的时候,哪个人会是谁?有可能是俞风城吗?
爬到土丘底后,视野清晰了很多,他拼命搜寻着那个狙击手,却一无所获,反而是底下四个人的踪迹一览无遗,他能看得到,那个狙击手肯定也看得到,狙击手一定在思考射击哪一个,因为一旦开了枪,位置必然暴露,多半就没有开第二枪的机会了,所以那个狙击手在等,白新羽也在等。
这时候,每个人心里都在煎熬着,在缺少子弹地情况下,他们只能以身诱敌,谁会被击中,全凭运气。突然,他发现俞风城停了下来,朝着一个方向看去,由于其他人和俞风城距离较远,而且都趴伏着,没有发现俞风城的异状,但白新羽从高处看得清清楚楚。
难道俞风城发现狙击手了?他边朝那个方向搜寻,边轻声道:“风城……”
“嘘。”俞风城快速道。
白新羽马上噤声,无线电里只剩下几人有些紧张地喘息声。
其他三人还在匍匐前进,只有俞风城一个人停了下来,突然,他身体猛地翻滚,一下子滚进了旁边的一棵树后,同一时间,枪声响起,地上一处冒起了白烟,大熊发出恼怒、悲愤地大吼,白新羽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赶紧抬枪朝着枪响的地方连射两枪,只见草丛蹿动,却没有任何白烟冒出,白新羽瞠目欲裂,完了!他没打中!
就在白新羽感到绝望的时候,又是一声枪响,狙击手藏身的位置终于冒起了白烟,他瞪大了眼睛,耳机里传来几声抽气声,因为他们都听得分明,那一枪不是白新羽射出的,而是俞风城!
狙击手中枪后马上撤离了,却留下迷茫而震撼的五人。
白新羽目瞪口呆,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一切,俞风城不是早就没有子弹了吗?为什么……而且,俞风城明明早就发现了狙击手的位置,为什么阻止他发问,如果早提醒大家,大熊也许不会中枪,这是怎么回事?白新羽一时消化不了这些信息,大脑纷乱不堪。
他们集中到大熊身边,看着他身上正在散去的白烟,久久没有说话。大熊仰躺在地上,脸上的泪水、汗水糊成一片,他紧咬着嘴唇,不住颤抖着。在眼看就要到达基地的时候被淘汰了,这一刻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他们看着大熊,心里难受不已。
陈靖抬起头看着俞风城,“风城,你不是没有子弹了吗?”
俞风城平静地说:“我在背包里发现了一颗。”
陈靖嘴唇抖了抖,最终没有说话。
在场根本没有人相信俞风城的话,以俞风城这样步步为营、谨慎多疑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在背包里随便扔一颗子弹,显然俞风城也没有想要过多辩解的打算,所以只是说了一个好下台阶的理由,堵得其他人接不下去话。他们理解不了俞风城这么做的理由,虽然最后是俞风城用这颗子弹挽救了他们大部分人,但是这种被隐瞒的感觉,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白新羽的拳头在背后握紧了,他看着俞风城,眼神充满了不解和质疑,别人都没有看到,但是他看到了,俞风城已经早他一步发现了狙击手的方位,但是却什么都不说,甚至不出声提醒大熊,当时大熊就在俞风城不远处,以那个狙击手的位置来说,俞风城是射击第一顺位目标,大熊就是第二个,因为俞风城突然躲开了,而狙击手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所以才不得不紧急挑选第二目标,也就是大熊,子弹的事情尚且不算什么,那么这件事俞风城会怎么解释?
俞风城似乎是感觉到了白新羽的目光,他微微偏过头,看了白新羽一眼,眼神深邃,让人摸不透那里面的情绪。
白新羽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如何质问俞风城,也无法预料这件事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大熊抹掉了眼泪,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老子终于能休息休息了,你们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梁小毛蹲下沈,和大熊用力握了握手,“兄弟,回见。”
大熊的淘汰,比前几个人更让他们不好受,毕竟他们是从新兵营就一路走过来的同班战友,八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一半,怎能不叫人失落。
他们拾起行李和枪,告别了大熊,继续往前走去。
白新羽故意拽着俞风城,走在了后面,在和陈靖、梁小毛拉开距离后,白新羽深深看着俞风城,低声说:“你当时看到了对不对?”
俞风城淡道:“看到什么?”
“狙击手的位置。”
“我只看到了大致方位。”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大熊?如果你提醒他,他可能不会中枪!”
俞风城斜眼看着他,“你觉得大熊被淘汰是因为我吗?”
白新羽一时语塞,他结巴道:“不、不能算、不能算完全因为你,但是如果你提醒他……”
“如果我提醒他,那么中枪的会是谁?我吗?”俞风城目光冰冷,“没错,我发现了狙击手的大致方位,但是我不确定具体位置,如果他不开枪,你我都无法准确瞄准他,我们四个人本来就是要去当诱饵的,如果不是大熊中枪,那就是别人,总之,在我们没有足够武器的情况下,必须有一个人在这个环节牺牲掉。”
白新羽心里一凉,俞风城冷酷的目光刺伤了他,他喃喃道:“你这么说不对,就算你提醒了大熊,狙击手没有开枪,我们也还有机会定位他。”
“那样一是耗时间,二是机会难得,错过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我为什么要错过最好、最省时的时机?”
白新羽颤声道:“可大熊是我们的战友啊,他也是一路跟着我们辛苦到这里的啊,咱们离基地只有三公里了,三公里啊,也许再走几步,他也就成功了呢。”
俞风城眯起眼睛,“你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
白新羽感觉心拔凉拔凉的,“那子弹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还有子弹?”
“以备不时之需。”
“俞风城……”白新羽如鲠在喉,他想问问俞风城真的信任过他们吗?俞风城留着后手,就是为了在危机时刻保护自己,俞风城毫不心软地牺牲掉大熊,也是为了自己,尽管这只是一个选拔,尽管俞风城的做法似乎并没有错,可俞风城的冷酷和利己已经彻底暴露了出来,而偏偏他没有办法告诉别人,他实在不忍心告诉班长,就连他都无法接受的事,班长这样把他们几个当责任的人,肯定会更加伤心。
俞风城轻轻捏着他的下巴,“白新羽,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不能在任何一个地方出差错,我一定要通过选拔。”
白新羽轻声道:“即使是我,必要的时候你也会牺牲掉吗?”
俞风城深深看着他,避重就轻道:“这是选拔,不是实战,别把这事看得太重了。”
白新羽心道,那你又为什么看得那么重,这只是一个选拔啊,值得背弃战友吗,哪怕不涉及生命危险,难道你心里不会不安吗!
俞风城拍了拍他的背,往前走去。
白新羽紧紧抓着木棍,感觉心里冰凉一片,即使俞风城没有回答,他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俞风城为了能进入雪豹大队,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他还没有被放弃,恐怕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成为阻碍俞风城的那个“万一”。这个认知让白新羽的心脏抽痛了起来,他看着俞风城的背影,大脑直嗡鸣,其实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看不透俞风城,俞风城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偏偏他却被俞风城看了个透彻,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们到达基地的时候,已经形如乞丐,绿队的两个人果然比他们先到达了,他们被集中到一个屋子前,不给水、不给吃的,只是让他们先在这儿休息。
这样的对待,让白新羽意识到选拔还根本没有结束。
低气压在队伍间弥漫,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抬头,他们心事重重、疲乏不堪,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还有什么关卡,他们就感到无法言说地恐惧和绝望。
等了约一个小时,黄队和红队共三个人陆续到达。
霍乔也出现了,他朗声道:“恭喜各位,在你们九个人后面的所有人都被淘汰了。”
白新羽颤巍巍地抬起头,他环顾四周,觉得自己看到了八个丧尸,还有一个是自己。
八十个人,出发时精力充沛的八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九个,而且已经累得随时可能晕过去,然后这一切还没有结束,这噩梦的还没有结束……霍乔愉快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魔鬼的诱惑,他笑着说:“那么现在进入下一环节吧。”他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屋子,“你们将进入这间屋子,我们会往里面放十分之一剂量的催泪弹,能坚持三分钟不出来的人,就通过这一关。”
62、最新更新
九人转过头,恍惚地看着那间普普通通的活动板房,大部分人的表情就像里面有洪水猛兽。
催泪弹这种非致命性弹药主要是用来驱散暴乱的,放射的刺激性气体虽然不伤人,但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作战能力,他们以前都亲身感受过催泪弹的厉害,也联系过投掷,但那都是在开阔地带试的,马上跑开就没事儿了,如果用在密闭的室内,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的剂量,那刺激程度也让人不敢想象。
霍乔笑着说:“怎么了,害怕了?”
俞风城从地上爬了起来,拉开门就走进去了。其他人简直是抱着就义般的心情跟着进去了,他们都走到这里了,怎么可能打退堂鼓呢。
那活动板房空间不大,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窗户都死死地关着,没有通风口,霍乔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rs97-2型催泪弹,“这门不锁,想出来随时可以出来,但是只要你们的身体伸出这扇门哪怕一根手指头,就算弃权。”他拉开了催泪弹的保险栓,扔到了房间正中央,然后快速退出去,关上了门。
九人马上往四周散开,紧紧闭上眼睛,捏住鼻子。
催泪弹里易挥发的液溴很快在狭小的房间里四散开来,闭眼睛、捏鼻子,其实作用并不大,很快那种极具刺激性的气体就入侵了他们眼鼻喉器官的粘膜。
白新羽拼命往墙壁角落里缩,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那种强烈刺激的气体很快就冲进了他的五官,他眼睛一酸,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同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房间里咳嗽声、鼻涕声响成一片,不到二十秒的时间,九个人都撑不住了,开始在地上打着滚哀嚎。
白新羽真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除了痛苦、难受没有别的更好的形容词了,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咳嗽得直不起腰来,每一次呼吸都像要断气一般,让他觉得下一秒就要死了。这非人的折磨简直比他们过去三天经历的一切还要可怕,一秒钟的流逝都跟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受不了地大哭起来,肆无忌惮地、扯着嗓子哭,连日来承受的疲累、饥渴、紧张、压抑让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了,正好他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索性哭了个够。他一哭,好几个人也承受不住地跟着哭了起来,他们哭的是自己那颗在出去与不出去之间挣扎的心。
时间过得太缓慢了,他们的眼睛早已经被刺激得睁不开了,根本不知道三分钟到底过去了多久,明明应该是很短暂地时间,为什么好像没有尽头地漫长?整个活动板房如同人间地狱,他们在地上爬行、翻滚、哀嚎,当年纳粹的毒气室,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番场景。
白新羽听到有人打开了门,一股清新地空气灌了进来,但很快门又关上了,有人受不了弃权了。第一个人的弃权动摇了很多人的心,没过多久,就有第二个人爬了出来。
白新羽也动摇了,他实在受不了了,他感觉脸上已经被眼泪和鼻涕糊住了,他喉黏膜被刺激得咳嗽不断,胃里明明没有东西了,却不停地呕吐,直到胃里泛出酸水。不行了,他再不出去真要死了!可是他连门在哪里都分不清了,他看不见、闻不着,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只能茫然地朝记忆中的方位爬,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回去。
白新羽大着舌头尖叫。接着,他就感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地那么抓着,他一下子就感觉出那是俞风城的手,那宽厚干燥地掌心、那修长有力的手指,他再熟悉不过。俞风城把他的手握得生痛,他能听到俞风城粗重得跟牛一样的喘息声和痛苦地闷哼声,但俞风城始终没有大吼大叫,只是忍着、忍着。
白新羽心头大震,他也用力回握了一下俞风城的手,大脑跟着清醒了几分,如果他现在出去了,他就要彻底和俞风城分道扬镳了,他都坚持到这里了,他已经坚持到这里了!他咬紧了牙关,边哭边捶着地板。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新羽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不知道是谁被熏得失禁了,那强烈刺激的液溴加上排泄物的味道,简直让人想一头撞死。白新羽的意志力几乎瓦解了,他实在不行了,他用手指头掰着俞风城的手,含糊地叫着“放开我”,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句话究竟喊出去没有,或者俞风城听见没有,俞风城只是死死地扣着他的手,就是不让他走。
白新羽受不了地乱打乱踹了起来,俞风城一个翻身压到了他身上,用身体地重量制服了他,把他的四肢死死控制在身下,白新羽这下子一点儿招都没有了,他只能哭喊着度过这难捱地每一秒。
终于,大门和几扇窗户都被从外面打开了,那可怕的气体立刻从通风处四散出去,他们终于能喘上一口完整地气。
霍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恭喜你们五位,这一关通过了。”
白新羽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他就跟死了似的趴在地上,他感觉到俞风城就趴在身上,也一动不动,只有起伏的身体能证明俩人都活着。
很快,脚步声传来,白新羽身上一轻,然后他也被人抬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是那么地清新甜美,白新羽大口呼吸着,他从来没觉得能呼吸一口正常的空气是如此地奢侈。有人把水壶塞到了他手里,他拧开盖子,一股脑地浇在了脸上,冰凉的液体驱散了一些浊气,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纯净蔚蓝的天,感叹自己能活下来真好,虽然他现在是半死不活的。
俞风城呢?班长呢?
白新羽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着躺在不远处,胸口上下起伏着的俞风城,还有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地陈靖。他又往旁边看,看到了坐在不远处,低垂着脑袋的梁小毛。白新羽一惊,躺地上的正好五个人,难道梁小毛放弃了?
霍乔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白新羽,感觉怎么样?”
白新羽有气无力地说:“没死。”
“没死的话,就要进入下一环节了。”
白新羽呆滞地看着他,“还……还有……”
霍乔笑道:“当然了。”
“还有……多少……”陈靖睁开眼睛,虚脱般问道。
“只剩下最后一关了。”霍乔高兴地说:“其实我也很想早点儿结束,你们跑着我跟着,我也很累的。”
俞风城哑声道:“最后一关是什么。”
霍乔道:“原路返回。”
“什么?”白新羽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睛瞪着霍乔,其他人,包括被淘汰的四人,都在瞪着霍乔。
霍乔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原路返回,回到三天前你们来的地方,不过这次就轻松多了,路上没有伏击,限时24小时。”
白新羽浑身血液都冻结了。别说返回几百公里外的原点了,现在就是让他走出一百米,他爬也未必能爬过去,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霍乔是想弄死他们吗?!
梁小毛腾地站起来,他浑身发抖着怒吼:“那会死人的!”
霍乔淡笑道:“现在死了,起码找得到尸体。”
一个通过了毒气关的兵涕泪横流地怒骂:“你他妈就没把我们当人!我、我弃权!”
霍乔眯起眼睛一笑,“好,剩四个了。”
另外一个兵也崩溃地破口大骂:“老子也弃权,去你妈的雪豹大队,去你妈的选拔!都去你妈的!”
“三个。”霍乔把目光落在俞风城、陈靖和白新羽身上。
白新羽也想骂霍乔的祖宗,但是话到了嘴边,想起霍乔的祖宗也是俞风城的祖宗,他又硬给咽了回去,难听的话他懒得说了,他不可能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他觉得俞风城也完成不了,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霍乔真的是要逼死他们,这就是雪豹大队的选拔吗?难怪通过率那么低,他不禁想,武班长当年到底是牛逼成什么样的兵,才能通过这么变态的选拔?这样也好,到此为止吧,俞风城也会……突然,俞风城从地上爬了起来,尽管身体摇摇欲坠,尽管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可他还是爬了起来,站住了。
白新羽趴在地上,仰起脖子看着他,俞风城是那么地高大,好像离他更远了……俞风城抓起地上的背包和枪,甩到了自己身上,他低头看了白新羽一眼,轻声道:“我不能带你走了。”
白新羽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俞风城要放弃他了,没错,带着他怎么可能完成这最后的任务,他现在是彻底的累赘了,可是……他颤声道:“俞风城,我还没说我要弃权。”
俞风城身体顿了顿,哑声道:“弃权吧。”他甚至没有回头,说完就拄着木棍往前走去。
“俞风城!”白新羽哽咽着吼道:“我没说要弃权。”
可俞风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他谁也没看,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要自己行动,这时候他是唯一能动的人,路上又没有伏击,他不需要任何战友了,谁对他来说都是累赘。
白新羽明知道这一点,可眼泪还是控制地往下流。他看着俞风城那冷酷地、决绝地背影,简直心痛如绞。他现在脑袋跟浆糊一样混乱,可能乘法口诀都背不出来,可就是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在俞风城放弃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一个更糟糕的事情,他对俞风城动心了,是真的动心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总是追着俞风城,他做得很多努力,都是为了能在俞风城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对这个人的在乎,已经超过了他能控制的范围,他只是不敢承认,他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会喜欢俞风城这么王八蛋的一个人,可是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动心,因为俞风城太耀眼了,几乎拥有所有他身为一个男人渴望拥有的一切,强悍、意志、信念、胆识、魅力,在俩人从相遇到如今的一年多里,俞风城已经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巨幅篇章,让他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
俞风城越走越远,马上就要走出他的视线,走出他的世界,俞风城要走向雪豹大队,而他要走回三连,他们的行动轨迹彻底错开了,再也不会有交集了,他自始至终就是俞风城一段路上的同行人,现在终于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可他不愿意啊,他千辛万苦追着俞风城走到了这里,难道真的就怎么都追不上吗?他现在只希望俞风城能回头,哪怕不带着他,只要回头跟他说句话,安慰他一下,就够了,别这么甩下他,别这么甩下啊!
“俞风城——”白新羽嘶声大喊,他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看着他,就那么放声哭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真他妈没用,他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最不该喜欢的人,他当初烦死俞风城了,恨不得和俞风城老死不相往来的,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凭什么呀,凭什么俞风城先来招惹他,到最后却是他更上心啊,俞风城把他当回事儿了吗?都他妈凭什么呀!他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儿啊!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白新羽身体一震,满怀希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却是陈靖疲倦的、浮肿地脸,他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失落和悲伤,他抽泣道:“班长。”
“起来。”陈靖轻声道:“你不是没弃权吗,我也没弃权,起来,我们走回去。”
白新羽摇摇头,“班长,我走不动了。”
“你省下哭的力气,就能走动,起来。”陈靖用力去拽他,可却没力气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白新羽看着远处的俞风城,紧紧握住了拳头,他挤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抓着木棍,在陈靖的帮助下,从地上一点一点地爬了起来,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不知道靠双腿站立是这么困难地一件事。
霍乔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眼中的情绪让人猜不透。梁小毛和其他人则眼睁睁地看着陈靖和白新羽真的站了起来,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陈靖挽住他的胳膊,俩人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去,他们每迈出一步,身体各部分的零件都传来难以承受地痛,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有勇气迈出下一步,他们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往前挪,竟然就这么走出去了一百多米。
白新羽始终泪眼模糊地盯着俞风城的背影,他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他还是觉得,只要他往前一步,就能稍微离俞风城再近点儿?他虽然不是什么特别高尚的人,可印象中也没有这么贱啊,就算他再怎么追赶,他都不可能追得上俞风城啊!他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徒劳的事,为什么?!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枪响,俩人身体一震,差点栽在地上。
霍乔朗声道:“选拔到此结束,你们三个通过了。”
白新羽瞪直了眼睛,手里的木棍一松,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就像发条走完了的人偶,噗通一声爬在了地上,在他昏迷前,他看到俞风城转过了身来,终于,转过了身来……白新羽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片干净地白,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医院,他扭过头去,陈靖在他旁边的病床上睡着,呼吸平稳安详,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他松了口气。
不知道自己躺了几天了,现在全身依然疼得几乎动不了,脑袋还是嗡嗡直响,催泪弹散发出的那种刺激性气体的味道,似乎现在还留在他鼻子里、嘴里、肺里,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白新羽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想掐死霍乔的心都有了。只是到现在他都还有点怀疑昏迷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他真的通过了吗?他和俞风城、班长三个人,真的通过雪豹大队的初级选拔了?
他回忆了半天,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幻觉不会让他看着俞风城头也不回地离开时,感觉那么难过,那都是真的,俞风城真的毫不犹豫地抛下他走了,而他也真的侥幸通过了选拔。他用胳膊挡住了眼睛,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心里五味陈杂。
白新羽现在感到很迷茫,他最初并不是想要进入雪豹大队才来参加选拔的,当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参加,现在他明白了,他只是想要跟着俞风城罢了,如今他终于如愿跟着俞风城进入了雪豹大队的第二轮选拔,可他却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他为了俞风城进入特种部队,这个目的本身就不纯了,何况俞风城这个孙子还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不,不对,不该只是为了俞风城,当他“击毙”直升机上的那个狙击手时,那种浑身血液沸腾的感觉,他现在还记忆犹新,一如当初他得到射击比赛第一名时的兴奋和激动,他想要多体会那样的感觉,他想要成为一个能够承担责任的男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该只是为了俞风城,让俞风城那个王八蛋有多远滚都远吧!
他醒来之后,饥肠辘辘,便按了铃,不一会儿,护士就进来了,护士小姐清秀漂亮,笑起来温柔可人,白新羽感觉自己阴郁地心都被照亮了,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肚子,“我好饿,有吃的吗?”
小护士让他稍等,过了一会儿,端来了一大碗拉面,白新羽捧着拉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护士让他慢一点儿他也充耳不闻。
大概是动静太大了,陈靖慢慢睁开了眼睛,扭头看着白新羽,扑哧一笑。
白新羽一愣,高兴地说“班长,你醒了。”
陈靖疲倦地点点头,“这一觉睡得真长啊,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护士道:“你们睡了两天两夜了。”
白新羽懊恼地说:“那就错过了六顿饭啊。”
护士忍不住笑了,“你居然就想着吃的了。”
白新羽叹道:“你试试饿三天,肯定脑子里只剩下吃的了。”
护士给陈靖也端了一碗面进来,俩人盘腿坐在床上大口地吃着面,最后均把那人脸大的碗舔得干干净净,连点汤没剩下。
吃完之后,白新羽一抹嘴,感动地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拉面。”
陈靖也附和道:“真香。”
护士无奈地说:“你们两个真是饿死鬼啊。”
白新羽笑道:“再来两碗吧。”
“不行,你们刚醒过来,一次不能吃太多,下顿吧。”
白新羽犹豫地问道:“呃……那个,请问,跟我们一起送来的还有别人吗?”
“有啊,好几个呢,你们是不是执行了很危险的任务啊。”
白新羽抓了抓脑袋,“有一个个子特别高的吗?”
小护士想了想,“好几个都不低呢,不知道你说哪个?”
白新羽泄气道:“算了,没什么。”
小护士给他们量了血压,就出去了。
陈靖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风城他们在哪个病房。”
白新羽道:“嗯……反正都在医院。”
“新羽,我想跟你确认一下。”陈靖揉了揉眉心,“我昏过去之前,好像听到霍乔说咱们通过选拔了,是真的吗?”
白新羽苦笑道:“其实我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不过不可能俩人一起幻听,所以看来是真的了。”
陈靖握了握拳头,“其实我当时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真没想到真正的最后一关,考验的是我们的毅力。”
白新羽感慨道:“是啊,班长,如果没有你,我肯定就已经放弃了。”
陈靖看着他,“不对,就算没有我,你也会爬起来,因为你心里有一个目标,对吗?”
陈靖清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新羽,让白新羽感到一阵心虚,那天他的表现,确实太不正常了,也许陈靖看出了他和俞风城之间的纠葛?白新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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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白新羽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去,却看到进来的人是霍乔。白新羽一看到霍乔,那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他对霍乔的感觉本来就很复杂,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通过这次的选拔,估计霍乔这个笑面虎在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让人真想抽他两巴掌。
霍乔好像没看到俩人复杂纠结的表情似的,自顾自地笑着走了进来,亲切地慰问着:“你们两个醒啦,身体感觉怎么样?”
白新羽绷着脸说:“好像没残废。”
霍乔笑道:“那就好,难得一次能招上来三个,这可是好几年不遇的大几率啊。”
白新羽想到那两个从毒气室里出来的兵,特别为他们不值,最痛苦最难熬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那时候他们只要能再站起来走上一百米,就通过选拔了,可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功败垂成,这实在是太残忍了,如果不是陈靖把他拉了起来,他本来也该是那样的命运,所以他特别能体会那两个人的感受。
霍乔道:“你是不是想着那两个放弃的人呢?觉得他们很可惜。”
白新羽撇了撇嘴,“对。”
霍乔轻笑道:“他们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对于我们来说,只要腿没断,命没丢,都不该放弃完成任务。”
“可他们不是因为体能不行才放弃的,是你的选拔方式太……”
霍乔道:“恰恰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能要。如果他们是真的站不起来了,但心里没有放弃,也许我会酌情收了他们,但是他们的状态跟你、跟陈靖差不多,却因为怨愤和不满的消极心态而放弃,光这一点,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成为特种兵的资格,因为不成熟的个人原因而影响任务,这是大忌讳。”
白新羽呆了呆,他知道霍乔说得也没错,可心里还是堵得慌,他道:“那我……我岂不是也不合格,如果不是班长,我可能也会放弃。”
霍乔勾着唇角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真的吗?你真的会放弃吗?”
白新羽抿了抿嘴唇,脑袋有些发晕,他会放弃吗?当时那个情况,如果陈靖没有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他是会拼了老命地爬起来,只为了能追着俞风城的背影再走两步,还是干脆眼一闭,好好休息?他不知道,因为已经没有了那个如果,所以自己当时究竟会怎么选择,他已经无法判断了。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比起他们两个,我也未必合格。”
“是啊,你未必合格,谁让你运气好呢,你们小班长关键时候拉了你一把,至于你到底合不合格,还有第二轮的选拔来考验你。”他说完,就走到了陈靖床边,一ρi股坐下了,笑着拍了拍陈靖的肩膀,“小陈,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陈靖苦笑了一下,“排长,我也算是侥幸吧。”
“你不是侥幸,我相信你有实力通过选拔,你也确实证明我的眼光了,你和风城是我最看好的兵,这次的选拔结果我很满意。”
白新羽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完全是个意外中奖的啊,这一路上,如果没有俞风城,他不可能走到毒气室的一关,而如果没有陈靖,他又很可能坚持不到最后,以他这样的实力,能通过第二轮的选拔吗?
陈靖问道:“风城呢?”
“在你们隔壁呢,还没醒。”
“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儿,这次选拔没有人受重伤。”
“我们现在在哪儿呢?”
“在野外训练基地的医院,过两天把你们送回连队,等文件批下来,你们就可以来雪豹大队报道了。”
陈靖有些紧张搓了搓手,下意识地去推眼镜,却想起来自己很早之前就收起来了。
霍乔笑道:“不用带了,你知道你现在脸肿成什么样了吗。”
陈靖笑了笑。
霍乔站了起来,朝陈靖和白新羽行了个军礼,“我代表雪豹特种大队,再次对你们表示祝贺,不过路还长着,继续努力吧。”
陈靖和白新羽连忙回了军礼。
霍乔一笑,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洒在俩人的被子上,“好好休息吧。”
霍乔走后,他们又躺回了床上,虽然填饱了肚子,但肌肉依然痛得受不了,两只脚肿得跟霍比特人似的,白新羽躺在床上照了半天镜子,不断地问陈靖自己是不是黑了,皮肤是不是粗糙了,脸是不是肿变形了,最后把陈靖烦得拿枕头砸他。
晚上的时候,大熊和梁小毛来了,他们都穿着病号服,显然也来住院了。
陈靖看到他们,就深深叹了口气,白新羽则很是不自在,无论是面对大熊还是梁小毛。
大熊看上去跟没事儿人一样,笑呵呵地说:“班长,新羽,你们好点儿没有?”
陈靖道:“没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们呢?这么快就下床了?”
“我们没事儿。”大熊道:“听说你们最后在毒气室呆了三分钟?小毛跟我说有人都熏得失禁了,靠,太他妈变态了,虽然被淘汰了挺遗憾的,但要让我进毒气室,我未必撑得住,所以也是因祸得福吧。”
梁小毛叹了口气,“你就别刺激我了,我可是进去遭了罪受不了了才爬出来的,早知道那样还不如跟你一个时候退出呢。”
大熊哈哈笑了起来。
梁小毛看向白新羽,诚恳地说:“新羽,不管以前咱俩怎么样,这次我对你是真服气了,我祝贺你,真心的。”
白新羽本来见到梁小毛还想嘚瑟一番,这下子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如果没有俞风城和陈靖,他未必能比梁小毛坚持得更久,而且,当时在毒气室里,他也受不了决定放弃了,是俞风城死死拉住了他,这件事没有别人看到,他也不好意思说,梁小毛的“服气”,让他多少有点儿心虚,他抓了抓脑袋,“那个……其实……要是没有班长,我也不能通过。”
梁小毛笑道:“不管怎么样,是你击中了直升机上的狙击手,你还坚持到了最后,我收回我当初说的话,你有实力通过选拔。”
白新羽笑了,“谢谢!”
陈靖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通过这次选拔,大家都成长了不少,光冲着这一点,这次的行动就有意义。”
梁小毛笑嘻嘻地说:“班长,那检查可不可以不写了。”
陈靖一瞪眼睛,“不行,一万字,少一个字都不行。”
俩人哀嚎了一声。
几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天,看上去都恢复了正常,只是这次选拔对他们造成的身心创伤,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痊愈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白新羽感觉身体好多了,也有了下床活动的欲望,他和陈靖一起去医院的食堂吃了顿饱饭,然后在外面溜达起来,毕竟是当兵的,半天都闲不住。
散完步,陈靖提议去看看俞风城,白新羽心里一紧,他又想去,又不太想去,不禁犹豫了起来,陈靖却不知道他的纠结,径自领着他去找俞风城了。
敲开病房门,俞风城正坐在床上玩儿手机,他一扭头,正对上白新羽的眼睛,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接触,刹那间,好像有无形地火花在巴兹巴兹地闪动,俞风城目光微黯,白新羽心头一紧。
陈靖的目光在俩人之间扫了个来回,轻咳了一声。
白新羽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醒了啊,来看看你。”
俞风城淡道:“过来坐吧。”
陈靖道:“身体好点没有?能下床了吗?”
俞风城点点头,“没事了,就是想好好休息两天。”
三人一时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了,陈靖虽然没提,但他对俞风城隐瞒子弹的事始终有些耿耿于怀,而白新羽则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俞风城,他们心里各怀心事,尽管坐得这么近,却好像有一层无形地隔阂挡在中间。
最后,俞风城道:“班长,我和新羽单独说几句话好吗?”
白新羽一怔,脑袋沉得抬不起来。
陈靖似乎早料到了,他站起身,“那我先出去了。”
白新羽一把拽住了陈靖的袖子,他抬起头,跟小狗似的看着陈靖。
陈靖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阵尴尬地沉默。
俞风城看着他,“你生我气呢?”
白新羽摇摇头,“没有。”他实在没有理由生俞风城的气,俞风城一路上都在帮着他,放哨的时候让他睡觉、最后一口水给他喝、自己开车让他休息,最后的毒气室,如果不是俞风城压着他,他也早就放弃了,他能走到最后,都是因为俞风城,他有什么理由生气。他就是……就是难受,在最后关头,俞风城还是放弃了他,尽管那是当时最明智的决定,从理智上讲俞风城没做错任何事,可他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儿,他无论怎么都忘不了俞风城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忘不了他怎么叫都不回头的那个坚决的背影,那种被遗弃、被放弃的沮丧、失意,是理智无法释怀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对这个人动心了,而他知道俞风城却没那么在乎他。
俞风城道:“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可能在最后关头放弃。”
白新羽心脏抽了抽,“嗯,我知道,我得谢谢你,你帮了我不少。”
俞风城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不管怎么样,你最后通过了……但你真的想来雪豹大队吗?”
白新羽低声道:“老实说,我不知道,但不到走不下去的那一刻,我不会再放弃了。”他看着俞风城,心情无比地复杂,究竟可以跟着俞风城走到哪里呢?他连自己应不应该跟下去都不知道,他根本不该喜欢俞风城,可他又是个很遵从本心的人,以前喜欢什么东西,他就是死皮赖脸地求着也要弄到手,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真的看上一个人,叫他怎么放下啊。
俞风城沉声道:“你有来雪豹大队的理由吗,如果你不端正态度,会让你遭遇危险的几率增大,你懂吗?”
白新羽心道,我的理由就是你吧,可他不敢说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孬了,他白新羽从来不是扭捏的人,他犹豫了半天,还是说:“我想当狙击手。”这话倒也是真的,就算没有俞风城,他还是想当狙击手。
“你知道当一个狙击手有都难吗。”
白新羽摇摇头,“不知道,但如果我不适合,第二轮选拔会告诉我的。”
俞风城抓住了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白新羽抿了抿唇,“我……我又未必不适合,不管怎么样我也会试试。”
“第二轮选拔是真正拼实力的,我帮不了你,你只能靠你自己。”
白新羽脱口而出,“我不用你帮!”
俞风城深深看着他,白新羽沉声道:“俞风城,接下来真的是我自己的事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留下来,但如果我没成功……”他抬起头笑了笑,“等咱们俩都退伍了,还能聚聚吧。”
俞风城抓着他的手腕,一把把他的身体拽向了自己,按着他的后脑勺,吻住了他的唇。
白新羽怔了怔,既没躲开,也没回应,他心里涌上一股悲凉,因为他感觉得到,俞风城根本不认为他最后能留下,就连他自己也没一点把握,说来说去,他只是侥幸通过。
俞风城哑声道:“我希望你留下。”
白新羽心脏一颤,明亮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俞风城,“要是我真的留下了呢?”
俞风城张了张嘴,明明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来。
白新羽推开了他,自嘲道:“看你那样儿,我要是真留下了,你就跪下叫大王吧。”
俞风城嗤笑一声,“你先留下再说。”
白新羽担忧地说:“那个……你说那天,你小舅还有其他人,会不会看出来什么。”
俞风城挑了挑眉,“你说呢。”
白新羽龇了龇牙,“不知道啊,他们应该没那么敏感吧。”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小舅知道了。”
白新羽吓了一跳,“我靠,你吓唬我呢吧。”
“我吓唬你干什么,我一醒他就问我了。”俞风城轻描淡写地说,好像没什么负担的样子。
白新羽瞪着眼睛,“那……他就没什么反应吗?”
“能有什么反应,我小舅那个人随性惯了,他才不会管我的私事呢。”
白新羽突然表情变得惊悚起来,“你小舅不会告诉我哥吧。”
俞风城眯起眼睛,“你哥自己就是个同性恋,告诉了又能怎么样。”
白新羽急道:“我哥能揍死我!虽然他自己是,但是他从小就警告过我不许学他,不行,我得去找霍乔……”
俞风城拽住他,“行了,坐下吧,我骗你的。”
白新羽表情都扭曲,“什么?”
俞风城耸耸肩,勾唇一笑,“我小舅没问我,虽然我感觉他知道了,你这么着急,是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了?”
白新羽怒道:“去你大爷的,我什么时候承认了!跟男的睡又不一定是同性恋,你……你他妈找抽啊你。”
俞风城暧昧地说:“那是什么?是跟男的睡的异性恋?”
白新羽朝他竖起了中指,“是你大爷。”
这时,护士正好进来给俞风城量血压,白新羽就走了,回到病房后,陈靖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白新羽觉得那天起疑的肯定不止一个两个,他现在对着陈靖都有点儿心虚了,幸好陈靖也不是好奇心过盛的人,没怎么问,让白新羽松了口气。
两天之后,他们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被集体送回了连队。这次通过雪豹大队选拔的三个人,都是三连三班的,给许闯和陈靖大大地长脸,他们回去立刻受到了热烈地欢迎。
一下车,冯东元和钱亮就跑了过来,一把把白新羽熊抱住了,“哈哈哈哈,新羽,你太牛了,你居然真的通过了,你太牛了!”
白新羽眉开眼笑,得意地说:“怎么样,小爷潜力无限吧,快夸我,接着夸!”
钱亮大笑着,“你小子真有两下子,不过脸皮还是那么厚。”
白新羽大笑不止。
许闯把他们三人叫进了办公室,拍着桌子大笑,冲王顺威说:“老王老王,你看看,有面子不?”
王顺威笑道:“有,都是咱们的好兵。”
许闯哈哈大笑道:“昨天去团里办手续,太有面子了,碰上四连的我都是抬着下巴走的,哈哈哈哈。”
王顺威哭笑不得,“哎呀行了你,老大不小了还跟小孩儿似的,这么好强。”
“当兵的不争强好胜怎么行。”许闯看着他们三个,“不错,你们这趟给咱们三连争光了,尤其是陈靖,你不仅自己是个优秀的班长,带出来的也是优秀的兵,陈靖啊,你真是舍不得放你走啊。”
陈靖笑道:“是连长带兵带的好。”
许闯笑道:“别恭维我了,我现在真是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了,霍乔那个王八蛋一下子弄走了我三个兵……”他的目光从陈靖、俞风城一直移到了白新羽身上,最后定住了,他玩味地摸了摸下巴,“你和风城通过,我倒是不意外,白新羽……你是真叫我大大地意外了一把,该说从你入伍的那天起,你就给我制造了太多意外。”
白新羽道:“谢谢连长给我这次机会,另外,我也一直想谢谢连长让我去炊事班,虽然我开始不喜欢那个地方,但是我认识了武班长,而且得到了历练,这也是我宝贵的一段经历。”
许闯哈哈笑道:“拉倒吧,跟我打什么官腔,你当时心里不知道骂了我几百回了吧。”
白新羽一阵尴尬,他以前对许闯确实是相当愤恨的,可是成长起来后,再回头看自己以前的经历,才开始发自内心地感谢许闯,不过,把许闯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几百回也是事实,他支吾道:“怎、怎么会呢。”
许闯道:“白新羽啊,我当时把你放到炊事班,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你要是自己不争气,你现在也还在炊事班,我大概也忘了你这个人了,是你自己抓住了机会,所以你不用感谢我。”
白新羽道:“连长,你能问问你为什么当初要给我那个名额吗。”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起止是梁小毛和其他战友质疑,他自己都质疑。
许闯反问道:“你自己觉得是为什么?”
白新羽眨了眨眼睛,“是因为我进步大,你看到了我的潜力吗。”
“你进步确实大,但是比你优秀的仍然有不少,说实话以你当时的水平,是不足以去参加选拔的。”
“那是为什么?”
许闯道:“霍乔这次给我们几个连长提了个奇怪的要求,他要求在每个连队选拔的人里,加一个‘不确定因素’,可以是一个人缘不好的兵、发挥不稳定的兵、严重偏科的兵,以此来考验其他人对危机和困难的应变能力,这个‘不确定因素’,我和老王第一个想到都是你,白新羽,你明白吗,你就是那个我们最不好把握、最出乎我们意料的兵,你本来是以这样的身份被选送的,可最后你却通过了,你看,你果然是那个不确定因素。”
白新羽惊讶地看着许闯,他心里一时间真是五味陈杂,有些失望、郁闷,可同时又有些庆幸,他本以为许闯是真的看好他,没想到最后发现他是那颗用来考验其他人的棋,可正是因为他是个充满意外的兵,才能得到这次机会,俞风城说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种运气算不算得上是他的实力呢?
陈靖也满脸讶异,他激赏地看着白新羽,“连长,指导员,你们果然有看人的眼光,新羽确实是一个总能让人出乎意料的兵。”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不算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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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新羽被夸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说实话,梁小毛也好,许闯也好,被原来不待见自己的人刮目相看,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真是让人浑身舒爽,他现在特别能明白他爸、他哥当初看着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很难瞧得起一个草包,他越来越感激他哥当初把他送来部队了,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尊严。
许闯跟他们谈了些正事,最后调侃着说:“通过初次选拔也不代表你们就是雪豹的人了,最多只能算半只脚踏进去,为期三个月的训练可比你们这趟选拔还要折磨人,如果你们没挨过去,到时候还得回来,你们做好准备啊,要是真回来了也别觉得丢人,咱大中华西北第一特种部队,就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总之,三连这个大家庭永远欢迎你们。”
陈靖笑道:“连长,我做什么都竭尽全力,才能不后悔,所以我多半是不会回来了。”
俞风城道:“那是我的目标,我肯定会留下的。”
白新羽心想自己也得表态啊,不然多不爷们儿,马上道:“嗯,我、我也会努力的。”说完自己就想扇自己,怎么一点儿气势都没有。
许闯哼道:“我就懒得祝福你们了,一切看你们自己,这几天好好和战友们告告别吧。”
“是。”三人齐刷刷地行了军礼。
回到宿舍后,三人又马上被战友们包围了,冯东元和钱亮和白新羽拽到一边,追问起了选拔的过程,因为有保密协定,白新羽不能说太多,他就尽量模糊细节,说了一些能说的,主要是吹一吹自己的英雄事迹,最后关头的坚韧不拔等,让听众们啧啧称奇,眼里都闪烁着崇拜的目光,大大地满足了白小少爷的虚荣心。
白新羽吹完了,就问起俩人最近怎么样,他这一趟走了一多星期,总感觉冯东元黑了点儿。
冯东元笑道:“你们都走了之后,连长派我们去协助训练新兵去了。”
钱亮揶揄道:“你那叫协助训练新兵?你那是给新兵当保姆吧。”
冯东元不好意思地一笑,“都是刚离开家的孩子,想想当初咱们一开始也挺迷茫的,刚来的时候还是要多关心一下嘛。”
钱亮撇撇嘴,给白新羽八卦了起来,“哎,新羽,你知道这小子多让人生气吗?有的新兵就看他脾气好,让他教这个教那个,装着不会洗衣服,让他给洗,装着手受伤了,让他给剥烤地瓜的皮,要不是我给阻止了几回,直接就成|人家私人保姆了。”钱亮说着说着就来气了,点着冯东元的脑门儿道:“你怎么这么缺心眼儿啊,有点儿老兵的尊严好不好!”
白新羽听得浑身别扭,装着不会洗衣服让冯东元给洗这儿事,自己当初也干过,还干过好几天,冯东元是那种非常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人,只要脸皮足够厚,说点儿软话,能帮的他都会帮忙,所以很多人都会有那么点儿占他便宜的心里,不过后来熟了就不那么干了,白新羽虽然自己也干过不地道的事情,可是听着那个新兵比他还不要脸啊,这也太过分了。
冯东元辩解道:“他是真的不会洗吧,而且他手不是确实也受伤了吗。”
钱亮气乐了,“哎哟,你还帮人家说话,我真想把你那脑袋挖开看看,你怎么就这么好欺负呢。”
冯东元皱了皱眉,为难地说:“可是我也没觉得有人欺负我啊,我觉得大家都挺好的。”
钱亮捏着他的脸,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白新羽道:“钱亮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新兵敢使唤老兵,反了他了,不行咱们去收拾收拾他。”他现在也是一身钢筋铁骨,底气十足。
冯东元连连摆手,“真没事儿,钱亮太夸张了。”
“来,我跟你说啊,有这么一个小子,跟当初的你差不多,好像是太能作了,家里管不了了,给扔部队来了,不过人家比你强,不像你一开始那么孬。”
白新羽瞪起眼睛,“你说话有重点没有。”
钱亮嘿嘿一笑,“然后这小子呢,大概被人伺候惯了,来这儿就盯上冯东元小保姆了。”
冯东元拍了拍钱亮的背,“瞎说什么呢,你就是太小心眼儿了,战友之间互相帮助一下,弄得那么斤斤计较做什么。”
钱亮一挑眉,“我问你,你给他洗袜子内裤是怎么回事儿?”
冯东元顿时有点儿蔫儿了。
“有这儿事儿没有?”
冯东元悻悻地说:“有。”
“操,反了他了!”白新羽说着就要站起来。
冯东元一把抓住他,“新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白新羽是真有点儿生气了,冯东元是他最好的哥们儿、战友,哪能这么让一个新兵欺负。
冯东元叹道:“不是他让我洗的,是这孩子……太浪费了,你知道吗,他不洗内裤和袜子,穿过一天直接往垃圾桶里扔,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哪能这么浪费啊,都是新的呀,好好的呢。”
钱亮翻了个白眼,哀伤地说:“新羽,我真要被他气出毛病了。”
白新羽也一脸地震惊,“那、那你也不能……不是,人家浪不浪费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是他们新兵班的班长啊。”冯东元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那好好的东西穿过一次就不要了,我真是接受不了,我看着难受,所以……”冯东元声音降了八度,扭捏地说:“我就给捡回来洗了……”
白新羽跟钱亮一样说不出话来了,最后他憋了半天,说:“部队不是整天宣传勤俭节约是美德吗,你就不会教育教育他?”
“我教育了,他也答应改了,所以我这不是教他洗衣服呢吗。”冯东元认真地说:“每个人都有毛病,但只要肯改就行。”
白新羽无语地看着钱亮,钱亮一摊手,一副“怎么样,没办法吧”的表情。
冯东元笑着说:“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新兵营呆得挺开心的,就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我们,觉得自己终于成老兵了。”
钱亮也附和道:“成老兵了真的挺爽的,可以管人,还有那些新兵蛋子看咱们那敬仰的眼神,啧啧,太享受了。”
俩人给白新羽讲了讲新兵营的趣事,他们聊得很是开心,白新羽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和他们分开了,心里就万般不舍,不过大家都没提这茬,只希望在这几天里好好聚一聚。
晚上吃完饭后,白新羽去炊事班找了武清。
武清早听说了他通过选拔的消息,一见他过来,毫不意外地样子。
白新羽回想起自己临走前武清对他说过的话,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理解了那些话里的意思。
武清叼着烟,斜睨着他,“你小子真是让我意外啊,居然真的通过选拔了,而且这次居然一下子招了三个,通过能通过一两个都很不错了。”
白新羽笑道:“我其实是运气好,有两个强人帮着我,不然我绝对不可能通过。”
“我猜也是,要不你凭你那两下子,跟我当初可差远了。”
白新羽高兴地说:“武班长,这次我的狙击技能派上大用场了呢。”
“哦?”武清来了兴趣,“说给我听听。”
白新羽就把他们当时只剩下半个弹夹、情况危急,俞风城如何当饵,他如何射击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光是回忆当时那种心跳加速、大脑却又意外冷静地感觉,就让他热血沸腾,在那一瞬间,他的灵魂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冷静地控制着手里的枪和自己的眼睛,瞄准、扣扳机,一气呵成,那种专注直接超越了肉体的痛苦,让他有种“非人”的体验,他很想再回味一次。
武清听完之后,笑着说:“不错,你有两下子。”
白新羽道:“主要是俞风城胆子大,他要是不去当饵,我也没那个底气开枪。”
“胆子大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他的判断力很强,他早已经通过那个狙击手之前对你们的攻击,判断出那狙击手的水平有限,如果换做是我坐在直升机上,别说四个人了,就是十四个你们也一个别想跑,就你们这帮菜鸟,如果雪豹大队真的派他们那个水准的人来阻碍你们,你们很早就已经结束选拔了,所以俞风城看似冒险,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小子确实是雪豹大队需要的人才。”
白新羽呆了呆,“我还真没想到。”
“等你参加完雪豹大队的新兵训练,这些你就都懂了。”武清弹了弹烟灰,“当然了,你也未必能坚持三个月,很多新兵都是在第一个星期的时候回来的,能坚持过一个星期的,再坚持过一个月那个坎儿,基本就能留下了。”
“又是拼命折磨人是吧,很有雪豹大队的风格。”
“嗯,往死里折磨。”武清轻描淡写地说,“训残了评伤残,训死了评烈士,好好加油吧。”
白新羽缩了缩肩膀,“班长,你说得好吓人啊。”
武清笑道:“吓唬吓唬你,这样你去了才不至于被他们吓倒,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你如果真的不合适,很快就会知道的,他们也不会勉强你,把你送回来就完了。但是你如果真的想成为一名在战场上能保护自己、能让战友放心把后背交给你的特种兵,你就必须达到他们的标准,一个不合格的兵会害死很多人的。”
白新羽道:“武班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武清瞪着他,“你都问了我多少问题了,还差一个?”
白新羽嘿嘿一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当时为什么想当特种兵呢?”
“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实现军人的理想。”武清说完,自己笑了,“这么听着是不是有点儿假大空?这些都是我们宣誓的时候说得话,其实如果你没真的上过战场,你是很难体会这样的使命感的。我当初想当特种兵,根本没有那么崇高的信仰,我只是觉得,多好玩儿啊,我可以成为最牛逼的兵,用最好的枪、最好的装备、接触最机密的信息,光是雪豹大队这个名号打出去,我就与有荣焉,走路都带风,那个时候我是真年轻,跟你一样二十出头,气盛的很,我只是想过刺激的生活罢了。可是执行过几次任务之后……”
白新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武清抽了口烟,“我觉得这个你最好自己去体会。”
“哎呀班长,你别吊人胃口啊。”
“怎么说呢,当你看着被你救下来的那些同胞感激的表情的时候,当你把那些胆敢越过咱们国境线捣乱的畜生一个个斩杀的时候,当你因为惩奸除恶、保护良善而由衷地觉得自豪的时候,你就明白了,你就明白你往死里训练是为了什么,你就明白你受的苦、承担的危险值不值了。”
白新羽一时确实体会不了那样的感觉,但他还是听得热血沸腾,在部队呆得久了,爱党爱国爱人民的教育天天听,周围全是这样的氛围,就算一开始觉得这些太官腔,可耳濡目染之下,人也就慢慢地跟着发生了变化,他也想惩奸除恶、保护良善,他也想自己学的一身本领,能真正派上用场。
武清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多少算我一徒弟,去了雪豹大队别给我丢脸,但是你也不许勉强自己,毕竟人生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别为了这个真把身体搞坏了,总之,像个爷们儿一样尽自己的最大的能力就行。”
白新羽用力点点头,“武班长,我一定不给你丢脸!”
武清笑看着他,眼里有赞赏,也有羡慕,白新羽读懂了他的眼神,忍不住有些心酸,但更多的是对这个真男人的敬重,他心里暗下决心,他要成为一个像武班长这样的狙击手。
在三连的最后几天,白新羽没训练,把时间腾出来做了好多事,喂喂猪、除除草、去炊事班帮帮忙,他还给父母和他哥打了电话,不过不敢跟他们说自己要去当特种兵,最后,他给程旺旺写了封信。
他去传达室寄信的时候,值班的人给了他一个包裹和好多信,说他刚走的时候寄到的,白新羽一看,都是从库尔勒来的,肯定是那些学生寄的,他把几封信都看了,打算回去一一回复,最后他拆开了包裹,发现是陈晨寄来的,里面有一些库尔勒的零食、特产,还有一个信封,里面居然是一叠照片,翻了几张,全是他和俞风城的!仔细看这些照片几乎都是偷Pāi,简直跟狗仔队偷Pāi的明星照片似的,各种角度、各个场景,足有三十多张,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是陈晨娟秀的字迹:白教官,祝你和俞教官幸福哟~
白新羽看着照片上他和俞风城自在说笑的样子,心里一热,忍不住想,这谁家的俩儿子啊长这么帅,站一起真般配。
他把照片仔细收好了,打算等没人的时候给俞风城看看。
临走前一天的白天,许闯让他们三个去新兵连亮亮相、讲讲课,激励一下那群新兵蛋子。
那天不仅新兵连的兵都去了,还有一些老兵去凑热闹,看着台下呼啦啦地一群板寸脑袋,白新羽真有点儿打怵,毕竟他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
陈靖和俞风城说得都挺好的,言简意赅,白新羽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台下热烈而崇敬地目光。
轮到白新羽的时候,他把演讲稿攥在手里,有些紧张地在话筒前说了起来,前面说得都是一些不会出错的话,可说着说着,看着那些稚嫩的、英气的脸,他真的感觉自己回到了一年多前,短短十几月,他的蜕变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些新兵里,会不会也有老掉队的、很灰心的?就像当初的自己。
他把演讲稿塞进了裤兜里,轻咳一声,道:“说实话,我刚进部队的时候,可能比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素质都要差,我第一天晨训就迟到,连长警告我之后,我第二天又迟到了,被罚跑步,跑得我差点儿吐血。”
台下响起笑声。
白新羽也笑了笑,“头一个月的训练,我一直是得过且过的心态,老是想着怎么偷懒,所以我当时的成绩是全班倒数第一,后来听说训不好要去炊事班喂猪,我才开始认真训练起来,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我考核成绩差,最后果然还是被派去炊事班喂猪了。”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从那个时候起,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枪、想念起床号,我想当一个让人看得起的兵、合格的兵,我想回到连队,我就是抱着个目的,真正努力训练了起来,当你为某一个目标认真努力的时候,很多事自然而然就好起来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尊严和成功的喜悦,我开始觉得自己的时间有意义,我还想变得更强。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那些一开始在部队生活不顺畅的兵,你们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要空着手回去,竭尽所能地去做,一定能做好!”
台下掌声爆响!
坐在他身后的许闯和陈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俞风城看着白新羽挺拔的身形,就好像看到了他们营区内外随处可见的那些笔直笔直地白杨树,在高远的昆仑山上迎风矗立,什么也压不弯它的脊柱,白新羽这时候转过了脸来,他明眸闪动、炯炯有神,俩人的目光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相望,那一瞬间,他们的心都狂跳了起来。
大会结束后,白新羽见到了那个被冯东元特别“照顾”的兵,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就是眉宇间一股桀骜之气,一看脾气就不太好,白新羽还特意去警告了他两句,他虽然表面上“是”来“是”去的,但好像也没怎么把白新羽说得当回事儿。不过有钱亮,有这么多兄弟在,也不可能真的让新兵骑到老兵头上来,其实他就是不舍得冯东元和钱亮,一想到要和他们分开了,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可他知道这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钱亮挺心酸地说:“真没想到咱们当了一年的战友就要拜拜了,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你没通过第二轮选拔又回来了呢。”
白新羽叹道:“你可真会说话,谢谢你啊。”
晚上,许闯给他们办了个欢送会,三连一共就百来号人,全来了,在食堂里给三人送行。
白新羽看着食堂墙上贴得气球、条幅,突然就想起了程旺旺退伍那天的事,他当时还感叹,程旺旺就这么走了,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却没想到,轮到的是他自己,当自己成为那个要离去的人的时候,心里更是五味陈杂。
来部队的这一年多,把他整个人生彻底改变了,他已经快记不得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了,他只知道在这里他学到了从前二十多年都没学到的东西,改掉了从小伴随他长大的很多臭毛病,结识了一些好兄弟、好领导,看到了很多他从前根本不相信其存在的美好品质,比如正义、耿直、无私、血性,找到了自己积极生活的目标和意义。
尤其是,他还认识了俞风城,因为俞风城,他才知道对一个人真正动心是什么滋味儿,不是看着漂亮胸大就想睡,不是别人泡明星他就一定要找嫩模,他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对俞风城从羡慕、嫉妒、欣赏、崇拜一直变成了喜欢,这感觉真是太深刻了,无论最终他和俞风城会怎么样,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点点喜欢上一个人,最后发现自己已经收拾不回来了是什么感觉。
三杯酒下肚,白新羽哭了,接着很多人都哭了,白新羽抱着冯东元和钱亮,哭了很久很久,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回来看他们,一定要回来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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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早上吃过早饭后走的,白新羽没让其他人来送,他这个人感情比较丰富,还容易哭,他也不想走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太有损他的形象了。
三人把行李放上车,最后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他们生活过的营区,然后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车刚开出去没多远,白新羽的目光瞟过后视镜,突然发现了什么,他猛地扭过头,就见三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出来,朝着他们的车齐刷刷地敬起了军礼,俞风城和陈靖也扭过了头去,看着他们的战友们越变越小的身影,心中酸涩不已。
白新羽心头一热,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赶紧扭过了身来,不敢再看了。
陈靖也转了回来,靠在椅背上,重重叹了口气。
白新羽抱住他的胳膊,哽咽道:“班长,咱们平时能回来看看吗?”
陈靖道:“很难吧,这里比较偏僻,不是飞机能直接到的。”
白新羽抽泣了起来,“我现在就开始想他们了。”
陈靖拍了拍他的背,“只要你记挂着他们,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
白新羽点点头,他又转向俞风城,抱着点儿希望说:“上次你舅舅为什么来这儿?是不是这附近经常有任务啊。”
俞风城摇摇头,“他是有事来找团头,就算有任务也不会告诉我们,以后如果我们也有了任务,更不可能让你有空探亲访友。”
白新羽使劲吸了吸鼻子,难受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俞风城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安抚地捏着他的掌心,那手宽厚温暖,让他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这次的分离,虽然也让他伤心,但跟一年多前他离开家时完全不一样,因为现在他身边有俞风城和陈靖,他知道自己并不孤独。
东元、钱亮、旺旺哥、武班长,咱们一定会再见的!
团里派的车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他们在火车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到了乌鲁木齐,霍乔亲自开车来接的他们。
这时候没有外人,俞风城见到霍乔很是亲热,俩人勾肩搭背地上了车,说得全是家里的事,白新羽感觉连句话都Сhā不上。
霍乔从后视镜看着陈靖和白新羽,笑着说:“这两天挺热的吧。”
陈靖点点头,“中午真热。”
“这里气候比昆仑山好很多,毕竟是城市,好吃好玩儿的不少,有空我带你们四处转转。”
白新羽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情好了不少,他终于又回到大都市了,虽然他已经适应了昆仑山的偏远和贫瘠,但他始终还是更喜欢现代化的城市,他高兴地说:“我们平时有假吗?”
“集训期没有,如果你们留下来,以后每个月有两天假。”
一听到还有放假,白新羽更兴奋了。
霍乔笑看了他一眼,马上浇下来一桶冷水,“前提是你能留下。”
白新羽干笑两声。
过了一会儿,霍乔到了个加油站加油,陈靖去上厕所了,霍乔下车前,对俞风城说:“风城,营区不让用手机,你现在给我姐回个电话,短信也行,你到底想躲到什么时候?”
俞风城郁闷道:“我不想让她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既然来都来了,她不能把你弄回去,但是你至少要打电话跟她说清楚。”说完,他关上车门,去付钱了。
俞风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扭头冲白新羽道:“把你手机给我,我手机在行李里呢。”
白新羽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快没电了,你……”
他刚说完,电话在俞风城手里就响了起来。
那是个陌生号码,白新羽瞄了一眼,“谁呀。”
俞风城道:“我怎么知道是谁。”说完把手机还给了白新羽。
白新羽接了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地声音,“喂,是白少爷吗?你怎么一直关机啊,我打了好久呢。”
白新羽一愣,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他又想不起来是谁。
车厢里很是安静,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子传进俞风城耳朵里,他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白新羽感受到俞风城阴沉的目光,就想挂电话,但那样又显得太心虚了,他硬着头皮问:“请问你哪位?”说着把发声筒死死地贴着耳朵。
那女人说:“你不记得我了吗?”然后她说了一个名字。
白新羽听着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不客气地说:“你是骗子吧。”
女人声音尖刻了一些,她加重语气道:“不是!大年十二那天在XX酒店,你真的忘了?”
白新羽一惊,一下子想起了那个跟他要包的女人,他是真的几乎忘了,电话他给出去了,但是她的他没存,他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接到她的电话,白新羽口气有些冷,“我在忙,回头说。”
“等一下!”女人突然叫了一声。
本来白新羽把发声筒贴着耳朵,俞风城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但是这声实在叫得太响,白新羽被迫把电话从耳朵旁移开了,就在他打算挂电话的时候,女人大声道:“我怀孕了!”
这句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了俩人的耳朵里,白新羽脸色骤变,俞风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深沉地盯着白新羽,紧绷的下巴线条泄露出他的情绪。
白新羽瞪着眼睛,冲着俞风城使劲摇了摇头,他重新接起电话,厉声道:“你他妈别胡说八道,我睡没睡你我不知道吗!”
女人凉凉地说:“睡没睡你还记得?你喝成那样。”
白新羽脸色发青,他感觉俞风城看他的眼神已经要吃人了,他怒道:“你他妈不就是想要钱吗。”
“是啊,你给吗?”
白新羽刚要说话,俞风城劈手夺过电话,声音冷如寒冰,“我给你一个电话,你联系那个人。”
“你谁啊?”
俞风城说了一个号码,然后威胁道:“你再敢打这个电话,一个字儿都别想得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关了机,然后冷冷地看着白新羽。
白新羽气得脸通红,“我没睡她,我那天喝多了,我……”
俞风城用力把手机扔到了他身上,厉声道:“白新羽你这个傻Ъ!过年期间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没找任何女人,这个是什么东西?”
白新羽急着辩解道:“我那天跟朋友去喝酒,可能是他们安排的,我第二天醒过来就……我、我真没碰她。”
俞风城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喝醉了吗?万一她怀的真的是你呢!”
白新羽心一沉,脑门儿上都冒出了冷汗,他虽然觉得自己没碰那个女人,可毕竟是失忆了一晚上,他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万一……
他的犹豫让俞风城更是怒火中烧,他伸长了手,一把揪住了白新羽的领子,恶狠狠地说:“我问你呢,万一真的是你的怎么办?”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她要是不愿意打,那只能生下来……”
“放屁!你要这种女人生的孩子?”
白新羽都不敢看俞风城的眼睛,“……她只想要钱……所以应该……”
“你他妈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嗯?你还敢骗我?”
白新羽急道:“我他妈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俞风城还想说什么,却见陈靖和霍乔陆续回来了,便松开了白新羽的衣领,他看着白新羽,目露寒光,“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我来处理,但你要是再他妈让我发现这种事,我饶不了你!”说完狠狠推了白新羽一把,转过了身去。
陈靖和霍乔回到车上,没发现他们的异状,霍乔还问俞风城,“给你妈打电话了吗?”
“手机没电了。”
霍乔把自己的扔给了他,“打。”
俞风城深吸一口气,给他妈拨通了电话,低声说了起来。
白新羽在后座呆坐着,脑子乱糟糟地一片,他是不相信那个女的真的怀了他的孩子的,但他就怕万一……而且他知道俞风城真的生气了,俩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关系紧张过,白新羽感到心情是前所未有地烦躁,没想到来到雪豹大队的第一天,迎接他的却是这种破事儿!
俩人一路上无话,到了营区后,霍乔和陈靖都觉出他们之间的怪异气氛了,下车后,陈靖悄悄地问白新羽,“你和风城吵架了?”
白新羽摇摇头,无力地说:“没有。”
陈靖看着他,欲言又止。
霍乔走过来搂着俩人的肩膀,“来,看看咱们新建的军营,大气吧。”
白新羽看着眼前的现代化军营,比起在昆仑山的营区,确实气派多了,可惜他现在没什么心情欣赏,他一直在偷瞄俞风城,俞风城却看也不看他,一直冷着脸。
霍乔把他们带进去之后,迎面走来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肩章一毛二,过来冲霍乔行了个军礼,面无表情地说:“副队长,队长正找你呢。”
“我这就去,这三个人是XX团来的,你给他们安排一下。”霍乔指着他道:“这是严强教官。”介绍完之后,转身就走了。
“严教官。”三人行礼道。
严强冷冷地看着他,打开手里的文件夹,输了一会儿,“陈靖。”
“到。”
“22号。”
“呃?”
严强冷道:“你的编号,新人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俞风城23号,白新羽24号。”
“是!”
“跟我来。”严强带着三人穿过操场,走进了一个宿舍楼,把他们领到一个空的宿舍里,“桌上那张纸,是这里的规矩,给我一条一条仔细背下来,你们需要知道的都在上面,没写的就是不需要知道的,不要随便发问。”
白新羽皱了皱眉,心想这人态度怎么这么差劲啊,就算是中尉也不用这么拽吧,难道是天生脾气不好?
严强说完之后,扭身就走了。
三人站在宿舍里,一时都有些感慨。
这宿舍条件比他们以前的宿舍好多了,四张上下铺的床位,空间还挺宽敞,生活用品都准备齐全了,三人开始收拾起行李。
陈靖拿起桌上那张纸,喃喃读了起来。
白新羽边收拾东西边道:“班长,上面儿写什么?”
“内容有点儿多,你得自己看,大致就是营区哪些地方不许去,平时要注意什么之类的。”陈靖皱了皱眉,“有些规矩有点儿变态啊,这怎么跟监狱似的,平时不准随便离开宿舍楼,不准随便跟人攀谈,不准叫人名字,只能叫编号?”
白新羽撇了撇嘴,觉得这个地方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再加上俞风城一直冷着脸不说话,他感觉自己都要被冻起来了,他决定等俩人独处的时候好好跟俞风城解释解释。
由于不让随便离开宿舍楼,他们收拾完东西后,只能在宿舍里看书打发时间,直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楼里响起了铃声,提醒他们去吃饭。
一整楼的兵都出来了,白新羽看了一下,人很少,可能不到30个,估计都是这一次从各个团召来的,这些兵看着都很利落,那种精气神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兵,能通过雪豹大队的初级选拔的,必然都是各个团的顶尖精英,白新羽感到压力有点儿大,不知道像他这样走运混进来的人多不多。他这时候多少有了些危机感,他很怕自己重蹈一年多前的覆辙,再次成为吊车尾,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得过且过了,无论他跟别人的差距有多大,他都会拼命地追上去。
来食堂吃饭的都是他们这个楼里的新人,有些性格开朗的,就开始和旁边的人聊天,刚说了没两句,严强进来了,背着手站在门口,厉声道:“不准随便跟人攀谈,吃饭时间不准说话。”
整个食堂顿时鸦雀无声,大家沉默地打上饭,沉默地吃了起来。以前在昆仑山的时候,白新羽最喜欢的就是吃饭时间,不仅可以休息,还能趁机跟战友吹牛聊天,一大帮人一起吃饭,会吃得特别香,可是这里完全没有那时候的气氛,吃个饭都好像被人监视着,让人倒尽了胃口,白新羽不仅怀念起他们每次吃饭前背的锄禾日当午,这个地方好像没什么人情味儿,他越来越怀念三连了。
吃完饭后,他们回到宿舍继续发呆,然后在八点多的时候分批去洗澡。
陈靖准备好东西,“风城,新羽,你们去不去洗澡啊?”
白新羽刚要说话,俞风城就淡道:“我们下一拨去。”
白新羽把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陈靖看了看他们,“好吧,那我先去了。”
陈靖走后,俞风城斜睨着白新羽,“你这一天都想找机会跟我说话,你现在说吧。”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我想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那女的是打错电话了?”俞风城危险地眯起眼睛,“白新羽,你当我是傻Ъ吗?”
“我那天跟朋友去喝酒,我后来喝醉了,他们就给我安排了一个……”白新羽感到有些难以开口,他和那些酒肉朋友之间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儿了,“贴心”地送对方一夜风流,是很够朋友的表现,那帮人肯定觉得自己在部队憋坏了,好意犒劳他一下,没想到就出事儿了。
俞风城冷笑,“真体贴啊,他们给你安排了几个啊?是不是一天一个啊。”
白新羽急道:“不是,我那天是真醉了,我第二天醒过来一点射过的感觉都没有,我觉得我没碰她……”
“你觉得?那万一你碰了呢?”俞风城一步步逼近白新羽,“你答应过我不会跟别人乱搞的吧?白新羽,你敢耍我,你找死是不是?”
白新羽被俞风城的表情和眼神威慑得后退了一步,他心里的小火苗也直往上冲,“你他妈听不听人说话啊,我喝多了!这怪我吗!”
俞风城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你那些朋友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你们出去喝酒不叫女人?今天一个女人电话打到新疆来让你负责,然后你让我相信你没睡过她?”俞风城眯起眼睛,“换做你,你相信吗?”
白新羽额上冒出了冷汗,俞风城说得没错,换做他,他也不信……
俞风城一把把他推倒在了床上,目光深邃而冰冷,“白新羽,我说了,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不准再管了,我可以饶过你这一次,可你要再让我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我绝对让你后悔!”
白新羽呆滞地看着俞风城拿上自己的东西,大步离开了宿舍,他留在原地,怔愣了很久。大概是他大脑不够用,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应该问问俞风城,究竟是凭什么质问他的,俩人又是什么关系?白新羽以为看到俞风城吃醋,自己应该高兴一下,可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说不清楚俞风城把他当成了什么,飘忽不定,若即若离,有时候似乎很在乎他、处处帮着他,有时候又能毫不犹豫地抛下他,他已经被俞风城弄得脑子乱七八糟的了,而俞风城却自始至终都很清醒,把他拨弄着原地打转,他明明知道自己越来越处于不利地位了,可发现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已经晚了。
第二天,他们的训练依然没有开始,大家都百无聊赖地呆在宿舍里,他们对这个营区、对雪豹大队有太多的疑问,可惜却没有人能给他们解答。
下午的时候,门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他们的门被敲了两下,然后直接粗暴地推开了,严强站在门口,放肆地打量着他们。
三人有的在看书,有的在玩儿手机游戏,均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向门口,严强身后跟着一个男人,帽檐压得低低的,手里拎着行李,显然也是个新人。
严强道:“这个兵分到你们宿舍了,编号27,最后一批新人已经到了,明天开始正式训练。”说完他就走了。
门口的男人拎着行李走了进来,因为白新羽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玩儿游戏,他懒得转身,就倒仰着脖子看着新来的人,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看着好像跟俞风城差不多高,白新羽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双笔直的长腿。
那人脱下帽子,露出了一张俊逸非凡的脸蛋,他长了一对桃花眼,冲着三人微微一笑的时候,说不上的风流倜傥。
白新羽愣了愣,心想军营真是出帅哥啊,他最讨厌自己身边有长得比他帅的了,为了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他脖子仰得过头了,肩膀下的枕头一滑,整个上半身跟着往地上滑去,他大叫了一声,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撞得眼冒金星。
俞风城皱起眉,上去把他拎了起来,“你白痴啊。”
那人看着白新羽,哈哈笑了起来,眼睛微微弯了起来,看上去非常迷人。
白新羽郁闷地揉着脑袋,“靠,不能摔出毛病吧。”
陈靖摇了摇头,对那人说:“我叫陈靖,这是俞风城,那是白新羽,我们以前都是侦察连的,我们三个的编号分别是22、23和24。”
那人笑道:“我叫燕少榛,以前是侦搜连的。”
白新羽注意到他的肩章,是个中尉,没想到尉官居然也跟他们一样是新人。
燕少榛注意到白新羽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肩章,“怎么了?很意外?”
白新羽尴尬道:“呃,不是。”
“雪豹大队牛人多得是,我算不了什么。”燕少榛伸了个懒腰,“坐了一天车,累死我了。”他冲白新羽道:“我的床位是在你上面吗?”
白新羽点点头。
燕少榛眯起眼睛笑了笑,“不错,上铺下铺的,要彼此多多照应了。”燕少榛说着朝他伸出了手。
白新羽一下子想起了冯东元,当初冯东元就是因为睡在他上铺,才会和他走得额外近,否则凭当初他那股全班不待见的劲儿,冯东元应该也不会主动搭理他吧,因为冯东元,他对这个即将要睡他上铺的哥们儿有了额外地好感,他忙伸出手和燕少榛握了握,笑着说:“那是肯定的。”
66、最新更新
他们正好在宿舍里憋得无聊,就聊起了天,燕少榛是他们团唯一一个通过初级选拔的。问到燕少榛那个团的选拔方式时,跟他们的其实大同小异,考验人体能、战斗力的同时,也额外考验人的意志力。
只是,说到选拔,白新羽脸上掩不住地痛苦,而燕少榛用的形容词却是“刺激”、“好玩儿”,眼里都闪烁着兴奋地光芒,白新羽听着他们的选拔内容,再看看燕少榛的表情,心想这人好像有点变态。
陈靖问道:“你知道这次一共选上来多少人吗?”
“28个。”燕少榛道:“这次算是多的。”
白新羽心想,他们军小十万人,虽然不是每个团都会送人参选,但选出的这28人,肯定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了,一想到自己是其中一员,白新羽就有点儿得意,但得意地同时,也止不住地一阵阵心虚,他感觉自己就像乔装打扮混进松鼠群的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他没有骄傲的大尾巴。
他们聊天的时候,俞风城一直没怎么说话,偶尔Сhā上两句,也是不咸不淡的,自从发生那件事后,俞风城一直就没给白新羽好脸色,白新羽心里憋屈,但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他也挺心虚的,俞风城能帮他解决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这事儿如果没有俞风城,他只能找他哥,他不想自己刚刚在他哥心目中好转起来的形象又给一巴掌打回原形。
他们早早就休息了,但晚上都有些难以入眠,明天就要开始训练了,不知道有多少挑战在等着他们。
第二天天刚亮,起床号的声音响起,四人利落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以最快地速度穿好衣服,冲下了楼。
不愧是各个团选出来的好兵,从起床号响起到28人全员到齐列队,花了不到三分钟时间,每个人看起来都精神抖擞,中国军人矫健骁勇、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在他们身上一览无遗。
召集他们集合的是严强,严强把他们领到了操场,那里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们,一个是霍乔,另一个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材高大健壮,小麦色的皮肤、刚毅地脸庞、炯炯有神地双眸,让这个男人看上去悍勇精练,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浑然一股威武地气质。
白新羽注意到他的肩章是两杠三星,是个上校,白新羽当兵一年多,只在那次的全团比武大会上见过校官,那是他们的副师长和团长,这个男人这么年轻就比他们团长军衔还高一级,应该就是雪豹大队的队长了吧,雪豹大队直接隶属军区,难怪这里的高级军官满地跑,白新羽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军衔地列兵。
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铿锵有力,“我是雪豹大队队长韩卓,你们是雪豹大队第31期实习兵,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不管以前是军官还是士官,是炮兵还是步兵,来到雪豹大队的训练场,你们不再有军衔和兵种的分别,你们将被一视同仁地对待。雪豹大队的训练强度,是你们在普通部队想象不出来的,因为我们是特种兵,什么是特种兵,就是能别人所不能,永远最危险、永远最玩儿命、永远最牛逼!坚持不住的随时可以退出,能通过考核留到最后的,才有资格成为西北第一虎狼部队的一员。废话不多说,训残了评伤残,训死了评烈士,全员立正、向左转,十公里开胃菜,跑——”
28人跟着韩卓和霍乔地摩托车跑了起来,早上空腹十公里,即使是对习惯了高强度训练的兵来说也不是件轻松地事儿,不过能通过选拔的兵,都对雪豹大队变态的训练方式早有了心理准备了,他们一声不响地跑着,十公里下来没有一个人掉队。
跑回操场后,他们快速集合,白新羽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一点儿也没落后,他不仅有些窃喜,也许他的实力差距跟其他人并不那么大。
晨跑完后,他们去吃早餐了,早餐过后一个小时,开始第二轮地负重十公里越野。这样的训练量在普通部队要均摊到三天,他们则只有半天时间,负重十公里跑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实习兵体力的差距开始显现出来了,白新羽观察了一下,俞风城、燕少榛是体能最好的那一批,陈靖稍次,但依然在中上游,而他自己果然是最差的那一批,很快就落在了后面,只是现在没有人会拉着他、或者代替他跑,他也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寻求依靠的白新羽,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让俞风城陈靖慢下来等他,而是自己追上去。
十公里跑到后半部分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开始不行了,韩卓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严强开着边三轮摩托车,霍乔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里,嘴里叼着棒棒糖,车上放着摇滚乐,自己还跟着哼唱,和旁边跑得要死要活的实习兵一比,简直欠揍至极。
正午烈日当头,新疆的夏天太阳简直能把人烤化,实习兵们不同程度地感觉到皮肤要烧起来了,那是晒伤的前奏,他们汗流浃背、跑步鞋都是湿的,硬是咬着牙跑下了十公里。
回到操场的时候,一群人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全都疲累不堪。
霍乔关掉摇滚乐,跳下了车,笑着说:“怎么?这就觉得累了?前三天只是让你们适应一下,强度不会太高,好了起来了。”
白新羽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从行军包脱了下来,顿时感觉衬衣都黏在了身上,他用手一拧,哗哗地淌水,那可都是汗啊。
霍乔道:“已经错过午饭时间了,那就正好别吃了,给你们十分钟时间休息,然后我们进行下一部分的训练。”
白新羽心里骂道,去你大爷的正好别吃了,老子好想吃啊。不过他知道,这顿饭霍乔是怎么都不会给他们吃了,休息了十分钟后,霍乔就把他们领到室内的搏击场,开始两两对练格斗。
分组的时候,白新羽故意远离了俞风城,他觉得按照俞风城的性格,这要是逮着机会了,肯定要趁机教训教训他,他才不触那个眉头呢,他打算去找陈靖,但见陈靖已经顺便跟旁边的人对练起来,白新羽正打算随便抓一个,燕少榛走了过来,“新羽,咱们俩来吧。”
白新羽笑道:“来。”
那搏击场面积很大,28人两两对立地站成两排,霍乔一声令下,他们大吼一声,带着一身没干的汗水冲向了对面的战友,开始了自由格斗。
白新羽的格斗成绩一直都比较一般,对付外面的小混混当然还是高手,但是放到部队里就不怎么样了,初级选拔完全没考核到这方面,否则他恐怕早就被淘汰了。
燕少榛的动作非常快,这人跟俞风城一样,虽然身材高大,但是意想不到地灵活,白新羽只觉眼前一花,燕少榛拳头带起的风已经先一步拂到了他脸上,他矮身一躲,下盘稳扎,用肩部去撞击燕少榛的胸口,燕少榛侧身闪避,白新羽肩膀擦过他胸口,有些火辣辣地疼,他一把抓住了的胳膊和肩膀,猛地往后一带,白新羽的身体被他彻底扭转了过来,眼看就要被他按倒在地。
白新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借力脱开他的控制,结果燕少榛先一步识破了他的意图,脚下一绊,白新羽重心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白新羽甩了甩脑袋,燕少榛笑了笑,朝他伸出手,白新羽抓着他的手腕站了起来,不服气道:“我刚才没准备好,再来。”说着,长腿一扫,直取燕少榛的脑袋。
燕少榛身体一矮,轻松躲过,下蹲的同时右腿也在地上一扫,朝白新羽的脚踝踢起,白新羽飞出的那脚还没收回,只能有些狼狈地往后跳去,燕少榛揪准机会,又补一脚,正好踢在他小腿上,他身体一偏,咣当一身又趴在了地上。
燕少榛蹲在他旁边,笑着说:“这回准备好了吗?”
白新羽有些郁闷地瞪着燕少榛,他错了,这个人除了睡在他上铺,跟冯东元小天使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燕少榛抓住他的胳膊,把从地上拽了起来,“再来。”
白新羽原地跳了跳,放松了一下身体,握紧了拳头,大喝一声,朝燕少榛攻去,燕少榛偏头避过他的拳头,身体一转,后背贴着白新羽的后背,俩人就跟黏在一起似的,白新羽往哪个方向转,燕少榛也跟着转动,白新羽心里一慌,知道又要不好,果然,燕少榛反手搂住了他的腰,用力一捞,白新羽整个人被他从背后捞了过来,抓着肩膀又往地上按去。
白新羽气坏了,这一次,他及时抓住了燕少榛的手臂,抬脚往燕少榛的膝盖弯处勾了一下,燕少榛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身体也跟着白新羽往地上坠去。
砰咚一声,俩人双双摔倒在地,燕少榛高大的身材直接摔在了白新羽身上,白新羽闷哼一声,被他压得眼冒金星,但他迅速地用一只胳膊夹住了燕少榛的脖子,拳头朝着他肚子捶去。
这一拳打中了!白新羽兴奋地差点儿叫出来,可还没等他高兴,他的手腕已经被燕少榛捏住了,燕少榛的爪子跟铁钳子似的,捏得他手脖子都快断了,他越是疼,越是不肯放开夹着燕少榛脖子的手臂,就在俩人在地上翻滚纠缠、僵持不下的时候,白新羽一睁眼,正好对上了霍乔戏谑地眼神。
白新羽一下子傻眼了,浑身顿时泄力了。
燕少榛趁机把他两手按在地上,人也跟着坐在了白新羽肚子上。
他们抬头一看,周围已经为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指着他们哈哈直笑,白新羽脸一阵发烫,回想一下子自己刚才那么耍赖的打法,果然闹笑话了,他是感觉燕少榛在捉弄他,有点儿生气了,要不然也不会忘了他们是在格斗,而不是流氓打架,靠,又丢人了。
霍乔摸了摸下巴,“你们这是干什么?小孩儿抢糖吃?”
周围一阵窃笑。
白新羽尴尬道:“激动了。”
“起来。”
燕少榛耸了耸肩,站了起来,并把白新羽也拽了起来,白新羽看着燕少榛脸上的笑容,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刚想说什么,一扭头,却正对上了俞风城阴沉地目光。
白新羽心里一沉,俞风城那表情和眼神怎么看都不善,要说这人真他妈小心眼儿,都解释多少回了是自己喝醉了,这么几天了,还怄气呢,白新羽也懒得搭理他,冲燕少榛道:“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儿急了,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燕少榛笑了笑,“没关系,你挺有意思的。”
俞风城把燕少榛玩味地表情一一收进了眼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他总觉得那一瞬间,燕少榛看白新羽的眼神不太对劲儿,白新羽这个傻子不会又无知无觉地给他招麻烦吧。
接下来的训练,燕少榛不那么咄咄逼人了,白新羽也不胡来了,俩人过招拆招,练得很顺利。
到吃晚饭的时候,被折腾了一天的实习兵们已经累得四肢直打颤了,严强一声令下解散,他们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冲去厨房,胡吃海塞起来,其实今天的训练强度比起选拔的时候还要大,只不过有充足的食物来支撑体能的消耗,跟选拔时候那窘困的境地是无法同日而语的。
吃完饭后,他们又休息了一个小时,然后是这一天最后的十公里跑。
跑完十公里回到宿舍,很多人躺床上就不动了。
白新羽感觉自己一身臭汗、皮肤又油又黏,难受得要命,实在应该洗个澡,可是他完全不想动,只能躺在床上轻声哼唧。
陈靖拍了拍他的脑袋,“新羽,起来吧,咱们去洗个澡,要不这大夏天的,晚上睡觉多难受。”
白新羽抬起头,抓着了他的胳膊,“班长,你背我去吧。”
陈靖粗暴地拍了下他的脑袋,“背不动,别耍赖,起来。”
白新羽哀嚎一声,“好累啊,一天跑了30公里。”
燕少榛道:“这才是刚开始而已,你听副队长说了吧,前三天是为了让我们适应,我觉得还挺好适应的。”
俞风城讽刺地嗤笑一声,燕少榛挑了挑眉,虽然俞风城什么也没说,但那声嗤笑总好像是嘲笑他的,他不禁多看了俞风城一眼。
俞风城假装没看见,起身去把白新羽的上半身从床上拖了起来,“走,去洗澡。”
白新羽跟没长骨头似的,身体向后弯成120度的弧线,抱住了俞风城的腰,他抬起头,眨巴着眼睛,心虚地看着俞风城,撒娇道:“你背我吗?”
俞风城看着白新羽,有些哭笑不得。
白新羽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期待地看着俞风城。他从小到大,做错了事后最管用的一招就是撒娇,这招无论是对他爸妈还是他哥都管用得不得了,只要豁出去脸不要,使劲认错耍赖,到最后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不知道俞风城吃不吃这套。
俞风城捏着他的脸,“起来。”
白新羽见他脸色稍有缓和,赶紧趁胜追击,紧抱着俞风城的腰,拿脑袋蹭着他结实的腹肌,“你背我吧,你背我吧。”
燕少榛有些吃惊地看着俩人,陈靖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白新羽本来就是出了名的能耍赖,最常耍赖的对象就是他和冯东元,而且从来不为此脸红,他和很多兵一样,都是第一个知道一个男人也能把撒娇这项技能用的炉火纯青的。
俞风城把白新羽整个人从床上拽了起来,“立正,站好。”
白新羽嘻嘻笑了起来,一下子跳到了俞风城背上,紧紧搂着他脖子,“我就知道你背得动。”
俞风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真的背着白新羽朝门口走去。
陈靖拽住白新羽的领子,“行了你们两个,要是这么出去被严教官看着了,你们今晚还想睡觉吗。”
白新羽终于跳了下来,心情大好的样子,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们洗澡去了。
白新羽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和俞风城一起洗过澡了,因为离开新兵营之后,宿舍条件比较好,不需要抢时抢点地洗澡,随时都可以去,他还记得第一次和俞风城集体洗澡时,自己看着俞风城的大丁丁发呆时的窘迫,现在想想俩人的关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坦然地面对俞小兄弟。
脱光之后,白新羽匆匆跑到莲蓬头下冲水,俞风城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站在他旁边。
白新羽扭过脸去,正对上俞风城深邃的眼睛,隔着水帘,似乎更加焕发着魔性般的光辉,他想控制自己的目光,可就像当时一样没控制住,顺着俞风城结实的胸肌,一路看到平坦的八块腹肌,最后是两腿间那蛰伏着的傲然的器具,上一次他们Zuo爱,还是在库尔勒军训的时候,虽然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但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白新羽喉结上下鼓动着,脑海中顿时涌现了很多绮丽的、淫乱的画面,他的思维开始朝着不纯洁地方向发展,他赶紧把身体钻尽冷水里,要是在这里站起军姿,他的脸可就丢尽了。
俞风城把白新羽浑身上下肆意地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转过了头去专心洗澡,澡堂里人很少,俩人以为谁也没发现他们的异态,但那些暧昧地眼神的交汇,都被他们侧后方的燕少榛不经意间收进了眼底,燕少榛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露出了一个难以捉摸地笑容。
晚上睡觉的时候,今天洗澡时看到的俞风城那修长矫健的身体,一直在白新羽脑中挥之不去。在准备选拔和选拔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脑子里根本没有功夫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今天累了一天,本来也不该有这种念头,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又有些蠢蠢欲动,俞风城就睡在他对面的床上,但是俩人隔着至少有一米多,根本够不着对方,白新羽很是想念新兵营那一翻身就能翻对方床上的基情床位,如果是那个时候,俞风城趁半夜把手伸进他被子里,俩人屏住呼吸,不发出半点动静,沉默却又激|情地做着那些让人兴奋难耐地事,那该是多么美妙……白新羽想着想着,就觉得下腹部有一丝胀痛,他吓得赶紧缩起了身体,干脆在脑子里背起了武器参数,好不容易才把身体里逐渐升温地渴望给压制了回去。
第二、第三天的训练跟第一天基本一致,只不过在逐渐地加量,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白新羽一觉醒来唯一的感觉就是浑身酸痛,胳膊腿儿好像都不是他的了,一下地脚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他能坚持三天不掉链子,他觉得自己实在低估自己了。
第四天的时候,他们负重越野的强度已经达到了负重35公斤20公里跑,几乎就等于背着一个人在身上,行军包里装的是大铁锭、转头,他们的肩膀上垫着厚厚的棉垫,但肩带还是把他们的肩膀磨得红肿破皮,不过四天时间,白新羽就跑坏了一双鞋。
霍乔说过,雪豹大队的第二轮选拔,头一个月就是纯粹地体能训练,要从第二个月开始才会有军事知识和作战技巧方面的学习,因为能熬过第一个月,才有可能留到最后。
能够通过初级选拔的,都是意志坚定的人,谁也不会轻言放弃,但是这样超高强度的训练坚持了一个星期后,还是有两个兵因为实在承受不住而选择了放弃。
那两个兵离开的那天,剩下的26个人都在楼上看着他,看着离开的俩人朝他们挥手,脸上没有沮丧或失落,反而是释然和解脱。
白新羽当时就想,如果没有坚定地信念,有几个能熬过这样可怕的训练?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强,不仅强在体魄,还有一颗坚韧不拔地心,跟他们比起来,自己有什么呢?自己的信念又是什么呢?
他看着俞风城,心脏微微地泛起了酸意。
67、最新更新
他们的主教官霍乔和辅教官严强,这两个人一个是笑面虎,一个是冷面狼,不过要说哪个更可怕,似乎还是霍乔给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更强一些。严强人虽然比较严肃,但接触久了,看得出他还有人性,而霍乔总是谈笑风生间,把他们往崩溃的边缘操练,他们经常祈祷霍乔大魔王不出现,那样的话,这一天就会稍微好过一些。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四人拖着脚步回到宿舍,累得都不想说话了。
白新羽对陈靖道:“班长,咱们互相按摩吧,我怕我腿明天动不了了。”
陈靖点点头,“好。”他坐到床上,拍打、揉按着白新羽的大腿肌肉,白新羽疼得直抽气,呜咽着说:“听说才过了10天?”
陈靖苦笑道:“嗯,还有50多天。”
白新羽顿时觉得人生一片昏暗,“班长,你还撑得住吗?”
陈靖道:“还可以,既然来了,我也没打算回去。”
白新羽不说话了,没错,来都来了,谁都不想回去,其实跟面子关系不大,大部分人只是为了给自己争一口气,他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的目光悄悄朝对面的床飘去,俞风城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按了一会儿,俩人调换过来,白新羽给陈靖按摩起来,燕少榛从床上跳下来,凑到俩人身边,“我身上也酸得难受,有没有人给我按按啊。”
白新羽刚想说俞风城,但又想起俞风城和燕少榛之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抵触气氛,说是敌意算不上,但周围人都能感觉得出来这俩人不太对付,也许是他们都太优秀,多少有些竞争的意思,又谁也不服谁。白新羽自觉和燕少榛关系还可以,就道:“我一会儿给你按。”
他话音一落,俞风城就睁开了眼睛,机械地转过了脸来,对燕少榛凉凉地说:“过来,我给你按。”
燕少榛微眯起桃花眼,“真的啊,那我不客气了。”说完过去往俞风城的床上一趴。
俞风城抓起他的胳膊,用力往后拉扯,燕少榛闷叫一声,扭头看着俞风城,目光犀利,俞风城淡道:“怕疼还按摩干嘛?”
燕少榛咧嘴一笑,“不疼,你继续。”
俞风城用膝盖压着他的后背,把他的肩膀用力往后扳,那个动作是放松肩颈压力的,固然有效,但一般按摩师都会循序渐进,不会像俞风城那样一开始就下狠手,把燕少榛疼得脸发白,但又强忍着不说,他咬牙道:“挺有劲儿啊。”说完一把抓住俞风城的手腕,“换个地方吧”,他的手暗中使劲儿。
俞风城笑着露出一口森白地牙,“彼此彼此。”
白新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和陈靖眨巴着眼睛看着俩人暗中较劲儿,均闹不明白他们怎么了。
俩人那架势似乎快要掐起来了,陈靖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去洗澡,还有谁去?”
白新羽摇摇头,“我不想去了。”
陈靖上去把俞风城和燕少榛分开了,“风城,去不去?”
俞风城道:“不去。”
陈靖拽着燕少榛,“少榛,咱们去吧。”
燕少榛转了转酸痛的胳膊,冷冷地看了俞风城一眼,“走吧。”
俩人离开之后,白新羽莫名其妙地看着俞风城,“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啊?又没什么仇。”
俞风城朝他招手,“过来。”
白新羽走了过去,俞风城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倒在了床上,白新羽的心脏怦怦直跳,眼看着俞风城俯下身来,吻上他的嘴唇。
他们好长时间没有温存过,不是不想,实在是没时间没空间,好不容易能有一个独处的时候,白新羽也不想浪费大好时机,勾住俞风城的脖子,细细地吮吻着那柔软的唇瓣,这个吻实在甜蜜醉人,好像一天的疲累都在那温柔的唇舌缠绵里化为乌有了。
俞风城抚摸着他的脸,轻声道:“还撑得住吗?”
白新羽嘿嘿一笑,“撑得住。”离开就见不到俞风城了,就冲这个他也会撑住。
俞风城侧躺一旁,把他抱在怀里,“撑下去,我不想见不到你。”
白新羽心脏一颤,小声道:“真的吗?”
俞风城亲了亲他的额角,“要是一下子看不到你,我肯定不习惯……”
白新羽心里痒痒的,他其实一直想问问俞风城心里到底对他是什么想法,可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依然是那么孬,就是问不出口,虽然他不确定俞风城对他有几分心,但至少他知道,俩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他喃喃道:“嗯……要是看不着你,我也挺不习惯的。”
俞风城满意地点点头,俩人都累得不想动,就算现在给他们私密空间,也没体力Zuo爱,他们就那么安静地搂抱着,躺在床上享受片刻的温存。
就在白新羽昏昏欲睡的时候,俞风城突然说:“你能不能跟那个燕少榛保持点距离。”
白新羽奇道:“为什么?”
俞风城哼了一声,“我烦他,”
“你为什么烦他?”白新羽贼笑道:“你是不是嫉妒了,他确实能力挺强的。”
俞风城眯起眼睛,“你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
“靠,多新鲜啊,我天天夸班长,夸东元,你还不是天天当着我面儿夸霍乔,成天‘我小舅’这,‘我小舅’……”
俞风城翻身压倒他身上,嘴角噙着一抹邪笑,“你是皮痒痒了还是欠操了?”
白新羽看了眼墙上的钟,陈靖和燕少榛最多十分钟就回来了,他咽了咽口水,“你别胡来啊。”
“什么叫胡来?”俞风城抚摸着紧实的腰线,“难道你不想做?”
白新羽哼道:“你要是承认自己五分钟就射,你就来。”
俞风城照着他嘴唇咬了一口,哑声道:“你不知道我多持久吗?”
白新羽心想,我他妈就是知道,所以才怕你真的发情啊。
俞风城惩罚地捏了捏他的腰,霸道地说:“总之你不准跟燕少榛太要好,别问我原因,就是不准。”
白新羽翻了个白眼,“管得真宽。”
俞风城隔着裤子抓住白新羽的宝贝,用力搓了搓,反问道:“我不能管?”
白新羽身体一颤,“别……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俞风城舔着他的嘴唇,“五分钟够不够你射出来?”
白新羽怒目而视,“必须不够。”
“那咱们试试。”俞风城说着就要把手伸进他裤子里。
白新羽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虽然他确实挺想舒爽地射一次,但眼下的情况太为难了,要是射了,显得他肾虚,要是没射……陈靖和燕少榛回来了他可怎么办啊,还是一开始就别挑逗起来比较好。他快速推开俞风城,从俞风城身子底下钻了出去,跳回了自己床上。
俞风城也没为难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白新羽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
俞风城侧躺在床上看着他,声音充满磁性,“真想跟你一起睡。”
白新羽脸一热,“你发什么神经呢。”
俞风城邪邪一笑,“等选拔结束后,我一定会操你一整天、一整夜,让你第二天连床都下不了。”
白新羽缓缓朝他竖起一根中指,“我明天就未必下得了床,谢谢你伟大的小舅。”
这时,陈靖和燕少榛回来了,俞风城深深看着白新羽,伸出舌头,缓缓舔了舔嘴角,然后转过身去睡觉去了,白新羽却被他充满欲念的双眸给穿透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陈靖在俩人之间看了个来回,微微蹙起了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从那天起,白新羽感觉俞风城和燕少榛之间的较劲儿越来越明显了,无论做什么训练,都要争出个先后,部队里是提倡这种力争上游的精神的,所以霍乔看得特别开心,而且由于俩人的较劲儿,也激励了一部分人更加努力,只有白新羽觉得俞风城的目的不单纯,他心里都有点儿同情燕少榛了,人家何其无辜啊。
三个月的训练过去了一半,果然如霍乔所说,如果能挺过第一个月,基本就能习惯这样的训练量了。当他们开始加入军事知识课程时,白新羽发现,最难熬的时候居然已经过去了,而这一个半月里,原来的28人剩下了22个。其实就如同当时的初级选拔那样,很多人抗过了最可怕的毒气室,但一听到还有那么多任务,从心理上放弃了,其实只要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在不远处等着,白新羽就是抱着这样的心里,哪怕每天都累得跟死狗一样,也没有放弃,不过,能不能真正留下,还要看最后的考核成绩。
第二个月的下旬,开始了武器训练,雪豹大队的射击训练让白新羽大开眼界,他见到了好几样普通连队根本摸不到的高级武器,训练标准非常严苛,就连白新羽这个从前的枪械全能都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他平时在训练中并不出彩,总是在中下游徘徊,但在射击场上扳回了不少分数。
这天,霍乔告诉他们要进行一次实战演习,演习地点设在市郊一个烂尾楼里,22人分成敌对两组,在烂尾楼里抢夺一个目标物。
他们全副武装,被拉到了演习地点。
白新羽看着自己的一身装备,摸着手里装了空包弹的95狙,开始止不住地兴奋,他现在像极了电视电影里那些威武的特种大兵,马上就要去执行一场绝密的任务,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和敌人殊死搏斗,那画面光是想想就叫人热血沸腾,对于男人来说是有别于性以外的Gao潮。
下了车后,他们临时抽签分了组,俞风城和陈靖被分到甲组,白新羽和燕少榛被分到了乙组,他们的胳膊上系上了不同颜色的彩带,按照组别列队完毕后,俞风城看着白新羽,眼神有些复杂。
霍乔背着手,朗声说着演戏规则,“这个废旧小区一共有七栋商品楼,你们要寻找的目标物就在这七栋楼的某一个房间里,它非常显眼,只要你们找对了房间,一眼就能看到,结束演戏有两个方式,第一,一组杀光另一组全部人员,第二,一组成员活着将目标物带到我面前,第三,超过两个小时,以上两条都没有实现,那就算你们全员阵亡,作为处罚,明天训练照旧但是不准吃饭!”霍乔环视众人,“听懂了没有!”
“是!”22人声如洪钟。
“现在给你们30秒寻找掩蔽物,听我口令。”
俞风城和燕少榛自觉担负起了组长的角色,带着组员快速分别钻进了一栋楼里,半分钟后,霍乔在车上拿着喇叭大喊,“演习开始!”
燕少榛带着组员商讨作战计划,他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这个小区商品楼分布呈U型,其中中间的4号楼是最高的,是狙击手必争的制高点,新……24号,你需要前往4号楼强占狙击位,我随行掩护你。”
“是。”
“剩下九人分4队,1、2、3队每队两人,搜索5、6、7号楼,没有目标物则马上通知我,并且撤离,4队三人,由9号带队游击对方,并且防止对方先发现目标物带回目标地,现在解散。”
燕少榛分派好任务后,众人领命开始行动。他和白新羽朝着4号楼跑去。
俩人一路跑跑停停,很快就跑到了4号楼和5号楼之间的草丛出,那里野草疯长,很适合隐蔽,俩人匍匐着朝4号楼爬去,不远处的草坪闪过一个人影,俩人立刻翻滚进掩体,枪声响起,子弹擦边而过。
燕少榛道:“我掩护你,你跑到4号楼门口的立柱那里。”
白新羽目测了一下,大概有七八米,他点点头。
燕少榛半蹲起身,猛地窜出了草坪,一边蹲着往另外一个草坪小跑,一边朝着对面射击,同一时间,白新羽一步冲了出去,快速地朝着立柱跑去,子弹几乎追着他的脚后跟儿打来,激烈的枪声不绝于耳,那短短的几秒钟让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他化作一道墨绿的影子,冲进了4号楼,跑到立柱后面后,他立刻抬枪朝对方射击,不需要长时间的瞄准,他对目标的射击准确度仿佛已经深入了骨髓,他的大脑能在第一时间根据对方的位置做出最有利的判断,他的胳膊一刻也不懈怠地抬到了最合适的角度,枪口对准了最精确的那一点,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对面一缕白烟冒起,22人,出局一人。
燕少榛趁此机会,也快速跑到了白新羽身边,他激赏地看了白新羽一眼,“干得好。”
白新羽和他用力一击掌,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走,上楼。”
俩人快速地跑上楼,为了抢占狙击制高点,他们没有时间搜索目标物,一口气冲上了八楼,顺着梯子爬上了八楼,楼顶的平台空无一人,白新羽兴奋地在无线电里说:“兄弟们,狙击位是咱们的了。”
无线电里传来高兴地吆喝声。
燕少榛道:“目前情况如何?”
9号道:“11号出局了。”
“其他人有搜索到目标物吗?”
耳机里纷纷传来“没有”的回答。
燕少榛对正在架狙击位的白新羽道:“我下去搜索4号楼。”
“好。”
燕少榛下去之后,白新羽把梯子抽了上来,然后专心在楼顶找到了一个最佳俯瞰位置,架好枪,耐心地在瞄具里搜索着敌方,隐藏在建筑里的他是看不到了,不过甲组也安排了人堵在出口处,那些人藏在草丛里,只要他们活动出来,就是白新羽下手的目标。
“8号楼干净。”
“撤退支援四小队。”
“6号楼干净。”
“7号楼干净。”
耳机里不断传来战友的声音,看来目标物不在他们占领的几栋楼里,那么就在甲组的楼里了,或者,就在4号楼。
果然,没过一会儿,燕少榛的声音传来,“我在4号楼3层发现目标物,但是我被两个甲组的人堵在3层了,请求支援。”
那两个甲组的人肯定是趁着他们上楼的时候尾随进来的,否则有白新羽在,根本不可能让他们通过楼与楼之间的祼露地带。
这时,甲组的人也发现了东西在4号楼,他们开始从楼里撤出,和9号带领的小队在中庭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白新羽占据制高点,发现了极大的作用,只要有甲组的冒头,就毫不迟疑第一枪“毙命”,甲组在出局了两个人之后,终于不敢贸然离开掩体了,但乙组也无法顺利通行,两方在中庭僵持不下,互相损失了几个人。
燕少榛声音有些急促,“我刚才从三楼看下去,他们组里少了23号,这两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了,你们小心点。”
白新羽一惊,那不就是俞风城吗,俞风城是对方的领队,这时候会去哪里?他用瞄具仔细地搜索着中庭出潜伏着的甲组的人,但是他们早藏了起来,而且统一着装,脸上涂着油彩,刚才激战的时候,白新羽印象中也确实没看到俞风城。
白新羽沉思片刻,猛地跳了起来,朝着天台另一面跑去,他往下一看,8楼的窗户上系着一根绳子,俞风城正利用绳子攀墙,此时已经爬到了7层!
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白新羽快速举起枪,俞风城纵身跃入7层的窗户里,让他扑了个空,他忙道:“27号,23号已经从外墙进入4号楼,目前在7楼。”
燕少榛道:“目标物在我手里,我现在藏身4楼,这么说他们至少有三个人在楼里,一人在7楼,两人在3楼,我无法突围,支援什么时候能到?”
白新羽离开狙击位,俞风城肯定马上通知了中庭中的大部队,楼下再次响起激烈地枪声。
白新羽打断了俞风城的那根绳子,防止再有人顺着它爬上来,就在这短短的十几秒时间里,没有了白新羽的火力压制,甲组终于冲破火线,在牺牲两人的情况下率先进入了4号楼,等白新羽再回到狙击位,已经没有需要狙击的目标。他放下梯子,决定下去支援燕少榛。
“27号,你在哪里。”
“4层东南角房间。”
白新羽经过7层的时候,格外小心,但并没有发现俞风城,俞风城显然已经下楼了,他顺着楼梯、贴着墙往下跑,很快就来到4层,找到了燕少榛。
他们的楼下不断传来激烈地枪声,显然两伙人已经在3楼以下的地方开战了,甲组的人知道燕少榛在3楼以上,但不知道具体在那一层,他们只是堵着楼,让目标物无法离开。
白新羽爬到燕少榛身边,看了看他背上的包,“在里面?”
燕少榛点点头。
白新羽道:“咱们现在怎么突围?”
“两个方案,第一,我把东西从楼上扔下去,让其他人在下面接手,第二,从楼里突围,无论哪个方法都很危险。”
白新羽皱起眉,“我们剩的人比他们多,还是别让目标物脱离掌控了。”
燕少榛点头道:“我也倾向于第二个方案。”他在无线电里把突围计划说了一遍,让其他人做好掩护工作。
突然,俩人同时听到4楼传来了一丝细微的擦碰声,那擦碰声尽管很轻微,但是对于受过训练的实习特种兵来说,也能分辨出那是枪管不小心磨到墙的声音。
白新羽做了嘘声的动作,用嘴型道:“可能是23号。”俞风城找上来了!
燕少榛做了个“掩护我”的手势,他悄悄把背包放到了地上,顺着墙往门口走去。
白新羽抓起枪紧随其后,他尽管表面上冷静,但心里已经紧张得不行了,从前他总是站在俞风城的后方,作为被保护、被帮助的那一方,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和俞风城敌对,第一次,他要直面俞风城的强大实力,并且还要尽全力将俞风城击倒。
白新羽咬了咬牙,来吧俞风城,让你看看小爷的进步!
68、最新更新
俞风城低沉的声音在墙对面响起,“白新羽,你在里面吗?”
白新羽哼笑一声,“对,你敢进来吗?”
“你一个人?”
“你猜。”白新羽和燕少榛分别站在门的左右两侧,俞风城只要一现身,绝对会被打得烟雾缭绕。他和燕少榛交换了一个眼神,他闪身出去,快速射击两枪,俞风城也跟着还击,但都达到了墙皮上。
俞风城道:“你不是一个人,跟谁在一起呢?27号吗?”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俞风城轻笑一声,他们就听着脚步声往后退去,看来俞风城不打算进来了,可外面包围重重,支援迟迟无法上来,他们也出不去,眼看时间流逝,要是无法在两个小时内把东西带给霍乔,明天真要饿一天了。
燕少榛当机立断,“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想办法突围吧。”
白新羽点点头。
燕少榛背上背包,俩人小心地拐出了房间,互相掩护着贴着墙面前进,楼下枪声不断,战况很是激烈。
突然,一个绿色的身影闪出门廊,抬枪朝他们射击,俩人快速掩进墙后面,子弹打得墙灰乱飞,第一轮攻击过后,白新羽计算着对方子弹打空换弹夹的时机,枪声一停,他就闪身出去射击,打得对方冒不了头,一发弹夹打空,他靠回墙后,边喘气边笑,“俞风城,是你吧?”
俞风城道:“反应挺快啊。”
“还有更快的呢。”白新羽对燕少榛悄声道:“我掩护你跑到左边那个房间。”
燕少榛点点头。
白新羽大叫道:“俞风城,让你尝尝小爷的子弹!”说着闪身出去,朝着俞风城的方向猛放枪,在俞风城被子弹压制的时候,燕少榛快速冲了出去,跑进了下一个房间。
白新羽这边子弹刚停,燕少榛马上接管火力,白新羽也趁机和燕少榛躲进了一个房间,俩人靠着这么互相掩护,一连前进了十几米,越来越靠近楼梯口。
耳机里传来9号的声音,“11号正尝试从外墙进入四楼。”
“好。”
过了不到一分钟,11号沮丧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我中弹了,外墙被他们控制了,走不通。”
“9号,我们还剩下几个人? ”
“包括你们一共5个。”
“对方呢?”
“比我们多一人。”
燕少榛冷静道:“但是目标物在我们手里,大家保持冷静,局势对我们有利。”
白新羽道:“他们控制了外墙,很可能会从外墙进入四楼,23号就是这么上来的。”
他刚说完,俞风城就对他们进行了火力压制,他们刚才离开的屋子有两个人影闪动,显然真的有人这么上楼了,只不过一时还不敢贸然出现,这下他们陷入了前后夹击,情况非常不利,而且这时候想从外墙运送目标物也不可能了。
9号道:“我看到他们有人上楼了,我们很快就能抵达楼梯口了,你们坚持住。”
“23号在楼梯口,你们小心。”
燕少榛把道:“新羽,我们这样是没法突围的,我做诱饵来钳制23号,你一定要想办法到达楼梯口。 ”说着就要把背包脱下来给他
白新羽阻止了他,笑道:“这玩意儿太重了,还是你背着吧,我来做诱饵,我一定会保护你到楼梯口的。”
燕少榛看着白新羽自信的笑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小心。”
俩人深吸一口气,猛地冲了出来,背靠着背,大喊着朝走廊两个方向射击,一边射击一边往楼梯口移动,眼看离楼梯口只有不到两米了,在燕少榛打空一个弹夹的瞬间,俞风城冲了出来。
白新羽一个扭身,把燕少榛护在了自己身后,在那一瞬间,他和俞风城的枪口正好对上,虽然枪管里空包弹,但如果距离太近射击,依然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伤,何况他们现在之间距离不到两米,如果打在身体上,严重的可能伤到内脏,俩人同一时间犹豫了。
白新羽干脆放下枪,猛地冲俞风城扑去,同时大喊道:“少榛,快跑!”
俞风城被白新羽扑倒在地,燕少榛毫不犹豫地跨过俞风城,朝楼下跑去,俞风城枪还没脱手,转手就要射击,白新羽双腿夹着他的腰,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只听砰砰两枪,白新羽感觉两颗子弹打在他背包上,后背有一点疼,接着他身后就冒起了白烟。
俞风城翻身把白新羽压在地上,虽然他知道这是演戏,而俩人是敌我双方,可看到白新羽那么拼命地维护燕少榛,他还是气得眉毛直抽动。
白新羽嘿嘿一笑,“我完成任务了。”
俞风城咬牙道:“你可真拼命啊。”
“这可是我第一次实战任务。”白新羽有点儿得意地说:“我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
俞风城推开他,抓起枪朝楼下追去。
燕少榛已经下了楼,被9号带领的人掩护着躲藏在三楼,俞风城也把人带了下去,主战场彻底转移到了三楼。
白新羽收拾好东西下了楼,和其他“阵亡”的战友一起回到了霍乔那边,只听着楼里枪声不断,而时间在飞快地流逝,眼看着只剩下十分钟了。
白新羽不断地听到他们组的成员出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最后,燕少榛背着背包从楼里冲了出来,快速躲藏在草丛里,俞风城也跟着追了出来,俩人在中庭再一次上演坚守站。显然只剩下他们还活着了。
霍乔看了看表,吹着口哨说:“还有五分钟。”
11号叹了口气,“这俩人真是,要是时间过了,集体挨罚,还不如放弃算了。”
陈靖严肃道:“当然不能放弃,这是实战演习,就要当实战情况处理。”
霍乔搂住他的肩膀,嬉笑道:“说得很好。”
陈靖不好意思起来。
俞风城和燕少榛在中庭展开了一场颇有看头的枪战,俞风城抢不过燕少榛手里的目标物,可燕少榛也无法在俞风城的火力下把东西带到霍乔面前,看得众人又激动又心急。
就这样,他们活活拖过了2个小时的时限,霍乔的哨声响起时,众人都发出了哀嚎声。
俞风城和燕少榛走了回来,情绪都不太好,各个黑着脸。
霍乔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说出来的话却狠毒之极,“你们太有能耐了,这是我当雪豹大队教官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最失败、最最窝囊的一次演戏!”
众人心一沉,在霍乔眼神的逼视下,都有些不敢抬头了。
霍乔指着他们,“看看你们自己,22个人最后剩下2个,这要是实战,雪豹大队就等于他妈的全军覆没了!你们还有脸回来?!”他拍着陈靖的肩膀,“你刚才怎么说的?要把实战演习当实战处理,在实战中,你们会牺牲战友去挡枪吗?真要这么玩儿,特种兵死得赶不上填补的,早晚要死绝了!”
现场鸦雀无声。
霍乔深吸一口气,“你们太菜了,窝囊死了。”
这22人都是地方的精英尖子兵,习惯了被夸奖和赞美,来到雪豹大队后,不仅天天承受高强度训练的折磨,言语的羞辱更是一天三顿没落下过,不过平时霍乔都是连讽带刺的,虽然也让人牙疼,但今天这么直接指着鼻子骂人,更让人脸皮发烫。
严强冷哼道:“明天别做饥饿训练了。”
霍乔点点头,“对,饥饿训练不做了。”他环视众人,“明天,2人一组,提前开始为期5天的高强度野外生存训练,不能坚持下来的直接淘汰。”
众人一听野外生存训练,腿肚子都直抽抽,他们在第一个月的时候做了三天的野外训练,被两个加强连轮班在森林里围追堵截了三天,这回还不是中枪就能休息,而是几乎一刻不停地追击,他们能休息的单次时间从来没超过半个小时,吃野草、喝泥汤,不能睡觉,三天下来,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白新羽那个时候才知道,初级选拔对一个特种兵来说真跟度假差不多,他们是硬生生被逼出了“消失在森林”里的技能,只为了多睡一会儿觉,如果以他现在的实力去参加初级选拔,那些来自普通连队的考核兵根本无法发现他,他会遛弯一样跑完五十公里。
只是那3天太摧残人了,这回增加到5天,想想就要命。
霍乔露齿一笑,“对了,这回你们面对的,是真正的雪豹大队成员,包括我和严强,感受一下一个合格的特种兵是什么样的,如果觉得自己望尘莫及,趁早退出也是件好事。”
回到宿舍后,俞风城和燕少榛之间的气氛就有些紧张,弄得陈靖和白新羽颇为头疼。
燕少榛斜了俞风城一眼后,对白新羽道:“新羽,咱们今天配合得很好,明天的野外生存训练,我们一组吧。”
白新羽刚好说话,俞风城粗暴地打断道:“他和我一组。”
燕少榛挑挑眉,“新羽?”
“呃……”白新羽尴尬不已。
俞风城微讽道:“让他出去挡枪叫配合得好?”
燕少榛眯起眼睛,“你不也干了一样的事儿。”
陈靖严厉道:“风城,少说两句,你们都几岁了。”
俞风城冷冷瞥了燕少榛一眼,他把白新羽拽了过去,“明天跟我一组,知道吗。”
白新羽点点头。
燕少榛凉凉道:“新羽,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俞风城拉起白新羽,“走,洗澡去。”
俩人走到楼梯间,白新羽就压低声音说:“俞风城,你搞什么呢?”他印象中的俞风城可是一直很冷静成熟,说话做事有尺有度,在部队里人缘很好,从来没见到他和哪个人关系这么差的,俩人除了喜欢互争高下,也没什么明显的矛盾啊。
俞风城憋了一肚子火,他怎么能说今天自己看着白新羽和燕少榛协同作战对付他让他很生气呢,他硬邦邦地说:“怎么了,难道你想和他一组?”
“哪儿跟哪儿啊。”
“我就想不明白你们俩怎么这么剑拔弩张的。”白新羽转了转眼珠子,“是不是你觉得第一次碰到对手?可大家是战友啊,不存在竞争关系啊。”
俞风城冷哼一声,“不知道,看他不顺眼。”
白新羽撇了撇嘴,“幼稚。”
俞风城勾着他的脖子,“我不准你跟他走太近。”
白新羽失笑,“我们俩睡上下铺,怎么走远你教教我?再说你凭什么不准啊。”
“因为我幼稚。”
白新羽眯了眯眼睛,“俞风城,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俞风城一僵,“放屁。”
白新羽趁着四下无人,捏着他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实话,是不是吃醋了?”
俞风城抓住他的手,“是的话怎么办?”
白新羽快速亲了他一口,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幼稚。”
俞风城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准备完毕,被拉去了野外集训场,霍乔好心地赏了他们一顿饱饭,因为接下来的五天,他们将吃不到任何正常的人类食物。
霍乔跟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脸上涂着一样的油彩,含着棒棒说:“我将带领雪豹大队十名成员在两个小时后进入森林,这期间你们可以自由地寻找隐蔽地躲藏,但如果你们被我们发现并制服,将遭到无情的惩罚,你们背包里有一个烟雾弹,如果承受不住这次的生存训练,点燃烟雾弹,视为弃权,哪儿来的你们就会被送回哪里去,听明白了吗!”
“明——白——”震天的吼声惊奇林间飞鸟无数。
霍乔一声令下,22人分成11组钻进了茂密地森林里。他们携带的装备和弹药都很少,根据上次的经验,打是打不完的,反而会先把自己饿死、累死,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藏、跑、躲,如果谁能完美隐藏自己的行迹不被追踪到,就能少遭罪。
俞风城和白新羽窜进森林后,就开始一刻不停地急行军,寻找最佳的潜伏地点,两个小时后雪豹大队的人就会进入森林追击他们,他们只有很少的时间做掩体。
20分钟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完美的躲藏地点,一个隐在坡下的很浅的山洞,只要树枝稍微遮掩,就能形成天然屏障。白新羽开始做掩体,俞风城则在周围造简易机关,他们学习过利用天然地形和材料制作多种机关,有的能杀人,有的能起到报警作用,俞风城制造的就是后一种。完工之后,他们又合力把来时三百多米路上留下的行动痕迹尽量清除,做好这一切,俩人躲进了山洞里。
只要能在山洞里熬到夜幕降临,他们就会安全很多,到时候就可以去觅食了。
卸下背包,白新羽靠在岩壁上,叹了口气,“我去,怎么这么快就饿了。”他现在食量大得惊人,不过也不奇怪,就这种体力消耗,吃得不多怎么够。
俞风城点点头,“我也饿了。”
“早上吃的都是肉,红烧肉,小炒肉,梅菜扣肉……”白新羽咽了口口水,“要我说你小舅绝对是故意的,让我们吃一顿最肥最香的,然后饿我们五天,那才够劲儿呢。”
俞风城勾唇一笑,“我们也能吃到肉啊,有蝎子肉、毛虫肉、老鼠肉。”
“快别说了。”白新羽拿脑袋撞了几下石壁。
山洞非常狭小,他们甚至无法躺平身体,高度也不够他们站起来,只能坐着,白新羽来乌鲁木齐的时候,人生第一次做火车卧铺,他感觉现在就跟坐卧铺差不多,而且还是和俞风城一张床。
俩人在山洞里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气氛就有点不对了,俞风城凑了过来,低声道:“你看我干嘛。”
“不看你我能干嘛。”
俞风城把手放在他身体两侧,嘴唇贴了上来,轻柔地吸吮着白新羽的唇,白新羽张开嘴,和俞风城缠绵地亲吻着。
他们已经憋了三、四个月了,平时训练太累没时间想,就算想也没力气干,可现在有难得片刻的宁静,还是天时地利的独处时间,狭小的山洞里好像都是对方荷尔蒙的味道,光是闻着就叫人心猿意马,叫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如何把持得住。
在亲得气喘吁吁的时候,白新羽感觉到俞风城在扯他的武装带,“咱们……这样不行吧。”
“为什么不行?”俞风城解开了他武装带的扣子,低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扒你的军装。”
“万一雪豹大队的人追上呢。”
“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俞风城咬着他的耳朵说:“这回够我射出来了。”
白新羽也就是客气客气,事实上他也忍不住了,他抱住俞风城的脖子,用力亲吻起来,俩人一边亲得热血朝天,一边快速撕扯着对方的衣服、裤子,那狭小的山洞非常影响发挥,可如此私密的空间、紧张的环境,反而给了他们别样的刺激,接下来的五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独处,但他们绝对只有现在有足够的体力Zuo爱,而且还能闻到昨天晚上洗澡留下的香皂味儿。
为了让白新羽舒服点,俞风城让他叉开腿坐在自己身上,俩人互相抚弄着对方的欲望,俞风城同时用手指沾了点吐沫,开拓着白新羽的身体,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小山洞里,情yu的气息不断地升温,很快就将俩人的热情彻底调动了起来。
俞风城缓缓进入了白新羽体内,白新羽不断地深呼吸,声音跟着颤抖,太久没有做过的地方此时紧致干涩,俞风城耐心地开阔着这神秘地带,直到白新羽再次适应他的尺寸。
俩人在山洞里沉默地动作了起来,白新羽咬住俞风城的衣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俞风城的吻频繁地落在他的胸口,腰肢有力地耸动着,把自己更深、更狠地埋入白新羽体内。
这是第一次,他们沉默地Zuo爱,没有俞风城的挑逗和戏谑地淫语,也没有白新羽的反唇相讥,他们只是深深地结合,以此发泄几个月来对对方的渴望,那种明明近在眼前但就是不能扒光了好好享用的渴望,此时一朝爆发,简直不可收拾。
也许真是憋得太久,也许是俩人的体能早已经超出了正常人太多,俞风城就那么干了近一个小时都不舍得射,白新羽被他弄得腿都软了,他哑声道:“你他妈有完没完,赶紧……出来,雪豹大队的人肯定已经进森林了。”
“就算进来了,要找到我们也要很久呢。”俞风城含住他的喉结,轻轻啃咬着。
“不行,太冒险了,唔……”白新羽咬牙道:“出来……”
俞风城低笑道:“你叫一声‘老公’来听听。”
“去你妈的,啊……”白新羽死死咬住嘴唇。
俞风城用手指撬开他的牙,“别咬,来,叫一声嘛,,你不叫我就不射。”
白新羽照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俞风城疼得一缩,更加用力地“惩罚”起白新羽,把白新羽弄得快受不了了。
“叫吧,就叫一句,我想听。”
白新羽低喘一声,“我……我叫了,你出来吗?”
俞风城低笑道:“一定。”
白新羽舔着俞风城的耳朵,低声撒娇道:“老公,射出来吧。”
俞风城没料到白新羽用这么魅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身体一抖,真的有了极大的冲动,他狠狠撞了几下,终于发泄了出来。
结束之后,他们穿上衣服,靠在一起休息。
俞风城把白新羽抱在怀里,把玩儿着他的手指,轻笑着说:“刚才那声叫的真好听,平时没人的时候也叫吧。”
白新羽蹬他小腿一脚。
“靠……”俞风城疼得脸都白了,“你还真踹啊。”
白新羽吓了一跳,“啊?疼啊?”
“废话。”
白新羽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劲儿都变大了,不过你也活该,忍着吧。”他在俞风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一会儿吧,被发现了就没机会睡了。”
俞风城搂紧了他,嗅着他脖子里熟悉的温暖的味道,感觉心里一片平和、满足。
69、最新更新
俩人隐藏行踪的能力很是合格,直到天黑都没有被发现,只是遥远的地方时不时响起枪声,提醒着他们危机四伏。
天黑之后,他们睡饱了觉,肚子也饿了,就悄悄从山洞里爬出来找吃的。窝在狭小的山洞里好几个小时,筋骨都有些僵硬了,白新羽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调侃道:“今天吃荤吃素?”
“看能找到什么吧。”
俩人在附近找了半天,寻到一个鸟窝,从里面掏出了几个鸟蛋,生着吞进了肚子里,又塞了些野草之类的,肚子差不多就饱了。
他们摸回了山洞里,如果这里没被发现,他们可以一直藏着。
半夜时分,正当俩人休息的时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那脚步声就在他们头顶,其实很轻微,但足以打破他们的浅眠。
俩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心叫不好,果然,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那脚步声变得更加纷乱,树林间传来怪异的声音,然后有石头落地,那是俞风城设置的警戒线被触发了。他们第一时间就判断是有实习兵被追到了这里,可警戒线暴露之后,就证明附近有人,他们也藏不下去了。
他们快速背上行李,离开洞|茓,往山林里跑去。跑了二十多分钟,他们判断出背后有人在追踪,而且怎么甩都甩不掉,上一次的3天野外生存训练就是这样,如果没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了,就会被穷追不舍,先停下来上个厕所都得拼了命地找时机,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加强连是来自普通连队,靠人数堵的他们,而这次追他们的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却是雪豹大队的现役特种兵,光吃干草就能把他们追得上天入地,俩人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
追击的人一直跟他们保持着1.5到2公里的距离,让他们知道他的存在,但不攻击,在暗夜的森林里,像幽魂一样时时威胁着他们。
俩人跑了大半夜,彻底进入了森林腹地。
白新羽叹道:“这个尾巴是甩不掉了。”
俞风城道:“除非把他绑起来,不然他会一直追我们。”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要打吗?”他从来没跟雪豹的现役大兵交过手,只见过霍乔为了羞辱他们露过的几手,就让人望而生畏了,要对付后面那个“尾巴”,他没什么底气。
俞风城果断地说:“早晚要,还是趁我们体力好的时候行动吧。”
此时他们已经在森林里逃窜了一夜,多少有些疲累了,但跟当初参加选拔时候的体能相比,已经进步了太多。
白新羽一咬牙,“好。”
“我们现在分头行动,不管他会尾随哪一方,我们前后包抄他,如果迷路了,无论怎么样都要回到这里汇合。”
俩人蹲在地上,用指北针和手表校准了一下当地的粗略坐标,准备完毕后,俞风城看着白新羽的眼睛,小声道:“你第一次单独行动,怕不怕?”
白新羽嗤笑道:“不怕。”
俞风城的眼睛明亮得如天上星斗,“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让你……一个人。”
白新羽心里一热,一路走过来,一直是俞风城帮扶着他,要是他没有遇到俞风城,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炊事班种地、喂猪,他恐怕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接触中国最顶级的部队,现在他不仅接触了,还正在受训成为其中一员。雪豹大队的训练是常人无法想象地苦,可哪怕累得要死要活,他也不想放弃,因为他身边都是牛人,他被感染着一心也只想成为牛人,那是身为男人一辈子最高的荣耀。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喜欢俞风城,是因为在俞风城有意无意地影响下,他变成了个更让自己看得起的人。他笑了笑,“我早自立了。”
俞风城心脏微颤,牵着嘴角一笑,“来,亲一个。”
白新羽眼前一花,俞风城带着帽盔、扎着野草、涂着油彩的脸,好像瞬间跟一年前的他重叠了,那个时候俞风城虽然桀骜狂妄,眉目间却有未脱的稚气,他总是邪笑着拽着自己,戏谑地说着“来亲一个”,明明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可因为这一年之中有了太多太多的终身难忘的经历,白新羽感觉那些时光居然离自己很远,就好像两人已经相识了很多年,让人不禁感慨。白新羽抓着俞风城的领子,用力地亲了他一口,“回见。”
俞风城也亲了他一下,笑道:“回见。”
俩个轻碰拳头,然后分两个方向快速扎进了森林里。
这趟没有无线电可以使用,白新羽现在是完全地独自行动,他在跑了一段路后,确定那个人朝他追来了,他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他一边跑,一边寻找有力地埋伏地形,终于在天亮之前,找到了一个理想的洼地,他快速绕到洼地的高处,躲进了草丛里,架起狙击枪和夜视仪,扫描着附近草木的动向。几分钟后,他成功观察到了一处动向幅度较为诡异的地方,顺着那个方向一直查看,就能确定追踪者的大致位置。
对方肯定也发现他了,草丛已经很久不动了,显然也躲了起来,俩人在暗中较劲儿,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白新羽发现了一公里外俞风城故意泄露的踪迹,就在追踪者的斜后方不远处,白新羽知道时机已到,朝着瞄准好的地方放了一枪,然后迅速滚下洼地,和俞风城一起朝着开枪的方向冲去。
追踪者朝着另一个方向撤退,俞风城和白新羽像两道风一般,抓着枪在草木间快速飞驰,此时就算有镜头,都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前方响起枪声,子弹击在白新羽身旁的草丛里,他把身体压得更低,眼看离追踪者的距离不过百米了,子弹往来得越来越频繁。
白新羽看到俞风城已经从侧方接近了追踪者,趁着天微亮,他朝俞风城打了个手势,俩人互相掩护,把追踪者堵进了一个山窝处,终于无路可退了。
俩人聚到一起,相视而笑,白新羽得意地说:“终于堵住他了。”
俞风城道:“既然都堵到这里了,就想办法制服吧,但是咱们子弹有限,而且距离太近,尽量避免开枪。”
“好。”白新羽指指一块大岩石,“我爬到那上面去,你从地面接近他。”说完,他从后方悄悄地爬了上去,那块石头正好在追踪者藏身地的上方,视野很好。等他爬到上面的时候,俞风城和追踪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十米,白新羽悄悄摸出枪,瞄准了追踪者的背影。
瞄具的十字形还没有锁定追踪者的背心,追踪者突然转过了身来,以极快的速度调转枪头,白新羽大惊,要躲已经来不及,砰地一声枪响,白新羽只觉得肩头一痛,他迅速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俞风城朝着开枪的方位连放两枪,人也跟着蹿了过去。
白新羽心里升起一股挫败感,他自以为悄无声息,而且还占据有利位置,这种情况下居然都能被反攻一枪,那个人好像根本不需要瞄准,转身就射,枪法之准实在让白新羽沮丧,他肩膀肯定被打青了。他反身想起来,俞风城突然喊道:“新羽小心!”
白新羽一扭头,就见一个脑袋从岩石上冒了出来,接着整个人就跟飞起来一般,攀着岩石壁就爬上来了,白新羽此时还在地上趴着呢,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抡起手里的枪朝那个人砸去,那人矮身躲过,跳上来把白新羽扑倒在地,一拳打在白新羽脸上。
那拳头真是没留手,打得白新羽眼冒金星,嘴里立刻弥漫起血腥味儿,白新羽大喊一声,揪着那人的衣服,一拳头朝他挥去,那人又偏头躲过,白新羽用力一扭腰,把人从他身上推了下去,肘部狠狠撞在那人腹部,俩人分开之后,都死死地盯着对方。
白新羽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全是血,他心里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虽说是生存训练,可打得也太他妈恨了,他妈生他这么张俊脸容易吗,破相了怎么办,妈的,好像牙有点儿松动了。
那人嘿嘿一笑,“胆子不小,敢堵我。”
这时候,俞风城也爬了上来,那人一抬手,冲锋枪直对着俞风城的身体,俩人距离只有两三米,真开枪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白新羽咬牙看着他,“你……你不会开枪吧。”
“说不准。”
白新羽也抬枪对着他,狠声道:“你敢开枪,我也……”
那人冷笑,“你也开枪?小子,你打过真人吗?”
白新羽冷哼道:“就拿你练练。”
俞风城冷静地说:“你被我们两个实习兵堵到这里,已经算失败了。”
那人看了俞风城半晌,笑了起来,放下了枪,“没错,我轻敌了,你们走吧,三个小时内我不追你们。”他一ρi股坐在地上,从兜里掏出烟抽了起来,还一边嘟囔着,“这又不是真的,没劲死了。”
俩人收拾起东西,临走前,白新羽人不住问道:“拉开三个小时你还追得上?”
那人吐了个烟圈,“你们可以试试。”
俩人跳下岩石,往森林里跑去。此时天已经亮了,他们跑出去了三四公里才放慢了速度。
俞风城拉住他,“我看看你脸。”
白新羽把脸凑到他面前,“你看你看,都肿了,可疼了。”
俞风城捏起他的下巴查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他就疼得直抽气,俞风城皱起眉,“下手真他妈恨。”
白新羽简直欲哭无泪,“我没破相吧?但这颗牙松了……”
俞风城安慰道:“没事,消肿就好了。”
白新羽骂道:“绝对是看我长得好,居然打我的脸,奶奶的。”
俞风城搂着他的肩膀,“对,他嫉妒你长得好,张嘴我看看牙。”
白新羽长大了嘴,“啊……”
俞风城看着他嘴里的血,心里很不舒服,他摸了摸白新羽的头,“回去加固一下就没事了。”
白新羽郁闷地合上嘴,抹掉嘴角的血,“算了,掉了就掉了吧,反正在里面也看不到。”
俞风城把水递给他,“漱漱口。”
白新羽吐出来的水也都带着血,俞风城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目光飘向远方,这里还能看到那块岩石,但上面已经没人了……
俩人狂奔了十几公里,在中午日头最烈的时候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再次藏了起来。白新羽嘴疼得都没心情吃东西了,俩人就躲在掩体里休息,打算晚上再出来行动。
那天晚上,他们填饱肚子后相拥而抿,在这种四下无人的荒山野岭,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彼此,俩人颇有相依为命的感觉,这让他们的心靠得更近了几分。
黎明前,他们离开掩体,决定换下一个地方躲藏,没过多久,他们再次感觉被人盯上了,那个人果然又追了上来,难道他都不用休息吗?想要真的甩掉他,就必须不眠不休地不停在森林里绕弯,这才是第二天,那种强度谁受得了,但是白新羽觉得,他们很快就要被逼到那个份儿上了。
果然,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他们的休息时间加起来没超过一个小时,一直不停地跑、躲,但怎么也甩不掉那条尾巴。俩人被追得饥渴交迫,无法休息、无法觅食,三天过后,已经快要虚脱了。
白新羽倒在一颗大树下,喘着粗气说:“这个疯子……他怎么都不知道累呢?”
俞风城叹道:“他们习惯这样不眠不休的追踪了。”
“打也打不死,甩又甩不掉……”白新羽摇了摇头,“好累啊,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俞风城看了看左右的环境,他蹲下身,抬起白新羽的头道:“那边有个隐蔽地形,你藏起来,我把他引开后,天黑再回来找你。”
白新羽瞪起眼睛,“你……不行,你也一样累啊。”
俞风城道:“我撑得住,你听我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回来找你的。”
白新羽抓住俞风城的手腕,认真地看着他,“风城,你听我说,这虽然只是一个训练,但以后如果我真的上了战场,情况可能比这恶劣千百倍,难道你能总是护着我吗?”
俞风城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白新羽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异常坚定,“我已经靠你侥幸通过初级选拔了,如果二次选拔我依然需要靠你完成,那就证明我根本不适合当特种兵,那我上战场岂不是找死,我必须靠自己通过这一关,不只是这一关,所有的考核,我都要靠自己。”
俞风城定定地看着白新羽,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新羽真的独立了?不再需要自己一遍遍教他怎么翻墙、如何跨沟,不用自己牵着他的手,帮他度过难关,他是自己的战友,是个特种兵预备役,而不是那个处处需要他维护的吊车尾了。这样的白新羽,是何等的耀眼。他抓住白新羽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你说得对,你要和我承担同样的训练量。”
白新羽笑了起来,牵动了嘴角,疼得他直皱眉头。
俞风城拉起他的手,“走,咱们就算不能甩掉他,至少只要一直跑,就能和他拉开距离。”
俩人在森林里不眠不休地穿梭,每天吃野草虫子、喝污水晨露,睡觉的地方搬到了树上,争取一切时间休息,那五天的时间,比初级选拔经历的一切要辛苦好几倍,可是俩人的心却没有当初的浮躁和愤怒,反而因为有对方在身边,而非常地坚定、顽强。
最后一天的时候,他们需要回到直线距离四十公里外的出发地点。
俩人形容憔悴、满身泥污,为了减轻负重,已经扔掉了大部分没用的东西,但走起路来依然步履蹒跚。
白新羽还开着玩笑,“哎,幸好咱们第一天做了,要不现在,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俞风城嗤笑道:“谁说我没有。”
“那你硬一个来看看。”
“你以为耍猴啊,我硬给谁看。”
“给名山、大川……”白新羽朝着空旷的森林,疯了一样大喊,“你他妈的来追我啊啊啊——”
俞风城低笑起来。
白新羽挽住俞风城的胳膊,“咱们算不算那个什么……患难……”他累得脑子有点儿发懵了,说完这两个字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就闭了嘴。
“患难什么?”
“说错了,是难兄难弟。”
“不对,是患难什么。”俞风城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说出来。”
“靠,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声点儿说话的力气。”
“那句不能省。”俞风城捏着他的手,“说啊。”
“患难……夫妻吧……”白新羽说完,偷偷看了俞风城一眼。
俞风城脸上的油彩糊成一片,脸是黄绿色的,一点儿也不好看,可是他挺直的鼻梁和明亮的眼睛是什么也遮挡不住的,只见那双眼睛微微弯了起来,“我同意。”
白新羽心里一甜,感觉腿又有点儿劲儿了,俞风城抓紧了他的手,那掌心传来的温度把人的心都捂热了,尽管现在累得半死不活,他却觉得这一刻简直太他妈幸福了,他为了能跟俞风城牵着手走这条路,遭点罪算什么,少颗牙算什么,有钱难买他乐意啊。
离目的地还有十多公里的时候,他们碰上了战友,4号和19号,俩人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4号看着他们就嘿嘿直笑,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咱……咱比赛,谁后到,洗衣服。”
白新羽累得直翻白眼了,也不甘示弱地说:“成!”
慢慢地,路上碰到的战友越来越多,经过五天地狱般的折磨,他们终于爬回了目的地。
霍乔就在目的地搭了个帐篷,正在桌子上切烤全羊呢,那香味儿飘出好几里地,馋得人眼睛都泛绿光。见他们回来后,霍乔笑着说:“好久不见了,还怪想你们的。”
几人趴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霍乔那这个羊腿走了过来,蹲在白新羽和俞风城面前,边啃边说,“知道这次有多少人中途报废了吗?”
白新羽摇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羊腿,猛地挺起身,一张嘴就咬住了那羊腿。
霍乔毫无防备,吓了一跳,“靠,松嘴!”
白新羽咬住就不放了,使劲晃脑袋,撕扯着上面鲜嫩的肉,霍乔抓着骨头往回扯,最后还是被白新羽撕下了一块肉,白新羽把那块肉迅速塞进了嘴里,得意地看着霍乔。
霍乔拍了下他的脑袋,“出息。”
俞风城笑了笑,“教官,淘汰了多少?”
“4个。”霍乔晃了晃手指头,“有两个被严强绑起来吊树上了,还有一个被困在坑里出不来了,另外一个摔断了腿,不严重,但是三个月下不了床。”
白新羽急道:“没有陈靖或者燕少榛吧。”
霍乔踹了他一脚。
白新羽马上改口:“22号和27号。”
霍乔这才道:“没有。”
白新羽这才松了口气,可他越嚼那羊肉,心里越不是滋味儿,五天下来,又淘汰了4个人,实在太残酷了,他每天都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成为那个打包回连队的人。
他们被拉回了营区,集体去医务室输了一天的液,白新羽的脸被纱布缠了一圈儿,其实没什么大碍,但是他强烈要求认真治疗,他怕毁容。
在处理完伤口,吃饱饭后,他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他一觉醒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俞风城,白新羽心脏没由来地被猛击了一下,他就是觉得……太好了,他一醒就看到俞风城,太好了。
俞风城正在他床边背弹道公式,见他醒了,就摸摸他的头,“你有一点儿发烧,多睡会儿吧。”
白新羽喃喃道:“是吗,我发烧了?这么说我现在不清醒了?”
“嗯?”俞风城道:“怎么了?”
白新羽看着俞风城,目光明如星辰,“俞风城,你说,咱们俩现在,算不算谈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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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风城一怔,显然没料到白新羽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放下书,凑近了白新羽,勾唇笑道:“你说呢?”
白新羽瞪了他一眼,“我烧着呢,你别跟我扯淡。”他这发烧肯定要加重了,因为他感觉自己脸越来越烫了,他眼眸闪动着,心里紧张得揪成了一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俞风城笑道:“我要说‘不是’怎么办?”
白新羽嘴唇抖了抖,哑声道:“不是就……不是……”他突然坐了起来,大骂道:“不是你大爷啊!你以为小爷白睡的啊!找抽吧你!”
俞风城抓着他肩膀将他按回了床上,附身堵住他的唇,用了亲了起来。
白新羽感觉脸更烫了。
俞风城亲够了之后,轻声道:“是,当然是。”
白新羽人立刻蔫儿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俞风城,“没唬我吧。”
俞风城瞪着他,“唬你干什么,不然我管你搞大谁的肚子?”说起这个,俞风城又气得牙痒痒。
白新羽撇撇嘴,“我都说了我没睡,没睡就是没睡。”
俞风城眯起眼睛。
白新羽抱住他的脖子撒娇道:“真没睡嘛。”
俞风城轻抚着他的背,“那我现在有资格管你没有?”
白新羽笑了起来,“你说有就有呗。”
“你说有没有?”俞风城轻吻着他的鼻尖、嘴唇,“嗯?有没有?”
白新羽含住他的嘴唇,低笑道:“算你有。”
“本来就有。”俞风城咬着他的下唇,温柔地亲吻着,那甜蜜的吻让冰冷的病房都变得春意盎然。
白新羽心里乐得快飞起来了,他这人是个彻头彻尾地享乐主义,眼下高兴,就不愿意去想别的,他喜欢俞风城,只要有“喜欢”就够了。
俞风城深深看着他,“我问你件事。”
“说。”
“你是为了我才想来雪豹大队吗?”
白新羽马上道:“当然不是。”
俞风城挑起一边眉。
白新羽眼神有些闪躲,“一……点点吧,主要我自己也想来,多酷啊,而且,我想当狙击手啊。”
俞风城捏着他的耳坠,淡道:“如果你是因为我,我不希望你再走下去了,你现在已经挺出色了,比起大部分的兵。”他直视着白新羽的眼睛,“你可能还没真正明白成为特种兵意味着什么,你也没做好准备,你不适合上战场。”
白新羽皱起眉,“你怎么知道,你接受的训练我一样没落下,我怎么就不适合上战场了。”
“你能杀人吗?”俞风城严肃道。
白新羽愣了愣,“当然能,如果是威胁咱们国家的坏人,我为什么不能。”
“你现在说得轻松,可当你面对一个真正的活人的时候,他的皮肤跟你一样的灼热,会喷出跟你一样的鲜血,会说话、会思考,当你真的把枪管抵在他头顶,他哭着哀求你放过他的话,你还能吗?”
白新羽喉结上下鼓动着,“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俞风城抓着他的手,“新羽,你……你不属于这里,你不够狠,我也不想让你出现在战场上,如果你来这里是想证明自己能行,那你已经证明了,这一年多你的变化,我服气,但是你到此为止吧,下个月的考核你未必能通过,就算通过了,你也不适合上真正的战场。”
白新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你呢?你一定会留下吧?”
俞风城坚定地说:“我会。”
白新羽笑了笑,“那我要是回去了,以后就见不着你了吧。”
俞风城垂下眼帘。
白新羽心脏难受了起来,“你他妈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我得来个三贞九烈等成望夫石啊?你想的美,我白新羽身边什么时候缺过人了?我要是回家了,谁还记得你是谁。”
俞风城一把搂住了他,咬牙道:“你他妈就会气我,我是怕你出事,你个傻Ъ懂不懂?你以为当特种兵好玩儿吗?你掂掂自己斤两行不行。”
白新羽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我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这里的,我不是来玩儿的,我留下不是为了你,是因为我想留下,我想自己学的本事派上用场,我喜欢枪,我想用枪履行军人的职责。俞风城,你别忘了我是跟你一样的军人,这一点我和你小舅,和班长,和你自己没有区别,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俞风城深深叹息一声,“……两年。”
“什么?”
俞风城固定着他的后脑勺,定定地看着他,“为了进雪豹大队,我跟家里大吵了一架,最后各退一步,我两年后必须离开这里去读军校,到时候你要跟我一起走。”
白新羽直视着他的眼睛,“好。”
俞风城闭了闭眼睛,似乎有些疲倦,他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白新羽听,低喃道:“我没想到会被你带到这里。”
白新羽道:“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特种兵,但是说真的,这是我这辈子目前为止最大的成就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我觉得很荣耀。”
俞风城摸了摸他的脑袋,“量力而行。”
白新羽笑了笑,“不,我要尽力而行。”
休息了一天后,他们就被赶回了宿舍,那是他们进入雪豹大队两个月以来第一次休息,一群人就像太久没充电的电池,一下子充了一天,即使身体其实并没恢复多少,但精神却得到了不少安慰。
回到宿舍后,白新羽扑上去抱住了陈靖,稀罕地蹭着他的脸,“班长,我好想你啊。”
陈靖直笑,“这才分开几天啊,想什么想。”
“一个星期呢。”白新羽上下看了看他,“你没受伤吧?”
“没事儿。”
燕少榛从上铺伸下来一个脑袋,眨巴着眼睛,“新羽,我呢?”
白新羽轻佻地摸了摸他的脸,开玩笑道:“宝贝儿,可想死小爷了。”
燕少榛哈哈笑了起来,俞风城抱着脸盆,故意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把白新羽撞一边儿去了,还警告地瞪了白新羽一眼。
白新羽撅了撅嘴,觉得俞风城吃醋的样子怎么也这么帅呢,不愧是他看上的。
陈靖拽着白新羽聊天,“新羽,追踪你们的是谁呀?”
白新羽摇摇头,“不认识。”说起那个人,白新羽就一肚子火,他特意把脸转过来凑到陈靖面前,“班长你看他给我打的,脸现在还肿着,牙都松了。”
陈靖摸了摸他的脸,“哎,比起其他人,你知足吧。”
“怎么了?”
燕少榛把身体伸出了床外,用膝盖卡主护栏,身体慢慢倒挂了下来,“我们在森林里碰到过2号和19号,他们被严强抓住了,然后就……”他松开两只手,彻底倒吊在床上,“被绑起来吊树上了。”
白新羽咧了咧嘴,“霍乔跟我说了,吊了多久?”
陈靖心有余悸,“我们去的时候,已经吊了三个小时了,把他们放下来都不会走路了,直接晕了,只能放弃。”
白新羽皱眉摇头,“这也太狠了。”
燕少榛倒挂在床上做起了仰卧起坐,“我觉得挺公平的,如果不能通过层层考验,说明他们不具备成为特种兵的能力,上不了战场是在保护他们。”
陈靖点点头,“也有道理。”
“对了班长,是谁去追你们的?”
陈靖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霍乔。”
白新羽瞪大眼睛,“我回去的时候看他烤羊肉呢,一点儿都不像进过森林的样子。”
“可能提前回去了吧,但是我感觉他就是追了我们五天。”陈靖叹道:“他跟幽灵一样,不让我们睡觉、吃饭,好几次我们想跟他拼了,但是想到被严强抓住的2号和19号……说实话,那种心理压力比直接打起来还大。”
白新羽打了个冷战,这么说起来,他们碰到那个也不算什么了,起码还有时间休息,跟被吊起来和不眠不休追五天相比,他宁愿痛快地挨一拳,他拍了拍陈靖的肩膀,安慰道:“班长,教官那么喜欢你,不会把你吊起来的。”
陈靖苦笑道:“那是因为我们一直在跑,真要被他抓住了……”
俞风城笑了笑,“你不会以为他是抓不住你们吧。”
陈靖一时语塞。
燕少榛一连做了十几个仰卧起坐,喘着气道:“当然不是,2号和19号肯定是跑不动了,或者伏击严教官失败了才会被吊起来的,但我们一直坚持到了最后。这次的训练主要目的本来就不是淘汰,而是考验,所以我说2号和19号不具备走下去的能力,无论是他们没体力了,还是错误判断形势和高估自己的能力导致伏击失败。”
陈靖摇了摇头,“我们和真正的雪豹大队成员差距到底还有多大呢。”
这个问题白新羽也很想知道,他舔了舔嘴里那颗松动的牙,心想有一天再见到那个人,一定要……白新羽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定要干嘛呢,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人。
俞风城道:“我们和他们的体能差距并不很大,至少没有大到能成为胜败的最关键因素的程度,我们之间最大的距离,一是心理素质,二是实战经验,这两样训练不来,都是需要在实战中积累下来的。”
燕少榛喘着粗气说:“我很期待上战场。”
白新羽真羡慕这种无所畏惧地自信。
最初选拔上来的28人,现在只剩下了18个,训练的强度有增无减,需要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复杂,他们每天连吃饭、上厕所的时候都要利用时间看书学习,繁重的日程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有一次速记课上,白新羽想起了初级选拔时他们爬上悬崖马上要进行残片记忆那关,现在想想那真是太轻松了,他们现在常常需要在最累、注意力最涣散的时候强行速记各种莫名其妙的内容,背错一个字就是100个俯卧撑,要是背错三个以上,一天别想吃饭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学习维族话、英语、俄语以及部分东南亚国家的日常和战斗用语;要熟练操作、组装和调协各类武器;要车船飞机坦克装甲都会开和维修;要学医,而且不只是简单地急救和包扎,要摸出大部分骨头属于身体哪一截,如何破坏、破坏了对人体有什么损伤,要熟悉人体经络、关节、器脏,要知道人体所有要害,还要学会控制打击力度;要学心理学、行为学、刑侦学、国际法等等等等,虽然有些东西他们还只是接触了皮毛,但可以预见等他们成为正式役特种兵后,有多少东西等着他们去吸纳。
在雪豹大队做实习兵的三个月,颠覆了白新羽过去对特种兵的大部分认识,他以前只觉得特种兵能打,现在他明白,光能打、会杀人是不够的,特种兵要绝顶聪明、绝顶冷静、绝顶优秀,要朝着“无所不能”不断努力,他们这批实习兵里,有武术世家的传人,有外科医生,有刑侦学博士,牛人比比皆是,说“一个特种兵是用他等身的黄金培养出来的”,这句话并不夸大,光是在他们这群实习兵身上投入的人力物力,就已经叫人叹为观止。
在参加初级选拔的时候,白新羽觉得雪豹大队的选拔方式太苛刻、太残酷,现在他才明白,那果然是针对普通优秀兵的选拔,对于真正的特种兵来说,那就跟夏令营差不多。
踏入第三个月,他们开始进行抗药物训练。
白新羽对那次被催泪弹熏得要死要活的经历还心有余悸,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们在两个星期内断断续续地尝试了几种毒药,有催泪弹这种驱散类的,有逼供类的,还有至幻类的,虽然都是小剂量,但毕竟是拿血肉之躯直接试,痛苦的程度可想而知,那半个月里,就没有人没进过医院,最轻的是上吐下泻和昏厥,重的要洗胃,有三个人因为身体反应过于强烈,不适合进行这类抗药物训练而被淘汰了。
白新羽真的无法想象自己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觉得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会轻松一点,每次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就想想自己坚持到现在有多么不容易,哪怕是为了自己流过的那些泪和汗,他都不能这么屈服。那时候俞风城问他为什么来雪豹大队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说谎,俞风城确实是一部分原因,甚至是他一开始参加选拔的目的,可现在他已经不止是为了俞风城想留下来,他的意志力被锻炼得越来越强悍,他想争这口气,他想像个男人一样走完全程,扛上枪、拿上刀,保卫边疆,那样他所经历的一切才有意义!
抗药物训练暂时结束后,3个月的实习期只剩下15天了,也就是说他们正式进入了考核期,最初的28人,还剩下15个。
那天早上,霍乔招呼他们集合之后,没带他们去操场,而是让人搬来一面立身镜,往地上一放,他道:“我现在要求你们每个人过来照镜子,一人照二十秒钟。”
众人互相看了看,莫名其妙,但还是一个个过去照镜子了。
轮到白新羽的时候,他往镜子面前一站,跟前面所有人一样,愣住了。他确实已经好久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了,他们连上厕所都要争分夺秒,哪儿来的时间干这种没意义的事,可是……镜子里的这个人是他吗?精壮的身体,小麦色的皮肤,肌肉的线条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哪怕没有任何人要求,站着的时候也自然而然地把身体占成一条垂直的线,最重要的是两道浓眉下的他的眼睛,那坚毅的、锐利的、明亮的眼睛,军人的魂好像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让他从内而外地散发着刚毅不屈的气质。这是他吗?这真的是他吗?如果说过年回家时候的自己让身边的人认不出来,现在的自己连他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他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跟以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这就是他白新羽,镜子里的这个人,是让他骄傲的、真正的男人!
呃……不过……是不是没以前帅了?他以前可是没有毛孔的,现在皮肤好像有点……
“24号!”严强大吼一声,“谁让你贴上镜子的!”
白新羽立刻站了回去,转身走了。
15人照完镜子后,霍乔拍了拍镜子,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遍,“对镜子里的自己有什么想法?”
众人没说话。
霍乔把帽子卷成话筒的样子,凑到一个兵面前,“来,发表一下敢想。”
“报告,更壮实了!”
“下一个。”
“报告,黑了,瘦了!”
“报告,身材更好了!”
“报告,比以前更帅了!”
轮到白新羽时,他扯着嗓子吼道:“报告,脱胎换骨!”
霍乔举起手,制止了其他人继续说下去,他走到白新羽面前,用帽子拍了拍他的脸,笑道:“没错,脱胎换骨,我就是要让你们脱胎换骨,你们必须成为那个最牛逼的兵,才配得上雪豹的臂章。我还要告诉你们,你们离成为一只真正的小豹子,只有一步之遥了,我相信能留到现在的,体能、技术、知识,这些东西只要真的下了功夫学,不缺胳膊少腿智障的,应该都能够通过考核,现在还有一项最严峻的考验横在你们面前,这项考验,不累、不疼、还有吃有喝,但却是所有考核里最痛苦、淘汰率最高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众人大喊,“不知道。”
“你们现在还不用知道,我们将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做常规项目考核,考核你们的体能和所有学过的知识,通过考核的,就将进行最后一关的考验,那个时候能留下来的,才是被承认的,雪豹大队的一员。”
众人都对霍乔所说的最后一关好奇不已,他们想象不出“不累、不疼、还有吃有喝”的考核怎么就能淘汰率最高,这15人绝对是经历冰与火的考验留下来的,他们吃过常人无法想象的苦,也受过非人的折磨,他们有无比强健的体魄和顽强的意志力,究竟是什么考验,能达到霍乔所说的效果?不过,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霍乔的心狠手辣,是他们这几个月来用血泪亲身验证过的,霍乔绝对不会逗他们。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们所有学过的东西都被考了个遍,考核方式跟以前在新兵连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项目多了好几倍,难度也是不可思议的高,但就像霍乔说得,能坚持到现在的,都已经不是一般人,如果跟不上的,早就被淘汰了。
一个星期后,考核成绩公布了,15人全部合格,白新羽的考核总成绩倒数第四,但射击总成绩排名第二,俞风城考核总成绩第一,燕少榛第二,陈靖第五,霍乔公布成绩的时候,很高兴地夸了俞风城一句,来到雪豹大队后几乎不苟言笑的俞风城,为了那一句“干得不错”,露出了笑容。
考核结束后,霍乔给他们放了两天的假,真正两天的假,除了不能离开营区,可以在营区里随便活动、吃喝、谈笑。
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已经两只脚踏进了雪豹大队,最多只剩下尾巴还没甩进来,都自觉地认为自己已经是雪豹大队的人了,就连白新羽也因此沾沾自喜。
他们在食堂里吃饭、喝酒、聊天,发泄着这地狱般的80天所积压在内心和身体上的压力和痛苦,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互通姓名,而不是冰冷饿编号,也有机会了解对方以前是干什么的、哪里人、有哪些有趣的经历,褪去了那层紧绷的外衣,其实他们都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爱笑、爱闹、爱喝酒,他们喝多了就高声唱歌、大骂霍乔和严强是魔鬼,并高声发誓自己以后要杀多少敌人、立多少战功。
白新羽看着这群醉得东倒西歪的人,笑得腮帮子都僵硬了,他们都有理想、有抱负、有能力,他们马上就要加入西北第一的特种部队,成为那最牛逼闪闪的特种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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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新羽被俞风城扶着往宿舍走去,俞风城嘲笑道:“酒量也不见有多好,每次就你最爱喝。”
“我酒量……哪儿不好了……”白新羽打了个酒嗝,“你没看我喝多少,我也没……没醉啊。”他勾着俞风城的脖子,把脸凑了过去,嘻嘻笑着:“来,让小爷香一个。”
俞风城推开他的脸,“醉醺醺的,老实点儿。”
白新羽扁着嘴,“你嫌弃我啊。”
俞风城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他的脸,“嫌弃。”
白新羽一下子跳到了他身上,哈哈笑着,“嫌弃也晚了,来跑快点儿,驾!”
俞风城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把他扔下去,就那么背着他在操场后面慢慢走了起来。此时已经是凌晨,四下无人,入秋后的新疆夜晚非常冷,但他们穿得还算厚,最重要的是,无论冷热,他们什么苦都受过了,只是温度低点儿他们也没太大感觉。
白新羽把脑袋歪在俞风城背上,软软地蹭了蹭,笑眯眯地说:“我爸说,我小时候哭闹不睡觉,他就这么哄我睡的,别人背都没用。”
“你小时候几斤,现在几斤。”
白新羽哈哈笑道:“你背一会儿嘛,你背完我,换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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