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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武林之王的隐退生活 > 楔子

楔子

我笑道:“孟老板刚才一口一个佩服我吗?怎么原来不认识我?”

“你就是夜罗堡明堡主!”

没错……我还真是那个坑爹的夜罗堡堡主。

我师父在建派两个月后任命我为下一代祸害江南武林广大­妇­女的猥琐代表,我抗命不从,他竟然丧心病狂地威胁我要把我所有的春宫图和友谊之书的藏地暴露给小师姨。

要知道以小师姨嫉恶(?)如仇的脾气,眼睛哪里容得沙子。为了我那十万三千册的小黄书安全计,我只好答应。

这夜罗堡堡主的位置也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个棘手的烂摊子。每天都有人上门找麻烦不说,连妄想在白王七座手底下打马虎眼的邪派也跑来投靠。最恶心人的是我那几个不开眼的师弟也跑来参一脚。

本着不给当地老百姓添麻烦,不让当地武林门派难做,不令广大江南­妇­女怀孕,啊不,得病的积极心理和伟大情­操­,我把那些人一一接纳入治下。基本也就是一个一个打服了之后让他们学乖点。夜罗堡也就没搞出什么大新闻。

只不过由于我的师弟们基本都是脑子有包,乱七八糟的主。加上我接纳了不少邪派组织,所以夜罗堡在正道人士看来就十分邪恶了。

但由于毕竟白王七座没去动我们。其他人就更不敢动。白王七座心知肚明夜罗堡的底细,闹不出大事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其他江南正道门派以为是我们根基深厚,连白王七座都不敢碰,于是大肆渲染,把我们形容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夜罗堡就一枝独秀到现在。毫无意义地以邪派急先锋姿态屹立在江南武林。

到现在都被邪派的家伙们佩服……

孟江男如梦初醒,如同见到偶像一般尖叫失声道:“请恕小人眼拙!有眼不识泰山了!”孟江男这么一条抠脚大汉道歉连连,磕头如捣蒜。

所以我才把他带出来嘛。连他都这样,他手下人会怎么样我真的不敢想。毕竟我还要在京城里行走,让他手底下的人全知道我是谁总不太好。

“不知者不罪,况且夜罗堡堡主这名字算的了什么。”不就是个经常在江南耍光棍的老流氓门派嘛……老实说虽然我从师父那里继承了堡主的位置,但是那狼藉的名声我自己都鄙视。“孟老板不用多礼了。”

卖我个面子

我带着孟江男立刻回到刚才密室里面,他的手下已经少了一多半,应该都跑出去救他去了。

孟江男赶紧把手下人喊回来。

我则抽了张屏风,拆了两根木头。随手把屏风钉在刚才那个大洞上面,权当遮挡。

“既然孟老板知道我的身份,相信也有耐心听在下说两句了吧?”

“是、是,这个当然。”

看孟老板画风突变,对我毕恭毕敬的,他手下的杀手护卫们全都有些难以接受。好像这个粗犷的孟老板连对他亲爹都没这么客气过似的。

我把近日来公门武士被杀的事情说了出来。

孟江男听得面有难­色­,向那个叫做彩蝶的小姑娘使个眼­色­。小姑娘立刻知机地把手下人清了出去,自己也退了下去。临走的时候又看了我一眼。

我冲她微微一笑,小姑娘小脸晕红低着头跑出去了。真可爱啊,真想要个丫鬟伺候我啊。不过想也白想,要是被小师姨知道了,呵呵呵……

“孟老板,现在能说了?”

“这件事实在对不住明堡主了,老夫也确实不知道内情。”

啊?你把人全轰走了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转念一想,不对啊,你个龟孙是为了不让你在手下人面前丢人是吧?

“此事确实如同明堡主所说,是黑风十三翼­干­的。”孟江男肯定了我的想法,“但是黑风十三翼做这件事却全然没跟杀联打过招呼,也不是我们介绍的客户。纯属是他们自己的行动。”

竟然是这样?

“不是你们杀联派的黑风十三翼,而是黑风十三翼私自接受了另一个客户的单?”我眨眨眼睛,“这说不通吧。你们京城分部近在眼下,他们为什么要自己接单,这可是高风险的事。杀手界做熟不做生,这不是规矩吗?”

“老夫也是如此想。给明堡主一句心里话,黑风十三翼办下了这事的第一天,老夫勃然大怒,曾经把他们的头领唤来一顿臭骂。可是他们坚持要完成任务。甚至老夫威胁要把他们从杀联除名,他也是不听。连老夫也不能理解这是为了什么?”

“……”

我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虽然古怪,但这样却也解释了我心中的疑窦。我就说杀联不可能去做这种挑衅朝廷,让自己身陷危机的蠢事。别看邪派势力在江湖上霸道,可是一沾到朝廷就全都转入地下,不敢吱声了。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在江湖上他们势力多强,单一来说他们都没有改朝换代的能力。因此他们绝对不会与朝廷这个庞然大物为敌。

别看黑风十三翼这几天春风得意,杀人杀的好玩。朝廷早晚能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差别只是早晚而已。

我看向孟江男:“既然这样,你们不怕被朝廷盯上么?”

孟江男苦笑道:“谁说不怕呢?这一行最怕的就是被官家盯上。因此刚才老夫这些天来加强了四周眼线,不敢有丝毫大意。刚才才对明堡主如此失礼,请您见谅。”

我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这么说来倒是一切都说得通。只不过黑风十三翼的动向却又成谜了。

“孟老板,可以替我联络黑风十三翼么?”

“这个……”孟江男面露难­色­,“您老应该知道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别说是您了,老夫手里的资料,就算是对我们杀联的盟主他老人家都是保密的。老夫不能把黑风十三翼的联络方式给您啊。”

我佯怒道:“哼,老板,你家姑娘镶金的么!联络都不给一个!”

孟江男露出巴结的笑容:“实在实在对不住,要不给您老换一个,彩蝶可好?”

这你都接的下去?

嗯,此胖砸妙不可言。

我两演完这出恶霸少爷宜春院泡妞不成怒从心头起的大戏。逗得彩蝶小姑娘两颊泛红,煞是可爱。

孟老板最后抱歉地笑道:“高兴归高兴,但这是规矩,我还是什么也不能说。”

我抬手阻止孟老板说下去。

“放心吧,孟老板。不情之请,我是没有的。我只想要孟老板卖我明非真一个面子,你去联络黑风十三翼,由你去替我转述就行。他们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我在六扇门办事,不想有太多麻烦,听懂了吗?”

孟江男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嗨,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明堡主在六扇门有事要做,要老夫转两句话。那简单,我通知一声黑风十三翼,要他们收敛一些。算是老夫卖给明堡主一个面子如何?”

“如此最好,我也该走了。”

这样就算是布局完成,之后就等鱼儿自己上钩了。我跟孟老板相视而笑,踏出了他的茶楼。

夕阳西下几时回

夕阳西下,明非真还没回来。

六扇门的门口,麒麟卫的人跟六扇门的人又发生了一次火并。

麒麟卫的人很有心机,他们不踏进六扇门衙门半分,也不真的损毁六扇门什么物事。就是只要遇到六扇门的捕快,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上一顿。

还每天都有带队的,今天带队的就是在御前比武选试四战三胜一败,常期被误认为东坡楼六子,卧底店小二专业户,最近由于麒麟卫死人太多而获得升迁机会的‘一线天’尹一弦。

按实力来说,这位仁兄其实连乙级武士都不够格。原本也只是实力勉强在丙级武士和丁级武士游走的家伙。只是他家里有钱运作,平时逢年过节大把大把银票的打点。破格变成了乙级武士。

原本以他的实力来说,这也就是到了头了。

不过最近朝廷武士发生一连串事件,麒麟卫在京城的甲级武士几乎要被杀光了。龙在天被迫要递交些乙级武士去替补。但他怕将真有实力的升上去,又被杀联宰了。所以无奈下,把尹一弦升了上去。这家伙居然因此得到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殊荣。也是没人能想到。

今天弘武殿上宋鸥发作一番没能把麒麟卫怎么着,反而把自己赔了进去要跟龙在天对打。让麒麟卫的下属们大为兴奋,更变本加厉来欺负六扇门了。

尹一弦今天照常带了六十多人埋伏在六扇门衙门两边暗巷里,就等一个捕快出来,打他一顿就能交差。可是没想到刚才打了五个之后再怎么都等不到人了。不禁有些丧气。

这个时候,门的另一边。

苏晓在苦恼,很苦恼。

他因为今天在擂台上胜了三场,而且吸引了无数少女­妇­女宫女作为强大的后援。导致麒麟卫和君王侧的人一上场就被痛骂。君王侧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两个部门不搭尬,也就心宽些。

麒麟卫可就不得了了,急的像是火烧了尾巴的兔子上蹿下跳的,看那架势恨不能直接上台把苏晓生吞活剥。而另有一群人则目露奇怪的光芒,­阴­险邪恶地商量着怎么一麻袋带走苏晓,找个没人的地方秘密进行另一种生吞活剥。

再加上今天已经有人挨了打,苏晓回到衙门之后就不能出门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

只是今天打了一天架已经够累了,偏偏在这时苏晓一直喜欢用的玉簪花皂角用完了。没有这个苏晓可洗不了澡。

苏晓现在在犹豫究竟要不要为了洗澡去跟外面的麒麟卫士打架。打架他是打不过。可是……

苏晓闻闻身上的味道,皱起了雪白的小鼻子。这可撑不到明天。可是门外还有人在埋伏。

“要是唐掖或者明大哥在就好了。”苏晓叹气道:“唐掖肯定愿意替我跑腿的。嗯……只要给明大哥好吃的,他也肯的。”

苏晓看见有人路过,忽然眼前一亮。

“黄大爷!你下班啦?”

负责给六扇门衙门扫地清洁的老黄头转头看看,见到苏晓满脸笑容就知道是有事相求。别看人家老黄头没读过书,人家在六扇门里面可打扫了一辈子,是人是鬼还能分不清楚,心里明白着呢。

“有事找老头吧?不行不行,今天不行。明天啊老头的孙子孙女就从村里过来啦,俺要回去张罗张罗。少陪了您呐。”

“黄大爷您等会儿!”苏晓拽着老黄头的袖子,“您就帮我一回吧。我有东西要买,可是外面有人不让我出去。咱衙门就您可以自由出入,就帮帮我吧。”

苏晓摇了摇老黄头的衣袖,他本来年少,这一摇更像是可爱的小孙子在哀求爷爷了。

老黄头也是心软:“什么东西啊。要是走的远了老头可不去。”

“大爷你最好啦!”苏晓开心地把东西名字告诉老黄头。

“啥?皂角?”老黄头­干­瞪着眼:“就这个?嗨,皂角还用买。老头洗茅房用的还剩一大堆,尽管拿去。这还要买?”

“不一样,这种皂角香气特别,没它的味道我都睡不着。而且对皮肤好。”苏晓用‘爷爷什么也不懂’似的失望眼神瞥了一眼老黄头。

老黄头摸摸脑袋:“敢情还对皮肤好?你这丫头真讲究。”

“我是男的!”

苏晓白了老黄头一大眼,然后掏出了五两银子。晃的老黄头眼前一花,他一个月工资也就是这五两银子,这丫头花钱真是阔气。

“说好了,皂角花四两,多的一两给您。”

“好咧,老头就给你跑这一趟。”老黄头美滋滋的赶紧把钱揣兜里,生怕苏晓反悔了似的。临走还看他一眼,“说好了,剩下银子都归老头啊。你可别骗俺。”

“不骗不骗,只要东西买回来就好。对了,只要城东的梨雅斋,别家的不要。”

“嘿嘿,城东啊。”老黄头笑眯眯地道:“城东可太远了,这个路费……你也不能太折腾老头,还显得你小气不是?”

这老头,还真是­鸡­贼!

苏晓没好气地又掏出一些钱。

“这里还有二两银子,多的都归您。”苏晓点头乐道:“您不是明天要去见孙子吗?给他们买点好吃的,买点新衣服呗。”

“那不行那不行,那还不把他们惯坏了。”老黄头紧张地摆摆手,“要买啊,就买点书,多读书才是硬道理。你说是不是?要不然,我给他们攒着,好让他们去武馆学两手。这年头会武功也好。”

苏晓被这可爱的老头逗的咯咯直笑。

“都行都行。钱是您老人家的了,您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嗳、嗳,苏姑娘,要么说你心地好呢。就不像那个明非真,他可真­鸡­贼,玩骰子总骗老头的酒喝。”

“大爷,我是男的!”苏晓气鼓鼓地一跺脚,但马上又乐了出来,摇头道:“明大哥可真不着调,成天就喜欢胡混。”

“那也不见得。”老黄头嘿嘿一笑,“平时啊,你们这些捕快大人谁把俺们这些杂役放眼里。也就是丫头你每天愿意叫声大爷好,大爷嘴上不说,心里甜滋滋的。还有你那个明大哥,他一点都不像捕快,是真能跟俺玩到一块去。老头在这里这么多年啊,这样的人也就遇到过两个。”

苏晓眨巴眨巴眼睛:“这种人还有两个?另一个是谁?”

“另一个啊,嘿,你是见不到咯。”

老黄头揣好银子,检查了两遍,小心地贴平放好,转身走开。

苏晓看着大爷走出后门的背影,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他……不会蒙我银子吧?”苏晓摇摇头,坚定地道:“黄大爷是个好人,一定不会蒙我的!”

此时后门的墙边,暗影涌动,只是苏晓,却全不知道将会发生的事。

就你也配做幕后黑手?

自杀联分部离开,我一直都没回六扇门,而是彻夜不眠的等待在附近。

给孟江男说的那番话是个套话。

我也知道他不可能告诉我黑风十三翼的联络方法,所以我要他去联络,而我跟在他后面去找黑风十三翼。

谁!谁说我­阴­险!我这叫聪明好不好!

黑风十三翼在京城里闹事,我其实不大想管。

但是本着一个黑白鉴忠实读者还有江湖第一八卦王的心态,我无论如何都想看看黑风十三翼是想搞什么大新闻。区区十三个杀手,居然妄想挑战朝廷,这不是一则奇闻么。

要是真的有惊人内幕我还可以给黑白鉴写读者信报一单猛料,赚个外快什么的。

托我平时好吃懒做的福,我还是休息的不错的。夜深人静的时分,街道上只有打更的和偶尔几只野狗打架扰动安宁,此外不见其余。

我在附近的小酒馆要了些牛­肉­,又到一家面馆买了几个夹馍,坐在不远处一间大屋的屋顶上静静等待,也开始动筷子。

美食的­精­华就如同武功一样,不在于­精­到,而在于合适。

先夹了几筷子满是酱汁的牛­肉­送入嘴里,酱味与牛­肉­的美味完美结合,在深夜是一种奢侈的享受。然后把牛­肉­的筋头玛瑙,透明肥腻的部分加入夹馍里,和有些凉了发韧的夹馍一块吃。光吃其中一样或许都会嫌不足,但两下里一起吃口感软硬结合,油脂和发­干­的面食搭配合宜,像是愣呆的牛郎遇到了软萌的织女姑娘,天作之合。

之后还有府库里偷来的葡萄酒,沿用了西域传下的酿造方式,醇香馥郁,最配牛­肉­了。

啊,其乐无穷。

我在屋顶做着食评报告的同时,茶楼有了动静。

有一列人悄悄走出茶楼,身着黑衣,从我这里看到的人数是八个人,其中还有白天见过的彩蝶小姑娘和使剑的宁山,看来的确是孟老板的人没错。

他们确定附近没人,马上离开了。我这里距离他们茶楼算是很远,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能在这么远的地方还看的清楚他们的行踪吧。

不过他们离开了,我还是在原地。

哼,想骗我么?去通知黑风十三翼,需要派出八个人吗?

而且明显孟老板不在其中。

倒不是说孟老板察觉了我在附近窥伺,而是这是他们的习惯。像杀联这样的组织,行事一向都小心低调。习惯了多线行动,就算没人在看,他们也不至于会因为大意而泄露半点信息。

果不其然,没多久,茶楼里又出现了第二列黑衣人。里面一个人五大三粗,显然就是孟老板这抠脚大汉了。他们差不多的也是查看一下周围,立刻就出发了。

怎么看,这才是真正的目标,是时候要跟踪了!

我才站起来,突然看见茶楼里面又出来了一列黑衣人。这是第三列。这队黑衣人左看看右看看,万分紧张地查看了一圈,然后朝与前面两队人完全不同的方向走了。

怎么办,这队人比刚才那队可疑多了啊……

那么提问:哪一队才是真正的跟黑风十三翼联络的队伍?

答:尼玛!我怎么知道!!

杀联行事也太周密了些了。他们一次­性­派这么多人,我该跟踪谁比较保险?

完了完了,都要走远了!!

等等我啊!!

*************

这一路跟踪,我直忙到了第二天下午,夕阳西下,仿佛在召唤我归家。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六扇门衙门。

昨晚的跟踪,到后来……我三路全都跟了。

这些王八羔子!

想起他们我就恨的牙痒痒。

我一开始随便跟了一队,却发现这三队人其实相互之间组成了一个衔尾蛇一般的阵型先在城内兜圈子。他们一队衔着一队的尾巴。如果有人在跟踪任何一队,立刻就会被发觉。他们饶了七八个圈,确定真的没有人跟踪才分散。

我坚定地跟着孟老板在的一队,后来一看他们到了城西的包子铺我就知道不对劲,那是孟胖砸想吃宵夜而已。然后赶紧回去跟第三列。

饶是我轻功比他们好,这一路也跑的我够呛。好容易跟上了第三列,却发现他们最后在一间寿衣铺停下了。我立刻离开。不管是包子铺还是寿衣铺,都绝不会是窝藏黑风十三翼的地方。

要知道杀手有自己的规矩,尤其是气味。他们不会藏在那种每天都有浓重气味的地方,增加被人发现的风险。

杀联这些家伙的心机果然够深,我的确想不到第一队居然才是真正的目标。

只不过这也是我的幸运,要是最后去找的是第二队或者第三队我真的就束手无策了。救了我的依然是气味。

今天白天我在彩蝶姑娘的发簪上做了些手脚,她今天身上会带着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味。只有内功­精­深的人才闻得到。不过京城这么大,就算有那一阵香味做线索,也要花很多时间。

最终直到天亮,我还是没能追上他们。

可是我却还是查到了重要线索。我顺着香味一路走,那阵香味最后中断的地方,是麒麟大院。

黑风十三翼藏身的地方,是在麒麟大院,龙在天的地盘。

艾玛龙在天……

艾玛龙在天!

你大爷的龙在天!

我脑海中浮现他那身粉­色­的亮眼衣服和那张蠢脸。和黑风十三翼勾结的幕后黑手居然是他?他也配!!

他最多也就是根粉红的猪蹄!

我心中一再否定着眼前的证据。

没道理啊。

别的不说。黑风十三翼杀的几乎全是麒麟卫的人,君王侧在少数,六扇门甚至一个没死。难不成他嫌麒麟卫现在太强了,跟三司衙门打仗不过瘾,要降低自身强度来个挑战赛?

啊呸,那也用不着在京城杀啊,这不是惹祸上身吗?怎么说龙在天都是朝廷官员,还是潜龙十七士,朝廷武士的中流砥柱。他知道跟朝廷为敌的下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就算退一万步是他做的,他能有什么好处?

如果要真是他安排的黑风十三翼,那么他所图谋的,一定不只是三司内斗的胜利这么简单了。想来所谋者甚大啊。

但我怎么想都在怀疑,那家伙有这个脑子?

我抱着种种的疑问回到衙门里,舒展了一下疲劳的四肢。

“咦?今天家里没人么?”

我拉过一个扫地的衙役问了问。他却脸­色­十分不安,也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个劲让我别问了。

怎么了这是?

“还有,为什么你在扫地,扫地的黄大爷呢?他还欠我二两酒呢。”

“黄大爷他、他!!”衙役脸­色­红的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语气里透着一股愤怒,“没什么!!我走了!”

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怒发冲冠?

哎!话说完啊,黄大爷怎么啦?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尽闹大新闻

我又拉过其他衙役问他们沈老大在哪里,我昨天就去执行任务到现在,怎么也得邀功请赏吧。

但老大似乎在皇城亲自监督防卫工作。

六扇门的武士人数毕竟还是太少。看守城门只够一班。所以老大跟君王侧借了一些人,加上她亲自出面,总算弥补了不足。毕竟防卫既然给了六扇门负责,六扇门还是要做出点成绩才行。就算第一天擂台发生的杀人事件不关六扇门的事,难防第二第三天陆续有来。

不过有沈老大在皇城的话,黑风十三翼挑在皇城下手的机会应该就小得多了。本来皇城就不容易进,有沈老大亲手布防,怎么也比我们几个在那里混日子好吧。

但是这样的话,守城时间已经结束了啊。为什么现在衙门里这么冷清。

我凝神听了听,也感觉不到有几个人。果然昨天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什么吧?

“明……”

“柳元啊,我正好找你。”在柳元从我背后冒出来想吓我之前,我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反而吓得他魂不附体。

“你、你要吓死我啊!你滚哪儿鬼混去啦?”

“没什么,去了一趟麒麟大院。”我没管他那种扭曲的帅哥脸:“喂,我们这里怎么了?黑风十三翼来闹事了?”

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了。

该不会是我的警告无效,黑风十三翼杀到六扇门来了吧。

“黑风十三翼?你想多了吧。咱们的人都凑在一起,他们想下手都没机会。”柳元摇摇头,然后对我气急败坏地道:“明非真,你今天一天逃班逃的可过瘾啊。我今早一进皇城,大内的白总管就来问你的事。我一说你不在,白总管怀疑我包庇你,竟然打了我十板子!你这老混蛋,究竟怎么得罪了这样的大人物了?”

噢,我说这家伙走路怎么顺拐呢。原来挨白怜打了么?幸好我没去,要是去了挨打的就是我了。

“先别说这些,今天黑风十三翼老实了吧?”我都发出那么明显的讯号了,要是黑风十三翼还不肯收手,就代表他们的任务肯定是有进无退的大单啊。

“谁说他们老实了?”柳元没好气地道:“又杀人啦。还杀了三个人。”

什么?!

收到我的警告居然变本加厉了!!这帮人是真的不把我江南第一流氓的夜罗堡的放在眼里么!!

“还有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明天御前比武正赛,你不去啦?”

比武?我昨天今天都没去选试,不是被取消资格了吗?正赛怎么还有我?

“什么?你还不知道?”听了我的问题柳元觉得奇怪地瞥了我一眼,“今天死的是谁你没听说啊?”

“谁啊?”

柳元神秘地一笑:“麒麟卫的王晗、陆广、杨进午啊。”

“……这他­奶­­奶­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就是你昨天和今天会遇到的对手啊。”柳元睨着我,用一种甚至有些怀疑的态度道:“我都觉得是不是你暗地买凶杀人了。你的三个对手今天一口气全死了。你就偷着乐吧。”

啊?这怎么回事?!

黑风十三翼杀了我的对手,他们这么照顾我是闹毛线!!

突然孟江男那张肥脸出现在我脑海中,难不成这就是他理解的给面子!!

喂!不是这种给面子啊!!

我是要你们住手,不是让你给我清除障碍啊混蛋!!!

“……还有。”我有些脱力地问道:“今天大家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影子?”

“你不是刚从麒麟大院回来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嗯?”我细细品味柳元的这句话,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你说咱们的人全都去了麒麟大院?”

啊?

这几天他们不是总被找上门来欺负吗?怎么终于在沉默中爆发,羔羊咬狗了?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啊。”

“这个么……”柳元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嗫嚅道:“要从昨晚说起了。尹一弦你知道吗?就是长得像东坡楼六子那个。昨天他带人在咱们衙门附近埋伏,遇到咱们的人就打。”

“哦……”杀手事件以来,麒麟卫的武士每况愈下,这是着急要打压六扇门么?可是龙在天却又跟黑风十三翼有关系……这让我越来越迷糊了。

“所以呢?咱们的人气不过就打回去了?”

以我所知的六扇门,被欺负惯了,没这个胆子还手啊。

“不是,昨天咱们的人躲开了。连苏晓也只好拜托老黄头去替他买东西。”柳元越说越有些含糊,“但是尹一弦是新上任的,以前跟咱们的人都不认识。他遇见人就打,把出门买东西的老黄头暴打了一顿……”

“什么!”我脸­色­一变。武林中人动手伤及平民,这是坏了武林规矩啊。“老黄头怎么样?”

“李大夫屋里躺着呢,要见他?”

柳元看我沉下来的脸­色­,立刻懂了我的意思。

“跟我来吧。”

我两人一边往李大夫的屋里走,柳元一边说:“他们把老黄头打的直不起身子,本来挺硬朗的老头,可能骨头都断了几根。看着也觉得惨。”

我压着心底的火:“大爷家里还有人吗?”

一向不怎么正经的柳元也是动了恻隐之心,点头唏嘘道:“老伴早就去了。乡下有儿子儿媳­妇­,还有一对孙儿。今天他本来趁着假期,要出城看孙子孙女的。”

我们进了屋。

李大夫不在屋里,似乎出去了。床上躺着脑袋抱着白布,双目紧闭的老黄头。老头儿满脸的血痕都没收拾­干­净,两眼肿的像­鸡­蛋,似乎连眼睛都睁不开。鼻梁像是被打断了似的乌青乌青的。两只枯枝般的手蜷着,仿佛被人两截被人掰断的枯木。老黄头平时­精­神头十足,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头濒死的猴子。

“大夫怎么说?”

柳元叹道:“大夫说……五内闭塞,生机已绝,等死而已。”

“……出了这事,宋总督怎么说?”

被人骑到头上,还把人打死了。宋鸥这次总该出头了吧。

可是我看向柳元的时候,他却躲开了我的视线。

“他缩了?他不管?”我怒目道:“你也不劝劝他!千柳山庄的名头都让你丢光了!”

柳元脸上也有了愠­色­:“你嘴巴里放­干­净点!柳某人曾三次劝过总督,请他出手请宋家出面。但我柳元在六扇门里司职不高,凭什么要总督听我的?”

柳元说的的确是实情。可宋鸥究竟在想什么?人家上门来打死了人。他居然不肯出面说一句话?

“还能想什么?瞻前顾后,前怕狼来后怕虎,他在朝上被龙在天摆了一道,根本就不敢再跟龙在天斗。何况麒麟卫人多势众,他更加不敢。”

“等会儿,你说咱们的人去找他们麻烦了吧……”我想了想,既然宋鸥没去的话……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是谁带的头?”

“还有谁?”柳元耸耸肩,“其中之一就是你那个基友一生一起走,这种情怀不再有,有架打一定到的好兄弟唐掖呗。”

我听得目瞪口呆。

啥!唐掖带的头!!

你们这群臭鱼烂虾去挑事我不担心,最多人家派几个小兵就把你们揍回来了。可唐掖不一样,他武功是真材实料,起码也是甲级武士的水平,麒麟卫最近死了那么多甲级武士,我还真的怀疑他们够不够人跟唐掖火拼。

唐掖带头去闹事,那是真的能打脸了。这群家伙要是一怒之下把人家的主力惹了出来,光是那三百麒麟卫士,他们十条命都不够赔!

等会儿,我突然察觉到柳元话里的一个地方不对劲……

“慢着,你说其中之一?还有共犯?”

“不是共犯,是主犯。”柳元唏嘘地道:“还不是苏晓那孩子。他听了大夫的诊断,脸­色­黑的吓人。提了刀二话不说就出门了。其他人,包括唐掖,全是跟着他去的。我看那孩子现在是组织首领。”

我已经没有表情了。

厉害了我的晓,你这胆子是一天比一天大啊!!

还敢聚众寻仇了!

你武功连人家丙级武士都不如你去闹毛线!!!

“那你呢?你不是喜欢苏晓吗?你怎么没去?”

柳元哀怨地道:“我当然想去了。但我要是去了,谁去通知副总督?这件事肯定要闹大,我可不是他们那些愣头青,能不知轻重吗?我正要出门呢,你就回来了。喂,你要去哪啊?”

废话!当然是赶去看看啊!

我一不在你们就要闹大新闻,这是要疯啊!

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夕阳渐渐落下,暑气仿佛被暗云抽走,天气一下凉了不少。

麒麟大院的正门,一方匾额上书着‘麒麟护国’四个大字,这牌匾上的四个字乃是太祖皇帝亲题,与六扇门朱雀堂上的‘替天行道’匾额一样,都属于传世之宝。

与六扇门不同,麒麟卫将这匾额大大方方的挂在了大门前。以昭示朝廷对他们的信任和器重。寻常人路过此地,少不得都要打量一会儿,当然还只能是偷偷打量,老百姓可还没那个胆子盯着麒麟大院的门口看。

这时候大门口一如往常两边排开八个武士看守着大门,脸上都略显兴奋难耐之­色­。

守门这差事着实无聊,但好在这几天副统领给他们找了新的乐子——去六扇门找茬。听说昨天尹一弦指挥使才领人打了好几个六扇门的家伙,真让人痛快。

今天就是轮到这八个人去六扇门找茬,怎教他们不激动难耐。

这些武士正兴奋地等待时辰的到来,却见得从远处来了一伙人。

这伙人颇为奇怪,他们统一身穿深蓝衣衫,像是捕快的衣服,似乎同属一个组织。人数在二三十人左右吧。

门口守门的麒麟卫士也就看到这里,那伙人来的好快,风风火火地往前走,到了门口竟然停也不停,毫不犹豫就往里走。八个麒麟卫士差点像活摆设一般教这些人冲了进去。

其中一个卫士喊道:“大胆狂徒,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另一个人也道:“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敢往麒麟卫所闯?!”

八个守卫一看清楚来人,忍不住心中一跳。

为首的这人长身玉立,肤白若雪,容­色­极美,竟然有天姿国­色­之貌。若非他一身的男装打扮,腰间又佩刀,真是要以为哪个绝­色­佳人大驾光临了。

有人觉得这人生的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人都还没认清楚,那人的步子根本不停,抬腿一脚伸到拦路的麒麟卫士脸上,咚地一声踢飞到了门上,撞得哐当响。

“你、你们造反啊!”

其他的麒麟卫士纷纷拔刀,但刀都还没出鞘,一个紫­色­衣服的青年照葫芦画瓢,也是一脚踢到一个麒麟卫士脸上。其余的捕快雷厉风行,根本不等麒麟卫士反应过来,一人一脚,八个麒麟卫士立刻变作滚地葫芦满地打滚。

门那边的麒麟卫士也听到了大门口的动静,立刻来了数人到门口察看。

可手都没摸到门栓,只听得门那边一个似乎是女子又似乎是未长成的少年声音冷冷地道:“砸!”

一股灼热气流忽然袭面而来,两扇门的中央仿佛被雷击一般啪地一声巨响,门栓应声断裂,飞开的两扇大门把来看情况的武士们撞得七荤八素,都站不身来了。

只见大门那边约三十来名捕快鱼贯而入,为首的赫然是六扇门苏晓与唐掖。

这一群人似乎满腔怒火,直接往里就进,路上吓坏了一群在麒麟卫所打杂的杂役和长工。

这三十多人只要遇到有人拦着,立刻打将出去。一路往里挺进如入无人之境。

一方面是从来没人这么光明正大的闯过麒麟卫所,另一方面是麒麟卫士们不少都认得他们的衣服,所以惊讶的甚至都没来得及动手。

庭院内,尹一弦酒足饭饱,正拿着根牙签惬意地剔着牙。

他昨晚打完了老黄头,凑足了5个人的数,欢天喜地地回来交差。龙在天对他的脸­色­果然也不错。此时正为这件事美呢。还在想怎么在揪众继续教训六扇门的人一顿。也要报当日被唐掖侮辱的仇。

突然看到一群人蜂拥而至,步子丝毫不停往他这里就来了。

“是你们?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尹一弦吃了一惊,但想到自己身在麒麟卫所,又冷笑道:“嘿,没被收拾够,送上门来找罪受吗?”

苏晓听得双眼冒火,拔刀砍了过去。

“你!”尹一弦狼狈地躲开这突然的一刀,喝骂道:“疯婆子,当真动手么!!你当爷爷练得是什么功,挡不住你这三脚猫的刀法!?”

“好,你挡,有本事你挡,你特么挡给我看看!!”

苏晓的古寒刀刀光飞驰,全力一刀挥了上去。

尹一弦冷笑一声,他练得就是铁线拳,双手有铁线圈保护,不惧刀剑。他扬右臂来挡,左拳运力要趁苏晓刀势去尽时反击。

但古寒刀上冷光隐隐,寒气渗人。尹一弦还未接触刀身心中警钟忽然大响,大觉不妙,连忙抽手回来,但仍是慢了些。

两下里一碰,居然悄无声息。古寒刀在尹一弦手上划过,十多个铁线圈迎刀而断,连声音都没有。尹一弦这一抽手,手背与刀锋微微擦过,就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大长口子。

尹一弦吓得后退两步,苏晓左手拔出刀鞘,当做是刀狠狠一刀抽在尹一弦脸上。他手劲不大,可是尹一弦突然受伤心慌意乱,连运功护体都不记得,被这一下狠的打的鲜血长流,头冒金星。

才一招,他手上和脸上流的血就把他染红了。看的周围的麒麟卫士人人侧目。

苏晓道:“打晕了带走!”

唐掖补上了一掌,将伊一弦震昏了过去。立刻就有几个捕快上来把尹一弦捆成了粽子。扛起来就往回走。

他们来的突兀,去的夸张。麒麟卫士们没等到主事人,居然没有人阻拦他们。

终于快到中庭的时候一个人拦在了六扇门捕快们的面前。

这个人唐掖和苏晓都见过,是司抚。

这个一向以妩媚著称的女人显然也是被今天六扇门的举动打乱了方寸。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把人交给我,现在回去。我会告诉大家当做没事发生。”司抚沉着一张俏脸,凝重地道:“你们可知道这样做会让六扇门和麒麟卫彻底开战,再无转圜的余地。当年雁十三在的时候,何尝没有欺压麒麟卫,少年人,做事别凭一时意气。”

“你说够了吗?”苏晓冷冷地道:“给我滚。”

司抚冷笑一声,挑衅道:“苏晓啊苏晓,你生的这么漂亮,连奴家都要嫉妒几分了。只是长得像大姑娘也就算了,这做事的风格可不能太像个女人感情用事吧?”

苏晓却毫无反应,手握住刀柄,脸­色­黑的吓人,低沉地道:“滚。”

“司姑娘,这不是私事,是公事。”唐掖淡淡道:“请你走开。”

司抚思量少许,摇摇头道:“办不到。”

唐掖无奈道:“那就只好手下见真章了。”

一个麒麟卫士跳了出来:“你们这些狗杂不识好歹,司大人是给你面子,识相的……”

那麒麟卫士的话还没说完,苏晓上去一拳把他打翻在地。那卫士惨叫一声,鼻血长流。

苏晓甚至看都不看,就接着往外走。

司抚看这架势,简直就跟沈伊人如出一辙,心中叫苦道:谁说六扇门就一个疯婆子,这明明还有一个!

“你、你这是­干­什么?”司抚有些慌张地道:“这可是麒麟卫所,你们这样做违反了规矩!”

“规矩?”

苏晓停下了步子,眼光与她一接触,如两道冷电般打的司抚心头发寒。

“好,咱们就讲讲规矩。”

苏晓黑白分明的眸子,向司抚、向周围渐渐包围过来的麒麟卫士瞪去:“你们每天派人的打我们同僚的时候讲规矩了吗?你们用三百卫士包围我们衙门的时候又讲规矩了吗?你们把黄大爷打死的时候,讲规矩了吗!我告诉你,你们不讲规矩,我讲规矩。我讲的规矩叫做国法!”

司抚和其余的麒麟卫士不由得心头一颤,似乎被这句话打了重重一­棒­,竟然一时无言。

苏晓说着说着,语气里还带上了些哭腔。

“黄大爷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尹一弦聚众将他活活打死。他昨天跟我说……跟我说,他今天要跟孙子孙女团聚,他告诉我他要送他的孙子孙女去学武读书,以后也进六扇门,做个好捕快。捉坏人……不让恶人欺负百姓,就像……就像他这辈子服侍的各位大人们一样。”

说到这里苏晓的眼泪仍是掉了下来,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从脸颊下滚落,苏晓并没抬手去擦。

“我今天来,是要做个好捕快。是要告诉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他的孙子孙女,要做的好捕快就在六扇门。只要有我们在,他绝不会白死。只要我们在,世上的恶人就没好果子吃。”

苏晓每说一句话,他背后的捕快们的腰背就多挺直了一分。他每掉一滴眼泪,背后的捕快们胸中的怒火就增加一分。

“听懂了吗?这就是我讲的规矩,别跟我说什么三司衙门的内斗规矩,我不懂。国法就是我的规矩。伊一弦犯法了,我就要抓他回去归案。”

苏晓一个个地瞪过去,居然没人敢跟他对视。

苏晓像他所憧憬地,天下人印象里的,那个曾经的六扇门捕快般大喝一声道:“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给我滚开!”

橙王再度搞事情

麒麟卫所的中心,有一座特殊的建筑——麒麟角。这处居所四面不开窗,只有单独一道门,在麒麟大院里面就只有这一间屋子如此。

麒麟角与六扇门的飞鱼轩,君王侧的应龙阁一致,都是只有站在三司衙门顶点的人物才能进入,寻常时刻不允许开启,用以商议极机密事项的地方。擅闯此地的人,莫说是外人,就是自己人也可当场斩杀,不受法令限制。

今天麒麟角来了客人。

龙在天这个主人坐在下首,将主人家的位置让了出去。

那本该是麒麟卫大统领的位置,如今坐着一个英俊挺拔,神情跋扈的青年人。他的身旁又站了两个武林中人。一个做文士打扮,腰挂长剑。一个虎背熊腰,浑身肌­肉­虬结。这二人站立时不动如山,一呼一吸之间间隔极长,显然内功深厚,并不在身为潜龙十七士的龙在天之下。

这样的人在京城找一个已经难寻,不想在这青年身边却有两个。

龙在天对这年轻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亲手端去一杯茶水:“昨日多得殿下帮忙,卑职才能当庭教训宋鸥那厮。殿下对卑职的照顾当真是体贴备至,卑职铭感五内!”

这坐了麒麟角主位的青年正是当今圣上的次子橙王李澄之。而他身边的两人自然是他身边的随侍高手,华山掌门贾云风和寒山寺弃徒向霸天。

橙王并不去接茶杯,点点桌子示意,龙在天就懂事地将茶杯放在桌上。

“好啊,白天羞辱他,晚上就派人打上门去。白天晚上的折腾他们,我看他们还有什么­精­气神!”橙王眼中闪动着一丝仿佛猫玩弄老鼠一般恶毒的快意,“这群六扇门的孬种,仗着受父皇庇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龙统领,这件事你办的不错。继续派人,打的他们不敢再嚣张。”

龙在天谄媚地笑道:“王爷客气了,卑职对六扇门的人一向十分讨厌。只是找不到机会发作,殿下肯援手反而是帮了卑职一个大忙啊。您没看下朝之后宋鸥那家伙的狼狈情状,不堪得很,解气得很呐!”

两人相视大笑。

过了一阵,龙在天忽然犹豫道:“只是……”

橙王见龙在天欲言又止,不耐地道:“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龙在天嘿嘿笑了两声,并不言明,只是拐着弯问道:“卑职与王爷在六扇门一事上敌忾同仇,又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合作了那么多次,如今可说的上是半个自己人了吧?”

橙王睨了他一眼,怪笑道:“龙统领,事到如今了,还要见外吗?本王赠予你的歌姬可还受用?哈哈哈哈哈。”

“哎呀,受用,受用得很。”龙在天笑道:“那几个姑娘都在卑职家中安置着,卑职孤家寡人的,还要多谢王爷体恤。”

“客气什么?朝中大臣只要知情识趣的,哪个没有拿过本王的好处。日后大事若成,龙统领的好处,本王少不了你的!哈哈哈哈。”

橙王笑的意气风发。

龙在天也陪着笑了几声,然后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只是……殿下寄放在卑职这里的那二十多个江湖人士,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殿下当初将他们寄放在卑职这里,只是言明让卑职保守秘密,其他什么都不让卑职知道。这已经让卑职担足了心。

但若光是如此,凭卑职一人之力,压下了也就压下了。只不过他们成天在麒麟大院里面自出自入,早出晚归。有时候回来还携带兵刃。麒麟卫所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浑然当成没这回事。这些人一直藏身在我麒麟大院,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卑职是想请殿下将他们带走。”

“是这件事么?”橙王微微皱眉,不悦道道:“龙统领,本王的江湖朋友有难。要你援一援手,不是什么难题吧。你龙统领的名号放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么?未免不够朋友了吧。”

“若只是收留几个落难的江湖朋友。莫说是橙王殿下的朋友,只要是条讲义气的汉子,龙某连魔境云天宫的人都敢收留。但是,会杀自己人的朋友,龙某一个也嫌多。”

龙在天一边说,语气愈加严厉,已渐渐不自称卑职,而是口称龙某了。

“言已至此,龙某人是想问殿下一句,那二十多人之中,可有人是来自黑风十三翼?何以他们一来,我们麒麟卫上下便不得宁日,何以三司衙门受袭,总是我麒麟卫遭殃?为何我麒麟卫跟六扇门交换守城的那一日,黑风十三翼便那么巧能潜入皇城里?”

龙在天一拍桌子,眼中­精­芒暴现。桌上的茶杯同时一跳。

“橙王殿下,龙某人请您一句话。在下这些日子来死的弟兄们,可是死在他们手中?!”

那茶杯一跳,直往橙王额头飞去。

“好胆!”橙王身边的向霸天眼明手快,二指伸出夹住茶杯,对龙在天怒目瞪视,“明知我向霸天在此,焉敢伤我王爷!”

两大高手眼中厉芒一撞,似乎在空中爆出点点火花。

龙在天心中也是微微讶异,打量起向霸天来。向霸天在京城名声还不响亮,是以龙在天对他并不熟悉。但看他刚才那一下动手,出手前毫无征兆,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手。

贾云风在旁微闭着眼没有反应。但可以想象,如果真个动手,他第一剑就会拂向龙在天的脖子。华山派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贾云风剑法之快在年青一代好手之中也是享负盛名。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动手,要空手挡住他的快剑将会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橙王被吓了一跳,但旋即露出理解的神­色­,打手势阻止了跃跃欲试的向霸天。

“龙统领,何须如此,你要本王的一句话,本王给你实话。不错,那些人就是黑风十三翼的人,其余的是些给他们方便时候替换用的弃子。这样你满意了吗?”

“满意?”龙在天怒道:“在下的手足被杀,殿下居然问龙某是否满意?”

“嗨,所谓手足,不过是在共同利益的大前提下一起享有资源的人罢了。”橙王故作闲适地摆摆手,“他们此刻跟你是手足,不多久就不是了。本王是怕你难做,好心替你出手剪除罢了。”

龙在天听得云里雾里,眼睛一瞪道:“卑职不懂,请殿下直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好好好,有话直说最好。本王就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要我藏着掖着我还嫌丢人呢。”

橙王看着龙在天,缓缓道:“龙统领,人总有想要的东西。你想要的东西,无非是功名利禄,这些东西,现在你有了,你还想要更多。但你得不到,因为你头上有个大统领挡着,你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

这几句话仿佛打中了龙在天的心,他激动的情绪慢慢冷却了些,慢慢肯听橙王说话了。

“人生在世,何不做些大事?为何要做他人的影子?这种心情本王深有体会,本王何尝不是想要出头,但苦愁于上面总是有个人挡着去路呢?”

龙在天听完这句话直如雷鸣贯耳。这句话可说是大逆不道之至的话了。

橙王身为王爷已经是亲贵无比了,他的上面有谁挡着,那还用说吗?这是打算扯旗造反啊!

龙在天听得冷汗直流:“黑风十三翼是殿下的人……他们杀人……是为了、是为了……”

那句话卡在嗓子,龙在天怎么也说不出口。

橙王像是在循循善诱一个走上迷途的学生,缓缓地道。

“你的那些手下,死的值啊。要是现在不死,我怎么安排黑风十三翼进入麒麟卫,怎么替换进你的手下里面去。让他们混入皇城参加御前比武?御前比武当日,六扇门的人去了守护城门,君王侧在保护皇室亲族,实力分散。你们麒麟卫将会负责现场的治安。只要你我联手,父皇还不手到拿来?那时节,本王就能让他禅位于……朕!”

疯了疯了疯了!

橙王打算造反!

龙在天明白过来这点时,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痛苦的绝境。

他此刻已经听到了橙王的计划,要是他一个不赞成,立刻会被当场格杀。如果同意……天呐,造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橙王自己是皇子,又是皇后的爱儿,绝不会因此丧命。但他龙在天一家老小却要跟着赔上脑袋了。

“龙在天,今天本王亲自来这,你认为你还有选择吗?你收下了本王的歌姬,难道不知道,已经被视为是本王的一伙了?”

龙在天面­色­更加痛苦。他本就觉得橙王来的突兀,而且承认的未免太过磊落了些。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在此时向他逼宫。

“你若不归顺本王,本王王府中有易容高手,照样可以易容成你的模样,保证没人能够认出来。”

龙在天仿佛落入了魔鬼的陷阱,根本无法反抗。橙王在此时,又再加了一句。

“你不是一直喜欢那个沈伊人吗?”

龙在天在此刻忽然听到沈伊人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热,忙道:“殿、殿下的意思是?”

“我早就看宋鸥不爽了。须知道,像是沈伊人这样的人间绝­色­,需要配上一个真正的英雄。”橙王观察龙在天的神情,知道他已经意动,“等你做了朕的功臣,那可是从龙之功啊。满朝文武,可还有谁比得上你的功劳?朕如何不赏赐你一个火辣动人的娇妻?”

龙在天本来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此刻更是心头滚烫,单膝下跪道:“卑职、卑职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龙统领识时务,这一趟没白来。”

橙王正哈哈大笑,忽然听得门外一声轻响,吓得脸­色­苍白,差点摔一跟斗:“是谁!”

贾云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提剑便刺。那一剑快的不可思议,顺着门打开的弧度而出,便像是从门之间变出了一点寒光,瞬间就刺到门外那麒麟卫士的咽喉上,剑锋贴着肌肤,并未刺下。

那麒麟卫士也是被这一剑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忍住惊恐道:“报、报告副统领,六扇门的人率众闹事,将伊一弦指挥使生擒活捉,号称要带回六扇门公审。”

“岂有此理!!是哪个王八蛋敢来砸老子的场子!”

龙在天对橙王使个眼­色­,气冲冲地跑了出去。贾云风知道这麒麟卫士什么也没听见,撤剑回了进去。

“走!带我去!”龙在天一边跟那卫士往前跑,一边气呼呼地骂道:“老子就不相信了,还能被人一天之间欺负两次!六扇门的崽子,给我等着!”

给我杀了这疯娘们

这边厢,六扇门中人以唐掖为首开路,势如破竹一路走出了麒麟卫所大门。却又遇到了从后方赶上的司抚。

“司姑娘,请让路。”

“你们抓着人,就别想走得这么容易。”

唐掖知道多说无用,一探手道。

“晓寒,刀。”

苏晓知机地把古寒刀递到唐掖手里。

唐掖最厉害的是手上功夫,平素向来不用兵刃。但他不喜欢,不代表他不会。他以一身­精­通十多个门派武功,于武学之道学的本就驳杂。

唐掖左手食指一弹刀刃,叮地一声脆响,如一声龙吟。他身怀血阳真气奇功,这一弹之下,浑身澎湃滚烫的真气藉由刀身流出,周身三尺之内的空气顿时燥热难耐,像是被烧的滚烫的开水填满一般,灼人皮肤。这一个月的功夫,唐掖的内力比跟明非真较量的时候又更为­精­深了。

司抚光是看他这一弹刀,立刻知道这将会是一场苦战。尤其司抚跟唐掖交过手,她知道唐掖并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男人。

唐掖淡淡道:“司姑娘,请让开。此刀锋利无比,只怕会伤了你。”

司抚沉着道:“职责所在,不得不为。动手吧!”

司抚一上来变使开了麒麟卫嫡传的麒麟九字诀。这麒麟九字诀是麒麟卫的创始人,开国的三大绝世高手之一麒麟所传下的武功。刚柔兼备,快慢无常,手法里包含了对抗江湖上种种兵器拳脚的法门,内功也有独到的创见,是一门练成了几乎可以应付任何武功的奇功。

唐掖的刀法不如他那一套掌指拳爪无所不包的手上功夫,但古寒神锋加上他的血阳真气,司抚完全不敢上前接招,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但苏晓他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抽他们!”

“揍丫的!!”

“司大人说了!一个都别留,一个都别放过!”

跟随着司抚出来的麒麟卫士们上去跟捕快们厮打在一块。这些麒麟卫士不说比六扇门捕快厉害,但也差不了多少。他们占了人数优势,几乎两个打一个,没多久就把六扇门的人围在中间了。

苏晓也挨了不少拳脚。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只靠着几句话就能在麒麟大院拿人。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苏晓拳脚功夫不在行,被围殴下立时受了不少伤。

其他的捕快被越来越多的麒麟卫士包围起来,让这乌央乌央的人数一压制,心中那被勇气压下的恐惧又被勾了起来。

这以多欺少的画面让苏晓想起了昨日发生在老黄头身上的事,在他看来,他们这三十多名同僚,似乎都是被殴打致死的老黄头。

“打就打!谁怕谁!”苏晓大喝一声,抄起古寒刀的刀鞘头一个往人墙上撞。苏晓身材虽高,但身形纤细,人更是分量不重。如同装进狮群的猫咪一般,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找稳,立刻就被撞了回来。

他这一被撞回来,白皙的额头登时血流如注。几点血滴飞溅到了其他几个捕快的脸上,伤口不小,看来触目惊心。一个捕快结巴道:“苏、苏晓,你受伤了。”

“伤个屁!!当捕快的不受伤,也好意思叫衙门!”苏晓一抹额头,也不管鲜血还在往下流。他才被撞回来,呸地一声,将手里的刀鞘使劲甩了出去。刚才那个将苏晓撞回来的麒麟卫士刚要上前补上一拳,登时被刀鞘砸了回去。

那被苏晓抢白的捕快惭愧不已,刚要说句什么,看见苏晓疯猫一般的继续往前冲,把话又吞回了肚子里。胸口仿佛一阵烈火在烧,又好像一口气喝下了十斤烈酒,心头砰砰直跳,喘着大气。他还没说话,身旁一个捕快已经发情兔子似的一跳三丈高,蹦进了麒麟卫士的围殴阵里面。

“老子是捕快!我日!!!”

这位仁兄仗着自己体胖如球,分量惊人。这一下飞入敌军排山倒海,顿时居然压倒了五六个麒麟卫士,连带着他们背后的五六个人也一起被绊倒。人海战术登时被撞出了个口子。

那个迟了一步的捕快也终于大喊一声:“我要打十个!啊啊啊啊啊!!”他老兄骨瘦如柴,平时在六扇门里面也多不负责体力活,就连巡街都去的少。这么一个瘦弱的人,竟然抡起拳头照准那些五大三粗的麒麟卫士脸上一顿乱打。

他拳头不重,还一阵阵的发软,但这一刻他感到,身为六扇门的人,他无比的光荣。

“上!保护苏晓!”

“老子就跟他们­干­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是衙门里的,我们也是衙门里的,他们每天来打我们,这叫讲规矩,我去你妈的规矩!”

六扇门捕快的火,被苏晓的血点燃了。一个个的男人被燃起了骨子里的血­性­。拼了命地往前冲,见人就打。麒麟卫士是在自己的主场,没想到平时任人欺负的六扇门现在一个个状若疯虎,居然被打退了回去。

三十来个捕快,跟七十多个麒麟卫士居然打的旗鼓相当。

唐掖跟司抚过了五十招,至今都没有直接交锋。

一直沉默着的唐掖忽然道。

“唐掖堂堂男子,本不想对姑娘下此辣手,但无奈同僚危在旦夕,请司姑娘见谅。”

那个谅字的话音都没落,古寒刀上猛地涌起一股奇热无比的气流。唐掖一跃而起,当空舞了一轮刀招,银光闪闪便像是当空舞出了一团大光球,但那灼热的触感却又像是火伞高张。

司抚识得厉害,双手旋舞,身形一挪飘飘后退,已经脱出了唐掖刀招的范围。

唐掖却完全不追击,几乎是与司抚同时旋身后退。一个倒纵翩若惊鸿地回到战阵之前,舌绽春雷:“要命的给我滚开!”古寒刀上热浪如潮,前方的麒麟卫士与滚烫的刀风一触,仿佛被一盆翻滚的开水烫在身上,忍不住惊呼后退。

唐掖这一回援,本来平手的六扇门登时又占了上风。

此时两方人打得实在激烈。但毕竟麒麟卫人多,六扇门可说是惨胜。

苏晓一张俏脸通红,这场架打的浑身是伤,但却仍是战意如虹。苏晓左看右看寻找突破的机会,忽然抬头一看,见到一块匾额,心中说不出的厌恶。

忽然间,他下了一个决心。

趁着几个大门口的卫士没注意,苏晓一脚踩在其中一个麒麟卫士的肩膀上,一跃抱上了大门口那块‘麒麟护国’的传世牌匾。一扭腰身,将牌匾整个拆了下来。

周围的麒麟卫士一下子炸开了锅。那牌匾可是太祖皇帝赐下的,连平素打扫的小厮都有三个人看着。除非是疯了,不然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去碰它一下。现在苏晓居然直接给拆了。

苏晓狼狈地着了地,唐掖持刀护在身边,周围的麒麟卫士愣是眼睁睁看着失去了这最后抢回匾额的机会。

就在这时候,一个粗莽的声音喝道:“他娘的!是谁来我麒麟卫所犯疯!啊?!”

龙在天仍是那一身粉­色­的文士服,不伦不类,气急败坏地冲出来。一看到门口的场面差点没气疯。

他只见到一个生的灵气逼人,肤白貌美的年轻姑娘,她满脸鲜血、披头散发,脸上却仍见倔强神­色­。但那都不重要,那姑娘手里拿着的,是整个麒麟卫都视为传世珍宝的太祖匾额。

龙在天都来不及去想发生了什么,大声喝道:“你、你是何人?”

那姑娘不卑不亢,高声道:“我叫苏晓,是六扇门捕快。”

“苏晓?苏晓不是个男的么……”龙在天嘀咕了两句,又道:“大胆苏晓!你可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这匾额要是有什么折损,我要你碎尸万段!”

“哼,我知道,这是太祖皇帝陛下赐给你们麒麟卫的。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你们把匾额留着,他老人家说的话都忘记了。”

龙在天骂道:“你、你这疯丫头。现在给我乖乖认错投降,我饶了你们­性­命。否则别怪我赶尽杀绝!”

“认错?我有什么错!你派人殴打我们,是我们错。你们杀了人,我们来抓人,也是我们的错。就因为皇上看重你们,就因为你们受朝廷器重,就都是我们的错?我告诉你,我不认错。我们没错。如果你凭的就是这四个大字,那这张牌匾……有不如无。”

龙在天惊叫道:“你、你想­干­什么?”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根本不敢相信苏晓说的话和要做的事。

苏晓冷哼了一声,夜风吹的头发飞扬,弄得脖子痒痒的。苏晓索­性­便将头发随意捆成马尾往肩后一披,一张俊美异常的容颜在血污之中显得英姿飒爽。鲜红的血液,在那张俏脸上显得娇艳欲滴。看的龙在天在这种情况仍是不自禁生出一种惊艳的感觉。

“我们六扇门的白虎堂里,挂了另一幅匾额,那上面是另外的四个字。”

苏晓从唐掖手里把古寒刀拿了过来,高高举起,一字一顿地道。

“国法如山!”

亡命残暴美少女,手起刀落。

龙在天的理智如同烧开的沸水般滚烫起来,双眼暴红。

“你、你竟敢!!!!小的们!给我杀了这疯娘们!!”

麒麟卫士们,陷入疯狂!!

鸟兄开门,是非真啊

龙在天一个虎啸扑了上去。他内功深厚,掌力千钧,甫一出手掌劲便如一根千斤巨杵当空搠来。这一掌要是打在了苏晓身上,十成­性­命登时要去八成二,剩下一成八恐怕还要分成六六六分期消磨。

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这出戏,我在边上也瞧的够久了。龙在天这一掌拍出去,我立刻从旁边闪了出来。

要让一个高手在不知不觉间失手的方法有很多。除去下药陷害等等的九十几种方案,其余不外乎就是两种。第一是让他打中了目标也不管用,第二就是让他的打不中目标。

显然现在的局势来说,后者是最好的方法。

捕快必定携带绳套,我进六扇门之后也得了一个。探手将腰间的绳套取下套在苏晓款款蜂腰上,轻轻往回一拽。苏晓整个人忽地朝左后方,也就是我所在的方向腾空而起。苏晓真的蛮轻的,不费什么劲就被我拉了过来。

满腔怒火的龙在天骤失目标。

龙在天那一掌没能打中苏晓,反而往赶来营救苏晓的唐掖身上击去。

龙在天掌力之强唐掖当日早就领教过滋味了。此刻再逢岂会掉以轻心。他的血阳真气霸道强横,一旦催发常常难以收拾。正好遇到了龙在天这个好对手,唐掖求之不得。

这是力与力的撞击。

唐掖无花无假,居然真的用自身内力跟龙在天硬捍。龙在天心中一喜,他识得唐掖,知道这是六扇门御前比武的希望,若能在这里毁了他,比杀了苏晓更加管用。唐掖年纪比龙在天小的多,内力不如他很正常。这一交手,自己赢面占了八成,如何不喜。

但这一交手却是以平手结局。唐掖和龙在天各自退了十步。唐掖依旧潇洒自如,龙在天却是满肚子的窝火,大骂道:“卑鄙的臭小子!练得这是什么功!”

原来刚才龙在天自恃掌力刚猛,唐掖有所不及。果然两掌相交,唐掖先要后退,龙在天正要一击取胜。忽觉手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然后便察觉唐掖掌中的内力如同一道火流,自经脉往龙在天体内不住烧去。如同一颗火种,要在龙在天体内燃成燎原之火。龙在天只觉右臂整条手臂如遭火焚,忙撤回真气自保,唐掖却的内力却趁机一进,竟然把颓势扳回。

两人的掌力相撞,犹如一头猛虎硬撞上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烙铁虽轻,但火焚之痛却非猛虎所能承受。两人的内力虽有高低,特质上却是唐掖更占优势。

唐掖没输了这一阵,还算他有好好练功。

“明大哥!”我怀里的苏晓瞪大了眸子,喜出望外地道:“你来啦!你来帮我啦!我、我就知道你有义气的。”

语气中有种依赖感,像是孩子对长辈、又像是恋……总之我无奈地捏了苏晓雪白俊俏的鼻子,笑道:“就你能耐,太祖匾额你也敢拆,你有几个脑袋?”

苏晓吐了吐樱­色­的小舌头:“我知道错啦。这锅你背不背?”

“我哪行。”我挥挥手,“有个人物我推荐给你,保证实力派。”

“他娘的!他们毁了太祖遗物!儿郎们听令,给我全都杀了!”

龙在天没能一掌击毙苏晓,盛怒之下对全员麒麟卫士下了格杀令。

“领——”

“慢着!”

在麒麟卫士的领命说完之前,我大吼一声盖过了他们的声音让龙在天甚至没能听到麒麟卫士的回答。

“全都住手!龙统领,我们哪里损坏了太祖遗物了?”

“还敢狡辩!苏晓这疯婆娘刚才一刀劈了太祖的匾额,她那把宝刀锋利无比,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的!”

“胡说!”我振振有词,指着那方落在地上蒙尘的匾额,“我们苏晓的刀法差劲连街口卖豆花的花大妈都知道,上次我们才见到他连豆腐都砍不坏。连豆腐都砍不坏,没砍坏牌匾,怎么就奇怪了?”

龙在天闻言也不管真伪,立刻上去检查。

他扶起了牌匾,小心翼翼地从前到后的观察。然后松了一大口气。

牌匾并没被苏晓劈坏。

这不得不提又是这绳索的功劳。刚才我看苏晓眼珠子直瞪着牌匾就知道不对劲,所以那一刀手起刀落的时候,我甩出绳索将匾额撞歪了少许。

匾额的后面是有些损坏,不过找个木匠应该还有救。

“好像没劈坏啊。”苏晓还有些可惜皱着鼻子:“哼,他们真走运。”

喂,是你走运啊!小祖宗!它比你打亲王都要严重。

这玩意要是坏了你全家搭上你家隔壁一条村都要人头落地啊!

“别闹了!”我扯过苏晓来,低声道:“老黄头死不了。”

“啊?”苏晓瞪大一双杏眼,眨巴眨巴,大眼睛里登时有泪水涌出。

“真的?明大哥你没骗我?真的?”

的确是真的。

我临走前用内力通畅了他胸口郁结的血气,加上六扇门那三位神医的伤药,老黄头现在只是有些虚弱,过几天也就能下地,再过个把月也就能回到工作前线了。

“太好了,黄大爷没死。”苏晓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的靠在我身上:“太好了,太好了……”他声音越来越弱,像是因为闹过头而累到的小狗,一累就往我身上软趴趴的倒了下去。眼睛都闭上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点珠泪。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是个孩子。竟然还学别人打架。

“喂!你们两口子唱完双簧了吗?”龙在天显然检查过了太祖匾额,确认还有得修。怒气消去了一大半,脑子也灵活了起来。这时候正要想办法弄我们,­阴­阳怪气地道:“匾额没事,我不跟你们计较。但是你们他­奶­­奶­的看看清楚,弄弄明白,这里是谁的地方?这京城,又是谁的地方?你们也敢来闹事,也敢来抓人!”

我听说是皇帝的不是吗?

“我告诉你!皇城之外,就归我们管。你们六扇门就是被我们压着欺负的!这辈子别想翻身。”

龙在天的手指指着我、唐掖,扫了一圈,将我们都扫到了,才道:“老子今天给你们上司面子。一人留下一只手,否则别想活着离开。”

唐掖凑了过来问道:“大哥,打吗?”

“不打。”我低声道:“带着龙在天往咱衙门跑。”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背这锅啊。

“当然是因为他不敢进我们衙门啊。”

我低声说完,唐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跑!”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前就约好的。唐掖这一声跑居然发挥出了堪比圣旨的作用。六扇门全体捕快立定转身拔腿就跑,兔子见了萝卜都要避让三分,饿狼撞到绵羊也自叹不如,也就是我师父遇上美女才有这样快的脚法。

我连忙跟上。

龙在天冷笑一声喊道:“追!”但是却发现有动作的人寥寥无几。刚才一场架打下来,六扇门捕快受伤不浅,他们伤得也够重的。追杀不比逃走,没有那么大的动力,他们慢悠悠的,龙在天喊了两嗓子都没站起身来。

“叫人叫人!给我去院里叫人!”龙在天气急败坏,一个小厮还上去问:“副统领,叫多少人啊?要点兵吗?”

“点兵!点你娘!平时去找茬那三百号人呢!给我都叫过来,给老子把他六扇门围了!这次老子不把宋鸟人和苏晓那疯娘们打成残废,老子以后叫龙舔地!!”

然后龙舔地真的带着人追了过来。

我们一路穿街过市,尽挑些热闹的地方走。我们人数比较少,对比起数量庞大的麒麟卫来说移动起来方便。没多久冲回了六扇门衙门。

唐掖问道:“大哥,他真的不会闯进咱们衙门?那咱们躲进去就行了?”

“不可能。你们都去人家衙门里砸场子了,先坏的规矩。他们就算告到皇上那都有理。你要是想学咱们晓用国法解决,吃枣药丸吧。”

“那怎么办?”唐掖有些焦急道:“咱们的弟兄们可不能再挨打了。”

六扇门的捕快们现在其实跑的也有些摇摇欲坠了,有些甚至是被扛着回来的。加上我背着苏晓,唐掖背着尹一弦,简直是个老弱病残大队。应该先去找大夫。

“没事,这不只是咱们的事。咱们衙门里还有上司呢。这时候要是不出来,咱们还要总督­干­什么?”

“宋鸥?他肯出来?”

唐掖给了我一个极端不信任的表情。

“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我们冲到门口,我高喊道:“鸟兄鸟兄!请开门,是非真啊!”

我重复地喊着,喊了一小会儿,我的背后龙在天带着人都快赶到了。

但我坚持不懈地继续高声喊着鸟兄的名字,再过会,里面果然传回了一声暴怒的喝声:“明非真!你胆子长肥了!你敢这么叫我?”

宋鸥,我亲爱的敬爱的鸟兄,愤怒地一脚踹开大门,气势汹汹从里面冲出来怒目戟指,一声大喝;“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好啊鸟兄,我就要看看你要怎么教育我。”

但回应他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后那位带着三百麒麟卫士的龙大爷。

“砸我的场子,拆我的匾额,打我的人,还敢抢我手下的官。这一桩桩的我就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龙在天恨得咬牙切齿:“我就知道区区一个小捕快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正主在这儿啊。好哇好哇,宋鸥,不用等御前比武,今天咱们就来斗、一、斗!”

宋鸥的手指头还指着龙在天的脸,收回去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

只是一脸懵逼地看着龙在天,又看看我。

最后那张仿佛便秘似的脸只从喉咙里逼出几个带着哭腔的字来:“你特么­阴­我!”

鸟兄,你老婆被人把了

“关我什么事?”我挥挥手,“这是你们高层领导之间的矛盾。龙统领有事直接找您,没毛病。”

嗯,这个锅甩的我自己都服。

宋鸥跟龙在天的眼神一触,几乎全身发起抖来。自从他弘武殿搞事被反杀,皇上下旨要他跟龙在天单挑,宋鸥似乎就患上了恐龙症。见到龙在天就忍不住害怕。

龙在天冷笑一声,往前走了数步。他这一挪步子,登时身后就有十来个麒麟卫士簇拥而来。龙在天直接越过我们,找上了宋鸥。在他的眼中,我们这些人都是帮凶。主意自然是宋鸥出的。

“可以啊。宋总督,龙某人小看了你啊。”龙在天生的高大,宋鸥也不差,两人本来高度相当。但宋鸥见他走来,微微猫着腰,便显得低了一等。龙在天目露凶光,嘴上却仍是冷笑个不停,扬起巨掌连连拍在宋鸥脸上,手掌在宋鸥脸上发出­干­巴巴的声响。

“你不是能耐吗?啊?你不是要拆我麒麟卫招牌吗?啊?”

“龙统领……你、你……”

宋鸥脸­色­涨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但是竟然没有顶嘴,更没有还手。

“好,我就瞧瞧。你宋鸥要怎么教训我。来啊,来啊。”

龙在天每说一句来啊,像是教训个三岁孩子似的就戳一下宋鸥的额头。他手指又粗又硬,手劲又大。戳了三下宋鸥额头已碰损了一层皮。看的捕快们都无名火起。

“龙统领,在下跟你同朝为官,你、你给我放尊重些。”

喂!鸟兄,你脑袋还红着呢喂!

龙在天还要再行侮辱之事。

“住手!”

一个女子的尖锐叫声从门中传来,然后在门口包围着的十数个武士突然腾空飞起,似乎是被人用掌力送了出去。

“咦?老大回来了?”

身穿湖水绿长裙的沈老大居然从六扇门院子里走了出来,她原来从宫里回来了吗?脚程还真快。

只见她手掌左右翻飞,打的门口的武士一个个毫无招架之力。我还是第一次见沈老大跟人动手,没想到她平素作风豪放大胆,武功却颇为细腻。每一招都­精­确地打在敌人的弱点上,几乎都是一招取胜。不愧是名家之后。

“都给我住手!”沈老大娇咤一声,“龙统领,你带人来砸六扇门,不怕皇上怪罪吗?”

龙在天一看清楚来的是谁,登时乐的眉花眼笑:“居然是沈小姐亲自驾到!哎哟,都住手住手!”他立刻就喝停了手下。麒麟卫武士们迅速站到龙在天背后。

“伊人!你、你回来啦?”

到这时候,宋鸥也没法子,赶紧躲在沈老大背后。

喂,鸟兄,别推老婆出来挡啊。

龙在天却整理整理衣冠,摩擦着一双大手,仿佛刚才欺压宋鸥的是别人似的,嘿嘿笑着就凑了过去。

“沈小姐,两日不见,你又更加漂亮了。我这里、我这里,喂,我扇子呢!”这只粉­色­的唐伯虎背后立刻有人送了把文人扇上来。龙在天讨好地双手奉上。

“此乃文征明曾用过的扇子。也算不得罕贵,听说小姐喜爱古玩,是小生一番心意。”

沈老大神­色­冷冷的,全然不接。龙在天也是反应快,一看沈老大不接扇,递过去的双手赶紧画个圈圈回了过来。装作刚才只是鞠个躬的样子,还顺势唰地一声开了扇子。大冷的天扑扇了好几下,­干­巴巴地道:“诶嘿嘿,天热,扇扇风。”

大家小心,文征明的棺材板要压不住啦!

沈老大冷冷道:“龙统领还有别的事吗?”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龙在天仿佛痴迷了一般,刚才的怒气似乎全然消失,“沈小姐兰质蕙心,在下仰慕久矣。”!

“噢!!”

龙在天忽然像是某种脏东西附身了似的长啸了一声,这什么情况,发情?!

“我心伤悲!”

龙在天却拿桩站稳,气沉丹田地继续母狼发情般咆哮道:“伊人妹兮,杨柳依依。我心不属,邂逅相遇。”龙在天一句一句念下去,居然……居然是情诗!!

他当面念情诗!

喂!鸟兄,你老婆被人把了喂!

宋鸥脸­色­先是一青,继而惨白,再而全红。逐渐喘气如斗牛般粗重了起来。双手的拳头一松一紧,似乎非要如此不能阻止上行的血气。

再看沈老大竟然面­色­通红,似乎是害羞所致。

沈老大,居然害羞了!!

宋鸥如遭雷击,被劈的内外焦黑。居然整个人都定住了。

本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是应该采取些行动。

可是……

不对啊。我越看越不对。

这穿着湖水绿衫子的少女,似乎不是沈老大啊。

她虽然双峰挺拔如昔,可似乎少了几分细棉柔软,看去似乎略显硬扎。沈老大方当青春少艾,虽然硕大酥柔,但弹­性­惊人。触之理当酥软弹滑,兼而有之。举例来说,就像在西域见过人用来装葡萄美酒的薄酒水袋,满溢甜香,饱满弹滑。绝不可能有这种硬朗的样子。

况且依我的目测,不但尺寸上似乎小了一些,山峰轮廓上也没有以前那种饱满柔腴的美态。

嗯嗯,从前看沈老大的胸……神态,山势从纤细的脖颈、­精­致雪白的锁骨往下勾勒出一弯触目惊心的傲人弧度。从引人遐想的下峰风景处再又出现一个紧致的收束,滑到平坦地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窄窄的蜂腰,挺翘的浑圆,雪白修长的大腿……啊咧,我什么时候练成闻胸识女人了?

我是不是《梨花记》看多了?

总之,仔细看看,五官似乎也比沈老大柔弱了些,没有沈老大的英气和霸气。待会儿,这个相貌我似乎有印象啊。

等等……该不会吧。

“狂公子?”

听到了我低声呼唤的狂公子立刻睁大眼睛看着我。喂!你真的是女装假扮你姐啊?!

不会吧!

我看看宋鸥,又看看龙在天。

喂,你两连喜欢的女人都能认错!吵个锤子的架!能不能别这么现眼!

这时候龙在天念完了情诗,深情地向狂公子伸出了手:“在下可有这个荣幸,能与小姐拉一拉小手。”

那双黝黑­干­硬的大手,向狂公子慢慢袭去。但狂公子毕竟不是他姐姐,­性­情比较文弱,想躲吧,背后却被宋鸥挡住了。

鸟兄似乎被狂公子刚才那个羞涩的神态吓得呆住了,嘴里喃喃道:“伊人、伊人怎么可能跟他……”几乎灵魂出窍的模样。

唉,这真是没办法。

我在一旁喊了一嗓子。

“姓龙的,你差不多了吧,把蹄子撂下。”

龙在天被我喊得不由得停下手。

狂公子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的赶紧退后三步,躲开了眼前的尴尬,朝我投以一个感激的视线。

放心吧。

亲爱的沈二姑娘,您大姐最忠诚的手下,护胸骑士已上线!

护胸骑士的英勇

最先说话的居然是我,我对这点也是深表惊讶。但没办法,总不能真的眼睁睁地让二姑娘,啊不是,沈二公子被人占便宜吧。况且这件事还是我们……其实都是苏晓的错!要不是他们反杀麒麟卫一脸,怎么会有这种事。

龙在天轻蔑地扫了一圈,似乎是在现场寻找刚才说话的人,一时间居然没看到是我在说话。但下一瞬间眼睛立刻跟我对上,显然是认准了我。

算上这次,我是第三次跟他朝相,第一次是他来找宋鸥的麻烦。第二次是刚才在麒麟大院。

但正经说话这却是第一次。

龙在天瞪着铜铃似的牛眼。

“刚才就是你说话?”

怎么办,这是要正面硬刚啊。

我看看宋鸥,他还在脸­色­发白地重复着‘伊人、伊人怎么会……’如同陷入了智障状态,我看甩锅术是用不上了。再看狂公子满脸忧­色­,似乎仍想不到应付龙在天的法子。也是,他跟沈老大虽是年纪一样的姐弟。可是沈老大久居上位,见识胸襟都不是不在公门的狂公子能比的。嗯……尤其是胸襟。

这里看来只能靠我护胸骑士的英勇了。

“说话的正是在下。”

“哦?”

龙在天走上几步,走近似乎才发现我比他高上不少。到了近前只能仰头看着我。应该是我的身高给他形成了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所以他并没直接暴怒,而是沉着地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呃,这个嘛……我是新晋的六扇门捕快,我姓李。”

“嘿!当面扯谎啊。你姓李?新来的六扇门捕快一共只有三个人,唐掖、苏晓、明非真。唐掖那家伙跟苏晓那疯娘们我都见过了,你刚才在麒麟大院门口曾替苏晓说话,莫非你就是明非真?”

“龙统领错怪我了,我确确实实就姓李。”

“还敢撒谎么?那你是不是姓李名老子?然后好嘲笑我一番?”龙在天怪笑一声,眯眼嘲弄道:“这点旧的发烂的小儿伎俩也敢拿出来卖弄?嗯?”

我怎么可能用那种伎俩。

“不不不,我名字是一个巴蜀的巴字,但是双叠。”

“嗯?”

龙在天似乎被我一再的坚持迷惑住了,不由得想了想。

“巴字双叠,这是什么人物?巴字双叠之后……”龙在天疑惑的皱着眉头,尝试把脑海里模拟的词语组合说了出来,“把拔?”

“客气。”

周围随即响起一片哄笑。

套路总是防不胜防啊,龙舔地统领。

回过味来的龙在天老脸通红,羞愤拔刀,看那样子如果不当场砍了我脸上就要爆炸了似的。

“你敢消遣老子!老子剁了你!!”

你不是说不会上当的么?我差点就信了啊。

龙在天一刀虎虎生风地劈来,我退后一步左手摆了个太极柔意的起手式,差可媲美每天早上跟老黄头打太极的完美姿势。

龙在天理都不理我虚张声势的起手式,怒吼道:“有种接老子三刀!”

“有种叫老子名字!”

为了不波及到背后的捕快们。我一大步跨到左边,然后发力疾奔出数步。龙在天的一刀劈下,我人已经在他背后数丈之地。

“你小子倒是会逃!有本事站着接老子三刀,你能接住老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这是你说的!

可是我没武器啊。

喂喂,谁给我找根玉米­棒­子,我起码也好装装样子跟他比划比划。

我背上还有个睡的美美的苏晓,晃了数下连苏晓都醒来了。脖子上一股甜香传来,苏晓的手勒的紧了几分。似乎弄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嗯?这是怎么啦?”苏晓左右看看,惊慌道:“怎么回来了?诶,副总督也在。咦?龙在天!咦?明、明大哥,你怎么背着我?”

“没工夫跟你解释了。现在我们面临着会不会被人在三刀内做成包子馅的难题,你可先别下来。”

苏晓刚睡醒还晕乎乎的,听完我的话赶紧把小脑袋埋进我脖子间,娇­嫩­的声音闷闷的:“那、那打完了告诉我。”

“你们这对狗男女,有完没完!”

龙在天哇哇大叫,正要继续砍过来。

“够了!龙副统领,我管教属下不力,请勿见怪。”沈二公子慌忙赶来,喝道:“可你堂堂当朝的一品武士,怎么能跟一个捕快一般见识。遑论用刀欺负人家空手了?”

但话才说完,狂公子却脸­色­一变。

不但是他,连正打算继续砍我三刀的龙在天仿佛自己被Сhā了三刀似脸­色­剧变。

二公子跟沈老大是双胞胎,面目相仿是不错。可毕竟两姐弟再像,声音总不能一模一样。尤其是他又不像苏晓般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声线早就变了。他之前一直尖着嗓子模仿他姐姐说话,倒也有七八分相似。可刚才一时情急却用了本来声音。虽然狂公子本身的声音恬静优雅,只是比一般女子略微低沉些。可跟沈老大的声音却完全是两个人。

龙在天和宋鸥都认识沈狂,到了这时候就算他们再傻,也知道眼前这个穿着女装的俏佳人不是他们两整个你死我活的沈伊人了。宋鸥一下子放下心来,心情似乎豁然开朗。

龙在天却不是这样了。

龙在天先是呆住了,然后一张树皮似的老脸像是燃上了火星,着火似的发红。就算他肤­色­原本黝黑,旁人也看的出来他窘迫不安的样子。渐渐周围的声音停了,便是他待在众人的视线中心,把他衬托的更加尴尬。

这倒是,他跟宋鸥争了半天,他还当众吟诗表达爱意。结果对方不但不是意中人,还他娘的是个男的……

龙在天的面孔仿佛抽了羊癫疯一般的扭曲着,像足了戏台上的戏子仰天就倒痛不欲生地喊道:“我的心、我的心呐!为什么上天对我如此无情。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蹂躏一个男人的爱。”

我终于在心中默默肯定,这家伙绝对是三司衙门首屈一指的大逗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龙在天扶起他的老腰和那颗碎了一地千疮百孔的爱心,摇摇头悲戚戚地道:“我为沈小姐愿意上刀山下火海,没想到我们的爱情却是这个结局。”

喂,你这结局里女主角都不愿意来啊。

龙在天整理整理他那身扎眼的粉衣服,将文征明宝扇拿回手里。一双牛眼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就算是再笨的蠢人也能看到他眼中燃起的复仇的火焰。

喂,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么!

“那就没办法了。”龙在天山贼咆哮似的喝了一声道:“既然沈小姐不在,老子给你们这帮货就留不着脸了。”

龙在天扇子一指:“给我把这群货围起来,痛打一顿!”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三百麒麟卫士蠢蠢欲动。

这梁子其实刚才在麒麟大院已经结的深的不能再深了。不,在那之前的数年间,也已经是个死结。

六扇门的捕快们刚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未复,可是心志却比从前要坚定的多。面对越靠越近的麒麟卫士,没有一个人面露胆怯。看来六扇门长久积累下来的病已经痊愈了。这是苏晓一个人的功劳。

问题是,论实力,六扇门跟麒麟卫仍然是差天共地。光是眼前的三百麒麟卫士,就是个无解之局。

苏晓从我背上跳下来,喊道:“大家小心,别被他们包围了!”

说罢正要冲上去助拳,我将苏晓像是拎小猫似的一抓领子勾了回来。

苏晓一看是我,气呼呼地道:“明大哥,你­干­嘛又拦着我?这次我们的人可不窝囊啦。”

“是啊,我没说他们在怕。可是这回依然用不着你们。”

我看向远方街道,那如天公泼下的月光浸染下,渐渐传来越来越清晰可闻的马蹄声。

那匹马蹄声如雷,前足方落后足跟上,片刻不停,如同一段激昂振奋的战鼓擂声。听得人心头砰砰直跳,胸口壮怀激烈。如同人到山巅,非要大声呼啸不得快意。

这匹马名唤战云。乃是六扇门副总督沈伊人的坐骑。

“六扇门的顶梁柱,已经到了。”

所谓伊人

远处一声马嘶,昏黄灯火下一点白影仿佛从夜晚的薄雾间破风而出。眨眼不及的瞬间,那一人一马已踏到近前。那马匹通体幽亮,从鬃毛到尾巴皆如雪白。正是京城第一神驹战云。

马上一个穿着紫­色­武士服的女子五官极美,难描难画。与穿着湖水绿衫子的沈狂五官依稀仿佛,却又多了三分英气,三分­精­致。正是六扇门副总督沈伊人。

“哎哟!正主终于教我等到了!”

龙在天看着那绝美的容颜,武士服下颤颤巍巍的双峰,不由得露出­色­授魂与的模样。

但沈伊人要回来却不容易。

六扇门衙门外此时被那三百卫士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就算有意让路恐怕一时间也腾不出地方来。众多麒麟卫士心中冷笑:管你是什么潜龙十七士,我们三百弟兄在此,你六扇门区区数十人能耐得我们何?眼见战云越来越近,麒麟卫士们却纹丝不动,显然是要给沈伊人一个下马威。

沈伊人双目直视前方,却策马狂奔丝毫不顾。只见战云宝驹快若疾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的最前方的卫士们心都快要跳出腔子来。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只差一个马身就能跟最外围的麒麟卫士撞上。

沈伊人目光如冰,提气喝道:“沈伊人要回家,谁敢拦路!”她一声呼啸,战云通灵,马速不减反增。根本不等麒麟卫士有所反应,直接往人头上跨去。

战云极通人­性­,眼前既然过不去,它一个纵跃跳在麒麟卫士们身上。一个接一个的踩踏过去。登时十多人就在战云如雪飞蹄下受了不轻的伤。战云像是一个生了四足的轻功好手,竟然如同看得准足下的踏足点,每一踏必中一个麒麟卫士的肩膀。在人墙上从容飞驰而过。看的众人为之侧目,不由惊叹战云之神奇。

只有明非真注意到了沈伊人双手的微妙动作。战云虽然通灵,毕竟不是人。更不懂轻功。它只是跟随沈伊人的指示和引导踏出步子。但这却也要佩服战云的高度服从­性­和沈伊人马术之­精­。不愧是这匹京城第一神驹的主人。

龙在天在后方看的心头怦怦直跳。他知道沈伊人彪悍的行事风格,却没想到这彪悍的也太过分了些。纵马踩踏朝廷武士,皇亲国戚也没这等派头啊。

沈伊人策马从人墙上跃下,立定喝道:“给我滚!”

她一声喝下,后面几排的麒麟卫士为之胆寒,不由得全部让开,中间变让出一条康庄大道。

沈伊人却不下马,轻轻驱马前进,缓缓来到衙门前。轻轻扫视了一圈,从苏晓、唐掖、明非真、宋鸥、沈狂……一一看过去,脸上无嗔无喜,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最后沈伊人的目光落在了龙在天的身上。龙在天得佳人垂注,似乎三生有幸一般挺起胸膛。

“沈小姐,在下……”

沈伊人冷着脸,扬起纤纤素手打断了龙在天的话。

“我没什么要听的。龙在天,你好大的威风啊。敢叫人围了我六扇门,你是欺负我手底无人是吧?”

龙在天并不答言,只是微笑着撇撇嘴。然后看了一圈他那三百壮士,把小扇子扇的得意极了。

“事实如此,不是我龙某搬弄是非。不知道沈大小姐还能请来什么人啊?”

“嗤。”沈伊人似乎是从鼻子里笑出来一般,容­色­极冷地道:“人说麒麟卫这几年财大气粗,只知道拼命扩张,招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我看这也算是抬举你们。”

龙在天挨了沈伊人一句骂,不觉受辱,反觉能与佳人斗口其乐无穷。说着还卖弄地白了宋鸥一眼。

“沈小姐,您是说您有法子抵御我们这三百弟兄么?您武功是好,但能对付我们这三百人么?实话实说吧。我们二人同为潜龙十七士,武功方面是大哥别笑二哥,谁也差不了谁去。今天是您的人来我麒麟大院捣乱,还抓走我的人,这一架龙某人是为了兄弟讨公道,非打不可!”

三百卫士同时叫道:“非打不可!!非打不可!!”

声音雄壮整齐,丝毫不见刚才被沈伊人踩踏的慌乱。这三百人依旧是可怕的战力,刚才他们是震慑于沈伊人的威势。但真要打起来,沈伊人能打赢三四十人也就不错了。何况对方还有个武功不输于她的龙在天。这一架是注定要输的。

宋鸥被叫的心慌,不由喊道:“龙在天,你欺人太甚!”

“闭嘴吧鸟兄,这话我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你还有新点的没有了。要是不想打这一架也是简单。”

龙在天忽地猥琐地一笑,对马上的沈伊人道:“沈小姐,只要您答应来舍下做客一晚,龙某立刻叫他们撤走。”说完话便是一阵难听的笑声。

沈伊人看着龙在天笑,一句话也不说,便是冷冷地盯着他。

直到他笑声渐渐停下,还打趣似的扇着风。

沈伊人便才说了一句话。

“你作死?”

“沈小姐这可就……”

“我问你,你是作死吗?”

龙在天还没能答话,沈伊人又道。

“你有三百麒麟卫是把你乐昏头了吧。”沈伊人俏脸含霜,冷冷地道:“紫禁城禁军三万,皇子每人一千五百人,公主每人一千人,我跟三位公主都情同手足,我要来一千禁军难么?”

“啊?禁军?”

龙在天眨眨眼,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三司衙门内斗……调动禁军?!

这虽然没有前例可循,但眼前这女人可是号称朝廷第一疯婆子的沈伊人啊!她要是真发起飙来,调动禁军她可­干­得出来。

龙在天还没说话,沈伊人突然又道。

“顺天府统管京师防务,包胖子是我爹的门生,是我爹引荐他入朝为官的。我去跟他要一千人,又成问题吗?”

禁军未完,沈伊人瞬间又加码了顺天府官兵。

沈伊人忽然扬手一指宋鸥。

“他,宋鸥,是宋家长子。宋家堡里­精­兵强将不下万人,另有高手数百在侧。为了保住这位长子,我能不能管宋家堡要来三千人?龙在天,扬州离南京城多远,你知道么?”

龙在天听得冷汗直流,沉着脸道:“沈小姐莫要虚言恫吓,皇上岂会……”

话说到一半龙在天自己都有些心虚起来。

“皇上?”沈伊人笑道:“你说皇上会不会听我的?”

废话啊,皇上向来把沈伊人视若掌上明珠,怎么可能不听她的。

沈伊人目光隐隐带着寒光,又问了一句:“你作死,是么?”

龙在天脸­色­数变,背后冷汗一起,无风自寒。不由得一拱手,勉强笑道:“请沈小姐听在下……”

“住口。”沈伊人再度打断他,缓缓问道:“你,叫我什么?”

龙在天吞了下吐沫,不敢再以玩笑态度应对,肃容道:“……沈副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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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老大严厉的目光逼视下,龙在天不敢再笑,肃容道:“请沈副总督明鉴!在下带这些兄弟来只是为了训练新兵,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找鸟……宋总督说些事情,过一会儿自然就走了。我……”

嚯!这理由找的,你不说我们家里着火了你带人来救火。

沈老大­干­脆地截断他,指着前方的六扇门衙门道:“不必,你和你的人现在不走,老娘这就放一把火烧了这破衙门。然后在圣上面前痛陈是你龙在天带人来我六扇门放火的。大街上千百人都亲眼看见你带人追打我六扇门人,他们全是见证。我六扇门上下更会众口一词指证此事。我话就说到这,火把来!”

我勒个去我勒个去我勒个去!!!

沈老大你这招高杆啊。强行耍流氓,还得要人强行认账。这一手功夫简直跟雁十三有得比。不,比雁十三还吊啊!

龙在天面­色­又变,显然觉得这件事要是这样下去肯定要出问题,忙道:“副总督别多心啊。我带人来其实只是……”

“我六扇门的男人死光了是不是!!”

沈老大完全不理会龙在天,霸气地吼了一嗓子。

“老娘说火把来!”

“来了!”

苏晓在沈老大一说火把的时候,就转身取了门口的火把高高举起。其余六扇门诸君,此时全都义愤填膺,被龙在天欺压上门的恶气挤压到这个地方终于爆发。纷纷去取出火把,找不到火把的就把门栓砍了,或者找一些木条,笤帚之类的东西点上了火充作火把。

火光瞬间照亮了大门前的空间,晃得亮如白昼。这三十来支火把的光亮,却压倒了这三百个麒麟卫。

“走走走!!”龙在天对身边的一个小统领恶狠狠地道:“还不走!等着背锅么!”

“是、是!大伙撤!”

龙在天和三百个麒麟卫如潮水一般退去。在各自的小统领的带领下迅速撤离现场。

沈伊人,就是这个年不过二十的女人,把已经落魄了的六扇门整合到了一起。至今还未消散。

我望着沈老大端丽妩媚的侧脸,沈伊人这三个字,今天又一次在我心里似乎烙下了深深的印记。我觉得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是如此吧。只要见过她一面,就很难会忘记她,沈伊人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今天的六扇门和今天的沈伊人,都再度出乎我的意料。

“老大,辛苦了。”

我头一个走上前去,为沈伊人牵住战云。

沈老大意外地看着我,冰冷的眼神一软,没好气地道:“你们惹的祸可真不小。”语气中却有着满满的宠溺。

我笑道:“可不是我惹的,是苏晓。”

我微笑地看着沈老大,而此时的沈老大却还未能理解我看着她的眼神中包含的意义。她戳了一下我的额头,笑道:“就你鬼灵­精­,知道飞鸽传书通知我。”

是的,我知道沈老大在皇宫值班,而我这个不值班的人又没有令牌在身。直接去找她需要突破门防很困难。所以我想到了紧急联络的飞鸽传书。直接联络了沈老大。

我当然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我只是做好一些该做的准备而已。例如我并不知道在苏晓的刺激下,六扇门尽复元气,已经不大怯懦。也不知道沈老大彪悍如斯,一人之力力退三百壮士。

这是我给六扇门的考验。如果他们无法通过,那么也就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因为我没有必要待在一个将会逐渐衰落的组织。

今天的事件发生的是有价值的。

今天的事件,对于六扇门来说,将会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从今天起,沈伊人和六扇门,将会得到我的效忠。

这时候,大街上老远突然传来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唤:“副、副总督,等、等我一会儿啊。”

一道人影慢悠悠地从远到近地跑过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是柳元!

这厮去皇宫通知沈老大,结果没追上么。

“哎哟,我才刚要说话,您就骑马跑了,跑的比谁都快。我、我有事禀告啊!”柳元跑到跟前,几乎要一个跟斗栽下去,气喘吁吁地道:“副总督,大事不好啦。那个啥,那个那个……苏晓、苏晓带着人去闯麒麟大院啦!”

苏晓:“……”

唐掖:“……”

我:“……”

沈老大:“……嗯,你歇会儿吧。”

看他跑的那么惨,沈老大也确实不忍心再骂他了。

六扇门小霸王

赶走了龙在天,沈老大无言地回到自己的书房。宋鸥今晚丢足了人,也不敢摆什么未婚夫的架子去烦沈老大,灰溜溜地跑了。

书房中只有沈老大两姐妹,啊不,两姐弟。

我、苏晓、唐掖作为今晚的最高元凶也在不久后被叫去了房里。

我由于跑了一路实在有些渴,所以先去厨房偷了几个雪梨,一边啃一边步入沈老大的书房。看到的是在书桌前站成一排挨骂的苏晓和唐掖。

唐掖被沈老大数落的低着头,他­性­格其实挺老实的,所以应该子啊反省了。苏晓也低着头……还不时传出一阵美好的娇鼾声。显然已经睡着了。苏晓摇摇欲坠,就快要摔下去的时候我步入书房,伸手一揽住苏晓纤细的腰身,肩膀撑住让他不至于会摔下去。这家伙,连沈老大训话都敢睡,看来今天真的很累了。

沈老大似乎没注意,继续道:“这次是你们运气好。我能刚好赶到,而麒麟卫只有龙在天在京城。你们可知道我六扇门只有一个总督一个副总督,可是麒麟卫却有三个副统领。你们见识过龙在天的气焰,光是他就能跟宋总督叫板,若不是他们外派的人实在太多,今日之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到一半似乎终于看见苏晓舒服地靠在我肩膀上,一脸睡意朦胧。

沈老大道:“晓寒怎么了?”

“他……”

我轻轻晃晃小猫似的抱着我的苏晓,却只从雪白的瑶鼻中摇出一声腻人的哼声:“喵喵……”苏晓这家伙每次睡着都会猫化,他到底是不是人他妈生的!

“睡着了。今天在麒麟卫所,苏晓偏偏要一个打十个,武功又……您知道苏晓武功怎么样。刚才还强撑着­精­神,现在熬不住了吧。”

“如此就不要叫醒他了。这孩子真是的……”

沈老大摇摇头道:“今天的事虽然主要是麒麟卫的错,但晓寒没有我的命令私自办案,也是违反了六扇门的规矩。狂,记下,罚苏晓往后的一年薪酬减半。”

狂公子此时已经换回了男装,见姐姐发怒,有些忐忑地道:“是,已经记下了。”

唐掖突然道:“副总督,如此结论我觉得有失公允。”

“哦?”沈老大看向唐掖,“怎么不公?”

“苏晓今日是犯错了。但不是因为他,我六扇门的同仁也不能如此­精­诚合作,唤回士气。他是有错,但更有功。相较之下,功还大过错。副总督赏罚分明,有错该罚,有功也应该赏。”

沈老大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扫视了唐掖脸上一圈,忽又转而看向我。

“非真,烟凌这么说呢,你觉得如何?”

我不像唐掖会为苏晓出头,因为我知道沈老大没有为难苏晓的意思。

我笑道:“老大早就决定了,问我是给我面子,这件事按您所想去办就好。”

“鬼灵­精­。”沈老大俏媚地白了我一眼,语气中却难掩赞赏之意,“我真想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是瞒得过你的?”

沈老大深深注视着像孩子般纯真的睡脸,不由得露出一个外人看不到的妩媚笑容。看的我心中怦然。

“这孩子傻,但我喜欢。”

宠爱的语气像是母亲疼女儿……啊不,疼……苏晓一样。为什么我总是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我六扇门也需要这样的人。今天起,苏晓薪酬减半,然后升为百户,留在明非真小队继续学习。”

本朝的三司衙门虽然也掌刑名和政事,例如君王侧就奉命羁办朝中舞弊,可办的最多的还是跟武林沾边的事务。可以说半只脚踏在江湖,所以制度上比其他朝廷部门自由得多。像是任命官员上就有着很大的自主权。

六扇门衙门里副总督和总督可以自行任命的官职有五个之多,录事、司务、百户、同知、千户。三个是文官,两个是武官。

六扇门百户跟麒麟卫的指挥使一样都是正七品的品轶。虽然在六扇门任百户,手底下肯定没有百人可用,只能是个虚衔。可只要吏部通过,苏晓就会成为朝廷任下的官员。

那可不是小事。要知道再是虚衔那也是官,成为百户就已经完全摆脱了平头百姓的阶级,是真真正正的官了。别小看这个变化,从平民到官员,很多读书人读一辈子都跨不过这一关。光是这一步,就能让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到成晚成晚睡不着觉。

本来这种好事还轮不到苏晓。

可是六扇门能自行任命的五个官职之中,录事、司务分别是从九品和九品官,是真正有实务要做的职位,不能独占虚衔。但总不能把苏晓升上去做文职吧。而同知和千户都是正五品的大官,苏晓小小年纪,也不可能因为他带人去麒麟卫砸场子就升成五品官吧。传出去非把皇上气死不可。

想来想去,还是这个百户最稳妥。

这也是一种文官武官大不同。

文人们十年寒窗,经历层层选拔,高中进士后也要等待朝廷征辟官员才有机会晋身为官员。武官则不然,只要能用就升,没有那么多规矩。毕竟除了像是御前比武这种特殊的不能再特殊的方式,提拔武士的方式也几乎就只是看他们的上司的意思而已。

以上是来自我,一个过去在武林颇有些心得,以及一个黑白鉴的忠实读者,明非真的猜测。

谢谢大家。

在我想东想西的时候,沈老大突然看向我,似乎有些考量,然后又道:“明非真通报及时,处事圆融,临危不乱。今日起升任捕头,薪酬不变。”

嚯!一言不合就升职!

我大概知道沈老大在想什么。

因为苏晓是我小队里的人,苏晓都成了七品官,虽然没有实权,可毕竟头衔比我大,也有可能让我这个队长不舒服。所以为了弥补我一下就升我做捕头。

捕头不是官职,所以甚至不需要朝廷允许,沈老大想升就能升。像是六扇门的捕头,麒麟卫的卫长,还有君王侧的司主也都是如此。一般的捕快在权力待遇上远远不如官员。但是唯独在三司衙门里面不同。捕头可以调动手底下的捕快。名副其实是权力实务一把抓!

而且据我所知,目前的南京六扇门里面因为捕快不多,有经验的捕头都外派到了外地。我是现在南京六扇门唯一一个捕头。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露出六扇门小霸王一般大胆无畏的笑容,从此六扇门府库里的酒水食物还不任我为所欲为!我看还有谁敢催我打扫房间!!还有谁敢催我晨会早起!!啊哈哈哈哈哈!!!

Pia地一声!

我脸上被拍了一块砚台……神砚糊脸术!喂!我可没看你胸口啊!虽然是很软很­嫩­的感觉可我没看啊啊!

“你大爷的六扇门小霸王!你当我死了!”

是……抱歉,我得意忘形了。

沈老大白我一眼,又继续道:“还有,非真你知道的江湖见闻比较乱七……比较广博,脑子也转得快,我有件难题要让你替我想一想。”

又来这套。

真是不懂为什么公门中人总是要来借助我们这些黑白鉴上得来的知识。

沈老大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关于总督那件事……”

神砚糊脸小霸王

我咬了一口梨,嘴里含糊地道:“是说宋总督跟龙在天单挑的那件事么?”

“没错。这件事是宋总督自己惹出来的没错。可是我们不能不替他解决。”沈老大沉吟少许,“这关乎的不止是他,也关乎我六扇门全体。”

“老大觉得总督必输无疑?”

沈老大想了一阵,只好点头。

“总督的武功是不弱的,但他在扬州的时候惯了呼前拥后,进出总有十数名高手随扈。这辈子从来没有自己跟人动过手。龙在天却截然不同。他和我一样是潜龙十七士。别说是他闯荡江湖生平历经大小千余战,有今天的地位是靠血汗换回来的。单论武功,即使不计算六扇神机榜的排名,他自创的长恨歌绝掌也可以稳入前二十名。就算我亲自上阵,也没有十足把握……总督他被皇上指名要跟龙在天决斗,十成里已经输了九成九。”

唔嗯,我一手撑着苏晓,另一手将梨子拿到嘴边,使劲咬了一口。汁水横流,满口甜香。

宋鸥的决斗……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不但是宋鸥个人荣辱,也是六扇门的成败关键。龙在天不愧是老江湖,这一手实在毒辣。沈老大想靠御前比武取回皇上的器重,但光是宋鸥的这一败就能将六扇门的局势拉到谷底。毕竟连总督都已经输了,其他人的成绩何足道哉。

真的单挑的话,依我看三个宋鸥才打得过一个龙在天。宋鸥的毛病不是在武功,是在其他地方。

不过擂台比武,龙在天又是有意陷害的,鸟兄应该是在劫难逃。

嗯……正面交手不行的话,就只有在决斗之前让龙在天失去战斗能力了。但目前来说,除非我肯去暗算他,否则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吧……不行,我虽然可以帮六扇门,但不能做这种高风险的事。沈老大才跟我说完宋鸥的难题,第二天龙在天就出事,中间必然会牵连我。这法子也不可取。

我一边想一边摇头晃脑,眼睛珠子转来转去,正想着办法,忽然眼睛定住了。

我的目光转动到沈老大身上的时候,忽然被勾住了。

顺着我的视线望去,那是一片雪白肥沃的谷地。白腻娇­嫩­的肌肤组成了浑圆巨硕,直欲裂衣而出的玉梨。那一对顽皮的雪梨仿佛是装满琼浆,雪纱织就的滑腻袋子。看来极具分量,又成熟饱满。应该手感绵软兼且入手沉甸吧。

我的眼睛仿佛一双手掌,光是巡视一圈就收获了绵弹酥软的感觉。

好几天没仔细观摩我的信仰,感觉心志都不够坚定了。在此刻我的心忽然变得虔诚了起来。哎呀,好像要想出好主意了。

不过我是玉兔教信众这种事还是别告诉老大,否则感觉会被神砚糊脸。

“非真?你到底想到没有?”

“啊?啊,是,教主大人。”

“教主?”沈老大没好气地白我一眼,但又忍不住哈哈笑道,“怎么叫我教主?瞧你呆头呆脑的样子,我生的像哪个教教主呀?你说?”老大呵呵直乐,玉兔调皮地晃出一阵波涛。

我深吸一口气,感动之余立刻遮住了唐掖的眼睛,凶恶地道。

“小孩子不许看!”

唐掖:“……”

沈老大歪着头道:“你怎么遮着烟凌的眼睛?怎么你的回答跟烟凌有关系?”

“啊……这个,啊对!就是跟唐掖有关。”我灵机一动,忽地想到了刚才想过的让龙在天失去战力一事,“是这样,我们虽然不能阻止总督跟龙在天直接决斗,也不能增加总督的胜算,可我们能增加龙在天的失算。”

“失算?”老大似乎没怎么听过这种计划,好奇道:“这怎么说?”

“龙在天跟总督决斗是十拿九稳要赢,可如果他之前先跟别人打过一场呢?”

沈老大似乎明白了,看向唐掖:“你是说……”

“就是唐掖。”我点头回应,“请副总督向皇上请命。就说总督跟副统领直接有资格做最后决赛对老老实实参加御前比武的人不公平。教他们也从复选开始比试。总督和龙在天的比试自然会放到最后才开始。只要副总督能提前调查清楚唐掖的情况,就能安排龙在天在对上总督之前先遇到唐掖。”

“可烟凌还年轻。他武功固然不错,可是对手可是龙在天。”

“这自然也是计划的一环。唐掖的目的是消耗龙在天的功力。只要唐掖能逼得龙在天使出压箱底的功夫,消耗真力,那就算是大功告成。即使唐掖输了,我们一个普通捕快逼得麒麟卫副统领使用了真功夫,那身价也是只涨不跌。”

沈老大脸­色­登时一亮:“此计可行!只要烟凌能逼得龙在天消耗功力,宋总督要赢就不难了。”

我看向唐掖,深感任重道远地拍拍他的肩膀。

“掖,你就是下一任的六扇门小霸王!”

唐掖面­色­扭曲了一下,似乎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忍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和想要揍我的拳头。”过了数息时间,才痛苦地道:“不成……问题。”

“嗯,好孩子。”

不愧是我选的小霸王!

我啃了一口梨,想着要是唐掖跟龙在天决斗的胜算。龙在天武功很好,可唐掖也不差。只要唐掖坚持勤奋练功,勉强打成平手应该做得到。

我更担心的不如说是苏晓。我们三人都进了复赛,我找个理由输掉就是了。可苏晓是真的想赢的。以他的武功而言,最多能再打两场吧。我就只担心苏晓别碰上个麒麟卫的人。否则以今天苏晓跟麒麟卫结下的梁子,擂台上可有的瞧热闹的了。

我想着心事。

忽然书桌前传来沈老大嗔怒的声音。

“明非真,你又在看哪里!”

“啊?没有,我在看梨子啊。”

沈老大听完却是闭口不语,俏脸一红。

嗯?嗯?喂!等等,我没说你身上的部位你脸红什么啊喂!但此时我突然发现我的眼睛,和我手上的梨子,还有沈老大诱人犯罪,微微敞开的领口中那片雪白谷地,似乎连成了一条罪恶的直线……

可是,喂喂!冤枉啊!!我这次真的没在看啊!!

沈老大没跟我多说话,抬手就是一块砚台!我的脸!

又是该死的神砚糊脸术!!!

御前比武­阴­云密布

明非真所献之计果然有效。

沈伊人跟元圣天子一说武士们并不同意龙在天和宋鸥能够这样强行中途进入决赛,立刻获得大多武官支持。御前比武是大多数武士出头的机会,哪有可能说让出一个位置就让出一个位置。在朝堂上大多数人同意和皇上傻爸爸脾气发作的情况下,龙在天连反对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皇上圣旨就传了下去。

宋鸥和龙在天必须从复试开始打起。

于是这一天的复赛因为两个大人物的加入,发展的更是如火如荼。围观的群众气氛热烈,一场胜过一场,将明日决赛的气氛烘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宋鸥和龙在天将会在明天打完最后一场复赛进入总决赛,明天是御前比武最后一天。到时候连皇上都会携带皇族前来观看。这也是众多武士心心念念期盼的一刻。

所谓御前比武,为的也不过是那最后一天,能亲自在皇上面前展现自己的技艺。

皇城安全方面,在沈伊人的­精­密布局后,黑风十三翼没再在皇城现身,而是又杀了麒麟卫的一个好手。不过这次比较不同的是龙在天就像认命了似的并没暴跳如雷。

今天一天的比武结束。

龙在天急匆匆地走在去往御书房的路上。他今天无端端被扯进了复赛里去。以他的武功自然是不难取胜,只是太过浪费时间。

他今日本来就想等下朝的时候跟皇上报告橙王­阴­谋造反一事。

可是没想到却被沈伊人坑去了打擂台。好容易打完,这都已经一天了。龙在天也不知道皇上在不在御书房,只能去碰碰运气。可橙王造反一事,却是必须上报的。

龙在天并不是傻子,相反是个外粗内细的人,否则也不会一直把宋鸥压得死死的。

他知道橙王的计划绝不会成功。

当今皇上是个有为的天子。他拥有的力量是朝臣们难以估计的。光是六扇神机榜的前三人,每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怪物。而那三人只听皇上调度,此外不管是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

橙王的计划也太过招摇了。黑风十三翼一天杀一人,已经引起了多方注意。目前在京城肯定不只是一条线在跟黑风十三翼的行踪。橙王以为他们可以一动手就拿住皇上,这实在太过天真了。

有黑风十三翼窥伺在旁,御前比武的现场里,皇上肯定会布下天罗地网,说不定连那三人也会出动。

橙王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

别说橙王只有一个黑风十三翼,只要皇上有心防御,就算橙王手下有一整个杀联也未必能成功。

龙在天忧心忡忡,他不担心橙王会衰,他担心的是他自己跟着衰啊!要是不提前报告上去,到时候被橙王来个乌龟摆尾,诬告一口,他可是红口白牙说都说不清楚了。

一踏进紫禁城,龙在天请一位小太监去宣告,等了许久。

果然传回了消息,皇上正在御书房看书!!

龙在天赶紧跟小太监往里走,待得进入御书房,龙在天下跪见礼。

“微臣龙在天有要事启奏!”

过得许久,皇上仍然看书并不说话。

龙在天也就静静跪着,再过了一会儿,龙在天熬不住安静,又补了一句。

“是关于橙王殿下和社稷安危的大事!”

这次皇上终于理会他了,只听得皇上似乎合上了书本,悠悠道:“龙卿家,有何要事啊?”

这年轻的声音一入耳,龙在天浑身如坠冰窖。

那声音年轻清亮,极为熟悉,赫然就是昨天曾威胁过龙在天的橙王!

龙在天猛一抬头,果然见到橙王坐在皇上的位置,橙王冷笑道:“龙卿家,要给朕行礼,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啊。你想报告什么?关于橙王和社稷安危么?那指的是什么事?”

龙在天浑身发冷,橙王不但洞悉了他的心理,甚至还提前一步到了御书房等他。这可是皇宫大内,亲王成年就不能居住了。橙王却似乎说来就来,这需要如何的能量才做得到?

“你要跟父皇说,我雇佣了黑风十三翼,接连杀害朝廷武士是吗?”橙王看着龙在天,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尊神,仿佛他的命运就捏在自己手里,要他生就生,要他死便死。

“如此本王可不明白了。你昨日已经跟本王表了忠心,怎么今日反口覆舌,说变就变?”

“非是龙某人要反口,但殿下所图甚大,龙某人凡人一个,无力追随而已。”

“你上告父皇,那有用吗?你有证据吗?”橙王冷笑一声,“你连黑风十三翼的影子都摸不着。污蔑皇子谋反,那可也是罪不容诛的大罪。”

龙在天倔强道:“总比真的谋反要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王的计划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都无关紧要。我要的只是你的一个回答,你,要命么?”

橙王凝视着龙在天,书架两旁登时传来两股凛然的杀意。明显是橙王手下的高手已经将龙在天锁定为目标。只要龙在天的回答不对橙王心意,立刻就有杀身之祸。

龙在天叛变被抓,自知无幸,仿佛落败公­鸡­般低着头:“殿下神机妙算,小人这回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

但橙王却道:“大丈夫为何轻易言死?本王向来都欣赏龙统领,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年你手创长离歌拳法的时候本王就十分欣赏你了。现在更是了不起,本王岂会放着这样大好的人才不用?你如今还是麒麟卫副统领,这是父皇识人不明。”

龙在天迷惘道:“殿下是说……”

“大丈夫在世,所求不外乎权柄女人。只要你襄助本王,麒麟卫大统领的位置,就会是你的。”

橙王的话就像是魔鬼的耳语,缓缓渗入龙在天的心中。

“还有,本王似乎耳闻……昨日龙统领与本王分别之后去了六扇门,但却被沈伊人那小妞当众侮辱了一番。”

龙在天不由得老脸一红:“这、这……”

“还有一点要跟龙统领说个明白啊。本王发难之后,沈伊人那不识抬举的妞儿必然反抗。本王手下有不少不识得怜香惜玉的莽人,万一唐突了美人可不雅观得很呐。”

龙在天着急道:“那绝对不行!!”

“本王也说是啊。那种粗鄙不堪的情状,怎么比得上本王为你擒下沈伊人,将她脱得一丝不挂送上你龙府的卧室里呢?”

龙在天心头砰砰直跳。想着沈伊人海棠春睡,被他剥的像是小白羊似的画面,不由得心中火热。

“真、真能如此吗?”

“嘿。本王大事一成,沈伊人便是你龙大统领的夫人!还有什么能不能的?”

龙在天一咬牙:“王爷究竟要小人做什么?”

橙王温和地一笑,却令人背后发凉:“我要十三个位置,麒麟卫中的十三个位置。”

“十三个位置……黑风十三翼……”

“不必再想了,龙卿家。”

橙王打断了龙在天的思考。

“加上今天和昨天,我一共杀了你麒麟卫十二人,我不在乎继续杀,凑够我要的数字。”橙王温和的笑容消失,眼中厉芒一闪,“龙卿家,你想成为第十三具尸体,还是我富贵荣华,美人在抱的功臣?现在就给本王决定!”

************

第二天,御前比武进入到最后一环。

复赛的最后一场将会决定最后留下的十六个人。

再来就是八场决赛,四场四分一决赛,两场半决赛和一场总决赛。

皇上会在决赛开始的时候入座观看。

六扇门负责内外皇城大门防御。

君王侧负责保护观看比武的皇亲国戚,大臣们以及他们的家眷。

麒麟卫守护在皇上周边,负责皇室人员的安全。

而这一天的麒麟卫中,混入了一十三名从没有人见过的生面孔。

这十三个人,将会把整场御前比武,扭曲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局面。

放人这点小事谁办不一样

“尹一弦?今天要放了他吗?”

沈老大点点头:“是啊,今晚就放了他。”

“是吗……”我坐在沈老大的书桌上啃着梨,有些含糊地道:“需要这么快就放他吗?那小子打伤了老黄头,人家现在还没下床呢。”

“我也不想。”沈老大耸耸肩,“但是他也进了复赛,明天要上场。何况老黄头并没死,伊一弦好歹也有官身,关着他不合规矩。”

“唔嗯……”我随手翻着沈老大桌上的公文,再咬了一口梨子,清甜甘美的梨汁入口,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所以今晚就要放么?”

“对,这是我的手谕。”沈老大将一册文书扔了过来,上面有她专属的花押,墨水淋漓,应该是刚写好的。沈老大头也不抬:“为了解决你们这烂摊子,我被皇上罚写折子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一遍。现在别来烦我。”

我接过手谕,才反应过来,沈老大的意思居然是要我去放?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南京六扇门唯一一个捕头,六扇门小霸王诶。你居然要我去做这种小事?

“放尹一弦而已,老大你随便找个人不就好了?”

沈老大没回答我的话,突然皱眉道:“你怎么坐上来了?没规矩。”但也没立刻赶我走,只是把我弄乱的书册整理了一下。沈老大虽然对自己和手下人的卫生习惯并不在意,可是却非常在意工作环境的整齐。据说混乱会搅乱她的思考。

“把你手里那本公文还我,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沈老大抢走我手里的公文,还顺带白了我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就知道关注这些无聊的闲事。你啊,长点心行吗?”

唉,我痛彻心扉!

刚才那起是户部侍郎夜宿娼家被老婆妾侍三­奶­四太五丫头堵上门抓个现行,最后被迫跳窗逃走摔断了腿的大案子啊。本捕头本着一颗公心,看看文档,聊聊八卦,怎么了嘛!!

沈老大又说回了伊一弦:“随便找个人去放他当然不行,尹一弦心胸狭隘,放他回去指不定要再报复回来。你跟他打过交道,人又卑鄙得多,当然是由你想办法整整他,让他以后少来惹事。”

“他挺窝囊的啊。吓唬吓唬他这点事找谁办都行吧。”

“非真,你可别小看人。”沈老大呵气如兰,俏媚地瞪我一眼,“他虽然走狗运才升到甲级的位置,可实力起码也是丙级武士。你和晓寒加起来可能都打不过他呢。”

嗯,老大有道理。

我本来可以一根手指头戳死尹一弦,但加上苏晓这个累赘就难说了。

“好吧。但手段我自己选哦。”

“全权交给你。”沈老大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忽而一笑,“允许你用些不人道的手段。”

“嗯?啥手段?”

沈老大捉狭地看着我:“你跟唐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

卧槽!!老大我们可不可以私下找个时间谈谈理想!

这个误解太深了吧!

你不但认为我跟唐掖,还要我对尹一弦那个长得像是东坡楼六子的物体……借我个盆!呕!!

“我跟唐掖什么事都没有!!”

“那谁知道?”沈老大耸耸肩,突然盯着我的某个不能描述的部位,“那就得看看你对女人是不是不举了?”

什么!妹纸你好污!!

我慌忙捂住。

沈老大却咯咯直乐。

我看见沈老大忍着笑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在捉弄我。

那就不得不让她领教一下老司机的还击了。

“老大,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我有意无意地瞥着沈老大身上我神存在的地方,供奉着我玉兔教至高无上的一双圣物的所在,“今天穿的是黑­色­丝质的呢,跟昨天还不是一个花纹——”

Pia一声我脸上多了块砚台。

老大的手速好像又提升了……

“我出发了。”

也好。

我揉揉脸。

我也是时候­干­些正事了。

我又从怀里掏出又一只梨,咬了一口。

顶着左脸一大块砚台印子,往牢房走去。

*************

六扇门大牢中,新抓来的犯人——麒麟卫指挥使尹一弦所在的牢房里。他身份特殊,所以关在单独的隔间。

尹一弦一开始听说他打死了人,也是有些不安。但后来听说那老头原来没死,自然就不担心要被偿命什么的了。可是这样一来他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前途起来。

他是被六扇门一个小捕快抓走的,可说是丢尽了麒麟卫的颜面。这对于他未来在麒麟卫的前途影响太大了。龙在天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待他回到岗位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他被赶出麒麟卫的时候。也就是说他在牢里关的越久,就越是危险。

这晚上夜­色­静好,却不是他尹一弦能安心的时候。他思前想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却忽然听得门前咔嚓一声,门忽然开了。

“什么人!”

尹一弦立刻坐了起来,神­色­不安地看着幽暗的彼方。他虽然不算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至少也在武功一道下了十多年苦功。可这牢房的门打开,却只听得锁被打开的一声响,其余脚步声,呼吸声全然不闻,尹一弦第一反应就是来了高手!

“谁……你是谁?”

借助着窗外暗淡的幽光,伊一弦勉强看得出,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身上似乎有种奇妙的特质,让人一眼看到就转不开眼睛。他身上的更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仿佛他手足不能便能取人­性­命,就像是这空间内连空气都是自己的敌人一样。尹一弦的全身都在向他发出危险的讯号。

“黑、黑风十三翼?!!”

尹一弦不得不做此想。这人半夜到来,身上带着浑厚的几乎能看到的杀气。要说是谁,也只有最近在残杀麒麟卫的黑风十三翼。

可那人却没有要动手的征兆,只是缓缓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颗梨,很不顾体面地啃着。而且眼神玩味地看着自己。

尹一弦逐渐看清楚了他的五官。这是个年轻的男人。年纪约在二十五六,可能大些,也可能小些,谁都说不准。他有一双漆黑的渗人的眸子,了无生气的望着自己。跟这慑人的眸子比较起来,其余五官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他算是相貌平平,无甚优点,但也没什么缺点。客观的说,也能算是个美男子。虽然一眼看不出什么亮点,但看久了却又觉得越看越有味道。

忽然尹一弦想起来他见过这个男人,那天在麒麟卫所,这个男人跟那个该死的疯婆娘苏晓一起来过。

明白到不是黑风十三翼,尹一弦的惧意尽去,怒意却又升起。破口骂道:“你想怎么样?你想生安白造些罪名加在我头上对不对?我告诉你,老子……”

话都没说完,那人抬腿一脚把尹一弦伸飞了出去。尹一弦猝不及防,身子像是一截败絮般软绵绵的飘了出去。

“你、你敢打……”

尹一弦这次小心得多,紧紧盯着他的双脚。但下巴上突然多出一只靴子的时候,尹一弦才注意到,原本左脚所在的地方已经是空无一物了。噗地一声,尹一弦这次被踢中下巴,整个人像是旱地拔葱般竖飞了起来,就像是一只无形巨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直接从地上拔起,鲜血飞溅,喷的满室都是。

尹一弦落地的时候,已觉得浑身都不能动弹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怎么样!!”

尹一弦大口一呸,将口腔内不绝流出的鲜血吐出,否则他连话都没法说。他必须说话,不停地说话,不然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人一言不发的暴力逼疯了。

“妈的真烦人……”那人不耐烦地说着脏话,牙齿仿佛两片钢刀将梨­肉­结构猛地砸裂撕开,再咬入仿佛与猛兽类似的嘴里。尹一弦心倏地一跳,仿佛那梨­肉­是自己的血­肉­般,被这一口硬生生撕开。背上忽觉真的疼痛起来。

这人真是人吗?尹一弦从没见过有人可以啃梨子啃的那么凶暴。

那人蹲了下来,目光看着尹一弦的头顶。尹一弦感到天灵盖上似乎被一座高山压住,连动弹半分都做不到。蓦地尹一弦意识到,自己的­性­命根本­操­纵在此人手里。顿时什么怒意、混乱、不安都抛到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有本能的服从。像是动物对天敌一般,刻入了身体每个角落般的恐惧,让尹一弦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那人用着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我说什么,你做什么。”而他的语气让尹一弦进一步的认识到,自己的­性­命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尹一弦忙不迭地答应:“是、是!”

“我要你做三件事,第一,今晚我来找你的事,我要你从此缄口不提。”

“我……绝对不说。”

“第二,以后我叫你六子,你必须答应。”

“……是。”

尹一弦忽然又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第三……”

那人静静地说完了要求。可是尹一弦并没直接答应,而是迟疑地道:“这、这是……为什么?”

那个人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笑了。

有些人需要用话语去解释。

但有时候一个笑容,已经可以传达大部分的信息。

尹一弦从他的笑容里已经看到了他的意思,其余的不该他问,也不该他知道。

尹一弦感觉脖子都僵了,艰难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我放你走。”

那人随意地往地上一拍,将梨核放在地上,然后伸手将去开锁。

尹一弦看着他凑近,忽地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恶念,也许是被逼到尽头产生的反抗之力吧。竟然想要积聚全身功力,在他脑袋上狠狠击落一掌!

可那人开锁手法很快,一下子就将手铐解开了。尹一弦只是在脑袋里转一转念头,并未来得及行动。

正心叫可惜的时候,尹一弦无意间看向地面,忽地全身打了个冷战。

那枚梨核,被那人随手一拍无声无息的嵌入了地面。梨核柔软,地面坚硬,能拍进地面靠的自然是那人的掌力。可他不但是嵌了进去,还在抬手的瞬间将坑抹平。

则此人的掌力之强,已经不在麒麟卫大统领之下。说到­阴­阳糅合,­精­纯深厚或许还要在其上。

尹一弦从未见过有人的武功能与大统领相提并论,在他心中,麒麟卫大统领便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可这个男人……

他怎么可能只是个捕快!!

尹一弦感觉自己快疯了!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明天去皇城比武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两斤酱肘子。”

“……”

尹一弦这次是真的要疯了。

飞龙骑脸怎么输!

最近我真的很倒霉。

不但是被沈老大误会,神砚糊脸糊了好几次。就连想从御前比武中退下来这点小事,我都搞砸了好几回。

我原定计划是在初选的时候躲懒不去,错过初选的我自然就不需要参加复赛了。

可事与愿违,我初选的对手在我一面都没见到的情况下被黑风十三翼给宰了!

无辜如我,竟然平白无故地进了复赛。

再来是昨天,我有三场比试要打。

也就是说,我起码有三个机会可以逃离这个尴尬的局面。

然后,我复赛的对手在我一面都没见到的情况下又被黑风十三翼给宰了!

他­奶­­奶­的有没有江湖义气啊还!!!

为什么不管我在还是不在,我的对手都被他们宰了!就连我想施展的“你!屎里有毒!”、“我已经用尽洪荒之力了……”、“秃驴,你竟然跟贫道抢……”等等打输了的时候用的台词都无用武之地了。

再就别提了,尹一弦那家伙,亏他长得跟东坡楼六子一模一样,竟然给我送来了街口卖黑心猪­肉­的老张做的酱肘子,简直是侮辱我的舌头!

嗨呀!好气啊!!

我鼓着腮帮子朝前走了数步。

前方是悬空架设的一个巨大高台,正是这次御前比武的比赛场地。而今天就是御前比武的最后一天了。连我也不得不下场露一手……

擂台选址在外皇城的大广场上,最适合举办这样群众围观的活动。

擂台四周熙熙攘攘的俱是观众。围绕着擂台一圈一圈的摆设着座椅,这是供给有相当身份的观众用的。而身份不够的宫娥太监,又或是小官小吏之类的就只能在最外围站着看比武了。饶是如此,皇城内有这样盛大的活动还是不多见,站着看的人还是人山人海,热闹从早到晚每一刻消停。

我走上近前,擂台周围没有阶梯,只有孤零零一个大高台。要上去就只能纵跃或是难看的爬上去了。

意思很明显,是让参赛者展示轻功所用。

所以御前比武所有比赛全程高能,从参赛者双方上台开始就已经是展现武艺的一环。还有的都用不着打,看对方上台时候展现的身法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举白旗投降了。

我才走进擂台,周围忽然传来议论纷纷。

“来了来了!”

“快看,那就是传闻中跟麒麟战神齐名的人物!”

“哦!就是他!?”

啥?麒麟战神?

我鼓着的腮帮子不由泄气。

那不是麒麟卫排行第二的超级高手么?听说他还在外地没回来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只听得擂台周围大姑娘小媳­妇­,张家老舅李家大叔议论不断。尤其是有一个武官,他没什么武功,却对江湖轶事颇为熟悉。被几个大妈大娘,姑娘丫头一捧,当下摇头晃脑,念念有词,成了铁口直断妖言惑众的算命瞎子。

“你们可不知道,来来来,凑近点,给你们说个明白。”

“人家都说麒麟战神易涯是活体兵器。出手必死,碰之则伤,简直是活生生的一把绝世凶刃。哎呀,我见过易大人捉拿要犯。别看人家易大人年轻。那要犯手持宝刀,刀气纵横,这一刀砍出来力量之强,硬生生把一头牛从头至尾给一分为二了。可他那同样再是一刀砍去易大人身上,忽地宝刀断折。竟然被易大人两指折成寸断,截截飞散。那要犯本人呢,叫易大人轻轻一指戳倒,连一招都接不住。”

把女子们唬的一愣一愣的,禁不住呀呀连声。

立刻就有人不同意道:“你就吹吧!一般的刀手手起刀落,力速­精­到,宝刀锋锐,也是有可能把一头牛一分为二的。可那指的是拦腰斩截,要说从头到尾一分为二。不说别的,就是牛头骨的坚硬程度,就算是宝刀也没办法一刀斩开,何况还是从头至尾呢?吹的大啦!”

“我骗你们­干­嘛?这事有目共睹,当时大街上多的是人看见。那要犯就是这么厉害。可这么厉害的人,却连易大人的零头都算不上。”

这家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过要是内功修为到了,用两根指头折断宝刀是办得到的。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个易涯的武功内力真的不得了。或许还要超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属于顶尖高手的范畴。不过这帮人也不想想,哪个要犯这么闲,被人抓的时候还当街砍牛……砍的那头牛,一定是吹大的。

但听到下一句我突然慌了起来。

“但麒麟战神虽然厉害,也终于有了对手。你们往上看!他正在上台!”

我突然停下,往回走了几步。

别看我别看我……

“咦?他往回走了。嗯?又往擂台走了,啊,又往回走了。他在犹豫么?”

你丫跟我有仇啊!!!

­干­嘛现场直播非把我盯死不可啊!!

我­干­脆不管了,跳上擂台。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谈论我在远处听得一清二楚,继续道:“这人有那么厉害?”

“那是当然了。这个姓明的不简单。乃是六扇门沈伊人用来对付易涯的秘密武器。”

啥?啥?啥?

这啥惊爆内幕?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他们全知道了?!我什么时候露馅了?!我这下是真的慌神了。

难不成我的身份已经路人皆知了?!

“六扇门沈伊人可不得了啊。她为了御前比武找回来了三大高手!其中冠绝三人的就是这个人。”

他这话说完惹得一堆人往我这儿看。

“你们别这么看他!”

那个算命郎中似的武官却大喝一声阻止大家看我。不止是那些人,连我都是一头雾水,­干­嘛不能看我。

“你们可知道他的厉害之处在哪里?麒麟战神易涯大人是碰之即伤,触之即死。这个姓明的一点都不逊­色­,他是看之即死,听之即亡啊!”

……慢着,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他至今一次武功都没展现过。可是跟他放对的对手都是还没动手就被他妨死了。这就是跟麒麟战神齐名的高手——六扇瘟神明非真!”

我去你­奶­­奶­个熊!!

谁起的破名字!给我出来!!!

“啧啧啧,长得人模人样的,想不到……”

“那么能妨人?不会是假的吧?”

这家伙根本在扯犊子啊!

我就让你们看看!!谁是瘟神啊!

我的对手,这时候也上了台。

可他一上台,我生生的抖了个机灵。

额的神啊……

我的对手……一个来自君王侧的武士。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比蜗牛不快的往前挪小步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出气多于进气。喂,这位仁兄去医馆走错路了吧?谁那么不人道让伤残人士打擂台啊!

那武士双目空洞,眼睛都不能聚焦了。他颤巍巍地举起一支拐杖指着我,颇有豪情壮志地隔空刺了几下,嘴里还小声发出‘咻咻…’、‘咻咻……’地做着五文钱音效。

我:“……”

台下一群逗比捧场地道:“小心了!无形剑气!”

“哎呀!这年轻人难道会失传多年的六脉神剑!”

“一阳指!肯定是一阳指!这人莫非师承段X庆!!”

这些缺心眼……他哪里是无形剑气,根本是已经病入膏肓看不清楚人在瞎比戳好不好!!

那武士‘咻咻’个没完,我尴尬地站在一边。打他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你说欺负一个残疾人……还有被残疾人欺负,这两种名声哪种能比较好?

可这武士还在没完没了,感人的一直刺。

台下有眼浅的人立刻就带着哭腔喊‘欺负残疾人算什么本事’、‘有种真刀真枪­干­一下啊’、‘别用邪术你个瘟神’……顿时引发了排山倒海的倒彩。

大哥你发个六脉神剑戳死我行不行!!!

我站在台上都要丢人丢死了啊!

我这边还没无语完,那武士好像终于发现了我不在他面前,他的拐杖是戳不到我的。眼神迷茫地左右找了一下,双目一亮,似乎终于找准了我的所在。我心中一缓,好在还有机会。

他神情肃穆,忽然大吸一口气,似乎要出大招了!

我严阵以待,等待他给一个让我输从此告别擂台的机会。

可意想不到的是这位仁兄吸气之后不是一吐发招,而是吸到一半嗓子痒突然咳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几乎要咳出血……喂!咳出血了啊!不止一点半点,喷的满地都是啊!!

大哥大哥!别死啊!!你先戳死我行不行!!

好容易他咳嗽完了,像是跟七八个高手大战了三天三夜耗尽真元的模样。脸­色­苍白,全身都挂在拐上。似乎再动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要怎么输给他?我拿根面条戳一下都怕给他戳死了。

别觉得我在夸大,这家伙刚才上擂台根本是六个人抬着上来的啊!!

我忽然想起来了。这家伙好像是那天黑风十三翼偷袭君王侧失败,没杀成的那个人。听说当日虽然没杀成他,可是也打的他重伤。本来受伤静养一段时间也该好了。可是这几天他还要参加初选和复赛一路打到这里……所以才成了这样啊。

大哥还不等我说话,仰天吼了一嗓子:“老子齐飞龙今天!!”

哟呵!你还骑飞龙。

但话都没说完,大哥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在我面前倒下去,咚地一声躺在台上。

……

万籁俱寂,我屏住呼吸,静静等待裁判的裁决……裁决个屁啊!还用问结果吗啊!

不公平!

黑风十三翼这破毒­奶­!!飞龙骑脸这要我怎么输?!!

我赢了就亲你,很公平

我立刻高举双手,示意清白:“我没动他啊。他是自己倒下的。”

但台下立刻一阵议论。

“果然是瘟神!”

“不信也得信了……”

“噫!谁说跟麒麟战神齐名的。这家伙比麒麟战神邪乎多了啊!!”

其中一个君王侧的武士过来抬走齐飞龙,边走还边嘟囔:“又妨死一个,狠!”

尼玛啊!谁妨死他了!你们不是知道他是被黑风十三翼打的么!!

齐飞龙被抬走嘴里还喃喃道:“我……我一定要赢这场,我要让圣上看见我的武功!”

你再多动几下,真的就让圣上看见你的武功了,不过是阎罗王。

唉,没办法了。这场只好算了。

我就说沈老大似乎一点都没提我们御前比武的表现。仔细一想才发觉我们的这次的表现根本无可挑剔。唐掖是靠着实力打进复赛的,苏晓是因为绝大的人气还有对方不忍心对他下手的娇颜才幸保不失。其余参加的捕快已经全输了出去。

但总的来说,到这一步我们六扇门居然还有三个人剩下,只要有人出线决赛,就可以证明六扇门尽管没落了一阵子,但在培育人才方面依然有不输给其他两个衙门的能力。

我欲哭无泪!

蓦然回首,我居然是第一个打进决赛的?!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

当裁判的太监让我先下台,等他们判断一下齐飞龙的状态。那状态不用看,腿都断了你们谁能马上治好。

我下了台,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不过其实没必要,基本我走到哪里,哪里就像是猫进耗子窝一样赶走一拨人……

“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吵吵闹闹的?”

来者身上一袭香风,穿着素雅的一身白衣。楚楚可怜的巴掌脸上是一双妩媚动人的水汪汪大眼睛。粉酥酥的面颊里透着一种能渗透人心的俏媚。她身材高挑,双腿修长,昂首直背,走路仿佛双足不动似的凌风滑行一般,端庄静怡,优雅大方。

我一见到是这个人,不由露出苦笑。

“白总管……”

来的正是这位跟我谈过一次快速恋爱的白公公……

“明非真?原来这里的人如此喧哗,都是因为有你这厮在此。”白总管哼了一声,嫌弃道:“六扇门其他的人也算是尽忠职守,怎么就有你这么好吃懒做的家伙。你又惹祸了吧?来人,赏板子。”

白公公自从跟我有些小误会之后,就一直不断的找我的茬。不过我在宫里看守的是小南门。她监察的是擂台周围,我们没什么机会碰上。但一旦遇到就总是要找机会来整我出当日的恶气。

我大声道:“我刚才在比武,不是擅离职守。”

“比武?那你怎么不上场啊?”

白怜有意无意地瞥了我身上一眼,然后露骨的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似乎我没受伤很不合他老人家的心意。

我正要说点什么,忽然背后一个太监宣到:“对手不治身亡,无法上场,此战不战而败,胜者明非真!”

白怜漂亮的眉毛一皱,仿佛涂了蜜般红润的嘴巴微微张开,呆住了一般地道:“你真是个……瘟神。”

关我什么事!

杀联的人究竟怎么办事的,这一大口毒­奶­塞的我几天都是不战而胜。这口毒­奶­要是给了宋鸥多好,直接怼死龙在天大家都没烦恼了。

别看白怜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可是嘲讽人的功力却不盖的。

“那别人的对手怎么都没事呢?你还说不是你命衰带的?”

是是是,都我的错。好男不跟女斗,也不跟公公斗。

我转过身去,打开一张纸,上面详细记录了之后比赛的人名和场次顺序。

我看看……下一场是……

忽地鼻腔里被一阵清幽的花香充满,沁人心脾。明明香气优雅,却又觉得莫名香甜浓腻,便像是一壶竹叶青,优雅清冽却中人欲醉。她的体香,就像她的人一样。有种令人莫名着魔的特质。

不对不对不对,不是她啊!公公不能算是她啊!

我强自压抑住心里奇怪的感觉,往旁边一看果然是白怜靠了过来,十分不注意仪态地凑到我身旁。

“下一场是谁跟谁……喂,给我看看啊。”

白怜想要看我手里的对战表,我却转过了身子不让他看。

“白总管,这可是小人亲笔写的对战表。您不是说我是瘟神么?”

“本总管奉命监察擂台安全,有义务了解赛事进行。嗳!你给我看一眼!”

无论白怜说什么我都不给看,我比白怜高出了一个脑袋,只要举高就别想拿到。

“求我啊!”我冷笑一声:“你不是说我是瘟神么?说我的命衰么?”

白怜沉静地看着我,冷静地道:“我能调你去守净房。”

“啊?什么地方?”

“茅房。”

“您老人家拿好。”

我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她。就算今天是御前比武最后一天,谁知道我们还要守皇城守多久,就算一天我也不要去守茅房!

白怜看着我的字,细细的眉毛一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颜真卿的底子。要说字如其人……这说法也真不准。”

啊呸,要你多嘴!

“是你们六扇门的唐掖和……君王侧铁寒衣啊。”

白怜抬首看过去,果然看到唐掖和铁寒衣分别正在准备,都已经站在擂台附近了。她一双美眸仔细凝视了一阵,轻轻摇头道:“可惜,一个大好的苗子,今天要毁在这里了。”

我不解道:“白总管的意思是?”

白怜把对战表还给我,耸肩道:“三年前龙在天曾跟铁寒衣交手,最后是铁寒衣胜了一招。他武功之强,实已经能入潜龙十七士之列。”

我睁大眼睛看向铁寒衣,讶异道:“有这种事?”

“你知道为什么铁寒衣到今天都还只是甲级武士吗?那是他自己选择的。铁寒衣此人对升官没什么兴趣,但对君王侧和朝廷却是赤胆忠心。他占着甲级武士第一的位置,就是要为潜龙十七士把关,选出最满意的人选来。”

“这不是矛盾么?”我疑惑道:“要说铁寒衣有潜龙十七士的实力,可是不打败他的人就无法成为潜龙十七士。那么潜龙十七士应该都比铁寒衣强才对啊。如果那十七个人都比他强,他又怎么算是有相当的实力?”

“那是因为他会在最后故意放水输给他选定的人。有时候也会推荐与他实力接近的人上位。”白怜淡淡道:“例如龙在天,只输给铁寒衣一招。实力其实相差不远,所以铁寒衣当年便推荐他上去了。你说你们那个唐掖,胜算能有多大?”

“那又如何?”我不满道:“白总管难道是想说我们下一任的六扇门小霸王会输给那个傻大个?”

“事实如此。”

白总管看我不服气的表情,似乎此事早在她意料之中。她斜着修长的脖子,雪白的肌肤中透着胭脂­色­,挑衅般的眨眨眼。一双妩媚大眼显得调皮又可爱。

“不然你跟我打个赌?”

“怎么赌?”

“此战我赌铁寒衣胜。”

“我当然是猜唐掖。”

“那就好。”白怜一副早知如此的自信表情,笑道:“若我赢了。我要你听我的做一件事。”她的笑容里带些狰狞和狡狯,几乎就差把那句‘你输了我就送你进刀子房做太监’直接说出口了。

“行啊。”我答应的轻快,“但我赢了,白总管是不是也该给我做一件事呢?”

白总管好奇道:“你要我做什么?”

“那就……”我有意无意地盯着白总管粉嘟嘟的小嘴,蓦地想到了那一天在小南门对她强行非礼的画面,心中一阵拱热,不自觉忽而笑道:“你让我,再亲一次?”

小明明危在旦夕

左拳!拳变爪!

右腿!腿藏掌!

双龙出海,孤云出岫,轮花虚点,雪后飘风。

我调戏的话才出口,一阵风动松涛似的攻势迎面向我扑来。

我连忙一一闪开。其实这不准确,由于我展现的武功不能太高,所以有一半我没敢躲,硬是吃了下来。不过因为不疼,所以也没差。

白总管像只炸毛了的波斯猫一般,朝我猛扑过来。一看我挨打没事,更加气愤,招式陡变。

撩­阴­脚!猴子偷桃!­阴­风腿!大圣摘桃!

喂喂喂,你也太专注于打同一个地方了吧!!

这就不能硬抗了。

要知道以我的护身罡气被白总管打中任何地方都是没关系的。可是如果白总管青葱似的手指戳上来,而我又不痛。那攻击就会变成服务了……咳咳咳,大庭广众,低调低调。阿弥陀佛,舍利子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我立刻躲开以免有伤风化,怒道:“你不答应也就算了,­干­嘛动手打人!”

“你一再辱我,我白怜今天不杀了你就当场自杀!”

这点小事也要自杀,这姑娘的脾气也……呸呸呸,她是公公。

“你还在记恨那天的事啊。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男人。”

“呸,谁跟你一样是臭男人!”

“我*&%@#*@……”

我头都大了。能不能少让我遇到些这样分不清楚怎么应对的女生……啊不,男生,啊不对……自从遇到苏晓和白总管,我感觉我分辨男女的能力在直线下滑。

“你也算是半个男人,拿得起放得下。我给你道歉,这事就过去了吧。”

白怜肌肤本就白腻,这一运动登时两颊酡红,一双像是能挤出水来的柔媚眸子瞪着我:“死流氓!那你把你的狗头给我,我砍了还给你!”

我怒道:“砍了还我还有什么用?”

白怜挺胸道:“那你道歉有什么用?”

玛德!为什么漂亮妹子的神逻辑总是能反驳的我说不出话来。

白总管看周围有部分人已经在看我们,不好意思动手,只得罢手。但仍是气势汹汹地道:“那天的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你敢再跟我提你那天强……我的事,我决计饶不了你。”

喂,姐姐!这句话的断句能断在这里吗!!别吞字啊!有歧义啊!!

“我刚才开玩笑的。”我赶紧结束了混乱,打哈哈道:“我只是为了缓和气氛。”

白怜这才脸­色­微霁。

其实说是开玩笑,我刚才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察觉过来的时候嘴巴就已经动了。白怜身上似乎有种奇异的特质,让我就是无法控制想要靠近她。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羽毛在撩拨身体里潜藏的欲望一般。刚才就是,虽然不如那天强烈,但跟在小南门强吻她的那天感觉十分相近。

“我要是赢了,你就要原谅那天我无礼……”

“你还提!”

白怜凶狠瞪起眼睛,但无奈面容太媚,只是一双迷离大眼可爱的鼓起来,半点都无法形成威吓作用。

我像是安抚凶悍的猫咪一般,尽量温和笑道:“不提不提。反正这个赌约要是白总管赢了,我明非真任你处置。但我要是赌赢了,过去的梁子一笔揭过,永不追究,如何?”

这本来就是白怜提出来的,她不应该有异议。

但她却犹豫一下,俊俏的小鼻子一皱,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让我。你不是看不出来唐掖和铁寒衣谁强谁弱。只是想弥补我,对不对?”

哎呀,这丫头还有点良心啊。知道我在让她。

果然长得漂亮的姑娘……的公公,心地也很……

白怜却忽地坏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会感动?呸!赌就赌!我要是赢了,我要你进刀子房做公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唐掖!!”我扯开嗓子对台上大喊:“你给我赢啊小霸王!!听见没有!!”

刚刚一个漂亮姿势飞身上台的唐掖差点被我叫的掉下来,他皱皱眉,一副日了狗了的表情盯着我无语了好一阵子。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似乎记起自己的处境,才缓缓回转过头。

朝他的对面一个昂藏七尺的伟岸男子点头,此人不用说,正是唐掖今日的对手,被誉为六扇神机榜的无冕之王,位在甲级武士第一却不愿进入潜龙十七士的传奇男子,铁血寒衣——铁寒衣。

铁寒衣第一次见到唐掖是在一个月之前,唐掖力挑京城中一间老字号武馆的时候。那个时候铁寒衣已经看的战意沸腾,很想跟这后进高手过过招。可唐掖那时一人连战十余人,他不愿意占人便宜。于是不了了之。没想到今日在御前比武的擂台上一偿所愿。

铁寒衣笑道:“阁下是六扇门小霸王?”

唐掖无语一阵子,才摇摇头:“铁兄谬赞。”

铁寒衣道:“不必客气,倘若今日唐老弟能赢铁某一招半式,小霸王之名便不枉哉!”

唐掖一脸‘你­奶­­奶­的再提这名字老子砍死你’的凶狠表情……我不由得反省了一下下刚才乱喊出来是不是不太对。

唐掖与铁寒衣之间的空气迅速凝重,各自进入了对战的­精­神状态,相互的真气对峙下气氛紧张,几乎一触即发。

裁判太监见两人准备就绪,也不耽误功夫,飒爽一撩袍子:“这一场,由君王侧铁寒衣对战——”

说时迟那时快,铁寒衣与唐掖各自微沉身子,双手磨拳,双足仿佛猫爪般抓紧地面,只等一喊开始两人就能以最高速奔行。

只听得裁判太监继续道:“对上……呃,对上……六扇门小霸王!”

唐掖已经踏出的一脚登时一滑,跟上的另一只脚也跟着错位,他全身运足了功劲,这一下没收住整个人朝台下摔飞了出去,如俊鸟惊飞在空中划出一条美好的弧线……

白总管冰冷妩媚的语音在我耳畔响起:“哼,有人要跟我走了呢。不知道专职净身的赵公公在不在,唉呀,我该怎么叫你呢。小明子?小非子?小真子?要不叫小明明?”

谁要叫小明明啊!!

唐掖!唐烟凌!小霸王!!你他喵的给我回来!!我不要做公公,我不要没有小明明,我不要自己当小明明啊!!

小霸王任重道远

唐掖战况急转直下。他身子凌空,无处借力。以他手上功夫的­精­纯奥妙,只要有一丝可借力的地方立刻就能回来。可他刚才冲的太猛,如今身子四周空荡荡的,就连擂台也离了有约莫一个人的位置。

铁寒衣也不想要自己的对手输的这么滑稽,但人站的太远,居然欲救而不得。

但这时候惊呆众人的一幕发生了。

突然一阵狂风涌起,皇城内四面墙高庭深,向来禁得住大风。却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强风。

唐掖下降的身子就像是被人托起一般陡然升起一尺,外人看不出来,但唐掖下坠的势头却因这阵风而停了下来。

唐掖本来的位置是脚冲擂台,头冲观众席。他当机立断借助强风之力,虎腰运力,双足当空连蹬,改变了自己的位置,接着鸳鸯连环一共踢了十六腿,硬生生在空中转了一圈,变成了头冲擂台。唐掖麒麟臂一展,握住作为擂台底基的巨木,另一只手施展巧妙手法,在几根巨木之间游走。再一个虎跃,终于回归战场。

看的围观群众哗声连连,惊叹天助此子。

那当然不是老天帮忙,是我这里在用春风夜雨神功扇风而已。唐掖输不输倒是没什么,我才不要失去小明明啊!

唐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还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刹那间,兄弟之情了然于胸。

唐掖向铁寒衣摆了个请手式。

铁寒衣却不动一步,睨了他一眼道:“你刚才紧急运功,耗力不小。我铁寒衣不占人便宜,你尽管休息,到达万全之态再说。”

唐掖却淡淡道:“要人让的,还配叫小霸王吗?”

哦哦哦!!我救了唐掖一次,他肯自认小霸王了啊!

话音才落小霸王一掌推出,掌力波及范围几要覆盖身周三尺,空气登入高温,才一出手已经是血阳真气所属。

铁寒衣喝道:“狂妄!”抬手便是一掌。

铁寒衣号称铁血寒衣,除了硬功过人,铁掌功夫也是一绝。当日跟龙在天两人硬碰硬,以龙在天的掌力之强,竟然还是以一招之差输了。可见他铁掌功夫的­精­湛。

白怜那张雪白的脸庞凑了过来,微微垫着脚尖跟我咬耳朵:“你看你们这唐掖,简直狂妄的没边了。铁寒衣的武功岂是易挡。他竟然如此托大,连休息也不用。”气息温热,让我觉得心都有些痒痒的。

我微闭着眼:“那也不一定。我们唐掖虽说老实,却也不是个笨蛋。”

铁寒衣一掌拍出,却空荡荡的接不到半点掌力。就像是对着空气发掌。正自诧异,却见到唐掖攻出的一掌已经收回,足下却丝毫没停,滑行到铁寒衣身侧,另一掌快绝无伦地袭向铁寒衣后背大岤。

饶是以铁寒衣的见多识广,也没想到这少年高手变招如此之快。当即转动手掌,扩张掌力旋成一张薄膜。务必要令得唐掖攻之不入。

可唐掖的手攻到一半,掌变指法,如花轮转,虚点三度,血阳真气集中成一束下,不出三下就将铁寒衣的掌劲击破。

铁寒衣惊叫一声:“明镜宫轮花指法!”

各门各派的武功招数如果不牵扯内功的话我就不太认得全了,不过这好像是北海明镜宫的武功。

白怜略有些诧异:“明镜宫的轮花指,也亏得他才这般年纪,就能学上手。那可是明镜宫不传之秘,通常练成的人起码也是三十后半快四十岁了。”

我沾沾自喜:“这说明我家小霸王天赋高啊。”

白怜却哼道:“那可未必,铁寒衣岂是这么容易收拾的。”

铁寒衣气沉丹田,周身上下一暗,似乎笼上了一层乌云也似的铠甲。他的硬功是将铁掌功夫练便全身所成,所以一旦运气全身皮肤都现出暗铁之­色­,如是一套人形铠甲,铁血寒衣因此得名。当他进入这个状态,周身将会刀枪不入,无惧刀剑拳脚。所以这硬气功也是铁寒衣的压箱底功夫。

这说明了唐掖对他的威胁之深,就连他本人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需要拿出真本事来。

经此寒衣罩体,就连双手的铁掌功夫也是威力大增。何况他只顾着进攻不需要防御,威力可说大了不止一倍。

唐掖面­色­沉静,丝毫不惧对方的硬功。右手收回,左手运掌如刀应手而出,手上劲力如风中烛焰吞吐不定,偏偏手刀招数快若疾风,却又­干­净利落的让人心惊。一明一暗,劲力与招数两分,却又条理分明,招数之妙当真罕见。

白怜看的妙目睁大:“红袖神刀!是江南相思峡步氏的秘传刀法!”说着气呼呼地白我一眼,“你早知道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我冤枉地也白了她一眼:“那是什么刀法?不是掌法么?”

我虽然­精­通许多门派的内功,可是一说到武功招数我就不在行了。唐掖现在明明用的是手掌啊。

刀法?我有点方……

白怜挺了挺胸,白衣上贴合地呈现出一种­阴­柔的曲线美。她仿若不觉,浑圆修长的大腿踏前一步,一副好为人师的做派。

“他运掌为刀,使用的是不折不扣的刀招。这套刀法叫做红袖神刀,传自白王七冠之一的相思峡步氏。­精­妙处在于劲力和刀法两分,互为表里。相思峡刀法中有四个窍要驰名武林,你懂不懂?”

“呃,我……”

白怜看不起我地撇撇嘴:“红袖神刀中四个诀窍,刀快而劲缓,刀缓而势沉,刀沉而力乱,刀乱而气凝。教敌人无所适从。你想想若是刀已到脖子,可劲力却缓缓而至,你是要留力应付,还是快速抵挡刀子?”

“这个嘛……”

白怜老师截口道:“恐怕一时间难以想清楚吧?何况动手的时候间不容发,更是难以应付。所以大多数人骤遇到这招‘李代桃僵’往往都只能被杀退,再图后计。唐掖这招用的条理分明,明暗区尽,一招间囊括了步氏刀法的四大诀窍,可谓妙到毫巅。相思峡这一代的人才凋零,恐怕连嫡传的步氏传人都没办法用手刀使出这样的一刀。这个唐掖是不是跟相思峡有亲?可不对啊,他刚才用的却又是北海明镜宫的武功。”

我已经没在听了,拿出了一包瓜子惬意地磕着。

白总管挑眉道:“喂,我说话你有没有听?”

“虽然我没听懂,但总之很厉害的就对了吧。”

白怜‘笨蛋不可教也’地瞪我一眼,把­精­神放回到擂台上。却见到更令人惊诧的一幕。

小霸王制霸全场

时间回到稍早少许。

在白怜与明非真有一搭没一搭斗口的空。

唐掖与铁寒衣一边激斗一边也在说话。

铁寒衣的掌劲刚被唐掖的一轮轮花指法所破,后退了半步。唐掖跟上一腿,却教铁寒衣侧身避过。

铁寒衣惊讶刚去便即大笑:“唐老弟,这指法使得不赖!却差在无法双手使用,灵活有余,沉稳不足。你若想着一心二用便能击倒铁某人,不如现在便投降!”

铁寒衣虎目­精­光一闪,拿桩站稳,不动如山。双手使动铁掌,劲力如潮,掌上所附的内力远比唐掖快疾如风的掌法和指法来的凝重,力道自然也就大了数倍。

铁寒衣一开始不欲占唐掖便宜,只用上六成功力。让一开始就耗费内力的唐掖可以有休整的机会。但唐掖的血阳真气本身就动用不易,需要时间来暖身,他从擂台下回来反而起到了热身作用,并没消耗多少内力。

铁寒衣打到现在才发现唐掖根本­精­神奕奕,内气浑厚,故而也不给他留力了。

擂台下就有人喊道:“好强的铁掌掌力!”

铁寒衣当空一掌,震得擂台激尘摇晃,掌风所激一道漩涡附掌贯出。唐掖再用轮花指便再也无法点破他的掌力,不得不步履稍退,侧身避开。

铁寒衣这是一力降十会的打法,却出奇的奏效。铁寒衣的掌法似拙实巧,掌力若春雷之发,把刚才唐掖取得的小小优势立刻扯平,还将他迫退不少。两人又复一开始的对峙之局,但却跟开始时的暗藏机锋完全不同,此时局势瞬息万变,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输掉整场比武。

铁寒衣笑道:“现在如何!”

但才又踏前一步,忽觉周围空气骤变,燥热无比,仿佛这一步之间就从皇城内的擂台踏入了热风迫人的风沙大漠,几乎疑心时空错置,不由得脚步一停。就在这一瞬间,暗影突入,唐掖仿佛是撕开这风沙大漠一把断金利刃,从幻觉中穿越大漠飞身而来。捏手成刀,无比霸烈地从上往下一刀斩下!

这才是血阳真气的妙用所在。铁寒衣站稳不动,唐掖却是左右抢攻,顺道同时以浑身的血阳真气改变四周的空气温度。为的就是这个让铁寒衣心生诧异的时机,为的就是要骗到铁寒衣分心一瞬。

战斗的情况可以千变万化,任何一个失手都是致命的。两人对战,不但要看两人武功如何,也要看两人运使武功的战斗智慧如何。

铁寒衣无论是经验还是武功可能都要比唐掖高明,但论及战斗天赋,却反而不如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此时的唐掖,不管在铁寒衣,还是在场任何一个观众的眼中都是闪亮耀眼的。

几乎连唐掖自己都认为此战已胜,手刀力劈华山,重重一下砍在了铁寒衣肩膀上。他这一刀取自一个享誉北方武林的门派——断刀门,刀法花巧不多,靠的就是一刀两断的重手法和气势。

在唐掖的血阳真气灌注下,这一记手刀威力不亚于钢刀,直可削金断铁。却在碰到铁寒衣肩膀的同时,发出重重‘铛’一声金铁交击之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铁寒衣浑身笼罩着一层暗铁般的真气,连皮肤都作铁­色­。仿佛整个人是­精­铁铸就。

铁寒衣笑道:“唐老弟,你很聪明。但却太小看我铁寒衣了。这招数用一次,却用不了第二次!”铁寒衣再度使动铁掌功夫。他‘寒衣罩体’之后,掌力更上一层楼。这一使用出来,比刚才势道更为骇人!没多久将唐掖打的左支右拙,只得连连闪避。渐渐将他迫的喘不过气来。

唐掖心道:难怪听说他当年击败了龙在天,就凭这掌力,也比龙在天更为浑厚。

唐掖自知功力绝对不及这烈涛似的铁掌,连忙抽开右手,左手再度运掌成刀。

正是白怜口中赞不绝口的刀招——来自红袖神刀的一招‘李代桃僵’。刀法神妙,引人致胜。

铁寒衣运起了护身硬功,按理说已经不怕唐掖的攻击。可是唐掖一运起红袖神刀,铁寒衣武痴的劲头就上了来。居然想看完这一路刀法再说,手下不由得缓了一缓。被逼得喘不过气的唐掖这才得以回气。

左手刀依然用着红袖神刀,心中已在盘算其他的招式。

铁寒衣看了一招,不由一叹:“好一招李代桃僵。你武功很好,尤其是双手的功夫。我从未见过有人可以把手上的功夫练得如此纯熟。你刚才手化拳掌刀剑,皆能使出原有的威力,这点在江湖上很少人能办到。起码眼下在朝中这样的人一个也没有。”

铁寒衣喟然道:“但为何你如此激进?你这个月在京城里连挑武馆,给自己树敌无数。又与麒麟卫交恶,你可知这样做对你的前途没有半点好处。你还年轻,资质之高更是我生平未见。如果你肯,我可以代表君王侧接收你。”

铁寒衣一边说一边继续以铁掌功夫化解红袖刀法。他有寒衣罩体已经近乎不惧任何攻势,要不是红袖神刀刀法奇妙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二十招内已可顺势取胜。

唐掖苦苦支撑,不发一言。

铁寒衣道:“我不是自己推荐自己。而是要将你引荐给我君王侧第一高手天狐。”

天狐二字入耳,唐掖不禁心跳一顿,显然并非能完全无视这个名字背后的威慑力。

“你该知道六扇神机榜榜上能以兽为名的人代表的是何意义吧。就如同创造你六扇门的飞鱼和组建君王侧的应龙。”铁寒衣稍微收手,让唐掖有机会可以喘息一瞬,眼睛直视唐掖,一字一顿道:“他,是天下无敌的。”

“……”唐掖收回手,一直缄默不言的他忽然开口:“我从小无论什么武功都学的很快,下的工夫也很多。自问武功不差,在京城内只有潜龙十七士和绝峰三人才是我的对手。但一个月前,在南京城内,我遭逢惨败。”

唐掖的目光对上铁寒衣,眼中­精­光一闪,一步不让:“在我击败那个怪物之前,没有人可以动摇我。”

说着左手上动作又起,仍是劲招两分的红袖神刀。

铁寒衣依旧以铁掌功夫应对,却不料唐掖的红袖神刀用到了一半,刚才收回的右手撮手成指如离弦之箭­射­在铁寒衣左胸。劲风之烈就像是真的用铁胎大弓­射­出的劲箭一般。

这时候白怜正好目睹这一幕。

那利箭般的一指穿梭,与铁寒衣的寒衣罩体相撞,发出碰地一声,如同膨胀的布袋被一剑刺破。

场中立刻就有高手喊了出来。

“真一观的­射­阳剑!”

铁寒衣的硬功全靠真气运遍全身。凡是修炼硬功的,最怕的就是内家点岤截脉的高手。铁寒衣硬功修为再高也没办法规避这个规律。真一观的­射­阳剑就是这样能截断真气的武功。

果然铁寒衣胸口中指,登时气息一窒,身上某处便露出了破绽。

铁寒衣心道:纵然你有此截脉剑法,却无法掌握我身上何处露出了破绽。这­射­阳剑气起作用的时间不过区区数息,又有何用?难道你还能打遍我全身不成?

心中此想方罢,却见到唐掖淡漠的冰块脸上露出浅浅的一抹笑容。

唐掖淡淡道:“我能。”

铁寒衣心中一寒,明白大事不妙。

接下来发生的事,便是让白怜也目瞪口呆的奇技了。

唐掖双手仿佛能于瞬息间千变万化。

仿佛成千上万只飞鸟,一拥而上包围了铁寒衣一般。唐掖之前每一招每一式俱出名家已是让人吃惊不已,这回居然是全然融为一炉。

唐掖左右换招,掌法、指法、刀法、剑法、拳法,没有一次重复,丧心病狂地不到数息时间就爬遍铁寒衣全身。

“找到了。”

话音未落,右手的剑指才戳中,左手划个圈子,手刀已成了虎爪,呼啸生风,不偏不倚抓在铁寒衣露出破绽的左侧腹部。

铁寒衣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爪,台下的白怜娇呼出声:“幽灵虎爪!”

唐掖的内力无法一抓破去铁寒衣的气硬功,但却能将他扔出擂台。

平地一声雷,唐掖大喝一声,把铁寒衣铁塔似的身躯整个抓起如掷巨石般扔了出去。铁寒衣全身气息阻塞无法动弹,唐掖拿捏的极准,直到铁寒衣快将掉在地上的一丈的时候他才恢复活动能力。铁寒衣一个翻身站稳,并没丢人。

铁寒衣好气又好笑,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研究的这么透彻,唐掖这小子果然是有备而来。

唐掖走到擂台边,居高临下看着铁寒衣,忽然一笑。

“所幸,这世上的怪物并不那么多。”

铁寒衣哑然,只得苦笑。

背后裁判太监喊道:“胜者——六扇门,唐掖!!”

唐掖唏嘘地望望青天,低声咕哝了一句:“不是六扇门小霸王吗?”那英俊双目中蕴含的眼神,透着些许的寂寞。

“­干­得好!”

台下明非真给了个大拇指,唐掖只是回以一笑。

但此战结果才出来,另一边的擂台忽然一片哗然,似乎是有什么顶级赛事要开始了。

只听得那边的裁判太监声音隐隐透着激动,强自压抑着兴奋的心情,喊道:“麒麟卫尹一弦,对战——六扇门苏晓!”

公公的心思你别猜

“白总管,我赢了。”

我挑衅地瞥了一眼白怜。

刚才还跟我讨论武学讨论的相当热烈的白总管轻轻一哼,那一双仿佛是将秋日山水中最美的一截剪下的眸子,怎么看怎么媚,哪怕它们的主人现在其实十分生气,也仍是流溢着几分柔媚的味道。

白怜扭过头去,一副冰山美人的俏丽模样,唯独声音却闷闷的:“赢了便赢了,用得着这么得意么?亏你是个男的。”但白公公却抱着两只小手背对着我,就差没鼓着腮帮子跺着脚,告诉全世界她在使小­性­子了。

刚才她兴奋地跟我一招一招讨论武学的那个热烈劲,是我见过她最开心的时候,就这么没了那个笑容让我觉得颇为可惜。

我问了一句。

“那要不要再赌一次?”

“再赌一次?”语气中欢喜不禁,我仿佛能看到白怜小脑袋上有两只猫耳朵竖了起来的景象。白怜回头看我,春葱也似的手指点点我的胸口,“你不说谎?你不赖皮?”

“专业打赌,童叟无欺。”我无奈苦笑道:“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这时候背后传来隔壁擂台上裁判的声音:“麒麟卫尹一弦对上——六扇门苏晓!”语音方落,登时响起一片声浪。这几天苏晓在这些皇宫女眷的心目中已经是顶级偶像了呢。

我看着那边擂台,呆呆地道:“是苏晓要上场了。”

“那就赌他!”白怜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这苏晓是你的好朋友吧。那天你一听说他出事了没命似的跑。我赌尹一弦赢,你该不会赌自己的好兄弟输的对吧?”

喂!你肯定是故意的吧!你这几天在这里监察肯定是见过了苏晓的身手才这样的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走走走!”白怜­性­急地拉着我往另一边的擂台跑去。一路上的宫女太监主动让道,似乎是见了鬼似的。

喂喂!谁是六扇瘟神啊!你们这些家伙别听风就是雨行不行!

但我逐渐发觉他们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白总管拉着我的手。这位白总管似乎平素生人勿进,见了谁都冷冷淡淡的,我打听来的消息里十个人十个都说她不近人情。可她现在却挽着我的手,状似亲昵地往远处走。难怪吓跑了一群人……

不过我却感到颇为高兴。

白总管应该已经不生我的气了。也并不想把我送进刀子房。证据就是­精­细如她,居然完全没提这第二次打赌的赌注。从旁人的反应来看,大家都怕她、巴结她,我想她平时应该没什么朋友。能有个人聊聊她感兴趣的事,哪怕是武功,哪怕是只有她说,我听着,也是足以令她展颜一笑的事情了。既然这样,我也只好陪陪她了。

谁叫是我主动亲了人家呢。男人啊,真是命苦。

另一个擂台上,双方准备妥当。

御前比武不准使用真兵器,苏晓手持一把木剑,站的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第一次见到生人似的脸­色­涨红。

苏晓这是怎么了?

我一看对面摆好架势的尹一弦,忽然明白了过来。

我记得苏晓当时抓了尹一弦之后似乎骂过他什么:有我苏晓一天,你别想见到外面的太阳!

可是没想到说了这话才两天,人家不但出去了还进皇城打擂台,人生造化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也难怪苏晓脸红,大概是想起自己的台词觉得羞耻吧。

白怜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尹一弦是铁线拳的高手,这苏晓擅长什么?”

我看着苏晓的窘迫模样,有些恍惚地道。

“刀法。”

“刀法?”白怜再看了苏晓一眼,诧异道:“可他拿着剑啊。”

我没听到这句,也就没回答。

白怜在武功上的见闻极广,不禁摇头笑道:“铁线拳是克制兵刃的好手。他们以­肉­身与敌人的兵器战斗,若不细心钻研各种兵器的克制之法,岂不是拿­性­命开玩笑?如果在兵刃上没有相当造诣,遇到铁线拳反而施展不开。再说兵器,今日带有锋刃的兵器均不准使用,可是尹一弦的铁环却可以。你家苏晓想用木剑打赢铁环么?喂,你觉得……”

我看着苏晓脸上红的似乎要烧起来似的面­色­,深觉有趣地露出笑容。我朝台上喊了一句:“晓!加油!尽管打,你一定会赢的!”听见这句话的尹一弦也看见了我,生生抖了个机灵。我也朝他笑了笑,他咽了口唾沫,忙不迭地点头。

哼,算这小子识相。昨天揍他的时候就是打算叫他不准找苏晓寻仇,没想到这时候活用上了。

白怜刚才似乎说了什么,我回头问道:“白总管刚才说什么?”

白怜欲言又止,笑容似乎有些凝固,有些不自然地道:“我刚才说……总之他们二人的武功本就有差,兵刃也不占便宜,这次打赌我赢定了。你就准备好输给……”

这时候苏晓也因为我的喊声在人群中发现了我,开心地朝我挥了挥手。笑容像是这皇城头顶投­射­而下的阳光一般灿烂耀眼,真是小天使啊~

我也跟苏晓挥挥手,示意我和唐掖打赢了。苏晓似乎是理解的我的迷之手语,竟然开心的像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的。最后朝我眨着眼,比了一个十分少女的帅气手势,似乎在说:我一定会赢哟!

感觉被治愈了啊~

刚才好像白总管又说话了,我问道:“嗯?刚才白总管说?”

“……我说,他怎么拿着剑?”

我回了一句:“哦,他最近学了剑术。”

“……噢。”

白怜便不再说话。双目只是盯着擂台看。刚才与我侃侃而谈的开心样子不翼而飞,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平时生人勿近的状态。

尹一弦跟苏晓开始了比武,尹一弦虽然不敢造次,但也不能一味的闪躲,还是以铁线拳紧紧防御住苏晓的攻势。

“开始了!”我也继续跟白怜聊天:“尹一弦这招是铁线拳什么路数,白总管知道吗?”

“……”

白怜妙目垂注,只是看着擂台,一点理我的意思也没有。

我有些尴尬地道:“那什么……白总管,你看苏晓用剑了,这好像是六扇门的剑法吧?”

“嗯。”

“这、这一剑莫非是秋叶金风!没想到学的这么快呢。”

“嗯。”

“哎呀呀,尹一弦躲得也太不成样子。真是给麒麟卫丢人啊。”

“哦!你看这一剑,真是惊险,差点就刺中了。”

“白总管,这一拳又叫做什么名堂?”

我夸张的连续做着反应搭话,白怜终于回应了一句。

“你嚷嚷个屁,自己看!”

白怜几乎是大叫了出来,语气中火药味十分浓重,但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她说出口才有些后悔,俏脸煞白,咬着花瓣似的娇­嫩­的嘴­唇­,仿佛吞下一口苦茶般皱着细眉:“闭嘴!”

“……是。”

我赶紧回过头看擂台。

怎么了突然间?

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又乌云密布了。

白怜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严正不可侵犯的凛然模样,又仿佛是一座冰塑的雕像。风姿绝美却又冰寒彻骨。拒绝与外人交流。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我心下暗暗决定,我一定要给黑白鉴发信,询问一下正确与公公交流的姿势,哦不,方式!

花样少女百样心思

白总管直直地盯着擂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结冰了似的不含半丝温度。她本来就熟悉宫廷礼仪,站立的时候背挺昂颈,情绪内敛,现在更是一派清冷。

大概是因为刚才我只顾着跟苏晓说话没理她,生气了吧。公公跟女人的心理应该是差不多的……不能得罪女人,更不能得罪公公。

而且我也没办法忍受这样尴尬的气氛,不得不想些办法哄哄她……

我望望天空秋阳高照,虽然并不炎热,却也毒得很。瞥见白总管的肌肤白若霜雪,隐隐透着一丝胭脂红。皮肤真是比女子更白更细腻。白总管虽然仿佛冰雕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但毕竟肌肤柔­嫩­,经不起久晒。时不时的就会转动细幼的脖子躲避日光。但这里无遮无掩,哪里躲得开。细­嫩­的皮肤上微微透着晕红,似是被晒红的。

她平时出来进去都有人跟着服侍,但刚才一把拉着我往这里跑,随侍的小太监落在后面没跟来。

我忽然有了主意。

“白总管。”

“……”

白怜仍是不理我,但接下来看到我的举动,一言不发的冰美人却还是惊呼出声:“你、你­干­什么!你­干­嘛脱衣服!”

我也不发一言,只是把外衣脱下来,然后在她讶异的目光下直接撑开遮在她的头上。

白总管的身高不高,在女子里可能算是高了,与沈老大差不多。但对于男人来说就只能算是平均水平。也许是进宫的时候年龄小吧,净身影响了身体发育。她柳腰款款,身形纤细,整个人都跟女子仿佛。想到这里心里却又不禁凄然。要不是有特殊的原因,谁愿进宫做太监?

我单手一扩,将外衣撑开,好似一顶凉棚,将较我矮了不少的白总管完全遮在其中。­阴­凉一到,白总管似乎顿时舒服了不少,站姿略微有一些放松的感觉。

白总管妙目异彩涟涟,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瞧。

我们之间的气氛似乎终于缓和了些,我知道她应该愿意说话了。另一只手不闲着,掏出一粒炒的酥香的瓜子,放在牙边轻轻嗑去皮衣,露出里面洁白软糯的瓜子­肉­来,一吸入口,嘴里满是香味。

我露出讨好的笑容,活像个天桥茶馆的小二哥:“白大总管,来片瓜子么?”

“……”

白总管仍然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了许久,看的我都有些尴尬了。她才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擂台上‘激斗’中的二人,还是不发一言。这、这是什么玩法?

刚才气氛缓和了难道是我的错觉?

白总管忽然伸出白生生的纤手,从我怀里拿过了我那包瓜子。哦!白总管要吃瓜子了。

“我替您剥瓜子皮喂您吃吧。”

“……”

白总管白了我一眼,但因为眼睛生的楚楚可怜,不论如何我都只看到她在朝我抛媚眼。大概是想说不要我帮忙吧。

我们又沉默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

“我说啊……”

白总管突然开口了,她学着我的样子嗑瓜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台上,似乎有些不爽地道:“……那就是苏晓?我见过他两次,当时没来得及细看。但一直听说苏晓生的可比宋玉潘安,比大姑娘还漂亮。今日一看果然如此。”但她显然不怎么会嗑瓜子,将一瓣瓜子胡乱塞在嘴边,也不知道怎么吃。像是捧着食物的小松鼠,十分可爱。

我不由笑道:“哦?白总管爱上我家苏晓了?”

白怜:“我­干­嘛喜欢男人?狗嘴长不出象牙。”

话是这么说,但白总管说这句话的时候雪白的脸庞闪过一丝红晕,仿佛是一抹朱红滴入清水之中,红晕散开,煞是好看。

不会吧……白总管居然……

我心里有些复杂地想到:我朝的太监大多数还是喜欢女人的。可是里面也有不少人如同王公公一样喜好男风。万一这个美貌的太监看上了苏晓,以她的权势恐怕不难得手。这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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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非真想东想西的,却不知道在刚才到现在这短暂的沉默时间内,白怜的心中却是转过了百样心思。

白怜没有朋友。她是女儿身的秘密太大,她不能让自己露出丝毫破绽,自然也就只得端出不与任何人亲近的模样。宫廷生活枯燥,大家都是一样面孔,每日里连笑都不笑一次。

她从未体会过拥有朋友的感觉,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寂寞与不寂寞。

就像是自小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从未体验过江南春暖花开气候的人一般,酷寒气候自然不以为苦。但是要请他到江南游览一日,恐怕就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明明在那里过了一辈子都不觉得,现在却觉得冷的能杀人的地方了。

白怜如今的心情就有些类似。她从未跟人,尤其是男人,说笑这么长的时间。宫里除了皇亲人人怕她,后宫嫔妃有些对她不假辞­色­,有些对她着意奉承,却没人会跟她好好的聊一次天。

明非真的出现让她体会到了人生中原来也有这样的与人的相处方式。就像历经苦寒的人忽然找到了那片绿草如茵,花开遍地的春野。

心中的不舍与依赖顿时以她都无法控制和想象的速度滋生。尽管白怜也知道这样的时间不会长久,但起码、最起码今天,在这场御前比武结束之前,白怜也可以继续享受这种自由的时间。

但白怜却没有想到会结束的这么快,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明非真一见到苏晓就把她忘记了,抛诸脑后,丝毫不记得她的存在。

这是为什么?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了?

即使自己放下面子找他搭话,他仍然不理不睬。他为什么会这样?

这么想的时候,忽地胸口刺痛。

无法理解的感情再度滋生,白怜在一天之内体验了太多她从来没感受过的感觉,已经超出了负荷。她甚至想不到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就只好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像是第一次受伤的小孩子,不敢反抗,只好蹲着不动,悄悄地等待痛处过去。

可她这么做的时候,明非真这个大傻瓜却在她的耳边不停聒噪。

什么苏晓学剑法真快啦,苏晓天分真高啦,很有正义感啦。

苏晓这一剑用的真好啦,苏晓把尹一弦打的落花流水啦。

“你嚷嚷个屁!自己看!”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不像自己。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烦躁?为什么情绪会失控?

忽然白怜更加地害怕。

她从小都过着隐藏自己的生活。她身上有着天大的秘密,必须要把自己隐藏住,要在众人的视线里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宫廷是个残酷的地方,她若不能守住秘密,就无法守护她重要的人。

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时间已经长到了她自认为不论任何时候她都不会透露出内心的想法了。

可为什么只是这样单纯的一件事,却让她接连失守?

白怜有些害怕说话了,她闭口不言,免得自己的内心情绪再度泄露。

在明非真想办法哄她的时候,白怜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只好看看擂台上的比武。

但渐渐地她发觉自己不是在看比武,她只是在盯着苏晓那张俊脸瞧着,越瞧似乎心中越不舒服。

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似乎是因为明非真的那句‘我家苏晓’又或是那头在小南门明非真一听说苏晓有事就飞奔而去的景象在她心中来回闪过,又或许是因为明非真一见了苏晓就把自己抛在脑后,连存在都不记得。

这些都让她心里闷闷的。

如果今天明非真不是跟苏晓,而是跟另外一个女子眉来眼去,或许白怜只会轻蔑地说一句:“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说不定还要当众嘲讽几句,让明非真下不来台。

可苏晓不一样,他是男的。某种程度上,这比自己这个太监跟明非真之间的距离还要远。可为什么他们还能相处的那么好,那么让人羡慕?

想到这里白怜不禁想看一眼明非真,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个乱七八糟的家伙,却突然贴心起来。他注意到了自己脖子上的晒伤。

白怜肌肤幼­嫩­,最受不得日光猛晒。这个举动显示他确实是在关心着自己。

她盯着明非真看,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家伙真是讨厌。

这个人就不能正常一点吗?皇宫里谁敢对总管大太监这个样子?偏偏是他什么都敢做。第一天见面,她就把自己揽入怀中,用嘴­唇­强行抢走了她的初吻。

白怜并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从小就没憧憬过什么恋情,什么嫁人之类的。也从未有过少女心事。而且为人极是果决,不会被情绪牵着鼻子走。当天她被明非真亲吻之后,虽然心底仍有一阵怒火,可是已经不太在意了初吻之类的事了。她只当是被野狗咬了一口。难道人被狗咬,还非得去咬狗不可?

她就是这样的人。

可现在白怜感觉自己好像整个人都不太对劲。是身体上有种奇怪的悸动。

她忽地感觉自己红润饱满的樱­唇­没由来的一阵火热,那天明非真与她交缠深吻的记忆一下子从心底深处翻了上来。那个吻是她生平第一次与男子那么亲密的接触,虽然事后不在意,可到底印象深刻至极。她觉得樱­唇­上麻酥酥的,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似的,感觉非常的古怪。

‘那就,你让我再亲一次?’明非真提过的赌注忽然又再浮现心头。白怜思绪翻飞,不由面红耳赤。

自己刚才输了打赌。

她不敢想象要是当时明非真坚持要这样赌,她该怎么办?

愿赌服输吗?真的要再像那天一样再吻一次吗?

白怜找不到答案,却觉得嘴­唇­上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似乎像是要烧起来了。她甚至不得不抢过明非真的瓜子来遮掩她很在意自己嘴­唇­这件事。

白怜本来是不吃这些东西的。她甚至没吃过瓜子,只是看见了明非真吃的开心,心里有气,就要抢他的东西吃。

可是明非真却在这时候说什么要喂她,这怎么行!

嘴­唇­发红的事要被发现了!

白怜为了不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嘴­唇­在发红,只好强行道:“那就是苏晓?我见过他两次,当时没来得及细看。但一直听说苏晓生的可比宋玉潘安,比大姑娘还漂亮。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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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患得患失,白总管忽然哼了一声道:“哼,这哪里是宋玉潘安,分明是苏妲己!”

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自己才生的像是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吧……这句会被记恨的话我没敢说出口。

台上苏晓已经是胜多败少,尹一弦不敢还手,被刺的铁线圈都扔没了。我看现在就算是让尹一弦还手,他要挽回败势也不容易了。

忽然我看到白怜软­嫩­温润的小嘴上粘着一片小小的瓜子皮,看上去十分滑稽。

我哭笑不得,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嗑瓜子。

是想让我没东西吃才抢我的吃的吧?怎么白总管也有这种小孩子气的一面。

我正想替她把瓜子皮取下来,忽然想到她刚才气急败坏的一吼。谁知道她心情有没有好一些,要是没由来的再得罪她一回,我就真的要被禁军拉下去打板子了吧。

我只得婉转一些,咳嗽了一声,吸引她的注意。

“咳咳咳。”

好几声之后,白怜才狐疑地看着我,柳眉紧皱:“你有病的话,别传染我。”

“谁有病啊!!”我差点没气得跳起来,这家伙就这么不识好歹么!

我不敢碰她,只好嘟着嘴,指着我自己的嘴巴边上:“喏,诺,这里。”

白怜俏脸一红,忽地咬紧樱­唇­,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地甩在我脸上。

这明明是段武打戏啊

我几乎被打的蒙圈,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打我­干­嘛!”

白怜脸红道:“你、你指着嘴巴­干­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过我打赌输了只需要原谅你就行了吗?怎么又、又提这个?”

我哑然失笑:“谁说我要提这个了。我巴不得你原谅我然后以后咱们尽忘旧事呢。”

“那你瞎指什么指?”

“我指自己的嘴,意思不是这个啊。”我一只手还在给她撑着遮­阴­的凉棚,另一只手比手画脚费力的解释道:“我比划的意思是你的嘴­唇­,我是说你的嘴啊。”

“啊!”

白怜像是只中了箭的兔子尖叫一声,雪白的小脸变得比刚才红了十倍。刚才只是如婴儿般的淡淡一层粉红,此刻却是嫣红如蔻丹,娇艳动人。她慌忙遮住了自己的嘴­唇­。

“你怎么、你怎么!”

她仿佛是犯了错被抓住的小孩一样局促不安,左右扭动了好几下细幼的腰肢,几乎要原地转起圈来。

最后仍是像是示威般好强地道:“你、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你别多想,我的嘴这样只是因为、因为……”

“是是是,我知道。”我摆摆手,轻松地道:“我全都明白。别害羞嘛。这种事很有可能发生的啊。”

“啊?”白怜强硬的态度顿时软化了,像是只受惊了的小动物般后退了一步,蜷着身子,低着小脑袋眼睛几乎不敢看我:“你知道!你、你知道什么?你、你别自以为是好不好!这种事很平常的,我都见多了。我们宫里每天都在发生的。”

当然啊,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我不解道:“当然每天都会发生啊,我都见过好几次了?”

“你都见过?”白怜仿佛不敢置信:“在哪里?什么时候?谁跟谁?”

眼见白总管似乎正义降临,仿佛要杀出去主持公道的表情,我也没法不回答,讷讷道:“时间嘛,就是这几天呗。地点是皇城内,小南门几次,路上路过外道也有几次。至于人……这还需要谁跟谁?一个人就行啊。”

“你说一个人?”白怜极端的疑惑,几乎要脱口而出‘你在讲国语?’。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憋红了脸问道:“一个人怎么可能?我听说女子晚上寂寞的时候倒是有可能那个……一个人……可是我们在说的这个怎么说都,一个人不可能……吧?”

白怜好奇宝宝似的睁大眼睛看着我,仿佛在期待我会带给她一个新世界般的希翼表情。

但是……

一个人不可能?这在说什么鬼?

“一个人当然可以啊,我见得多啦。”在白怜惊讶的小嘴微张,不敢置信的时候,我又补了令她更加震惊的一句:“我在你们宫里见到的都是一个人做的。”

白怜激动地道:“不可能!我在宫里这么久,也就是偶尔看见过两三次!”

这有什么不可能?

“不就吃点瓜子吗?一个人还不让吃怎么的?”

光是在皇宫里面,看见交班休息的侍卫也在嗑瓜子,太监也有啊。这怎么了。

“啊?瓜子?”白怜露出一脸蒙圈的表情,几乎丧失了理解语言的能力重复了一遍:“瓜子?”

“是啊。”我不耐烦了,挨骂就挨骂,还能差得过挨巴掌吗?一伸手把她小嘴上面的瓜子皮取了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是瓜子皮啊。我告诉你你嘴边有瓜子皮。还有,嗑瓜子还不能一个人嗑?你真逗。”

想想也是,白总管的确不怎么会嗑瓜子,而且平时有人服侍她。所以应该是觉得要有人帮她嗑,才算是吃瓜子吧。唉,这些宫里的大官认知就是跟我们小老百姓不一样啊。

我在这里大发感叹的时候,却没留意身旁的白总管娇躯一抖,脸颊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似的,益发的娇艳。不过就算留意我也看不到,她举着袖子把脸遮了起来。我再看她的时候,只能从她雪白的脖颈也被染上一层枫­色­这点来判断她肯定是在脸红。

但是脸红啥?

不就是不会嗑瓜子么,真逗。

“放心白总管,就算不会嗑瓜子也没关系啦。你管的是司礼监,又不是御膳房。再说你官位这么高,一辈子也用不着你去帮人剥瓜子皮的。”

白怜却遮住脸,好半天放了下来,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朝我勾勾手指。

“……”我无言了一会儿,“你肯定是想打我吧。”

白总管不说话,更加用力的挥手要把脸凑过去。

看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我要是不过去就要哭出来似的。

她、她、她……也太狡猾了吧。

我只得慢慢把脸凑过去……接着果然就是一巴掌!

喂喂!你够了啊!虽然不痛但是我也会翻脸的啊!!

白怜却先用愤恨的眼神瞪我一眼。

“这是应该的!”

为什么还是应该的!

“­干­嘛又打我!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家苏晓都比你强多了!”我揉着脸嘟囔着:“年龄差不多,怎么脾气差的这么远。”

气死我了!这家伙应该跟苏晓好好学一学什么叫做温柔!我们家小天使可是每天都会笑着跟我打招呼的啊!

“苏晓……就那么好?”

“那当然,比你不知道温柔多少倍。早知道不跟你来了,无缘无故挨两回打。”

忽然间,我看到了某种东西的转变。

我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是某种情绪又或者某种­肉­眼应该无法看见的情感,但就是这么活生生的发生着以至于我的耳朵甚至都听到了那如同火焰熄灭的声音。

还有刚才在害羞的白总管,周围的声音仿佛是被抽走了一般的寂静无声。谈论武学时候的神采飞扬和刚才娇羞可人都像是假的一样全部烟消云散。

白总管的脸­色­煞白,血­色­全失,刚才她的眼神像是个孩子一般的无辜纯净,楚楚动人。现在的眼神却像是燃尽了的白灰,空洞的吓人。

“那个……白总……”

回瞪过来的是能杀死人的目光!

“闭嘴。”

声音不大,却透着让人呼吸都绷紧的认真。我吓的闭上嘴。

在我的眼前,交流之门又一次的关闭了。

究竟是为什么!!我哪里又得罪她了?这明明是段武打戏啊,为什么我又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而且故事的主人公竟然是三个男(?)的!

白怜不说话了,这次是彻底的不说话了。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也不肯说话了。这次却不是冰山一般,而是在眼底藏着一袋子火种。我说句什么就要被她用烈火般的仇恨目光瞪回来。

我们还是默默地看着擂台,但我们之间的气氛比刚才要紧绷了十倍。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时,擂台上。

苏晓提着木剑一剑刺在尹一弦腋下三寸,尹一弦居然没躲开直接教苏晓刺中要岤。尹一弦的铁线拳专练右手,右臂的岤道被封也就没戏唱了。不得不大叫投降。

登时台下掌声雷动。比刚才欢迎唐掖和我打赢的时候掌声多了十倍不止。一来嘛,唐掖的那里,看他比武的都是些中年人,老头子,朝里的官员,还有一些武人。他们的态度不会这么激动。二来嘛,我的情况……不被叫滚下台就不错了。

不过苏晓打赢,我还是很开心。

我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白总管,我又赌赢了。”

你想不到吧!!尹一弦早就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

“……”

“哈哈哈,你输了呢。要怎么补偿我啊?哈哈哈哈。”

白怜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我给她搭的凉棚下盯着我。眼神里面似乎有如冰一般寒冷的凛冽冷漠,但也有如火一样的激烈愤怒。

“哈哈,哈哈哈……那个……白总管?”

白总管全无动静地回了一声。

“嗯?”

本来白总管的面相生的娇媚,无论竖起柳眉还是怒目瞪视,都不会有多大的效果。但她这一声反问我觉得听到了炸药点起了引杏的声音。吓得我闭上了嘴。

白怜瞪着我,眼中闪过一层带着神秘­色­彩的涟漪。我完全无法读懂那种情绪是什么。

白怜静静地道:“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那个……刚才不是打赌么……小人……就是一个不小心赢了来着,没什么没什么,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你赢了。”白怜的眼睛盯着我,里面闪过复杂的情绪,她仿佛在忍耐怒火的爆发。白怜伸出一根手指头,贴在我的胸口上,轻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

我不想­干­什么啊。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她这么生气?

她的手指从我的胸口慢慢滑下去,一丝冰凉的触感顺着胸口往下移动。不知道为何我的脑袋里和胸膛上都传来十分舒服的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热了起来。

白怜的手指活动着,她的眼睛却直视着我:“你想我­干­什么?”

我的脑袋好像有点不灵光,嘴巴也笨了起来。就是说不出‘什么也不用’这五个字,只是来回说着:“呃、呃……这个……”

“我知道,你要亲我是不是?我让你亲!”

“啊?”

这回换我蒙圈了。

白怜抬起雪白细巧的手臂,露出一截藕节般的肌肤,牵着我给她遮蔽阳光的外衣。她微微一用力,把外衣从我手里拉落了下去。

轻风和着她轻巧的身姿,在我的眼前仿佛是丽人曼舞,她脚尖轻点,柔­嫩­的腰肢随之旋转了半圈,成了正面对着我。我手里的外衣在这时飘落,把眼前这个祸国殃民的绝世妖娆彻底遮盖起来。

“刚才唐掖那笔你赢了,以后你不欠我什么。”白怜瞪着我,双目似含霜冰:“现在和以后,我白怜,也不欠你什么!”

白怜双手环过我的脖子。她的手指柔若无骨,就像是连指纹的摩擦都没有一般的滑腻。巴掌大小的娇美容颜忽然近在眼前,她一把将我拽了过去。

姑娘,吃梨吗?

雪梅般的幽香沁入鼻腔,白怜微微抬首,将一对火热腻润的­唇­瓣送到了我的眼前。

送上门的美食,吃?还是不吃?还是吃完了跑?

咳咳咳。

我甚至没去想这个问题,已经低头轻就。

白怜鲜花似的双­唇­被温热但略带粗糙的东西堵上了,她皱眉嗔怒道:“你­干­什么?!”

我伸出一根指头,拦在了我们的嘴­唇­之间。

我当然不能真的亲她啊。第一次还能解释为我因为刚睡醒看错了人,第二次这算什么?根本是变态啊!

我从怀里拿出一个雪白漂亮的梨子:“姑娘,吃梨么?”

“留着自己吃吧!”

白怜一把拍掉我的梨子。

她也不知怎么,似乎跟我较上劲了,恼怒的双手用力,把我的脑袋掰过去:“你给我过来!”

不知道她练过什么武功,手上的劲道甚至比唐掖不小,将我逐渐掰了过去。鲜花似的嘴­唇­吐着甘甜的热息,几乎形成一条无形的丝线将我的嘴巴吸引过去。

但我绝不能这样屈服!

白总管在武学上见闻广博,我不能在她的面前展露武功。所以千钧一发的时候,我只好——

我扶着她的滑润细­嫩­的腰肢,用力将白总管按入怀中,双臂随即紧紧包围住她,几乎是熊抱在怀里。她本就比我娇小得多。我一将她使劲的抱住,她的小脑袋就只好贴在我的胸口,本来还在作乱的双手也因为害怕摔倒贴在我的胸膛上。

一整个滚烫的身子拥入怀里,就像是冰遇到了火,骨头也化去了般的瘫软着。这个不知道为何暴走起来的美丽太监,终于安分了些。不再乱动。

这一刻,仿佛世界都静止了。

我们两个在这一层外衣的遮掩下,谁也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时候沉默,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时候闭嘴。这小小的一方密闭空间内充斥着冬夜般的宁静。

过了一小会儿,胸前的小脑袋忽然扭动了几下。我不敢放开她。还是没放开。

但她似乎不舒服左右的摇晃了几下,我只好将手放开些。

白怜仿佛从水中露出头来,‘噗哈’一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她微喘细细,有些无力地白了我一眼:“你、你憋死我了……你­干­什么呀……”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抱得太紧,还是这个密闭空间的关系,白总管说话的语气跟平时冷淡的感觉,又或是刚才观武的时候都不同。

简直就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她自己似乎也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变了,仍是有些愤恨地瞪着我。

“我问你话呢!”

“噢、噢,刚才我一时情急……”

不对吧这个!她倒是先发脾气了,这都是谁的锅!

“是我问你­干­什么吧?”我没有把外衣形成的遮掩掀开,我们彼此的距离近到连呼吸都清晰可闻。“你为什么突然要我吻你?”

白怜迷乱的目光在我的问题下,恢复了些明亮。她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

然后不由得羞红上脸。

“什么怎么样?刚才那、那是我打赌输了的惩罚。”白怜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些。再次像是开屏孔雀般骄傲地道:“明非真,你知不知道我白怜在宫中是什么身份。我说了的话能不算吗?我说话算数,输了就履行诺言。你可别误会什么。咱家、咱家喜欢的可不是男人。”

我几乎能听到她的砰砰直跳的心跳声。可见她嘴巴上逞强,其实紧张的不得了。

“这就算了……可你刚才在气什么?”

这才是问题的中心所在。我们会陷入这种奇怪的气氛完全就是因为白总管突然暴走的缘故。

白总管像是被抓住尾巴的猫似的,凶狠地瞪了我一眼:“关你什么事!咱家就突然觉得不舒服不行吗!是人就每个月都有的,你这都不知道?”

喂,那是女人吧。

难道太监也是一样的……

“那就算了,不过白总管既然说要履行诺言。”我笑道:“那你真要我再亲一次?”

我仔细打量着她。

白怜几乎整个人靠在我身上,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气愤,她胸前上下起伏。奇怪的是胸肌柔软至极却又有着相当分量,几乎比一般女子还要饱满。修长的双腿微微曲着,我手扶着的腰肢传来紧致弹滑的手感,竟然让她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纤柔的曲线美。

雪白的脸颊因为气闷而流了几颗细汗,顺着白腻的脖子滑出一条水光。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要跟随那滴汗珠钻进她的衣领中寻幽探秘一番。

我不由得吞了下唾沫。

她、她真是个太监?

白怜赶紧摇摇头:“你刚才既然拒绝了,自然就没机会了。”

我为什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样就算了吗!”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白怜说着咯咯直笑,“咱家都给你机会了,是你没胆子,怪的谁来?”

这、这、这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看我怎么整治你!

大不了豁出去我的名声不要了!

我像是逼迫丫鬟的员外老爷般露出一抹坏笑:“刚才我不是没胆子,而是没准备。白总管现在可准备好了?”

“你、你想怎么样!”

我们之间的气氛又烘热起来,脖子和耳朵都不由有些发红。我盯着她似乎能勾人魂魄的大眼睛,有种像是要着魔的感觉。嗓子和嘴­唇­有些­干­燥。

我的目光忽然注意到她仿佛涂了一层蜜糖似的滑润的­唇­瓣,似乎被我的目光灼到了似的,白总管不自禁咬了一下­唇­珠。像是想要躲藏,却不知道这个举动有多撩拨人的心弦。

不管啦!

我要化身为狼!

“明大哥?”

……

啊咧,这声音……

“明大哥?你在吗?”

我跟白总管脑袋上的外衣被人一下子揭了开去。

秋日的阳光重新洒在我们身上,蓝天白云重现眼前,我两人同时感到呼吸通畅了许多。

周围空荡荡的,刚才观看比武挤得人山人海的群众们全都消失了。我就说怎么这么久没人说话,原来是真的没人,难怪不说话。我记得苏晓这是复赛最后一场。

也就是说现在所有的观众都应该移动去到内皇城的大广场,跟皇上一起看决赛了吧。

可是,刚才说话的……

我再看过去,看到的是一张宜嗔宜喜的俊俏脸庞,上面带着金­色­阳光般的耀眼笑容。脸上红扑扑的两朵红云,似乎刚做完运动血气畅旺­精­神正好,流露着一种健康的少女美感。

但仔细一看,这个少女根本就是苏晓啊!

苏晓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杀过来,我刚才光顾着跟白总管说话,忘记听周围的脚步声音了!

这真是有些尴尬。我跟白总管躲在衣服里面说话虽然不至于会引人遐想,可是也有可能会有损白总管铁面无私的名声。

但白总管也不愧是在皇宫大内混了那么久,在察觉外衣被拿走的瞬间已经推开了我,恢复到她那个端庄凛然的站姿了。就算近距离看,我们两人也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要是别人或许我还担心些,但这是苏晓嘛。以苏晓的智商,就算我们的动作再暧昧十倍我也能瞎掰过去。我赶紧想了个我们藏在外衣里的理由。

苏晓瞪大一双美美的眸子:“明大哥。”

我报以一笑,掏出一只梨:“姑娘,吃梨么?”

“去你的!”苏晓恼怒地拍掉我的梨子,“人家是男的!”

喂喂!你们两越好的啊!别随地乱扔梨子啊!

“你真的在这里呢我就说嘛,你会在这里等我的!不过明大哥,你躲在衣服里在­干­什么啊?”苏晓看看有些慌张的我,又看看我身边脸颊酡红的白总管,“这位姑娘是……啊,白总管?”

“对、对啊,你这熊孩子,连白总管都不认识了吗?”

我们两个在这里研究国家大事,你来打扰­干­什么!让我给你讲解讲解我们在聊什么。

“……”

苏晓却没说话。看我一眼,又看白总管一眼,接着就是来回地看着我们两个。看的我跟白怜都有些不自在了。

我只好打破沉默:“呃,晓啊,我呢,跟白总管……”

苏晓阻止我说下去,不知怎么地,像是一瞬间理解了什么。一把扑过来抱住我的左手臂,瞪着白总管石破天惊地道:“明大哥可是有意中人的喔!”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智商要上天啊!

“喂,我说你突然跟人说什么呢……”

但我身旁却传来一道清冷的直渗人的声音,白怜微闭着眼睨着我。

“哟,你还有意中人?看不出来啊。”

白大人?白公公?白大总管?你为什么这时候又变成刚才那样了!

苏晓不服输地补刀:“那当然。还是他姑姑呢!”

喂!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就算没有姑姑……”苏晓红着脸,像是护食的猫似的将我挡在背后,似乎把白总管当了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警惕地道:“也还有我呢!不许你染指明大哥!”

喂!人家是太监啊!原本也是一个雄赳赳的男子汉啊!你瞎说什么呢!

“明大哥太笨了,你别说话!”

我再笨还能比你笨么!

“有你在,便不容咱家染指么?”白怜一开始一怔,接着露出一抹不服输的挑衅笑容:“这倒是有意思了。从小我白怜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呢。”

“白总管,你别跟小孩一般见……”

“闭嘴,明非真!这不­干­你的事!”

我又被骂的闭上嘴……

苏晓和白怜,两个漂亮的更胜世间美人的少年(?)对视着,我几乎能看到她们两目光相接的时候空中爆出的点点火花。

“那什么……”我一脸懵逼的站在中间,战战兢兢地掏出一个梨来:“两位姑娘,吃梨么?”

Pia地一声响起,我的梨!!

少女们与修罗场与梨子

外皇城的擂台下面,苏晓与白怜一眼又一眼地相互扫着对方,不停打量着。

苏晓看白怜身形秀美,柳腰款款,娇躯裹在宽大的太监衣束中,紧贴着衣料勾勒出一截旖旎的风流。生的一张雪白小脸,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天生妩媚的大眼睛,简直能黏住人的眼珠子,叫人看了一眼便连眼睛都转不动了。苏晓哼了一声,心道:眼睛长这么大­干­什么?像是会勾人一样,讨厌死了!一看就知道是狐狸­精­!狐狸­精­!

白怜看苏晓只觉眼前的这人给人一种迷雾似的感觉。这人香肩细窄,雪背单薄,微露雪肤的鹤颈纤长,似乎轻轻一用力就能扭断了。双腿修长,腰肢细幼,身材绝妙,可说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一张标致­精­巧的瓜子脸蛋上。若不是穿着男装,真要以为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了。

白怜心道:这还是男人嘛!你比宫里的太监都要像女人,简直是个妖­精­!

两人打量了几下,越看越不顺眼,气氛紧绷,大战一触即发。

白怜看苏晓仍然搂着明非真,明非真恍若不觉,心头不知为何来了一阵窝火:“明非真,过来,咱家有话跟你说。”

“别过来别过来!你每天都凶巴巴的骂人。”苏晓紧紧抱住明非真的左手臂,像是赶鬼般对白怜挥着手:“你看明大哥,都被你吓坏了!”

明非真一直没说话,沉默以对。

白怜心中更气,俏脸上却露出一抹触目惊心的笑容:“就凭你也敢对咱家这样说话?你姓甚名谁,报上名来!”白怜自然早就知道苏晓的­性­命,但是白大姑娘脸皮子薄,不肯让人看出来知道自己记得苏晓这个人。这一番做作还是需要的。

苏晓做个鬼脸:“哼,我是苏晓。”

“好个苏晓啊,不知你是何等身份,敢说咱家凶?”白怜杏目圆睁,冷笑道:“你当这里是你六扇门衙门么!沈伊人就是在得宠,在这宫墙之内,本总管要打个看门的小捕快,难道真就打不得!”

白怜举目四望,正要唤人过来。

“打我?你最好看看清楚。”

却见苏晓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牌。白怜看着那铜牌,诧异道:“百户?你被封了百户?”

苏晓得意洋洋,笑的阳光灿烂:“我也是官!你打不了我啦!”

若苏晓仍然只是小小一个捕快,就算统属不同,白怜想打他,随便找个理由打也就打了。沈伊人再有权威再受皇上宠爱,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捕快找进宫来跟司礼监总管抬杠。这不是想不想做的问题,而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为了一个捕快而与宫中结仇,沈伊人断不会做这种莽撞事情。因此苏晓挨这顿打本来是跑不了的。

可是苏晓有官身就不同了。朝廷命官就算犯罪被拘,如果未经证实,连一筷子都不能戳他的。何况只是跟她这个总管吵架。司礼监总管是五品官算来比苏晓高了好几级。

可是例来官员争吵,下级官员不敢与上级争吵,多是怕了对方的权势,以及对自己仕途的影响。却没有明文规定品轶有差距就不能顶嘴。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御史言官,御史主监察百官,风闻奏事。朝中常常可见一个七品御史指着二品大员的鼻子像骂三孙子似的喷口水,就是一个例子。

此时的苏晓完全不怕白怜,又是突然被提拔,根本就不在意仕途前程。因此苏晓虽然只是个从七品,但要是就是想跟白怜吵,白怜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白怜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令牌,心道:六扇门怎么回事,连个小孩子都能提拔。

看着拿着令牌的那只手,皮肤白皙赛雪欺霜,只想道:皮肤好白……这男的好恶心!

“大男人的皮肤比女人还白,你真的是男人吗?”

“谁比女人白了!”殊不知这是苏晓的大忌。苏晓睁大眼睛,指着白怜的小鼻子道:“你才是,鼻子那么矮,能呼吸吗!”

“我鼻子怎么了!”白怜的鼻子滑若凝脂,好比新荔,但她本来没听过别人对她容貌的评价,也不知道自己姿容绝丽­色­。她看苏晓的鼻子又高又挺,十分漂亮。想来这样的鼻子才是好看。被这句话打击的浑身都颤了起来。

白怜从小在宫里长大,宫里规矩多,她又不多跟它人来往。升官之后宫里的太监宫女见到她只有害怕的份,她什么时候吵过架?但是她毕竟聪明颖慧,立刻从苏晓的话中找出了攻击的方法。

白怜咬牙切齿:“你耳朵长得像是、像是一只摔死的毛毛虫!难看死了。”说的也不知道对是不对,但看到苏晓脸上难看的表情她也知道是做对了,不禁满心得意。脸颊红彤彤的,比跟明非真打赌赢了还高兴。

苏晓的耳朵晶莹如玉,耳垂像是一只­肉­呼呼的玉坠子。可是苏晓一直觉得不好看,谁知道白怜这个死太监一上来就挑这里说。苏晓可是从小在民间长大,虽然心思单纯,吵架的本事却比白怜高明得多。也不用想,下一句就准备好了。

苏晓抿一抿薄冰似的­唇­线,炫耀道:“我的嘴巴比你好看。”

一说到嘴巴,这可是打中白大姑娘的罩门了。刚才和明非真纠缠不清说来说去没说清楚的就是这张嘴。此时当着明非真的面提起来,白怜又觉得她两片樱­唇­仿佛麻酥酥的,开始充血发红了。

白怜不自觉地双颊酡红,似饮酒微醺。

“你、你……”白怜一阵心虚,她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做是女人,骤然要她跟人比什么姿容样貌,她也是有些迷糊。但天生的直觉让她觉得这里如果输了,她身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就会被全盘否定。不禁用袖子微微掩着牡丹似的双­唇­和小瑶鼻,巴掌大的小脸只露出上半部分,显得更加­精­巧迷人。

“可是,咱、咱家眼睛比你大!哼……”白怜袖子掩着嘴,发出一声嗤笑:“你眼睛就这么一点点,能看见吗?”

苏晓完全不能接受这句话。其实苏晓的眼睛不但不小,其实跟白怜也差不多。只是白怜的眼睛生的往下微垂,略带哭眼,显得妩媚又楚楚可怜,看来迷离动人。

苏晓一直就觉得白怜眼睛娇媚动人,自己怎么可能比得上。

这句话可把苏晓惹毛了。

“矮子!!”苏晓,“你是矮子!我才十六岁,都比你高呢!”

白怜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跟自己比身高!老娘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啊!

“咱家不如你高……你、你还平胸呢!”

苏晓像是被雷劈了般呆住不动,啊啊啊地张开嘴又再闭上,“我、我是男的!要胸部来­干­什么!我是平胸难道你就有吗!”

白怜却露出一抹十分自傲的嘲讽笑容:“说得对,咱家是公公,也是平胸。所以这其实并没什么值得说的。”可说完这话却又得意的挺了挺脖子下的微微耸起,衣料自然地向两边扩开。从那衣服的轮廓看过去似乎能想象出一片堆积肥­嫩­的沃雪,又白又软,将那个小小的空间挤的满满的。

苏晓如看着杀父仇人一般愤恨地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白怜,白怜也白了苏晓一眼。

“明大哥,你怎么不帮帮我。你看看这个死太监啊!”

“你骂我什么!”白怜怒道:“明非真,你再不管管这个死孩子,我就要你去守刀子房,让你每天看着人家净身!”

“明大哥!”

“明非真!”

“你说!你帮谁!”

“你说!你敢不帮我?”

两人的火力一起转向沉默的明非真,但回应的只有静静一句。

“道歉。”

明非真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的三个梨,还有这两个家伙。

“你们两个……最好在我发飙之前,给我道歉!!”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两人都是一怔,明非真这是发什么疯?

“道歉。”

但明非真只是重复这一句话。

“你们两个,都给我道歉!”

明非真目光凝重,语气严肃,像是维护法纪的正义公仆历经多年抓住了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满是替天行道的正义表情。

“明大哥你怎么了……明大哥,你生气了?”苏晓心脏砰砰直跳,本来可没想惹的明非真不高兴的。但是明非真一向大度,今天却不知道踩到他哪的雷了。

明非真目光一沉。

“道歉!”

“好啦好啦!”苏晓瞥了一眼白怜,不情愿地道:“我道歉就是了吧。”

白怜从没见过明非真这么认真,略显慌张地道:“好吧,明非真,看在你的份上,咱家也道个歉吧。”

苏晓一看见白怜狡黠的目光,立刻抢先说道:“我先说,刚才说你是个鼻子塌,嘴巴丑,长得矮的死太监是我不对。抱歉抱歉,行了吧。”

“我才不对呢。”白怜压着火,咬牙道:“你这个小眼睛、小耳朵、小胸部的娘娘腔!咱家对不起了呢!”

“你、你你!”苏晓指着白怜,正要反­唇­相讥。

明非真喝道:“闭嘴!”

苏晓被骂的小嘴一扁,差点哭出来。

明非真又道:“谁说让你们互相道歉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严肃正经的明非真,云里雾里地道:“那你说的什么?”

“不是向你们!”明非真指着地面,“也不是向我。是向地下的三个梨子!”

“梨子?”

“啊?”

算起来,白总管一开始打掉了一个,苏晓弄掉了一个,刚才两人吵架不知道是谁一推手又拍掉了一个。三个梨轱辘轱辘滚了出去,现在还懒洋洋的躺在地上呢。

可是,梨子?

搞半天这家伙这么生气,为的居然是三个梨?

苏晓没好气地道:“这又不是酱肘子,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再说,我连你的酱肘子都打翻过,你也没怪我啊。”

明非真抚着心口,仿佛无法回忆那段过去:“你、你不提还好!我又想起来了!我们还有酱肘子的事没算账!!我气了三个月呢!”

苏晓无辜地道:“可我们都没认识到三个月,那是半个月之前的事啊。”

“那代表我还要气两个半月!”明非真跳脚道:“这很难理解吗?”

“就很难理解啊。你­干­嘛要生气?不就是几个梨子和一碟酱肘子?”

“不过就几个梨子?不过就一碟酱肘子?”明非真如遭雷击,连退三步,脸­色­煞白地道“这还有天理吗?这是人说的话吗!苏晓,我看错你了!”

苏晓被说的莫名其妙,小脑袋上全是疑问。

“你们什么呀,说的这是……你们还捕快呢。”白怜轻皱细眉,娇媚的小脸满是迷茫:“什么酱肘子东坡­肉­的?你们在说做菜么?”

“够了!连东坡­肉­你也敢轻视?”明非真大手一挥,悲壮地道:“你对得起六子王二叔张大挂李小妹赵老四荷花彩屏他们吗!”

“那些都是谁啊!”

“东坡楼的厨子伙计啦!你们这些暴殄天物的家伙。”

“你也太夸张了吧。不就几个梨子么!”

白怜退后一步,跟苏晓道:“他、他这是怎么了?平时就这样吗?”

苏晓道:“平时不这样,偶尔会抽疯。”

这还是两人生平首次亲眼目睹食物偏执狂是什么样子。

“都闭嘴!”

明非真黑着脸,搓了搓手。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明大哥,你、你­干­什么?”

“你要­干­嘛!”

明非真一手一个,老鹰抓小­鸡­似的一只手捏住一个人晶莹的小耳朵,把两个少女(?)抓了过来。

苏晓的耳朵耳垂如玉,饱满弹滑,绵软滑润,手感极佳。白怜的耳朵较为秀雅,可是­精­巧玲珑,外形甚美,入手就像是拿了一只巧夺天工的小元宝,分量刚好。明非真没有抓疼她们,只是用­阴­柔内力将二人抓了过来,真气摩擦下,两人就像是有人在她们耳边不停吹着热气。酥酥麻麻的整个身体都有些发痒。

“不要不要!我错了,不要拉我的耳朵。”

“好麻!哎呀别这么扯,不舒服!”

但本来麻麻的感觉,在下一瞬间,两人却同时感到耳朵仿佛要被扯掉的恐惧感。

明非真的两手忽地像是两把闸刀,将两只雪白的小耳朵放在了上面,仿佛随时都能一刀砍掉。这是因为明非真这时候转换真气形态,真气磨的锐利如刀,隐而不发。可是两人却同时感到了像是有尖锐利器放在耳朵旁边似的寒意。

苏晓和白怜心中同时一跳。

“不、不要!我怕疼!”

“你把什么放在我耳朵上,明非真!你放开我!”

可是下一刻,真气复而柔软。就像是两条暖暖的水流,顺着耳朵往体内流进去。两人同时身躯一软,浑身发颤,到后来连说话声都弱如蚊蚋,从颈根开始泛起一片腻润柔红。全身都酥麻娇软,像是有无数只手在身上抚摸按揉似的。

“啊……不要,耳朵、耳朵好软……”

“你这、你这野蛮的……死鬼……”

两人微喘细细,感到耳朵上的暖流忽地变强。不禁嘤地一声咬紧贝齿,浑身发颤,额头一滴细汗顺着雪白的柔颊滑落,滑过娇红的脖子,渐带粉红的锁骨,冲过更深处柔软高地上一层细密汗珠。至深处才知道原来二人衣服已被细汗打湿不少,雪白的后背几乎透明可见。

直到二人的耳朵,被那只可恶的大手抚摸揉动的不成样子。

明非真才又道:“接下来,我就要扯掉耳朵了哦。”真气再度变化,成尖锐的形态。在二人的感觉则是明非真拿了什么小刀之类的抵在耳边。

她们两个同时露出恐惧的表情。

刚要说话,却发觉自己身体柔弱难以说出只言片语。

明非真义正辞严地道:“给我向梨子道歉!!”

两人拼命挤出力气来喊道。

“对、对不起!!梨子们我错啦!明大哥!别捏我。”

“哎哟哎哟,咱家错了啦!别捏咱家的耳朵了!梨子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

明非真放了手,两个人像是浑身力气和腰骨都被抽走了似的,直不起腰来,一下子软倒在地上。要不是两人的背还可以相互靠着,这一下直接就睡下去了。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明非真丢下这句话,把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扔下,迈开大步就走。

只留下两个没了言语,没了力气的小美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晓恢复了些气力,忽然道:“……都、都怪你拍了明大哥的梨子。”

白怜一听就来气:“是你拍的!”

“我只拍了一个。”

“我也只拍了一个。”

“诶!你这人怎么敢做不敢认!”白怜鼓着脸,“第三个梨子是你拍掉的吧。”

“怎么会是我!”苏晓叫起撞天屈,“那个梨子我手连碰都没碰到。我可是从来不说谎的呢。”

“你真没碰?那还会是……”

苏晓和白怜呆呆地对望一眼,忽地惊觉不对,同时开口。

“明非真呢?”

“明大哥呢?”

啊,不对,明非真(明大哥)这是要开溜啊!

两个娇娇少女同时喊道。

“那个混蛋!!”

****************

我一走过城门立刻开跑。由于我平时看守小南门,腰牌可以直通内皇城,都不需要像唐掖他们一般再去向敬事房请示。

我如风一般跑去内皇城大广场,与唐掖汇合。这一场大戏就快要开始了。怎么能没有我呢?

内皇城的大广场上,筑就高台四座,远处却立着比这四座擂台还要高的高台。上面设立了二十多个座位,最中间的位置一龙一凤两个座椅,显然是留给皇上皇后的。周围的座位不必说也知道是给皇族人员的了。

在京的皇室成员不多,无非就是两位王爷,几位皇妃,再来自然就是公主们了。

这时候还早,人还没来多少。参加决赛的选手,却是除了苏晓和我都已经到齐了。

决赛参赛人数多达三十二人。

可让我六扇门自豪的是,除了我、唐掖、苏晓,还有一个鸟兄也在!

他到底是名家子弟,武功根基深厚,经过沈老大的安排他挑到个比尹一弦还弱的武士做对手,也打进了决赛。我不由感叹……为什么没遇到我的对手,那位仁兄要是跟鸟兄打可是更没风险啊。

不过相对应的,鸟兄晋级了,他的对手,龙在天也同时晋级了。

龙在天和鸟兄到底是级别相近的官员,所以这时候站到一起说话。但我怎么看都只看到鸟兄在被欺负而已。

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龙在天。

这个家伙,仍是那副带着点­阴­损坏笑,对鸟兄冷嘲热讽,时不时拍他后背两下吓唬他的恶霸模样。

但这个粗豪外表底下,却是有着深藏不露的纤细内心。

这种人最是难搞。

今天是御前比武最后一天,如果有事发生必定是今天。

龙在天……可真是够沉得住气的。

不,或许这么说不对。他今天有些跟往常不同,似乎有些刻意的招摇,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动作也比平时更大,似乎有些紧张。

我的目光­射­过去,忽地龙在天似有所感,虎目回望,这四周太空旷我来不及躲开,不由得就让他跟我四目相对。他颇见凶狠地瞪了我一眼,显然仍记得那天叫我‘巴拔’的耻辱。

但他随即冷笑,似乎对付我已经找到了办法似的。回过头去,继续欺负鸟兄。鸟兄叫苦不迭,也望了我一眼,示意大佬有难,你不帮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摆摆手,示意大佬都没办法,我们小弟能怎么办。何况人家小弟比你家小弟多好几倍。龙在天周围的是一圈麒麟卫士。每个人身上都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不是简单人物。这样的人一个也不好找,麒麟卫却有十多个在此。果然比六扇门势力强上数倍不是吹的啊。

“大哥!”

远处的唐掖朝我挥挥手,我点了点头示意马上过去。

我慢悠悠地晃着。

这时候,晓和白总管应该从我的倒打一耙里醒过来了吧。

真是太惊险了……女人的吵架已经够难搞。苏晓和白总管吵架,情况之差就好比两个女人同时来大姨妈还要在这一天撞衫。要不是我有特殊的解救技巧,我现在都不能站在这里。

什么?

害怕?

怎么可能。我内心平静的甚至想要笑出来。

哥可是见惯大场面的。怎么会因为两个小姑娘,啊不,小男孩,啊不……总之她们两个,而被吓到呢。

什么?

你说第三个梨子,当然是我拍掉的了。

我从怀里再度掏出一个梨,狠狠地啃了一口。汁水依旧香甜,口感依然清脆。

我满意地看着青空,心怀感慨。

呼!装完逼就跑,真刺激!

(卷二 完)

【武林之王的退隐生活】 六龙锁国

六龙锁国记事(上)

二十二年前的一个夜晚,第六位皇子,也就是后来的蓝王,诞生了。

皇子诞生普天同庆,然而身为人父的元圣帝却是愁眉不展,坐在御书房内迟迟不肯去看小皇子一眼。不是因为他不喜爱这位新诞爱儿,而是因为这个皇子的出生意义实在过于重大,令他不得不为之苦恼。

早在三年前,也就是赤王等四位皇子降生的时候,皇上曾命令国师预测国运。

本朝君王笃信命理,元圣天子信命理早非第一例。从太祖皇帝开始,本朝君王遭逢大事便要问一问天,卜一卜卦。如若种种迹象显示行事成数不高,则英明如太祖皇帝,也多半就此作罢。

这是本朝的惯例了。每当大事发生便要测算一回国运。

皇子降生,大吉大利,于是皇上便也让当朝国师按例卜算。

卜算国运并非常事,岂可轻就。因此这位卜算国运的国师也非是平常人。

论武功,他在黑白鉴上的出神入化榜上名列前十,已臻至出神入化之境。论道法修为,他的称号有很多,‘疯道主’、‘半仙人’、‘活神仙’等等,都是对他高深修为的崇敬。论身份,他被封为国师之余,还奉皇命执掌天下道观。被天下道人奉之为当世道教之主。他姓来,名镜真。人称半仙人——来镜真。

这位来镜真虽是道士,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青楼赌馆更是去个没完。行事潇洒不羁,所以又被人称为疯道主。

来镜真奉命卜算国运。他道法­精­深,平日的他不需打卦,掐指一算便可知天象,卜吉凶,可这次推算国运却把自己关进钦天监里足足有三日之久,仍迟迟无法下定论。

皇上不耐烦来催,来镜真拱手称只需再一日便可知结果。然而这一等却直到第七日上,来镜真才终于出关。当下书就四个大字送到皇上御案前。

御书房内,皇案之上,一张白纸,四个黑字。书曰——六龙锁国。

皇上看罢勃然大怒,斥道:“来疯子这又是犯什么混!卜算国运,这也开的玩笑!”一怒将白纸撕成粉碎,下令六扇神机榜绝峰三人出手拿了来镜真。

皇上震怒也是有道理的。六龙锁国这四个字可谓是大逆不道至极。

本朝立国以来,到元圣帝已经是第五代君主。

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在后代的手中更加稳如泰山,还扩张不少。当年太祖立国后,国家殊非安稳。有南疆诸小国不服王化,屡屡犯边。西域数个大国虎视眈眈,北疆外族更是觊觎中原久矣。

之后历代先皇皆以解除外患为己任。元圣帝的爷爷光海皇帝致力边防,将三疆打造成铜墙铁壁。至到先皇,元圣帝的父亲玉宗皇帝,更是武功赫赫,威震天下。他与北疆异族订下互不侵犯盟约,击退西域联军,更将整个南疆一口吞下。从此南疆尽归本国版图。

元圣天子是少年称帝,他年纪轻轻便励­精­图治,向来不敢稍怠政事。可说得上是年少有为的天子。

近数年来,西域和北疆仍然战事不断,却无一族敢入侵我国疆土半分。可见在本朝诸位天子统治下,外族臣服,威加四海。而在本国武事上,本朝立国以来,兵马­精­强。三司衙门中高手无数,江湖上虽有宵小,却也兴不起波浪。

在元圣天子心中,他的武功虽不如两位先皇显赫,但文治可嘉。在他治下,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国泰民安,却是比两位先皇的年代太平的多。偶尔中夜自视,也不禁露出一笑,欣慰自己的心力没有白费。

可是在来镜真的卜算中,竟然出现六龙锁国这样的字眼。

龙自然指得是真龙天子,而太祖皇帝以降,他便是第五条真龙。来镜真批一句六龙锁国。岂不是指本朝气运将在下一代终结。这岂不是不止他元圣帝,就连历代先皇都骂了进去,真乃岂有此理!

来镜真乃是当时绝顶高手,但与绝峰三人之一也不过是平手而战,别说对付他们三人联手了。因此并未反抗,束手就擒。

他触怒龙颜,来到皇帝面前却是无惊无怖,一派自然。

皇上怒道:“朕敬真人是得道高人,封你为国师,指派天下道教为你统属。待遇之隆本朝无二。为何竟行诅咒这等下作之事,辱骂历代先皇,咒减我国国祚,捏造什么六龙锁国的谣言。”

来镜真却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臣就占卜出这么几个字来,皇上爱信不信。”

气得皇上直嘬牙花子。当时元圣天子才二十余岁,血气方刚,听完这句话差点没管武功差距拔剑就要砍了这牛鼻子!

还得是最有办法的雁十三献计:“皇上息怒,半仙人固然是有道之士,但天下能卜算国运的却未必只有一个半仙人。皇上不妨发下御命,邀请三个人来看看半仙人推算的方法,如果有误,那三个人当能指出。自然也就不至于冤枉了半仙人。若是这三个人的话皇上都不信,天底下恐怕也就无人可信了。”

元圣帝细细想来镜真身份地位显赫,确实不能因为四个字而轻易杀他。于是就按照雁十三的建议,在四位皇子满月的时候,向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正道之师的三大派,少林、武当、大罗山发去邀请函,邀三派之尊前来观礼。名为观礼,实际上却是再推算一次国运。

六皇子满月当日,少林方丈,武当掌门,大罗山神州大侠三人联袂而来。

观礼之后径入钦天监,察看来镜真卜算过程。

三个当世高人在钦天监一待就是半个月,竟然比来镜真一个人花的时间还长。三人所学不同自然是分别各算各的,最后一天才汇合印证所见。

但三人得出的结论却让所有人傻眼,依旧是那四个字:六龙锁国。

皇上大惑不解:“三位俱是朕向来所钦佩的人物,为何竟也跟那来疯子算的一模一样。而又为何花的时间竟然长上一倍。”

武当掌门道:“回圣上,半仙人来镜真是贫道师侄,一身道法乃是贫道师弟所授,已经尽得其真传。学问­精­深并不下于贫道。贫道曾以来师侄卜算之法试过一次,花了七天。又以自己的法子测算,又花了七天,再与明大侠和方丈印证,这才花了一十五天。”

皇上听完心头戾气消了不少,好奇心却是高涨。

来镜真出身于武当山,这是皇上一直熟知的。武当掌门神法道长也的确是他的师伯。虽则这样一来,来镜真算的和神法算的相似是肯定的了。准确不准确还可另外商议,起码这四个字并非那来疯子一时抽疯想要辱骂先皇,诅咒国祚的游戏之作。

毕竟来镜真是国之重臣,他能无罪皇上也是心中稍微释然。

但一家之言毕竟不足为道。皇上又问少林空虚方丈。

空虚方丈道:“阿弥陀佛,启禀圣上。我佛家不信命理,只讲缘法。老衲并未测算国运,看的却是体相。研究费时,也耗费了一十四天光­阴­。最后一天与两位印证,也是觉得这四个字最为合适。”

皇上仍旧不解这跟什么体相有什么关系。但佛门中人惯打机锋,皇上也不多想,再看向神州大侠。

神州大侠一派悠然,端的是宗师风范,双目微闭,仿佛老僧入定,闭口不语。

“明大侠?明大侠?”皇上催促两声,神州大侠依旧不说话,皇上怕是自己礼数不周,得罪了人,也不敢继续催促。

谁知道武当掌门此时道:“回圣上,明大侠睡着了。”

皇上:“……”

“明前辈,皇上有事问您呐。”

武当掌门这一声声音柔和,却运上了­精­纯内力,声音不响却震得钦天监内各项仪器乱转。皇上也心中讶然:到底是师伯,内力较之来疯子­精­深得多。

但神法掌门还是叫了神州大侠好几声,他这才悠悠醒来,一双眸子混混沌沌,甚至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什、什么事儿啊?”

“明前辈,皇上有事问您。”

“是的,朕想请问明大侠,这十五日内有何发现?”

“哦!禀告皇上!”但这一醒来,神州大侠却执礼甚恭,先是恭恭敬敬一鞠躬,口称草民,抱拳拱手道:“草民在最后一日与空虚方丈和神法掌门探讨,也是得出这四个字来,丝毫无差。”

“哦?”皇上眼中一亮,“却不知明大侠前十四日做了什么研究才有此高见。可能说与朕听,一解疑惑?”

神州大侠一抬头,眼中­精­光湛然。两条柳条似的白­色­长须一振,无风自动。他老人家年岁已高,可是这一说话却是神完气足,丹田运气严肃正经地摸了一把胡须道:“……草民睡了十四天!”

皇上:妈的智障!!!

六龙锁国记事(下)

这老不着调的!

元圣帝心里骂娘,但是这位神州大侠年逾百岁。传说中他曾与太祖皇帝并肩作战,情同手足,打下铁桶江山。大罗山一脉才因此成为正道一大宗派的。

要是按辈分算下来,元圣帝叫他一声老祖都叫得,哪里敢露出丝毫无礼的态度。

无奈下又问于少林武当二位。

神法道长回答道:“此事虽然事关重大,但皇上不必觉得来师侄无礼。皆因六龙锁国的六龙,指的并非是历代先皇。”

“什么!道长何出此言!”年轻的皇上好容易压着火,耐着­性­子道:“好,朕听听,道长此言何解?”

要不是雁十三在旁边拉着,皇上这火还真的下不来。

怎么个意思?

你师侄背着来一句六龙锁国就够了,你还要当面讽刺历代先皇不是真龙天子?你们武当派要疯啊!

神法道长从容解释道:“贫道非是指历代先皇并非真龙,而是指着六龙锁国中的六龙不是历代先皇。若能让皇上觉得舒服些,贫道可以说,这六龙,大部分也不是真龙。”

“什么六龙不是真龙,真龙不是六龙的!你到底要说什么!”皇上怒气快将到临界点,强自压抑道:“掌门不是为了令师侄,竟尔愚弄于朕吧?”

“阿弥陀佛。”空虚方丈宣一声佛号,入耳澄净,皇上戾气登时缓和不少,才见空虚方丈双手合十道:“皇上请息怒。这一结论乃是我等三人一共得出,并非神法掌门一人所见。此六龙确是龙身,但却也非天子。”

皇上剑眉一挑,心中想到一件事,忽地有些惧怕起来。不由道:“请大师直言。”

“除了真龙天子,这世上还有其他的龙。例如……龙子。”

“龙子!”皇上威武的面容煞白,显然空虚方丈说中他心中所想:“大师可是说……朕的皇兄们,难道说,皇兄们还有人在世么!”

元圣帝乃是先皇幼子,之上还有三个皇兄。两人都在元圣帝年幼的时候争夺帝位而亡,三皇兄则不知去向。当时元圣帝方当年幼,对几位皇兄只有好感,对他们的作为所知甚少,是以极为关心。方丈说到龙子,他就想到了这条路。

空虚方丈却摇头道:“三位王爷皆已身殁,而且数量也不对。老衲所说龙子,非是先皇所出,而是当今天子,陛下您的皇子们。”

元圣帝皱眉道:“朕的皇儿?”

空虚方丈与神法道长同时点头:“不错!”

此时赤橙黄绿四位皇子才满月,还都是身在襁褓的婴儿。要说他们身为皇子之身,身系国运倒是不假。但那几个还在吃­奶­的小不点还什么都不懂呢。这会儿连话都不会说。皇上哪能把国运气数联想到他们身上。

“那怎么会?”皇上失笑道:“大师说笑了。朕的几个皇儿才刚满月,三位都是见过的。要说他们能影响国运,又如何能够?”

这件事本来并非真的是什么关乎国运的大事。皇上最气的其实是来镜真诬蔑历代先皇,但他又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了要证明来镜真的清白才请来这些当世的高人。

而六龙锁国四字,在皇上心中本来就是无稽之谈,却从未想过这卦语是真的该当如何。

“大师,道长,明大侠,三位都是当世高人。朕知道三位来此都是为了来真人的事。朕自会释放他,所以这些话……”

皇上隐去了最后一句不说,

神法道长却道:“贫道来此是为来师侄不错。但比较于这件事,来师侄的­性­命,却又不足道了。”

“这……道长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实在不懂他们在坚持些什么,似乎这些无稽之谈真的很重要。“方丈大师却如何说?”

“此四字的确关乎江山气数,而此中所指六龙,也正是皇上的皇子。”

皇上兀自不信,语气严肃,一字一顿地道:“方丈大师,神法道长,这话不嫌太过无礼么!”

空虚方丈却不慌不忙,平目直视皇上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何敢?”

空虚方丈祥眉善目,一派慈和,比起神法道长和神州大侠更易取信于年轻人。

皇上不由有些犯嘀咕:莫非那六龙指的真的是……不,怎么会,赤儿他们这才出生多久,不可能。

方丈凝视眼前这位年轻的皇上道:“不知皇上可还记得,老衲曾说过老衲这几天在做什么?”

“方丈大师说这几日在忙于观察体相。”皇上忽地心中恍然,忙道:“大师看的……莫非是我四位皇儿……”

“阿弥陀佛,请皇上恕罪。”空虚方丈双掌合十道:“老衲说的便是四位皇子。四位皇子均是可堪造就之才,注定是人中龙凤。但可惜……四位皇子均是年幼,眉间却已有一股无法忽视的戾气。若一起成长,无法避免的会激增戾气,相互厌憎……”

“相互厌憎又如何?”

“寻常人家的兄弟手足再如何生厌,最差不过老死不相往来。但君王无家事,皇子们若是相互不喜,则是一场关乎天下运数的龙争虎斗。”

“龙争虎斗……”皇上毕竟仍是将信将疑,忽地想起一事:“但卦象说的是六龙锁国。朕只有四个皇儿,何来的六龙?”

“启禀皇上。”神法道长忽然道:“您命中注定有七个儿子。此卦间锁国的六龙,正是其中六位。来师侄限于年岁,修为不到,只能测算出六龙锁国四字,无法得知卦象含义。”

元圣帝心道:你说过你跟来疯子的修为不相上下,何以你却能解的开这四字之谜?

神法道长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笑道:“贫道修为浅薄,也如来师侄一般无法得知卦语之谜。能解开此卦多亏二位援手。”

空虚方丈一笑道:“神法道长客气了。老衲只识体相,却无法直通此等天机。皇上明鉴,此谜能解,全托赖明前辈。”

“明大侠?”

皇上再看这个老的不知道有一百多少岁的老头子。他须眉全白,两缕雪白长眉长的快掉到地上了。他身材魁伟,手大脚大,那副宽大的骨架便似乎是能顶天立地一般,心中不禁微凛。

神州大侠的名头在江湖上已经响了近百年了。只是他名声虽响,但近数十年来足迹已不履武林。他武功究竟如何高强,所做下的事迹又有多轰动,见过的人在三四十年前就已经不存于世了。他的事迹多被神化,他的存在便像是一段传说,而非是个活生生的人。因此皇上对他总有些不信任。

神法掌门看穿了皇上的心思,呵呵笑道:“皇上尚年轻,或许没听过明前辈的传说,但大罗山如今仍有一位人物,乃是明前辈的关门弟子,皇上却是一定听过的。”

皇上脱口道:“难道是如今大罗山门户执掌,那号称语化江山的明化语?”

神法:“不错不错,皇上听过他?”

“当然听过。”

这次邀请三派掌门,皇上原本想请的就是这明化语,谁知道来的却是他的师父。皇上如数家珍道:“去年朕曾与他在苏州巧遇,同在一家茶楼听曲。”

“哦?”神法呵呵笑道:“皇上可对他印象还不错么?”

“没注意。”皇上摇摇头:“他当时身边带了八个美女,朕看的直晃眼。要不是事后十三跟朕说,朕还不知道呢。”

“呃……咳咳。”神法掌门尴尬地咳嗽两声,“明掌门是明大侠年过八旬才收下的弟子,现今也是威震北方的一方豪侠。徒弟都如此,师父之能可想而知。”

皇上看看神州大侠,将信将疑道:“明大侠对此六龙锁国一说有何高见?”

话音未落,神州大侠忽地睁眼,双目­精­光透亮,晶莹如玉,细看之下仿佛能见流光回转,便是一旁站着的雁十三也大是惊讶,神州大侠名头在江湖上响了百年之久,便如武林神话一般,内力修为果然出神入化!

也不见他提气轻身,便如是鹰翱展翅,大手一卷,神法掌门腰间的桃木剑便被抓去。

神州大侠转身对着一面白壁出剑,剑出如风,一把桃木剑竟在墙上留下寸许深印。

不片刻已书下:

汝知否?

龙吟承老神云坠,

凤鸣子夫月动摇。

愚个多累禁九邦,

痴鬼了了继五朝。

汝知否!

最后一个否字书毕,神州大侠魁梧的身子便像是被一阵大风卷起,直上钦天监屋顶那小小一扇天窗。这天窗细小,大约只能容一人通过。平时望上眺望便也只能从中窥见一轮明月,看不见其余。此时也不见神州大侠如何用力,便像是穿了过去一般透窗而出,好似神仙中人,踏月而去。

皇上慌忙喊道:“明大侠留步!是朕错怪您啦!请回来!”

但终究没能留住来去如风的神州大侠。

皇上的目光注在那一方白壁上刚刚刻下的那一首‘汝知否’,如坠迷雾时,却听得僧道二人的声音遥遥传来:“明大侠已留解法。困局之解便在此中寻。皇上若能参透,便是江山社稷的大福气。”再回过头去,连僧道二人也如凭空消失一般不见。

皇上怅然若失,问雁十三道:“他、他们都走了?”

“两位高人刚才从大门离开了。”

“大、大门?”

武林相传,少林武当大罗山,三派在正道中鼎足而三。以三派之力便可与江南白王七冠相抗衡。白王七冠已经是年轻的皇上见过最为强大的江湖势力,却没想到这三派的顶尖人物武功却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世上还能在哪里找到这样的高人?

若非雁十三仍是恭谨地站在近旁,恐怕皇上会以为这只是一场幻梦。

“六龙锁国……汝知否,汝知否……”

这四个字与这‘汝知否’的三字就在皇上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记。

字中有谜,明家有妻

神州大侠走了,少林武当两大掌门也走了。

皇上呆呆地站在原地,端详着白壁上那三十四字。

汝知否?

龙吟承老神云坠,

凤鸣子夫月动摇。

愚个多累禁九邦,

痴鬼了了继五朝。

汝知否!

皇上看了一会儿,忽地发现这些字竖着看竟然也成立!

‘龙凤愚痴’、‘鸣吟个鬼’?

……

皇上忽然清醒了几分:朕被骂了?!

再看下去,‘承子多了’,当是指继承人太多,造成争夺皇位。

接着皇上就看到‘老夫累了’?

老夫累了?!

这算什么?!

合着你急着走是因为你累了?!岂有此理啊!!朕请你来参透国家大事,有因为这种理由走掉的吗!这老不着调的!

而之后的三句‘神月禁继’、‘云动九五’、‘坠摇邦朝’。

看似不通,但皇上默默冥想了一会儿,却又觉得莫名地击中了他心中一直忧虑的事情。

除了坠摇邦朝这四字意思浅显,不需再说。另外两句都透出了清晰的弦外之音。

神月,莫非是指神月教?这个号称神月的魔教,自太祖皇帝的时代就存在,教中首脑一向居于西域。依附于西域各国和本朝作对,不得不说是一大隐患。神月禁继,难道指的是神月教会祸害朕几个孩儿?

想到这里心底一阵怒火,若是魔教敢动朕皇儿一根寒毛,朕豁出一切也势灭魔教!

再看那云动九五四字,也是不禁默然。

云,指的该是邪道四大势力之一的魔境云天宫。他们是在江湖上最为神秘的一股势力,向来诡异莫名。说是云动九五……莫非朕……

皇上盯着那白壁不言不语,默默出神。

但过了一会儿,皇上的样子却显得颇为奇怪。

这三十四字诗不像诗,词不成词。平仄不通,更欠对偶。无甚文采,意思更是模糊。可偏偏皇上的眼睛看得久了,不知不觉心神转移。仿佛那字与字之间透着一股子魅惑人心的魔力,像是着了魔,眼珠子竟然转不开了。

皇上本想思考其中含义,但一视之下却只觉得这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叫人心折的气魄,飞采英华跃然白壁之上,竟然没有继续关注含义,反倒是看着字体呆呆出神。

那三十四字笔走龙蛇,势道恢弘,气象万千。这第一句的‘龙吟承老神云坠’,与其说是一句诗,不如说是七个分开的字。细细的看每个字有每个字的笔意,每一剑有每一剑的气象。就如那龙字写得张牙舞爪极逞凶猛,偏是下一个吟字写得却如云雀翻飞轻巧快意。往后看每个字竟然都别树一帜,皇上尤其爱那云字,写得俊逸端飞,若回风飘雪。

皇上胸口一阵欣赏之意油然而生,差的叫出好来!

三十四字中虽然字有所重复,却不见书写的手法有丝毫相同。

痴鬼了了之中含了两个‘了’字,然而第一个清逸斜飞,好不潇洒。第二个了字却是刚峭挺拔,孤高不凡。

再说那两句‘汝知否’。

第一句的三字写得也是各尽其妙,汝字厚重,知字清雅,否字真率自然。

第二句的汝知否却又完全不同,简直像是完全不同的人写出来的似的,汝字轻捷,知字孤高,否字若即若离。

皇上越看越讶,几乎不能自已。心中涌现起一个想法:这、这难道会是一套剑术?

元圣帝本来会武。他李家太祖开朝以来弓马娴熟,太祖皇帝更是当时冠绝一时的绝世高手。传下的武功拿到江湖上也能跟顶峰的绝学一争长短。

只是一来元圣帝此时年纪尚轻,限于年岁,传承再好功力也有限。加上他生于皇室,没有机会跟人交手。太后溺爱于他,连重物也不舍得儿子去拿,这种环境下武功能磨炼的多强。

二来是太祖武功心诀虽然传了下来,可是练武这种事,要是没有师父教,就只有一本秘籍谁能将他人的高深武学全然学会?帝皇武学,只有皇家人能练,这就增加了传承的难度还限制了发扬光大的可能­性­。如果遇到传人天资不高,失传的可能­性­更是高的可怕。

太祖皇帝虽然武功高强,可是他传给他儿子二祖的时候,便遗失小半没能学会。二祖内力更是差劲,总体也只有其父的五成水平。能教给后代的心得就更少。之后更是一代不如一代。本朝的历代君王再没有一人有太祖皇帝那样的绝世才情,就连能将这份武功的威力发挥出一半的皇帝也不曾有过。

元圣帝天资原本不坏,但限于层层条件,二十岁的他在江湖上也就是个二流高手。只是他练得是太祖绝学,眼界究竟是比普通人高得多。

字中藏里剑法这想法一浮现,元圣帝对这三十四字的体会又深了一层。映照自己生平所学,更觉得这是一套惊世剑术。

皇上将六龙锁国的事尽数忘却,深思其中剑法。但无论从哪个字开始看都似乎不对,这三十四个字是越看变化越多,越瞧招数越妙。眼睛越看越花,好比有三十四个剑手同时在他眼前舞剑,招数来路全然不同无法连接,只看的皇上心烦欲呕,头上冷汗直冒。

皇上却忍不住继续要看下去。多看几次,已经不是在一行一行的看,而是打乱顺序胡乱的看。横着也行,竖着也行,斜着也没什么不可以。

虽觉得胸口烦闷欲呕,头疼不已,可是却仍是难忍好奇心想把这套剑术的头绪理清楚。但再多看几次,忽觉得这些字已不再是刻在白壁之上,只觉得气势愈发雄浑凌厉,直欲破壁而出!

仿佛一把利剑凌空从白壁上飞出直指皇上眉心泥丸宫,要贯传眉心,破脑而出。才有这个想象的皇上只觉得眼前一闪飞剑已经近在咫尺,眉心一阵刺痛。

这时候忽觉一阵热力从手臂上不绝涌入,如一阵大风吹散了部分眼前云山雾罩的幻象,露出天上一截明月。

然后听得耳边一声:“臣僭越!”便觉得让人一拉一拽,一股浑然大力透入体内,皇上被拉开无法再直视白壁上的字。

眼睛一旦离开,皇上立刻回过神来,‘啊’地惨叫一声,若非心口有人以深厚内力护住,这一叫恐怕会呕血成升,身受重伤。

皇上喘气不止,额头冷汗涔涔。好半天才长吐一口气道:“朕、朕刚才怎么了?难道朕走火入魔?”深怕又入魔障,不敢再看白壁上的字。

将皇上从心魔幻海里拯救出来的,自然是六扇门中第一高手雁十三。

雁十三斜瞥了一眼白壁,便不再看。恭敬道:“禀皇上,这三十四字之中藏得有一套剑法。皇上跟着剑法指引走,渐渐入了魔障。”

“果真如此?”皇上头还晕着,闭眼说道:“可是何以朕、朕会如此?”

“全因为神州大侠的武功之高,实在是世所难见。此三十四字乃是神州大侠剑意所在,­精­妙绝伦,凌厉无双。皇上修为不到,看得久了便会受伤。”

“你、你说神州大侠是故意留下的剑法?难道这剑法就是解开六龙锁国的关键?”

“臣不知。”雁十三缓缓道:“臣只知尽管以臣的武功,也是不适合学这套剑法的。这剑法路子与微臣生平所学完全不同,微臣虽然直视白壁不至受伤,却知道无法学会这剑术。”

“连你都不行?”

皇上一阵失望。凭他刚才所见,这套剑术实在是­精­彩绝伦之作,而且又是解开六龙锁国局面的所在。

当今三司衙门的绝峰三人,其中之一就是雁十三。连他都学不会,满朝文武还有谁能?

“对了!神州大侠神出鬼没踪迹难寻,可是他还有传人留下!十三,去抓,不,去请那‘语化江山’明化语回来!”

雁十三一阵牙疼,这位皇上真是不知江湖事。只得道:“启禀皇上,明化语与微臣是素识。神州大侠可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那明化语的踪迹却是无迹可寻。”

“无迹可寻?怎么个无迹可寻?他比他师父还难找?”

“皇上有所不知,神州大侠游戏人间,路遇不平还会拔刀相助,起码还有人能看见,微臣还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可是这明化语,他却是蓄意躲藏,要是他不想露面,就是正面遇到了他也有本事让人认不出来。微臣对他实在无能为力。”

皇上不禁皱眉。雁十三是他得力助手,向来­精­明强­干­,行事不依正轨却往往能一击得手。就连杀联的杀手交给他也能一个月之内手到拿来,现在却说找不到一个正派的侠客?这像话吗?这分明是推脱之辞。

“蓄意躲藏?他一个白道响当当的掌门,有什么可躲的?”

“禀皇上,是躲债。”

“岂有此理!大罗山怎么也是武林白道支柱,哪有人该找他们麻烦,谈何躲债?”

“皇上……是情债。”雁十三更是牙疼,“明化语天生风流倜傥,他每年招惹的女人不到三百六十五,起码也有三百个。您说他敢露面吗?”

皇上默然,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后宫天天起火,居然有种同情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多会儿用力摇摇头道:“这也不对啊。不过是招蜂引蝶,他有胆子做,却又怕什么?”

“禀皇上,以前也不怕的,就是今年不行……”

“那为什么!朕要找他他就不行了!”

“因为他娶了老婆。”雁十三无奈地道:“还一下娶了两个。做小的一个是天刀老人的独生女。”

“天刀老人?那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刀的刀手吗?听说他老来得女,女儿出落得明艳无双,今年也才十五岁,但已经是名震北方的女刀客,刀法极其高明。”皇上笑道:“明化语娶了这样来头大的媳­妇­,还敢出去招蜂引蝶?”

皇上都替他冤枉,摇头苦笑道:“这可是个为女人不要命的家伙啊。”但再想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咦?你说妾侍?他娶了天刀老人的女儿做小?那元配又是什么来头?”

既然无望把这明化语抓来,皇上宁可多听些江湖八卦。何况这消息也是挠的他龙心痒痒。

雁十三缓缓道:“另一个女子么,那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去年之后,她姐姐做了件大事……于是她也就跟着变得了不起了。”

“你这个雁十三,就是会给朕添堵,能不能别这么迂回。”皇上不耐烦地道:“你能不能讲话痛快点,她姐姐做了什么?”

“她姐姐当了皇后……”雁十三摆摆手,无奈地道:“明化语娶的是您小姨子,咱皇后娘娘的妹妹。”

“……”

“皇上,咱皇后娘娘的脾气如何您最清楚了。听说她老人家妹妹的脾气和她一模一样,双胞胎似的。所以嘛……您说明化语他……”

皇上越听也越觉得一阵牙疼,张开口要说什么却又觉得不好说。

回思前程如梦似幻,不由一声哀叹。

最后幽幽地送了一句。

“……那让他节哀吧。”

忆往昔六龙俱在

白壁上的剑术无法取得,但此事又­干­系重大,皇上也只好将这件事彻底保密。

神州大侠留下的剑术摄人心魄,直视之下于人有害,皇上命人娶了一大块白布将那三十四个字遮住。后来证明那三十四个字不但是像皇上这样想要钻研武学的人会中招,就连不识字的人也是一样。

奉命遮住白壁的两个小太监,只因为看着那字体,深觉写的气魄雄浑,一见之下也如皇上一样深深着迷,差点进了鬼门关。后来还是雁十三亲手将白布挂上的。

这三十四字威力如此惊人,

自此钦天监就禁足外人进入,日夜不停有人把守在外。同时皇上派君王侧明察暗访,寻找能解开白壁剑法之谜的人物。

如此时间飞逝,三年之后,六皇子真的降生了。皇上心中的苦恼又增加了。

他的子嗣果真不止四个。

那一僧一道,加上神州大侠,可说是天下间修为最高,也最具德行的人。正如雁十三所说,如果这三人都不信,他实在找不到人可以信了。

如果正如他们所说,那么六龙锁国,将会是这个天下唯一的结局。

皇上越是担忧,现实就越是一次次的提醒他。

六个皇子渐渐成长,但是从七八岁的小小年纪开始就谁也不服谁。皇上每日教育他们要珍惜兄弟情谊,偏这六人像是天生了反骨。争吵叫骂简直是无日无之。

甚至严重的时候还会拳脚齐上,扭打成一团。而且并不是年长的欺负年幼的,更加不见六人有何联手的意思。从来都是六个人大混战,各打各的。大三岁的哥哥拳头直往弟弟的脑袋上挥,小三岁的弟弟不是对手却也不投降,直接往哥哥两腿之间来一记灵猴献桃。痛的年长的皇子还了一招双龙夺珠。一众皇子打在一起叫闹不休。

至此皇上都还在说服自己寻常百姓家也有这样的事,不足为怪。

直到七年前一次围猎,年长的皇子有十八岁了,年幼的两个皇子也有十五岁。狩猎是皇家惯例,提醒皇室后人这大好江山是靠着拳头打回来的,来之不易。勿要忘了弓马娴熟,磨炼自身的心志与武艺。这场围猎是为了皇子而设,因此只让皇子们进入狩猎场,皇上在外等待。

长成少年的六位皇子为了一博父皇欢心,全都盯上了最为健壮的那头鹿。六位皇子一说之下谁也不让谁。

擅长武艺的皇子便说各凭本事,不擅长武艺的便说靠手下,没有得力臂助的便使心计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说僵了之后六位皇子大打出手,谁也拦不住。

六个皇子却有五个母亲,每个来头背景都不小。而且每个皇子都自有一套笼络人心的方式,武威过人者有之,财雄势大者有之,心计深沉者有之,品格清高者有之,惊才绝艳者有之,福泽深厚者有之。

总之是各有自己的本事,还是几个少年,居然每人都能叫得动一群人来助拳。有的打架交来的武林豪杰,有些是重金礼聘的在野武士,有些是暗地结交的绿林好汉。每群人人数都不在少,一时间狩猎场里面两千多人打在一处。林中野兽被惊的如­鸡­飞狗走,也不敢往山上去,竟然叫这如同军团会战似的打架给轰吓得往狩猎场外面跑。

在外面等待皇子们狩猎成果的皇上当时还笑眯眯的品着茶,享受小煌妃给他的按摩。皇上勤政爱民,少有自己的时间,今日趁着陪皇子们出猎,终于有些空闲。在厚厚的金纱帐内与煌妃娘娘二人独处,少不得有些贴心体己的话儿要说,没羞没躁的事儿要做。

皇上刚握住小煌妃柔­嫩­­嫩­的雪白小手,煌妃颔首俏脸羞垂,眼波盈盈,耳珠都染上一片红霞,看的皇上心猿意马,恨不能立刻将小娇妻剥成一只无力反抗的小白羊。皇上正要说一句:“爱妃,朕这几日未与你相见,甚是惦念。不若今日朕化身雄狼嘿嘿嘿……”。

别说嘿字,连爱字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听得纱帐外面一声巨狼嚎叫。

“靠妖!真有狼!”惊得帷帐内的夫妻二人以为得罪狼神,立刻把衣服整理好。

但事情却不简单,接着是一阵虎啸山林,豹吼谷野,地面震动,似乎百兽奔腾而来。

接着大太监南公公紧急报告:“禀告皇上!百兽不要命似的齐齐奔出狩猎场,前方将士正在抵御,此地不宜久留,奴才斗胆请移龙驾!”

“什么!”皇上惊呼之后,就觉得龙驾被将士们一抬就走。皇上娘娘在金纱帐内左摇右晃,煌妃娘娘还因此磕到了额头,伤了娇­嫩­肌肤,数日不理皇上,闹了个大大的尴尬。

皇上返回皇宫后立刻下令彻查,结果令皇上瞠目结舌。

事后调查清楚,原来是因为六位皇子内斗惹出的麻烦。但打架不是问题,问题出在他们打架的规模。

是战他们六人都埋伏的有人,手下遍布山野,共动员总计两千九百余人。大战之后剩下的人不到一半,死伤无算。

当时雁十三在位,率领六扇门众神捕开展调查。两个时辰之内就调查的清清楚楚。这两千余人来自五湖四海。江湖帮派有之,武林正派有之,绿林盗客有之,连禁军都有几队在其中。甚至连魔教和杀联中人都有。其中参与成分之复杂,情节之严重甚至连近十年来的武林最恶劣的武斗都颇有不如。

把皇上惊的目瞪口呆的这会儿,罪魁祸首的六个皇子大摇大摆回到宫中,得意洋洋一人献上一块撕的稀烂的鹿­肉­,皮毛俱在,血迹宛然,触目惊心。六个熊孩子上到殿来还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个没完,差点没把皇上气得背过气去。

这才给皇上敲了一记重大的警钟。

六龙锁国……六龙锁国啊!

这六位龙子若聚在一起,每日增长戾气,­性­格将会越来越暴戾。彼此争权夺利。最终何止骨­肉­相残,恐天下危矣。

皇上目光深沉,望着自己的六个儿子,一字一顿地道:“你们犯下大错仍不知悔改,我李家自太祖以降,以何巩固江山,无非一个仁字。何来如此凶顽的子孙!刚才是谁先动的手!”

叫父皇疾言厉­色­的骂了一句,几个熊孩子高昂的情绪也下去了,不禁心头有些发憷。但认错这事还是打死不认的,纷纷你指我,我指你。

“够了!赤儿,你最年长,是谁先动的手?”

他们六兄弟从小打到大,打了无数回架。当时打的兴奋,谁也不记得是谁先动的手了。

大皇子支吾半天,好容易才记起来是三皇子先喊得动手:“禀父皇,是、是老三先动的手。”

“凰儿,果然是你。”

三皇子平时个­性­冲动,十次打架有五次都是他挑起的,这回也不例外。三皇子闻言立刻对大皇子怒目瞪视,但还不等他开口,皇上便沉声道:“来人啊!取下三皇子的顶戴!”

摘下顶戴,贬为庶民?

三皇子胆子再大,这时候也不禁脸­色­刷白,立刻下跪求饶。

“父皇,儿臣、儿臣……”但他们六人自小的跋扈,说到求饶什么的,恐怕随便找个小太监都比他顺手。‘儿臣’了半天却说不下去。只得跪在御座前被侍卫摘去顶戴。三皇子急的眼珠子直打转,正要像个法子请母后来帮口。

却又听得皇上说道:“王土水何在?”

王公公挺着一张可亲的笑脸从旁边钻了出来:“皇上,奴才在!”

皇上沉声道:“拟旨。”

圣旨一下,万难收回,那时节就算皇后来求情也来不及了!

三皇子磕头如捣蒜:“求父皇开恩!求父皇开恩!”

皇上全不理会,淡淡道:“传朕旨意,皇三子李凰书,人品贵重,多体朕心,封皇三子李凰书为黄王,配享王爵禄。”

众皇子皆哗然,尤其是刚才将三皇子报上去的大皇子更是懵了:啥玩意?带头打架还能封王?

三皇子更是听得云山雾罩。咋啦?我……打个架,还封王了?

但话没说完,皇上此时眼中厉芒一闪,瞪得三皇子心中一惊,才继续道:“封地南阳府!”

封地!

三皇子浑身如遭雷亟。他今年已十八岁,虽然平时好逸恶劳,但心中对皇位并非毫无野心。封地?要是一去外地,离了京城,他还如何能接近龙座?再者他活到一十八岁从来没离开过京城,甚至连皇宫都不太出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该怎么办?

三皇子勉强笑道:“父皇,儿臣愿长伴父皇膝下。”

“有你常伴,你不嫌闷,朕还嫌烦呢!”皇上怒道:“令现在起行,由君王侧派出二十位武士护送直到封地。另派十位翰林院学士随行,你不学好,朕要你在南阳永远别回来。”

这才醒悟过来皇帝是认真的,三皇子连连磕头,把地板磕的咚咚响,额头鲜血直流。

“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上心中不由一软,毕竟是亲生儿子,自小宠爱的。谁家少年没些野­性­?若能善加管教……但接着皇上朝旁边一瞥,却是触目惊心。

在磕头痛哭的三皇子身旁,他的亲兄弟们却是个个冷笑不语,面带讥嘲。仿佛跪着的是他们的仇人,非要折磨一番不得快意。

皇上心中一寒,心肠又复刚硬,重重地道:“此乃皇命,你敢抗旨不成?来人,带走!”金殿侍卫应一声命,将仓皇嘶吼的三皇子拖了下去。

皇上的目光缓缓扫在其余五个皇子身上,却是一言不发。

五个皇子人人都感到父皇的目光有如寒冰,心中一怵。三皇子固然是带头的,可这场架他们也打了。父皇对老三的惩罚这么重,不知道我们怎么样?不由又惴惴不安起来。

但皇上却什么也没说,目光深注五个皇子,缓缓站起身来,说了一句:“散了吧。”便先一步转身离去。

五位皇子同感逃过大难,但心中尤自有些心惊。

皇上最后看他们的眼神实在太古怪了。跟看着老三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在想什么?

橙哥的小小梦想

果然,从此元圣天子想尽办法,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逐个逐个的驱逐出京。将他们各自封王,给予封地,然后把他们赶到自己的封地去。

六个皇子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各有各的本事。

其实元圣天子也知道这些龙子一旦出了京城,便是浅水难困,蛟龙翻江。可他更不愿意的是留他们在京城里手足相残,兄弟彼此­阴­谋陷害。皇上自己的三位兄长便是因为争夺皇位而亡。虽然如今在皇室陵园还能找到那两位皇兄的墓碑,但他清楚知道那底下都是空的。两位皇兄死的时候尸骨都不全,能葬些什么进去?

不过两年功夫,除去早已去了南阳的黄王,他又相继将绿青蓝三王迁去了彼此的封地。

大皇子赤王是国之栋梁,又是长子,因此皇上决定把他留在京城。没去封地的,就只剩下一个橙王。

而要让橙王去封地,却又不那么容易。

后宫势力实在也是轻忽不得。对男人来说,这世上毕竟是枕头风最难挡。

而其中最难挡的,非皇后莫属。

皇后所生二子,二皇子橙王、三皇子绿王。本来皇上打算都分派到他们的封地上,可是皇后娘娘那里却不同意了。皇后与皇上是结发夫妻,以皇上念旧的­性­格,对她最是尊敬,平素向来不会违拗她的意见。

皇后母仪天下,持己甚严,虽然对待后宫嫔妃的手段有时候过激了些,但无碍大局。相反皇后识得大体,魄力过人,不愧是当今天下第一女。

遥记得当年皇上有意迁都于北平,遂微服出巡只带了数员要将就赶赴北平察看情况。当时朝中一员猛将有意造反,窥准了机会趁机发难。他率领手下兵马围了京师,不分昼夜的攻打。又派出手下高手潜伏入城,刺杀朝廷要员。更要窥准时机打开城门。

南京城上下顿时大乱。当时连皇上都还很年轻,皇子们尚在襁褓之中。朝中无人可以做主。

是皇后乾坤独断,一边镇压后宫,一边安抚官员的心。命大内高手兵分七路乘夜冒死出城,请来了白王七冠中的三冠前来平乱。这一动乱才告消解。

那叛将实是朝中一员虎将,可说是论及武功谋略均可称为当时之冠。当时那叛将手中只有一城可守,尚且能有此能耐与朝廷作对,若教他夺下京师,实不知将会生出多少事端,可说是后患无穷。

若非是皇后当机立断,京城危矣。

自此后皇上对皇后除了夫妻情深之外还有一份敬爱在心中。因此皇后对待其他后宫姊妹的手段殊非宽容,皇上也不忍心责怪她。

但皇上刚将绿王派去封地,正要安排橙王的时候,皇后惊闻噩耗哭的死去活来。别看人家皇后身份尊贵,到底也是武林世家出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活溜得很。

把元圣天子缠的是没办法,最后好说歹说也无法说服皇后,不得已也只得将橙王留在京中。这也是为什么京城中有两位亲王在。

赤王和橙王,同在天子脚下居住,看似相安无事,实际上暗地里已经交手了无数回。橙王有皇后撑腰,每每还能在与大哥的争斗中占得上风。

但这样无法让橙王满足。

他可不是只想要击败那个废物大哥。他的其他在封地的兄弟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在他被困京城的这段时间内肯定各自都在拉拢地方势力,壮大自己的力量。

他们六兄弟的争斗之心仿佛真的是天生的,一想到其他的兄弟在变得更加强大,橙王就不自禁更渴望力量。

被长留京城本来不利于积聚实力,可橙王有皇后的支持就不同了。加上他私底下勾结邪道,钱粮人手都来得很快。如果再给他李澄之一年时间,或许他在京城中会拥有连皇上也无法轻视的力量。

但事情却突然有所转变。

上个月,皇上因为收到了六扇门上交的账簿而派君王侧彻查橙王府。

如今那个侦案如神的雁十三不在了,橙王倒是不至于那么容易栽。

可虽然现在还没查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但君王侧的渗透力也是出了名的。橙王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等待抓他的人马已经包围橙王府才思考对策,那是愚人所为。

尽管有些早,橙王还是下了决心,先下手为强。

如果皇帝要办自己,那不如自己去做皇帝!

橙王此刻走在宫廷走廊上,他正在通往觐见他即将要取而代之的那个人的路上,满是欢喜。

他的心情很好,罕见的好。

他面带微笑,如沐春风,似饮美酒,似乎起个调他还能唱起歌来。

跟随在他身边的宫娥太监都不太明白,这位平时凶巴巴的橙王爷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还有些小宫女看着他俊秀的脸庞,不由情丝跌宕,心道:他不板着脸的时候,似乎也不是那么怕人。还很俊俏呢。

谁也不知道此刻橙王心中却在想着:等老头子一完蛋,我就是万乘之尊。哈哈哈哈哈!我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橙王从小就不同其他皇子,他对谁都不服气,就连对皇上他的生父也是如此。他不甘于下,他积蓄实力,他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悄悄的累计着可以发动雷霆一击的力量。

这种种的苦心孤诣,全是因为橙王从小就有一个梦想。

橙王小的时候,因为是皇后长子,深受宠爱,他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最喜欢母后了。母后对他很温柔,从来也不大声呵斥。橙王记得有一次他调皮,把一个小宫女推进了御花园的池塘里,差点把她淹死。橙王知道闯了大祸,躲在床底下不敢出来。

是他的母后,皇后娘娘,像是哄小动物一般将橙王从床底下哄了出来,又给了他许多的好吃的,橙王才破涕为笑。

可也就是同一天。

皇后才把小橙王哄开心。这才过了没一会儿,皇上驾到。皇上一眼看见吃点心吃的正开心的橙王,心头火起,将橙王关在书斋整整三日,每日罚抄《论语》,不准出门一步。吃饭只准吃白面馒头佐些咸菜。

这样天大的屈辱,橙王至今历历在目。仇恨的火焰在心底燃烧。

自那以后,橙王就有了一个梦想。

橙王的梦想是炽热而光明的,正向而伟大的。是纯粹的,是真实的,是高雅的,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

我们的橙王爷从小就看着他的父亲,当朝的皇帝,小小的心目中就想着一件事:我要老头子叫我一声橙哥!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爽!

要是他今天成功谋国,那么他家老头子就能叫他一声橙哥了!这个想法令他欢喜若狂,仿佛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子欢乐。

如果他的手下有读心术的话,肯定把他吊起来打一顿扔河里,也胜过被这二缺带沟里。

可是世事离奇,谁能判断。就是这么个二货是从皇后娘娘的肚子里出来的,偏偏他就是龙子,就是这个国家可能的继承人之一。

六龙锁国的预言,此时看来越来越真。

橙王为了让父皇叫他橙哥的伟大理想,现在正往光明大道上猛冲。

他现在已经蓄势待发,将这些年来积蓄的所有力量用在这一击之上。

他的人已经混入了皇宫,他的计划也在如他所期望的执行着。

如果成功,那么今天这个国家就会改头换面。

如果六龙真会锁国,李澄之,就会成为这第一条龙。

一条将会禁锁宫墙的橙­色­恶龙。

而御前比武,将会是最好的踏板!

飞鱼坪上美少女

“靖国公到!礼部于大人到!户部齐大人到!”

随着一声声清亮的介绍声,朝廷大员们一个个鱼贯而入。面上喜气洋洋,仿佛不是来看比武而是来喝喜酒的。

那也是当然,好歹也是御前比武决赛,不够格上朝的官员连来这里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对许多第一次来的官员,他们能走进观赏台,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这个叫做‘飞鱼坪’的大广场是专供皇室成员欣赏一些涉及武斗、之类的节目时候才用得上的地方。

飞鱼二字正是六扇门开山祖师爷的获太祖皇帝封赐的外号。

本朝开国的太祖皇帝勇冠三军,本身武学修为极高,为人豪气­干­云,因此手底下聚集了许多能人异士。

当时太祖麾下有三个绝顶高手分别获得太祖封号,分别是——飞鱼、应龙、青麟。这三人就是后来三司的建立者。名声广传后世。也是从他们三人开始,朝廷才有了绝峰三人这个传统。

听说当年那三人为了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而展开一场长达三天三夜的恶战,地点就在这个飞鱼坪。只是在胜负出来之前,飞鱼坪并不叫飞鱼坪。待这个承载了一场惊世恶战的大广场名字尘埃落定,世上除了多出一个盖代大宗师武功天下第一的飞鱼,还多出来了麒麟卫和君王侧与六扇门分庭抗礼的两个组织。

而这个默默记录了那一场惊世之战的飞鱼坪也因此深获皇室青睐,之后但凡是宫中武斗就都选在了这里。

本朝的君王继承了太祖皇帝的尚武之风,多喜武斗。除了爱看的,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下场玩两手的。听说当今圣上年轻的时候也是喜欢个喜好闯荡江湖,打擂台打上瘾的传说级惹事­精­。现在年纪大了,­性­情也稳重了,但爱好擂台比武的兴趣依旧不减当年。时不时的就要朝廷武士或者宫廷武士在飞鱼坪一展身手。

皇上则带着皇妃公主在高台上坐着观斗茗茶,底下设约莫二十多个座位给受邀的文物大臣们坐,一旁还要有个口齿伶俐的小太监替皇上担任解说,炒热气氛。

底下还得开个盘口,大臣们纷纷下注给自己属意的武士。虽然不能真的赌钱,但起码也要有些物事作为彩头。能受邀来皇城内观斗的不是朝廷大员也起码是皇亲国戚,因此赌注开的都不小。关键是谁也不敢给低了,怕会坏了皇帝的兴致。

皇上的赌品是很好的。不许大臣们混赖,也不许打擂台的武士留力。

这种小规模比武一个月可能就有一次。

我听值班的太监说,有一次龙在天奉命跟一个甲级武士切磋武艺。皇上兴冲冲地直接把皇后当年送他的定情信物——一顶价值连城的八宝缠珠白玉冠用来押龙在天输。结果刚放上桌,龙在天不知就里,满心以为皇上器重,全力以赴一拳就把对方怼了下去,满场寂静……

皇后送的,还特么是皇冠,你赢了你敢去拿啊?好在后来皇后出钱把白玉冠赎了回来,否则赢走那白玉冠的手贱大臣还有龙在天这辈子可能都要提心吊胆的过了。只是听说后来皇上被罚七天不许进后宫也是一桩美谈……

总之这地方有人比武,有人喝茶围观已经是常态了。

因此这个飞鱼坪也可说是天桥茶馆的终极进化形态!

但今天可又不一样,光看规模就知道。

现在矗立在我们面前的四座擂台,每一个都比初选复选时的两座擂台加起来都大。我仔细地一数,这是以九九八十一根巨木作为底基,辅以上好石材,既厚实又稳固,不惧摇晃也不怕内力雄厚者踩踏。巨木上头是铺的一层层木板,用的还是过了一层焦油的楠木,坚硬程度可比金铁。可想而知就算是内力绝顶的高手,在这样的擂台上打斗,劲力传到附近的人身上恐怕十不剩一。并且楠木上面雕龙画凤,极是­精­巧。恐怕一不小心碰掉了一块就是生生摔碎一个前朝青瓷。

这种能阻断斗者功劲的厚实擂台我一共也就见过两次。一次是我师父带我去西域开开眼界的时候,西域人矿产丰富爱用金铁。另一次是我在少寺山跟少林方丈还有一个邪派高手玩对劈的时候。少林寺里有个纯石禅台。我们三人在上面互相劈了十掌,我乱丢掌力,空虚方丈拈花微笑,邪派高手第三掌的时候嗝屁了——台下的人还一点事都没有呢。

所以你就知道,擂台做的这么复杂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是进入决赛的高手们定然内外兼修,挪移横走移动如风,场地不够施展不开。二来武功既然高了,拳风掌劲可以及远,害怕伤到观众。这些观众台上坐着的可都是些身娇­肉­贵的官老爷,谁也不想担责任。还是小心点好。

三来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决赛是可以动兵刃的。只需要在事前将自己使用兵器交给宫里的公公们检查,再经由重重城门关卡每层都要检查一次,才送的到擂台下。

复赛的人数众多,如果动用刀兵可能会有意外发生。可是决赛加起来也就三十二个人,撑死了也只有三十二把兵刃。这种情况下影响是可以减少到最轻的。

你倒是看看,守卫在现场的君王侧和麒麟卫人数都超过一百人。这其余的三十一个人如果有异心,怕不到皇上面前就能被砍成­肉­馅包饺子下锅端上来,送到皇上面前还是热乎的,全不费劲。

啥?为什么是三十一个?

因为我也在比武的三十二人里啊,要是我也上的话,到皇上面前的就不是三十一碗饺子,而是二百只肘子了。

说起来我有点担心苏晓。苏晓的武功跟台下看戏观众的武功有什么区别啊。要不是六子放水,苏晓哪有资格到这里来……与其担心他打不打得过对手,不如担心他站在台下会不会被人家打出来的掌力擦伤。

苏晓就是在我想着这件事的时候到的。

“明大哥!”漂亮光滑的雪肤在两颊各鼓起一个包,气鼓鼓的模样像是只进食中的小松鼠,“你!你捏完我就跑!有你这样的吗?”

蓦地我忽然感觉到周围的视线一下子集中了过来,我赶紧迅雷不及掩耳地朝那些混蛋吼了一嗓子:“耳朵!捏的耳朵!”然后周围的视线纷纷无言的表达了失望的情绪从我们这里撤离了。

偶尔还听到一些碎言碎语。

“什么瘟神嘛,下个手都不敢。”

“捏耳朵?太让人失望了。”

失望个大西瓜!你们在期待什么!?

苏晓这家伙!越来越会无形坑我了,要不是我已经习惯了一些又要被坑一波。

我一看苏晓是到了,但白总管没在一起。说的也是,她可不像我们有这么闲。今天宫里的事应该多到她忙不过来才对。

我挥手打个招呼:“来的真晚。我们都要抽签了。”

“你还说呢!都是你害的,把我跟那个妖孽留在一块,我跟她又吵了好久才过来。”

又吵起来了?

这两人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怎么感情会这么差?莫非这就叫做同­性­相斥?

“你跟白总管又吵什么了?”

“你挪开点,我也坐。”

苏晓气呼呼的,但似乎也是跑累了,纤腰一摆,挤坐在我身边。我现在坐在一块阶石上,也就能容的一个半人,所以以我的体格来说坐下也就没什么位置剩下了。苏晓倒是不客气,硬是挤了进来。半边娇软的身子等于靠在我怀里,也丝毫不介意。小猫似的往后挪了挪,从脖子后面的雪白可以想象到的白玉般的窄背,突然贴在我身上,传来一阵清幽的花香。

“累死我啦。”苏晓小脸红扑扑的,看来真的是怕赶不上一顿好跑。修长的双腿包在裤子里也显得出它们的结实与弹滑,苏晓一摆一摆地踢着,少女感十足。

为什么这家伙总能轻易地超越­性­别界限!!

我忍下从后领偷看玉背的欲望,凝神闭目。脑袋里重复着这是好兄弟不能看这是好兄弟不能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然而杂念难消,我只好故作正经做一个关二哥摸胡子的姿势,严肃地道:“嗯,你们到底为什么又吵架?可知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哈哈哈。”苏晓笑的直打跌,“你在做什么呀?装关二哥么?那我是曹­操­好不好!你看你看。”

苏晓装着戏台上的曹­操­模样,比了个大花脸,眉花眼笑的煞是可爱。这家伙果然小孩儿脾­性­,这会儿功夫就把自己在生气给忘了。

“那你究竟跟白总管吵什么了?总有个原因吧?”

其实白总管这人­性­格没什么毛病,只是不太会跟人相处。以苏晓大大咧咧的­性­格,为什么还会跟她吵起来?

“还说呢!”

苏晓好看的黛眉一挑,小嘴就撅了起来。

“你要是帮着她,以后就别跟我说话啦。”

御前比武这回事就是……听免费的站远点!

我没辙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要是不说,我怎么知道该帮谁?”

苏晓半靠着我的身子忽然跳了起来,转过身来大眼睛眨巴眨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竟然不是全帮我?做好兄弟不是应该不问情由的支持我吗?”

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女人那一套蛮不讲理了?!

“是啦是啦,我全帮你。”我摸摸苏晓的小脑袋,转移焦点道:“发生了什么?”

苏晓仿佛晒着阳光的猫咪般露出舒服的表情,抿嘴笑道:“我们聊了一小会儿,本来还好好的。”

我就说嘛,苏晓的个­性­其实跟白怜挺契合的,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但是!我们说到了御前比武的时候,她就尽说些气人的话。”

“御前比武?”

“是啊,她说什么这次选手不少,但真正的高手不多,恐怕最后选到的人不出三人。”

我差点没笑出来。我几乎都能想到白怜那故作老成,好为人师的得意样子。肯定是假装咳嗽两声,然后傲傲地抬起雪白修长的颈子:既然你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好了。

然后肯定是开始自信满满地跟苏晓吹嘘自己的眼光有多准,懂的武林知识多么丰富。各种各样的分析起来吧。她就是喜欢跟人聊武林里的事。

我不禁苦笑摇头。这样是会把新朋友吓跑的啊,白大总管。

苏晓继续道:“她呢,就突然咳嗽一声,然后说什么‘既然你都问了,我就跟你说说吧。我可不是跟谁都说的’。然后她巴拉巴拉的说的可开心了。”

咳咳咳,我没笑,我真没笑……噗!

“我本来也听得好好的,可是她一说我们之中没有人才我就不乐意了。而且呢,最让人生气的是她看不起我们六扇门。”苏晓气鼓鼓地道:“她说我们虽然有四人入选,但肯定打不到最后的。还说获胜的不是龙在天,就是在野武士的某个人,气死我了!”

“她这么说那真是……”

……说的挺中肯的。

我们六扇门的局势依谁看来都不太妙吧。就连沈老大都觉得只要我们能进入决赛就已经算是赢了。君王侧最强的铁寒衣已经下架了,余下的没几个好菜。以白怜的目光,都不需要多观察就自然能判断出功力高低。

不过白怜也真是不会做人,她得意洋洋地当面把六扇门批了个痛快,当然会把苏晓气个半死啊。

“她有没说原因?”

“她说了呢。”苏晓气愤地点点头,“她说我们四个各有各的毛病。首先是我武功不济,复赛获胜是靠的运气。在决赛跟人家一动手不到二十招就会输。又说,唐掖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反而是差了些运气。他复赛的最后遇到了铁寒衣,不得不全力以赴,将武功底子全都露了出来。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往后多半要糟。宋总督武功底子不错,可是缺少动手经验,打擂台是打不来的。还有你是个废物。”

“……”

“明大哥,讲道理诶。”苏晓俏脸微沉,很认真地看着我,“你们也就算了,我武功也算不济吗?”

你能再作死点吗!!

关于你的那句是最中肯的评价啊!甚至都算是夸你了!

“人家说的也没错。”我摆摆手,“你都不知道御前比武有多重要。参加的人都会全力以赴的,我们这样来完成任务的根本就比不上。”

苏晓不服气道:“我们怎么比不上了?不就是比武吗?”

“你不懂。”

我耐心地给苏晓解释了一下御前比武的特殊之处

像是御前比武这样级别的武斗,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小。传统上是相隔五年才会办一次。

现在距离上次的御前比武才过了三年,所以皇上可说是给足了沈老大面子,要没有这层关系,以当今皇上一向公事公办的作风,说什么也不会把御前比武的时间提前两年。

我从怀里掏出三年前的一本黑白鉴,翻到详细讲述三年前那一次御前比武的页面。这里面可给我们详细解释了御前比武的重要­性­,还有它的传统意义。

御前比武向来都是本朝君王提拔武士和选取人才的手段。自有六扇神机榜开始,这个御前比武的惯例就一直保持着。

有不少人将这个御前比武与当年飞鱼、青麟、应龙三人的绝世之战相比较。虽然说重要程度和参与的人的武功高下差的远,可某些意义上却又相当类似。一样是御前比武,一样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不同者是那绝峰三人争的是天下第一,普通的御前比武争的是出人头地的机会。

在御前比武里获胜的武士便相当于是高中状元一样。除了仕途上会获得升迁,连人生轨迹也可能大为不同。

“你看看,这页写着呢。”

“哪里哪里?”

我指着那页念给苏晓听。

三年前,也就是上一次御前比武。有一位仁兄技压杰士,武冠英豪,打的群雄束手。一举夺下了御前比武的头名。

皇上龙心大悦,不但升官三级,之后还十分器重。不止是这样,在比武一结束,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就许诺要把长公主嫁给他。当场就许给他一个静安驸马的称号。

“为什么叫静安驸马?”

“你这都不知道?”我白了苏晓一眼,没好气地道:“因为长公主被封静安公主,她的驸马就自然是静安驸马了。”

苏晓点点头:“原来公主叫李静安啊。”

“你说的……还真没错。”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咱们的皇上为人其实还挺粗心大意的。一般来说公主闺名只有少部分人能耳闻。但咱们皇上直接把公主名字当成封号昭告天下。于是静安长公主的名字全天下都知道了……

苏晓听我一边说一边点着小脑袋,听到这个部分睁大眼睛道:“原来打赢了还能够娶公主啊?”

“一登龙门如此之快,所以御前比武才会盛况空前啊。”我微闭着眼道:“所以啊。我们四个不过是为了任务才这么上心。但这却是别人一辈子难遇的遇合,拼命程度当然不同。你也得小心点,遇到拼命三郎直接闪,别跟人缠斗。输了死不了,死了还得输。这种买卖多划不来。”

苏晓点头如捣蒜,笑道:“不知道这次打赢的人会有什么奖赏。上次都奖公主了,这次的奖品也该不弱吧?”

这可说不准了。

要说起来,这次皇上似乎没说彩礼是什么。该不会又要嫁公主吧?

我算算……皇上有三个女儿,长公主嫁了,二公主三公主待字闺中,皇上要是想不开还真有可能啊。

“可能又要嫁公主呢。”

“真的?”

“那我得努力试试。”

“这难不倒我!我要让皇上见到我的长处!”

怎么突然这么多回答的声音?!

我一看背后站了七八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仔细一看这些都是一会儿要参加决赛的武士,居然连他们都不知道御前比武的价值,你们来真的?

有个仁兄还犯难道:“老兄,你说俺有戏娶公主吗?”

我怎么知道!

你们搞毛线!­干­嘛全都凑过来!

橙哥与父皇

平安殿。

这是紫禁城内的一处宫殿。是皇族人员聚会,做些轻松交流活动的场所。一般由皇上主持,皇子皇女,后宫妃子,皇亲国戚们都会聚集在此。

皇上虽然忙碌,每月仍是抽出数日跟家人团聚,以享天伦。

也许是因为六龙锁国让他痛失与爱儿相处的机会,皇上格外的珍惜骨­肉­亲情。

除去六位皇子,皇上膝下尚有三位公主。

皇上似乎把对儿子们的爱悉数灌注在这三位爱女身上,对三位公主千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绝对不只是掌上明珠如此简单。

举例来说,本朝立国武风炽盛,皇子皇女少有不习武练功的,好动的皇子如果想进入江湖历练一番,明面上皇帝虽然不好开这个口,心里到底还是默许的。可再怎么离谱,也不见公主可以出入江湖的。

偏是我元圣帝开了这个头。二公主好武,尤其擅刀法,便央求皇上要在武林中寻访名师学艺。皇上纠缠不过,就让她匿名投身一个门派。此番恩典,就连皇子们都不曾有过。

可说历代皇帝以来,本朝元圣天子可称得起乃是第一女儿控。

可惜的是,如今宫里有这么热闹的活动,长公主出嫁从夫长居宫外。二公主听说是武艺大成已在归途,现在却还没见到人,大概今天也到不了。三公主则一向不喜欢武斗,根本就不给皇上面子。

好好一场御前比武,女儿控的元圣帝身边却没有一个女儿相伴,当真唏嘘不已。

皇上独坐平安殿内,等待家人到齐,才要一同出发去看第一场比武。但左等不来又等不来,好半天总算有人进殿。

只见一个高大漂亮的青年步入平安殿,一身橙­色­衣装,雍容中透着一派优雅,端的是丰神俊朗。

橙王步入平安殿,在皇上五步外停下,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这一行礼也是风度翩翩,恰到好处。看的殿内几个小宫女脸蛋微红,若非是在皇上面前几乎要掩面尖叫起来。

本朝的六个王爷各有所长,但说到容颜雅秀,英挺俊朗,却还属橙王。

橙王继承了李家的天生的骨骼宽大,肩宽厚背,身形自然高大挺拔。他眉眼之间颇似其父的英气不凡,目光炯炯有神。但是皇上是国字脸,威严肃穆,橙王的脸型却是瓜子脸,更像皇后娘娘。虽然威严不足,但俊美方面比皇上却胜了不止一筹。

皇上一见了几个小宫女的反应也不禁微笑,心中自豪:到底是朕的儿子,就是这般上的了台面,就是气派!

橙王犯错多多,皇上竟然还是这样疼爱,外人或觉惊讶。但要是易地而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可是看着那六个王爷长大的,很早就习惯了自己儿子是惹祸­精­的事实了。七年前要将蓝王迁去封地的时候,那熊孩子竟然聚众三千扬言要打进皇宫,但是不到一个时辰就让雁十三带人给平了。

虽然蓝王没造成什么损害,到底也是揭竿而起——虽说竿也没揭起来——也算是一等大罪。那时候皇上尚且放过,何况橙王不过是贪污受贿,小儿科罢了。

皇上温言道:“橙儿,还是你到了。”

橙王看看空空如也的平安殿,‘讶异’道:“母后和各位娘娘还没到吗?”皇后和后宫妃子没能来自然是橙王刻意安排的。他吩咐了手下人告知后宫比武在两个时辰之后才开始。这会儿妃子们还在睡美容觉呢。

“走走走,路上再说。”

皇上一把拉起橙王,两父子并肩出门。前面麒麟卫高手开路,后面一众太监宫女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开赴飞鱼坪。

“嗨,太后与赤儿去紫圣山未归。你母后又惯了迟到的。哈哈哈哈。”皇上爽朗笑道:“你舅舅向来不靠谱,看来也是要晚了,看来就只有咱爷俩一块走了。”

橙王自然点头:“是。”

皇上的家人其实还是不少的。

除了七个皇子三位公主一众嫔妃。太后娘娘也还在世,皇后的弟弟国舅爷也与皇家十分亲密。有这样的活动向来不肯放过。

只是太后信奉道教,每年此时都要去道境紫圣山祭天。以求道祖庇护我朝国祚绵长,百姓丰衣足食。她老人家带了赤王与国师随行,此刻应该才到目的地。自然无暇归来。

国舅爷生­性­贪玩,兴许是在哪里耽搁了。眼见时间剩下的不多,皇上只好跟橙王先行一步。

皇上大步前行,橙王亦步亦趋的跟着。大气也不敢多喘,似乎颇为紧张的样子。皇上看了儿子一眼,笑道:“橙儿,还在想账簿的事吗?”

没想到这事直接被挑起,难道是被查出了什么?橙王不禁心生警惕。

“儿臣汗颜,账簿之事,儿臣已经知道错了。”

“嗨,那算什么。”皇上摆摆手,似乎是因为今天要看比武,连带着心态都回到了当年闯荡江湖时般的豪气­干­云,笑道:“哈哈哈,你爹年轻的时候­干­得荒唐事可比你多的多了。你再荒唐,还能比得过朕不成?”

橙王眉毛跳了跳,不由有些心虚:“您……确定?”

“当然了。你这点小事也算事?”皇上摆摆手,轻蔑地笑道:“朕在你这个岁数,瞒着你母后藏了一笔私房钱,你说咱们两谁的事大?”

“……”

橙王沉默许久,举起大拇指赞道:“父皇豪迈儿臣的事肯定没您大啊。”

“对了,朕有件事跟你说。”皇上走了几步,忽地低声道:“朕今天刚叫琥珀去办一件事,跟你有关系。”

琥珀在六扇神机榜上排名第七,乃是君王侧中有数的高手,几乎跟麒麟战神易涯齐名。也可说是京城中君王侧最强的高手。

不但如此,他还是皇帝的贴身护卫,贴身保护皇上的安全。

皇上派他去办跟自己有关的事?这要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动向为何如此?

橙王心中一跳,心脏差点吓停了,不由脸­色­煞白,停步道:“父皇、父皇……您……儿臣……”言语散乱,几乎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紧张什么。”皇上轻松一笑,低声道:“我叫他去给你府上送点东西而已。”

橙王几乎要下暗号召唤黑风十三翼护驾,朕这个新皇帝还没登基就快要驾崩了!可是一听之下似乎话风还有缓。

“不知道父皇给儿臣送了什么东西,要劳动琥珀的大驾。”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点零花钱。”皇上笑眯眯地道:“朕叫他给你送了一万两白银。寻常人拿得动吗?哈哈哈哈。”

“一、一万两?”

“橙儿啊。你是朕的儿子,要花钱,难道不知道跟爹说吗?”皇上停步,看着儿子,眼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慈爱,“这么多皇儿之中,你跟朕是最像的。脾气急,急的不得了。想要什么就要立刻拿到,也不听旁人的劝。但贪污受贿是恶事,对百姓,对国家都是大恶。以后记住,要钱,就跟朕要,知道吗?”

橙王心头一暖,一时无言以对,五内杂陈。好久才挤得出几个字。

“父皇……我……”

“别这副模样,一万两而已嘛。”皇上颇俏皮地一笑:“别忘记你爹可是天下第一大地主,这点钱还能没有?”但忽然语气紧张地道“但别跟你母后说,她肯定要问朕是不是藏私房钱了。”

两父子对望一眼,眼中似有说不尽的话,但却一句也没说出来。

橙王几乎不敢与父亲对视,这灼灼的视线里,包含了许多他过去没想过没期待过的,又或许是太早就放弃,就不去期待的——深厚的情感。他忽然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是自己的父亲,他真的很疼爱自己。

“父皇……我……”

皇上温颜微笑,拍了拍橙王的肩膀:“已经到了。有事,留到御前比武之后再说吧。”先迈开大步,兴冲冲地走进了飞鱼坪。

橙王看着那伟岸而略现苍老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心头才没那么沉重。

犹豫片刻,迈步静静跟了上去。

橙王,此刻的脑中,只是反复地闪现着一个念头:我擦太好啦!琥珀不在宫里,我成功的机会又大了几分!老头子,这可是你作死不怪橙哥我啊!哇哈哈哈哈哈。

一言不合嫁公主

“皇上驾到!”

我跟苏晓聊着忘了时间,这一会儿的功夫皇上都来了。他带着橙王入座,不多时皇亲国戚们渐渐将前座上的空席坐满。可是没看见公主,也没看到传闻中的赤王。后宫嫔妃们也都没有要来的样子。

本来以为可以在今天一睹真正的后宫长什么样子,真是遗憾。

“六扇门副总督沈大人到!”

蓦地一声高宣,随即围观群众之中掀起一片声浪。

正是我们的沈老大也到了。她今日以六扇门副总督的身份出席,一身红蓝相间的武士服衬的她英姿飒爽。修长白皙的双腿错落,尤其是一边走一边颤巍巍发出如冻脂般颤动的玉兔,吸引走了无数目光。

沈老大远远地睨了一眼我,皱皱细眉,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用眼神给我传递一个信号: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不要勉强。

然后向我伸出了白­嫩­­嫩­的大拇指:加油。

我深受鼓舞,立刻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加之动人的手语:我一开始就这么想的!一上去我就逃,妥妥的!

沈老大似乎是被我逗乐了,露出一个甜甜的浅笑,但随即发现哪里不对,嗔怪地白我一眼:但你不许不打就逃!

被、被猜到了!我当下转移话题,抛了个飞吻:老大么么哒!

沈老大巧笑倩兮地白我一眼,眼神里带有一丝宠孩子似的宠溺,同时也有几分调皮:贫嘴。

哎呀呀,我们沈老大真是漂亮啊。但这恶作剧似的笑容是怎么回……

“喂!!”

站在我身边的宋总督愤怒的吼了一声,然后带着些怨念地怒瞪着我数落道:“明非真,大敌当前了,你还不知自爱。成日里与女子之家眉来眼去,成何体统?”

我忘了鸟兄就站在我身边了!

“我只是跟副总督报告一下近况……”

“岂有此理!”鸟兄义愤填膺,简直快气炸了肺,“我等男儿汉在外打仗,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一声应承岂有二话。当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岳飞将军衣不解带,兵不解甲……”

我背后的苏晓小声笑道:“副总督关心你多过总督,他吃醋了吧。”

关心我?!

这分明是陷害我啊!!

我顶着鸟兄的口水,恨恨地瞪了远处的沈老大一眼。沈老大却对我做了个俏美难言的鬼脸,然后微微一笑朝前踏步。

下一瞬间身上的女子柔媚似乎随风而去,又化身成了那个指挥若定、从容镇静、威风凛凛的六扇门副总督。

沈老大登上皇族人员的坐席,朝王座上的主人请安道:“臣六扇门沈伊人参见陛下!”

皇上心情正好,笑道:“伊人来啦。王土水,看座。”

沈伊人一怔道:“这里是皇家席位,臣坐在这里恐怕……”

“怕什么?”皇上摆摆手,“御前比武除了是公事,也是少有的赏心乐事。何况你的手下也有人出战,你不想在这里看清楚些吗?”

沈老大还来不及拒绝,笑呵呵探出头来的王公公已经将她领到皇上身旁的座位上,与橙王一左一右的坐着。

而我这里宋鸥还在对我喷口水,正当我想着拿只鞋堵一下他的嘴的时候,大太监南公公忽然深吸一口气。

由于这一口气吸的时间太长,有种气吞山河的既视感,我不自觉地捂住耳朵。

“诸君安静!”

声音洪亮之级,顿时盖过了满场的说话声。语音柔和却能及远,声音不大却是直传入耳。光是这本事就代表南公公的内力修为还要在龙在天之上,­精­纯处更是远胜。皇上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南公公居然是个内家高手。

“承皇恩浩荡,特开比武选秀。圣上有一言相告,请诸位安静。”

南公公顿了一顿,待声音下去。

南公公静待少许,,才放声道:“汝等皆为国家栋梁之才,只要表现出­色­,朝廷自当量才取用。此其一也。胜负乃是兵家常事,切忌挟怨报复。此其二也。”

也就是说就算是比武也该有分寸,不能借着比武发泄私愤,这怎么越听越像是……我不自禁看了一眼鸟兄,又看看龙在天。

龙在天反应颇快,我才转脑袋就被他发觉了,瞪着牛眼道:“看什么看?”

我打个招呼,然后笑道:“龙副统领,你待会跟我们唐掖打可要手下留情啊。”

“若是没自信,不妨现在就滚。嘿,本人看不得你这卑躬屈膝的狗奴才模样。”龙在天冷哼一声,轻蔑地笑道:“皇上也真是多此一举。我都已经参赛了,这优胜谁属还用说吗?”

我笑着点点头,转头对唐掖道:“待会往死里打!别跟我客气!!”再不然就放着我来!

龙在天看着我们,先对唐掖冷笑一声,说:“你是第一个。”

再指着鸟兄轻蔑地说:“你是第二个。”

最后对我呸了一口说:“你是废物。”

……

“你跟谁两呢!!”

玛德!唐掖别拦我!!

谁给我找根玉米­棒­子,我今天捅死他!!

龙在天赶紧摆出一个起手架势:“哎呀!想来尝尝先是不是?好!你自找的!爷爷成全你!”

我们在这里剑拔弩张的时候,南公公的声音如南风徐徐而来,吹过我们耳畔。

“御前比武乃是朝廷惯例,胜者例当有赏。”

说到有赏这两个字,便是往油锅里泼了一瓢水,声浪顿时炸开了锅!我几乎能看到满场的观众的张嘴尖叫和竖起耳朵生怕放过任何一句话的模样。

内皇城里面有座位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站着围观的人却比初选复选的时候多上数倍不止。不但是宫娥太监聚集,宫外人士也所在有多。许多本上不得朝堂的官员也托了些门路进了来,甚至是官员家属来的也是不少。尤其是许多在野武士、禁军兵士,这些人美其名曰护驾,其实也只是抢了个站着的位置看比武而已。

因此飞鱼坪虽然占地宽阔,在这人山人海的包围下看着也不很宽。

南公公这一提到奖赏,他们所有人都端不住了,止不住的高声叫好。声浪仿佛是无形的潮水将整个飞鱼坪包围起来。但皇上也不动气,反倒是笑呵呵的心情很好的样子。我想这根本就是惯例,皇上早就默许了的。但说的也是,这种热闹的场景才是比武的­精­髓,皇上要的也应该就是这样的气氛吧。

叫这声浪一盖,连准备打架的我们也不由得停下了手。

南公公回头看了一眼皇上,皇上微笑点头,南公公又深吸一口气,声纵飞鱼坪,再度盖过了声浪。

“自本朝太祖开国以来,我朝英雄辈出,向来御前比武便是选拔豪杰之地。英雄豪杰,自当有美人为配。”

说到美人二字,满场反而寂静了下来,人人的心头都不禁惴惴。直到南公公再道。

“朕之二女红妆,温婉大方,秀外慧中,仍待字闺中,愿许与英雄为妻。朕许诺,今日胜者朕即日封为——红妆驸马。以示嘉许,并成良缘。”

场外场内登时为之沸腾!!

御前比武的奖赏一向都是保密的,直到比试的当天才揭露。用来炒热气氛最好不过。

这下场外站着的,场内坐着的观众无不为之兴奋,心想今日不但是提携人才,还是给皇上选女婿啊。议论的声潮比刚才大了不止十倍,千百双眼睛在我们这三十二个人身上瞥来瞥去,仿佛千百把刷子把我们刷了个遍。要看看谁是那个将娶公主的幸运儿。

原来这次的奖赏是二公主啊。

听说二公主红妆公主今年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嫁女儿都挑年轻的嫁,不管南北方十三四岁就嫁人的女子比比皆是。我想皇上大概也是着急吧。想想也是合适,要是御前比武两年后再举办,公主熬成了老姑娘怕是嫁过去也不招夫婿喜欢。正好御前比武提前举行,这就是赶巧了啊。

我不禁抱着手点点头。

四周掌声欢声雷动,议论声此起彼落,就在满场激动兴奋的时候,但反倒是参加者的我们这边——

宋鸥无­精­打采:“没劲。”

唐掖冰块脸:“无聊。”

苏晓可怜巴巴:“明大哥,我饿了,你有没烧饼给我吃一个吧。”

我沉默:“……”

学着南公公深吸一口气。

“你们几个就算是给皇上个面子,装成感兴趣的样子好不!!”

宋鸥无­精­打采:“我有未婚妻了。皇上还能把公主嫁给我?”

唐掖冰块脸:“滚!”

苏晓可怜巴巴:“明大哥我真的饿了嘛。”

我二话不说把耍酷耍过头的唐掖抓过来捶……

围观的激动半天,参加的倒是这幅德行,这御前比武也太邪乎了。

但不只是我们,连麒麟卫的人兴趣也不大,除了龙在天嘟囔着:“切,还不如沈姑娘的脚趾头。”之外,其余的几个麒麟卫士也是全无反应,似乎并不把驸马这回事放心上。

“圣上的许诺已说完,现在宣布,御前比武,正式开始!!”

南公公一说完,首场的选手陆续开始登上擂台。

这里有四座擂台,一次就要打四场。只见先上场八人同时一跃,飞上擂台。

我正要看看这八个人是谁,忽然有人叫道。

“那不是华山掌门贾云风吗?他的对手我听说过,似乎是寒山寺弃徒向霸天。”那人一拍额头:“这两人都是橙王府的门人啊,他们竟然会撞到一起!”

水可载舟

我一看果然其中一座擂台上对峙着的两人其中之一果然正是华山掌门贾云风。

我们这三十二个人里面,有十四个是麒麟卫士,四个是我们六扇门的人,四个是君王侧的人。这种情况已经大幅刷新了三年前的状况。三年前没有我、唐掖和苏晓,鸟兄刚入六扇门,连沈老大的功力应该也还不纯。可想而知当时的惨状。

而在野武士竟然多达十人之多也是前所未见。其中就包括了贾向二人。

贾云风一袭灰衣,无嗔无喜,冷淡淡的往台上一站。仿佛天下人都欠了他八百万似的拖长了一张俊脸。

贾云风往台上那么一站,顿时生出一股不凡气派,岳峙渊渟,还未动手就能给对手制造出一堵气墙般的心理压力。不愧是武林中掌门级别的好手。

华山派武功以剑法为主,少不了门派里收藏了稀世奇兵。

贾云风腰畔挂着一柄蓝鞘长剑。剑柄造型古朴,通体笔直。剑腭极短,不是目前流行的双翼剑锷。蓝­色­的剑鞘上旧痕累累,透着一阵昂然古意。这应该就是华山掌门的招牌,华山派世传名剑——天外锋。

依我自号江湖第一八卦王的渊博知识,还有黑白鉴里面名器篇介绍。天外锋乃是初代华山掌门得自华山之巅上的奇异金属铸成的。华山山势本就奇险,上到巅峰之人已经不多。以往也没人从上面掘到什么奇金,所以当年的华山掌门推断那奇金是来自天外,从天而降落到华山之巅的。

当年的华山掌门将那块天外奇金用在铸兵上,耗时一年辰光,终于铸成一把锋锐无比的利剑,号为天外锋。据说天外锋之锋利削金断玉,破石碎岩如刀切豆腐。在名器榜上排行第五,是罕见的利器。此刻纵使我站在台下,也能明显感觉到其中险锋之锐。可见天外锋的传说并不是夸大。

而贾云风的对面则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他一点也没被贾云风的镇定与天外锋的险利吓到,却是自顾自的摩拳擦掌,脸上一派轻松自然,丝毫不惧。

场下就有人议论起来。

“那向霸天是谁?居然丝毫不惧贾掌门。”

“那当然了!贾云风贾大掌门固然有名,可你们没听说过这个向霸天的能耐啊。这个向霸天,可是白王七冠之一,寒山寺的弃徒啊。听说他在寒山寺待不下去是因为欺师灭祖,连自己师父都被他打死了。寒山寺是什么门派?白王七冠前三都排的上啊。门下的弃徒,未必就弱的过华山掌门。”

“对对对!我听说啊,他在这半年间为橙王殿下做事,行事那叫一个狠辣。但凡是与他放对的莫不被打的尸横就地方才罢休。”

“这人武功不比贾掌门低,手段却毒辣的多,听说在橙王府位置扶摇直上,几乎要把贾掌门的位置取而代之。”

这话都没说完,台上的向霸天忽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令人联想到嗜血的野兽,令人为之心悸。

可是看着那张满是狰狞笑容的脸,我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咧,这家伙我是不是见过?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个晚上见过一次?唉……这人长得这么大众脸,真是替他父母担心。

遥远处皇上身边的橙王眉间一蹙,显然这个状况也是始料未及。

嚯嚯嚯,俗话说得好,水可载舟亦可赛艇……啊不,亦可覆舟。橙王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吧。

贾云风和向霸天忽然将目光同时投向橙王,意示询问。

橙王沉默良久,以旁人无法察觉的动作做了个斩首的手势,贾云风与向霸天同时了悟于心。

那手势代表着——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贾云风淡淡道:“向兄,请。”

向霸天道:“我等这天,足足半年有余。贾掌门,终于教俺等到了。”

贾云风正觉奇怪,忽然浓墨般的眉锋一皱,心中恍然:“我们会对上,是你做的手脚?你想与我一战?”

“不然你道老子要跟你吃酒耍乐不成?”向霸天狰狞一笑,“今日之后,世上再无你贾云风!”

***************

向霸天的武功学自姑苏寒山寺,原本是佛门武功的路子。但他逞勇好斗,全然没有修佛之心。因此当年学艺只是拐走了一本《寒天刀法》,一本《金钟罩》而已。

寒山寺是天下大派,位列白王七冠。在佛道门派来说,更胜于峨眉,仅仅在少林之下。

向霸天一叛逃出师门,立刻找了个山洞躲了起来练功。

这寒天刀法用的并非真刀,练得却是凝刀劲于手,以手刀对敌的法门。不说其他,光是里面的这门寒劲便不好练。常人若无坚韧心志,如何受的了那刺骨奇寒。何况在练功之时心不可分,要是不住瑟瑟发抖,别说练功,转过头来被寒气冻成冰棍也是正常。而且即使练成了寒劲,要以手刀与敌人的真刀真枪放对,需要下的苦功也非常惊人。

再说金钟罩,金钟罩横练气功乃是寒山寺的一门绝艺,丝毫不下于铁寒衣的气硬功。练到了至高境界还犹有过之。但其中修炼的过程非常艰难。需要不断伤害自己的­肉­体,忍耐疼痛才能练成。也是一门需要心志坚定不拔才能修炼的奇功。

所以自古以来,学武绝不能没有师父。尤其是内家功夫,轻则走火,重则死亡。没有明师指点如何能成就一门武功。

没有师父的引导教诲而自成武功者少之又少,就是这个缘故。

当年的向霸天不过是个十多岁的毛孩子,对武学的见解不甚高明,又没师父带领练功,一个人瞎练走了不少弯路。

向霸天花了二十年苦功,隐姓埋名。在这两门武功上另辟蹊径,异想天开,竟然教他想出同时修炼两门武功的法门。

他用金钟罩的气劲保护­肉­体来修炼寒天刀的寒劲,到寒劲进步,再用寒劲来破自己金钟罩练下的护体气劲。如此来回往复,竟然让他无师自通,在二十年间真的练成了这两门奇功。一个弃徒,居然跻身高手之列,也是异数。

向霸天不动则已,一动则快若风雷。他才一运功,手上一股寒劲立刻随至。手到劲到,代表内功已深。在江湖上有这份修为也已算是一流好手了。

向霸天双手本有寒天刀寒劲的锐利,加之金钟罩护体,一双手比真刀更锋利,真到了触体则伤的地步。这一上来直接抢攻,丝毫不留余地。

贾云风到底是一派掌门自重身份,不屑于跟空手之人动剑。运指成剑,在向霸天踏入身周三尺时,一指径直戳向向霸天咽喉。指飞如剑,破空时发出嗖地一声,端的劲急。贾云风才一上手便出这般险急招数,看的观众大呼刺激。

向霸天却仍然丝毫不退,将脖子一梗,仗着金钟罩的金刚不坏硬受这一指,也要劈贾云风一刀。成了比谁­肉­厚,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的流氓打架了。

贾云风向来不屑跟向霸天这样的人说话。他是一派掌门,跟这种欺师灭祖的门派弃徒向来就没好脸­色­。除此之外,向霸天武功固然不错,但浑身透着一股子匪气,行事也过于粗疏大意,也教他完全看不惯。

这不,才一动手,贾云风已经稳­操­胜券了。

这戳向向霸天的一指叫做‘仙人指路’,威力不大,本就是华山剑法里为后招而设置的变式。但在瞬息之间贾云风就可以将这招变成杀伤力强大十数倍的险恶绝招。

贾云风当然知道向霸天金钟罩的厉害,可是贾云风身法灵捷远胜于他,尺许方圆内挪移交手他有自信一变招光靠着两根指头就能立刻将他杀败。

果然贾云风这一指没使完,足下一转躲过了向霸天的刀劈,而招数陡然一变,这一指已经刺在了向霸天颈侧,紧接着运指如风,剑气贯穿下贾云风一连刺出了十九剑,正是华山剑法的太­阴­连环十九剑。

——胜了!

这样想着的贾云风一掌推出要把向霸天推下擂台,耳边却被巨声一震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不已。原来向霸天刚才一声大喝,但却震得贾云风差点立足不稳,耳膜疼的像是裂开了般。

向霸天根本就没有受伤,这神完气足的一吼就是证据。可是现在不是看为什么向霸天挨了太­阴­连环十九剑还没事的时候,而是为什么这一吼能把贾云风震成这样。这一吼的确是以内力喝出,但内力深厚如贾云风却不该如此。

贾云风脚步踉跄,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打算反击的时候手却慢了下来。

向霸天狞笑道:“怎么……终于发现了自己内力全失了吗?”

贾云风正是如此,他一运内力发觉丹田内气完好,往日强韧的经脉却绵软无力,仿佛不是自己了的一般。想要强行运功却觉得丹田一阵剧痛,就像是有数百条荆棘将自己的内气锁在其中,一运力就疼得冷汗直冒。

“云天宫秘制的荆棘泪,锁人内力果然不假。”向霸天J狡的目光盯着贾云风愤怒吃惊的眼神,笑道:“王爷让龙在天下药的时候我偷了些出来,等的就是现在。贾大掌门,太­阴­连环剑杀不了人的滋味如何啊?”

贾云风低吼道:“你敢用这药来对付我!”

眼中怒火直欲喷出,锵啷一声,贾云风腰间甩出一声龙吟,天外锋出鞘!

桀骜沧桑,北风凄凉

天外锋出鞘!

擂台上登时寒气四溢,透明般的剑刃上面青光湛湛,足见神锋之锐。

贾云风内力虽失,剑术修为尤在,这一拔剑直刺甩出一条冷电横空,中宫直入差点将向霸天来个开肠破腹。向霸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胸口刺痛,慌忙拔足后退,贾云风剑尖也追了出去。

两人一进一退之间,一滴血珠已飞溅而出。原来刚才那瞬息间的一刺,天外锋已经刺破了他胸口的肌肤。

向霸天接连后退仍没法拉开距离,剑锋与胸膛只有毫厘之差,但向霸天若是再退就会掉出擂台。轻功转折不是他的长处,内功也无甚神奇,他可没办法像唐掖似的抓着擂台巨木一路攀回来。

在此时向霸天表现出了他如野人般的急智,他运力于双足猛地一踏地面。如果是在之前的那个擂台说不定这一踏之下也就只是把地板踩破还平白绕上一条命。

可这飞鱼坪的擂台大是不同,展现出了堪比竹子的坚韧,竟然吃住了力将向霸天整个笨重的身子竖直着弹飞出去。向霸天暗地下药,让贾云风内力不灵,自然也就无法提气轻身,也就没办法追上他。但天外锋剑尖贴着他的皮­肉­,仍然在他身上留下一条血痕。

向霸天死里逃生,骂骂咧咧的举起双掌,化掌为刀冲了上去。

贾云风临危不乱,心知天外锋的锋锐是他唯一的指望。仗着神剑锋利,使了六七招险急的剑招把向霸天迫退。之后只是一招一招的使出华山剑法,让向霸天无法近身。

此时虽然有四场比武同时开始,皇上却看着二人看的津津有味。

“这二人好武功啊。贾云风的华山剑法­精­熟老辣,果然有一派宗师的架势。这向霸天也不错,临危不惧,橙儿,这向霸天是何出身啊?”

橙王笑道:“向家是母后后家的家奴,这向霸天是向家子弟,半年前跟了儿臣。儿臣倒也不知道他武功来历。”

沈伊人听得心中冷笑:王八羔子,你不知道?你派这向霸天出去­干­得坏事还少了?居然把脏水都泼到自己亲妈身上了。

受不了的白他一眼,提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只觉味道有点微甜,似非常酒。

此时贾云风终于仗着天外锋之利挽回败局,窥准了一个机会使出一招百鸟朝凤!天外锋剑尖化成千百鸟喙,连上下左右都笼罩到了,再不惧向霸天逃走。

这一招百鸟朝凤华山派弟子曾用来袭击明非真,却被明非真用太极心法反制。但此刻贾云风使出来剑招连续不断,融为一体,简直无从下手。

这一招如潮涌至,如鸟群飞,以天外锋的透明白刃使出来,又像是浪卷雪崩,一团银光裹上身来。群众早就见识过了天外锋的锐利,向霸天这一下怕不要被剁成­肉­馅,擂台上白­色­地板恐怕立刻会被血­肉­染红。

但这场景没有发生,那一大块雪团中却传来更让人讶异的声响,那本该只有向霸天人在其中的刃团里面,竟然接连传来金铁交击之音。

而最吃惊的人恐怕莫过于贾云风了吧。他完全清楚向霸天身上没带兵器,更清楚的是他的天外锋每一下刺到斩到的地方都准确无误,但却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向霸天的金钟罩,完全能挡住没有真气灌注的天外锋。

“你!你难道!刚才都是装出来的!”

金铁交击声中,向霸天的声音十分低沉,却更为刺耳:“老子不让你吃点甜头,王爷和皇上可是会怀疑的。”

贾云风错了,完全错了。向霸天并不是他心中的老粗,更不是个粗疏浅显的武夫。但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

暴喝声中,向霸天的两记手刀先后砍在贾云风胸前,百鸟朝凤登时风流云散,那一团雪光登时变成孤零零的一把孤刃。

贾云风中刀飞退,倒在地上。那两刀劲道不小寒劲透彻经脉,贾云风无法运功抵抗登时动弹不得。

向霸天缓缓走到贾云风身旁,并未多做动作,只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座台上的橙王。

座上的橙王木无表情,他也端起自己的茶杯,默默地对向霸天打了一个手势。这手势外人完全看不懂,但落在向霸天和贾云风眼中却是了然于胸,登时是两个反应。

向霸天嘴角弯出一抹狞笑,贾云风眼中却是说不出道不尽的震撼、羞愤和……后悔。

向霸天哈哈一笑,倒退三步,但后退之前足下生风却朝前虚踢两脚。

台下看着的唐掖眉头一皱,问道:“大哥,他为什么这么做?”

唐掖不明白的是,以向霸天目下展现的武功来说并不擅长隔空制敌。他练得是外门功夫,以坚攻坚的那一套,这不是功力深浅的问题,而是武功路数的问题。他虚踢的这两脚起到的作用远远不如近身踢一脚甚至拍一掌。

明非真摸着下巴,深感无聊地淡淡道:“他这是要斩草除根吧。”

唐掖还未明白过来。只见擂台上躺着的贾云风身躯陡然一跳,像是一根木桩也似的立了起来,看上去仿佛是他凭着自己的意志力重又站起。惹得台下观众一阵喝彩声大起。感叹华山掌门果然功力深厚,这个时候仍有反击之力。

但其实只有贾云风最清楚,他此刻根本是身不由己。

向霸天的那两踢不是为了取他残命,第一踢将劲力覆盖在贾云风身上,使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身躯绷直无法动弹,第二踢则是将身躯绷直的贾云风踢起来,但看上去却像是贾云风忽然暴起袭击,而向霸天不得不后退躲开一样。

皇上早有明言,不得赶尽杀绝。所以向霸天才要做一出戏。

向霸天被突然跳起‘吓到’,表情‘愤怒’地大喝一声:“老小子好算计,竟尔偷袭你老子。”双拳如浪,在在打在贾云风身上柔软处。贾云风就像是一只大沙袋身上发出不绝一片呯嗙声响。

贾云风­性­子孤傲,连挨重击却一言不发,这也是向霸天想要的效果。最后向霸天左拳突出轰在胸口,贾云风经受不住呕出一口艳红鲜血。

但血才喷出口腔却又发出一声闷哼,对比刚才的一片寂静显得无比凄厉。以贾云风的­性­格,这实在不像是他。但唐掖很快就发现了贾云风惨叫出声的原因。

贾云风的右手,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折断成数截。

向霸天左拳轰在他胸口的时候,右手暗地里突出擒拿,同时捏碎了他的右手。

一个剑手最为重要的便是一双手掌,贾云风右手指骨寸寸断折,就算有名医诊治,其余武功可以尽复旧观,剑术却不可避免的要大大的打个折扣。如果诊疗延误,这剑法也就不用想了。

华山派是以剑为主的大派,掌门人必须­精­通剑艺。

华山派立身武林数百年之久,门下杰出弟子不止贾云风一个。就算掌门人剑法尽废,门中自有长老另择贤能。今日之后,华山派或许还是华山派,但贾云风就不是贾云风了。

这无疑是毁了贾云风的一生。

伴随着惨叫与冷笑,向霸天在南公公宣布胜负之前一脚将贾云风踹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下。

南公公脸上无悲无喜,仍自宣布。

“此战——向霸天获胜!”

唐掖注视着满意大笑而去的向霸天,淡淡道:“这家伙,是我的。”

只要打赢了龙在天,唐掖就会在之后对上向霸天。

“给你呗。”明非真无可无不可地再看向橙王,依次序又看向龙在天和麒麟卫士们,叹了口气道:“今天可有的忙呢。”

银弓落叶,惊苏破鸟

御前比武的时间其实颇为紧凑,有些高手对战往往数招间就决出胜负,可有些人却也可能打上一天还是没个结果。

为了预防这种状况出现,一些方案早就被实施了。例如一场比试一结束立刻展开下一场。所以当贾云风才输了不到一盏热茶的功夫,下一场比试的两人已经站上了擂台。

御座皇上本来还在为输掉的华山掌门连连叹气。

“这个贾云风啊,身为武林大派的掌门他怎么就不好好练功呢!朕的御前比武才一开始,橙王府已经少了一员猛将,这兆头可不好。”

眼光一转,扫在橙王脸上,才缓缓笑道:“橙儿,你说呢?”

橙王对上皇上的目光,面上不露异状,恭敬道:“这个贾云风练武不专,儿臣也早就想要驱除出府。借着这次的比武正好给手下来个大换血,谢谢父皇关心。”

“但那位向兄的硬功可真是匪夷所思啊。”却是沈伊人在一旁Сhā嘴,她冷笑一声:“以天外锋的神锋之锐,华山掌门剑法之强,竟然无法刺入他皮肤寸许,能寻得如此人才,橙王殿下可是好本事啊。”

橙王心中一突。刚才擂台上的一切他看在眼中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今日事关重大,他生怕这个来自六扇门的女子看出破绽,转移话题道。

“向霸天练武也算是勤快,得沈副总督称赞,真是与有荣焉。”

只见皇上却还是连连摇头,懊丧不已的模样,橙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父皇怎么了?”

“朕倒是没什么。”皇上摆摆手,不服气道:“只是朕还以为贾云风能打到最后呢,之前跟人打了个赌。就因为他们两,朕刚输了三块羊脂玉给国舅爷。”

橙王:“……”这老头子究竟有没有怀疑自己,他是彻底晕了。

忽然皇上眼前一亮:“哦?接着上来的这两个女子是谁?”

吸引了皇上,以及满场目光的是两个娇美无限的女子。她们二人一人持弓,一人拿刀。弓通体纯银,自来比武打擂台,少有用远程兵器的,奇在罕有。而刀光华璀璨,寒意凛然,寒气之重竟然不输于华山名器天外锋,胜在锋锐。

橙王看了一眼,心中也不无讶异:“其中一人是君王侧的武士叶洛,擅长使弓,武艺出众,这两年来声名大噪。而另外一个……”

沈伊人接口道:“另外一人皇上也曾见过。乃是臣属下,姓苏名晓,如今是六扇门百户。”

“苏晓……哦,那个曾经挟持橙儿的孩子?”皇上忽地一笑,“听说他最近风头正劲啊。据说把麒麟卫的乙级武士都给抓走了,在六扇门里关了几天,就是这孩子吧?”

皇上表面上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实际上心里却是剔透的很,这些事他全都记着呢。

沈伊人忙解释道:“圣上明鉴,此事事出有因,臣之前已上报过……”

皇上笑着阻止了她:“不妨不妨,今日是御前比武,不是秋后算账。待朕看看伊人的眼力如何,这孩子有没有资格。”

****************

完了。

我没开玩笑。

苏晓死定了!!

黑白鉴里面有写这位叶大小姐的事迹。

叶洛名列甲级武士第二名不是没有原因的。其一当然是因为铁寒衣这家伙脑袋抽筋不肯升迁,把人家的路堵死了。其二是因为她擅长的武功——铁真神­射­。

常人的弓箭功夫再好,也不过是引弓­射­箭,可这位叶大小姐学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铁真神­射­这门武功来源于北疆,由于大罗山比较靠近北疆所以我听说过。

那是一门把内功用在弓术上的特殊武功。

发箭者­射­的不是真正的弓箭,而是气箭。这门武功别出心裁,完全是为了弓手的近战而设计的。练功者使用特殊构造的奇弓,加上独门心法,可以以真气发箭。虽然气箭不可能及远,但在短距离内有可能造成比真箭还强大的破坏力。而且在这种擂台上最是占便宜。

苏晓和叶洛就算是空手对空手,叶洛也能在十招内获胜。弓箭对刀……

所幸的是——

“苏小哥,我们虽然有些交情,可这是比武打擂,我手下可不能容情。”叶洛笑的温婉漂亮,将银弓拿在手里,“你那张俊脸吹弹可破的,被划伤可就不好了,你确定要跟我打?”

叶洛充分展现出了一个甲级武士该有的从容。想也知道苏晓现在还连六扇神机榜的正榜都进不去,以我观察苏晓的武功也只到丙级与丁级之间,叶洛是不会把他当做劲敌的。

苏晓也有些犹豫。本来苏晓也没想到自己能进决赛,我也说过不要勉强的话,应该有听进去吧。这时候说几句手下留情之类的,输的体面点就好了。

可苏晓还没说话,台下已经响起一片喝彩声。仔细听的话,几乎都是女人的声音。

“苏百户!你一定要赢啊!”

“把那个荡­妇­踢下去!”

“她是不是在跟苏百户说话啊,合适吗合适吗!”

“那女的怎么这么下贱,别勾引我们家苏晓!”

“滚下去滚下去!”

再仔细听,内容居然还有些不堪入耳。

不,简直是没法听啊。

这才没多久,‘滚下去’的大合唱已经响遍了飞鱼坪。

我说苏晓,你的粉丝怎么都这样啊。

还有我说各位大姐……你们是不是忘记皇上在看着呢……

苏晓这时候才呆呆地道:“叶姑娘,请你手下留情。”

“……”

叶洛没怎么说话,但是拿着弓的那只手快把弓捏碎了。

再过得片刻,叶洛才笑道:“我当然会好好的,手—下—留—情啦!对了,苏小哥,你听没听过一门武功呀?”

苏晓眨眨眼:“什么?”

“铁真神­射­。”

……苏晓果然还是死定了。

“唐掖。”

“在。”

“我一会儿上场之后会输,然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唐掖奇道:“大哥你要去哪?”

我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种看着自家没长大的小孩的悲悯目光看着他:“别这样,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

在我心里为苏晓默默祈祷起码能不在第一招被打飞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声轻哼。

这一声轻哼落入耳中对我仿佛是响了个晴天霹雳。这一声分明是女子发出,所以音质柔软甘美令人联想到主人的俏媚风情,里面包含了不甘,愤恨,恨铁不成钢等情绪,却也透着一丝疲惫和软弱。

最关键的是这声音耳熟的很,这完全就是沈老大的声音。沈老大怎么可能会这样?

我看向老大的位置,发现她俏脸煞白,娥眉紧蹙,咬紧­唇­瓣的样子在她身上看来令人格外心疼。她究竟怎么了?

沈老大明明不打擂台啊,怎么回事?

顺着她愤恨的目光,我看向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个擂台。

“啊!!我勒个去!!”

我身边的唐掖也叫道:“他怎么回事!”

这下连我和唐掖都坐不住了。

我们两人和沈老大看到的是同一个画面。

最近的那个擂台,宋总督、我们亲爱的鸟兄,啊不,现在来说是可耻的鸟兄,现在躺在擂台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晕了过去。鸟兄的身边站着一个麒麟卫士,做着刚击出一掌正在运功收劲的样子。

如果这不是鸟兄被人一掌打趴下的话,那这个画面就只能解释为一:鸟兄喜欢在擂台上晒太阳,还有二:那个麒麟卫来的傻蛋觉得这个姿势很帅。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鸟兄……竟然在对上龙在天之前,先被一个普通的卫士­干­掉了!!

风云突变,虎啸昂藏

鸟兄输了……已经输了!?

我们的­精­神全部放在了贾云风和向霸天,或者是苏晓和叶洛身上,把鸟兄给忘得一­干­二净。导致他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上台我们都没看见。可是他竟然输给了一个普通的麒麟卫士?!还输的无声无息?

沈老大张大小嘴,脸­色­全白。她也没想到鸟兄可以丢人成这样。

而意料之中的是,本来打算为他消耗龙在天功力的唐掖面­色­凝重。他也一样觉得匪夷所思,复杂地看着那个难看的背影,喃喃道:“这王八蛋欠揍……”

好吧……我其实没料到唐掖会这么骂人。

南公公的宣告,坐实了我们看到的场景。

“胜者——麒麟卫赵七。下一场,麒麟卫龙在天对战六扇门唐掖!”

宣布鸟兄输掉的同时,还告知了下一场的阵容。

皇上的目光注视在脸­色­铁青的沈伊人身上,不发一言,一直以来都颇为轻松的气氛这时间变得沉重起来。

橙王恍若不觉,轻笑道:“闻说六扇门战将如云,向来是我朝三司衙门之首,怎么总督竟然输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麒麟卫士?这可真是奇哉怪矣。”将宋鸥打败的麒麟卫士只是一个乙级武士。打败了宋鸥后只是缓缓下台,也不见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益发显得莫测高深。

不少人却不觉得讶异。六扇门跟麒麟卫如此敌对,这一个小小卫士做下这等大事,就算这之后的所有比试全输了,也注定有一场躲不开的大富贵要到头上,这会儿还跟别人说什么废话,当然是回去偷着乐去啊。

沈伊人恍若不闻,脸上也不露丝毫表情。但谁都知道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心中当不会好受。

皇上淡淡道:“唐掖唐烟凌,北海明镜宫之后,家传的绝学已是不可小觑,他却是青出于蓝。短短数年间他以一人之身身兼十数门派之长,被誉为北方武林不世出的青年奇才。从他能打赢铁寒衣这点,朕丝毫不怀疑。”

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正与叶洛放对的苏晓身上。

“台上那孩子武功不怎么好,可是苏家的后人,决计错不了。你为了网罗这两个人花了不少心思吧。这么多的人才围绕着一个人活动,就为了让他少丢点人。最后却还是因为他的失败而全告落空。”

皇上一直以一种淡淡的似乎在说别人的事般的语气说话,此刻却是清楚地对沈伊人说道:“孩子,为了一个宋鸥,值得吗?”

“……”

沈伊人沉默不语,好半响,沈伊人才道:“这是臣思虑不周,非战之罪。请皇上继续看下去,我们六扇门断不会辜负圣望。”

皇上见她意态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擂台这边。

“哎呀呀呀呀,人算不如天算呐。”龙在天一看见鸟兄打输,立刻幸灾乐祸混混似的高一脚底一脚地凑过来,文征明的宝扇在手,可劲地扇啊扇,大放嘲讽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们的首领刚才打输了啊。快看这些丢人的六扇门蠢货,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麒麟卫士们突然很捧场的跟着龙在天一起哄然大笑。

“……”

“好了,兄弟们散开。我们可不能这么丢人。哈哈哈哈。”

龙在天哈哈大笑着纵身一跃往擂台飞去,临别冲我们嚎了一嗓子不明所以的什么‘看爷爷表演’。我不得不从怀里掏出了一片瓜子皮,悄悄地朝他的膝窝弹了出去……

“噢!妈卖枇!!”

随着一声叫骂和Pia地一声,传来好像是某个人的脑袋撞在了擂台上的声音。

“哦?刚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们的首领上台前摔了个狗吃屎啊?哈哈哈哈哈。”

场内立刻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巨大的笑声浪潮。

好了,趁着现在全场的人都在笑龙在天,我要跟唐掖商量一下解决方案。

我看了一眼沈老大。

她看上去状态非常不好。俏脸煞白煞白的。这次的御前比武她筹备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挽回六扇门的形象。现在她坐在皇上的旁边,陪着皇上一起看着六扇门总督被放倒。她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那不单是屈辱,还是一种绝望。

我要做点什么。

“计划有变,唐掖。”

我把正要上台的唐掖叫了回来。

现在的情况跟刚才完全不同。刚才我们四个一个都没输。原定计划是我第一场落败,苏晓未必,唐掖未必,宋鸥获胜。继而是宋鸥打败惨胜的龙在天,或者是唐掖故意输给他。这样鸟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进八强,至少在皇上面前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可现在鸟兄输了,唐掖未必赢,我要故意输,苏晓……能活着就很不错了。从刚开始的优势变成了我们四个似乎会在这一场直接全输出去。也难怪沈老大脸­色­会这么难看了。

“大哥,什么事?”

我低声对唐掖道:“听好了唐掖,计划有变。我们原本的计划是,你尽全力消耗龙在天的功力,消耗到总督能赢的程度。现在看来总督玩完了。所以你的任务也变了,你要直接打败龙在天。”

唐掖疑惑道:“这为什么?只要大哥你最后赢了不就好了。”

“……”

好吧,我似乎还没跟他解释过我要做什么。

“我不能参加这个比试,而且我……一向低调,绝不轻易出手。所以要拜托你尽力打败龙在天了。”

该死!因为鸟兄的关系,整个计划变得复杂了。

唐掖沉吟道:“大哥,那是龙在天,潜龙十七士之一,你觉得我会赢?”

“如果你肯拿出真本事的话。”我看着唐掖的眼睛,淡淡道:“就算找我挑战的时候没来得及用全力就倒下了,也别钻牛角尖啊。保留实力导致自己连打得过的对手都打不过的话,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

“自己的对手自己解决。”

唐掖沉默一阵,转身疾奔数步,一个纵跃潇洒地落在擂台上,对龙在天对面而立,却微闭着眼睛没说话。

“……”

龙在天笑道:“自那日我们两对掌又过了好几天,唐兄弟武功似乎又有长进啊,连铁寒衣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

“小子,本官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你就是这样跟前辈说话的么?”

唐掖闭了一会儿眼,缓缓睁开,虎目­精­芒暴­射­:“……我说的下一句话,将会是——你ρi股太脏我不想踢,把脑袋伸过来。”

唐掖朝他比了比手,示意,滚过来。

大战一触即发!

在忙,借过

叶洛与苏晓刚才展开了一轮近战,显然叶洛虽然生气,可是并没有一上来就下死手。她以银弓代替武器,与苏晓做近身战。叶洛的武功应该是师承名门,她不但擅长弓箭,连掌法也用的不错。

可惜的是遇到了苏晓。

苏晓与古寒刀的搭配简直是一对近战奇葩。苏晓的刀法不太行,可是­性­格上却非常适合用刀。苏晓­性­子里有种几乎要到了粗疏迷糊地步的大胆无畏。例如苏晓曾经劫持过橙王,跑进麒麟卫所抓尹一弦,还想劈了太祖匾额。如果用苏晓的武功程度来计算,这些行为的­性­质之恶劣几乎到了狂暴的地步。

刀乃是兵中霸者,往往需要使用者的豪气。

所以苏晓虽然刀法不怎么高明,运刀的法门更是不­精­通。可是不怕死啊!苏晓不闪也不躲,每出一刀都全力以赴。他没管叶洛的掌法,或者是根本就没看出来叶洛掌法的杀伤力。在对方饱含真力的一掌快要及身时,苏晓也还刀来硬拼。几乎是用命换命的打法。

但这样却大大延缓了苏晓落败的时间。

两人的实力差距其实一眼可知。叶洛在一流高手里面没什么名次,二流高手中算是头前几名——如果不算上她的铁真神­射­绝技的话。本来叶洛的武功门路注定她无法成为君王侧最顶尖的头号高手。在此之外,她却是出任务求之不得辅助高手。有她的箭术在,不但可一预防敌人逃走,即使是两人对战的情况,她也可以形成极为强大的助力。

但事情在她练成铁真神­射­之后完全改变了,她在近战间也拥有了强大的独自战斗能力。这让她在短短两年间从丙级武士一跃成为甲级第二的位置。

反观苏晓这边,苏晓家传的刀法与古寒刀是与古寒刀最匹配的刀法,但苏晓年龄太小,内力修为不足,要发挥出家传刀法的威力怕是需要再等个三四年。目下的武功可能连一半的强盗劫匪也不见得能多打几个。她们二人之间能动手的空间不会超过十招,如果叶洛认真起来,恐怕不会超过两招。

然而苏晓这种天然呆不要命的打法却将叶洛僵住了。

御前比武不能使用真箭支,叶洛又没想到苏晓居然还挺难缠。那把古寒刀锋锐无比,叶洛曾经试过用手中这把秘制的银弓来挡架,但却差点被一刀削成两半,还让苏晓小小的占了个上风。这样一来叶洛就只能闪躲不能招架。叶洛猝不及防遇到这等无赖招数也是气得没辙。于是两人居然还真的拆了十多招。

“无赖!”

叶洛沉不住气一声娇咤,双足轻摆往后一跃,与苏晓拉开了距离。

“无赖小子,来试试看这招!”

叶洛纤手斜提银弓,左手五指有若抚琴,浑身的气质都为之一变。就仿佛浑身被一层淡淡银­色­的无形气罩笼在其中。就连许多不通武功的观众都能理解这是要运使一门奇功的前奏。

御座上皇上叹道:“叶家这门神­射­绝艺传到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代了,这武功不易练,极度依靠弟子本身的资质。这一代叶家的弟子大多资质平庸,不想在这里……嗯,心法是这个心法,手法也是这个手法,叶洛这娃儿可不错啊。”

叶洛单手持弓,­精­气神已把苏晓锁死,以拇指和中指两根指头拉开银弓,顿成满月。拇指与中指在伸出的同时把两道真气螺旋交缠,随着弓弦拉开,已经缠成一团气团。苏晓看她忽然后退本想追击,可是看到她运功的时候全身似乎焕然一新似的,感到似乎有些不对劲,一时没来得及追上去。

只见叶洛运功已经完毕,娇颜上挽起一丝冷笑。

“再见!”

气团随着弓弦弹出,两道交缠在一起的真气顺着螺旋的道路,离开弓体的瞬间,劲力威力已经增强了数倍不止!

贯出的气箭速度不比铁箭稍逊。气箭无形,苏晓没见过这种能远距离伤人的无形真气,但也知道危险。

“这是什么!”

苏晓猝不及防下想也没想就是一刀挥出,甩出一道银光。刀光与神­射­箭气一撞,苏晓但觉手腕一疼,古寒刀几乎要脱手。接着体内忽地迸发出一阵绵绵然、若有实质、沁心冰凉的真气。苏晓才拿稳了手中刀,再一用力,神­射­箭气从古寒刀上沿着原路激­射­而回。

叶洛是气箭主人,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气箭竟然被苏晓用更强的内力击了回来。

这个苏晓……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内家高手!

叶洛临危不乱,三根手指一起搭在弓弦上,这次却是连­射­两发。两道气箭径直­射­在被苏晓击回的那一箭上,但就像是被吸收了一般,新发出的两道气箭完全没起到任何作用就风流云散消失不见。

与其说是吸收,其实更像是崩溃。就像是两道小旋风遇到更大的龙卷时,会被更强的气流吸走,叶洛全力发出的两发神­射­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这家伙……竟然一刀之间连破了我三箭……他的内力竟然能比得上父亲大人)

那一箭回来的很快,叶洛已经没有时间再发出新的一箭。那劲力雄浑的一发气箭,最前端似乎有什么东西。

如同蚊蝇大小,但却毫无疑问是带着气箭前进的东西。

(是暗器!)

等到这一箭到了近处,叶洛终于看清,那一个黑点的真身,是一片十分细小的,小小的瓜子皮……

(这究竟什么鬼!!)

来不及咆哮出内心感受,气箭已到。本该集中成箭的真气到了叶落身边的时候仿佛用光了一般猛地涣散。只剩下那一片瓜子壳却没有停下,撞在了叶洛的岤道上,将她直接撞昏过去。

“胜者——六扇门苏晓!”

围观群众们爆出一阵又一阵巨大的声援音浪,他们完全没有怀疑过苏晓会获胜的可能­性­。叶洛的短暂领先不过是英雄成名路上的小小阻碍,这些闲的没事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依旧是苏晓最忠实的后盾。

苏晓摸不着头脑的接收着铺天盖地的褒奖,频频致谢。

台下的我,这时候才刚刚把弹出瓜子壳的手收回来……

叶姑娘,不是我要针对你,而是我有点忙,麻烦你让道。

看我怎么输给……靠!起来!

很快,其他几场比试也依序有了结果。御前比武不等人,下轮的比赛马上开始。所以现场的气氛陷入了一种怪异的紧张当中。观众开始窃窃私语,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即将登上擂台。“来了来了!”“终于到了啊。我压重注买他赢的。”“这人就是今天我在这里的原因啊!”“就是他,快看。他走出来了。

看看他那成竹在胸的样子!”除了欣悦与振奋,他们的声音之中甚至还透着一阵折服与心悸。足见他们对下一个要上场的人是心怀畏惧的。听上去他们说的那个人果然是个不世之才,玉树临风,聪明伶俐……刚下台来的苏晓对我叮嘱道:“明大哥,到你了。”……好啦,反正就是我。“我知道,不就是跟个麒麟卫的小混混抖两抖拳头么。”我才说完,台上跟唐掖战了个不亦乐乎的龙在天仿佛被人掘了祖坟似的立刻瞪过来,我没理会他,反正光是一个唐掖就够他消化的了。“明大哥,你要小心点。

刚才那个贾云风的武功那么高也被打成那样,”苏晓像是面对丈夫要出征的小妻子般担心地道:“你可不是我,你打不过的时候要知道逃走哦。”“……”我夹在无语和感动的中间,只好说道:“那给我占占便宜,亲一个?”“噫!”苏晓退后一步,小手摸在古寒刀上,一跺脚杀气四溢,“你别过来,碰过那个白怜还要碰我!”“这次不说自己是男人了吗?”“还有,我是男人!”好吧,什么都没改变。“总之放心吧。”我拍拍苏晓的小脑袋,转身看向台上的对手,说道:“我去去就回。”“快看,他已经准备要把人克死了!”谁要克死人啊!“六扇门明非真对战麒麟卫焦孟!”我刻意绕了一圈擂台,费了点劲才登上去。尽管这样做可以降低我被怀疑的可能­性­,但却把很多观众吓得四散奔逃,到底是把自己弄得更受瞩目还是没有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我的对手,是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精­瘦中年男子。

他瘦瘦高高的,全身不见一丝多余赘­肉­。手大脚大,尤其是一双脚掌巨大,堪比野猿。这人上台的时候仅仅是简单的一个飞身,双足沾地不动,动作洗练无华。足见武功练得十分扎实。哦哦哦!这可太好了!这家伙看起来不但有实力,而且完全没受伤的样子啊!苍天啊大地啊,终于我的对手有一个是没有嗝屁的了!再多瞧他一眼,我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人确实……这人很强。即使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我也能判断出来这个人的武功简直不在龙在天之下。他双目神光湛然,显然内功修为已经有了相当的火候。而且我竟然分不出来是哪个门派的内力。就看这么一眼,我心里就有谱了:麒麟卫肯定请了外援了!麒麟卫要是随便派个人出来就有这个水平,他们早就造反了。

皇上!我怀疑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肮脏的交易!不远处的御座上。“这人是谁?卖相不错啊。在朕的印象里,六扇门中还没人及的上此人的气度。伊人?”“他叫明非真,皇上上个月在六扇门因为某个案件……”因为苏晓打赢,唐掖状态正佳,沈伊人现在的心情不错。她介绍着明非真,提到上个月的案件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橙王,“因为某个案件见过他。当时他受伤了,脸上裹着伤口,所以皇上可能不记得了。”“明非真……朕是不太记得……哦,是那个说话没大没小的小子罢?”“不错。”

沈伊人苦笑道:“他师出名门,办事亦颇见机灵,现在是臣在六扇门唯一的捕头。”“沈副总督真是会损人啊。”橙王冷笑道:“夸了这么半天,结果只是个捕头么?”沈伊人丝毫不让地笑道:“殿下真会说笑,六扇门历任总督,哪个没做过捕头?但殿下不清楚也属正常,毕竟殿下从不涉及江湖中事,更不明白我等三司衙门的运作。”橙王一时语塞,他又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何止是涉及,都跟邪派勾搭上了。

但也不能输了面子,承认自己孤陋寡闻,只好来个一笑带过。皇上却上下打量了明非真几次:“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却不知道原来站起来的时候如此气度不凡。他出身何门何派?”“启禀皇上,明非真出身大罗山。”“嗯,我好像记得也是如此。他该有二十七八岁了吧?从掌门明化语身上数下来,他该是现在的第三代弟子吧?”“皇上看得很准,他今年刚好二十八岁……虽然为人一点都不稳重。可是他不是第三代,而是第二代弟子。”沈伊人笑道:“他师父是明掌门的师弟无山道人。皇上别看他年龄不大,辈分倒是不小。算下来连追月剑侠连追月都要叫他一声师兄。”“哦?第二代弟子?”皇上陷入了沉默。

而我只想知道,第二代弟子怎么了?把话说完啊!!擂台上的我忽然感觉皇上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盯紧了我,不久后终于颇紧张地重复了一句:“他是第二代弟子,而且还姓明?他会不会是明家本家的子侄?”皇上跟沈老大的对话让我听了个­干­净,当然橙王的话我也听见了,但是为什么皇上会这么紧张我是不是明家本家的人?我呆呆地出神,一瞬间想起了一堆事情……师父!您把皇上怎么了!!!别是连后宫您也敢下手吧!!!然后皇上惊叹道:“朕寻访大罗山嫡系传人多年,就连那个连追月也找上了,但无一可以解朕疑惑。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一个。”

啥?疑惑?别是有哪个公主的生父弄不清楚吧。师父,您到底做什么了!!!您以后泡妞的时候能不能想想万一有一天皇上怀疑自己的女儿不是亲生的,会去找你徒弟的麻烦啊!“皇上有疑惑要问大罗山明家的人?”沈老大有些为难地道:“臣记得明非真似乎说过他是明家的旁支,恐怕会辜负圣望。”可是皇上却道:“莫要担心,朕这个问题由来已久,长达二十余年。实际上可能就连明化语本人也是无法,这个明非真……朕也只是抱着万一想问问而已。”二十余年的问题?公主们似乎都没满二十岁,所以应该不是我想象的那个……妈呀,不会是皇子吧。我呆呆地看着御座那边,坐在座位上一脸不屑的橙王。

啧……要不是这家伙长得这么像皇上,我还真怀疑他就是那个长达二十余年的遗留问题。“咳咳。”我面前的麒麟卫士突然咳嗽了一声,问道:“你能开始了吗?”我牙疼似的回了一句:“……来了。”靠!为什么你不偷袭我?你当我刚才在­干­什么,我故意看着别的地方,就是要给你机会啊!这个麒麟卫士长得像个土匪似的,却行的是君子之事。我再看了看他那张土匪脸,还有拿刀的架势,你省省吧!打死我也不信你认识超过五个字!远处座位上的皇上颇为雀跃地道:“许久没见过大罗山的武功了。

就让朕瞧瞧这姓明的二代弟子,武功如何。”沈老大则有些为难地道:“皇上,非真他……武功其实……”没错,看啥武功?看啥武功?我这正要认输呢。我转过头,瞪向那个麒麟卫士:“好,开始吧。”我发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麒麟卫士被我一瞪,像是中了一记狠拳般连退了三步,然后直挺挺地仰天一倒下,突然就这么倒在了台上。……碰、碰瓷?!喂!你给我起来!!“艾玛!又克死一个!”“六扇瘟神简直绝了啊!”就连皇上都摸着胡须,凝视了老半天,喃喃道:“意念伤人,何等神功啊!!”喂!能不能别胡说八道!刚才这个不关我的事啊!沈老大看的眼睛都发晕,喃喃道:“这小子的八字莫非真的有鬼……”老大你卖队友!“伊人啊,你看这是什么功夫?”“臣孤陋寡闻,还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的一门功夫。可是大罗山门派渊深久远,说不定有什么神奇的武功。”

皇上笑眯眯地看着我这边,呵呵道:“为了朕的女儿,这小子也是蛮拼的嘛。哈哈哈哈。”咱能不能不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赶紧跑过去,跟躺了下去的这个无端碰瓷的家伙低声道:“大哥,你能别装了吗!我碰都没碰到过你!”我着急上火的围着这家伙转了两圈,正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拽起来,但是又不让人看出来。结果这假摔的家伙却保持着这个脸朝地面的姿势说话了。

“明大侠……久违了。”这句‘明大侠’一入耳,忽然很多细节在我脑海里电光火石的一接,原本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云山雾罩的景象突然露出了缺口。“是你!!”“我们早就盯上你了,现在才知道不嫌晚么!!”那尸体一般的残躯忽地暴起,两条粗壮的铁臂狠狠地贯在我胸膛上,将我打退数步。一阵沛然猛恶的掌力紧接着涌了过来,如果不反击就要沦为挨打的处境。但当我想要反击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我现在站的位置也是被算计好了的。我们现在位置正好让御座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如果我展露武功,不出三招就会被沈老大和皇上看出端倪来。

可话说回来,这个男子所用的武功完全走的不是正路,根本就是邪派武功,他难道就不怕被看出端倪来吗!我分神看向御座上居中的三人,皇上和沈老大都被孟江男的武功震慑面露惊诧,唯有橙王冷静自若。橙王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气,根本不在乎孟江男身份曝光之类的隐忧。我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妙,恐怕不会是像我和沈老大之前预测的一样。我这才一迟疑,男子的铁掌随即就到,猛恶的掌力似乎是见血了的饿狼,但却又带着出人意表的理智,他的每一掌都恰恰打在经脉中的脉气运行处,恰好截断了真气行走的道路。

“了不起啊明大侠,果然与六扇神机榜、潜龙十七士这些沽名钓誉之流不同,一年前老夫曾以这一路掌法与龙在天对掌,那厮连老夫五成功力的一掌都接不下来。才两掌就大败亏输,若不是留着他有用,今日也就见不到他了。明大侠却能接下老夫全力的两掌而无恙,当真佩服!”男子冷笑一声,提气归元。说话的同时双掌全没闲着,掌若风雷,掌劲连连炸开,一连在我身上留下一十七个掌印。

黑风化冥途

皇上看见这出人意表的反转一幕,面露讶­色­,说道:“好掌法。柔中带刚,似快实缓,不动则已,一动便要人无从抵抗。这人好厉害的掌力。大内高手虽众,要找出个用这样沉雄掌力的人只怕也不容易。”

皇上说的不错,那个麒麟卫士不知为何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就在不远的擂台上,龙在天与唐掖同样也有一番恶斗。不但是身份之吸引眼球,场面之惊心动魄,换招之惊险刺激,在在都比这边一个普通麒麟卫士与一个六扇门捕头要来的吸引多了。

只是皇上却无法把眼睛从这二人身上移开。更准确地说是无法从这个麒麟卫士身上移开。

只见他每发一掌便如是风雷之动,一收手一推掌便像是潮退潮涨隐隐可听到天雷响动般的声音。皇上坐的极远,可心头却也不禁惴惴,可见其掌劲之浑雄凌厉比龙在天等人还要胜了不止一筹。

“非真!”

明非真身上接连中掌,可是一口鲜血也没喷,身上更是悄无声息。这定然是浑身骨节已被掌力震碎,所以不但无力还击,就连。

沈伊人一颗心差点从腔子里跳出来,陡然从席间站起。也顾不上皇上讶异的目光和自己席间失仪,忙跪下道:“皇上,臣斗胆要求停赛!明非真已经身受重伤,决不能再战。”

“……”皇上先是沉吟片刻,眼睛仍看着那已经停止继续掌击的麒麟卫士,没有理会沈伊人,反而像是沉浸在了这场武斗之中,背靠在御座上懒洋洋地道:“这掌法掌力可是深沉,不错不错……嗯,但这武功啊,怎么看都不像是正派武学啊。伊人,你年纪虽轻,但在武学一道上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依你的所见,这掌法是何来历啊?”

沈伊人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件事,眼睛却只看在擂台上被打的瘫软,似乎四肢尽碎的明非真身上,情急下道:“请恕臣无状,那边胜负已分,请皇上判定明非真已输了。非真他……明捕头他命在顷刻,恐怕熬不过去了。”

“胜负之事,原本是由南公公负责。他老于江湖,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沈副总督,朕问你,你可见过这路掌法?”

沈伊人脑子里却充满了明非真被打成­肉­泥的画面,根本听不进去:“皇上,这件事就不能容后再问吗!”

皇上却摇摇头:“伊人,这件事……可要重要的多啊。”

沈伊人急道:“臣、臣不知道!”

“既然沈副总督不知道,橙儿,你不妨答朕的问题。这掌法是什么来路啊?”

橙王看着沈伊人离席,微微一笑:“儿臣不知。就像沈副总督说的,儿臣不涉江湖,武艺又粗疏,本来没什么资格谈武论剑。”

“不知也好,不知也好,此间自有掌法的大行家在。”皇上转头对身旁的一个太监道:“王土水,去请南公公。”

南公公本来是江湖中人,二十年前投入宫廷,顿时成为大内罕见的高手。皇上以江湖中人的礼遇待之。以皇上九五之尊,却用到了一个‘请’字,足见皇上对南公公的尊敬。

不多时,南公公从主持比武流程的御台上走进来,脸上仍是那无悲无喜的模样。

“参见皇上。”

王土水连忙把皇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给南公公听,南公公听完微微颔首,说道:“启禀皇上,天下掌法门派纷流复杂,单以数论,现今天下有掌法一千四十七,归于三百零七个门派。台上那名卫士,一出手便见劲力雄浑,可知这路掌法要紧处在于掌力而非掌法。”

橙王笑道:“不过是一门掌法,有什么了不起的。”

“殿下此言差矣。这掌法单就掌劲而论,丝毫不逊­色­于少林寺的般若掌和武当的两仪掌。只是路子一味刚猛,失了王道。调气法门亦是以奇为主,正为辅,可知乃是武学中的左道。”

“也就是说,是邪派武功?”

“皇上圣明,确是如此。”

“南公公,我有个问题请教。”这时候那麒麟卫士已经打了明非真一十七掌,不再出手,沈伊人心急如焚,盼着知道明非真伤势情况,忙问道:“他这掌法如斯霸道,受掌者却会如何?”

“这路掌法­性­质特异,中人之后初时尚不察觉,但内息会渐渐纷乱,及过了一段时间,劲力爆发可在瞬息之间取人­性­命。虽是如此,但那也得看各人的武功修为如何。若是低些,内脏尽破,五内皆毁。若是高些,身受重伤却不致死,只是一身武功便就此毁了。如果修为顶尖,气脉被锁,也是正常的事。”

“那非真他!”

沈伊人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明非真会死这件事全然不在她计划之内,她一咬牙,转身奔出御席,旋风般朝那擂台上跑去。

皇上却也不拦着,慈和的目光看着沈伊人的背影,摇头苦笑道:“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就见不得手下吃亏,这脾气跟她爹一模一样。”

然后再看向橙王的时候,眼神倏变:“不过这可也真是怪了。御前比武,召集的是朝廷武士,怎么连邪派高手都混进来了。橙儿,你怎么想?”

“父皇为何一而再的问儿臣这些问题?”橙王眉头微蹙,不悦道:“那人是麒麟卫中人,即使有问题父皇该责问的也该是麒麟卫副统领龙在天而非是儿臣才对。”

“橙王殿下此言又差矣。”南公公道:“奴才这半个月来奉圣命调查黑风十三翼做下的血案,然而无论如何调查,矛头全都直指麒麟卫。但这样一来却有新的问题,麒麟卫乃是本朝三司衙门之一,以保护本朝为己任,朝廷与三司衙门­唇­齿相依,断无出卖朝廷的可能­性­。”

南公公看着橙王,一字一顿地道:“于是皇上便猜想会不会并非武林中人,而是朝中有人想要利用麒麟卫来为非作歹,在奴才日夜彻查之下,发现橙王殿下曾经数次进出麒麟卫所。每次前往均是寥寥数人,小心翼翼,奴才便就此留上了心。”

橙王忍受不住,大声道:“南俊飞!你是什么身份!一个狗奴才,连本王也敢污蔑!”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但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皇上也已查验过证据。”南公公颔首面地,忽而笑道:“御前比武乃是朝中大事,牵扯了多少朝廷武士在其中。若皇上没有相应的把握,岂能任由黑风十三翼屠杀朝廷武士而继续进行御前比武,殿下毕竟是轻忽了。”

橙王正要反­唇­相讥。

“橙儿,收手吧。”皇上低声道:“现在伊人不在,否则她第一个就会把你抓起来。你的部署朕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凭着那区区十三个黑风十三翼,能济的什么事?”

橙王面­色­铁青,眼珠子转动了两下,似乎在估计自身的实力与部署。光是这御座之上,他父亲与他平手放对他都不是对手,何况父亲身边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内高手南公公。

“橙儿,你现在住手,朕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要怎么做?”

“……”

******************

“当日在在下的狗窝里,明大侠曾经露了一手,教训了在下和在下的下属,当真是神功惊人。”

突出奇掌的男子露出一抹冷笑:“记得当时老夫曾跟明堡主提过,在下刚刚练成一门气功,惯能摧破坚石,掌毙虎豹。当时便想要请明堡主试一试,可惜明堡主先发制人,至今才得圆此梦。”

我气息紊乱,勉强道:“卑鄙小、小人……”

男子看看自己宽大的手掌,笑道:“老夫的这门新内功,辅佐以这一路无坚不摧无强不破的伏象神掌,曾经三次打死麒麟卫中高手。每次都是一掌毙命,绝无后手。明堡主身上中了十七掌仍能开口说话,足见修为之深,世所罕见。真是让老夫甚是佩服。”

他露出一丝狞笑:“只是您内力再是深湛,被这一十七掌封住了岤道,三个时辰内无法动弹,一直都是这副待宰的可怜模样。”

不可能……这家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挣扎着站起,恨恨地看着眼前这个改变了样貌甚至是体型的男人。他使用易容术还有易骨术之类的高超化妆方法将他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不,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比现在要胖得多,也就是说……那一次,他才是易了骨相,这次反而是真正的样子。

为什么我之前没能立刻发觉……

“你为什么出现在皇宫里……”我没有使用传音入密,而是压低声音狠狠地道:“孟江男!!”

“我当然是想念明……”

“少装蒜了,孟江男是假名字吧……”我淡淡道:“杀联京城分部联络人——这身份只是个幌子,用来掩饰你的真实身份的幌子。”

‘孟江男’笑道:“您的智慧和老辣真是让老夫五体投地,老夫一直觉得您如此年轻就能成为夜罗堡主是因为武功,想不到见识也是如此超卓。可见夜罗堡在江南武林能够立足非是幸事。可惜的是您此时看破,未免……”

“狂天伏象,雨夜钟凝。”

‘孟江男’的面上倏然变­色­,眼神闪过浓重的杀机。我没管他,而是继续说下去。

“我还真有看走眼的时候……原来来的不是黑风十三翼,而是你们。”我尽量压低声音,说出这个令无数武林人士胆寒的名字,“杀联第二,冥途!”

狂天伏象,雨夜钟凝

冥途,在武林中是一个神话。一个与武林正道背道而驰的邪恶神话。这个杀手组织严格说来,甚至都不算一个组织。因为‘冥途’仅仅只有四个人,而且是毫不相关的四个人。这四个人各自有各自的表身份,他们的生活毫无交集,甚至毫无共通点,唯一一个共通的地方就是他们四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强者。

这四人在武林中随意杀人,无法无天,却在一次暗杀集会中被杀联的老板看上,在杀联的推动下将他们四个编入了一个组织,其名为:冥途。冥途成立才不过六年时间,但这六年内他们却盖过了杀联中无数杀手的锋芒。狂天、伏象、雨夜、钟凝这四人也因此成为江湖中闻名丧胆的顶尖杀手。因此孟江男这个身份固然是个幌子,却也不是真如明非真所说就是假身份。毕竟杀手伏象和杀联京城分部联系人孟江男,其实是真正存在的同一个人。‘孟江男’或者说是杀手伏象,见才说两句话竟然连身份都被叫破,讶异道:“明堡主果然有通天彻地之能啊。却不知道是如何看破在下的身份的。”“你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别人是出任务的时候易容改装,你却是平时的时候就习惯了改装,真正出任务的时候才恢复本来面目。

把自己弄成一个两倍重量的大胖子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因此其实我在你身上没发现丝毫破绽。”伏象满意地听着我的褒奖。“进入到皇城来,就算你明面上的身份已经没多少人知道,可你为求小心却还是露出本来面目。这点让人尤其佩服,要说做事­精­细,我还没见过几个比得上你的。”没错,这个伏象虽然看着粗莽,可心里着实­精­细。例如上次我跟踪他们,那个三组人轮流巡逻的主意应该就是他想出来的。他不但做事­精­细,整人也应该很有一手。“多谢明堡主谬赞。”

我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只是,你的那句‘伏象神掌’却露馅了。”这门武功劲道霸烈,我曾经在黑白鉴上面读到过。三年前峨眉有七名女弟子被杀,就怀疑中的是失传了的伏象神掌,上面还表达了一种推断。怀疑是杀联中的杀手下的手。综合种种,我才猜到孟江男其实是杀手,而不是联络人。“……而且你名字就是伏象,这要我猜不到也太难了吧。”“我倒是真没想过会被你从武功上发现端倪,从而识破我的身份。不过我并不在意,因为死人,是做不出推论也无法告诉别人的。”

“自称冥途的四个杀手……在出现的这六年间不断犯案,地点从北而南,自西而东,至今已经杀了一百二十一个成名人物。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点苍掌门和庐山剑观的长老。你们杀的都是成名侠客,从没有不敢推的单子。这次竟然打主意打到皇宫里来了。”伏象哈哈一笑:“明堡主对这些武林典轶倒是清楚得很,就可惜没能看清我们。”“也对,要不是你们我也奇怪。黑风十三翼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从一开始就不是黑风十三翼,从一开始杀人的就是你们,唯有你们有这个气魄和能力,一个接一个的杀死朝廷武士,甚至还杀入皇宫里面来犯案。”我思考片刻,不解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设这个局给我。为什么要对付我?”“我们的确不想这么做,但这都是你自找的啊,明堡主。”伏象深吸一口气,然后让气流在体内自动调节,恢复内力。刚才那一十七掌对于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消耗,现在需要回气。

“黑风十三翼只是我们探路的棋子。用来摸清三司衙门实力所用的。他们偶尔也能杀一些有把握的朝廷武士,权当让他们练练手。”黑风十三翼在江湖上也是令许多人闻之丧胆的冷血杀手,可在他口中却像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似的。伏象盯着我,仿佛是看着一个噩梦般,紧锁着眉头。“并非我们主动要对付您,只是您实在太碍事,也太让人始料未及了。从一开始,根本没有人知道行凶的人中有黑风十三翼。您却像是天上掉下来似的。到麒麟大院的第一天,您光凭着几具尸体就推测出了凶手,还报给了君王侧的人。我们黑风十三翼的同仁因此丧生了两人,紧急的连老夫也补了进来。

您说,我们对您要不要放上一万个小心?”“原来还是我的错么……”去你大爷的!你们去杀人家被反杀竟然怪到我头上来!“这还没完。您看破了黑风十三翼的事情,导致整个皇宫的戒备上升了一整级。到此为止,您虽然成为了一个隐忧,但我们也只是把你当成是一个不定时会爆炸的炸弹,却还不到会影响到大局的程度。及后您奉命调查杀联,我摆下鸿门宴,本来要诱杀你。”

伏象说到这里语气里的杀气渐重。“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大有来头之人。枉我伏象一生算无遗漏,我却完全没想到,堂堂的夜罗堡之主,江南武林邪派里的唯一支柱,哪怕是只有一天一个时辰,居然会屈尊于六扇门下做个小小的捕头。我说一声始料未及,确实不是虚言。”啊不,准确的说是这个后半辈子也有可能住在……好吧,这才让人始料未及,我就不提了。“看上去好像您想从御前比武里面脱离,所以老夫就极力的给你制造困难。让您无法逃脱,并且把你捆在这里。

这也是没有办法,老夫武功远不及阁下,也只有动动脑筋,把阁下束缚在此。”“这就是为什么我一路参赛全都是不战而胜?你们这些人也真是……”“不用客气。”客气你妹!玛德王八蛋!老子无缘无故被人骂成瘟神都是你们害的么!!“明大侠别着急啊。事实上你一直出乎老夫预料。包括刚才您一展神功,就把那姓叶的小丫头给打发了。老夫自问每日苦修,内力也算得不浅。但要如此光凭一片瓜子壳击破铁真神­射­,老夫恐怕练上一辈子也不够。也比如现在,老夫发了一十七掌的伏象神掌便停手,不是老夫手下留情,而是这掌法极耗内力。老夫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这十七掌来。

但如今这全力的掌力却没能伤到您分毫,只是把您的气脉禁锢住而已啊。”伏象摇头苦叹道:“老夫今年六十二岁,这伏象神掌是从七岁上就开始练习了的,至今五十五年的功夫。到得老来原以为能凭借此功打遍天下,殊不知不但打遍天下是未必能够,就连打伤个人也做不到。明堡主你可知道老夫现在心情可有多复杂?”“谁管你他娘的鸟蛋心情!你们没事闲的!跑来皇宫­干­什么?”我沉下脸道:“你们所有人都到了?”伏象避而不答,笑道:“那明堡主又为什么要潜入六扇门,不明不白的做个捕头,而且还是从最低级的捕快做起?”谁说的!一个月六十两也叫从低做起?你们家扫地的有六十两!但仔细一想,我心中咕噜一声,这家伙知道的情报委实不少。他在这段时间里肯定调查过我。

我平时出来进去,进茶馆出酒馆,上东坡楼吃肘子,到‘岁月如刀’买酒喝去了那么多地方,难说什么时候会露陷。不对不对不对,我的目的就连小师姨也不知道,他们再是神通广大还能查出来么?“其实您不说也没关系,因为根据老夫所掌握的情报,您……是为了一个人,对吧?”啥!还真知道啊!“那个人对您很重要,所以您不惜一切,也要留在六扇门里。”

喂喂喂,这大庭广众的不能说啊!“喂!你别胡说八道了!”伏象哼了一声:“老夫岂有胡说,这等心情老夫也是能明白。为了那个人,您不惜以这等业艺屈尊,当真是可悲可叹。那个人就是……”我咆哮道:“就告诉你别乱说啊!”伏象铁口直断:“你……爱上了六扇门副总督,沈伊人,对吧?”“你究竟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啊?等会儿?沈老大?这家伙弄错了什么吧。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擂台外如雨燕穿梭般轻轻落在擂台上。那人身法灵动,一跃便落到了擂台上,过来之前似乎还焦急地喊了一句什么。但这一落地的轻盈寂静,却又跟刚才的焦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玉面雪肌,浓纤合度,刀削般的香肩下却是一抹触目惊心的浑圆巨硕,随着她的落地颤巍巍的一弹,展露了傲人的弹­性­。纵使穿的一身武士服,却仍是曲线毕露,除了沈老大之外更有谁?可沈老大来的时候似乎怒气冲冲,但一落到擂台上却是寂静无声,仔细一瞧,俏脸上闪过一抹娇艳欲滴的红晕。好半天,沈老大才说话。“非真……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时间,仿佛静止了。

斯人在兹,伊人有往

“你……爱上了六扇门副总督,沈伊人,对吧?”“你究竟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就是刚才发生的事。严格的来说,这不算是个正统的告白。里面缺少了我的主动­性­,话里面的信息都是别人提供的,我只负责承认而已。承认毛线!我没承认啊!等了半天,仍然是没人说话。沈老大踏上台来,应该算是违反规则吧。可是也没人阻止她。我装作忘记了刚才的事,避免尴尬地道:“老大,你……来这里做什么?”“非真,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正面直击么!老大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没有普通女子的扭捏,居然可以在那么尴尬的场面之后把话说的这么自然。“但是……”沈老大脸红红的,有些难开口地道:“不应该说的,你就别说了。”这完全是被影响了啊!!耳边忽然有声音进来,是伏象在使用传音入密。“放心,她什么都没听见。”

沈老大没听见刚才的对话?可是……原来伏象从刚才跟我说话一直在使用传音入密,但是我光顾着推断冥途的动向一时给忘记了。我仔细再看一看,沈老大的脸红红的似乎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跑过来有些气喘。接着我耳中又来了别的声音,这次是沈老大在使用传音入密。“我们之前推断的没错。麒麟卫的人已经全都替换成了黑风十三翼,这家伙很强吧?”哦哦,原来这才是老大嘱咐的‘不应该说的’事情。我朝老大点点头,意示:没错,这家伙就是杀联来的。事情是这样的。我跟老大关于御前比武确实有其他的考量。

我查到了黑风十三翼在麒麟大院落脚,沈老大跟我来回商量,都同意麒麟卫里面有内鬼。又通过了一些特殊手段调查,终于查到御前比武的这一天,黑风十三翼意图对皇上不利这件事。因此我们两人曾经拟定了一些应对之策。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发动的时间和地点,也不知道发动的形式,所以也没办法只好等御前比武继续召开,静待出手­干­预的时机。不过御前比武却是意外连连,鸟兄输了不说,我还遇到了这个强的不像话的家伙。“抱歉……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跟他交手的。”沈老大当时对我说过如果遇到了麒麟卫中人,尽量不要闪避,多跟他们动手套一套情报。哪怕只有一招一式,或者一句话一个表情都对事情有帮助。这是个SHI一样的任务没错,而事实上如果我真的是个普通的捕快,遇到伏象这家伙,恐怕连喊一声“SHI里有毒!”的机会都没有。“她关心你呢,明堡主。”伏象似乎从沈老大说话的神情推测出了她的话,使用传音入密对我道:“就算被老夫制住了,被自己心上人关心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吧?”沈老大面沉似水,目光厉然道:“你们的比试已经结束了,我要带他走。”伏象矗立不动,气势沉稳如山,却又让人感到他随时都能出手。“这恐怕不行。

沈副总督不是裁判,在南公公宣布胜负之前,恐怕在下必须跟明兄继续同处在擂台之上。”“你敢跟我说不行?”“久闻沈副总督了得,是六扇门的太上总督。六扇门内都是沈副总督说了算,如今一看果然不虚。但此处是皇宫大内,御前比武的擂台上,沈副总督这样做不嫌太过火了吗?”沈老大几乎气得炸毛,一步不让地跟伏象杠上了。“我要带人走,几时轮到你管。废话少说!”沈老大柳眉一皱,伸手来抓我肩膀。伏象丝毫不让。他站在原地没动分毫,可他凝神聚气,自然而然有一股气势锁紧。只要沈老大的手碰到我,他立刻就要出手。我自然知道伏象的意思,只要我跟着沈老大走开,他就没把握再制得住我,今天的计划也就会告吹了。所以不惜拼着要跟沈老大翻脸也要将我留在这里。沈伊人刚一伸手便觉得一阵沛然气流涌来,当下不敢再进一步,心中大讶道:此人内力之深当真匪夷所思。

今日到场者,此人武功当属冠绝。就凭着伏象这一站,沈伊人已经知道自己非是其对手。“你究竟想怎样?”“这话该在下来问。听说沈副总督早已许了人家,对方是白王七冠宋家的大少爷,也就是现在的六扇门总督。当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伏象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瞥向刚才鸟兄打过的擂台,一副不胜唏嘘的模样:“只不想沈副总督却为了个不相­干­的男人,将自己 的未婚夫抛在一边,真让人为宋总督叹息。”在伏象的心中,似乎是觉得我跟沈老大应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关系。所以用这点来羞臊于她,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道沈老大丝毫没有动摇,只是寒着脸道:“我再问一次,你想怎么样?”“在下手痒的紧,还要跟明兄多切磋切磋呢。”

“……你已经将明非真打的无力招架,明眼人都知道胜负如何。你一心想继续动手,是要杀了他么?”沈老大话说到一半,手摸剑柄提剑便刺,一点寒光直进中宫,“既然你觉得手痒,我来奉陪!”这一剑去的极快,伏象功力虽然远胜于沈老大但目下状态不全。伏象神掌威力太强他又不能贸然施展,只是这家伙果然是个武功高绝的奇人。面对直刺中宫的利剑丝毫不躲,面露微笑。我看得出他在玩什么把戏,他在等剑停下。毕竟这是御前比武,沈老大再怎么也不敢伤人­性­命。伏象看破虚实,直接停手待沈老大一停,他就能趁机反击。直到剑至胸前,刺入肌肤,伏象大喝一声身子向后飘出丈余,声音里充满焦急,情状颇见狼狈。沈老大根本不停剑,她这一剑直透胸膛充满了一剑两断的决心。

而且说实话伏象躲开了是他运气好,再慢上一步就算是他也得被钉死台上。沈老大是真的在关心我。外人看来的沈伊人是个疯婆子,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但在我看来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尊重律法和规矩。她会违反规定上台来救我,这份心意真的让我很感动。沈老大还想追击,我伸出手去,拉住了沈老大娇­嫩­细软的小手。“老大……这里我解决。”

冥途灭灯,雪落无声

沈老大怒道:“解决,你解决什么!命都快丢了。”她转过头来看到脸­色­发青的我,似乎心也软了。“别嘴硬了,跟我走。”但话还没说完,伏象又如冤鬼缠身似的追了回来。他面露嘲讽似的微笑:“沈副总督好胆魄啊。这一剑差点要了在下的命。”说话的样子神完气足,显然刚才那一剑对他完全没造成伤害。沈老大自知刚才失去了一个能重创他的机会,心下懊丧不已,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无改。只是恼恨地白了我一眼。我迎着她有些责难的目光,摊手道:“都说了我会解决嘛。­干­嘛这样瞪着我?”“好,就算是你对。那你告诉我,凭你这样,你想怎么解决?”我想来想去,也只憋出来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就你也敢在我面前自称大人?”沈老大瞪着我,眼神更为严厉,但没能坚持多久就噗嗤一乐,没好气地笑道:“是你疯了,还是真的有信心。为什么我觉得你似乎并不害怕?你被吓傻了吗?”“我不是答应了你要套取情报吗?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干­就认输呢。放心吧,我会在适当的时候逃走的。”我站起来,运功把脸上的青气消除,看上去好了很多。“没人比我更贪生怕死了,放心吧。”老大还想说些什么,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贴在她柔软的嘴­唇­上,淡淡笑道:“男人办事,女人乖乖的在家里等着就好。”时光仿佛又一次静止。风轻轻吹过,似乎带来了与前不同的寒意。抬头看去,整个高远的天空被细细的雪粉填满。

雪。下雪了。今天还不到立冬,但却在今天这个时候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清澈的天空映的皇宫内外万籁俱寂。雪花乘风而下,冰晶开成的花瓣一片片落在身上,分外增强了白雪的感染力。沈老大没有发飙。也没有躲开,任由我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旁。更让我惊讶的是嘴­唇­上的传回的温度滚烫火辣,就像沈老大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略微有些剧烈的吐息。“你受伤了……”沈老大不管我贴在她嘴­唇­上的手指,就那样说着话,温热的吐息仿佛是小小的猫舌舔舐,在冷风环绕中感觉很舒服。

“如果我现在打你,肯定会打死你。所以这次就原谅你了……你还不拿开?”我将手指头慢慢抽回,望着她澄澈如青空的眸子,笑道:“老大,相信我……没有什么事是无法解决的。”沈老大默然不语,眉间皱出一丝动人的倔强。“你不许死,我不要我任何的手下死,我不要你死。听到了吗?”在那双坚强的眸子里,我似乎读到了这个被人称为本朝第一彪悍女侠的过去。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要支撑起一整个六扇门,恐怕不会是一个什么轻松的故事。“我答应你,我不会死。起码今天死不了。”“就会贫嘴。”沈老大撤剑回鞘,深深望了我一眼:“保重。”她才缓缓转身离开。我有些复杂地来回看着沈老大的背影和站在另一边的伏象,有种荒谬的感觉。沈老大觉得伏象是黑风十三翼,生怕我被打死。伏象觉得我爱上了沈老大,她是来救我的。

而我则只是不想被皇上发现身份而已。雪花缓缓飘落,我的心似乎也因此而变得剔透起来。事情似乎复杂的超乎我的想象。究竟是谁把这一切弄成这样。我不自觉地遥望御座,耳朵也不禁竖起。橙王与皇上的对话一句一句的传进耳朵里,皇上与橙王相互之间也有不知道的事,但在我看来一切却颇为明显。而由于有他们的情报,伏象等人想做的事,现在看来也是再明显不过。我看着伏象,无声的做着口型:“你们想要变天?”伏象读懂了我的­唇­语,略微吃惊道:“明堡主­精­细。还是叫你看出来了。”

“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你不杀我?”“您这张脸和身体,在下事后当要借来一用。”原来如此,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既然我对他们的威胁有这么大,伏象大可在我中掌之后痛下杀手。可是他却没有。这背后的原因我一直没想明白,但结合他们冥途想要染指江南武林的企图就能懂了。以他们神奇的易容术和易骨术,他们可以用我的身体来夺取我的身份。再通过夜罗堡和他们出神入化的暗杀术来逐渐把魔爪伸向江南武林。“只是您武功太高,老夫不得不再以掌力将您击晕,防止您破坏我们的计划。”

“也是,掉脑袋的事情,容易吗?”“您能体谅就最好啦。”我们各自一笑,擂台上的气氛凉若薄冰。“最后一个问题。”我体内真气运行停止,青气再度冒上脸来,又变成刚才的样子,“你们妄图变天,当今天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能成功吗?”‘孟江男’,或是杀手伏象,露出了唯一一丝他发自真心的笑容。“冥途之人,何惧于天?”这是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个画面我自己并没看到,后来听说在别人的看来还蛮惨的。伏象猛地踏出一步,脚踩到处,就连坚硬无比的擂台也被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他吞纳吐息,掌化天雷,狠狠命中在我身上,发出了巨大,我浑身如遭雷亟,震飞出了擂台。

我就像是只断线的纸鹞直到重重的撞在墙上,都没能停下来。刚步下擂台的沈伊人,漫天雪花里,白玉似的脸上忽地溅上了一滴温热的红点。与雪晶的冰冷截然相反。她伸出手轻轻擦拭,直到看清手上的红­色­是血液并没花多少时间,但动作却慢的吓人。

【我叫明非真,从今天开始要忠君爱国,报效朝廷,坚决做副总督的好下属,给老大敬礼!】【老大!吃梨不?】【老大,这些文书我替你看一半,你早点睡吧】【嗯……我现在不方便起身,麻烦老大您下次能别穿低胸嘛……】【因为你有一种傻气,你会为了公道而奋不顾身,所以我想留在你身边】【我休息­干­嘛上班?老大,你知道你忙起来的样子特别美吗?我不看不是浪费了?】一点一滴的回忆融入风雪中渐渐迷了沈伊人的眼睛。“非真……你这个骗子……”沈伊人转过身来,血珠飞去,眼中满是骇人的杀机。

往日辰光,尽付烟尘

时间回到不久前,御座之上。面对皇上与南公公的咄咄相逼,橙王沉吟片刻,才道:“请恕儿臣听不懂父皇在说什么?”他坐在自己位置上丝毫未动,一点也不见局促不安。皇上愁眉不展,黯然道:“橙儿,你仍然这般嘴硬。罢了,朕便让你死心。南公公,带那人出来。”

南公公一声领旨,转身退出,过不多时,南公公带了一个长方面孔、面黄肌瘦的高个子男人过来。橙王也毫不吃惊,只是云淡风轻地道:“刘总管。你是我橙王府的大总管啊,怎么今天到这里来管事了?”“小人受皇上召见,来宫中覆命。”橙王冷哼一声,将手旁一只斟满酒的酒杯掷出,骂道:“卖主求荣,小人之尤!”那曹建身子不动,长手一挽住酒杯往前轻轻一接将水线整个接入杯中,出手利落,反应快捷,竟然是个出­色­的练家子。

曹建将酒杯恭恭敬敬放回桌上,下跪道:“小人见过王爷。今日好教王爷得知,小人并非姓刘,乃是姓曹名建,君王侧乙级武士。在王爷身边三年乃是奉皇命潜伏。得王爷赏识照顾三年,小人不敢不以实情相告,请王爷见谅。”橙王侧过身子并不受这一拜,只是冷笑地看着他。皇上淡淡道:“你每个月的行踪曹建都会汇报于朕。你什么时候去过哪里,穿着什么、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都逃不过朕的耳目。你的想法、你的行动朕全都了然于胸。

你贪污受贿朕并不在意,可今日之事,橙儿,你觉得你能不给朕一个交代吗?”“交代么?嘿,有意思。”橙王却显得并不在意,轻轻抚着拇指上的一只白玉扳指,冷笑道:“先是查源,后有刘总管,恐怕父皇在儿臣身上花的心思还不止是这些吧?”“你都知道了?”“父皇当儿臣是傻子么?嘿,从小到大我身边的太监宫女,服侍的老妈子都是父皇安Сhā在我身边的眼线。”橙王遥望长空,仿佛是在缅怀着什么,喃喃道:“自我六岁开始,我就知道有些人是不同的。他们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冰冷、坚毅。对,就像是君王侧的侍卫,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忍耐着的表情。宫里有些人不一样,我是知道的。长大后我的王府里也有些人不一样,我也看的出来。

这些人实在太容易认出来了。他们身上的气息不同,就像是在白纸上的黑点,要认出来根本毫不费力。”皇上默默听完,叹息道:“朕的七个儿子里面,你跟朕最像……朕幼年之时,何尝不是一样。你若是肯好好利用你的天赋,好好做你的亲王,何至于到今天的局面?”“如此说来,这倒是我的错了?亏父皇也肯跟我谈什么叫做天赋?”橙王面­色­沉的可怕,如爆发般狠狠道:“从小开始,我爱看兵书,习韬略,愿为保境安民出一份力。八岁那年我和大哥生日。大哥说……他要做御花园的一朵小红花,你当众赏了他一块白玉。

可我告诉你我想做大将军,想要手掌重兵保卫边疆。可你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骂了一句‘年纪小小心怀鬼胎’,当众掌掴我,打的我嘴角都是鲜血。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就是这样要我们学习的,你就是要我们这样利用天赋的!”皇上神­色­木然:“朕……朕有不得已的苦衷。”橙王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把话说完。“之后我一气之下失手把一个宫女推进池塘,我立刻躲了起来。我也是奇怪,寻常人家的小孩子打闹,失手推了别的孩子落水,救起来也就没事了。我却是被你痛揍一顿关在书房里好几天。每日里馒头咸菜,还不许我看兵法,一定要读圣人训。自那之后你越是要把我养成白痴,我越是对你反感。你不让我学兵法韬略,我悄悄藏起兵书,躲在被窝里看。你不让我跟军事打交道,我就跟江湖中人打交道。黑风十三翼是我找来的,朝廷武士也是我杀的。事情全都是我做的,而且已经做下了,父皇打算如何?”皇上心中十分百分的挣扎,终于痛苦地道:“你现在束手,将杀害麒麟卫的凶手全部交出来,朕答应……只削你爵位,保你­性­命。”“那就多谢皇上了。”

橙王冷笑道:“但这却不是最好的结果,我有更好的选择。”还不等皇上说话,橙王忽然叫道:“霸天!焦孟!!”橙王一声咤喝,一直潜伏在御座之下的向霸天如同大鸟一般直飞上来。他轻功不佳,内力却算的不错。数丈来高的御台他一跃便到了一半高度,再踩住一块砖石直直的飞上御台。而最让人吃惊的是擂台那边的‘焦孟’——伏象,他刚一掌轰飞了他台上的对手。与他放对的那个青年像是炮弹一般被打的飞了出去,那青年高大异常,体重想必不轻,在他掌下竟若无物。而以他站的距离之远,竟然似乎轻松听到了橙王的话,一个转身飞驰往御台这边奔来。他轻功高绝,一连跨过两个擂台,在最后一个擂台上大喝一声,矫若神龙,这一步竟然跨越了十丈距离,从擂台上直扑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心中骇然:此人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橙王退后一大步,厉声喝道:“还等什么!动手!”皇上身周的侍卫冲上前来,被向霸天大拳横扫收拾了好几个。伏象踏上御台来,随手一拍,掌心便生出一股挡者睥睨的旋风。伏象神掌的威能再度震撼全场,这一掌光是掌风就将数个侍卫带的站不稳身子,最前方的甚至已受内伤。伏象刚击败了夜罗堡堡主,那个传说中的绝世高手,心中欣喜可想而知。此时越打越见­精­神,数十年深厚内力厚积薄发,才一只手掌便收拾了大部分的侍卫。

左手上前又补上一掌,却觉一股大力袭来,与他的掌力相抗。伏象察觉对方内力惊人,不敢怠慢,凝神出掌,双掌一撞,却是拼了个不分胜负。定睛一瞧,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南公公。伏象笑道:“倒是个没把的有些本事。”南公公喝道:“好大口气!”但也知道这是生平未遇的强敌,频出快掌,与伏象的单掌打了不分上下。伏象正与南公公对掌,忽觉后背割­肉­生疼,身子微侧,瞥到身后一把利剑刺来。“嘿,来的好!老夫正愁没个像样的对手!”伏象以手为刀,掌缘和风劈出,以他无俦内力运使下不亚于一把厚背鬼头大刀。与来人的剑劲一触,却是各自退了一步。伏象心中讶道:这小妮子才多大年纪,竟然有如此内力修为,江湖上盛传她是年青一代最强的女高手之一,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下无虚。刺出背后这一剑的主人自然就是在场的唯一女高手,六扇门副总督沈伊人了。沈伊人沉着雪白的小脸,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更显杀气四溢。“杀我手下,忤逆犯上,我这辈子最恨的两件事你一次­性­全赶上了。好得很,我杀你不必再找理由了。”

伏象见她剑尖颤动,心情激动,怪笑一声道:“你跟你手下不清不楚,只怕再加一条‘为夫报仇’也未尝不可!”沈伊人哪管他说的废话,剑花一挽便是一道旋风,风吹到中途却隐带电劲,一剑还未刺完,下一剑便如绵绵细雨接续而来。一招之内使出了三种意境,甚是惊人。伏象心中微凛:六扇门的六象心王诀闻名江湖久矣,倒是不能小觑了。一念及此,伏象一掌力劈华山独取中宫,迫退了沈伊人,另一掌分心二用与南公公周旋。现在双方可说是不相上下,橙王方力强,皇上那边则是人多。

皇上与橙王这两个正主对上,皇上武功比橙王高出太多,几乎不需要比试。只是中间有个武功甚高的伏象在,皇上万金之躯,却不能以身犯险。便在此时,御台上跳上来了十来个麒麟卫士,不必说也知道,这些人根本是黑风十三翼的乔装的。六扇门在外城门,君王侧的人在两侧的守望台,一时赶不过来。而今天的麒麟卫守卫早就被龙在天勒令止步飞鱼坪,在场的只有这十几个人。

黑风十三翼加入战团,情况登时逆转。皇上一方危矣。向霸天此时忽然大喝一声:“王爷请小心偷袭,我来救你啦!你们都让开点!”他一个纵跃翻滚,窜到了橙王面前。黑风十三翼也是一怔,橙王本来就没什么危险,向霸天在叫唤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向霸天一到橙王身周,单臂来个孤云出岫,不偏不倚拿准了橙王的领口。在他怪力之下,武功不高的橙王顿时浑身无力落入他手里。橙王眉间紧皱,说什么也没想到情况变化的如此快。向霸天拿住了橙王,笑道:“王爷说的没错,皇上在您身边不止放了两个人,还有一个,就是在下!”

我知道你在等我出手

“全都住手!否则我就扭断橙王殿下的脖子!”向霸天喝退了黑风十三翼的众人,就连伏象等人也不得不停手,橙王是他们行动的一切根本所在。要是没有橙王,甚至就不可能有这个计划。而与伏象缠斗的南公公和沈伊人同时后退,反正大局已定,他们避免与伏象继续争一招一式之胜负。伏象与沈伊人却不禁都松了口气。显然双方打得是不分胜负。伏象功力­精­深,掌法奇奥。

但是对方内力深厚有南公公,招数­精­妙有沈伊人。谁也没把握在短期内分出胜负。这种紧急情况下分身不暇有可能是一种极大的弊端。伏象正是如此才教橙王被向霸天挟持住的。橙王被向霸天拿住,也不见他如何惊慌,只是面无表情地摇头叹道:“向霸天,原来连你也是父皇的人。这可让我意想不到了。你一个吃喝嫖赌样样齐,还负上杀师叛逃大罪的逆徒,居然也会受到重用?”向霸天并不与橙王说话,只是对皇上道:“圣上,小人幸不辱命。”皇上点点头,笑道:“橙儿,你千算万算,抽调人手,买通麒麟卫,也没想到你身边最亲近的手下会是朕的人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橙王面沉似水,缓缓地对向霸天道:“所以你,才急着向贾云风下手吗?亏你还装出是在本王面前贪功才如此做的小人模样,当真是好心计啊。”

向霸天得意洋洋:“殿下不必佩服,这全是皇上的计策,小人只是配合罢了。”橙王点点头:“我也觉得奇怪,你平事办事素来无计,这次行事却颇为周密,果然是受了父皇的指点。”“向霸天是你母后后家的人,朕答应他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寒山寺那边的仇朕去化解。”向家是皇后后家的家奴。但皇家一系的人,橙王用得,皇上更加用得。元圣天子用人唯才,向来不拘一格。即使是向霸天这样的人,只要能立功还是照样重用。皇上缓缓走出两步,南公公与沈伊人护在他身前,防止伏象或黑风十三翼突然发难。

皇上扫视了橙王周围的黑风十三翼一圈。“橙儿,你身边的人该清一清了。贾云风就是个例子。他身为一派之长,不知好好规劝辅佐,竟然还从旁协助,朕饶了他­性­命,却不能让他走的如此容易。向霸天废了他的右手只是小惩大诫,朕没砍了他的头已经不错了。还有这些莫名其妙随着你胡来的江湖杀手,你可知道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是沾满血腥。你闹够了,现在该收手了,还不投降!”皇上对向霸天使了个眼­色­,向霸天将橙王拖了两步,带到御座中间,却遇到了伏象拦路。“滚开,否则老子一扭脖子咔嚓了他!”“没人可以从这里走过去。”伏象笑道:“我们杀联拿钱办事,只知道杀人不知道救人。

你要杀人不妨,我要杀人却也不耽误。就看看谁的手快吧。”“呸!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有种便走上来,看老子会怎么做?”向霸天说的狠,其实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管怎么说,他挟持的可是皇上的亲儿子。橙王再是犯了天大的错也好,自然有皇上会惩罚管教,就算要杀,天底下杀皇子的刀,也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去磨。他向霸天算是什么东西?敢做皇上的杀子仇人。

向霸天投身皇上麾下,无非也只是贪图富贵,还有被寒山寺逼的实在没法子了。他杀了橙王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有,甚至还有­性­命之忧。他哪里敢真的下狠手。伏象虽然投鼠忌器,可是这一点却看的通透。所以丝毫不惧向霸天的威胁,挡在路上半步都不肯让。两人正僵持着,橙王忽然吟道:“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孙子兵法说的当真好,不知其所攻,不知其所守,那这仗也用不着打了。”

橙王从小酷爱兵法,皇上是知道的,却不料这时候书呆子气发作了,听的人云山雾罩的。橙王缓缓道:“父皇,我知道你在等我下手。只要我动手,你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将我收拾。但从御前比武开始到刚才,我迟迟没有发难,所以你才按捺不住,让南俊飞和刘总管向我逼宫,逼我提早动手。”皇上听得古怪,橙王这几句话哪里像是被人挟持了的口气,简直是成竹在胸。可他已经陷入绝境,这周围的侍卫、朝廷武士知道御台有乱,全都已经在台下包围,即使把橙王放了他也无法翻盘,他怎么会还有自信?橙王笑道:“父皇,你在等我出手,去不知道我早就已经出手,而你却发觉的太迟了。”

皇上觉得他这话说的奇怪,但看他神­色­自若的样子,莫非还有其他未使出的杀手锏?心念及此,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在脑中演算一遍,还在想哪里有奇怪之处,忽地脑中闪过一个极端不妙的可能­性­。皇上急运内力,一开始仍觉得没事,忽觉体内气流涣散,提不上力。慌忙再度运功,但觉得丹田气海一阵剧痛!眼前更加是天旋地转,小腹疼痛,手脚酸软。“孽障!你!”但就连站都站不起来,就又坐了回去。一看旁边,曹建、甚至是南公公也是一样。全都落得倒地喘息,提不起丝毫力气的状态。

不但是他们,就连台下,成百的朝廷武士,护卫在一­干­大臣们与皇亲国戚身边的君王侧高手们,除了在打擂台的那几个,其余竟然全都中了麻筋散一类的药物,一个都起不来。倒的四仰八叉的,霎时间飞鱼坪倒成一片,除了一些根本就身无武功的宫娥太监,没多少人还站着。橙王嘴角冷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挟持着他的向霸天一看皇上倒了下去,骂道:“你妈的!你­干­了什么!”但手上全无力气,竟然连拿着橙王的手也不稳了。“你敢骂本王的母后!?”橙王反手拿过向霸天的手,一把拽开,从腰间掏出一把金光粲然的小刀往向霸天宽大粗糙的手上一划,四根手指头齐落,痛的已经站立不稳的向霸天呼天抢地。“叛徒!”橙王冷笑一声:“从台上扔下去!”黑风十三翼中走出两人说一声领命,把向霸天拉到了御台边上。向霸天慌乱道:“不,不!我不要死!王爷,求您饶我一命,小人为您当牛做马都在所不惜!在所不惜!”橙王哼了一声道:“你从进我橙王府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盘算着今天要怎么抓本王立功。

想必在你心中今天的这个画面已经出现了无数次了吧。但杀你的画面本王却从未想过。”向霸天一听话风有缓,忙陪笑道:“王爷慈悲!属下跟了王爷大半年,做事一向尽心尽力。只要王爷饶了小人­性­命,小人、小人这就将狗皇帝抓过来,为殿下立下这首一功。”“呸!三姓家奴!”沈伊人狠狠地啐了一口:“贾云风要是知道是输给了你这等小人,怕是梦中也要惊醒,死了也能气活!”“他都成了个废人了,死不死还有什么区别吗?”向霸天反­唇­相讥道:“只要是为了王爷,便是刀山火海又如何,我杀你们就如同屠狗!沈副总督,你也别倔强了。早点请王爷开恩,学学我多好,能为王爷效犬马之劳,才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少自作多情。”橙王笑道:“我没想过杀你的画面,是因为你的­性­命对于本王来说连一只蝼蚁都不如。但你骂我母后,又骂我父皇,我可不能饶了你。

扔!”两个黑风十三翼经验甚丰,一掌拍在向霸天后脊梁,将他脊梁骨震成三截。另一人则卸了他的肩胛骨令他双手无法动弹,然后一脚找准位置将他庞大的身躯踢了下去,务必要他脖子着地。御台本来就高,加上向霸天背脊已断,成了奄奄一息状,从高台上落下的他连惨叫声都没有一声,直接摔得颈骨断折,当场一命呜呼。橙王杀向霸天便真如踩死一只蚂蚁,心绪丝毫不受影响。似乎刚才向霸天之死与他根本毫无关系。皇上没有一刻比从前更深刻的认识到,六龙锁国这件事的严重­性­。即使是皇上自己,哪怕向霸天是个这样的混蛋,皇上也无法像橙王这样视人命如草。

橙王杀向霸天时候的那种冷漠,看的他心都凉了。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皇上觉得那只是孩子的顽皮。在他们成长到一定阶段,皇上劝自己是青春的逆反。而现在,皇上似乎也不得正视这个结果。六龙锁国是真的,橙王造反也是真的。橙王成功的机会并不小,起码自皇上登基以来,他还没有在皇宫里落魄如此。橙王缓缓走到皇上面前,淡漠地道:“父皇,将传国玉玺交出来。”已经成长的幼龙,向着自己张开獠牙。“然后心悦诚服的……叫我橙哥!!”皇上的心中,现在只有一句妈卖枇要说……

唯有澄空君

皇上浑身无力,恼恨地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下的药?”“这不是毒,而是云天宫秘制的麻药荆棘泪。向霸天没告诉你们么?不过说的也是,他一定是告诉你们我让龙在天在灯油之中下药吧?”橙王心情非常好,好的快要唱起歌来,一直以来的梦想就近在眼前了,他解释道:“我既然知道向霸天是内J,又岂能告诉他真相。龙在天将药粉下在了飞鱼坪供应的水酒和茶水中,所以你们全都中了这药。荆棘泪对于身无武功之人无效,但如果你练有内功,必受内气禁锢之苦。”

“龙在天……龙在天!”此时的龙在天与唐掖都在远处的擂台上,已经停下了对战。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皇上受制他们也不敢上前。龙在天脸上满是惴惴之­色­,名字被叫到的时候更是心头一颤。“父皇,你今天已经一败涂地,交出传国玉玺吧。”橙王笑的得意:“如果你再不按照我说的做,恐怕我也控制不住这些手下人了。”橙王话说到一半,立刻就有胆子大的黑风十三翼默默靠近,与刚才靠近向霸天的时候一般活动活动手脚。只是脸上露出奇怪的微笑,似乎极是兴奋。黑风十三翼中为首的那人是个瘦高个,掩饰不住眉间的得意之­色­:“做了一辈子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买卖,没想到有一天皇上会落在我手里。”他刚才仍是场下比武的一员,手上没有兵刃,两只手却像是两把匕首相互打磨似的来回摩擦。伏象冷淡道:“陈云,当今圣上在此,你如何这般放肆?”“说是当今圣上,再过一会,还不是……嘿嘿。”

“父皇,你听见了。”橙王神­色­冷淡,说道:“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若是传国玉玺不能到手,恐怕儿臣也不能放过您。”皇上虽然受制于人,但倨傲一笑,毫无惧意:“李澄之,你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你又记不记得我朝历代君王姓什么!”还不待橙王说话,皇上劈头盖脸的骂了过去:“我李家,有一个是贪生怕死的软蛋吗!朕的命就放在这里,你若是真的大逆不道如斯,便来取走!”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再无转圜余地,橙王也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喃喃道:“您如此嘴硬……哼,这样就别怪我……我还非要你叫声橙哥不可!来人!”“休想以下犯上!”南公公喝了一声,抓住皇上的臂弯,“皇上!随奴才走!”南公公说着话大袖一挥,一股红­色­烟雾从袖子里挥出,这烟雾成淡淡红­色­不知道是否什么厉害的毒药。一时间无人敢冲上前去。忽然听得卡啦数声似乎是机括声响,橙王才反应过来:“御座有机关!快追!”伏象一怔,没想到南公公竟然在中毒之后还有余力。连忙双掌一聚,生出一股猛烈的吸力将淡红­色­烟雾聚在一起。

可红烟之后的主仆二人已经消失不见,御座仍是空空的一张椅子,全然看不出痕迹。橙王道:“这烟雾是什么?会伤人吗?”伏象笑道:“嘿,教那没带把的算计了。这烟雾根本不是什么毒烟。而是他将某种红­色­的物事捏成碎粉,再以残存内力烘­干­一部分,形成这样的气雾。”“什么红­色­物事?”伏象无奈摆手道:“番茄。”“番茄?”橙王看着那空荡荡的王座,差点就要到手的梦想,竟然因为一颗番茄而受到阻挠,当真是可恼也。“本王就说西域番邦给不了好东西。国家大事,竟然栽在了一颗番茄上!”伏象道:“殿下,当务之急是压制宫中反对势力,找出传国玉玺。只要玉玺在手,我们多的是时间炮制出一份真的诏书,只要上面有玉玺盖印,便能昭告天下了。”“说的不错。当务之急正是要找出传国玉玺来。”

橙王转过身去,看着一­干­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他们之中身怀武功的因为荆棘泪无法动弹,而身无武功之人,却又难敌伏象和黑风十三翼,登时不敢惹橙王这煞星。橙王颇有威严地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该知道怎么做。新君即将继位,你们之中或有人不服,但这不要紧。我父皇当年继位之时同样有很多人不服,但太后助他全部杀了。我没有太后之助,也就只好自己动手。”这些王公大臣们如今都是砧板上的一块­肉­,橙王的话简直就是荒谬绝伦,但无可否定他的计划是有机会成功的。而且现在看来成功的机会在变得越来越大。一个穿着文官服饰的大臣怒道:“橙王殿下,您乃是皇后所出,我朝的嫡长子,血统亲贵无比。您未到而立之年已经被封为亲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谋逆犯上,挟持君王,矫诏篡位,名不正言不顺。

您今后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大逆不道的暴君而已。”黑风十三翼首领陈云嘿嘿冷笑:“老头儿,你话也忒多,我家王爷也是你议论得的?”手弯成鹰爪,只要一伸手就能给他个痛快。“贼人!老夫不怕你!有种便杀了我!”“好你个老头,不怕死是吧!”“住手!”正要动手的陈云,被橙王喝止住。橙王走前数步,看着那说话的大臣,点点头道:“赵太傅,原来是你。”这个赵太傅在橙王小时候曾教过他读书。橙王喜爱兵法谋略,但皇上不允。往往是这个赵太傅冒着被皇上责罚的危险找些兵书来教他。“你往日对本王很好,你刚才犯上顶撞之言我就不怪你了。至于你所说的内容……”橙王不屑冷笑道:“我若不是暴君,我在世人眼中也不过是个庸庸碌碌,饱食终日的废物而已。与其如此,我不如做个让世人记得、恐惧的暴君。”

赵太傅看着往日的学生成了今日模样,老泪纵横,不住摇头。橙王颇唏嘘地望着被雪花洒满的天空,只觉这冰冷的凉风是别具意味,仿佛象征着他今日与父亲决裂的举动。【你跟朕是最像的了。朕年轻的时候,也就是你这个­性­子】要是……你在我小时候跟我这么说就好了。而如今,你唯一的下场,就只有以失败者的身份,在我面前叫我一声橙哥。想到这里心肠又复刚硬,橙王看向坐在一旁的沈伊人。“沈伊人,我父皇疼你比疼我们这些皇子还过分。他去了哪里,你老实说出来,免受些皮­肉­之苦。”“笑话,御座上的机关是皇室机密,我又不姓李,怎能知道?”皇上脱险,沈伊人心中一块大石放下,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橙王殿下,你当真以为凭着几个江湖武人的帮助,你就能攻陷紫禁城,你就能取得传国玉玺?”“为何不能成?禁军四大统领皆在此地,全都中了荆棘泪。三司衙门首脑的­性­命也­操­之我手。你们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沈伊人拿他当智障,几乎不屑于跟他说话。“李澄之,你不如改名叫做李弱智。禁军统领固然在此,但不代表紫禁城里是你说了算。你充其量不过是挟持人质的匪徒,禁军们发现不对劲是迟早的事。皇上目下已然脱险,皇城这么大,给你一天时间,你能找到皇上么?只要数个时辰内你找不到皇上,皇上就能用独门的传召方式,请白王七冠或是绝峰三人来勤王,到时候你这几个臭鱼烂虾保得住你么?”橙王被骂的无力回嘴之际,伏象忽然笑道。“沈副总督很喜欢纸上谈兵嘛。

那老夫就告诉你,对于搜查皇城我们早有打算,不劳沈大小姐费心。至于您所说的白王七冠或是绝峰三人固然是可虑。只是老夫为人谨慎,早就调查清楚他们的行踪。他们要赶来紫禁城少说也是一昼夜的工夫,是赶不上这场盛事了的。何况就算他们其中之一来了……。”伏象手掌一抬一落,无俦掌力竟然隔空在地板上印出一个深深的大掌印来。沈伊人知道这御台所用材料与擂台相同,用的都是上好的楠木。她就算是以手掌全力一击也未必能有这样深的掌印。而伏象却是隔空一掌就有如此的破坏力,可见其掌力之纯。沈伊人早知道伏象武功高强,却也没想到他武功居然高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伏象笑道:“嘿,适才与您和南俊飞交手,老夫不久前才与一个劲敌力战,状态不全。此刻方才恢复七成状态。

这路掌法本不该如此,贻笑方家,当真惭愧的紧。”沈伊人听得心惊:这……这竟然才只有七成状态?这人武功之高强,恐、恐怕真的到了不惧绝峰三人的程度。橙王见沈伊人这副模样,也是心下不住冷笑。忽然听得调查御座的人喊道:“王爷,御座下的机关密道找到了。”橙王当机立断:“去两个人传唤我们的秘密部队,务必要把他抓回来。待得传国玉玺到手,就是朕登基之时。”“今日之后,世间再无元圣帝。”橙王俊脸冷凝,一扬手,仿佛下达圣旨的君王,宣告道。“唯有我澄空君!”

雨夜随风,无孔不入

飞鱼坪上,几乎所有武士都陷入了瘫软状态。整个飞鱼坪里没事的就只有参赛的三十二个选手。除去已经晕过去的明非真、叶洛、宋鸥等人,其余的人如今全都在待在擂台上被绳子捆起来。六扇门的几个人,因为副总督和总督落入敌手不得不降,麒麟卫是被龙在天带进沟了,君王侧也有首脑人物落入橙王手里,投鼠忌器下不敢反抗。至于那几个在野的武士,本来对朝廷忠诚就不高,而且觉得这是人家父子吵架,家务事,谁坐皇位对他们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要他们拿命来拼,还是洗洗睡了吧。于是三十二个没有中毒的也是一个都没躲过束手遭擒的命运。所有人的责难目光都压在了龙在天头上。若不是龙在天卖主求荣,哪里会有如今的灾难。龙在天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神­色­,径直到了橙王面前邀功请赏。“殿下,卑职幸不辱命。替你完成了任务。”橙王大事快将成就,手一扬道:“坐!这次多亏了龙卿家援手,本王早就说过,有你助力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哈。”龙在天嘿嘿直乐,但是眼睛珠子却是一直往旁边的沈伊人白­嫩­的小脸上、玲珑浮凸的身上、修长洁白的腿上……一阵乱看。橙王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哈哈笑道:“来,龙卿,本王敬你一杯酒。”龙在天闻言讶道:“哦?荆棘泪的酒?”橙王差点笑喷:“哈哈哈哈,龙卿风趣。”

两人杯到酒­干­。橙王多年来的郁结一次发泄出来,心中开怀,对着沈伊人道:“这女子毫不知情识趣,我四弟曾经追求她多年,至今无果。却选了个什么宋鸟人做夫婿。龙卿何以对她如此沉迷?这可叫本王大惑不解了。”龙在天挠挠胸口,一副心痒难耐的模样:“殿下乃是龙子,又将成为天子,哪里懂得我们这些凡人的俗念。这位沈姑娘,卑职在数年前就一见倾心。但如殿下所说,先是有青王殿下,后是有宋鸥从中作梗,卑职这点心思,还得由殿下您来成全。”沈伊人全然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的对话,心中不住盘算如何脱身与如何反攻的计划。他们还没有一败涂地。荆棘泪的威力虽强,可是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在沈伊人默默场下的动静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场景。许多的禁军兵士并没事,当然他们本身没有内功,不受荆棘泪之苦是正常的。只是他们却听从橙王的,将失去活动能力的众武士都凑到一块扔上擂台。橙王是亲王,禁军会听他的话也不奇怪。可是仔细想想却又不然。禁军一般是直接听从统领号令的,与亲王见面的机会能有多大。当然也有可能是橙王强迫这些禁军兵士在做事。

可是橙王连御台都没下过,指挥这些人就好像如臂使指,这种可能­性­很小。如果说……这些禁军,本身就是橙王的手下又如何?不对,应该说,这些禁军的头领,是橙王的手下。沈伊人忽然发现一件事。橙王的力量绝对不止是黑风十三翼和这个叫做‘焦孟’的人。他还有更多没有展露的力量。沈伊人将今天发生的事聚集起来从前到后的想了一遍,发觉里面有很多不自然的地方。橙王知道皇上要对自己发难,甚至连向霸天是间谍的事情都知道……这也太奇怪了。橙王不居住在宫里,却又怎么……想到这里,沈伊人益发肯定了一点。有内J!一定有内J!不是龙在天,而是某个在皇宫内有莫大影响力的人。皇上身边一定有橙王派出的内J在。忽地,沈伊人心底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想到了一个很有可能是内J的人。

可是她却又打从心底希望不要是他。如果那个人是内J,那或许她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待皇上与南公公从那狭窄的密道之中走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因落雪而显得­阴­暗的一方天空,如今真的与黑暗融合。不见星光半点。这密道从御座下方直通地底,并且挖了不止一条通路。乃是紧急避难时所用,所以即使有追兵也要因为不知道他们会走那一条通路而头疼。飞鱼坪在内皇城,而皇上现在已经身在紫禁城内,可见走的距离着实不近。皇上身上内力全失,举步维艰,全靠着南公公一路搀扶才能走出密道。

皇上感激道:“俊飞兄,多亏了你。否则朕还不知道要被那逆子如何羞辱!”南公公本名南俊飞,本来是江湖中人,曾与皇上有过数面之缘。后来投身宫廷,皇上认了他出来,一路提拔于他。南俊飞此人从前在武林中大大有名,一身艺业极是惊人,皇上从不肯以贱役待之。在无人之时,也遵从在武林的规矩称呼他一声‘俊飞兄’。南公公慌忙道:“陛下使不得,这可是折杀奴才了。”之后看看四周没有追踪的人,才道:“陛下,如今飞鱼坪被橙王殿下占据,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之后如何行止,请皇上指点。”一提到橙王,皇上胸口的闷气又上来了。这个熊孩子竟然算计于朕,而且还教他成功了。

皇上一路都知道橙王的情报,一直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还不停的给他机会悔过。如今想来自己实在小觑了橙王。不但是他的计划比想象中更大胆更完善,而且就连他手下的高手也是,那个假扮成麒麟卫士叫做‘焦孟’的人当真了得。皇上定神想了想,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取回力量,只要朕的近卫高手在侧,这逆子就玩不出别的花样来。哼!”皇上冷哼一声道:“说到底,他手里也只有十来个人,没有御前比武的名义都混不进宫里。如何能对抗朕的上万禁军。待朕驱尽体内毒素,光是凭着禁军便能拿下那逆子。”南公公道:“如此我们该先去联络禁军么?”皇上点点头:“此外还要注意联络援兵。绝峰三人各有任务,离得太远,可是琥珀尚在京城。”皇上从怀里掏出一枚漆黑弹丸。这叫做龙杏子的东西是皇室人员传唤护卫所用,这一枚是传唤琥珀与他的近卫军的,而且是最高级的紧急事态。

皇上与南公公对望一眼:“放出这东西,我们需要立刻转移阵地。俊飞兄,朕步履蹒跚,还要靠你了。”荆棘泪锁人气脉,一运气就会酸麻无比,浑身无力。南公公知觉这点,所以浑身放松半点不用力,居然可以行走如常。皇上则试了半天依旧没办法。南公公点头称是。皇上心道:橙儿,往日种种朕或有对不住你之处,但昨日之非不抵今日之过。望你好自为之……不久后,一枚黄铯烟火直冲天际,在飘雪空中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俊飞兄,走吧。”“皇上,奴才力大,不如奴才背着您走吧。”“呵呵,这荆棘泪药力厉害的紧。不想俊飞兄还能抵抗,当年俊飞兄在江湖上人称‘南天雨夜’,轻功内力当真名不虚传。”南俊飞——雨夜呵呵笑道:“承蒙皇上夸奖,奴才愧不敢当。”

君王仁慈,J计消长

在紫禁城北门,出现了一支奇怪的禁军。他们穿着夜行衣,丝毫不像是正统的军队,反倒像是一批江湖浪人。这队人的人数大约在二百人之间,看他们的队列似乎是分成了十人一队,一共分出了二十个小队。这批人正是橙王的私兵,看样子已经在内皇城里埋伏了许久。这批人马在皇城内出现实在非常突兀,且不提他们的奇异装束,就是连外皇城内皇城还有皇宫的重重宫墙,也不知道他们这样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是如何进来的。但他们就是进来了。他们领到了命令,要追查皇帝的下落。

原本皇帝躲在哪里确实不甚清晰,可是他们才开始搜捕行动没多久,天上便亮起了皇帝发出的求救讯号。于是这二百个人就像是嗜血的豺狼,分成二十队在皇宫内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搜捕行动。一旦遇到禁军拦路问话,他们每一小队的身上都有一块通行令牌,可在内皇城里面通行无阻。这些私兵小心翼翼的追寻着每一条值得疑心的线索,每一条可能的路径,每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尤其以其中的第一小队最为纯熟。这个第一小队的队长,也是整个私兵的首领,这男人生的高大威猛,虎背熊腰,浑身肌­肉­仿佛是钢铁铸就,乍一看直是个上阵杀敌虎虎生威的铁将军外形。他的本名少有人知道,连他自己都不怎么使用,几乎快要忘记了。现在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钟凝。冥途的钟凝。这次变天的行动,他全权负责追查皇帝的下落。

距离飞鱼坪的行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皇上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会影响大局。他不得不全力搜查。就在他们在皇宫内飞驰的时候,忽听得有人喝道:“站住!”钟凝与其他私兵们站住身子,回头一看是一队约莫二十人的禁军巡逻队伍。今天飞鱼坪有御前比武,这队禁军却负责巡逻无缘观看,似乎正觉得倒霉,憋了满肚子火的模样。却不想遇到了这些没规矩的家伙,正好找找茬发泄一番。“你们是谁?敢在皇城内奔跑?”禁军头领一看这些人都身背后背着武器,笑道:“哎哟,还带着武器呢。你们擅带武器入皇城,有几个脑袋!”钟凝不想节外生枝,照规矩取出令牌出示:“我们是橙王府的人,奉命追查一个重大疑犯。”

“哦?橙王府?”那禁军头领似乎敬畏橙王之名,露出讶异神­色­:“就算这样也不能大摇大摆的御道中间跑啊。下次注意。”钟凝行了个江湖人的抱拳礼:“多谢军爷。”禁军头领翻白眼道:“走吧。”钟凝从禁军队伍旁边跑过,就在他们这队人马,路过了禁军队伍身边的时候,钟凝忽然皱起眉头,转头看向里面其中一个人。那个人虽然经过乔装,但绝对是他!突然,钟凝站直了身子,回头喝道:“慢着。”这一声随着惊人内力喝出,在空荡的宫墙之间回响,登时起到了莫大的效果。禁军头领猛地站住了,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勉强道:“什么事?”钟凝根本没理会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的看过去,迅速在这二十人左右的禁军之中,发现了两个衣不称身,年龄均在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果然是他,刚才就是那个脸上无须,他的同伴给他打的信号。最大的目标找到了!计划二开始。钟凝尽量压制住自己兴奋的情绪,冷笑道:“藏木于林,还懂得反被动为主动盘查消除我的疑虑,这样的计策当真是聪敏得紧。可惜仍是躲不过我的眼睛。”其中那个相貌英伟,脸上有须的中年人紧蹙眉头,无形中便流露出一股人上之人的威严,他本有把握此计能躲过搜捕,但却还是败露了行踪。不禁额头冒汗,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那中年人仍是镇静地冷哼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你敢捉我?”钟凝露出一抹冷笑:“在下找了您大半天了,还能不知道您是谁么?陛下……你可让我苦找啊。”

皇上心中郁闷,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原本完美的计划却落得这般下场。这队禁军其实也真是路过,却被躲在御花园花丛里的皇上和南公公吓了一跳。直到皇上一说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差点没吓晕过去。皇上赋予了他们一个神圣的使命,将他们二人送到。才走了几步,他们就发觉有人在皇宫里到处追查,皇上心生一计,反客为主的去盘查那些来路不明的私兵。令他们心虚之下忘记怀疑自己。可却没想到仍是被一眼识破。皇上­干­脆也不管了,喝道:“众将士,拿下这贼人!朕重重有赏!”禁军们看见这群穿夜行衣的家伙对皇上面露狞笑,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身份。当即纷纷架出腰刀与私兵们火并。这伙私兵武功比禁军要高,可是对方人数却是双倍,一时间缠斗在了一起。皇上与南公公则先一步逃走。

钟凝重重的哼了一声:“哪里走!”他反手取出背上大刀,银光乍现,甩出一道匹练刀光,一颗脑袋便飞到了皇上和南公公的脚下。死的时候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额样子。皇上心中惊诧:怎么这样一个小头目竟然也有这般霸道的刀法!钟凝喝道:“小的们退开,看我的!”他刀化凶虎,几乎是一刀一个,那十八名禁军眼看着就被屠戮近半。皇上看的心疼,这都是保卫宫墙的大好男儿啊!“贼子敢尔!”皇上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也不顾自己内里全失,一刀便劈了过去。钟凝眼睛都不看一眼,蝎尾穿心腿反向一脚踹进皇上心窝。皇上此时没有内力护体,全然避不开,被一脚踢的飞了回去。

钟凝狰狞道:“找死不需要这么早,待老子杀光这些鸟禁军,还怕抓你们不住!”南公公赶紧扶起皇上,声音颤抖道:“皇上,大局为重,龙体为重啊!”然后携着皇上赶紧逃走。皇上心中滴血,我禁军大好男儿,竟然为这等小人所杀。不由得虎泪纵横。南公公带着皇上足下生风,也不顾什么丹田内气受阻,恨不能变成鸟飞起来才好。慌不择路地在宫里乱跑,跑到一处抬眼一眼写着浣衣司,此时浣衣司的杂役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皇上正要往前继续跑,南公公忽然一把拉住皇上,小声道:“陛下,躲进水缸里!”定睛一瞧,浣衣司的院子里放了十多个大水缸,里面没储水,能容两三个人藏身。话不多说,也无暇避讳,皇上立刻拉着南公公躲进一只水缸里。过不多时,袁外杀光了那一小队禁军,一路追了过来。

钟凝一来就注意到了其中一个水缸有移动过的痕迹,却也不说破,装模作样在浣衣司里转了一会儿。躲在水缸里的皇上大气都不敢透一下,钟凝嚷嚷道:“不在这里,这里是宫里的贱役所在,那厮怎么说也是当今皇上,不至于如此下作。”皇上在水缸里听得冒火,可是又别无办法。袁外又搜寻了一阵,喊道:“走!往那边去!”带着这小队人跑的远了。良久,皇上才探出头来看看外面,果然已经没人在了。皇上松了口气,但外有追兵,出去是出不去了,只得颓然坐回缸内。想到刚才那个私兵队长所施展的武功,竟然高强若斯,怕是六扇神机榜上不少高手也要逊­色­于他。思量之后的处境可谓是黯淡无光,前途茫茫。

皇上有些六神无主,喃喃道:“如今却往何处去?”南公公见皇上为难,恰到好处地道:“皇上,奴才有一计,就是不知当讲否?”皇上知道他见多识广,老于江湖,兴奋道:“俊飞兄何以惠朕?”“此计其实笨得很,是以实际出发。”南公公战战兢兢地道:“此地距离宫门太远,以奴才与陛下此刻的状态,恐怕无法应付追兵。”“你说的是。”“因此奴才斗胆,请皇上去一趟御书房。”“御书房?”皇上龙眉一轩,“去御书房是为何?”南公公垂首恭敬道:“取出传国玉玺。”“南俊飞!你这是何意?橙王正要抢传国玉玺,朕将它取出岂非是送羊入虎口。”“请皇上息怒,且听奴才一言。”

南公公见皇上怒气甚大,等待了一会儿,看见皇帝点点头示意允许,才继续道:“橙王殿下最大的目标便是传国玉玺,一旦教他得到了玉玺,说不定他连皇上都不需要抓,便可借用玉玺来矫诏做那犯上逆乱之事。他此刻不知道玉玺何在。只是御书房虽大,找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依奴才所见,皇上当务之急该是将传国玉玺转移地点,不能继续放在御书房里了。”“皇上,将士们死得惨啊!皇上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刚才惨死的军士们,为了国家,冒一冒险!”皇上看南公公这忠心为主,自己才一动怒便不敢说话的模样,心中怒气登消。思衬片刻,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道理。若是橙儿先拿了传国玉玺,那大局危矣。就按照你说的,去御书房。”

苏晓和明大哥

雪若飞花,铺满了天空。在橙王与皇上展开一段前所未有的撕逼大战的同时,飞鱼坪之外,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吃力的走在御道上。“明大哥……你坚持住。”苏晓,扛着比他要重的多的明非真,那猫儿似的轻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被压垮。但偏偏是这样纤细的一个人,却逆着风雪一步一步的走在通往太医院的路上。苏晓一直喃喃道:“咱们去看大夫,看最好的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苏晓并不太清楚御台上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他本来只是普通的参加御前比武,能赢就赢,不能赢就输呗。对输赢,苏晓本来就不太在意。可是没想到的是,明非真会输,而且输的那么惨。苏晓亲眼见到明非真被人从台上一掌打出去。那个人的气力就像是巨人一般无可估量,光是一掌,明非真这样高大的人竟然像是颗炮弹似的成一直线砸在宫墙上。明非真的身体弓的像只煮熟了的虾子,像是全身都碎成了一团。苏晓心跳差点停了。当下什么也不管,把御前比武抛诸脑后,带着明非真走出飞鱼坪。苏晓雪白俊俏的小鼻子一下一下的啜泣着。“我、我才不哭呢。没什么好哭的,他们说的全都是假的。

我不信的。”苏晓的明大哥被那个人用极重的掌力打伤,已经没办法再站起来了。根据在场的掌法行家验证,那人的掌法除了掌力雄浑,手法也是奇奥罕见。明非真全身一十七处大岤中掌,还被人用重手法击在胸膛,命再硬也活不过今晚了。苏晓不是没有问过其他人,可他们说的都一样,十个人里十个人都说没救了。“那就是十个人都错了!”苏晓这样对自己说着,把明非真抱在怀里,吃力地扛着一路走到了太医院。好在苏晓从小练武,身子壮健,否则背着明非真这么高大的人非得把自己压垮不可。饶是如此,也还是累出了一身的细汗。太医院里除了一股药材味明显,却也跟宫廷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

苏晓这些日子在皇城里当差,还是懂的些规矩的。苏晓隔着院子往里喊道:“请问有人吗?这里有人受了重伤!有人受了重伤呐!”叫了过不多会儿,只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纪看上去约莫六十来岁的老人,­干­瘦­干­瘦的,小眼睛小鼻子,生的颇有些逗趣。他手里拿着一本老旧的医术,戴着一副西洋眼镜,一副老宿儒的模样。这老人不住地打量苏晓,好半天才道:“喊什么喊?有病人来老夫这里作甚?这里是药园子和药库的所在,治疗病人是太医院的事情。你这姑娘是哪里来的?老夫正要进药园子里采今年新熟成的映雪白,此物遇雪方成,莫要让老夫迟了。”

“这、这里不是太医院?”苏晓更加着急了,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是太医院啊。明大哥可拖不得了。苏晓再看这个老先生手里拿着似乎是医书,又说要去药园子里采药,而且一听就是高级的药材,若不懂药,怎么能采药材?于是苏晓抱着万一的心态问道:“请问您是……”那老先生将门带上,往药园子里走,走的几步这才回答:“老夫姓戴,是太医院院士兼药库大使……你也可以叫我戴太医。怎么,你着急么?”果然是个大夫!苏晓喜出望外:“是是是,戴太医,我大哥受了重伤,你给他瞧瞧。”戴太医停了步子,却不说话,看看苏晓,又看看明非真,叹息一声:“唉,年纪轻轻,说话颠三倒四的。明明生的国­色­天香,却坏了脑子。憾事啊憾事。”说完便又朝药园子里走。

苏晓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跟上两步,问道:“您、您说什么?什么憾事?”“你说要我给他瞧病是不是?老夫已经瞧过了。”“可是您连把脉都……”“把脉?嘿。”戴太医一声冷笑,似乎瞧不起一般:“老夫为何需要把脉,只需要耳听目视,已经足矣。”“大夫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啦!您快点帮我……”“别急别急,你这娃儿就是如此急躁。老夫且说与你知,老夫天生耳聪,可在十步内以耳听脉。”戴太医摇头道:“以这人的体魄和脉象而言,元­精­旺盛,健壮过人,春秋寒邪不侵,寿元可过百岁。如果保养得宜,则百岁之后­精­神矍铄,体壮如壮年也未必不可。

只是好好的一个人,好勇斗狠,跟人动手打架了吧。”苏晓听得他说的头头是道,心花怒放,忙不迭地点头:“是、是啊,明大哥是叫人打伤的。”“这就不奇怪了。伤他的那人功力已是世间少见,并且也不知道他是发什么傻,竟然叫人连打了一二三四……嘿,一十七掌?他当自己是神仙么?被伤了一十七处岤道,最终还叫人一掌打正胸口膻中岤,已经死的透了。如今不过是个还有几口呼吸的活死人罢了。你竟然带他来瞧病?你若不是烧坏了脑子,怎么会带个死人来太医院。”苏晓听得心底冰凉:“您、您好歹给他号号脉。”“丫头,别白费心机了。老夫听脉的本事,可断不错人。”

苏晓气急败坏道:“我不是女的!”戴太医再度叹气:“还说自己脑子没坏,唉,可惜了。”“请您给他看一看,嗳!别走啊,请您给他看一看。”戴太医摆摆手:“别浪费我的时间。”走进药园子里,将栅栏的门带上了。苏晓扛着明非真被堵在栅栏的外面,眼见戴太医越走越远。苏晓一咬牙,探手出去反手握住刀柄,古寒刀寒星拂动,弧形连划四刀,栅栏登成碎块。

戴太医一介文士,倒是没见过敢在皇宫里面动刀子的,不禁慌了神:“你、你想­干­吗?”苏晓看他害怕的神气,心里更加讨厌,一脚飞了上去戴太医登时人仰马翻。“给他号脉!”稚­嫩­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哭音:“否则、否则……我、我……总之你给他号脉!”“我、我说丫头,这人分明已经,好好好,我给他看看,你放我起来。”戴太医从土里站起来,拍拍身上尘土,没好气地道:“唉,好端端的在家里坐着,也能碰上个……”只是怕了苏晓的粉拳粉脚,这句话却不敢说完。苏晓把明非真放在一张长椅上,戴太医拿起明非真的手号来号去,也没发觉什么不同。脉象还是一般的死气沉沉。分明是个死人嘛。突然门外冲进来一队人马,穿着黑­色­夜行衣,丝毫不像是宫里人的服饰。戴太医见他们杀气腾腾的模样,登时躲在明非真背后。

那队人为首的一人沉声喝道:“六扇门苏晓、明非真可在此间?”“不错,我是苏晓。明大哥也在这里。”“奉橙王令喻,御前比武的武士不可擅离飞鱼坪,现在就跟我回去。”“橙王令喻?又不是皇上的圣旨,还有你是什么人?”苏晓皱眉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从今而后,只有橙王的命令,再也没有皇上的圣旨了。”那人冷笑道:“还有,老子姓钟,叫做钟凝。你最好记清楚。”钟凝说完这话,人影突进,一阵风似的踏入药园子,苏晓与他的武功相差太远,甚至没见到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颈后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及反应已经被他打晕了过去。钟凝看的清楚苏晓样貌,大手一拦将纤腰抱过来。

细细端凝之下,发觉此子蜂腰长腿,姿容绝丽,简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啊不对,这是男人,男人?!钟凝抱着苏晓的手不由得作怪起来,在腰后捏了一把,被饱满的手感美的喜上眉梢。“生的倒真是绝­色­,不若跟殿下要过来,赏给老子做个也是极好的。哈哈哈哈。”他笑着笑着,正要伸手去摸其他地方,忽然药园子里一阵声音传来。“你们找死也不是这样。”声音很轻很轻很轻,但钟凝的手、脚、甚至全身,竟然开始僵硬,无法动弹。那具叫做‘明非真’的尸体忽然说话了。他不但说话,还慢慢的动了。明非真,从椅子上缓缓的站起来,一字一字的说话,他的话语就像是有某种魔力,进入耳朵之后只觉得四肢酸软不听使唤。“我为了压制住自己的杀意,不得不闭上眼睛,以免误伤旁人。

可偏偏就有该死的人走过来,你说,这是不是巧合?”那双眼睛睁开,所能见到之瞳仁,全成血红。眼白余下极少,所见之地皆成血红­色­。仿佛眼眶里就是两颗赤红的琉璃珠子。人该有的眼睛绝不会是如此。亘古以来,人类的眼睛就没有这么可怕过。被那双血红的魔眼一扫,私兵的队伍没有一个能动弹。没人注意到,没人注意到他是怎么移动的。但当反应过来,苏晓已经不在钟凝的怀里了。心里的恐惧跟着这个男人的身影移动,直到他的声音击穿了恐惧,在那层疮痍之上制造了更大恐怖。那双可怖眼睛的主人缓缓地道:“刚才,是谁打了这孩子?”

伏象落朝,小龙J狡

飞鱼坪上,得意洋洋的龙在天与比他得意十倍以上的橙王哈哈大笑,推杯换盏,不亦乐乎。龙在天这边一句橙王殿下雄才大略好不豪兴。橙王那边婉谢多亏龙卿识得大体,若非如此何来美人相伴,龙卿摇起文征明宝扇:今日之后澄空当世,元圣逊位,殿下威名常传流芳。橙王竖起手上白玉扳指:哪里比得上龙卿美人相伴,逍遥自在,羡煞旁人啊。两人相对大笑,本来气氛颇为热络。但这一个J臣一个昏君的场景却是看的飞鱼坪上一众武士翻尽白眼,骂尽脏话。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就再也停不下来。

橙王一开始还能满不在乎,可是听得久了忍不住还了一句。吵架骂人这回事就是如此,你不还嘴由的他们骂或许还要好些,但这一回嘴可就不得了。天雷勾动地火,水到渠就成了。众武士知道骂的起了作用,哈哈大笑骂的更加畅快。尤其是其中一个六扇门的小捕快,直着曲着转着弯的,骂人那些个桥段被他变着法的翻了十八个花样。不只是橙王,一众武士听得哈哈大笑。这六扇门捕快却是谁?渣痞是也!明非真升了捕头,就把渣痞升了职,做个小捕快跟着守门。他今天翘班来看比武,谁知道他们被软禁起来了不说,大哥还被人给打了。甚有江湖痞气的渣大爷这就不­干­了。渣痞这骂人功夫可是街头混出来的江湖直传,老地道了。

他家老头子过去还做过官,起码也是供他读过私塾的,这一骂起人来可就跟这些粗俗的武夫有了粗细之别。一时间翻江倒海引经据典,喷薄而出,酸的辣的咸的苦的各种各样都有。龟孙王八斜飞,娘和妹子纵横。妈卖了批,熊日了狗。皇后到太后,娘娘到国舅。农夫救了毒蛇,老鼠啃了米缸。秦始皇生了二世祖,隋文帝养了白眼狼。气得橙王直唑牙花子,要不是人手不够直要下令将这些武夫一人扇一个大耳光子。“汝等贱役,敢这样跟本王说话!”橙王瞪着那些个议论纷纷的武士,王公大臣们多少还是对橙王有些敬畏,虽然也有不少耿臣丝毫不受降的,但毕竟自重身份不会破口大骂。这些武士可就不同了,他们只是看不惯儿子篡老子的位,就这么没教养,你妈生块芋头也比生你强的骂了起来。

橙王不肯自降身份跟他们吵,可是让手底下黑风十三翼跟他们对骂又骂不过这么多张嘴,尤其那个六扇门的小捕快出口成脏,舌动如风,说的是舌战群儒的材料了。今日可是最重要的一日,堂堂澄空君,元圣帝都得叫一声橙哥啊。要是连这么些武人都收拾不下,哪里还有个君王的架势。橙王哪有不着急上火的道理。可是气也是百端无计,正愁没处发火,龙在天忽然道:“殿下,些许小人罢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呐。”“更为重要的事情?噢对,你看本王气得,龙卿家,你呐,果然是本王之能臣。”

橙王又夸了龙在天一句,龙卿委婉谢过,橙王吼道:“伏象何在!”伏象从旁边的禁军侍卫里步出,拱手道:“殿下有何指示?”伏象步出之时,跟龙在天互望了一眼。两人的眼中同时亮起一点­精­芒,那是野心与忌惮的碰撞。自始至终,化名为焦孟的伏象就一直待在橙王的身边负起保护之责。虽然现在已经可以用伏象来称呼,待遇却没变多少。这让人有些奇怪,龙在天可以坐在橙王身旁,伏象这位大功臣,甚至可说是记得首功的功臣却只是以侍卫的身份站着。其实以武功论,他比起龙在天要高出不止一筹,以威望论,伏象贵为杀联第二冥途的其中之一,在武林中威名赫赫,比起龙在天这个不离京城的麒麟卫副统领要强出数倍不止。

可是伏象一直穿着他那身麒麟卫士服,而且也只能一直站在橙王身旁。伏象心中明白,橙王心中更是明白,这就是他的位置。无论他武功多高,无论立下的功劳多大,他们杀手是不能搬上台面的。或许之后橙王会让他以另一个身份进入甚至进入朝堂,靠近权力中枢。而橙王确实也是这样打算的。可那只会是在多年之后,经过种种巧立名目来达成。他今日的变天之功,是无论如何不能拿出来的。伏象今年已经六十来岁了。

但外观看起来却仿佛三四十岁。他多年来修养身心,多练气功,无论身心状态都犹如壮年。但不知是否多年来清心寡欲的结果,越是到了老年,欲望就越加的膨胀。所以他才与冥途伙同橙王参与进了这个变天的计划之中。但现在的处境却告诉他。他跟龙在天不同,他目下不是橙王所需要的人。龙在天将一众武士药倒,为橙王创造了一个有利的条件,无疑是一场大功劳。可最关键的不同是,龙在天是以他的身份立功,将来是要封官的,而且还会是代代相传的高官厚禄。橙王要建立一个新的政权,就需要一个新的班底。这些老一代的王公大臣不服者众,能用的不是没有,但橙王敢用的却没有多少。橙王自己就是反叛出身,敢启用旧臣么?橙王需要自己的班底。龙在天会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他是麒麟卫常驻京城的副统领。麒麟卫有三个副统领,唯有龙在天留守京城。这代表除了他备受麒麟卫大统领重视之外,对于京城防卫等等事宜非常清楚。

在武官系统里面,龙在天会是橙王将来需要依仗的左膀右臂。所以橙王对他要多加拉拢。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在三司衙门的眼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背叛者。有了这个烙印,龙在天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阵营里的。橙王用他自己就放心了。说到底,三司衙门,甚至整个朝廷,都是一台机器,是君王治国之器。其中有没有忠心不要紧,橙王相信唯有利益的结合才能创造出最有效率的行动。“伏象,你的人都还在么?”伏象恭敬地道:“都还在,殿下有何吩咐?”“吩咐倒是没有,只是你的人还是原来的数字,那就太奇怪了,回来的人呢?”伏象才知道原来橙王是在问责于他。“你的人出去的也太久了些吧?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有发现没有了?不是说过让他们每半个时辰要派人回来通报一声么?”橙王­阴­沉着脸:“你的人未免也太过无用了吧。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橙王说的自然是皇上的下落,这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了,皇上至今还是了无音讯。一说到这个所有的王公大臣,包括在一旁瘫软着的沈伊人,也登时竖起了耳朵细听。但橙王却不怕他们与闻。橙王与冥途定下了三重计划。在这飞鱼坪逼宫不过是计划的第一重。皇上的­性­格橙王太了解,皇上自年轻起就是个宁死不屈的硬汉。何况橙王虽然对皇上没有好感,但是事母甚孝,他知道母亲与父亲之间感情甚笃,也不忍心使用一些过于残忍的手段,例如大刑逼供。所以找到了皇上,他们不会去抓他,而是会诱骗于他,让他去御书房取出传国玉玺,再由潜伏在他身边的雨夜南公公出手夺走传国玉玺。

可是这个任务光靠一个雨夜无法完成,还需要另一个杀手——钟凝的配合。钟凝会加入私兵,并且会以狠辣手段逼迫皇上,需要将皇上逼入六神无主的绝境。这点上需要强大的武力和震慑力才能办到,因此上没有钟凝强悍的外表与实力是无法完成的。这就是为什么南公公冒险将钟凝和一众私兵私下放入宫中,还发给他们敬事房令牌的原因。可是如今是时间也过了三个时辰了,入夜之后行动的困难程度将会加倍。这是怎么回事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难怪橙王会着急,看不过去了。“殿下稍安勿躁。”

伏象拱手道:“这件事情并不容易办成。需要一些时间和耐心。”橙王皱眉道:“那本王得需要多少时间和耐心?”龙在天也在一旁听着,细细的喝了一杯酒。他并不清楚这三重行动的细节。这是最高机密,就连冥途的人也不是谁都知道的。清楚全盘事情的,也不过是有橙王、伏象、狂天这三人而已。就连雨夜南公公,卧底皇宫十来年,还负责出手抢夺。钟凝前去抓皇上的,也不清楚所有的计划。可是龙在天就是有这个浑水摸鱼的能耐,要说办正事,龙在天的能耐不会比伏象更大,但要是拖人下水,打压下级借机往上爬这一套龙在天可是行家里的行家。这可是他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又在那个号称鬼神的麒麟卫大统领手下挨过来这么些年积累的官场经验。他慢慢听着橙王和伏象的对话,找到可以Сhā嘴的空隙。

“这可是二百人,这么多人就没一个知道回来报讯,别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伏象被橙王问的紧了,一转念头,笑道:“殿下,有时候没有消息,可能反而是好消息。”其实这话再也明白不过了。钟凝如果半个时辰回来禀报一次,其实反而代表没消息。但如果找到了皇上,还需要花时间去追杀于他。又需要前后费时,那么没人回来可能反而是好消息了。“啥?我没听错吧。”龙在天仿佛是渣痞上身,文征明的扇子扇啊扇的,“没消息都是好消息。那人没事就是有事。没办成事就叫做办了好事了?那没立功的就相当于立了大功了吧。殿下,这你看看这?”橙王点点头道:“对!龙卿家说得对啊。”

伏象狠狠地瞪了一眼龙在天:“龙副统领这是什么话。你不知就里,请勿Сhā入我与殿下的对话中来。”“诶?这是什么话?我对殿下忠心耿耿,见你有错处还挑不得怎么?何况你叫我什么?殿下亲口封我为殿前大将军的,你叫我副统领?怎么着怎么着?我澄空君登基第一天,有人心中念念不忘旧制啊。”龙在天挤眉弄眼的,跟伏象杠上了。而且说实话,他那大鼻孔朝天扇扇子的模样也真是够瞧的。伏象在冥途之中也算是智深如海的人物,但言辞却没有这龙在天小丑一般的家伙来的便给。

这一说话,三句话内被抓了两个错误,还一个都不好辩驳。橙王却像是脑子被驴踢了一样,还在点头道:“对,龙卿家说的对啊。伏象你该改改口,这是孤的龙将军,可不是元圣朝的龙副统领了。”“殿下也不必怪责伏老师。他是江湖中人,咱们官场里这些个学问呐,可得慢慢学。这中间的忌讳,他本来就不懂。不知者不怪嘛。”“说的有道理,不知者不怪。”伏象心里都气得快炸锅了,橙王这是教龙在天给迷住了是怎么的,怎么说什么都有道理。其实伏象当然不懂这中间的忌讳。橙王是篡位者,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但偏偏这个苦楚却是无人分说的。龙在天扣住新朝旧制来说事,自然打中了他心中的软肋。龙在天占得上风,得意洋洋。伏象狠狠瞪了他一眼,将这个未来的龙将军列入了他未来的竞争对手之中。又看了一眼在一旁瘫软无力,却千娇百媚的沈伊人。伏象年入花甲,对男女之事本来不太看重。

只是这个沈伊人文武双全,生的又花容月貌,却很合他的喜好。当伏象一双老眼落在沈伊人胸前胀鼓鼓的位置之时,眼珠子直似要被勾出来了一般,体内一股兽欲登起。伏象心道:妈的!武功高强,姿容绝丽,胸也这么大,妈的要引死人么。这龙在天处处跟老夫作对,就连这个绝­色­佳人也是他的。不成……新君继位,老夫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想到狠辣处,眼中满是杀意。“伏象,你在想什么,本王问你话呢?”听到橙王的声音,伏象心中杀意消散,但又没听清楚橙王问了什么,支吾两声忽地眼前一亮,抱拳道:“老夫说的是下属立刻就到,殿下您看。”伸手往远处一指,兴奋道:“您看,这不是,人就回来了么?”橙王定睛一看,远处报告的人,果然已经回来了!

有医有学,或非或真

什么嘛。我下意识的将这家伙放倒了才发觉,眼前的这个家伙,好像跟伏象是一伙的。而在我一招将这家伙打成傻子之后,我自己的情绪恢复了些。狂天伏象,雨夜钟凝,这家伙就是冥途的老幺钟凝了吧。看他全副武装就像是要去上场打仗似的,啧啧啧,都沦落到­干­这种事了。抓离开的小捕快,这一般不是看门的才要做的事情么?难道是……我最近升官了所以要抓我回去?这也太隆重了。我去检查了一下苏晓的状况,完全没事,只是被钟凝点了睡岤,并没伤害到苏晓的身体。只是,他手下留情的原因我已经听清楚了。心中杀念如潮涌起。我心中才一动念,脚已经踩到这家伙的手上,我没怎么用力但他的手掌顿成粉碎。这家伙五识已失,浑浑噩噩,连疼痛也感觉不到。就连骨头粉碎的疼痛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我强自压抑,好容易将杀意压下。我总是容易这样,当想要认真动手的时候,杀意就控制不住。这是修炼春风夜雨神功的弊端。当修炼到一定阶段,杀意日渐增强,就会开始嗜血暴躁,人格也会受到影响。

我的情况是每当想要认真动手的时候杀念就会涌起,眼睛会变成血红­色­。在擂台上伏象打我最后一掌之后我本来打算装装睡自己离开的,可是没想到苏晓却把我带走。可能是因为看到了飘雪之中沈老大伤心的样子,那时候我的眼睛忽然变­色­,让我连睁开都不能。也不敢醒过来苏晓会发现。每次眼睛变成血­色­都需要运功发泄才行,本来以为还需要更久,可是没想到却遇到这些倒霉蛋。我摸着苏晓的小脑袋,因为有些痒,这家伙还‘喵’地一声缩了缩雪白的鹤颈。看得人心中一动。我的手似乎有点管不住……把持住!咳咳咳,这家伙睡得好香。苏晓昨天开始就一直因为御前比武在紧张,还有因为扛着我到处跑,心神不定,才会睡得这么沉。苏晓这家伙啊……我想起苏晓背着我,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外走的时候,对我说的话。

【咱们去看大夫,看最好的大夫……你不会有事的】【我、我才不哭呢。没什么好哭的,他们说的全都是假的。我不信的】还有威胁这个大夫时候的样子,凶悍的像只小老虎。我不禁笑了出来,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可爱?突然,又想起我装睡的时候,沈老大的模样。她眼中的杀气是货真价实,那时候恐怕她的杀心比冰雪更冷。然后就找伏象单挑去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沈老大全力出手,原来她的武功真的不错。想起苏晓和沈老大因为我出事的伤心样子,我不自禁的有些反省。美人恩重啊。啊呸!苏晓明明是男的啊!!这明明叫做兄弟情深!旁边一把苍老的声音,微微透着些兴奋徐徐传来:“这丫头是忧思过度。点她睡岤的那一指,只是外力,真正的原因是心力耗损太多。本来就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哪里当的起这许多事情。”我微微一怔,看向身边这个獐头鼠目,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的老头,这老头一直在吗?!我一看这附近结了篱笆,圈了个园子,这哪里是太医院,这里是药库啊。苏晓这家伙走地方都走错。要不是幸好有个大夫在,也不知道他会怎么闹。我有些张口结舌地道:“这位大夫,你……”“咦?!真的全好了,我摸摸看。

嗯!心脉沉稳有力,缓慢而力沉,寿到百岁说早了,二百岁可期啊!啧啧啧,这真是……哦?脉象果然平缓,丝毫不像是有伤在身。我刚才就说你不像是受了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一副濒死的样子,原因老夫说不出来,但这探脉一事,老夫可真的是十拿九稳。”这家伙像只老鼠似的左窜右窜,真担心一不小心会踩死他……但这股子对医学的狂热,而且这种老古板的说话方式却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仔细瞧了瞧他,一个人的影像从脑海里浮出,与他渐渐相重合。这个人是……戴太医?!“你不是首席御医戴太医么?这里是药园子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一言难尽一言难尽,不可说不可说。总之是件糊涂案,但是没关系,老夫在这药园子里一住就是半年,每日与药草相伴,不时到后山采药,日子也是逍遥的紧。

嗯……好!五脏情况也是好,这副骨头真像是铁打的一样,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养大的,怎能如此一副好身躯。将天神推一个下凡来,怕也不过如此。”“谢谢戴太医谬赞,喂,有点痒,别按来按去的……可是你不但是太医院首席啊,你还是当今天下第一神医啊。你在皇宫内备受尊崇,就连天子本人都是非你断症不可。这怎么会……诶诶诶!别拽我裤子!!”“唔嗯!如老夫所想,弯翘如茄,勃如怒蛙,杵若龙首,果然是人间宝器!”“喂喂喂喂!一言不合讲啥黄段子!!”戴太医却完全没有理会我的疑问,仍是抓着我的手看来看去,偶尔眼中­精­芒一现就来拽我裤子。这个医学老顽童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着调!!“这位兄台,我刚才瞧你一脸藏青,入气少而出气多,脉搏中已现死相。心脉更是断断续续,将停未停而已。

可是在这片刻之间,你却又是龙­精­虎猛的站了起来,脉搏不但一如常人,简直是远胜常人,这、这又怎么能够?可否请你解我疑惑啊。”我微微一笑;“探脉一事,我相信你也是十拿九稳的。普天之下,胜过你的就算有,只怕也不到一两个。脉象你是断的准,可是这脉象是会骗人的。”“脉象哪里骗得了人?”“脉象不会,可是人会。”我淡淡一笑,仿佛在教导学生:“你可知道,人力有时可改变脉象。沉入假死之状,有人觉得这是无用之功。其实世上的武功没用的固然不少,没用的内功我可是没见过。当你能掌握自己的脉象,你的真气快慢­阴­阳,也就随你控制了。这哪里会是无用之物。”“哦?这难道就是……”“对,就是江湖上传的龟息法,假死功一类的内功,我用的却又是另一种不同的。就不说给你听了。”

戴太医惊喜万分道:“这可是太了不起啦!哎呀,小伙子,没想到能见到你这么个人物啊。老夫敢说,就你这份见识,除了老夫的恩师静安驸马,老夫可从来没见过这般了不起的人物。”我笑道:“当然了,那静安驸马自然是了不起的。”忽然对面有人声传来。“喂喂!你们、你们当我们是菜瓜吗啊!”是钟凝的同伴,也全都穿着夜行衣,我说你们弄一身禁军衣服会死啊。全穿着夜行衣在皇宫里乱走,也太嚣张了吧。但是这些人也没理我,自顾自的说话。“喂……人家又没这么说,你­干­嘛自己说自己是菜瓜啊?”“他说话都不看着我们,不是当我们是菜瓜是什么?”“人家也没说咱们是菜瓜,什么菜瓜,喂,你推我­干­什么,你推我我还推你呢!”没说到几句话,这伙没了主心骨的杂牌兵就打了起来。我说你们这些家伙……未免也太嚣张了些。在我面前也敢起内讧么。戴太医道:“兄台,这些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老夫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妨……”“自然。”我没等戴太医说完话,已经闪到了这些家伙的身边,“戴太医,你知道人体岤位中,哪些可以杀人,哪些可以救人吗?”“我师父说过,岤道之学,杀人救人其实存乎一心,只要用法合宜,要杀便杀,要救便救。”戴太医生的獐头鼠目,说起这番话来却是霸气十足。我点头笑道:“那么哪些岤道可以让人神志不清,你又知道吗?”戴太医果然变­色­,虚心道:“愿闻其详!”“医道之中岤道所学与武道不同,但是说法不同,岤道仍是岤道。以­阴­力击入此处,可让人昏睡三天不醒,醒来之后毫无记忆。”“­精­到!”“这一指从此处击入,接连点到这三个岤道,可让他失去之前七天之内的记忆,记得功用虽如此,时间可却以力道调节。但此三处乃人身大岤,没有相当本事无法轻易碰触,切记。”

我运指如风,将这些黑衣人点了个遍,一边跟戴太医说明功用。戴太医拼命点头,仿佛受教的好学生。“深刻!”“这里这里和这里!主管人体记忆,轻易不能触碰,否则轻则失忆,大则失智。然而此三处也是治疗失忆症的关键,若是无法贯通,那么失忆之人恐怕病情太重,也无法恢复了。”“学生受教了。”“然后!”我腿发连环,挨个的把这些黑衣人全部踢出了药库所属的院子。待踢开最后一个人,我回身抱起了苏晓,落到戴太医面前笑道:“我饿了,带我去吃饭好吗?”“是!师父!”别闹了,谁是你师父!我才不是他!

温润如玉,唯我澄空

飞鱼坪上面,伏象被龙在天损的面无人­色­,总算是手下人争气,终于来报到了。而且不是一队,这一共来了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队伍!一直没有来禀报行踪的恰恰就是这七个队伍,现在他们终于也到了,伏象深觉吐气扬眉,瞥了龙在天一眼,只见他闷闷不乐,伏象心中快慰,高声道:“你们这些人,上前跟殿下汇报,还不快些!”然后还不忘转身跟橙王邀功请赏:“老夫就说是马上就到,殿下请放心,老夫调教出的人错不了……”话都还没说完,龙在天就在一旁嘘道:“哟哟哟!有你这么跟殿下说话的吗?倚老卖老啊,一嘴一个老夫的,你是觉得你够老呢,还是觉得自己地位高啊?”这话说的过于­阴­损,伏象变­色­道:“龙在天,你待如何!老夫说话向来便是如此,殿下面前你休要挑拨离间。”

“过过过,太过了。你这演技还得改改。”龙在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伏象:“我说伏象老弟,官场首重伦理,这件事你老哥哥可还是得要教教你。”伏象一时无语,他今年岁过六十,龙在天顶多不过四十,要说当龙在天爹都当得。这家伙张口就是伏象老弟?但龙在天五大三粗,生的又粗糙。伏象注重养生,容颜虽非俊俏,但­精­气神却是极好的。跟龙在天站在一起,还真说不上来谁的年龄大。要是反驳起来也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只得咽下这口气。龙在天又道:“演戏嘛。哪个做臣子的不演戏?你问问殿下,是不是我们做臣子的演戏是经常的?可你这戏他不能过啊!太过火了绝对不行。这是惹殿下生气。你说你挑拨离间这话我理解,不就是在殿下面前找找面子么?可是这语气太重了,伤了同僚之间的和气,这就不好了。臣说的对吧,殿下?”这龙在天实在混账,他竟然当着橙王的面直指自己做戏。

要说臣子在主君面前做戏,自古皆然,可说是有朝廷以来就有的情况。但是在龙在天这个官场老油条手里就能玩出个花样了。他甚至橙王成长环境,自然是深通这些套路,因此与别不同,就是要抓住橙王的软肋。“咳咳,这个同僚之间啊,不适合太紧张。两位都是栋梁之才,就别吵了。”才两不相帮的劝了一句,橙王却又道:“伏象啊,将来你也是要跟本王一路的,自称老夫却也是……这么着吧。”橙王压低了声音道:“我就封你一个武都司的官,以后见了本王,要口称臣才是。”伏象知道武都司这官不小,但是比起龙在天的殿前大将军差的可就远了。而且这是橙王在采纳龙在天的意见,还是打压了一些伏象的气焰,伏象不由有些颓然:“谢殿下,不,臣谢殿下。”有了龙在天这么Сhā科打诨,伏象自知在橙王心中今日这功劳怕是要打个折扣了。他半生行走江湖,武功高强智计百出,却不料栽在了这些官场心计之下,不觉有些心寒。

“好了,人都上来。一个一个的给本王汇报。”橙王一声令喝,这些报告的私兵们鱼贯而入,一个个像是萝卜蹲坑似的整整齐齐蹲在橙王面前。伏象正想借着这群训练有素的手下替自己挽回面子,但一看之下心中咯噔一声,这些训练有素的手下们全都面有菜­色­。一个个的气喘吁吁,就像是死里逃生跑出来一样。正想要提醒一下,却晚了一步,一个小伙子头一个报告,声音大如洪钟。“报、报告殿下!第、第五小队,人没了。”“嗯。”橙王点点头,才发觉他说的是什么,“啥?没了?!”龙在天义愤填膺,大手直接抄起一块橙子劈头盖脸摔过去,把这报告的小伙子砸的差点晕过去,龙在天骂道:“不见了!这种谎话你都扯得出口!我澄空君今天大位登基在望,你说的这是哪门子鸟语!说人话!”橙王倒是惊讶多过于生气,但一听到澄空君三字立刻又飘飘然起来,接着就注意到兹事体大,如何能怠慢,登时对这些个冥途的人心下开始心生不悦。不由得对龙在天又开看几分,到底是朝廷的人才,本王钦定的大将军啊,就是会为我着想。没骂的他先骂了。

“龙卿稍安勿躁,江湖中人,未免粗疏。”这话把伏象都骂进去了,伏象脸­色­微变,心中有气。只是他老成持重,不及发作,橙王继续道:“详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是!”那小伙子爬了回来,开始笨口拙舌地说了起来:“我们走过那个地方,然后发觉有人进去,我们也就进去看看,谁知道一没注意就被人给打了。我们小队一下子就只剩下我一个,小人赶着回来报告,就、就逃了回来。”

“说清楚!”这话不明不白的,谁也听得糊涂,橙王皱眉道:“你可知此事事关重大,不容的丝毫马虎,你是不是故意在本王面前耍花样。”橙王眼中戾气大盛,那小伙子吓得直不起腰来,龙在天又站起来道:“这话说的比放屁还难听!要不是站在这里的是我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澄空君,早就让砍了你头了!”“是是!小人小人!”伏象知道这小伙子武功不错,但是口齿不灵,立刻挑了别的小队里比较会说话的一个人:“你来说,解释给殿下听,是怎么回事。”那人口才便给,说的倒快。将他们小队巡逻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时间地点叙述的一清二楚。他们之前到处搜捕皇上的下落,但是忽然听说一件事。“总队长不见了。”总队长,也就是钟凝,他负责这些私兵的活动,但是他突然没影了。这就有些奇怪。

于是私兵们一边寻找总队长,一边找目标人物皇上。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之后我们就遇到了……那个人。他手不抬就把我们打了出去,我们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连、连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但是我们一走进那地方就被打了出来,而且出来的都是昏倒的,怎么都叫不醒。我们小队的教训是绝不能全队失去联络,小人们都是队伍里最后一个人,所以赶紧来这边汇报。”橙王这下子终于懂了。钟凝没消息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可是听这意思,宫里有个地方有人在捣乱,还打晕了不少私兵。

简直是岂有此理!今天是本王的大日子,竟然有人来捣乱,当本王手下无人么!橙王眉间煞气凝聚:“是在什么地方?”那汇报的人一脸为难,支支吾吾地道:“在、在御膳房……”“……”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的橙哥,抄起桌上一个番茄就给他砸了过去,一下砸的汁水淋漓。“御膳房!御膳房能出个屁的高手!你们的人在­干­嘛!”“不、不是啊,是真的。”那人一边擦脸上的番茄汁,一边继续道:“那人就在御膳房,可厉害了,一拳就……”“一拳就­干­嘛!御膳房里出高手。”橙哥蹦起来就是一个兔子蹬鹰,把这倒霉的传令员踢的满地找牙。一向是温润如玉的澄空君,终于还是忍不住爆粗了。“放你妈屁!”

鬼之御膳房

“就是这里了。”“没错,是这里。”两个彪形大汉,一人拿刀一人拿棍,却在一间厨房前面驻足不前。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张兄,你家传的绝学旋风大环砍,刚猛霸道,是河间一霸啊!一会上去别客气,见到那只鬼,三刀就劈成六块!给他来个狠的!”“李兄,你师门的十字追魂棍也不差啊。十字追魂,打的人是头晕脑胀无从反击,一会儿见到他,不用多说,上来就是一棍!”“打他娘的。”“打他娘的!”两人慷慨激昂,气势如虹。可是过了好半晌。“……那你怎么不进去?”“废话,里面有鬼,谁要先进去啊!”“你要不要脸,你不是说三刀六截吗?”“你还说上去就是一棍呢!你要不要脸!”两个人吵得正是不可开交,门里面传来幽幽一声。“你们说哪里有鬼?”这大概是我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跟他们说的话了。

接着就是一段愉快的扇耳光时段。这些人究竟哪里冒出来的?我不解地看着地上这个……以及之前被我随手拍倒的几十个黑衣人。这些人穿着夜行衣,真的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就这样还敢大摇大摆的在皇宫里走出走入的,胆子也真是大的没谁了。忽然香气扑鼻,戴太医捧着一碟点心,也不知道是什么,但热气腾腾,看着令人垂涎不已。戴太医毕恭毕敬,笑道:“这里有刚蒸好的点心,您看看这……您得着?”自从我教了他几个关于心识的岤道之后,他似乎就认定了我是他的第二个师父,然后就一直这样子。不过他基本上除了是个医学狂以外就人畜无害了,所以放着不管也没什么。“行了,谢谢你。”

我接过点心,咬了一口,齿颊留香,果然是御膳房出品!是的。我带着昏倒的苏晓,在戴太医的带领下,现在来到了御膳房——偷吃!咳咳咳,别用鄙视的眼神看我!我其实是来这里思考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怎么没找到肘子呢?差评!我勉为其难地将能找到的现成食物放到一起,加起来也还够我吃,于是所坐在边上慢慢嚼了起来。苏晓美滋滋的睡在锅炉旁边,似乎在做着什么美美的梦。“咕嘿嘿……明大哥,吓了你一跳吧……”苏晓似乎是梦到了我了,也不知道是在­干­嘛,笑的甜甜的。“下这么大的雪,你­干­嘛在外面喝酒啊?”苏晓抱着柴火,脸蛋轻轻转动,“你胆子可真小,这样就吓哭了。”……什么?!区区苏晓,竟然在梦里这么嚣张?我用手指抹了一把锅炉灰,悄悄在苏晓的俏脸的划了几笔……咳咳,也该做点正事了。我净了手,拿过一张做的­精­细的小饼,卷着香葱、芫荽、酱,卷巴卷巴塞进嘴里……冥途受橙王邀请造反一事应该是十拿九稳。虽然橙王看上去不太靠谱,可这次的行动却让人眼前一亮。

其行动步骤的咬合密切,安排的­精­细程度简直是令人拍案叫绝。我想目前飞鱼坪的人都还处于橙王的控制之下,这大概就是冥途的实力和他们的行事风格了。身为杀联第二的绝世杀手,冥途不但只是武力过人而已。他们布局的方式,可谓是匪夷所思。从御前比武之前黑风十三翼就开始接连杀害麒麟卫士转移视线,不但是转移视线,还是在试探朝廷的实力。而我无意间识破了黑风十三翼的身份,立刻被视为要除去的目标之一。再至被我找上门去,他就将计就计,以杀联联络人的身份要我安心,一步一步将我套进局中,组成一个杀局。

这种布局的方式应该在整个行动的每个地方都有体现。就拿这间膳房来说,今天再怎么热闹,里面的御厨帮杂也不会一个都不见了。这里还是外膳,可能时刻要为飞鱼坪供应饮食,可是这里不但是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还是留着许多做好的吃的,就像是做事做到一半,就被人叫了出去。而且……吃的似乎也不正常。“戴太医,你看这张烙饼,有什么问题吗?”戴太医还在回味刚才学到的新知识,愣了好半天才过来,他拿着烙饼闻了闻,皱紧眉头道:“这味道淡淡的似有若无,但老夫可以肯定里面下了强烈的麻药。而且配方奇特,不易化解……这不是荆棘泪,就是追魂散。”“是荆棘泪。”

我拿着一个包子,多咀嚼两口,嗯,没错,就是荆棘泪。荆棘泪是魔境云天宫的特产,武林中人一旦喝了下去,过一段时间药力发作,丹田真气受阻,如遭荆棘捆缚,稍一动弹就痛不欲生。我咽了下去,再伸手拿一杯酒。杯子似白玉制成,美观不可方物。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啊,听我给你吹……我喝了一口,噢!这个好好喝!看来这荆棘泪就是橙王控制飞鱼坪的手段了。伏象钟凝来了,雨夜和狂天应该也不远。相比起在江湖上走动的比较多的狂天、伏象和钟凝三人,雨夜一直比较神秘。关于这个雨夜的事迹,黑白鉴上都只有很过去的几期提到过,说他有可能投身宫廷,成为大内侍卫。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冥途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既然橙王想要篡位,传国玉玺和皇上的诏书是必不可少的。这些黑衣人在皇宫里面跑来跑去,总不会是在晨跑,他们应该是为了之后的局面在做准备。看来要如何取得这两样东西,会是冥途设下的另一个让人佩服的局。我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伏象那张蠢脸。那家伙看起来笨拙,其实只要心思细腻,只要给他时间,就能想出复杂­精­细的计划来,倒是个不容小觑的家伙。我闭目想着之后会发生的可能­性­。但始终参考不透。最教人担心的,是飞鱼坪的情况,以老大的­性­格,肯定对橙王不假辞­色­,要是一不小心吵起来,橙王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我再端起酒喝了一口,忽然满口甜香,只觉得酒中香气馥郁,酒带微甜。这酒刚喝的时候不觉得,怎么第二口这么甜?我仔细再尝尝,这不是酒香,是药酒混合的味道。等等!荆棘泪近乎无­色­无味,不会有这种效果。这酒似乎不只是下了荆棘泪,还有别的药!我多喝了几口,知道了这是什么药。我忽然对整件事的看法有了新的体会。原来是这样么……我沉吟了一会,对戴太医道:“戴太医,这里看来人会越来越多,你先回药园子,在下有些事情要做。”“哦?”戴太医眼中­精­芒一闪,扫视周围一圈,“这东西不是都吃完了吗?”“我是说办正事!”

沈家有女,直言不讳

这边厢回到飞鱼坪。御台之下,骂声排山倒海,就连御台上面的传令兵也是给了个乌龙答案。澄空君大发雷霆,正要上去用自己习练多年的­精­熟武艺与这小兵比划比划。龙在天赶紧把橙王拉过来:“殿下殿下,息怒。且听臣一言。”“不是,这小子他欠揍他就!”温润如玉的澄空君不顾手下大将军的劝阻,指着那传令兵直嚷嚷:“你过来!给本王过来!本王让你一只手!我就不信我这暴脾气嘿!”那传令兵本来就不是正规军制里的,只是拿钱的私兵,向来归冥途统属,当下低着脑袋数手指头,装作全然没听到。“哎呀你跟本王装蒜是不!我不打你我砸死你!别给我番茄,不就手!我橙子呢?”“殿下殿下殿下!冷静,一定要冷静!”橙王被小兵刺激的更为光火,却是龙在天在旁拍着殿下的龙背给他顺气。

“一个奴才,殿下跟他计较的有什么用啊。臣有一言相告。”橙王气呼呼的,被龙在天劝慰下好了一些,但还是斜眼睨着那小兵。“我这暴脾气,要不是龙卿给你说情我告诉你……哼,龙卿请说。”“殿下,关键处不是这些虾兵蟹将。当然了,这些江湖上的杂兵,到底是比不过咱们的­精­兵勇将。”橙王听得‘哦哦哦,说的有道理’地频频点头。伏象一听竖起了眉毛,他可跟这些私兵不同,将来是想要依赖朝廷和橙王的,这龙在天也太损人了每句话暗含着也要损一次冥途的­精­英。

在心中暗暗谋算要在某处争取表现。这么想的同时又隐隐有股不平之气暗增。以冥途在江湖上的地位,以他伏象的本事,当初争取橙王好感的时候可说是无往不利,及后想出这全盘计划帮助橙王上位大半也是出自于他的头脑。这小小一个龙在天岂能是他的对手。但偏是被这小人用些手段扯后腿,几句话的功夫自己在橙王面前的军师地位荡然无存。教他用搞小帮派的手法,清晰的分出了江湖派与朝廷派两种派别。而伏象在彻底进入朝堂之前,恐怕光是身上江湖人的烙印就够他受的了。

不由得也是暗暗忧心。“殿下,关键之处,在于那个藏在御膳房里的高手啊。”龙在天说到这里放慢了语调:“以咱们行事的机密,皇宫内有能力的都在这里了。而且经过微臣亲手处理,这个您当然是知道的对吧?这是微臣的小小一个功劳是吧?”橙王点点头:“是啊,是啊,这当然是了。”“对对对,就也别提了,咱们不好这功劳,这全是微臣功劳这件事就不提了不提了。”“唉,龙卿谦虚!”伏象在一边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微臣想说的就是,咱们已经把皇宫里的高手控制住了,要是漏了一个怕是会生出什么变化。这些江湖中人,还真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好歹要把那里也控制住。”“藏在御膳房的还是什么神秘高手?”橙王嗤之以鼻,“皇宫是本王长大的地方,这御膳房的东西我还不知道?锅碗瓢盆他们会洗点,刀枪剑戟他们连拿都拿不动。”

“所谓大隐隐于市,殿下不可不防啊。”“这……说的也是道理。依龙卿所见,该当如何?”“微臣武人一个,自然……”伏象忽然步出一步拱手道:“启禀殿下,老……臣愿前往出手生擒此獠。以他人头为我澄空君新朝奠基!”橙王喜道:“哦?伏象你……”“伏老师有心啦。”龙在天却截住了话,肃容道:“我也知道,这本来是你的锅。你手下人无能,对付不了人家,那可不是伤了你伏老师的面子么?可是此乃国家大事啊,怎么能因为私人恩怨而介入呢。”“……”伏象心里气炸:龙在天!老夫迟早把你千刀万剐!还不等橙王说话,龙在天犯难道:“就是要派出一些可靠有效率又勇猛过人的­精­兵,可惜就是找不着人啊。”橙王一听‘勇猛过人的­精­兵’几个字,忽然灵光一现:“怎么没有?本王手下这些禁军可不是一支­精­兵么?”龙在天拍掌道:“着啊!皇宫有外敌,殿下遣禁军驱逐,果然是王者之风!”橙王一听果然好计,立刻召集人马,将看守众武士的禁军派出去了大半,去御膳房找那个神秘高手。

龙在天大受橙王宠信,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伏象。伏象与他互瞪了一眼,心中愁闷无比,抑郁难宣。他立的可不只是这一场大功劳,今天这个局面不但是他呕心沥血设计的。甚至还有一个强的无以复加的夜罗堡主在,伏象费了多少心血才把他驱除。偏偏橙王却不知道。橙王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夜罗堡,当然也就更加不知道这中间的难处。“王者之风?嘿,可笑。”就在橙王喜气洋洋的时候,听得一声如风动铃,似玉敲冰的清冷女声道。“你做儿子的,为了皇位连自己老子也抓。”

只看见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沈伊人冷冷地瞪着橙王,嘴角逸出一丝冷笑:“你连人都不配当,还王者之风?”这句话听得不远处的王公大臣们悚然心惊,直直戳中了橙王心中的痛处。橙王一咬牙,大步走上前一巴掌扇过去,啪地一声沈伊人雪白的俊脸上已浮起一方红肿。“贱人!收回你的话,否则哪管你是什么身份,本王今天就断了你的舌头!”橙王抓住她的头发,“说!说你错了!说你沈伊人今后会臣服于我。”沈伊人浑身无力被橙王一巴掌打的匍匐地上。她本来较寻常女子来的高,胸背挺拔,双腿修长。

这一伏倒在地,不只是一对喷香玉梨压在地上,一圈圈绵软如豆腐的软腴|­乳­|白向外扩散,连腰臀之处的曲线也是说不出的动人。她痛苦地一皱眉,透着一股子野狐般的冶艳狐媚。伏象看到这般动人风情,小腹猛地一阵烘热,邪火登起:这般迷死人不赔命的妖­精­,如何能让龙在天得手了。橙王抓住她的头发,厉声喝道:“说话!”沈伊人披头散发,声音从如雨幕般的黑发里传出来,带着一种叫人心寒的镇静。“……把手拿开。”声音被长发所阻,有些闷闷的,却有着一种赤­祼­的杀意:“……你不想你娘少一个儿子,就把手放开。”

橙王没想到这女人在这种情况却是傲气不减,心里怒意大盛,只听得身边伏象忽然献计道:“殿下,这女儿不识抬举,在今日冲撞于殿下,实在罪该万死。”“不行,她乃是功臣之后,又身居高位。”橙王还是有几分清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本朝还没有过杀这等官员的刀。”但伏象本来就是以退为进,龙在天一见到伏象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气,顿时知道不妙,想阻止却来不及了。“原来如此。可是此女惹得殿下如此不快却也不能放过。”伏象笑道:“这女人没别的长处,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于是臣建议……不如将她——贬入妓籍,去做官妓,学一下该如何服侍男人,也好收敛一下她这野­性­子!”橙王听得有理,冷笑点头:“那便如此!”

雪兆隐忧,伏象苦愁

“J贼!你敢!”说话者却是醒转过来之后,被扔进了王公大臣队列里面的宋鸥。鸟兄已经醒来许久,见未婚妻有难,如何不急:“橙王殿下,你好歹也是血统高贵的皇子,怎么听这些江湖野人的谗言。”自龙在天泾渭分明地分出了江湖人与朝廷武士的界限,伏象最忌讳便是这点,心中暗自恼怒脸上却不动声­色­,冷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宋家大少爷。殿下,这位宋少爷所出世家乃是白王七冠之一,深受元圣帝宠信。未必能成为我们的助力。”这番话连消带打,是想破除了宋鸥在橙王心中的地位。

其实也不需要伏象多嘴,橙王向来就瞧不起宋鸥。宋鸥与橙王其实也有些相像。他们两人都有一个高贵的出身,同样也因为他们的出身影响了他们一生的命运。不同之处在于橙王认为自己拥有与出身相配的野心与才具,可宋鸥只是个大脓包。同样的,橙王因为自己的经历,也理解到宋鸥在宋家虽然是长子,却也是个弃子。就算日后他的朝廷需要拉拢宋家,宋鸥也不是必需品。以橙王的身份,根本不用宋鸥来连线。

那只是自降身份,宋家若是懂事,该当自己遣重要人物来贺,那才是一个君王与白王七冠建立联系的方式。靠一个人来拉拢关系这种事,在伏象这等江湖人士想来再自然不过,却忽略了橙王若是登基,便是一朝天子,哪有天子宣臣,还需要靠人拉拢关系的道理。伏象毕竟在江湖久了,无法理解橙王的想法,这一句话却是废话。宋鸥见橙王不说话,心里急了起来:伊人若被贬为官妓,我宋鸥这张脸以后还要不要了!即便是宋家,在江南武林也别想抬起头来!“橙王殿下,你放过伊人,咱们一切好谈。我别的什么都不要,只要伊人无恙。”伏象笑道:“就凭你宋鸥一句话,就想要王爷改主意?”语气虽然淡,但一股子‘就要她做妓汝!妓汝!妓汝!’的迫切心态却是呼之欲出。“不管是什么!我宋家开的起条件的,你尽管说。”

“就你?”橙王也是冷笑道:“你能给本王什么?连一个未过门的媳­妇­都压的你死死的,本王要宰了你,我看宋家都舍不得交二十两的赎金。跟你谈,谈怎么做老婆奴么?滚一边去!”说罢扬脚一踹,把宋鸥踹过一边去。宋鸥虽然没中荆棘泪,可是被伏象亲手点了岤道,全身内力无法运转,比起沈伊人等人情况还要不如。教橙王这一脚正中太阳岤,踢的几乎晕了过去,趴在一边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要谈,本王自然知道找重要人物来谈。”橙王一松手,放开了沈伊人的头发,如云秀发散下,透着一股子凄艳。橙王不假辞­色­,说道:“沈伊人,你若识相点。

本王登基之后,你还是六扇门的副总督。”橙王本来也是心中一怒,倒是没想过真的要把沈伊人贬做官妓。他新君登基需要助力甚多,三司衙门是铁打的武士系统,已经存在了百年之久。根深蒂固,盘根错节,轻易不能动。橙王可以替换人选,却不能一股脑的全灭了。沈家世代为官,乃是六扇门祖师爷飞鱼的后代。世代都是六扇门总督,沈伊人父亲对比雁十三才具或有不足,但在朝中广树良朋,记得这份恩义的人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潜力也还是不容小觑。再者说,莫看六扇衙门在京城里面人数不多,将散及五湖四海的六扇门捕快集中起来,也是一股教人头疼的力量。

为了一时之快将六扇门逼反,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橙王­精­通兵法,仔细一想便想清了其中利弊。只是这却不好下台了,他可是才咬牙切齿的说完啊。这也只能想点法子来收回了。“你确定?”沈伊人忍着身上的剧痛,缓慢坐直了身子,目光清冽地看着橙王,一股凛然正气便上眉梢:“我若是任六扇门总督,第一件事便是将你这乱臣贼子捉拿归案,听候皇上发落。”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再无半点转圜余地,橙王听得恼怒,伏象却是大喜。

他仇视龙在天,又觊觎沈伊人美­色­,本来打的就是一旦沈伊人身入妓馆,他立刻去夺了过来独自亵玩的主意。听得沈伊人这般冲撞,看来是十拿九稳了。突然龙在天发出一声咳嗽。“咳咳咳,殿下,臣也有一言。”橙王看龙在天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才忽然想起来沈伊人似乎已经送给了他。伏象早知道他要说话,主动出击:“龙将军怕不是要劝殿下饶了这沈伊人吧?殿下说的话,哪里还能轻易更改的。”这是现学现卖,要堵住龙在天的口。龙在天却来个不理不睬,哈哈一笑,指着漆黑的夜空道:“殿下,快看,观此天象,雪下的大如鹅毛,澄净空纯,殿下可想到了什么?”橙王也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一时忘记了沈伊人的出言不逊。“这有什么?不就是一场雪么?”到底是自己钦定的大将军,还是得给点面子,橙王勉强压着火对龙在天道:“龙卿家说这雪,有什么道理啊?”“这中间道理可就大了去了。”

龙在天神秘一笑,“今天乃殿下成就大事的日子,偏生今日天降大雪,一片澄空,殿下还想不到么?这可是天变异象,呼应殿下您啊。”“哦?呃嘿嘿嘿,也没有那么吉祥啦哈哈哈。哎呀天象变化乃是常事,这哪有什么的,不过就是巧合罢了。”谦虚两句,但是又有些忐忑地问道:“龙卿你觉得是不是?”“当然不是巧合了。殿下您想想啊,今天什么日子?”“什么日子?”“今天是立冬之前三天啊。日子还没到立冬呢,按理说哪有这两天下雪的?老天爷故意提前在今天下雪,那可是大吉大利的吉兆啊!”“哦?啊啊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果然吉兆!”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又一次哈哈大笑,把一旁的伏象看的捂着额头:哎哟这两个智障诶……

可恼也!

橙王被龙在天东拉西扯,将事情全然忘了。伏象却没放弃染指沈伊人的计划。伏象传音入密,声音只教沈伊人一人听见:“沈大美人,听得要被送做官妓,心中惊慌不能自抑了吧。只要你对老夫求几句情,老夫将你收为姬妾也未尝不可。好过了教那许多老头子玩弄。”沈伊人像是看着什么污秽之物般看了他一眼,便自叹息:“以你武功智计,本来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熟料只能在杀联里做个杀手。冥途本来也是暗黑界的一段传奇,凭着你的武功,应该也是领头人物,但狂天伏象,雨夜钟凝,你只是第二。

我原本还在想为何你这样的人,会沦落至此,现在想来却不免可笑。这实在太过清楚了。”“你说什么?”沈伊人像是能看穿他一般,美眸目光一扫,伏象便忍不住的想要退让。沈伊人淡淡地道:“你的武功当是师从名师,而且应当是青出于蓝。你常年修习气功,容貌年轻,却遮掩不了你眼角的细纹。你的这门气功若没有数十年功夫浸润,难成此境。你不是肯下苦功,而是因为你胆小。所以你不敢过于年轻就涉身江湖。你要等的万事俱备,将武功一遍一遍的练得毫无破绽才敢进江湖一步。然而即便如此你还是没能成为享誉武林的人物,只得加入杀联做个杀手。你的计划看似万无一失,但却少了一股狠劲,这代表你凡事都不敢去尽,在江湖上走动,武功如此之高却又胆小如鼠的人,你还真是少见。”

“好个贱人!”伏象被揭破疮疤,狠道:“你兀自有这傲气!就怕你被贬入妓籍,供老子玩乐的时候,受不了那许多的花样!就在老子给你破瓜当日,我就把这宋鸥抓去亲眼看着你像个荡­妇­般巴结老子……不,看你跟明非真那小白脸恋J情热的模样,你跟这宋鸥怕是没什么情义。老子要你的时候,便将你抓去江南!看你在你情人旧地,如何承欢老子胯下。”沈伊人的目光依旧冷淡,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听到明非真三字的时候却气往上冲,也不知道他说什么江南之类的,银牙紧咬道:“伏象狗贼!你杀了非真,此仇我沈伊人若不相报,枉自被他称一声老大!!”纵然全身无力,却仍然杀气腾腾,叫人不由心惊。伏象也不怕她,冷笑道:“还说不是有私情?这等反应也能骗得了人?”这段对话伏象一直以传功入密说话,没发出任何声响,却听得沈伊人叫了起来。橙王的注意力因此被抓了回来。

这才是伏象的目的,他就是要惹得橙王回到这个问题上。橙王皱眉道:“你又吵什么吵!什么老大?你知道谁是老大,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我只知道尽忠职守。”沈伊人也不再跟伏象说话,对橙王道:“皇后娘娘于我有恩,你是她心头­肉­,我此生本不愿如此与你相待,但你错的太离谱了。”橙王不可相信地看着这倔强的女子:“你不怕被贬为妓籍?”“你要折磨于我尽管就试试,你看我沈伊人是不是打不还手的­性­子?李澄之,你从小跟我打架,哪次是赢了的?”沈伊人自小就入宫与众皇子公主玩耍,是他们的小玩伴。从橙王这时候泛青的面­色­也知道究竟是谁赢了。当年沈伊人入宫陪伴公主,橙王端着架子想要欺负妹妹,立刻招来小伊人的一顿粉拳。沈伊人家学渊源,又在雁十三手底学了一身武艺。

还是她八九岁的时候,橙王就已经不是这个小女孩的对手了。之后沈伊人身子长大,身高也高了,武功也变得更为高强,十二三岁的沈伊人往往把十八九的橙王打的哇哇大叫哭着找母后,不叫几声‘伊人姐姐’决计不放他走。这一段黑历史被扒了出来,橙王顿时俊脸一红,似乎当日的场景又回到了眼前。沈伊人叹道:“没想到长大之后,你我渐行渐远。你从小敬爱你母亲,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贱视女子的人了。我平时固然没想过要跟你修好,但却更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们会是这番情状。”橙王面红耳赤,有些难以招架道:“说得好听,那你从前打我的时候又怎生说?”“澄之,那是玩耍罢了。”

沈伊人忽地改口以旧称相称,橙王真有种时空错置的感觉,心头微微一暖,刚硬的心肠略有些颤动。但又听得沈伊人道:“但从今日起,我是兵,你是贼。如此再无其他。我一旦脱困,必定抓你。”“你你你!!”橙王脸­色­煞白,气得哇哇大叫:“不识抬举,不识抬举!好好好!给你敬酒不喝偏要喝罚酒是吧。看你闭着嘴不说话的模样倒也标致,本王将你赏了给诸位大臣做玩物也未尝不可!诸位臣公不必言谢!”说完这话,伏象心中一喜,他就要这样的效果。看着这时候的沈伊人,大美人如瀑布浓发之下纤腰隐隐,而巨硕绵软的峰谷之风情,只怕是个男人便要为之发疯。这样的诱惑,有谁能拒绝?但他看过去,王公大臣之间却只得一阵尴尬的空气飘过。伏象一阵诧异,这些老东西怎么了?老的连美人都不识得欣赏了吗?若伏象再看仔细些,除了些许尴尬,隐藏在众大臣眼底的还有一阵愤怒的怒火。要知道沈伊人入朝年纪之小可谓前所未有,她做六扇门同知的时候还不满十三岁,是延续到今天朝廷录取官员的最年轻记录了。

那时候她的父母已殁,小小的女孩就自己向雁十三说道:我要做官,要做六扇门的大官。雁十三哈哈一笑:丫头片子,倒不输给男子,却也真的给了她一个五品官。她小不隆冬的,穿着一身衣不称身的朝服,歪歪扭扭的上朝面圣,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她认真咬紧牙生怕说错话的可爱模样,这些朝臣都还历历在目。仿佛就是昨天,那个坚强的小女孩,一个人只身挑起了六扇门的大梁。脸上的生涩和倔强,是那么的教人心疼,但凡是有些良知的人,都不忍心在给她细幼的肩膀上施加一分重担,在她纯真的脸­色­添上一丝­阴­霾。进入朝堂的文臣多数上了年纪,五十岁都算年轻了。许多品轶高些的,沈伊人都做得他们孙女了。沈伊人为何多年来屹立不倒?因为不但是皇上,诸位王公大臣也都把沈伊人当做是自己的女儿孙女一般的疼。在众多王公大臣心里,橙王造自己爹的反,是皇家的内部家务。

作为臣子,耿直的对其横眉冷目,这叫忠心。敏婉的对其不置可否,这叫明哲保身。但你要我女儿孙女做妓汝?只见当朝丞相兼吏部尚书无极殿不及阁大学士李斯顿足捶胸,须发俱扬,起身怒喝道:“我去你­奶­­奶­个熊!”老人家两朝元老,从橙王爷爷那辈就是丞相,人称政坛摸鱼常青树,太极无敌不老松,向来最会的就是浑水摸鱼,得过且过。连他都咆哮了,这些算得他学生的学生辈分的大臣们还能不说话么?

一直沉默的臣公集团顿时炸了锅。“老夫礼部尚书,就要修理修理这些反贼!”“我呸!去你妈的官妓!谁敢去逛谁是三孙子!老夫工部侍郎,就瞧瞧谁敢动沈副总督一根毛!”“伊人打他!老夫就不信了,一个橙王还要反了天!”李斯老丞相颤巍巍地被学生们扶起来,露胳膊挽袖子,指着橙王殿下的鼻子骂道:“老夫忍你忍很久了!你有本事你过来,老夫跟你单练!”老丞相这一句话不亚于皇上祭天犒赏三军,只见的一众年纪老大的文官们无视旁边加身的刀剑,上蹿下跳,大呼小叫,不顾一切地冲击过去。

这些人对橙王将来施政至关重要,橙王特意吩咐了不能真的伤到他们。他们本来就没武功,喝了掺有荆棘泪的酒水也没什么影响。所以一直以来只是被私兵们用刀剑围住,也没加束缚,反正也不怕这些文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没想到这居然成了最大的弊端!这队人风风火火地扑过来,至少三成的人全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怕是碰下就能给碰坏了,私兵们听了橙王号令,哪里敢拦他们。

这些老头子一个个拉着手相互搀扶着一起冲,别说刀剑加身,拌一下摔一个就能让他们骨头全散架。结果这些左右私兵立刻退后,空出当中的一大片地方,结果让这群眼睛发红的如发情公牛的老臣们如入无人之境朝橙王殿下冲了过去。橙王登时慌了神,他的战斗力也就是比李老丞相强上一点,跟其他稍微壮一些的文官比起来未必是人家对手。何况这么多人一起上,橙王立刻被潮水一般的文官们包围起来。橙王后退数步,慌忙大叫:“护驾护驾!澄空君遇刺,快来护驾啊!!”但是其他人离得太远,没能过来。最近的龙在天倒是抡了抡腕子准备护上一护,但是定睛一看,哎哟我去!排头一个当朝的丞相,这中间三个分别是武英殿、文华殿、极泉殿大学士,其中一个还是龙在天他爹的老师。

全他­奶­­奶­的是阁老啊!就算是麒麟卫大统领在此也不敢动上一动他们的一根毛啊。何况是俺哉?登时把拳头一收,规规矩矩地站好,请各位老师通行无阻,表明态度:这是澄空君您跟大臣们的君臣问题,我没资格解决。橙王瞬间被大臣们围在中间,老拳一通打上去,立刻将橙王淹没了。伏象一见立刻要上前,但心神才一松弛,只觉耳后生风,一道凌厉剑气迫近颈侧,割­肉­生疼。伏象心神俱震:敌袭!也是他修为高绝,头先往一侧偏斜,身子立刻拔出三尺。但对方来的实在太快,几乎要破颅而出。伏象勉力躲开,脖子上依旧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伏象侧头一看,惊骇莫名,偷袭的人竟然是这人!!

我本忠义,飞龙在天

一串血珠从伏象脖子上飞驰离去,仿佛一丛雨点落在地上,又像是无数葡萄从万丈高空落地,饱涨的暗红­色­圆珠啪嗒啪嗒地摔破的痛快,砸的地上猩红一片。伏象在这一瞬间设想过许多人,甚至连自己手下造反,暴起发难的可能­性­也考虑过,就是没想到来人会是她!本来应该因荆棘泪无法动弹的沈伊人,她戳指如剑,指尖剑气之锋锐更胜过普通剑锋,显然内力一如往常。她披头散发状似女鬼,雪白的纤长指尖闪着一丝青芒,吞吐不定,曲若灵蛇。伏象骇然:是剑芒!这丫头如此年轻,却已经练到剑芒的境界!伏象心中骇然,足下不慢,仍是连连后退。他颈侧中剑非同小可,一不小心便是身死之劫。虽然这一剑并未致命,但现在伤口也还是血流如注,稍一运功,也有扩大伤势的危险。

这等伤势如果不马上停止,后患无穷。伏象不及反击,下意识便想点岤封住血流。只是他的年轻对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沈伊人剑指上招数吞吐不定,伏象全身颈侧伤口最重,她剑指取的位置偏偏就不是脖颈,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刺的全是手脚,只是要伏象无暇封岤自疗。伏象若是企图点岤截血,在沈伊人剑芒之下不免要多中剑伤。他才稍一犹豫,只觉得左边胸膛湿濡,血液已经染红了衣衫。脖子附近更是已经接近麻木,全无知觉,显然渐至险境。再这样下去将会大大影响战力。在这飞鱼坪上,伏象明明武功最高,偏是一直被个龙在天制衡,现在却连沈伊人也能令他缚手缚脚。

他心中如何不恼。沈伊人的那冷言冷语却在此时浮上心头:你的计划看似万无一失,但却少了一股狠劲,这代表你凡事都不敢去尽,在江湖上走动,武功如此之高却又胆小如鼠的人,你还真是少见。伏象心中怒火大炽,嗓子发出如伤兽的一吼,不顾脖子上的伤口,转动手臂,伏象神掌一掌拍向沈伊人。无俦内劲滔滔不绝,脖子上的鲜血也随之大量涌出。不料沈伊人俏美容颜上却释出一丝笑意,向前追击的娇躯在此时停步,足尖轻轻一转,窈窕身影挪移,随着掌风向后飘出数尺。一条雪藕似的手臂一拂,将桌上的一柄剑取走。再一步独踏,借着伏象强劲的掌力有若一叶扁舟落入江海。

宛若一只春燕,好不逍遥地飘向擂台。伏象心道中计!可沈伊人已一去不回。沈伊人一落到擂台上,手持三尺青峰,直如虎入群羊。她剑芒之锐以手指使来已是威力惊人,何况以剑使之。留在擂台上看守着众武士的如何能是她的对手。她数招间就制服几个禁军,再一剑斩开束缚住几个朝廷武士的绳索。今日准备打擂台的武士们,除去黑风十三翼,都是没喝荆棘泪的勇士。只是他们被浸过水的牛皮绳捆着,难以挣脱。沈伊人剑芒一到,登时挣脱而出。伏象云指如风,封了自身岤道,忙也是纵身飞去擂台上。只见沈伊人剑锋到处,就释出一个虎狼之士。给飞鱼坪上之争又增加了无数变数。

御台上橙王被一众老臣围着拳打脚踢,群情汹涌,群臣斗志旺盛,一边打一边骂。橙王像是只浮在水面上的水瓢,按下去又漂上来,再按下去又漂浮上来。片刻间鼻青脸肿,大声呼叫道:“龙卿家,护驾!护驾啊!!”龙在天一直关注的却是沈伊人那边的情况,见沈伊人已经落往擂台释放武士,他这边的职责也就告一段落了。朝橙王那边高呼一声:“来咧!”他身手矫捷,一个鹞子翻空在群臣头上凌空翻过,猿臂轻展往橙王后领上一勾,立时将橙王从人潮里救了出来。群臣莫不激愤,嚎叫道龙在天你这乱臣贼子助纣为虐,瞧老夫也来跟你练上一练。

龙在天脸上一抹轻笑,却做出了没人猜想得到的举动,他在落地之前一个转身把橙王掷了出去。橙王终于脱离苦海,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整个人却被龙在天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好不狼狈。群臣欢欣莫甚,喜气洋洋,齐声赞道龙副统领公体为国,果然是朝臣之典范。龙在天抱拳拱礼笑道愧不敢当。橙王惊异莫名,对龙在天怒道:“狗奴才!你­干­什么!”龙在天一声暴喝,猿臂一展,抓住了橙王的后衣领,使劲往一张椅子上面一砸。椅子登时散架,痛的橙王大呼小叫。

“叫?叫个屁你叫!”龙在天再抓过橙王前襟,大手左右开弓,一巴掌一巴掌地呼过去,“你个脑残的澄空君,我龙在天的女神你也敢打!我叫你打!我叫你打啊!”啪啪啪啪四掌连环,疼得橙王几乎大叫‘我妈妈都没这样打过我’,两边白皙的脸颊登时高高鼓起两个肿包。这四巴掌一打完,龙在天忽觉面门一阵强风袭来,风中隐含数般不同兵刃,显然是黑风十三翼联袂来救。黑风十三翼名动武林,自然不是好惹的,龙在天可不觉得自己一个能打赢这么多个,心知不妙。当机立断地扬起大手,把橙王朝台下扔了出去。黑风十三翼果然扑出去救橙王,在橙王跟向霸天一样摔成残废之前将他救了回来。

橙王遭到群臣一顿毒打本就鼻青脸肿,又让手劲奇大的龙在天这一顿胖揍更是不得了。面如冠玉的橙王此时被揍的估计连他亲妈皇后娘娘都认不出来了,他喘着气,指着龙在天:“龙在天!你、你以下犯上,你、你活腻味了!!”“啊呸。”龙在天不屑道:“是你橙王,太小看我们三司衙门了。沈姑娘说的好,我是兵,你是贼,我怎么以下犯上了。”“嘿!你脑子没坏吧!”橙王几乎要被这莽汉气乐了,大叫道:“你已向我投诚,如何还要反我?你要是没脑子本王就点醒了你!你收受本王贿赂,早已实查有据。今天你跟本王在御台上谈笑风生更是人人所得见,你身上已经有了我橙王的烙印。这时候你要做三姓家奴,小心落得跟向霸天一般下场!”龙在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向霸天是左右摇摆不定,我怎么一样?我从来就只对一个人效忠,谈什么三姓家奴?”

“你道你们麒麟卫还会接受你这样的叛徒?今天的荆棘泪是你下的,这些王公大臣莫不看见你护过我,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消除?”“所以说你橙王真是半点道行也没有。我是下了药,但怎么沈姑娘现在没事呢?”橙王一看擂台上英姿飒爽的沈伊人,果真是半点事也没有,心底不由得一寒。“我的人一直监视着你,你、你是什么时候跟沈伊人串连一气的!”龙在天并不答言,只是冷笑道:“枉你自夸情报管理出­色­。一天十二个时辰紧盯着我。你送了我一批歌姬,又有好大一批金银珠宝来我家,教我不得不受。以防以后我会反你。但你怎么没看出来。自从你送我礼物之后,我已经几个月没回过家了。”“你……你这家伙……”龙在天摇摇头,叹息道:“若非是有冥途这等强手,你实在连谈造反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话也不等旁人反应,庞大的身躯一动,也学着沈伊人朝最近的一个擂台虎步窜出。他轻身功夫不如沈伊人,也没有伏象掌风来送,跳到中途便有些力竭,也不强求,只是老老实实一个翻滚落地。再从地上往擂台上跑。黑风十三翼在御台上的只有数人,见龙在天反叛却是各处隐伏着的都倾巢出动。各处的黑风十三翼全都跑了出来想要截住他,龙在天边打边逃,接连出拳,打的虎虎生风,像是一只猛虎在群鹰之间来回纵跃扑击。

接着他窥准一个机会朝另一个擂台上的阶梯上跳去。其中一个黑风十三翼喝道:“想借着擂台找助拳?未免痴心妄想!”龙在天快将踏上这擂台,两道劲风从上扑面而来。显然是来自两个人从上而下的袭击。自来以高制低,无论气势还是体势都大占优势。龙在天闪躲不开,只能抵挡。却见龙在天看着那两个黑风十三翼,却也不怎么抵挡。真教那两个黑风十三翼分金裂石的利爪抓在肩胛骨上,痛的他额头冷汗直流。那两人也没料到得手如此容易。正要施展绝技一左一右的将龙在天撕开,却只感到一阵大力制住了他们颈后。

龙在天仗着体型高大,两臂在这二人施袭的同时已经悄悄来在他们颈后,使劲一拢双臂那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咚的一声直冒金星。余人没料到龙在天竟然拼着受伤也要先制服这二人,也是一怔。光是这会功夫,龙在天一咬牙,撤手之后,拼命催发功力,双拳如浪潮般涌出,狠狠打在这两人身上。每一拳击打在他们身上都传回骨裂肢折的声音,显然每一拳都是全力施为。龙在天面沉似水,眼中亮起一阵怒焰。

“老子兄弟里三人就是死在鹰爪之下,就是你们两个狗娘养的下的手!!”这两人每人中了三拳,均是在要命处,龙在天大喝一声两拳外扩,击在这两人侧背,这两个人像是炮弹似的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时形体摆着连瑜伽高手都感困难的姿势,显然骨折过甚,已经返魂乏术。龙在天为兄弟报仇,拼着一时义愤,全力施展一轮,已是感到全身乏力。忙踏上擂台,往沈伊人处跑去。才一上到擂台,见到的景象却叫他大吃一惊。只见沈伊人与伏象战在一处,却只有他们二人,别无其他援手。龙在天记得沈伊人已经释放了几个人,怎么现在一个都不见了。再细看之下,更觉心惊胆寒。地上伏着八具尸体,一看样貌,却不是那些被释放的朝廷武士还有谁?

臣遵旨

原来沈伊人飞身上了擂台之后,伏象紧接着便跟了来。沈伊人才有机会释放到八个人,伏象一掌呼啸而来,沈伊人才将将躲开,却见到伏象动手有若雷霆,有四个刚被释放的武士甚至来不及惨叫出声,就惨死在他汹涌掌力之下。沈伊人动手来救,伏象一晃身子避过,掌发连环,一连又杀了四个人。伏象哈哈笑道:“你嘲笑老夫不肯去尽,没有一股子狠劲,你自己又是如何?”边大笑手下连攻三招,只要一对一,以沈伊人的身体状况,就不是伏象对手。沈伊人左支右拙,没几招,伏象重占上风,笑道:“沈副总督,你本有机会释放更多人。只要你肯动手杀了阻挠你的禁军,而不是慢悠悠的制服他们。

又或是趁着老夫杀人之际动手而不是回来救这些必死之人,机会都大的多了。偏生你­妇­人之仁,才有此大错啊。”“我与你本来不同。”沈伊人目光森然道:“这些禁军跟着橙王犯上作乱,已是戴罪之身。若是在江湖上见到我杀他们不用第二句话。但我沈伊人如今身在皇宫,就要守皇宫的规矩,不开堂审问,势不成规矩。而你所谓必死之人,都是我亲手释放,敢在此绝境反抗的勇直之士,我不救他们,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再见他们的鬼魂。凡是你活到这把年纪,连一个义字都不会写,我真替你父母感到抱歉。”

这番话正气凛然,竟然叫伏象一时语塞。就在这时候,背后一声‘我来也’!龙在天连滚带爬,一个跟斗翻了过来,堪堪就落在沈伊人和伏象之间。他落地即回,立刻又弹回到沈伊人身边,笑道:“沈小姐,一切如我们计划。”接着又苦着脸笑道:“只是敌人出乎意料的强,计划没起作用。”“计划?你们一直有联系么?”也不等沈伊人接话,伏象看着龙在天和喘息着的沈伊人,怪笑道:“原来如此啊。可怜的宋大少爷还为了你被殿下踢晕了过去,沈大小姐当真是风流人物啊。”“我爱跟谁不跟谁,你管得着么?”“当然当然,只是不知道何时在下也有此艳福,能做小姐的入幕之宾?”沈伊人却不再答话,沉默不言。

伏象说这句话也只是为了试探沈伊人状态,听她声音起伏不定,观她面­色­白的极不自然,便知道她状态并未复原,这才放心道:“好你个龙在天,原来你本来就是间谍。难怪你要殿下抽调一半禁军离开了。我早告诉殿下你不可信。老夫果然没说错。”远处的橙王这会正紧赶慢赶的从阶梯跑过来,一边跑还嚷着‘我也早知道,我也早知道!我就是给他个机会反省反省!我很聪明!’很是丢人的在两个护卫保护下奔跑着。而这时候,橙王一方的实力也尽露无遗。除了伏象这个大高手,现场还有五个黑风十三翼渐渐围拢。而台下,即使抽调了一半,乌央乌央的仍是有数百禁军窥伺在旁。每个皇子手下允许掌控一千五百禁军。

他们本来不该在宫内,只是南公公为他们打开了宫门,这却是人所不知的事了。龙在天加上沈伊人两个人,要对抗这六个高手加上数百禁军,怎么看都是死局。龙在天打量一番,包括刚才他刚才杀的两个,在飞鱼坪的黑风十三翼只有七个人,其余六个人当然是去抓皇上去了,他们必须在皇上被抓之前掌控这里,否则万事休矣。龙在天便想着这点,脸上却全无忧­色­,打个哈哈道:“哈哈,老伏,我就没想到,你果然是内力­精­深,武艺非凡啊。刚才沈小姐那一剑竟然没要了你的命?”“龙在天,你还是一样多话。

但别以为拖延时间有用。你刚才勉强运力,如今状态剩下不到三成,非有一个时辰修养不得尽复。”伏象发出一声冷笑:“至于你的沈小姐,我好心告诉你一件事,她早就跟明非真那野小子搞在一起啦。”龙在天如遭雷亟,脸上肌­肉­抽动三下,如欲呕血道:“沈小姐,这、这是真的么?所以您常常跟明非真眉来眼去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让我打消念头么?”两句话不到,没能动摇敌人,反教敌人动摇了的龙在天换来了沈大小姐的一个怒视。“什么时候了!还在没完没了说这些废话!”沈伊人一声咆哮,龙在天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沈伊人高声道:“现在你们的状况也该开始好转了,有余力作战的现在便上台!”伏象脸上忧­色­渐凝,他也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性­。沈伊人中了荆棘泪是绝对不错的。伏象曾暗中窥伺,直到确认人人中了荆棘泪。

伏象天­性­谨慎小心,若非十拿九稳,他绝不会开始动作。只是沈伊人显然已经功力复原,虽然状态未全复,却不再是全身酸软的样子。伏象怕的就是被荆棘泪迷倒的君王侧、麒麟卫等武士也像是沈伊人一样,他们要是恢复了战斗力,飞鱼坪立刻又是铁桶一个,谁也攻打不破。可是沈伊人说完他们却没有一个有动作,说没有动作也不对,他们全都面露痛苦神­色­,与沈伊人此时相仿佛。荆棘泪是魔境云天宫研制的一种麻药,并不是毒药,按理来说是无药可解。

就算有,能迷倒这么多人的荆棘泪,就连冥途也算是散尽家财,花了三年功夫才搜集来的。别说是找个高明大夫,就是上云天宫里去抓个制药师来,一时三刻之间如何能配制出这么大量的解药?沈伊人道:“我知道各位现在如受刀割,但现在没有时间了,请各位出来,保卫皇城!”但这句话说出来,却是面­色­发青,浑身发颤。龙在天瞧她这样子,不由得慌了神:“沈、沈小姐,你究竟让我下了些什么药在里面啊?!”龙在天自己没有解药,只是听沈伊人说的在下了荆棘泪之后,再放入解药。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解药是什么。

沈伊人沉默片刻,颤声道:“断肠草……”“断肠草?!”龙在天惊得目瞪口呆,失声道:“那是毒药啊!”“不然你能在一时三刻解开荆棘泪?你倒是给个方子!”此话说话,飞鱼坪上惨呼一片,本来还能忍受的豪士们开始感到丹田内乱作一团,好似乱刀在斩。断肠草是一副猛药,能将荆棘泪的药力化去,可本身毒­性­甚猛。稍有不慎直有­性­命之忧。伏象看着呼声四起,头皮发麻地看着沈伊人道:“你用断肠草来解毒?老夫还道你不够狠,原来却是看走了眼。你不止够狠,简直是个疯子。你竟然对满场这么多的武士一起下毒?”沈伊人垂着俏颜,她现在应该,却忽然猛地站直,将手中利剑如箭­射­出。

一道电光般的飞了出去,直直地指着伏象脖子。伏象万万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了还能主动挑衅,躲得颇为狼狈。“不就是中了点毒,嚷你妈嚷……”沈伊人面带青­色­,缓缓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皇上失踪了!汝等为臣子的,为何不尽力,连朝堂诸位臣公手无缚­鸡­之力,都知道奋起反抗,汝等还知不知道何为臣节?”

躺在地上面露苦­色­的武士们早已看见朝堂诸公的表现,这些老臣们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竟然还能凭着一身书生风骨起而反抗,胸中便存下了一股子激愤……只是他们离得远了,不知道朝堂诸公其实是为了沈伊人才起而反抗而已。橙王此时终于赶到,也是高喊道:“皇上已经死了,此处本王就是正统。汝等吃朝廷俸禄,敢不遵旨?”沈伊人冷然道:“你只是乱臣贼子,有何资格颁旨?”橙王反驳:“你难道又有圣旨么!”“有!”意想不到的是,沈伊人却沉着道:“三司衙门的人,从第一天起就知道。有一道圣旨,从太祖皇帝的时候就摆在我们面前……六扇门何在!”““““替天行道!””””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或许是六扇门诸人功力不深,中毒甚浅,齐声喊道,中气竟然十足。龙在天把握时机麒麟卫的人补上:“保境安民!”君王侧的人则是刷了一波存在:“君在臣在!!”伏象忽然变­色­:沈伊人这贱人好深的心机。她是故意激得殿下出言辱她,朝堂诸公就不会对她坐视不管。这一切的棋着,原来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局翻盘!果不其然,只见那些脸­色­惨白的武士们一个一个强忍着丹田中百刀加身之痛,猛地站起,其中一个高喊道:“六扇门查痞,遵旨!!!”立时有人不甘示弱。“君王侧沈法腊,遵旨!”“君王侧罗力幽,遵旨!”“麒麟卫蓝茂,遵旨!”

“麒麟卫苏同,遵旨!”这批喊着遵旨的残兵忽地化身虎狼,不管身上疼痛硬是跟禁军打了起来。这些人身上的荆棘泪已被断肠草的烈毒所化,虽然被毒­性­影响,功力却恢复旧观,至少能发挥出五成实力。关键处,却是他们的斗志。伏象咬牙道:“好个沈伊人,老夫倒是小觑你了!我们六人杀不了这成百人,杀你却全无问题。你既然不怕死,老夫就成全你!!”说罢扬起巨掌,全力推出,如同一头巨象凌空压下,悍勇绝伦。龙在天想要保护她,却被身边一个黑风十三翼缠住了,无暇上前。沈伊人耗力过巨,已经是强弩之末。她眼睛微闭,颤颤地道:“我说的……可不只是他们。”

“那还有谁!”“还有我。”背后猛地传来两声惨叫,接着两个黑风十三翼的高手飞退摔落地上,脖子上、背上全是剑痕,已受了致命的重伤。如同一条火龙横空,灼热的真气贯穿了空间,一道紫影仿佛燃尽大地的烈焰从后方旋空而来。与伏象掌力相撞,都是一退。巨象与火焰消散,露出对战的双方。伏象看着对方,他身上透着丝丝白烟,仿佛真有烈焰熄灭。一个高大英挺的冷俊青年,身穿紫衣,手持沈伊人飞掷给他的长剑,淡淡说道。“六扇门唐掖,遵旨。”

火影横空,巨象翩连

伏象看着眼前的青年还有他手里的长剑,知道自己刚才又中了沈伊人一记暗算。但不由得也对唐掖留上了神。这青年往这一站,气度非凡,看着年龄不大。他表情冷淡,目中英华隐隐,却微微透露出一种特级高手才有的风范。若是伏象眼光属实,眼前这个年轻人恐怕是与他同级的高手。原以为他打败铁寒衣是侥幸,却不料原来有真材实料么。

“唐掖……根据老夫线报,你是北海明镜宫之后啊。”伏象颇为疑惑地看着他与他身上的丝丝热气,“北海明镜宫乃是北方武林一大门派,所擅长的武学固然­精­深奥妙,内功方面却以­阴­寒为主。”伏象看着自己手上刚才与他一交手留下的些许痕迹。“你上哪里学来这一身的炎阳内力?观你这功法造诣,恐怕是自幼修习,练了有十多年了吧。”唐掖淡淡道:“这叫做血阳真气,是昆仑功法。”“哦?你是昆仑弟子?”除了江南武林之外,正道自来以少林武当大罗山为首,其次便是昆仑峨眉崆峒点苍四大派。昆仑虽也是武学大宗派,但地在极西,弟子来到南京不易。

伏象为人谨慎,能争取的情报就尽量争取,这是他老毛病又犯了。“并不是。”唐掖淡淡道:“我的事,你管不着。留神!”唐掖口中喝道‘留神’,却是看也不看反手一甩,手上长剑飞去。不偏不倚划开背后一个武士的绳索,正好又解开了一个君王侧高手。被释放的那人当机立断,提剑继续放人。

看守那部分人的两个黑风十三翼已被唐掖重创,须臾无法起身。黑风十三翼目前就剩下三个人,一个跟龙在天在互殴。其余两人立刻动身去阻止。至于一众武功不错的私兵,倒还分得清事情的重要­性­,护着橙王不让唐掖接近。伏象见状也要去阻止,却见一道紫影登进,乃是唐掖糅然而上,已经与伏象交上了手。挟着一阵烈风,唐掖双掌轰了上去。这还是伏象展露出真正实力之后,第一次有人敢正面与他硬撼。伏象接过唐掖的双掌,退后两步,单手还了一掌。唐掖内力不敌,也只能翻身后退。但他落地即回,奇快无比,又是一掌硬拼。修为稍差了一些的人若是遇到唐掖这种打法,恐怕会因变化不及而运错真力,自陷困境。

伏象却仍是简简单单一掌推出,他的伏象神掌已经练到了相当高明的境界,也不需要特别运功,伸臂同时劲力自生。唐掖的突袭完全无法扰乱他。但平时他出掌必杀,唯独这次出掌却不敢去尽,留了三分余力。伏象算是明白六扇门小霸王的厉害了。

唐掖的内力或许不如他,可是他练的内功实在奇特。第一次交手感觉还不是特别强烈,但刚才接过他的双掌,伏象终于察觉内力运出极为不畅。尤其是手腕处的经脉略微涨痛,有种像是被灼伤的疼痛感。使得他内力受阻。伏象心道:这小子内力颇深,但远不及老夫,不足为惧。只是他所练的内功实在可怖,专门灼人经脉,伤人内脏。就算不跟他接触,他浑身上下的真气竟然连周围空气也带热了。更遑论他发出真气的两只手。

稍一接触,手上皮肤也有种要被灼烧的感觉。这究竟是什么武功?伏象只觉得唐掖所练的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门内功,但真气浩然正大,却是名门正派的路子。转念又想道:这真气灼热如斯,纵然成形之前可以在人体经脉内久存,但成形到击敌之前还需要运聚于掌。老夫就不信了,你这般灼热的真气,还能一直运聚在掌心?能灼伤我,就不能灼伤你吗!

于是再次交手,伏象并不直接与唐掖过招,双掌旋舞躲避,暂不与唐掖手掌接触。就要看看唐掖是否能把血阳真气一直运在手里。果然此计奏效,唐掖不像刚才般以血阳真气战斗。但伏象开心不到一瞬,唐掖的展现的能耐却更加超乎伏象的想象。从伏象决定使巧招不跟唐掖手掌接触令其自封血阳真气开始,唐掖的开始使用自己的另一种战斗方式——以巧斗巧,正合他意。

伏象的武功朴实无华,一门伏象神掌从年轻练到现在,名副其实的一招鲜吃遍天。与唐掖正好是两个极端。对他来说,唐掖的打法不亚于是一场武学识见上的洗礼。唐掖一声冷笑。双手幻出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变化。“这、这是什么!!”唐掖左手拳发连环,然而三拳击出,刚硬、柔刁、劲急,却是三门不同的家数。脚下一足高蹬,如山岳撑天,右手捏个剑诀,使用的却是六扇门的入门剑法。短兵相接一瞬,竟然已包括了五门不同的武功。

伏象被这一连串武功打的有些乱,勉强宁定心神,喝道:“你招数再奇!可能比的上老夫这一掌之威!”以不变应万变,还是一掌平实地推出。却见唐掖身法一动,使了一招昆仑派的柔托手,将自己从掌力笼罩范围内托出少许。

接着忽一转身双手划个半圆,使得是武当的绵掌功夫。卸去了迫人的掌风也将他的姿势调整完全。最后唐掖凝神聚气,双手手指连弹,一招轮花指**转虚点,一只手上的劲力连弹三次。以巧妙与速度结合,仍是抵消了这一掌的浑厚掌力。伏象看的惊奇,这变化速度之快可不是什么以不变应万变就能应付的程度了。武林中自有些人不肯专心练武,以一身­精­通多门武功。然而练出来却是驳杂不纯,破绽分明。伏象自己也亲手毙过不少这种蠢货。可是唐掖完全是另一回事。他并不是将这十多门武功混合为一,以他的年纪他并没这般修为。他有的是惊人的战斗天赋。

唐掖最让人吃惊的地方是他能够根据战局变化而使用出最合适的武功。他刚才抵消伏象神掌的法子眼力、身体、想法配合的天衣无缝。他战斗的方式更是天马行空,若非是伏象以掌力强行压制,也不知道该怎么拆解才好。唐掖每使出一门武功,自有自己的战略目标。很难想象,才这个年纪的青年,是如何对战局有这样­精­确的把握。就连伏象身为杀手多年,自问也不如他。

这是一种骇人的天赋,也或许是他苦练的成果,总之是一种可怕的武器。跟他战斗,就像是同时在跟复数的敌人在战斗一样。伏象接了数招就知道,这小子的武功当不在沈伊人之下,但肯定超过了龙在天。要是论起对战斗领悟之透彻,恐怕还要比上述那两人更好。谁说六扇门门下人才凋零,这不是一块宝玉么!

降龙伏象,唐掖惊天

伏象心下暗叹倒霉,在这个时候竟然遇上了个禾杆里藏着的珍珠。他今天实在是有些累了。本来伏象内力深厚,不惧久战。也曾试过与人连斗三日,最后还胜于气脉悠长。可是今天的伏象先是全力以赴与明非真恶斗,又要在皇上面前做戏真个与南公公动手,后来与沈伊人动手则是再无花假。到唐掖已经是今天的第四个人。伏象也不是铁打的,也渐渐感到吃不消了。何况他恃着掌力强横与唐掖百变千幻的手上功夫周旋,甚是费力。

正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唐掖这指东打西的奇妙打法,猛然间,出乎任何人的预料,唐掖倏然后退,如雁鸟行空,身法飘忽地绕了个弯,朝与龙在天打的不可开交的黑风十三翼后背来了狠狠一记肘击。那个黑风十三翼的杀手用的是双钩,龙在天赤手空拳又已经是强弩之末,正被打的疲软,眼看着下一钩子就能要了他的命。熟料背后一阵大力传来,一口老血就喷了出去。

龙在天从困局中脱身,哈哈大笑,一脚将他踹了出去。伏象一个没看住,自己的手下竟然又有所失,恼恨的冲上前。却见得唐掖夹手夺过那黑风十三翼的双钩,转身使出的却是一招诡奇莫名的钩法。此招招式诡异,双钩弧度在途中藏着莫名变化,加之唐掖的血阳真气使出来,另有一种迫力。伏象一惊,他看不清招数一时不敢硬接,先退为上。龙在天喝一声彩:“好个青鲲帮的鲲鱼秀海!!”

钩在奇门兵器之列,本就已经不常见。莫说­精­熟,没有数年功夫连基础都难以掌握。但见唐掖才拿到这双钩一瞬,使出来的便是这样­精­妙的招数,就像是在这对银钩上浸润了数十年一般,谁能不为之骇异?“好!”只听得龙在天又是一声喝彩,比刚才又更大声:“三才钩法!唐老弟,我就是没看错你!”唐掖银钩出手,左手一般招数右手是另一般招数。

钩法之中也分单钩双钩,武器不同招数也自不同。唐掖这是拿双钩使动了两招单钩里的招数。也无怪龙在天惊讶。唐掖钩法使动开来,擂台上银光一片如水银泻地。他一个起落翻到了橙王两丈之外。伏象本来还不敢相信,此时是总算明白了唐掖的打算。他这是想要以一人之力挑了橙王一伙在飞鱼坪的所有人啊。

“好狂妄的小子,想动殿下先过老夫这一关!”唐掖却不接伏象的无俦掌劲,他打他的,我逃我的。伏象投鼠忌器,不敢使用全力以免伤到橙王,却教唐掖数下闪身绕过了一众橙王护卫,双钩齐齐飞出恰好甩在两个私兵的脖子上,听得二人惨叫一声,橙王登时孤立无援。橙王大叫道:“你、你敢!”唐掖只是淡淡地道:“橙王殿下,你谋逆造反,在下六扇门唐掖,奉命捉拿于你,请你配合。”

“我偏不!有本事你亲手拿我!”橙王拔出腰间的一把装饰华丽的古剑,剑锋隐隐透着金光,的是良品。橙王用功不专,武功平平。但教他武功的人几乎都是高手,所以这几下子还是有的。橙王哇哇大叫一剑平刺过去,声势也是不小。

唐掖不闪不避伸出左手。也不知道他如何运力,轻轻巧巧地将长剑一把抓来。眼睛看也不看,随手挽个剑花,朝自己背后斜斜一剑刺出。与从后方而来的伏象对个正着,伏象大手正好抓在剑尖。只需要一吐劲力,就成了内力对峙之局。

“滚开!!”唐掖舌绽春雷,古剑上金光大盛,光彩飞驰,登时连闪九次,矫若游龙。以伏象指力之强也没能把握住,只得放开手。连橙王都看得呆了起来:这柄‘惊天’剑在我身边数年,从不见有此光芒,怎么一到这贼小子的手里能有这等威势!一旁的沈伊人稍微压下了毒­性­,看到唐掖这一剑,秀目中异彩涟涟,喜道:“好!昆仑派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凌厉快疾,这是云龙九闪!

不,十八闪!”云龙九闪变得九般变化,唐掖却是在其中又加入了明镜宫的奇特步法,他足下­阴­阳两分,剑上的变化也是一­阴­一阳同时具有两种不同的威力,从九闪变成了十八闪。伏象却自始至终要的不是重创唐掖,而是以退为进。

他借着唐掖以剑法欺身上前的空,与唐掖互换位置,也根本不接唐掖的剑招,径直奔向橙王。“伏象,快保护本王!”“殿下放心,有老夫在,这里没人能伤的了您一根寒毛!”话一说完,却又愣住了。

唐掖剑招未停,所取得却不是伏象和橙王,他仿佛是一团带有破坏­性­的旋风,在这顷刻之间,步踏入飞,古剑直指最后一个黑风十三翼。此人正与几个释放出来的朝廷武士缠斗。

这个黑风十三翼用的是链子枪。链子枪在十八般武艺之中最为难练,直如铁棍,曲若灵蛇。刚柔不一,练得好了乃是一门难挡难防的奇门兵刃。只是今日的黑风十三翼仿佛是遇到了克星。无论他们手中的兵器有多古怪稀奇,唐掖不但丝毫不奇,还能在瞬间使出更高明的招数反克。

那黑风杀手见到唐掖跟伏象动手多时仍是平手,如何不知自己并非其敌。但是链子枪非同一般兵刃,要在一时三刻间攻破他的防线并不容易。登时把链子枪舞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若在平时就算是唐掖一时半会也无法攻入,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唐掖并不针对对方的链子枪而使出相对应的招数。他使用的就是剑术,而且就是刚才那招云龙九闪。

黑风杀手心道:你既然大意了,就莫怪我!正要以链子枪缠绕住他的剑,再图后手,熟料链子枪在这把‘惊天’古剑的锋锐下,还不到九闪就被削成了几截。原来唐掖看穿了他的武功弱点,就只是强在兵刃上,所以直接以锋锐斩之,破的畅快淋漓。然后唐掖直接将‘惊天’古剑扔给龙在天。

自己足下生风,再度移回伏象那边。他剑断链子枪用的时间极短,伏象甚至没来得及挪动步子,就见到唐掖又回来了。心中抱着一个想法:老夫跟他斗巧是不用斗的了,斗速或者不相上下,为今之计我只有靠内力硬打,才有获胜希望。

伏象心下打定了这个主意,手上的掌力将发未发,老老实实一掌一掌的跟唐掖拆解。唐掖双掌犹若千手观音般,一连使动数门掌法,都被伏象这般似拙实巧的打法化解了。

唐掖气息一沉,周围空气登时燥热,再度催动了血阳真气。伏象对此早有破解之法,只需要不与他手掌相接触,唐掖自己的手掌无法容纳这邪门的灼热真气就行。伏象强行运功,双掌飞旋,将掌力比刚才扩大的一倍有余,令唐掖无法近身。

这虽然耗力甚巨,但唐掖玩火自焚,下场只有更惨。只是这么打了一会儿,唐掖在周围游斗无法接近于伏象。但周围的空气只有更加燥热,热量丝毫不减,可是唐掖也没有露出丝毫在忍痛的神­色­。伏象看着唐掖行动如常,双手虎虎生风。

那双手掌附近空气的温度恐怕堪比滚烫的开水,而手掌本身的热度,凭着伏象过人的感觉,竟然觉得几乎已经是一对烧红的烙铁。人手怎么能容纳如此热量,定然是故弄玄虚!伏象不信这个邪,而且他如此打法太耗内力,喝了一声:“手底下见真章!”双掌推出,与唐掖的双掌一碰。

只见唐掖果然不敌被震的飞退,可是一股灼流却还是顺着经脉流入,手上经脉仍然还是被灼伤了。伏象不敢置信地瞪着像是冤魂不散般又缠上来的唐掖,他的双手也是­肉­身,为什么竟然能到这个地步!忽然,灵光一现,唐掖双手的颜­色­被血阳真气染成赤­色­,可是与他四掌相交的时候伏象却分明看到了手上血­色­倏忽一退,露出了原本的玄­色­。玄­色­乃是铁­色­,手掌会呈现这种颜­色­唯有一种理由。就是像铁寒衣一般在运行高明的铁掌。

伏象恍然大悟,失声道:“铁手功夫!混小子戏弄你爷爷!”伏象此时惊觉却有些晚了,他内息不畅,损耗又重。唐掖掌影忽若长江大河一般涌上,没有一招使重的。不一瞬,将伏象淹没在拳脚之中。龙在天在一旁舌挢不下:“铁手功夫啊。

那可是需要莫大的忍耐和坚持才练的来。铁寒衣够厉害的了,三十岁之前铁掌恐怕还不如他。”龙在天看着唐掖脸上那无忧无喜的表情,叹道:“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轻人,是怎么做到有这样的理­性­同时又这样的坚毅不拔。”

“练成像铁手功夫这种武功,需要两点,规律与坚持。这其实不难。”沈伊人看着唐掖,目光中带着些悲悯,也带着些不为人知的感情,也是淡淡道:“当你每天都在想着复仇,你就会活的很有规律,并且坚持不懈。这……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六扇麒麟,杀敌者众

大广场上,还余下战斗力的橙王禁军仍是不少,但首领已经落败,他们也无法坚持下去。纷纷弃械投降。用断肠草的猛毒解开荆棘泪的武士们渐渐不支,刚才因为心中一阵刚勇而硬是奋勇作战,此刻渐渐压不住毒­性­。沈伊人早就备有断肠草解药,传令分发了下去。中毒深的此刻仍在打坐调息,中毒浅的则担任起保护现场的责任,并且看守住这些降兵。清点人数,此场逆乱参与者共计八百七十三人。多数为禁军,少数人是江湖人士。首脑橙王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唐掖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拎了起来,随手就封了他岤道。橙王连个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被收拾了,唐掖将他与伏象这对首恶扔在了一块,再从容去缴其他人的械。橙王一被抓起来,这下子朝堂诸公们可来劲了。纷纷围着橙王包了个里外三层,各表忠心地喷口水。大数特数其行止不端,以下犯上,悖逆人伦,恶形恶状简直数三日三夜也数不完。也就是李斯丞相两朝元老,相当把持的住仪容,相当镇得住场子。老人家整束衣冠,仿佛上朝时候般神­色­淡定,捻须悠悠道:“当年再大的风浪老夫也见惯了。些许小风波小打闹罢了。不就是个不成器的孩子,找几个江湖草寇闹一闹么,济的甚事?”他老人家好比姜太公稳坐钓鱼台,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其他大臣一看老丞相何等从容,这才是贤臣典范啊。纷纷效仿,一个个的目不斜视,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只留下了橙王满脸的口水。沈伊人一看橙王面上犹自面­色­倨傲……好吧,其实他鼻青脸肿,五官都要皱成一团了,什么也看不出来。沈伊人也只是猜出个大概,问道:“怎么?你还不认输?”“输?本王何时输了?嘿,这才刚开始呢。”橙王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似乎过不多会就会哭出来,语气却颇硬朗:“浅水岂能困蛟龙,本王早晚有脱出生天的时候!”但他的表情和话语实在难联想到一块。“你大爷的!”沈伊人一皱眉,恶狠狠地道:“说话说清楚点,男子汉大丈夫哭个什么?”“谁哭了!”橙王怒道:“谁在哭?!本王这是在笑!”沈伊人一怔,仔细端详片刻,才发觉要是把脸上的浮肿去掉,再把脸熨平。这要说是个笑脸,倒是也说得通。那眼角上吊着的应该不是眼泪,估计是不知道哪位老臣公的唾沫星子。“我不过是输在识人不明,没看透龙在天这个人。”橙王仰面瞪向龙在天,露出一抹邪魅狂狷的冷笑,如同迎风盛开的一朵大黄掬花……差点把人恶心吐了。“我就是没想到,龙在天,你竟然敢反我!”“你们小看人也得有个限度啊。”已经结束了战斗龙在天赖洋洋地,仿佛是只刚晒好阳光的粉红­色­大猫,贱兮兮地笑道:“我龙在天是什么人你打听清楚没有?我可是几年之内就上升到副统领位置的奇才啊,你居然以为我是你能策反的对象?”说到这里却正­色­道:“六扇门就算了,你们小看麒麟卫是不是有点太猖狂了。我麒麟卫近十年来纵横江湖从无抗手,魔教驰名江湖百年,下场如何?还不是被我麒麟卫灭了。我麒麟卫大统领之名威镇寰宇,。”伏象忽然道:“你跟了王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醇酒美人唾手可得。你不反,为的就是这大统领?”“我龙在天认定了麒麟卫大统领,这条命就交出去了,一生不悔。”龙在天不屑地看着伏象:“男儿意气岂有二话。伏象,原来这个道理,你们杀联不懂。”伏象沉默不言,片刻才又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伏象垂着头,缓缓地道:“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很疑惑,你龙在天跟沈伊人,你们二人怎么会联手?我的人十二个时辰都盯紧了你,你的一举一动莫不在我掌握。你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可能跟六扇门互通消息的?”“看来不告诉你,你也是死不瞑目。”龙在天戏谑道:“这倒是要多亏了六扇门的苏晓,那丫头横冲直撞跑到我麒麟卫所拿人,带走了我一个手下。”“尹一弦!”伏象眼睛忽然睁大,恍然大悟:“是那个被抓去了六扇门的尹一弦!!”“不错,就是他。”龙在天嘿嘿笑道:“尹一弦被放回,自然要向我报告。但他向我报告的,却是由六扇门提出的合作建议。沈小姐蕙质兰心,已经识破了黑风十三翼藏身麒麟卫所的状况。我们麒麟卫与六扇门自有一套隐秘的联络手段,虽然多年不用,但只要沈小姐有意与我们合作,自然就能接到我发去的线报。”沈伊人缓缓道:“这是非真的意见。他说麒麟卫动向不对,黑风十三翼藏身麒麟卫所,所谋者必大。要我用尹一弦做中间人去传话。结果果然是有人要图谋造反。”“本王一直听说六扇门跟你麒麟卫不和啊。这总是不错吧。”橙王狠狠地瞪着龙在天:“你们两个衙门相斗多年,怎么可能联成一气?”沈伊人淡淡道:“李澄之,你脑子真是被驴踢了。”橙王咬牙切齿:“你敢骂我?”“我打你也打了,骂你怎么了?”沈伊人斜眼睨着他:“亏你在京城这么多年,六扇门和麒麟卫斗了将近百年,斗的是什么你居然不知道?”说到这些往日的轶事,橙王自然糊里糊涂的。橙王殿下可是连武功都不热衷的,何况百年前的武林往事。“当年飞鱼祖师与麒麟卫的第一代大统领麒麟时常恶斗,他们一次被数百贼匪包围,情况危殆。两个大宗师曾说过一句话:杀敌者众,为胜!”沈伊人目若寒星:“六扇门与麒麟卫比的,向来就是谁杀的敌人多,你现在懂了吗?我们为何会合作。三司衙门在敌人之前,永远是刀锋向外的。”橙王沉默半晌,待理清思绪,终于吁出一口长气。“原来如此,本王此刻被困倒也不是不明不白。是我看错了人。”但不待沈伊人等说话,橙王脸上又浮现一抹‘哭容’——他是在笑。“可是,你们又懂吗?本王还没输。父皇现在可还没消息呢。一日你们找不到他,本王的计划就没有失败。”龙在天不解道:“皇城这么大,你怎能确认皇上现在落入你手?”“父皇一直都在我手中。”橙王哈哈笑道:“狂天伏象,雨夜钟凝。你道那神秘的雨夜是谁?”沈伊人秀眉深蹙,将御台上皇上差点被擒,走密道逃脱的事迅速整理了一遍。想到中途,忽地脱口而出:“南俊飞!”这声一出口,果然其余各人无不动容。南公公是跟着皇上一起走的,皇上身边没别的护卫又中了荆棘泪,那跟落入橙王手里有什么分别。龙在天等人顿时没了主意。老丞相李斯一开始不明就里,听了片刻,忽然Сhā口道:“既是如此,他们那边定然不知橙王已落入我方手中。双方各有筹码,比的便是军情信息。”到底是两朝元老,指点江山的人物,才听了几句竟然便有此见解。其余人还云里雾里呢,沈伊人点头道:“丞相说得对。我们可以利用他们还不知道飞鱼坪情况这点制定反击计划,顺利的话可以把皇上抢回来。”李丞相捻须微笑,点头道:“女娃娃好聪明。”但橙王却突然仰天大笑道:“就说你们大意,本王岂会毫无准备。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狂天,不见传国玉玺,决不放人!”橙王面­色­倏沉,喝道:“伏象动手!”“老夫领命!”伏象双目睁开,­射­出两道­精­芒。似乎全身功力聚集在这一跃,借助擂台的高度,竟然一跃跃出十数丈远。他功力之深,实在超乎唐掖想象。唐掖连封他六个大岤,看他萎靡困顿的样子满以为起码能困住他两个时辰。但殊不知伏象所练气功最重潜藏生机,恢复极快。这才半个时辰的工夫已经恢复了五成功力,冲破了岤道,还等待时机,蓄力良久。现在想来刚才橙王东拉西扯为的也不过是替他争取时间罢了。橙王喝道:“将这里的情况传出去。我一定要父皇叫我橙哥!”伏象所忌惮唯唐掖一人,一离擂台余人再不足道。顿时化身一头奔腾巨象呼啸而过,路上的武士根本连阻拦他稍瞬都做不到。更有甚者被他冲势一撞撞飞开来,当成就是筋断骨折之祸。唐掖与他轻功造诣不相上下。但对方蓄力已久,第一动的距离移动太远。有了这十几丈的差距,这就无论如何追不上。再一犹豫,伏象去的更加远了。“唐掖站住,你守住此地!不得擅离!”沈伊人喝止了打算上前狙击的唐掖。飞鱼坪上还有许多人元气未复,唐掖是唯一一个可以镇压全场的人,绝不能离开。否则一旦生乱后患无穷。沈伊人眼中寒光闪现,一咬牙道:“那家伙由我来杀!”

伊人折难,非真非幻

沈伊人不管身边人劝阻,一提真气追了过去。她的轻身功夫较之唐掖与伏象更为轻灵。伏象刚才那一跃刚猛之至,她却仿佛春燕徐飞,举重若轻处高下立判。她纤腰长腿,双腿的雪白修长在此刻展露无遗。如今夜­色­早降,雪铺满地,沈伊人便像只在雪原上奔驰的高傲白鹿般,修长大腿相互交错,美不胜收。龙在天看沈伊人追了出去,呆了半晌,才如梦初醒:哎哟!沈小姐中毒之后曾经全力运功,毒­性­只有渗入的更深。她这模样就算追上了伏象怕也要糟!沈伊人怀揣着断肠草解药,但为了要抵消荆棘泪的效果一直没有服下,此刻刚服解药未久,理当运功化解药力。作为动手比武时机来说没有更差的了。龙在天一时也迷糊了,沈伊人平素冷静自若,却为什么执意要杀伏象?因为伏象曾出言侮辱吗?但也来不及细想原因了。“唐老弟,这里你看着,我麒麟卫儿郎听命,全都听唐掖的!”龙在天大声连叫不妙,咋咋呼呼地也追了出去。可他轻功造诣比之前面二人就差的远了。加上他连番恶战后也才休息了半个时辰不到,正是疲累时候,相较于那两人的飞驰直同老牛犁地,吭哧吭哧半天也没跑多远。好容易离开了飞鱼坪老远,忽然才又想起来了什么,赶紧又往回跑。只见龙在天一边跑回来一边大叫:“他­奶­­奶­的!听唐掖的­干­什么!你们全都跟老子过来!老子又打不过他!!”龙在天跑出去这才想起来自己这状况还不如沈伊人呢,一个人追过去还不是送死,赶紧回头搬兄弟。看着自家儿郎一个个看智障似的呆在原地,更是气急败坏:“老子死了你们个个升官无望,还不过来!武功好的全都过来,起码要二十个!”还是唐掖冷静知道他要回来搬救兵,早就打点了不少人,不但是麒麟卫,君王侧,甚至六扇门也安排了几个人。龙在天一见才放心些。但等他聚齐人手,沈伊人和伏象已经走远,不知去向了。****************伏象一路狂奔,丝毫不敢逗留。他武功其实并未全复。唐掖拳脚造成的伤害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双掌手腕处的经脉的灼伤。他毕生武功皆以这一双手掌为主,手上经脉尤为关键。一旦造成伤害武功立刻要打折扣。但反过来说其实也是幸运。以唐掖血阳真气之热,他跟唐掖还交手了这么久。若非是他手掌强韧坚厚,肯定会留下不可复原的损伤。伏象每一步踏出都觉得心中的窝囊感在递增。他原本在冥途之中一直担任的是智囊角­色­,备受尊重。武功之高除了冥途之首狂天外,也不做他人想。就连杀联之中的大人物们也对他青睐有加。可是到这宫中之后简直就是处处碰壁。一点得意之事也没有。不但是在自以为官运亨通前程似锦的同时被个半路杀出来的龙在天排挤,甚至连­精­心策划的布局也被沈伊人破解。最后连武功,也败给了后起之秀的唐掖。现在竟然落得重伤之余去做个传话的角­色­,他伏象如何是这种人。伏象越想越气,脚步越踩越重,随着窝囊感与脚步声益重,心中的暴戾也是与之剧增。妈的!老子岂受的了这口鸟气!变天成功之后,老子要先杀了龙在天和唐掖,那沈伊人要在老子胯下哭泣承欢,方能稍解老夫心头之恨!想得正狠,忽觉自己脚步声中另外夹杂了一阵破风之音。伏象转头望去,只见远方一个纤细修长的婀娜身影高速靠近,来的极快。看的仔细,更加不禁胆寒。沈伊人好似一羽飞鸟,轻松无比的穿越了伏象艰难踏过的空间。她与她的三尺青峰黑夜中仿佛浮光掠影般翩跹而来。沈伊人一皱秀眉,杀气腾腾地喝道:“狗贼,还非真的命来!!”伏象一见她的轻功,登时放弃了继续前进。他气力悠长不假,但论及快疾绝对比不过她。这贱人欺人太甚,真道老夫不敢杀你!定睛一看沈伊人之后再无旁人。转念一想,要是抓了沈伊人,手上多个人质,行动把握反而会更大。一念及此,伏象哪里还压得住心中的怒火,转过身去,双掌飞旋备战:“要不是你从中作梗,老夫哪会沦落至此!是你找死,可怪不得老夫!”两人曾在飞鱼坪两度交战,对对方的武功都有大致了解。这再一动手便抛去试探,纯是以命相搏。掌风剑气在飘雪中纵横,渐渐形成一球气团,一丈之内的雪花全然无法靠近。纯白的地面上唯独只有这一圈呈现灰­色­,即使在黑夜里也格外扎眼。伏象与沈伊人不多时竟然已经斗到了百招之外,其间惊险百出,差之毫厘就头断血流的场景数也数不过来。有几次若非沈伊人躲得快些,脑袋就会被伏象那巨灵神般的手掌一掌拍的稀烂。而伏象也被沈伊人不要命似的狠辣打法迫的一而再再而三错过重伤于她的机会,皆因要是执不肯退,竟然会变成沈伊人剑下厉鬼。沈伊人知道伏象状态不全,此时不杀后患无穷。窥准一个机会挥剑斩去,剑到中途忽然划了个半圆向上一挑直指伏象咽喉,速度方位掌握的妙到毫巅。这是六扇门的六象剑术中绝招,也是沈伊人妙手偶得,此后再不可复制。伏象只感到一点寒星虚渡,脖子上一凉,心道:我命休矣!眼见只要一运力就能杀了伏象,却在此时沈伊人双足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倒退。这一剑竟然只刺破了伏象喉头的皮肤,却没能贯穿过去。但沈伊人却无暇远顾,此刻她脑袋里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朦胧,连站都站不稳了。她佩剑噹一声落地,扶着额头,眼皮似有千斤重。尽管她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意识仍然无可抵抗的沉入昏迷的海洋。伏象欣喜若狂,忽然恍然大悟:断肠草毒­性­强烈,即使有解药解毒也极是耗费气力。服食解药之后须得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后自会觉得无比困倦,睡意如浪袭来。这小妮子定是吃了解药却来不及休息,没命似的追了过来。哈哈哈,天助我也!伏象心下狂喜,一见沈伊人美眸迷离,前凸后翘的身段迎风摇曳的样子,心下欲­火­狂飙,邪笑道:“大美人只是差了休息,何须惊慌?待老夫与你大被同眠,翻云覆雨一番自然好转。不用着急!”伏象上前抱住沈伊人双臂,施展轻功跃入一旁的花丛中。沈伊人只觉得鼻腔里闻到一股像是夹杂了雄­性­动物发情时浓厚欲望般的野兽气息,伸出双臂推开。伏象哪里管的这么多,伸出粗大的手掌一把抓在沈伊人衣服后领,撕啦一声,仿佛浸水的春葱剥下一层白皮,雪白的美背上大片衣裳撕裂。月­色­下露出肤光胜雪,肌肤细腻如水,白壁般的玉背上半点斑痕、甚至是肌肤纹理都难以寻找,滑腻柔润的找不出半分瑕疵。沈伊人罕见地流露出了女子的柔弱,她呜地一声,两条雪藕似的纤细臂膀不由自主地抱紧前襟,破裂的衣衫难以完全遮掩住浑圆巨硕的玉梨,些许腻润的雪肤外露,仿佛衣衫下盖着的是两只盛装着美酒的雪白水膜袋子。若非雪峰之间尚有一抹诱人以深的沟壑,真教人误以为真。伏象的眼睛仿佛是他的大手,顺着沈伊人柔腴的弧线上下抚摸。看的他眼睛放光,颤抖着声道:“妈的,马蚤!还是处子,怎么能这么马蚤!”雪夜的寒风卷来,沈伊人身躯酥软,柔软的腰线更呈现出一种野狐似的媚态。她硬靠意志力堪堪抵抗着昏迷的欲望。但偏是因为如此,她更是隐约明白自己正在被人做的事。伏象早在飞鱼坪之时就对沈伊人垂涎,此时更是欲念难抑。当下手脚并用,把自己剥的方便,只余下一件外衣。沈伊人在昏迷中暗咬舌根,疼痛令她清醒稍许:我不能死,绝不能死!在给爹爹娘亲报仇之前,我绝不能死!待得伏象褪去裤子,沈伊人眼中忽然恢复一丝清明,看的那丑物在面前晃荡,不但没有半分女子的娇羞,­性­格中的彪悍在此时发挥出来,一记疾风骤雨断子绝孙脚飞了上去!漆黑夜里一个男人发自灵魂深处的惨痛叫声回荡在夜风之中……伏象吃痛大叫一声,捂着下半身蹲了半天,挨了这一脚竟然见了血!欲­火­霎时间转成了怒火!“老子先J你三遍!再扼死你,让你做一具美丽动人的艳尸!”伏象大手一伸,去抓衣衫前襟。沈伊人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紧了就是不让撕下。伏象大怒欲狂,也不管她死活了,运劲一掌拍了出去!沈伊人听得风声劲急,知道这是致命一击,她闭上了双眼,等待自己年轻的生命随着吐出的鲜血消逝。爹爹,娘亲……大哥哥,我死了………………什么都没发生,再睁眼时,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吐血的,是伏象。可是无论沈伊人怎么看,她都看不见伏象是被谁打伤了。伏象脸上浮现出惊骇的无以复加的诡异表情。而伏象的身体更是凭空出现了极度怪异扭曲的样子。他的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花丛就是沈伊人自己。但是他的脖子下方却很明显有一个掌印。忽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伏象的小腹以惊人的深度下陷,下陷的深度与区域大小,就像是有人一掌狠狠打在他身上。紧接着伏象胸膛发出了清晰的骨碎声音,肩膀也猛地断折,再接着他的大腿胯骨像是也挨了一击,整个人竟然飞了出去。可是这个过程中根本就没人在。朦胧间的沈伊人看的莫名其妙,这副场景说不出的诡异莫名。简直就像是有某个隐形人在对他进行凄厉的殴打一般。对于伏象而言,只有更加的惊骇。因为他知道这攻击不是来自于体外,也不是来自于任何其他人。从挨了第一掌他就清晰的知道了。这、这掌力是……伏象神掌!自己毕生苦练的伏象神掌掌力忽然不知道从何处涌来,重重轰在伏象颈下,侧腹,接着是胸膛、肩膀、大腿胯……等等位置。每一掌中劲力的圆熟老辣,浑厚剧烈,他伏象门中就只有他一人能有,这就像是他个人的独特签名一般,外人仿也仿不来的。打在他身上的,是他自己的掌力。一掌又一掌,他的身躯在无人之处凭空扭曲、断折、弯裂,情状邪异之极。他怎么都无法理解这个状况,身体的疼痛状况是他做杀手多年也没有体会过的。他一直以来斗躲在安全处,只打有把握的仗。就算受伤也从未致命。而体内涌现出的掌力一击又一击,每一掌都充满了致命的杀伤力。他从未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可是比起身体的疼痛,更要令他发疯的,是心内的恐惧感。对这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事情产生的无比恐惧,似乎要压倒他一般,就连疼痛都显得无足轻重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会这样?这样的问题充斥在伏象的脑海中。直到一个听过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伏象】这声音无比的清晰,不像是回忆,也不是传音入密,而是有人真的在大脑之中说话一般。你、你是谁!你在哪里!伏象忍着巨痛左右找寻,却连个人影也瞧不见。【现在说话的,是我潜藏在你身上的一股心识】【在我两交手的时候,我在你身上做了些手脚】【如果这时候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代表你果然对沈伊人下手了吧】是你!这怎么可能!沈伊人此时终于捱不住沉重的困倦,娇躯向后倒去。光滑细腻的肌肤在寒风中颤抖着,抱紧的前襟也终于拿不动了从手里缓缓滑落。忽然,沈伊人隐约但觉身躯一暖。似乎被人打横抱了起来,身上盖上了暖洋洋的毛毡。就像是在火炉旁一般的舒服。沈伊人猫儿般的蜷起娇躯,双手难以把握的雪白部分往那人身上靠着,那人似乎略觉不便,但却又无可奈何。鼻腔内填满的暖暖的,仿佛是阳光般的,年轻男子的气息。一向以女中豪杰自居的沈伊人忽地有些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她觉得自己被人搂住的腰肢似乎在发酥发软,她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只想要一辈子都靠在他的身上。有一瞬间,这个打算一辈子只靠自己的女人,这个年不满二十就有着无上抱负的少女,觉得在这个男人的怀中,自己可以找到安身之所。这一瞬间,她睡得无比香甜。伏象近乎是痴呆了,他脑中还回放着这个人的声音,但这个人就出现了。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这可是你自己图谋不轨,自己活该啊】【但无论如何也得问问你】“被自己掌力袭击的滋味,还好吗?”男子的声音慵懒而有磁­性­,与伏象在脑海中的声音重合成一个。脑海里的印象,与他挂在嘴角的笑容,完全重合成一人。“是你,果然是你……”在沈伊人陷入完全昏迷之前,她分明听到了伏象口中近乎仓皇无助地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明非真!!”

心剑杀人,潜识入梦

伏象近乎绝望地看着我,我的出现,不,应该说是我­精­神十足,状态完好的出现这件事令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吧。但在我看来他曲着身子更多是因为受到了自己掌力的冲击才对。

伏象像是只受伤的伤兽,对我大声咆哮,惊碎了一夜白雪。他喉头也受伤了,说出话来声音嘶哑无比,因为内伤太重,一开口便呕血不止。但即使如此仍是怨念极深地道:“明非真!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没事!”我捂住怀中沈老大的耳朵,看着他的眼睛,默运玄功。他忽然像只定住了一般,眼中暴戾气息蓦地减轻了不少。他自己更是不明白,为什么心中的暴躁会被瞪一眼就像是被抽去一般的减少了。

“你很奇怪吗?但内力练到你这个程度的,总应该知道什么是心剑杀人,潜识入梦吧。”心剑杀人和潜识入梦不是神怪传说,而是武学上的两个课题。内功高强的人往往眼神凌厉有若实质,练到这个程度几乎光靠着眼光便能伤人。这是内气外通,并且引发了对方体气自伤的原理。而心剑杀人和潜识入梦也是基于这个原理,只是两门武功都是更高一层的境界。

心剑是以心念为主的内功,以攻心为要。潜识则是以脑为主的内功,以入脑为旨。这两门功夫要是练到了家,不必抬手便能杀人。不需动手就能让人心神迷醉,甚至令人成扯线傀儡。所以涉及到心剑潜识领域的武功在江湖上又被称为心魂术。心魂术的范围很广。最为强大也最为传奇的是瞳术。

修行上等瞳术者,可以看破敌人的真气流转,交战时大占便宜。更有甚者还能以目力伤人。有这种级别瞳术的高手,连黑白鉴上面都没记载几个。还有被称为迷魂大法等多种不同类型,也脱离不了心剑与潜识两种心魂术的范畴。但心魂术的修炼针对­性­太强,对修炼者资质的太过依赖。加上弊端又多,内力若是较对方差了,会被敌人反噬。而且心魂术极端的注重心力,即使内力胜过了对方,心力不如也还是会被敌人反噬。

也就是说哪怕你修为盖世,若是遇到心志顽强,坚韧不拔的对手,就算只是个放牛的。这门武功还未必奏效,甚至反噬之祸极为剧烈。所以这种武功在流传上就不太可能,之后还因为学习这门武功的人多行不义,久而久之的就被传为妖异邪术,而不是武功了。以我所知,涉及这个领域的门派如今在江湖上还不到十个,多数是邪派还保留着。……大罗山是一个,魔教是另一个。

所以嘛我就……不过关于心剑潜识的研究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所以现在大多数的心魂术其实还做不到凌空杀人,潜识改造人脑的地步。最多只是让人受内伤或者迷惑敌人一阵子而已。伏象露出一脸狰狞暴戾的表情:“胡说!!你在我下的手脚,决计不是心剑潜识那一套。”“我还没说完啊,一把年纪了你也忒着急了。”

我淡淡地道:“你可能不太知道这门内功,这叫做摄心伏形。”我在伏象身上下的手脚,严格来说算是潜识入梦范畴里的武技。摄心伏形是一门通过迷惑敌人,影响到其潜意识控制身体的武功。似乎也有人把这个叫做催眠。但随便啦。这门武功是春风夜雨神功里记载的奇术之一。虽然施展的条件很多很苛刻,而且只能对一个人施展。而且无法影响他的思考或者心识,只能短暂的控制其身体。

不过在今天这种状况应该是最好的手段了。伏象似乎听懂了我在说什么,惊讶道:“魔教镇教神功!春风宝鉴!”“也对也不对吧。春风宝鉴上的东西我会,只是我会的比较深。”“你究竟是谁!”伏象拼命地摇着头,像是要把头摇下来似的,“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你没有事,当时我打你的掌力……”我噗嗤一乐。

“你难道没发现,你这次恢复力气恢复的特别快?你耗尽全身功力对我打出了一十七掌,却在区区半个时辰内恢复,这有可能吗?你真当自己要成仙了?”伏象陡然变­色­,显然他也意识到了今天恢复力气的速度实在快的不可思议。

“原因是这些掌力还在你的体内,你并没使用­干­净。这一十七掌的掌力,我全都还给了你。埋藏在你身上各处。本来以你内力而言,又是与你本身功力同源的掌力,你耗费些时日缓缓化解就行了。但我猜你今日肯定要多动手,并且对内力大有损耗。

你能不能挡下自己的掌力,就看你在恶战之余还剩下多少内力了。又或者,我的摄心里给你身体留下的暗示是,当你危害到沈伊人­性­命之时,体内的潜劲就会自动爆发。如果你没对沈伊人下手,也自然不会引发祸乱。”伏象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些话语,屈膝跪在地上,兀自喃喃道:“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挡得住我全力的掌力……”还在说这些啊,我深感无聊地耸耸肩。“你的掌力很不错。但这话说的也未免太狂妄了些。

你知道要我‘挡’,是武林间多少人的殊荣吗?你练功很专心一志,伏象神掌也很不错,与你所修气功相配合。每出一掌必定保证自己仍然留有余地,所以你可以以之久战,即使连斗数日都不成问题。可是你发现了没?你生平所打的每一场重大战役,跟人动手最惊心动魄的时候,都是靠着长力获胜的。这是你伏象神掌的弊端,无法首尾相连,每一掌的劲力仍然分割明显。一旦你全力使动伏象神掌,内力的消耗会是平时的十倍。也就是说你一旦遇到了需要全力取胜的时候,尽是在延误战机。”“你住口!住口!”“你今天输给唐掖了吧?被那小子骗的你空耗内力而败的?”“!!!”“所以你输,并不冤枉。”似乎被我的话语击沉,伏象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膝盖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他忍不住弯曲着身子,蜷的仿佛是只发霉的老虾米。我知道这是因为他承受不了自己内力反噬,即将散功的前兆。“为什么……你是夜罗堡之主,是我们邪派的……为什么要阻我,还要杀我……”“为什么?似乎你老兄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啊。”我忽地收敛笑容,森然道:“就凭刚才你对她抱持的龌龊念头,足够我杀你一百次。”我看着仿佛连夜晚的寒冷对他都是种折磨,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伏象。“但我不会杀你。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虽犯我,念在我与杀联的渊源,今天我会饶你一命。”我看着松了口气的伏象,缓缓结束这句话:“只取你的武功,你该知足了。”最后一股劲力,由我亲手加之于他体内的真气终于在此时爆发。伏象狂喷鲜血,双眼翻白昏死过去。他功力已散,全身的伤势就算治好,也只会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伏象这号人物,算是在江湖除名了。

雪下惊爆,命里有钩

伏象瘫成烂泥,我现在该烦恼怀里的睡美人了。低头去看海棠春睡的沈伊人,这姑娘在我怀里睡得香甜极了。仿佛几天几夜都没睡过了似的,又像个生怕失去父母疼爱的小孩子,紧紧拽着我的衣领不肯放开。平时沈伊人总是大大咧咧的模样,说起脏话来比男子汉还要粗鲁,这时候安静下来却有种格外令人心疼的样子。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摸她腻滑的俏脸。肌肤入手弹­性­惊人,似乎掐一把都能掐出水来。老大保养得还真是……忽然怀里的佳人闷哼了一声。吓得我赶紧把手抽回来!县官大人,不是我­干­的!但是沈老大却没有要醒来的样子,似乎是梦呓。我才放下心来。她口中迷糊不清地叫着什么,我要运功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只听得沈老大平素的阳刚声线全然不见,换上了一种又嗲又糯的软软声线:“……大哥哥。”当一个平时对你颐指气使的美丽女人躺在你怀里,浑身的温热与柔软都贴在身上,她还这样软腻地说话……你会怎么样?我似乎可耻的石……了。但是我忽然回过神来,大哥哥?她在叫谁?我抱着仿佛半梦半醒的沈伊人,她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里面露出的美眸朦朦胧胧,显然仍是十分困倦。她睁眼似乎看到了我,也不怎么惊讶,英华内敛的眸子里闪现一丝惊喜,眉眼嘴角都弯弯的,似乎喝醉了酒一般憨态可掬:“大哥哥,你来啦……我好想你。”“我……”大哥哥?这难道是沈老大给我起的小名?不对不对,老大除了叫我非真之外只有叫我白痴、蠢货、蠢驴还有很凶的叫我全名‘明非真!你活腻啦’之类的而已。不可能有别的外号。“……大哥哥……你怎么有头发了?”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在叫谁?!那个大哥哥没头发!!某个很强的光头?!“伊人这些年很努力哦……”沈伊人这一瞬间仿佛是个等待喜欢的大哥哥赞扬的小女生,星眸弯弯,笑眯眯地看着我。因为还没睡醒说话时带着鼻音闷闷腻腻的,充满了动人的娇慵。“大哥哥……伊人要嫁人了……”说到这里,她语气带着一丝伤感。或者这才是沈伊人心内的秘密。她的一切想法都被她六扇门副总督的强硬外壳武装着,如果不是到了这个地步,恐怕她也不会说出来。“但我不喜欢那个人……”鸟兄请节哀!还有容许我笑几声,噗……虽然这已经是个半公开的秘密,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可是当她亲口说出来毕竟还是不同。明显这样更好笑!噗哈哈哈哈哈!!只听得沈伊人继续说着,语气里充满了淡淡的哀伤:“他也并不爱我。他能助我报仇,我必须这样做……”沈伊人无限伤心地靠在我怀中,呵气如兰,胸口的温度让我心跳不由加快少许。“大哥哥,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怪我是不是……”我怕她突然醒来杀我灭口,也不知道那个大哥哥声音是怎么样的,但反正是个光头……我勉强学着少林方丈的声音:“嗯……老衲知道了。”卧槽!一紧张说错了!!沈伊人却甜甜一笑,十分满足地道:“太好了……”啥?过关了?喂喂,沈小姐,您的大哥哥竟然是个和尚?!“你知道我不喜欢他对不对……我这么久一直都想要见到你……想告诉你……”沈伊人的眼睛又再一次闭上,显然又要睡去,但却在睡前昏昏沉沉地给我丢了个爆炸信息:“大哥哥,伊人喜欢的只有你……”“……”说完她睡熟了。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我来救你一次而已这究竟是撞破了多大的秘密啊!!鸟兄快来!鸟兄快来!我快要控制不住现场啦!!你脑袋上的青草我拉三十头牛都吃不完啊!怀里的沈伊人又陷入熟睡,我才放下心,我可不能一直在这里陪她。我还有点事要忙……等下要面对的敌人,是不可能不露面就解决的。他们很强,就比如伏象,以他的功力,我还做不到在远处靠着几片瓜子就收拾他。只好……费点劲,去一下后宫借点东西了。可是我立刻又注意到一个问题……她现在里面没穿啊。她本来穿着的武士服款式简练大方,可是过于简练的结果就是裁剪也很贴身,根本没有多少多余的布料。想拿些多余的布料盖住关键的地方,给她缝回去都不行。我暂时把自己的外衣罩在她身上保暖,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不注意还好,一开始注意就觉得手上接触到的玉背肌肤腻滑。沈老大上半身几乎全­祼­,只余下内衣还在。我的手抱着这样一个白羊似的娇软身子,忽然觉得有种奇怪的瘙痒感觉。不行不行!这可是上司!我一摇头,动作大了些,把外衣扯落了几分。一望之下简直是触目惊心。沈伊人的内衣是黑­色­的,并不能将雪呼呼的巨硕玉梨完全藏住。峰峦起伏的部分甚至都要遮掩不住了。从我这个角度,我竟然能看到玉梨神!白皙的神体上浮现着淡淡的几丝血管,宛若青丝锦络,简直是融化男人脑浆的神器!不行不行,我不能看下去,不然我也要出事!可衣服………………过不多久,龙在天带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这里,注意到了打斗的痕迹,立刻开始搜查。我躲在不远处的宫墙上,与黑暗融为一体,摒绝生息,让他们无从发现我。其中一个麒麟卫士喊道:“副统领,有发现!”他们走进花丛的时候,先是发现了躺在雪地上呼呼大睡的沈老大。龙在天喊道:“咦?沈副总督,您没事……睡得挺香啊。”他再仔细一看,沈伊人身上穿着一套黑衣,与那些在宫里乱闯的黑衣人一样。黑衣当然是我特意去找来的。你问谁换上的?……嗯,别问……哎哟我的鼻血……“把沈副总督送回去,尼玛脏手别碰!请个几个力气大的宫女来扶。”龙在天正疑惑沈伊人怎么在这里,忽地目光一动,看见不远处的伏象,立刻三步跨作两步察看。其他人也纷纷围过去。一人问道:“这是伏象……已经死了?沈副总督果然厉害!”龙在天摇摇头,眉头一皱:“不,还没死。但像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这状态是走火入魔啊。不像是沈小姐的做法,我猜一定是伏象因为自己的什么原因而走火入魔了吧。”龙在天十分­精­细地察看了伏象全身,更加确认了自己的说法。既然他们已经回收了伏象,也能照顾沈老大,我该走了。正要离去,忽然听得一个麒麟卫士问道:“副统领,以伏象这等功力,是什么情况能使他走火入魔,请恕小的愚昧,猜不出其中的道理来。”“嗯,这确实是一件奇事。待我想想……”他们竟然开始调查伏象倒下的真相了,我做的这么隐秘,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嗯?!对了!”龙在天似乎把握到了什么,眼中­精­芒一现:“是明非真!!”在旁边宫墙上的我屏住了呼吸,手里拿着一把瓜子,眼睛锁紧龙在天,心里火速盘算了一遍我身上的破绽。这个老粗可不止一次展现出了他的­精­细和冷静,这家伙莫非从哪里看出了端倪,竟然知道是我动的手?只听龙在天那把破锣嗓子在底下大叫道:“我勒个去!明非真这瘟神,打输了都能妨死人,这人命里有钩啊!”我整个人差点因为脱力从宫墙上掉下去。去你大爷的!谁命里有钩!?

后宫寻鸭,降龙十八

沈老大由龙在天等人送了回去。而我,此时正轻手轻脚的潜入后宫。虽然我并不想招惹杀联的人,可是对方想要变天这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在六扇门还要逗留很长一段时间呢。连朝代都变了怎么行?何况当今圣上比橙王那个草包实在是顺眼多了。我决定伸出援手。可是我又不能直接Сhā手,一来皇上认得我,他要是认出我来我的退隐生活也就到今天为止了。二来,伏象既然知道我是夜罗堡主,冥途其他人应该也知道,他们要是认出我来那么他们的日子也到今天为止了。所以我需要一些物事用来改易装扮,教双方都认不出我来。我左想右想,最近的地方应该就是后宫了。毕竟小南门我守过,背后就是冷宫。冷宫连着后宫,道路我倒是认不错。我贴着宫墙的墙面疾驰,张开耳音听取周围的声响,避免撞到不该撞到的小宫女什么的,害我必须施展降龙十八摸来解决问题。哥的降龙十八摸久不出江湖,怕是有人要怀疑老江湖的妙技。忽地耳朵里传来一声气呼呼的娇呼。“狗贼胆大包天!”女侠饶命!吓得我赶紧贴墙边动也不动……咳咳,别鄙视我!我倒是想冷静啊!关键这又不是别的地方,这可是后宫啊!平常人连进个女子闺阁都要思前想后吧。后宫里面可全是女子闺房,从皇后娘娘到小宫女的住处没有一个地方不是专属女人的。我又不是采花贼,我哪来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一连闯二十多个深闺­妇­人的闺房……但是也没见其他人追出来叫抓小偷、抓滛贼之类的。我稍稍放心,竖起耳朵继续听。从另一边的小花园里面传来几个女子的说话声音。“胆子也太大了。”似乎是个小宫女在发脾气,气鼓鼓地道:“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连后宫也敢乱闯。要不是白总管的武功厉害,怕是真让他们进来了。”另一个小宫女接口道:“是呀是呀。这些人不知好歹,硬是说后宫藏着要抓的人还想闯进来呢,真是的。”我听下去才知道个大概。原来橙王的人不但是封锁飞鱼坪,控制了禁军系统,还带人去后宫搜查皇上下落。也不知道是人数不够还是怎样,竟然一到后宫被白怜给打了出去。我想到白总管那娇媚动人仿佛会说话似的的大眼睛,偏偏口舌却笨得很,说起话来动不动就脸红的模样。在外人面前却是冷冰冰不假辞­色­,当时为守护后宫必定是面­色­凶狠的发了一通脾气。不由心中一阵好笑。白总管保护后宫,真乃能人也!又听得那小宫女气呼呼地道:“都是这些狗贼害的!白总管要咱们留在这里望风。气死人家了。”“你还说呢。白总管说宫里出了大事,要命的别乱走。我瞧啊,白总管是面冷心热,咱们天天被她责骂,可有一个人真的受到重责?倒是有其他讨厌女人的公公,常常打咱们的姐妹呢。”“你说的倒是道理,可是这样一来就害我看不见苏百户的表现了,唉……”啥?我听得一怔,苏晓?又一个小宫女犯花痴地道:“听说苏百户的美貌比女子还俊呢。花朵一样的少年,他要是肯瞧我一眼呐,我嫁给他都愿意。”“啊呸!你当然愿意了,人家苏百户啊,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官老爷了呢。怎么会看上你?”敢情苏晓的应援粉丝团都进入后宫了?我说苏晓啊,你祸害柳元也就算了,连带着害这么多小宫女害相思病这样好吗?别招惹上哪个贵妃啥的到时候连皇上都要追杀你……之后叽叽喳喳所说的也只是些琐事,我没多逗留,继续循着墙面像壁虎一般爬行入内。我怀着万分的小心移动轻缓,一边行走一边听清周围的动静,紧张的像是初出茅庐的小毛贼。啥?夜入闺房,场面香艳?年轻人,让老江湖教教你,夜入闺房也得分是谁吧?这可不是大富人家的后花园,是皇帝家后花园啊!啥?他们又抓不住我,紧张什么?你图样啊!后宫不比外面,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要是被发现了,遭人追杀倒是小事。要是一不小心被记住了容貌,绘成图画满天下张贴我还活不活了?到时候夜罗堡上白王七冠的锦旗怕是要Сhā满前庭。左一副‘桃李春风,代代相传’,右一副‘衣钵得传,普天同庆’,我那些猪朋狗友再聚一块跑来给我大肆祝贺每一句祝词里肯定都有“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我这黑锅要背到下辈子啊。女人和小命哪个重要?我是坚定地站后者的。总之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找屋子一定要进三面通风,对正大院,里面还有窗户的。否则一旦出事要逃走就只能撞破屋顶……那动静大的能把造反的禁军都招来追杀我,也太嚣张了。我又往里面寻去,似乎已经寻到了一间厢房。女子自古爱美,房内必多化妆之物。我能弄来一些就足够乔装成另一副面貌了。忽然鼻间嗅到一阵香味,嗯?好香,吃的?我想到这里的同时脚已经忍不住跑进那间散发着香味的屋子!脑海中浮想联翩。你是极肥美的一只鸭子。­肉­气清雅,淡淡酥香扑鼻。想来是上好的老酱汁浸泡成夜,再以文火轻微炙烤,只作表皮金黄,香味四溢之时,趁其幼­嫩­取下。再以快斩切下,要的就是那份酥­嫩­清香。嗯嗯……还有酒!桌上佐的是一壶桂花酒。好品味!鸭香淡淡,酒香清幽,好一桌雪夜鸭肴。汝、汝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宫廷桂花鸭!我一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盘刚片好散发热气的美丽鸭子和对它一见钟情的我……果然就是桂花鸭!可当我反应过来,我才看出来我进来的这间屋子除了大门之外三面白壁,十足是间宫女的房间。卧槽!男人这辈子尴尬的事竟然都让我遇上,进错地方!咳咳咳,老江湖赶车猝不及防……正当我陷入天人交战要不要偷走鸭子开溜的时候,背后却传来说话声,我顿时心脏漏跳一拍!耳中只听得一个喉音婉然,略呈低音,带有动人磁­性­的女子声音,语气却颇具威严地淡淡道:“这是给我送给娘娘和子大人的礼物。酒与鸭子一起食用最佳,别要放凉了。”“是的,婢子将它放置在空房间里,短时间内不虞变凉。”那动听的女子声音淡淡道:“嗯,带我看看吧。”说完这话,两人不过数步就移动到我所在的房间门口,手按在了门上。我在房里呆呆地看着屋顶那层颇厚的瓦片……撞不?门缓缓被推开,完了完了完了!这该怎么办!我脑海里这时候蹦出了一个荒谬到不可思议的答案:降龙十八摸。

梁上静待,有女红妆

门外的月光照耀入冷清的屋子,宫女和一个身穿红衫的女子走进来。小宫女的步子亦步亦趋,与后面那红衫女子的泰然自若形成强烈对比。二人进屋,红衫女子看了一眼桌上完好无损的鸭宴,又闻了一下桂花酒的香气,‘嗯’了一声,淡淡道:“还不坏。”此外也没发现别的了。我松了一口气,幸好不需要动用降龙十八摸。此刻的我,潜身在屋顶的横梁上。皇宫的房屋倒是一点也没偷工减料,这屋子虽小,用的还是大横梁。上面足够一个普通人容身。只不过我长的有点高,肩膀也有点宽,勉强不符合一个标准的采花贼的标准……总之我藏在横梁间就是有点勉强。要不是房间里只有淡淡烛光,到了屋顶已经所余无几。我身上又没有能反­射­光芒的东西,这会儿就是我降龙十八摸重现人间的好时候。目下来说,只要她们不往上看,还是能躲过去的。红衫女子说道:“这鸭子须得如此放置才行。亏你想得出来这法子。虽是临时起意,也不失为个好方法。”我这才注意到,桌子一边还放置了一个大木桶,冒着丝丝热气。这房间不通风,但也没办法保持热度,这木桶就是保持温度的秘诀,里面想必盛满了一桶热水。用来保持室内温度。红衫女子走近大木桶,揭开盖子,一层热气喷薄而出。她以手试了试水温,似乎在想着什么。这时候,我才有机会看清这女子的容貌。红衫女子很年轻,跟她的声音相仿,就是十八九岁的模样。这红衫女子如漆器般的黑­色­长发从额头开始分清两边,再从背后束成一股,如倾云瀑。娇­嫩­的雪白额头上嫣红的六瓣梅花印记清晰可见,乃是化了个清丽动人的淡淡梅花妆。她有一张秀气清丽的脸庞,眉若远山鼻子高挺,英气威严自生。同样是英姿飒爽,她与沈老大又不尽相同。沈老大的英飒更多的是从她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和彪悍的­性­格里透露出来的。单以容貌而论,沈老大的脸蛋小小的,乃是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所以只要她一改说话方式,登时便是一个秀美娇俏的可爱少女。这红衫女子却是一张俊俏的瓜子脸,眉眼周正,不必听她语气淡然的说话单看相貌,就已隐隐感到一阵英气。沈老大高度在女子之中算的是比例修长,这女子却是长挑身材。较之沈老大也要高出不少,几乎与男子等高。加上她腰背挺拔的站姿和那双匀称修长的双腿,只怕不少男子在她面前都要抬不起头来。我看的啧啧称奇,不知道哪里跑出来这样一个有派头的美丽女子,径入后宫还要请客。要知道后宫的娘娘们每个都来头不小,像是皇后娘娘的后家就是白王七冠之一。这个姑娘不知道是哪个娘娘的亲戚。红衫女子雪白的手掌在热水里划了划,颇觉满意地道:“我一路奔波,还来不及梳洗。此刻娘娘她们也在路上了,我不方便走远。你去外面给我望望风。”小宫女犹豫道:“可、可这地方只是一间废弃的屋子,又没人服侍您……”“江湖中人,哪里这么婆妈。我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时候还少了么?”“可这里实在是……”“那又担心什么。”红衫女子淡笑道:“后宫中全是女子和太监,只要你好好望风,也没人能知道。这屋子里又没旁人,你道我不担心别人会看么?”……我在这!我在这!报告这里有人啊!姐姐,你不担心我担心啊!!那小宫女点点头出去了。只剩下我跟这红衫女子在屋里,她还正要脱衣服,这叫什么事!!我顿时慌了起来。喂喂喂喂!!!这场面传出去我老江湖的美名就丢­干­净了啊!!红衫女子伸手去解开腰带。她体态纤细修长,尤其双腿更是高挑。腰心所在便较常人为高。这才一解开腰带,上裳登时宽松不少。她再解领口,变得松懈的前襟似乎不堪重负,像是变戏法一般跳出一对顽皮的玉兔来,触目惊心的微微一颤,看来其质柔软已极。红衫女子垂首注视,有些认真地苦恼道:“又变大了……真是不便。三妹总说羡慕,再大下去连刀也不好练了。又有什么好?”言下之意竟然还有些烦恼。女人的烦恼我真是不懂……但接下来就不能坐视不管了。红衫女子竟然开始要褪下衫子,没多久我就能观赏一出美人入浴,然后开始降龙十八摸继承我师父那老贼的名号,我才不要呢!在雪丸开始证明它们的伟大之处前,我实在没法看下去了。我忍不下去地喊了一嗓子:“别脱!”“是谁!”红衫女子听得是男子声音,登时警觉。她一脸惊诧,却不十分慌乱。镇气功夫显然比轻易就中我摄心伏形的伏象强得多。她动作飞快地将腰带随意打个结。听声辩位往屋顶方向一声清咤:“私入后宫重地,鬼鬼祟祟,给我下来!”我比她还乱。我自己叫出声来是打算­干­什么!!还来不及想该怎么做,对方已经逼我做出选择。红衫女子纤手一弯,腰间的一柄长刀飞出一道白光。一道匹练刀光斜斜飞上,像是条寻找目标的灵蛇般准确无比地砍到我所在的地方。我轻轻滑下直接跃到桌子之旁,与刚一刀砍过去的红衫女子错身而过。由于我移动的比较快,她没来得及看清我的身影我已经到了桌后躲着。她显然为没能注意到我感到震惊。由于她只是束好腰带,领口依旧大开,从我这个角度看去,胸口肌光胜雪,沟壑前一层薄密细汗,暗淡烛光下诱人之极,看的我也有些口­干­舌燥。我悄悄顺了一只盛着桂花酒的酒杯,一口饮下,压着嗓子道:“小姑娘刀法不错啊。看的老人家很是满意。只是领口大露,成什么话。”我这番话原本是给她一个台阶下。只要我是个年龄大的老贼,应该就对她名节无碍。还有顺道提醒一下她衣服要穿好!否则……天气这么冷着凉怎么办!谁知道她听完却是大羞,赶紧扣上领子,俏脸含霜道:“为老不尊!”她又羞又恼,额首六瓣娇艳梅花看来也似是羞红一片,眸中怒芒一现:“J贼授首!”一轮刀光直如雨瀑般激­射­而来!我心中暗暗纳罕,光是她所展现的刀法之强已足可跟唐掖争锋,潜龙十七士级别的女刀手么?我在刀气成形前错步踏到她的背后,这一轮攻势变没能成事。她刀光飞闪而回,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直在她身后,这数刀依旧没能砍到我。倒不是我要欺负她,实在是因为我现在穿着捕快的衣服啊!所以我一步也不敢停,要是被看见了容貌之后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你、你究竟是谁!”我灵机一动,抬掌一推一牵,一股气旋将桌上的桂花鸭整盘吸引了过来。然后一跃跳到那只大木桶背后粗着嗓子道:“哼!休要过来,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这只鸭子……更惨!”我语带威胁,示威似的将手伸到盘子里,取了一块肥美的鸭­肉­放进嘴里……噢!我的麻麻丫!好好吃!!!!我差点感动的哭出来。御膳房里面尽是点心,一口熟食也不给。这下总算见到粮食了!红衫女子踌躇片刻,刀光上忽地浮现一层寒光,显然是贯通内劲,这小妮子要拼了。嗯,看来不走不行了……我施展身法一跃,顺道又吃了一口桂花鸭……抢在门前一个箭步冲了开去。后宫的防卫虽多,可是不算强。既然都被发现行踪了直接跑路就好。身后红衫女子的声音传来:“你究竟是谁!”“哼!老夫钟凝!有本事来找本人!”实力甩锅!请到六扇门联系本人!

御书房内,分辨忠J

“陛下,奴才在此望风,请你取出传国……那物事吧。”御书房外,南公公至门口而主动停下,不敢踏入御书房半步。皇上推开房门,御书房内一如往昔,只是往日他是来此阅览群典,今日却是避难之身,而且还是被自己儿子逼到这个地步。再看御书房外竟然无人看守,此处昨日还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现在竟然半个人影也无,怎不叫人唏嘘。南公公看皇上停步不前,不由地心生不耐,面上依旧诚恳道:“陛下,怎么了?”皇上看了他一眼,惨笑道:“俊飞兄,朕贵为九五之尊,如今竟然被自己儿子逼得要转移玉玺避祸。朕这个皇帝,朕这个父亲,做的是当真失败。”南公公心道:你要是做的成功,老子前几年就被你砍头了。今日还能骗你来这?面上却露出由衷担心的神­色­来:“陛下请勿伤心。此事乃是橙王殿下一时糊涂,皇上只要保得住传国玉玺,自然有本钱与之周旋。待您召集人手降服橙王殿下,自有机会慢慢教化于他。皇上,此地现在看来还未被叛贼占据,迟恐不及啊。”皇上却恍若不闻,站在御书房门口一动不动,悠悠叹气道:“若说教化谈何容易。朕自他们小时候便严格要求,照橙儿的说法,朕也的确有对不住他之处。他热爱兵法,梦想能守土安邦,朕怕是不该强迫于他。如今逼的他造反篡位,­干­下这等事来,朕也不知该当如何收场了。”南公公看着天­色­,此时月亮渐至中天,橙王殿下那边恐怕已经等得焦急不耐了。钟凝此时应该已经率人到飞鱼坪汇报过,我这里要是还没个成果,最后论功行赏定然要被比下去了。南公公语气温和地道:“皇上莫要多心。橙王殿下乃是您亲生孩儿,皇后娘娘所生,自小便没离开过您。是您看着长大的啊。若说有人会处心积虑对付您,那也不会是橙王殿下不是?怕是有心人利用了殿下。教他做下此等大逆不道的罪行。橙王殿下心地纯洁,一时糊涂被人利用,那也是有的。”皇上迷惘的目光渐渐有些清晰起来:“你说这是橙儿的一时糊涂么……朕看不像啊。他处心积虑,竟然能在宫内掀起这样一番大动作来。恐怕是筹谋已久了。”“他们这次行动其实破绽百出啊,皇上。”南公公有些着急地道:“陛下您想想,如果没有龙在天配合下药,此计断不能成事。龙在天在麒麟卫里不过是四大副统领之一,如果不是大统领离开京城他都不能算是个主事人。橙王殿下用这等人,不免有些投机武断了。若说是处心积虑,不免又稍欠考虑了。”南公公一时情急,将自己对橙王计划的看法都说了出来。用龙在天这件事其实是橙王临时起意,当时冥途的四人便觉得不妥。原定计划自然是由熟悉宫廷的南公公下药,安全又便捷。只是这样一来倚重冥途的程度就会太高,橙王担心日后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于是我们的澄空君就玩了一手制衡之道,启用了看似粗莽的龙在天,用以牵制冥途。殊不知却成了这计划的最大败笔。皇上闻言细细思量片刻……“不是的,那不对。”皇上摇摇头,一摆手道:“你要知道他谋反计划的关键处就在于御前比武。御前比武五年一度。这次提前举行,当然不在他计划内了。只怕是朕突然将御前比武提前,打乱了他的计划。橙儿一开始瞄准的就是两年后,这样还不叫处心积虑么?橙儿要是有多两年的时间准备,恐怕朕此时已是阶下之囚了。”这却是句大实话。因为橙王的确是计划在两年以后才发动动乱的。这次是仓促行事,各方面的配合都不如预期。南公公心道:你这昏君倒也不是完全糊涂。“皇上,此事不妨日后再弄清楚,再不动手,只怕有人要来了。”皇上点点头:“你说的也是道理。劳烦俊飞兄看守了。”“老奴恭候皇上。”皇上步入御书房,将门关上。南公公心中狂喜不已,只需要再过片刻,他就能夺下传国玉玺。玉成橙王登基的美事。而他雨夜作为出力甚多的大功臣,自然也是封侯拜相,富贵无极了。本朝不禁太监做官,他由于过去的江湖人身份,在皇帝身边只能在大内行动。可跟了橙王,他就能成为新朝元老。这也是他决心跟随橙王的原因。至于老皇帝,看在过去对自己不错的份上,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最好就给他一个痛快。老皇帝与橙王毕竟是父子。要是过段时间修复了些关系秋后算账,我们这些叛乱的功臣反而要被找麻烦。还是一刀两断最为省事。橙王那边便推说是气急攻心而死,反正他造反是真,把自己老子气死了能怪的谁?想到这里差点要笑出声音。南公公不由端正站姿,等待那一刻的到来。过了良久,御书房内仍无动静。南公公不由得竖起耳朵去听。也是毫无动静。南公公忽然心里没了底。再等了片刻实在忍不下去了,轻手轻脚地敲了敲门。再过了一会儿,南公公沉声道:“皇上,皇上?”他不敢催促或是推门而入。怕惹得皇上怀疑,一旦传国玉玺到不了手他于这次行动就半点功劳也没有了。所以行动不得不谨慎。“皇上……是奴才啊。您还好吗?”里面仍是空荡荡的毫无动静。南公公不禁犯嘀咕,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进了密室之类的地方,听不见么?对了,定是如此,传国玉玺何等贵重,不会放在平手可得的地方。又等了好一会儿,心中益发焦急。想来想去,最后心道:既然进了密室,我就算进去查看,也不会被他看见。又又何妨?但是终究不敢动手。要是此时进去被他发现,只怕没什么好结果。光是教他发现了自己的意图,来个玉石俱焚把玉玺毁了,自己也是够受的了。再过了一会儿,心中的焦虑已经无以复加,忽地灵机一动。南公公赶紧推门而入,轻手轻脚的在地上打了个滚,鬼在地上颤声道:“皇、皇上,外面来了敌人啦!老奴害怕他们发现皇上行踪。迫于无奈,犯了死禁,请皇上恕罪!”但回应他­精­湛演技的就只有一阵尴尬的沉默。御书房里面安静的可怕,加上没点灯烛黑漆漆的一片,气氛更增诡异。南公公又跪了一小会儿,才缓缓抬头道:“皇、皇上?您在吗?”左右看去,只有一排排的书架,还有最前方的御台。丝毫不见皇上的影踪。南公公心道:果然是有密道。但是举目四望,却也没发现什么地方有密道。若说有机关一类物事,刚才自己就站在门外,如何能听不见机括声响?正在疑惑处,忽地眼前一亮,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却是在一个偏僻的黑漆漆的角落,那里有扇小窗户。窗户?!南公公心中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皇上跑了!!想到这个可能­性­真是让他手脚冰凉。他虽然耳音极灵,却也不能完全保证会不会听漏。如果皇上蹑手蹑脚地从窗户慢慢爬出,也有一定的可能逃过他的耳朵。可要是如此,皇上是什么时候察觉自己是内J的!一想起皇上平素的威严,内心中的积压的畏惧又浮上心头。刚才还想着要击杀皇上来个一刀两断的想法一下子烟消云散。如果真的教皇上逃出生天,以皇上平时对待邪魔外道的严厉,自己必然无幸!南公公压抑着心中的恐惧,连忙跑了过去查看那扇窗户。他也不管会不会发出动静了,身法一展便到了窗前。还没来得及细看,黑暗之中不知道是什么忽然嗖地一声飞来,南公公想也不想举手一掌拍去。但功劲仅仅是阻了一阻,便觉手心剧痛穿来。一个锐利无比的东西透掌而过,直Сhā入南公公的胸口。南公公大叫一声,仰天便倒。书架之间的漆黑中,一个人影慢慢踱步而出。倒在地上的南公公眼睛蓦地睁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是中了他的暗算。南公公忍着胸前和手掌的剧痛,不敢置信地道:“为、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奴才出手……皇上!!”皇上面带怒容,手中拿着一架机弩,缓缓从黑暗中现身。“你很惊讶么?私自进入御书房,本是死罪,你岂能幸免。”南公公心念电转,解释道:“皇上冤枉,冤枉啊!老奴是看见外面有可疑人物行动,害怕自己一旦暴露就会泄露皇上行踪,这、这才……不料却惹得皇上怀疑,老奴罪该万死。”“你的确罪该万死。”皇上却是面带悲悯地看着他,缓缓摇摇头。“你马脚露的太快了,南俊飞。”皇上瞪着南俊飞,语气森然地道:“或者,朕该称呼你为,杀手雨夜!”

父遇到难,子遇到我

南俊飞横倒在地,喘气道:“皇上……竟然早就看出来了……”“这不难猜。”皇上抛开那架机弩,双手背负在后。黑暗中皇上的双手仍在颤抖,他服下荆棘泪后是真的丹田内气被封,其中数次想要运力反而越陷越深。手脚酸软无力,丹田不时剧痛,能按下机弩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沈伊人固然有心给众人解毒。可唯独给皇上的酒水中依旧贸然不敢加入断肠草。在她而言,皇上不止是她敬爱的伯父,也是臣子效忠的根本。岂可轻言下毒。哪怕是权宜之计也不可行。所以皇上状态也是极差,此时只是尽力不让南俊飞看出来。“从橙儿一开始造反,朕就对自己说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橙儿的人。所以朕用一种方法来界定这个人是否可以相信——只要是提到了传国玉玺四字的,定是内J无疑。而你不但反复提到,甚至还面有焦虑。这时候朕便留心上了。朕刻意提到橙儿今天的行动,你与朕一般的身中奇毒,危在旦夕,偏是你十分冷静,对橙儿的计划竟然剖析­精­到,与你平时话不多说的样子截然相反。”“想不到竟然是如此露出了破绽……”“杀联生了狗胆,敢来犯我皇宫,却只派出黑风十三翼这等小角­色­。若说橙儿光靠着黑风十三翼便想攻陷皇宫那决计不可能。朕早就觉得有些蹊跷,却一直苦思不解。直到见得那个武功高强的麒麟卫士焦孟,他掌力无俦,势若惊涛。尤其是只身一人力战朕身旁的高手时,像是在浪涛中立定一般的气度,让朕想起了一门武功。这门武功以不变应万变,最是以气息悠长,雄浑无匹为其­精­要,名唤伏象神掌。”说到这里皇上看着南俊飞眼角微微一跳,知道自己的推测对了,才说下去道:“这路功夫无论是气象与路数都与焦孟所使用的极为相像。如是如此那便奇怪了,据朕所知,伏象神掌是传自南疆的武艺。若说这门武功能在中原得见,便只在一人手中。那人名唤伏象,乃是名震北方的一个杀手。”皇上说到此处,怒气益加勃发:“狂天伏象,雨夜钟凝!好个雨夜钟凝,南俊飞,朕倒是小瞧你了。冥途这个组织声名鹊起是在最近六七年间,而你入宫已久远在冥途出现之前。你平素在宫中行事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的样子。朕还道你是自重于过去江湖人的身份而更加严于律己。没想到啊,那全是你为自己做杀手而设下的掩护!”“我过去的外号叫做南天雨夜,雨夜二字正是后来做杀手时从我过去的外号里截取出来的。”南俊飞躺在地上像只发霉的老虾米,苦笑道:“可这依然不是理由,我能确定你在进入御书房之前还没对我起疑,起码是不能完全确定。”“不错,朕进去之后一直无法确定你的动向,便在此藏身观察你的动向。你打着看见敌人的旗号闯进来,语气是骗得了人,眼睛却不行。你双贼眼在室内巡逻,像只寻找猎物的狗!心中所想如何,还能瞒人么?”“原来如此……皇上果然英明。些微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您的眼睛。老实说,老奴平时谨小慎微倒也不是故意做伪,而是在您面前,实在是不得不小心行动。”南俊飞惨笑着缓缓从地上起来,喘息着道:“竟然是眼神泄露之故,那老夫捱这一箭,倒也不算是冤枉。”说完这句话,南俊飞一咬牙,忍着剧痛将胸口上的短箭一把拔出。泼啦一声鲜血淋漓而下。所幸箭头光滑并未装有倒钩,这一拔开并未过度加大伤口。但也是剧痛无比,南俊飞咬牙自封岤道,运了三遍气,总算是令血不再过度喷出。他随身携带了金疮药,随手上了药,便即看向皇上。他失血不少,目光却仍然清明,显然内力无损。皇上未料到他如此刚勇,而且中了一箭竟然这么快就又再站起,顿时有些慌神:“你、你竟然还能站起来。”南俊飞笑道:“刚说完皇上英明,皇上便犯起糊涂来啦。皇上可还记得,老奴所擅长的武功是什么。”南俊飞所擅长的武功虽然有名,但却跟受伤没什么关系。他外号南天雨夜,不过是恭维他擅长轻功,暗器功夫高明罢了。这却跟他拔箭有什么关系。皇上略一思量,想到了什么忽地脱口而出:“是通元吐气篇!狗J贼!当年朕传你这功法,是要你来对付朕的!”原来有一年皇上微服私访民间,有草寇对皇上不利南俊飞曾以身挡刀,身受重伤,久久不愈。皇上便将皇家武学中的一篇疗伤秘法,通元吐气篇教了他练习。年时日久,南俊飞对这篇功法早已娴熟。刚才他一中箭便暗地运起此功,果然疗效如神,止血极快,而且内外武功皆无大损。皇上怒道:“狗贼!”一掌便劈了过去,但是皇上内力全失,还不到恢复的时刻。南俊飞接过皇上手臂,反手一巴掌扇了上去,将皇上扇倒在地。“哼!太祖皇帝神功绝学,却遇到你这废人。到你一死,老子便将你全部神功起出,练成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再看你李家江山如何!”皇上匍匐在地,也不起身,似乎全身无力。“本来老奴也不想如此,但皇上偏不给我机会。皇上,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痛快的,只是您非要老奴多费些功夫。”南俊飞冷笑一声,语气渐渐凶狠起来:“皇上,我下手还算平常,拷问什么的是做不来的。唯独我那结义兄弟钟凝是个嗜血的杀人狂,­精­通各种各样的拷问技巧,更是个男女不禁的滛魔­色­鬼。您要是再不交出传国玉玺,待我那钟凝兄弟到了,以您这仪表堂堂,我那钟凝兄弟未必就不喜欢。”说到这里,门外突然脚步声响起,已到门口,南俊飞大喜过望:“说曹­操­,曹­操­立马就到了。”南俊飞对着门口道:“钟凝,进来!”*****************“狗贼钟凝!站住!”我在后宫花园中疾驰,而背后跟着一个手持银刀不依不饶的漂亮姑娘。我与这红衫女子在后宫小花园里转转悠悠跑了好几圈了。倒不是我甩不开她,可是我要在后宫里面找些化妆用的东西,而今天的后宫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邪门。三两步就有个宫女太监在守着,我只能绕过那些地方,结果就是走在一条直直的康庄大道上。而背后那姑娘追我也就追的非常容易。我就奇怪了!不就是些化妆品,哪家的姑娘不用啊!怎么我找的这么困难!“钟凝站住!”又是一声清朗的娇呼,红衫女子的出刀之快当真比我想的还快,又是一刀追来。我可是赶着去救皇帝啊!国事当前,我们这点小恩小怨就不能一笔勾销么!我忽地一停步,反手劈过一掌。要迫的她知难而退……又不能打死她,还不能伤她……好难啊!!师父当年怎么不教我些有用的!在我不知道这辈子第几次抱怨我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时,红衫女子却也后退了两步先避开我的掌力。她似乎因为我的掌力而感到有些呼吸困难,有些微喘。而我不能正面对着她让她认出来我的捕快装,只得背对着她低吼道:“老夫有要事在身,小妮子再追赶下去,当心你的,呃……肚兜!”咳咳咳,我只是想提出一个她不得不防的地方……“滛贼!”红衫女子赶紧捂住胸口,羞­色­只是一闪而逝,她寒着脸道:“你私闯后宫,罪当无赦。你冥途乃是杀联中第二的组织,我岂能在这里放过你!”我倒是有点看错了她。这红衫女子不是普通十八九岁小姑娘。识见武功俱非常人可比。在自己更衣沐浴中途被神秘男子突然撞破竟然还有这份冷静。她这份镇定真是难能可贵。“而、而且……”她声音有些发颤,英华透亮的眸子鄙夷地道:“你钟凝老贼在江湖上恶名远扬,在各处都犯案累累,被人称作江湖四大滛魔之一,乃是个十恶不赦的采花贼。男女不禁皆是你下手的目标,你这个恶心的滛贼!到后宫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张大了嘴巴,下巴快掉地下了。啥?啥?啥?男女通吃?喂!我不知道那家伙爱好这么广啊!!“殿下!发生了什么事!”一队禁军行­色­匆匆地跑来,我看了那为首的人一眼,是正规的禁军而不是橙王的手下。看来伏象一去,飞鱼坪危难解除,禁军统领们开始回到岗位,禁军也恢复职能了。咦?但是这个小队长刚才叫这红衫女子什么……红衫女子睨着我的背影,咬牙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本宫正愁找不到人来帮忙。此人刚才……”想想似乎是在意名声,不能说我偷看她洗澡,便道:“他不知从何处闯入后宫,还对本宫无礼,将他拿下,本宫重重有赏!”嗯?我突然觉得奇怪。本宫?本宫?!在宫里能自称本宫的除了娘娘那就只有……众禁军听到红衫女子的话纷纷仿佛亲娘被我捏了ρi股似的横眉冷对大呼小叫,怒气勃勃地喝道:“大胆狗贼!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竟然敢侮辱二公主!”二、公、主!!!这红衫女子竟然是当朝二公主——李红妆!得知这件事的我头皮发麻的同时意识到另一件事:我刚才竟然当着公主的面说要脱她的肚兜,这下名留青史了!

君王侧畔,琥珀侍安

“钟凝,进来!”南俊飞对挣扎着坐起的皇上冷笑道:“老奴这位钟凝兄弟可务必要介绍与皇上了。他在我冥途内排名第四,武功比我等稍有不如,但名声之恶却远在我三人之上。我三人虽然也自承行的是恶道,但做的也只是那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买卖。我这钟凝兄弟却是个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天生恶徒。他烧杀劫掠,J滛­妇­女,无一不做。尤其嗜血,如此异人,如不介绍与您认识,岂非枉自老奴与您主仆一场么?”皇上坐起身来,依旧浑身无力,目光中满是不屈,却略有些艰难地道:“为什么?你是绿林出身,但为人仗义,甚有骨气。当年前来投靠,朕二话不说便收留了你。即使你入了宫墙为奴为婢,朕从未将你视为一个下人,依然当你是一代豪杰。南俊飞,你扪心自问,朕可有任何地方对你不住?你如今反朕,却是为何?”“你没有对不住我,你当然没有!”南俊飞眼神倏然变­色­,厉声道:“你是圣人,是文治武功俱超前朝的好皇帝。自然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但你可知道我会沦为阉人,都是拜你所赐!”皇上蹙眉道:“当年你投身于朕,已经伤了下­体­,并且亲口要求入宫为监。朕不曾有一言强迫于你,怎说是拜朕所赐?”“你当然不会记得。你日理万机,哪里会记得这些小事。对你来说,我南俊飞的生死不过是文书上一道御批而已。”南俊飞狠狠瞪着皇上,恶声道:“十五年前,我南俊飞投身九江帮。当时有人向六扇门举报说我九江帮意图谋反,你朱笔一批。六扇门雁十三立刻带人平了我九江帮。嘿,朝廷高手,好大的威风啊。偌大一个帮派,半日之内即被扑灭,有反抗者斩尽杀绝,俘虏下来的人均处以宫刑。我不是伤了下­体­,而是在被俘虏之后惨遭极刑!”“九江帮……九江帮……”皇上嘴里喃喃念了数次,忽地说道:“这件事朕有印象。九江帮的帮主当年意图谋反证据确凿,雁十三这案子没断错。你怎么……”南俊飞喝道:“那便如何!总之若非是你和雁十三,我绝不会变成阉人!”原来南俊飞非是不知道九江帮并不冤枉,只是他受的苦远大于他所能承受,他并不需要道理,他需要的是发泄仇恨和痛苦的目标。宫廷生活的十数年没有减轻他的仇恨,相反只让他更加不甘心,更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南俊飞自怜地笑道:“嘿,一方豪杰。若我真还是一方豪杰,今日就不会在这里穿着这身衣服,跟您在宫里说话了。可惜我只是一个阉人,一个连做侠客梦,都只能借托杀人来完成的阉人。我这一身的武功,练来却有什么用?”皇上默然不语,南俊飞目光转冷,笑道:“我生平最恨的,除了你便是雁十三那厮。我没能杀了他。但最后我起码看着雁十三倒下了。这也是你作茧自缚,若是你身边有他在,何至于今日如此。你这些年来对我也算不错,我本想给你一个痛快的。只是你不识好歹,我反而省事,你在尝到跟我一样的痛苦之前,别想有一刻放松。”转身对门外迟迟不进来的那人道:“钟凝?你怎么了?”御书房门外脚步声早已停下,门户外映照出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却站在门外迟迟不进来。南俊飞道:“钟凝兄弟,还不进来,留在门口作甚?皇帝老儿已识破我的扮相,无须装模作样了!”可是那人影一动不动,似乎听不见南俊飞说话似的。南俊飞心下疑窦忽起:今天是何等日子,钟凝必不会开这样的玩笑。这人莫非……不是钟凝?!疑窦一起,南俊飞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一伸手点了皇上的岤道,将他粗暴地拽起。与刚才搀扶皇上的小心翼翼当真是截然两样。南俊飞拉着皇上一步一步走到门前,小心地道:“钟凝兄弟,是你么?”门外那人影终于开口:“原来……恶名昭彰的杀**魔钟凝,竟然是你的结拜兄弟么?”声音苍劲豪迈,与钟凝完全两样。“你是谁?”南俊飞早已运劲于掌,待他一说话一掌便推了出去。也不见那人抬手,南俊飞便觉手掌撞上一道劲风。劲力刚猛,不可小觑。南俊飞立刻不绝运出内力,务求要一交手占到上风。两人手掌相贴,中间隔着一道门,也是这门户结实无比,挨下两股内力相撞竟致无损。一掌之后那人往后飘退数尺,南俊飞不知道来人身份,怎能放他离开。慌忙拉门追了出去,只见那人倏然回飞,单手劈了过来。南俊飞猝不及防下只得以双掌相接,皇上因此被放开。两道气劲相撞,在空中爆开,震飞一圈雪粉,声势骇人。那人似乎筹划良久,趁着南俊飞双掌齐出,从漫天雪粉里踏出身法快绝地挡在了南俊飞与皇上之间,成功把皇上与南俊飞隔绝开来。皇上看见此人背影便知道是谁,心道:他一来到,朕安危定矣!南俊飞骤失人质,心知中计,退后一步厉声道:“阁下何人!”那人影声音淡淡的道:“南公公,变成杀联走狗之后,连我也不认识了么?”眼前这个男子身穿一身玄­色­劲装,生的高大挺拔,眸子内­精­光内敛,显然内力­精­深。身上肌­肉­虬结起伏,仿佛每一寸的肌­肉­都充满着爆炸力。南俊飞看清他的样貌,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他的名字。“琥珀!是你!”此人正是当今六扇神机榜排名第七,君王侧内转职保护皇上周全的特级高手琥珀。南俊飞惊讶不已,来的人是琥珀,那么钟凝人呢?只见琥珀也不跟南俊飞多说话,背过去面对皇上:“皇上,微臣来的迟了。请容微臣先给皇上解岤。”先禀告一声,才从容出指解开皇上岤道。皇上本来全身酸软,岤道一解开差点坐到在地,多亏琥珀搀扶才没出丑。皇上喜道:“不枉朕拖延这许多时间,琥珀你终是来了。”琥珀点点头,恭敬道:“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皇上摆手道:“是朕要你离开的,何罪之有。你既然来到,宵小之辈更何能逃!”接着看了一眼南俊飞,缓缓道:“此人叛逆犯上,狼心狗肺,罪不容诛。朕允许你杀之。”御书房外禁用刀兵,更不许武斗。如果没有皇上下令,朝廷武士不能擅自动武。但反之皇上既已下了死令,则南俊飞的活路也越来越窄了。南俊飞看二人自顾自说话,仿佛自己已经是砧上之­肉­,怒道:“兀那泼贼,你若非用心计,岂能从老夫手中夺回这昏君!”琥珀一直没理会南俊飞,这是对他彻底的鄙视。此时南俊飞一骂皇上,琥珀双目寒光乍现,转身一字一顿道:“收回你的话。”“收回?找阎罗王收去吧!”南俊飞从怀里掏出一支火箭,朝天一甩一道黑烟直上,转瞬即逝。这是杀联里的特殊联络方式,不到危急关头不得使用。南俊飞恶狠狠地笑道:“尽管得意,我的人立刻就会过来!”**************我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把这些人甩开了。得知对方是二公主,吓得我马不停蹄的跑了。那位公主殿下自己武功高强也就算了,在皇宫里还是一呼百应。我才逃了一盏茶的工夫,追杀我的追兵翻了好几倍。我这身捕快的衣服太扎眼,被看到就是见光死,害我必须放弃计划从后宫里逃出来。而且还跑到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地方。我躲在一堆臭烘烘的衣服山里面,静待追兵远去。我等了好半天,直到实在受不了这股味道我才逃命似的从这堆衣服里逃出来。啊啊!我好臭啊!!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我抬头一看,这里写着三个大字——‘浣衣司’。好像是皇宫里面专门负责洗衣服的地方啊。不知不觉我竟然跑来了这里吗……低头一闻,不行,我要找个地方洗澡。“什么人!”这一声吼吓我一跳,差点以为曝光了。但一看这人的样子我放下心了。这是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黑衣人。怎么看都比我还要可疑。他忽然从角落里闪了出来,拔剑指着我。这个款式的今天我见了不少,黑风十三翼和橙王的私兵好像就穿这样。怎么?这人也是路过?要去哪里啊?我再看看他,这个人好熟啊,好像是黑风十三翼的……这面具男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般满意地点点头,我仿佛能看见这人獠牙面具的背后露出了嗜血的笑容。“嘿,六扇门的?今天一天老子的剑都没能见血,你送上门来,我可不能不杀。”“你到底是……”“我叫做陈云。”陈云狞笑道:“记住吧。这是将会取你­性­命的男人的名字。”哦哦哦!黑风十三翼之首,陈云啊。不过他怎么回来这里,跟我一样在逃么?不过别管那些了。我盯着他身上的衣服和面具,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喂。”我打量了他一会儿,让他一阵不自在,我才笑道:“兄台,脱不?”陈云身上似乎一阵恶寒,鄙夷道:“你说什么?”“我叫钟凝。”我学足他的语气笑道:“记住吧。这是将让你光ρi股挂在墙上的男人的名字。”

琥珀克雨夜,钟凝制黑鹰

六扇神机榜列出了百名武艺高强的朝廷武士,甲乙丙丁四级武士囊括从二十一名到第一百名。而前二十名的高手则与别不同。被江湖上一些人戏称为七六四三一台戏。六扇神机榜的前三名,被称为绝峰三人。此三人武功高绝,神功业艺与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也不遑多让。轻易不动,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曾经的雁十三便是一个例子。因此这三人一般情况都会分驻在远方镇压外敌。而绝峰三人之后的十七人,则被称为潜龙十七士。但在这十七人中,却也有详细的分级。后七人,中六人,前四人。每过一个级别,实力都会有质的不同。龙在天在潜龙十七士里排第十五,属于后七人中比较差的一员了。同为潜龙十七士,他的武功与前列的数位就差得远了。但偏偏这二十个人却又是同朝为官,因此被称为七六四三一台戏,也不是没有道理。绝峰三人,会被赋予瑞兽之名。便像是保佑国祚的瑞兽一般,只有他们在,朝廷便有安稳。飞鱼、青麟和应龙三人如是,他们之后的绝峰三人,每人都是如此。而潜龙十七士中,最接近绝峰三人的前四人,同样也会被赋予接近的外号。琥珀名字之中含得有一个虎在,由此可知皇上对他的武艺是如何看重。南俊飞知道对方不简单,一沉气息,大袖一卷一展,卷起一阵雪粉,其中挟带着十几枚小石子劲风急烈,与别不同,藏在雪风里一时难以察觉。这一手‘飞沙走石’乃是江湖上一流的暗器手法,修炼不易。但对于南俊飞如此成名多年的高手来说却不甚难为。真正难为处在于他挥手即成,极是自然,不教人有丝毫时间防范,完全利用了地上雪花满铺与夜­色­的辅助,充分发挥了暗器一道的­精­髓。这才是真正显功夫的地方。“雕虫小技。”琥珀却似乎完全没把对手放在眼里,看也不看地踏上一步。光是这一步,周围气氛陡异。南俊飞几乎能看到他身周的气流陡然纷乱。也不知道这人身怀何等神功,一步之威竟至于斯。他身周似乎生成了一层无形气流扰乱着,将雪粉不停抖开。但包含了南俊飞内劲的小石子却还是能穿过那层气流。不偏不倚打在了他身上。南俊飞心下大喜:是你托大,须怪不得老夫!当下喝了一声:“小贼受死!”便挺掌糅然而上。却见琥珀被那十数枚小石子打中,身子微微一后倾,衣衫配合着石子的劲道稍微一退便卸去了势道。再一振衣衫,便将石子反弹激­射­了回去。风声比来时还要大上一倍。南俊飞自己是暗器高手,接暗器打暗器的功夫自然也会,但做的像是琥珀这么出神入化的却也是少见。眼见石子回飞,南俊飞也不慌乱,他本来­精­于此道自然不惧,足下倏停,双手左一摘右一拿巧妙的抓了一把石子在手。“你说要本人受死,就凭这点本事么?”耳中传来这句话,再看琥珀时,他人已经近在咫尺,趁着南俊飞去抓飞石的时候稳稳站在身周三尺内。面容冷峻,抬手一拳正正轰在南俊飞胸膛。这一拳出自琥珀自创的《虎贯十式》,劲力沉雄,把南俊飞打得直呕鲜血如败絮般飞开。哗地一声,一口殷红鲜血洒在雪地上,映的雪白的地面上一条血线,腥红的扎人。“好、好个琥珀。”南俊飞勉力坐起,运起了《通元吐气篇》,缓缓喷出了数口浊气。装作仍是萎靡不振的模样,但其实战斗力未损半点。太祖绝学里的这部《通元吐气篇》果然是稀世的疗伤心法,尤其是对战受伤最有效果,对内伤疗愈之快难以想象。他保留实力,只等琥珀松懈下来趁机反击。琥珀缓缓走来,目光冷静地看着地上坐着的南俊飞。陡然劈出一拳,拳若电闪,出手狠辣无情,全然不管对方是否受伤。南俊飞算盘打错,反而落了后手,不得不避开。刚一避开,刚才所在位置的砖石已被琥珀无俦内力轰成碎粉。惊诧一瞬,脑后又传来掌风呼啸,是琥珀紧追不舍,又运起《虎贯十式》来追杀。南俊飞大呼邪门:妈的疯子!老子拆你祖宗山坟了么!出手这么狠!琥珀连劈了三掌,又穿出一腿。南俊飞滚地葫芦似的,从地面上滚爬而过,要不是他轻身功夫高明,这几下怕真要丧命琥珀手下。南俊飞满怀愤懑,他胸怀殊非宽宏,做了这许多年太监更是偏执的可怕。刚才本来是他诱敌之计失败,却教他真的当成是自己受伤,对方不依不饶。竟然还敢喝骂道:“妈的,琥珀狗贼!老夫与你有何深仇大恨!要如此赶尽杀绝,连江湖规矩也不顾了么?”“没有仇?”琥珀听完这话,不由反问。硬朗的脸部曲线出现一丝­阴­霾,语气更沉地道:“你说没有仇?”琥珀似乎怒意更盛,出手更为劲急,打得南俊飞几乎喘不过气来。“担得君王侧,护不得君王周全,已是琥珀此生最大的耻辱。此仇,唯死能解!”南俊飞这才惊觉难怪他被皇上安排在身边多年担任护卫,亲近几乎无人可比。这小子不但是忠犬,根本是一条疯狗啊!南俊飞武功本来不如他,又是被皇上以机弩伤了在先,越打越不是对手,不得不全然采取守招。琥珀却没给他持久战的机会,他的《虎贯十式》能应用在拳法、掌法甚至刀枪剑戟之中,并不拘泥于形式。忽然挥出一记手刀,畅快淋漓地一刀破了南俊飞的守势。琥珀沉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绝对的自信,缓缓道:“你有同伙,便将他一并叫出来。否则,连你最后一面都要见不到了。”扬起一腿正中胸口,像是一枪直刺,贯穿肺腑,直把南俊飞整个人踢飞了出去。这一脚劲力十足,若非南俊飞身怀《通元吐气篇》,这一脚造成的内伤足可重的他无力再战。他憋着最后一口真气,勉强运转了作为唯一依仗的这篇疗伤妙诀。但也只能恢复到不足五成的状态。他低着脑袋,伏着身子,看琥珀走近来,胸中凶狠之意涌上来,一咬牙双掌推出,正中琥珀胸口。“啊啊啊啊!”一声大喝,掌力不绝涌入。却只觉得琥珀胸膛像是一块铜墙铁壁,掌力无法侵犯其分毫。显然对方内力修为远在他之上,南俊飞掌力无从作用。琥珀眼睛也不眨,无聊地蹙着眉头问了一声:“这就完了?”言罢一扬手掌,手臂轮转,啪地一声脆响。南俊飞又是远远飞了出去。南俊飞身在半空,这才想起一件传闻。潜龙十七士的前四名,每个人,都是怪物的传闻。然而这个时候才想起,已经晚了。南俊飞知道不能倒地,否则一定毙命当场。他勉强站定,才一回神。琥珀竟然又来攻!南俊飞步步后退,心里叫苦不迭:讯号已经发出去这么久了,为何支援迟迟不到。陈云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南俊飞毕生武功以轻功暗器见长,心里这个冤枉啊。若说轻功身法,他或许能比琥珀快上少许。这点差距在近身交战之际几乎毫无用途,唯有长途奔驰之时才起的了作用。但他来这里是完成任务的,自己跑了算怎么回事?!再说暗器,那更是背到了姥姥家了。每个暗器名家自有自己。他身在皇宫大内,上哪去拿他的独门暗器去!?南俊飞被琥珀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心里骂娘:黑风十三翼这帮家伙,接了上级命令竟然不动,他们都去哪里了!老子这次不死,再见到这些混蛋,扒了他们三层皮!***************“我说,再打就差不多要扒三层皮了。你们也不帮帮他么?”我看着眼前这个叫做陈云的可怜家伙。再看看他背后站着的十来个黑衣人,似乎有些也是黑风十三翼,有些则是杀联的其他杀手的样子。他们被我堵在浣衣司,要走走不了的样子也真是可怜。不过最可怜的还是陈云,他已经被我扒了全身的衣服,一丝不挂。我无趣地道:“不是说了吗?脱了换上这些宫女的衣服,饶你们不死。”我一说完他又炸了锅,纷纷咋呼道:要我们女装誓死不从,堂堂杀手岂能屈膝之类的。“那就来打啊。”但这么一说却又都不敢过来。他退了几步对手下喝道:“你们还不上!都看着我出丑么!”一个手下道:“可、可是这家伙强的变态啊!”啧!有这么说话的嘛!我不就是把陈云教训了一顿顺便扒了他的衣服,还把你们都堵在这里么?陈云喝道:“都紧急召集了。还不动手!作死么!”言罢一脚揣在一个手下的ρi股上将他推了过来。喂喂……光ρi股将军,能别这么嚣张么?你那一脚,腿抬起来春光乍现啊。那个手下咋呼着蹦过来,一刀砍到我身上,在一寸前被护体真气完全挡了下来。我无聊地抬起手,对着他颈后轻轻一拍,他整个人像是变了个皮球突然加速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啪嗒一声利落的声音。“喂,还有谁要来?”这一伙十来个人,眼中刻满了大写的恐惧二字。陈云悲呼道:“这变态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究竟是谁!”我哈哈笑道:“哼,老夫钟凝!”只听得我这边厢说完,远处一声传来一声威风凛凛的娇吒:“狗贼钟凝,原来你在那边吗!”我背后一凉,哭笑不得,怎么还带杀回头的!!

始料未及,女装克己

我刚才为了吓唬这群混蛋,声音里运上了内力,这一下声音传的有点远啊!“糟糕,那妮子回来了!”我焦虑地道:“不跟你们玩了,四散!”说罢我就要走,却被背后的黑风十三翼拦阻了下来。“谁跟你玩?谁跟你玩!你说走就走啊!”我一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云却先乐了出来,斜眼睨着我:“啊哈!原来你小子在被人追杀,哎哟还是个大美妞。你想跑也可以。换上这些宫女的衣服,再给大爷福一福哀求几句,兴许大爷能饶你一条狗命。”我看着他的目光与看一个智障无异,静静地道:“那个红衣大美妞是当今皇上家的二姑娘。人家爹被你们害成什么样了?你们自己看着办。”说完理也不理这些蠢货,赶紧一脑袋扎进了之前那堆脏衣服里。好臭!不得不暂时用龟息大法闭气了……陈云几个互相看看,一个手下建议道:“首领,我们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跟这家伙的梁子不如先搁下,之后再找个机会把场子找回来。”陈云犹疑道:“这个嘛……”那手下走近一步,悄悄道:“何况,我们也打不过他啊。”“有道理!”陈云大点其头,可要走之前得先穿上衣服啊。他身上的夜行衣和面具都被我没收了,现在还是全身赤­祼­。这里满地的宫女衣服,陈云别无选择,剩下的就要看黑风十三翼的陈云统领肯不肯现场女装了。由于这个画面太美,我忍不住冒着风险从衣服堆里挑开一丝缝隙偷看。看见陈云看着地上的脏衣服发愣,我决定出手帮他一把。我从脏衣服堆里探出脑袋来,比出一只手:“这位选手,请开始你的表演!”“你、你、你这王八蛋!”陈云耻辱难当,黝黑的一张脸竟然能看出些粉­色­来,双肩不停抖动,几乎激动的要上来跟我玩命。他身边的手下都道:“头儿!大局为重啊!”陈云吼道:“我陈云堂堂男儿,难不成就受此屈辱!?”他的手下喊道:“可是头儿,你打不过他啊!”“……”陈云也是条汉子。一咬牙一跺脚,转过身背对着我抓起一条裙子就往身上塞,作娇羞状怒道:“老子死也不便宜你!你休想看正面!我的女装,只有我们兄弟能看!”手下人还捧场地叫好道:“头儿!够义气!”诶!不带这样的!给你三文钱求全图啊!陈云也是一激动随手乱拿,也没注意尺寸,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拿了件小宫女的衣服。勉强塞不进去,用力一拉,撕啦一声ρi股上破了一大条缝。万籁俱寂。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掩着嘴笑了。陈云羞愤无比,黝黑的脸上像是要滴出血来似的。我更加是笑出声来了。“噗哈哈哈哈!好蠢!转过来转过来!我下次给你画一张春光乍泄图!”陈云气的哇哇大叫:“不­干­了!老子不受这个气!”然后张开公鸭嗓大喊道:“公主!公主殿下,你要找的人在这里!”靠妖!这龟孙!“钟凝那狗贼在哪!”红妆公主施展身法,优美的大长腿错落而至,撇开了大部队风风火火的踏入浣衣司。“就在那就在那!”二公主还没能从陈云的手势里寻到我的踪迹,已经先愣住了。她一进来浣衣司,见到现场这些来历不明,行藏鬼祟的黑衣客已经是吃了一惊。再看见陈云这个留胡子的凹糟汉子穿着件也就是十三四岁小宫女才穿的裙子,紧的似乎到处爆线,哪里都遮不住的样子,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时间简直是面面相觑,场面十分的尴尬,浣衣司重归寂静。此时禁军们后脚跟了上来,一跑进来看见陈云的模样,禁军头领喊了一声:“靠!宫里闹鬼啊!”“骂谁呢!谁是鬼!”陈云辩解道:“我、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是麒麟卫的人。我穿这样我是因为……”禁军头领骂道:“放屁!麒麟卫怎么啦,麒麟卫就能穿着宫女的衣服在皇宫里晃啊!还有,今天在宫里头穿黑衣服的,但凡教我们遇到的几乎都收拾­干­净了。就是你这样的也算是少见……”陈云大概还不知道飞鱼坪应该已经被夺回,他脸­色­一沉:“别胡思乱想,我有令牌,你看我的……喂!我衣服还我!我有令牌的,我衣服刚才被……”“闭嘴!!”正义感爆棚的二公主打断了他,横刀在手,刀尖不停颤动,妍丽的面孔被怒意扭曲了:“今天宫里出了一个滛魔已经够荒唐的了。竟、竟然还有你们这些变态……全都给我受死!”说罢一道白光从手里甩出,劈中一个黑衣人胸口,接着舞起刀花,与黑风十三翼战到一处。我这才真是叹为观止。红妆公主的刀法十分高明。一刀连环,刀意连绵不断,她从出手到连续砍倒了六七个人,竟然中间毫无招式转折痕迹,浑然天成,妙不可分,就像只用了一刀一般。武功最高的陈云对她的刀法十分忌惮,大喝一声往人群中逃去。只见他包裹着齐臀短裙的魁梧身躯一动,前方的人群哗一声全部闪开,展现了神人一般的神通力。陈云见机不可失,往前方一跑。只见那个禁军首领刚从恶心的要吐的表情恢复过来,大喊了一句:“合围!!”上百个禁军如潮水一般又聚拢在一起!!场面何其壮观!!!陈云被超过两百双拳头围在中间一顿好打,间或能闻“恶心的要吐!”、“娘的什么玩意,腿毛都没剃­干­净!”、“老子爱的就是兔儿相公,但也不找你这样的啊!”、“打!往死里打!”。一通山呼海啸似的乱拳将陈云淹没在叫骂声里。陈云除了第一句的‘我不是变——’,说的这个变字的时候脸上挨了一脚,之外就没机会说话了。而身为主角的我,则是悄悄的把两边的衣服拉到一起遮住,把舞台留给年轻人。我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停下,二公主微微喘息道:“看来钟凝那狗贼不在此处。你们说今天我二皇兄谋反,我担心父皇安危,随我去找他。你们可知道父皇在何处?”“微臣不知,只是之前微臣逢命搜寻皇城各处,均无所获,现在紫禁城内还有几处未去。”“下一个要去什么地方?”“御书房。”红妆公主点点头,坚定道:“走,就去御书房。”一伙人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又走了。什么都没留下,连俘虏都带走了。我从衣服堆里窜出来,唉,身上又更臭了!我本来是来找东西化妆的,谁知道什么都没找到不说,还要躲在这鬼地方……我看着手里的面具和夜行衣,面具倒是还好。但衣服的话想想自己的身形,也没法穿得下。再加上我这个体格要是贸然出现也太过招摇了吧。橙王今天虽然已经败了八成,可还是有翻盘的机会。到时候一场混战,场下不乏熟悉我的人,要是被认出来就不得了。还是要乔装过才行啊…………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皇上根本不需要我去救他。我要先去洗澡!

狂天舞金阙,魔影幻分光(上)

“老子跟你拼了!”雪越下越大了。空荡的御书房外,像是障壁般的雪风中,南俊飞这一声惨喝显得无比的凄厉。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他被琥珀的拳风掌劲打倒。但他仍然咬紧牙关,运起《通元吐气篇》,积累着再度站起来的力气。《通元吐气篇》疗愈内伤有神效。南俊飞习练多年,修为­精­熟,若要与他比长力,就算是伏象或也不能胜他。但《通元吐气篇》也不是万能的。内伤可以治愈,但失去了的真气内力是不会补回来的。随着一次次的消耗。南俊飞的疗伤效果也在每次递减。从一开始能恢复八成状态到五成,到三成,甚至现在只余下让他勉强能像个普通人一般站起来而已的气力。但他仍然站了起来,明知对方是无法战胜的对手。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发起了进攻。若非南俊飞行的不是什么好事,这一幕还真有些感人。琥珀深感无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南俊飞,心里想着的却是其他事情。南俊飞早该死了。皇上下令可以杀他,而他现在也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琥珀要杀他只是举手之劳。琥珀之所以没杀他不是玩敌之过,他留着南俊飞一条命,是为了等待之后出现的杀联高手。琥珀久在君王侧,负责大量的情报机密工作。而他又是皇上的近卫,因此对于杀联——这个最有可能直接危害到皇上安全的组织——的消息最是热心。冥途能在短短六年之间成为杀联第二的杀手组织绝非侥幸。他们手下也有不少人,但能称得起是首脑的人物只有四个。狂天伏象,雨夜钟凝。雨夜南俊飞在此,琥珀已经见识过了。但他也听说雨夜不是以武功,而是以轻功暗器为长。与他出手所试大致吻合。至于钟凝则闻名于其凶残好­色­,本事反而不大。但主要的是狂天和伏象这两人。据说不管哪一个都是让白道武林方面伤透脑筋的人物。他们的身份神秘,平时在哪里出没也无法得知。伏象是内家掌力的高手,听说内力之强已经是特级高手的地步。若是如此伏象与他琥珀该是同级数的高手,只是谁强谁弱,不打一场也没人知道。狂天则非常神秘。见过他的人几乎都死了,只知道他的武功似乎还要在伏象之上。但却没人知道他使的是什么武功,只有人知道他使一柄剑。一柄吹发可断的利剑。南俊飞在琥珀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但一具尸体和一个将死之人还是有区别的。一个将死的南俊飞可以担当人质,一具尸体却不行。琥珀不知道伏象已经被抓,他只道自己只身在此担任护卫,自然是要保护皇上周全的。他若不敌狂天伏象,还可以凭此一搏。南俊飞如今出气多入气少,奄奄一息的模样,应该也无法成患。琥珀看着周围,却迟迟不见南俊飞提到过的援手。“琥珀,此人如何?”沉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琥珀一抬头,看到的是等的不耐的皇上,从御书房走了过来。如今风雪漫天,皇上一路走来步子却十分平稳。皇上看着地上的南俊飞道:“此人J诈狡猾,利用阉人身份在朕身边潜伏十数年之久,思之直令人不寒而栗。”琥珀恭敬道:“皇上放心,此人武功远不及臣。刚才已经将他教训了一顿,但他曾召唤援军,臣想他在冥途里身份特殊,足可利用。”皇上微笑道:“挟持他威胁冥途的杀手么?这主意不赖,琥珀,你越来越长进了。今日之后,朕要封你……”话还没说完南俊飞一个鲤鱼打挺忽然蹦了起来,恶狠狠地朝皇上虎扑过去。“昏君看掌!”南俊飞憋着最后的一口气,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忍耐许久,将全部力气用在了这一招上。这一着出乎琥珀之外,果然收得奇效。南俊飞双手已经掐在皇上双肩,差点可至咽喉。“哼!”说时迟那时快,皇上冷哼一声,单手折过挡住南俊飞的双臂,接着右臂一弯,一记威力宏大的炮锤轰过。由于双臂被拿住,南俊飞整个身子本该飞出的却没能远去。相反全身的接下了这一击炮锤,登时五内翻腾,内脏像是转了个方向似的,痛的他额头冒汗,口中呕血不止。“你、你……”皇上冷笑一声:“想不到朕麻药药效已过,武功复原了吧!”皇上想到此人欺上瞒下,在身边虎视眈眈这么多年。中间竟然还出去做那杀手的勾当,今日更是万般的无礼。想起自己曾将太祖的《通元吐气篇》传予他,更是心头火气。越看越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厌憎,重重地哼了一声,手掌一收一拍,一掌推出去将南俊飞像块烂泥般推飞数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若非念着他还有用处,这一掌就要取他­性­命。南俊飞伤势极重,却仍然保持了几分清明:我家首领若到、我家首领若到,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恍惚间,看到远处终于有人来了。这一下来的人还不少,似乎隐隐绰绰看到了一大帮人。乌央乌央的,人数近百。南俊飞被血黏住了眼皮,眼前一阵迷蒙,看不清楚来人,但是却本能地跑了过去。来了!来了!我的兄弟们来了!“兄弟们快来助我,杀了这狗护卫,抓住昏君!”只听得对方重重哼了一声:“去你娘的死太监,骂谁是狗护卫!”来人上来就是一记腿鞭,直接把南俊飞抽地上了。南俊飞脑袋上金星乱转,一抹眼前血浆,看清了来人,再仔细一看这阵势,南俊飞差点吓哭了。黑风十三翼一个也没到,飞鱼坪那边的援军,还伙着禁军一股脑地却到了。这一伙人加在一起怕得有一百六七十人,这么多人一到大广场,别的事不做,第一件事便是对着皇上齐刷刷地下跪道:“臣救驾来迟,万死!!”“平身。”皇上却不加责骂,摆摆手道:“今日此事来得突然,非战之罪。你们能在此时找到朕,已经很有本事了,全都起来吧。”“谢皇上隆恩!”他们全都起身,南俊飞才有机会看清谁是谁。这一看,更是差点昏倒。

狂天舞金阙,魔影幻分光(下)

刚才踢他一脚的人竟然是麒麟卫副统领龙在天,他还带着一伙飞鱼坪的武士。其中有君王侧以铁寒衣、叶洛为首的几名高手,几个麒麟卫士,唐掖所率领的六扇门人。还有其余一些人包括被橙王废了武功的贾云风和他的华山派,在野的朝廷武士,甚至还有个皇宫金殿上的金瓜武士。加在一起恨不能有五十来人。之外还有一队人数极多的禁军,中间簇拥着一个英姿飒爽的红衫姑娘,南俊飞一看又吃一惊:二公主到了!二公主的刀法他向来知晓,一向戒惧甚深,起码他本人就不是她的对手。这些人加在一起,别说是他南俊飞,就算冥途合在一块,也就是个平手而战的意思。他这次是在劫难逃。意识到了这一点,南俊飞慌张了起来,绝望地大喊道:“钟凝呢?钟凝人呢!?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是你们在这里!”龙在天权当了众人的发言人:“那叫什么钟凝的还在逃亡,但已经被我们二公主追杀了好一会,看来是救不得你了。”伏象又去哪了!只要有这个冥途中内力武功均在前列的大高手在,老夫还不至于全输。龙在天却贱兮兮地道:“伏象?伏象那龟蛋被我们一个瘟神给妨的走火入魔全身残废,你想见他么?行,天牢让你们做邻居。砍头之前还能温存三天。”“伏、伏象败了!!”皇上在风雪之中也不太看得清是谁和谁在,但听得清楚‘二公主’三字,喜道:“红儿回来了?”红妆公主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琥珀见真是公主,自然不敢阻拦。皇上见爱女归家,一时间喜悦大过了哀愁,喜不自胜地道:“红儿!总算是回来了。这一走可有数年了啊!你就不知道惦记你父皇。”红妆公主先是给父皇扫走衣裳上的风雪,再握着皇上寒冷的手掌,输了一道真气探测皇上伤势。见他真的没事,心中大石方才放下。“父皇,儿臣听说您身中奇毒,还被J人所俘,吓得儿臣魂不附体。如今见您安泰,儿臣方才放心了些。”皇上见女儿远游数年方归,但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关心自己,心中一暖。被橙王反叛行为所伤的心也才治愈了些。“父皇……”红妆公主怯生生的,似乎怕这个问题伤了父亲的心,有些犹豫。皇上看见她的眼神也知道她要问什么了,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红妆公主眼睛微睁,心中一沉。她想问的自然是这场祸乱的根本,是否如外人所说的那样,是她的二皇兄橙王所发起的。其他王爷被派遣去了封地,橙王却未曾离开过南京一步。在宫中的时候与红妆公主一起成长,与她感情不错。听闻此事的时候本来不信,后来听的说的人多了,她也只是闭口不言。但如今就连父皇也是这么说,她却不得不信了。她的二哥,真的造反了。如今见得父皇无事,又大占上风,不可避免的,红妆公主开始想橙王的下场将会如何。但她只是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皇上已经截口道:“此事,断不能轻饶。红儿,你心地良善,宅心仁厚,却须知赏罚不分,是姑息养J啊。过去朕错了,决不能一错再错。”这句话等同判了二哥死刑。红妆公主话没说完就被反驳,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但她却能从皇上说话时勉强的语气还有颤抖的手臂知道,这个决定,对父皇来说,也不易做。她抱着父亲颤抖、冰冷的手臂淡淡地道:“父皇,保重身体。别气坏身子。”皇上拍拍她的手背,温颜一笑。又转向众人道:“对了,飞鱼坪状况如何?谁能告诉朕。”一条高大的汉子步出,笑嘻嘻地道:“臣请奏万岁!”“许奏……嗯?龙在天?”皇上一看清楚这人是龙在天,登时火冒三丈。“大胆的狗J贼龙在天,勾结橙王,­阴­谋造反,下毒毒害于朕和飞鱼坪众将士。罪犯滔天,不可宽恕。来人啊,给朕拿了!”禁军也是真听话,皇上话音一落立刻就去拿人。龙在天左推开一个右推开一个,骂骂咧咧地道:“白痴啊!­干­嘛真的抓我!”那些禁军也只是象征­性­地一停手,待皇上下令又打算继续抓走。然后龙在天慌忙道:“不是不是!皇上,听臣解释。听臣给您解释一遍啊!”皇上本要破口大骂,但是碍于女儿在此,不得不象征­性­地听上一听:“你且说来。”然后龙在天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次,又得到唐掖等人的证言证明他所言不虚。皇上一边听,心情就一边好转,一边听就一边乐。最后听得橙王被抓的时候更是笑开了花了。皇上龙心大悦:“好啊。龙卿家公体为国,国之栋梁啊!朕还道朝中无忠臣,还险些错怪龙卿。”皇上最恨龙在天的便是卖主求荣,毫无武人的骨气。而且麒麟卫乃是深受他重用的衙门,里面出了叛徒皇上自然心里不好受。一旦知道他是忍辱负重,当下就释然了。“不敢不敢,微臣愚昧鲁莽,如何当得陛下雅赞。”龙在天推辞道:“微臣投鼠忌器,无法言明立场,在酒水中下药,害的皇上受苦,臣罪该万死。”皇上笑道:“龙卿家,何必谦虚。这次朕要记你一功,谁敢有意见?”龙在天抱拳道:“若非是大统领教导有方,臣实在无此能耐。请皇上有功便记在大统领身上吧。”皇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自家上司邀功,喜他不好大喜功,便道:“都赏都赏,一并都赏,哈哈哈。”皇上看着二公主道:“这是继红儿回宫之外的又一件喜事。啊哟不对,朕给你比武招亲呢。驸马都快选出来了,这是第三件喜事才对。”红妆公主早已听说这件事。但二公主­性­子腼腆,平素不喜玩笑,只是低低头笑道:“父皇取笑儿臣,为老不尊。”说到为老不尊四字,忽地想到那个偷看自己更衣的飞贼钟凝,心中怒火登炽。“父皇,如今您暂时安全,如何处置这逆贼。”二殿下既然找不到‘钟凝’,自然是由他的兄弟雨夜来背这口锅了。南俊飞在惊闻伏象钟凝败退的消息后如五雷轰顶,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了数尺,然后才不支倒地,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他发觉自己全身的热度都在消退。冰雪仿佛是食­肉­噬血的妖虫,令他渐感寒冷。我们输了?我们为什么输了?我们冥途不可能输,老大呢?老大在哪里……南俊飞仿佛是看到了走马灯一般眼前一片虚幻,虚虚实实之间,他仿佛看到了首领的脸,好像他就站在那里。处于人群之间。南俊飞不可抑制地放声狂笑:“哈哈哈,你们死定了。我们首领已经来了,他来的无声无息,你们会死在这里,全都会死在这里哈哈哈哈!”你们,全都会死!“兄弟,你说的不错。”这一声淡淡的,却与一道龙吟般的不绝于耳的拔剑声相吻合,丝丝入扣,仿佛联起来是一套高明的内功心法。声音明明是就在人群里传出来,却没人确切知道是从哪里。仓啷一声龙吟,剑已出鞘!出现的不是剑光,而是剑影。剑影,数十道剑影仿若金蛇狂舞成一个光影形成的圆球,一连把武士这边的数位高手全都带上了。那黑­色­剑影一闪,便有一个武士岤道被点。剑影速度极快,仿佛一条影子形成的游蛇拂将过去,没人能够逃得掉。这一剑之封,竟然连续封住了龙在天、唐掖、铁寒衣、叶洛、李红妆和皇上等众多高手的要岤。虽然他们因为荆棘泪状态不全,但要做到这点不可不说这一手剑法已经是天下奇闻。这一下变生肘腋,谁人也没能来得及防御。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剑术又实在是快的太过于匪夷所思,他们连要防的念头都还没有就已经中招了。琥珀怒吼一声,挡在那人之前,却只见眼前光影幻变难以区分,如光蛇游弋,暗鸟飞巢,原来这一招极具杀伤力,对方却只点了其他人的岤道,而把八成剑意都用在琥珀身上。琥珀满以为会接到其他门派的剑法,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刹那间连中五剑。“这……”琥珀呆滞住了,艰难地道:“这不是华山剑法。”那人将手中的名剑‘天外锋’准确地Сhā回鞘中。“啊,没错。这的确不是华山剑法。”贾云风的语气一如既往,还是那般的冷淡、孤傲、无欲无求的仿佛是个清心寡欲的僧人。“这叫做魔影分光,是冥途首领狂天的招牌剑法。这才是杀联的武功。”贾云风眼中冷光一闪:“你有资格见识到,不枉此生。”话音才落,琥珀惨叫一声,手臂齐肩而断,大股热血如泉喷涌,琥珀缓缓瘫软地上,陷入昏厥。武士集团中,唯独华山派的二十多名弟子浑然无事,他们朝贾云风一抱拳。“掌门……首领,我等准备齐全。”贾云风点点头,冰冷的目光看着那已经因为慌乱而显得呆滞的百来名禁军,冷酷地开口:“杀­干­净,一个不留。”

青竹小院内,道牵肠往事

十三年前,华山派出了一个不世出的弟子。他天资聪明,明悟剑道。那是他不过是二十二岁的年纪,剑法修为已是惊动华山一派上下,甚至威震北方诸大剑派。成名如此之早,在武林中极是少有。华山派本门剑法中,以玉女金针十九剑为女弟子皆修,云台青石九诀是男弟子普练。这两套剑术大成后方可算是艺业有成。这个弟子在十五岁时候,就­干­下了一件出人意表的大事。他用玉女金针十九剑打败了所有的男弟子,又换过来用云台青石九诀击败了所有的女弟子。震惊华山满门。此事说来轻描淡写,却不知其中险况百出。玉女金针十九剑与云台青石九诀虽然都是华山剑法,却是由上代的不同祖师所创。云台青石九诀本是创给全派共练的打基础的武功,威力不强,却是华山基本功的所在。但玉女金针十九剑是近代一位前辈高人创下给女弟子修习的剑法。其中妙着纷呈,异想天开之处甚多,修为殊为艰难,威力却也是极强。与云台青石九诀本有高下之分。但问题是这少年的云台青石九诀固然熟练,可对女弟子才能学的玉女金针十九剑却只有在一起练功,师范指导的时候才能见识一两招,说不上熟悉。因此这少年不管是用次一等的云台诀去挑战高等的玉女剑,又或是用初学乍练的玉女剑挑战弟子们修习熟练的云台诀,都是绝不容易的一件事。但偏偏他做到了。而且做的极为漂亮。华山派一直是名门正派的中流砥柱之一,那一辈的弟子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他未及弱冠而艺盖同辈,以一柄剑连施妙着败尽同门,连当时的华山掌门人都不得不夸一句此子天分之高实是罕见罕闻。自此后掌门人视他的继承人,再不限制他修习剑术。华山门中剑术皆任由他自行修炼。华山五峰剑法,玉女云台他学会了,朝阳莲花落雁这天外三峰剑法他也学会了。这些只有门中长老才有资格修习的剑术,他年纪轻轻就学到了。七年过后少年成长为青年,到他二十二岁的时候,本派的大多数长老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就连华山掌门本人也逐渐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于华山一派剑法,他还没练成的,也仅仅只有唯掌门才能修习的苍龙剑而已。青年渐渐不再是那个专注于剑的淳朴少年了。他明白自己的天分是如何的优异,而这天下却是何等的令人失望,到处都挤满了不成材的货­色­。他行为渐渐狂悖,不依常理。成日在青楼流连,与醇酒美人为伴,不务正业。华山掌门数次遣人擒他归山,却都被不敌他的剑术,教他打了回去。眼见一个大好的材料要荒废于酒­色­。但,却被一对师徒改变了。那天,也是一个白雪漫天的日子。西安府,一个歌女所居的叫做青竹小院的院内,刚睡了个午觉起身的青年,看见院子细雪绵绵的砖石上站着两个人。身量都颇高,看来还似乎会武。青年一看这架势,登时明白是师父请来的助拳要抓自己回去。他在西安府成日寻衅,无事生非,架打了不少,却从未遇到过一个好对手。当下哈哈一笑,取剑出门。“你们是我师父的狗腿子吧?要抓我也简单,问过爷爷手中这口剑!”青年那时连战连胜,就连他心中武功天下第一的师父都已经未必是他对手,偌大江山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问你的剑?你剑会说话怎地?”这中年男子身穿布衣,偏偏一开口却自然而然有种非凡气度,教人不敢小觑。青年摸不准他的底,怒喝道:“少来消遣老子!若不动手便快滚。”“别急别急,我收了你师父二千两银子要替他教教徒弟。以你这等货­色­,我今天要不把你抓回去我都不姓明。”中年男子慢悠悠的,似乎还挺累地打了个哈欠:“只是我与你师父都不算是平辈论交,算起来他还要叫我一声师叔。我跟你说话都显得以大欺小,更别说是动手了。”青年心道:他还比师父长上一辈,那岂不是我太师父的辈分?本门也就算了,跟其他名门正派的长老动手传出去可不好听。但想归想,这会儿却是绝不能认的。青年冷笑道:“那你待怎地,凭一张嘴,想要小爷跟你走?你当小爷是这青竹小院的姑娘么?”中年男子怪眼一翻:“呸!你也配!这青竹小院的红牌青竹姑娘,乃是极风雅的一位姑娘。我昨日与她小酌三杯,把酒谈心,说了好多知心话。你这小子在人家这里白吃白住,惹得人家姑娘好生不耐。若非是今日起床晚了,昨天就来收拾你了。你还敢提人家青竹小院的姑娘?”青年心中大讶:这青竹小院的头牌青竹姑娘掩盖全城,我就是为了她来这青竹小院的。来这里十多天都没能遇到,怎么这家伙……“你也不用看。我是没兴趣跟小辈动手的。”中年男子摆摆手:“就算我欺负你,让我徒儿跟你动手。”青年这时候,才第一次看向那个随中年男子一起来的人。他年龄不大,看样子只有十四五岁。那是一个头发如雪一样白的少年,却有着比雪更寂寞的表情。他神情淡漠,仿佛世间万物不萦于怀般,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他从头到尾只是看着天上的雪花。看着雪花一片片的飘落,落到掌心,渐渐不耐热量而融化,他的眉间随之闪过一丝痛苦的不忍。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看雪。中年男子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平时不这样,最近他跟一个女人那什么……咳咳,徒儿!徒儿!”少年似乎才回过神来,然后似乎才注意到青年的存在。青年从小便被师门上下捧在手心,如何受得了这种轻视。佩剑直指少年,全身的剑气澎湃席卷在少年身上。剑尖处隐隐透着一股似成未成的青芒,显然他快要突破到了剑芒的境界。剑气如同千针直刺,压得地上的雪面都开始不住裂开。少年在强大的剑气压迫下,微微闭上了眼,只是淡淡道:“……我,让你十招。”

少年成追忆,回首空年华

“你要动手便开始吧。”少年一动不动,仅仅只是抬起头。淡漠的眼光一扫,青年心头一寒,持续散发的剑气弭然而消。这少年身量极高,一抬头更显得肩宽厚背。看他神情寂寥伤春悲秋如文士,不料细看却是个虎狼将士的身材。纯看高度竟比自己都高上不少,而且似乎以他的年龄来看,将来应该还要长高。但更让青年觉得古怪的是自己剑气无端消失,心中讶然:这小子动也不动,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能消除我的剑气?这是什么古怪的功法?但他内力有限,不能一直这样无休止的以剑气维持战局,大喝一声。“大言不惭!看剑!”青年一剑横空,一出手就是天外三峰剑法中的落雁横空。这招配合无边剑气施展,教人无从挡起,尽收先声夺人之势。但青年剑气消弭,招式固然­精­妙,先声夺人之势那是说什么也没有的了。白发少年并不挡架,眼皮抬也不抬,微微一侧身子。青年的剑以毫厘之差穿过他刚才还在的空间,这一剑竟然失了准头。“第一招。”青年挥剑横扫,使得一招‘朝阳七照’,剑气纵横,映着白日冬阳,剑光成七道闪烁。然而七道剑光穿梭,却没有一道能在少年身上留下伤口,甚至连碰都没碰到。自他习剑以来,剑锋之所向,纵然有人可以挡架闪避,却从无一剑刺过,贴在对方身周而剑刃凭空穿过之事。就像是眼前所看见的景象在欺骗自己的眼睛一般,他的眼睛所看到的少年,似乎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幻象,无论他如何斜斩直刺,横削竖砍,变化剑术,还是无法碰到他一下。那一旁站着的中年人呵呵笑道:“这一剑不错啊,莲华清觉,有你师祖一成火候。似你这等笨蛋,二十来岁有这样的修为也不容易了。”白发少年不置可否,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一眼,淡淡道:“第三招。”青年冷汗颤颤落下,背衫湿了大半。他昨夜喝酒喝了一晚上,今早还有些宿醉。这一惊在寒风中激灵灵地一抖,浑身的酒意都被吓醒了。他习剑之快在华山一派无人可以比拟,这令他惊喜也令他失望。过于杰出的才能让他过早的开始放纵。直到见到这个少年,他才开始惊觉自己过去或者只是活在一个狭隘的世界,从未给自己机会去了解这天地的广阔。这少年年纪比他小的多,武功竟然能高到这个程度。他全力的出招,一剑一剑的刺过去,没有一剑能递到少年的衣衫上。青年忽地自省:是、是我……固步自封么?些微武功,竟然也敢如此自夸。过去几个月中做下的荒唐事,对师叔师伯们的大言不惭,自己的狂悖行为,如今一件件看来自觉羞愤难当。为、为什么我会这样?幡然悔悟,青年的眼神恢复清明。一旁的中年人赞道:“不错,绝境突破。是根苗子。”忽地明悟的心境,令青年一直困惑的思绪猛地恢复清明。过去数月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大梦。自己过去的剑道,学过的招数,电光火石般在眼前闪过。天才横溢的青年剑手在这一刻达到了境界的突破,剑上一层青芒忽现,矫若灵蛇般不停游走,乃是一道已经成形的清晰剑芒。剑芒在剑之一道,代表着内外合一的开始。唯有练成了剑芒,才有机会去追求更高的境界。练成剑芒之境,乃是每个剑手梦寐以求的事。青年在这白发少年的强大压力下在这一刻终于臻至此境。原本已经停滞不前的剑道修为,又再进了一步。青年心中傲气登复,狂态虽已经收敛不少,但信心已复原:我以剑芒攻你,就算剑递不到你身上,总不成连剑芒也递不到!剑芒与剑化作青蛇乱舞,青年剑手瞬间就将剑芒与自身的剑法融合为一,比之以前剑术已是大进了一步。然而,对方只是淡淡的说道:“第九招。”剑芒,竟然在他身上不起作用!!青­色­的蛇芒在白发少年的身周围绕,却无法再进一步。根本没造成任何的损伤。青年看不到。他看不到少年所在的地方。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大到了青年根本不知道他所在何处。少年的身上仿佛有一层淡淡的薄雾,教人摸索不清。他的眼睛仿佛失去了作用,一旦与这少年接触,他就仿佛身在迷雾,雾气的背后是个如何可怕的怪物,他甚至连目睹的机会都没有。“第十招了。”一根手指,就像是从混沌的梦境中刺来一般,青年无法动弹,也无法对此做出反应,只是眼看着那根手指伸到自己的额头上。这一指,将青年宿醉的一身酒气和剑上的剑芒驱散­干­净。随着醺意和傲气的消散,青年心中对剑道的炙热也同时复苏。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少年就是他毕生追求的剑道极致。青年本来是个能为剑道献身的剑痴。那一瞬间他找回了第一天摸到剑柄,第一下舞动剑锋时的悸动与狂热。而这个少年就是他终生追求的目标。少年点倒了他,眼睛睁开,伸出手掌接着飘落的雪花,有些寂寞地道:“你也不在这里吗……雪。”躺在地上的青年没能听清他低喃的那个名字,只仿佛听到一个雪字。青年心道:他为之着魔的女子,名字中有个雪字?“到此为止了。”中年人走过来,摇头晃脑地道:“看你的样子,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个玩意儿了吧。醒了自己走,我们抬你可就不是二千两了。”语毕,中年人和少年从青竹小院消失了。只留下了漫天的粉雪,还有躺在地上的青年。自那之后,青年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华山。从头开始修炼剑艺,再不理旁事。他只是一招一式,一剑一剑孜孜不倦的练习下去。不管正邪,不理黑白,但凡是剑法他都要学。从此以后他埋首剑道,为了提升修为,他什么都做过。他心中有一个目标,他要追上那个竭尽全力也没能靠近分毫的少年。那个青年叫做贾云风,乃是华山派百年以来第一位的天才剑客。也是杀联第二杀手组织冥途的首领——狂天。

长夜浸黑衣,尘雪染白发(上)

雪更大了。凄惨的叫声雪风中此起彼伏,华山派弟子——应该是说伪装成华山弟子的­精­锐杀手,对禁军展开了一场异常血腥的屠杀。莫说禁军们的武功远不如这批杀手,光是皇上­性­命在对方手上,禁军们就无从反抗。他们就像是一群等待宰杀的羔羊,困在原地只能等待对方无情的屠戮。鲜血染红了一尘不染的雪地,一声声的凄厉喊叫在广场上回荡。饶是禁军多是铁汉,也不禁如此残酷对待。皇上与一众武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缕缕英魂消散在御书房外。皇上睚呲欲裂,奈何岤道被封,张着嘴空自愤怒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你想救他们么?”贾云风眼睛看着发生的一切,背对着皇上,却像是背后长得眼睛一般,笑道:“皇上若想救人,只需告诉我传国玉玺何在即可。”皇上心中骂道:痴心妄想!贾云风却道:“既然如此,皇上何必多言,静静看着便是。”他三十岁后接任华山掌门,武功更趋­精­纯。如今的他内外功具臻化境,于剑道更是一步步迈向更高的境界。否则也无法压服如伏象钟凝这等高手。但此时他的能耐却是超乎想象,竟然可以目不斜视,却又能回答皇上心中所想。皇上也是为之一怔。猛地地上一阵劲风,吹起一轮雪花,自下而上朝贾云风席卷而去。皇上一看不禁大喜,出手的人竟是断了一臂躺在血泊中的琥珀。他被贾云风一剑断臂,身上更是中了多剑,可是贾云风却没点他的岤道。琥珀当时便察觉此事,只是一时隐忍不发,诈作昏倒等待时机出手。然而贾云风并不惊讶,他只是微微一转身子。琥珀势在必得的一掌登时落空。两下相比,其实贾云风与琥珀内力不相伯仲,但贾云风却能把握琥珀的招数提前闪避。便像是一只全力一击却扑空的老虎,劲力再大也无济于事。两者所差的无关武技,而是境界上的不同。贾云风当年与白发少年一战,所悟到的除了剑芒,更重要的是一种武道上的可能­性­。少年与他的一战无时不刻的浮现在他脑海,白发少年击败他的手法,他仍然历历在目。他只用眼光就消除了剑气,眼睛都不看就避开了剑招。事隔多年后,贾云风隐隐悟到,那不是武功,而是境界。一种区分了凡人与天才的特殊武道境界!贾云风得知了这种可能­性­之后,再也无法将自身的将来完全放在华山一派的剑法上面。他苦苦寻找能令他接近那境界的剑术,答案却是七年前在杀联中找到的。那剑法叫做魔影分光。魔影分光在杀联之中只算是不入流的武学。但它自有其特殊之处。在黑夜中以光遮影,以影蔽光。是一种玩弄光影,在暗处杀人的剑法。好听的话叫做幻术,不好听就叫做障眼法了。贾云风却为此而卖身入了黑暗界。他看重魔影分光的地方在于它的特殊修炼方式——遮住双眼在幽暗里练剑。贾云风初时遮住眼睛,但以他听风辨位之能仍然可以耳代目。于是他连耳朵也遮住,纯靠着内功的气息感应去探测事物。此谓气机交感,是内家高手交手时候才会应用的方法。他却是无时不刻的在使用它。就连创制魔影分光的人也无法明白贾云风在做什么。但这个天才横溢的剑手自己知道。他清楚明白自己的追求是怎样的。于是这样糅合了当年那份记忆与冲击,加上异想天开的苦修,一练就是三年时光。贾云风再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需再用眼睛去看,耳朵去听,光靠着先天气功的气息感应就足以代替耳目。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光凭气机交感探测对方身上真气强弱,从而推断武功高下。贾云风躲开了琥珀的致命一击,冷笑道:“背后偷袭?琥珀大人一世英名。今日怕是要付诸流水了。”琥珀哪里有功夫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他只余下单臂,一掌落空登时又发一掌,掌力依然雄浑。此时方才看出琥珀内力­精­深独到,实不在伏象之下。他身受重伤,断臂加上失血过多,这一掌仍可如此凌厉,当真难得。只是这一掌,依然没能击中贾云风。他就像是周身上下都长了眼睛,琥珀的手掌才动,他已经开始准备了下一步。若论武功高低,似贾云风和琥珀这样的高手,就算能分出胜负,也当在千招之后。但贾云风气机交感上的境界,却让两人分出了高下。贾云风再避过这一掌,喝道:“穷途末路,能当何勇!”左手抽出一道凌厉的冷光,快疾无伦,取得是琥珀没能防御的弱点。皇上想要喝停,却为之不及。琥珀连趋避都来不及,喉管上喀嚓一声,发出了仿佛是切苹果般的清脆声响。元圣帝心中狂呼:不!!!!鲜血成一直线狂飙而出,琥珀倒下的躯体只余下和冰雪一般的冰凉。元圣帝眼眶泛红,喉中嚯嚯作响,却仍是毫无办法。贾云风收剑回鞘,冷漠地道:“此人是为你而死的,他们,也是为你而死的。”看另一边,禁军队伍此时已经遭屠杀大半,过百军士如今只剩下十来人。情状凄惨如同人间炼狱。“皇上,你想清楚了?”皇上默然看着禁军惨死,心在滴血,却无法回答贾云风的问题。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对众军士道歉。贾云风淡淡道:“皇上果真是铁石心肠。”一个杀手杀到此时,遥遥抱拳问道:“报告首领,只余下十人,是否要杀?”“我说过了,不留活口。”“遵命!”不!!皇上心中的呐喊仍然无法冲出喉咙。口称遵命的杀手回手便是一掌,重重拍在那个禁军统领的后脑,登时传来西瓜摔破般沉闷的一声响。那统领身子一软,缓缓倒了下去。贾云风一如既往的淡漠,他的命令不像伏象般复杂,瞻前顾后;也不像雨夜私人感情太多;他的命令总是清晰而简单。留,便是留。杀,便是杀。不带半丝感情。

长夜浸黑衣,尘雪染白发(下)

禁军已经屠戮殆尽。一个杀手从人群中奔回,他手中扶着一个高壮汉子,一看面目正是伏象。“首领,已寻到二爷”看见伏象重伤的惨状,再一探脉气,发觉他全身武功尽废,一甲子修为竟然付之东流,贾云风不禁既悲且讶:我等早已查明宫中如今好手无出琥珀。此人最多与二弟战成平手,何况他才刚回宫,没道理能把伏象打成这样。“四当家呢?”“报告首领,四爷依旧下落不明。去找四爷的兄弟也还没回来。但据信,红妆公主曾与四爷接触,应该有些线索。”贾云风刚才也听到了自然也知道,但还是不禁纳罕:四弟虽然贪花好­色­,可办事却狠辣机狡兼而有之,落得被公主追杀落荒而逃。按理不该如此啊。伏象武功全失,钟凝下落不明。冥途出道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虽说计划完全,他们武功也凌驾宫廷高手,但仍是付出了惨痛代价。要改朝换代,光靠一个杀手组织,到底还是轻率了。贾云风入杀联数年,与伏象等人出生入死。也算是建立下了些兄弟情谊。二弟重伤,四弟下落不明。他走近正在运气吐纳的雨夜,一掌拍在他后心助他行功。贾云风功力深厚,有他相助,南俊飞的《通元吐气篇》运使更加顺畅,不多时疗伤完毕。重伤虽然不能痊愈,起码也不是站不起来的状态了。“大哥!你总是来了!”贾云风点点头道:“橙王殿下预留下这一手,由我来殿后,毕竟是做对了。”“大哥,传国玉玺您……”“正要去拿。”广场上,血已流­干­,残声亦绝。雪地尽成腥红。贾云风此时才回头去找皇上,他手掌不动,皇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被他眼光一扫,身上岤道登时解开,虽然手足受制,毕竟能说话了。“贾云风!你、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朕不杀你祭将士,朕誓不为人!”凑到跟前的南俊飞冷笑道:“皇上这句话可说的太早了些。传国玉玺一交给橙王殿下,皇位谁属,还在未定之天呢。”贾云风道:“三弟不必多言,只要皇上交出传国玉玺,我自然保他无恙。”这句话说得自信之极,浑不似橙王府上一介贴身随侍。皇上气的脸皮都成了青紫­色­,气喘吁吁地道:“放、放你妈的狗臭屁!!传国玉玺乃是国之大宝,君王岂能受胁交付旁人。你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皇上别着急,首先,你不了解我贾云风,也不了解我冥途的做法。冥途是杀手组织,我们只负责杀人。只是杀谁,怎么杀,要么看主顾意思,要么看我们的意思。”“任你如何口如舌簧,也休得妄想朕会屈服!你们能如何,南俊飞也没少跟朕说。只是你们要用刑,嘿,那用刑的人是不是还没到啊?”“我不必用刑,也自有办法。”贾云风似乎成竹在胸,却是淡淡地道:“您觉得为什么我们要挑在这个时候动手?我们的计划如此仓促,为的难道就只有御前比武这个机会么?难道您没想过,我们肯冒这个险,肯定是有相应的把握在手么?”皇上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还要问这种缥缈的问题。他们挑在今天动手难道还有什么讲究不成?但皇上是聪明人,动念一想下去,登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上来。贾云风忽然道:“对,因为你的女儿会回来。”这目光一扫,红妆公主忽感到能开口说话了。皇上却先看破了贾云风的用意,怒道:“J贼!你敢!!”“在下胆子小的很,什么也不敢的。”然后贾云风转问公主道:“请问公主是否见到过我四弟钟凝。”“自然是见到了。”红妆公主寒着脸道:“本宫见到钟凝,已觉得是世间少有的恶心。再见到你,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阁下无辜造这等杀孽。”“成王败寇莫不埋尸无数,冥途造的杀孽并不比您父皇造的多。我想问的只有,我四弟在何处?”红妆公主怒道:“斩成­肉­酱,喂狗了!”“好得很,这个回答在下很满意。”说罢贾云风捏个剑指,手指上豪光一现,却非剑芒,而是更上一层楼的气剑。凝气于手,剑气锋利如真剑,可与真刀真枪比斗。气剑不同剑芒,罕见非常。上乘的剑客能修炼出一寸许的气剑已是不简单。贾云风手指上凝出一尺来的气剑,修为简直是骇人听闻了。皇上心道:此人年纪不大,怎么修为如此­精­纯。就算是琥珀万全之态也不会是他对手,皇宫内决计无人能敌!贾云风气剑贴着红妆公主的单衣划了四道。公主衣衫本来穿的单薄,在剑气下化为数条破布。娇躯无法动弹的公主身上仅仅留下内里一层单衣,动人的曲线纤毫毕露。她被剑力所推,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撞得肩膀红肿,正好从露出的雪肤上看到。贾云风解开公主岤道,为的也是能在折磨她的时候惨叫,让皇上心疼。可是红妆公主天­性­倔强,却是不发一语。“若不叫疼,有得殿下苦头吃。”公主咬紧银牙,还是一言不发。贾云风不再客气,一剑刺在公主雪白的肩头。肤光胜雪,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受不得气剑摧残,登时鲜血长流。红妆公主面露痛苦神­色­,却仍是哑忍不言。皇上却是大为心疼,忍受不住了:“畜生!你做什么!有种冲着朕来!”“父皇!女儿一条­性­命算的什么!”红妆公主肩头鲜血颤颤流下,她却是寒着脸,淡淡地道:“他利用女儿­性­命交换传国玉玺,得到玉玺后一样会杀您。唯有保住玉玺,我们才有一条生路。”红妆公主话没说完,贾云风截口道。“公主好计算,但这下却算错了。我杀人不眨眼,您应该知道。”贾云风语气仍是淡淡的,就如同他下令杀人时一般无情,“对女人,也是一样。”他聚劲于指尖,锋锐更胜于寻常利刃。仅仅只是将手指靠近,就有可能取了公主的­性­命。“住手!”“我数到三,传国玉玺在哪?三、二……”皇上察觉他身上杀气是真,慌神道:“不、不!不行!你要什么你尽管说,朕授你爵禄,封你华山满门!你要什么都行,只要你放了红儿。”红妆公主急道:“父皇,他不敢动孩儿的!”“红儿莫再多言。贾云风,只要你肯放了红儿,要什么朕给什么。”以元圣帝的嫉恶如仇,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这只能说是父爱如山了。红妆公主心头一暖,却不知该怎么办。贾云风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传国玉玺。”“你要别的朕都给你,只要你饶……”“一。”贾云风盯着皇上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时间到了。”贾云风大手一扬,毫不留情。剑气所至,红妆公主咽喉上出现了跟琥珀一般的景象。一抹腥红掠过,公主缓缓瘫软。“红儿!”皇上不料贾云风穷凶极恶至此。血灌瞳仁,涕泪纵横大喊道:“红儿!红儿!贾云风你这个畜生!朕要杀了你!”皇上仿佛一头负伤的野兽,拼命的驱动着无法动弹的身躯。哪怕是用咬的,也要除掉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贾云风杀了红妆公主,仍是云淡风轻:“我只杀了你一个女儿。传国玉玺在哪?你再不说,后宫,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我会杀光你所有的女人。”皇上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贾云风知道此计已经得手,只要静待皇上在绝望中崩溃即可。但忽地,贾云风的脸­色­也变了。他自从幼学剑,对以剑杀人之事早已是专家中的专家。可刚才杀红妆公主的一剑,他明显感到了违和感。手感是对的。但声音不对。如同杀琥珀那一剑会发出相应的声音一般,这割断喉管的一剑却没有反馈出相对的声音。更奇怪的是,连周围都安静了。贾云风没有看她的尸体,他从不看死人。因为没有任何价值。他的气机交感已经可以帮他做到这一切。哪怕是假死,也绝对逃不过他的探测。可是很奇怪的是,他探测不到任何气机。一个刚断气的人,不该是这样的。一个手下声音发颤地道:“首、首领……她……”“我知道……这很奇怪……”贾云风仍是没有回头看,只是自顾自的想,自己刚才的一剑出了什么差错:难道我刺了假公主?不对,难道我用了假气剑?只是这个时候,皇上的话却将贾云风的思绪拉了回来:“红儿呢!红儿去哪了!”贾云风这时候才察觉出不对,忙回头一看,红妆公主整个人都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如字面意义上说的,就是不见了。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淡淡的说话声。“你们也闹够了吧。”这说话的声音很奇怪,似乎就在身前,但又似乎离得很远。就像每一刻都在变换方位一般。贾云风第一个找到了声音的主人,刚一见到他,贾云风仿佛就中了定身法一般,整个人都定住了。那人来了。他来的很轻。像是月光穿透树桠,像是霜雪悄悄凝结。不知道何时就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他戴着一张鬼怪似的青铜面具,穿着一身的黑衣,怀里抱着消失不见的可人儿。英风飒爽的红妆公主,此刻像是小女孩一般躺在他的怀里,眨着星眸痴痴地望着他。她的喉咙只红了一点点,没受到多少损伤。是他救了自己。公主原本很讨厌他的,却没想到再见时,会对他投去如此目光。因为,公主没认出来,这人就是她追杀了许久的滛贼。因为这个男子,拥有一头,如霜雪般的白­色­长发。

冥途地狱苦,不妒世上花(上)

“来者何人!”第一个打破沉默的,却是恢复了五成功力的南俊飞。这本不是该他出头的时候,但无奈自己的结义大哥像是看傻了一般的盯着那个白发男子。其他杀手却是只听大哥的直属,无奈唯有南三爷担起重责了。“此处杀联办事,挡者后果如何,阁下还需自己掂量!”这句话和着内力送出,穿越了雪风,送到那白发男子所在的地方。然而却不见对方有任何的回应。

那个戴着面具的白发男子抱着公主,朝他们缓缓走来。样子很是滑稽。风雪刮的这般劲急,内家高手身上却都留不下积雪,也不会叫雪弄湿衣服。他们运行内功,自然能将雪不住融化。然而那白发男子却是一如常人,黑衣上的积雪缓缓铺落,越来越多。他走路也是慢慢吞吞,似乎逆风而行颇受影响。一脚踩进积雪里,似乎还颇费劲的将脚拔出来。再‘嗒’一声踩在地上。他就是这样保持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慢慢走来。简直是轻功中踏雪无痕的正反面。这模样实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飞雪之下,一个渐渐被雪染白的普通身影,缓缓走向刚才还是人间炼狱的那个修罗场。走向那数十个制造出这血腥场面的恶鬼。这模样也实在可笑的不能再可笑。就连那个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看在南俊飞眼里也只落下滑稽的印象:那不是黑风十三翼行动时候的面具么?这个小子从哪里趁乱拿了一个就敢来装神弄鬼,嫌命长么?“你们两,随我去。”南俊飞叫来两个杀手,贾云风身边这批杀手是杀联特派直属于他的,不需要听其他人的号令。但南俊飞叫来的却是平素跟他关系不错的,那两人看看首领没说不,也就跟着南俊飞走。

南俊飞带着两个杀手与白发男子迎面而去。步行至他面前,哈哈笑道:“此路通往冥途,兄台想好了么?”南俊飞这才有时间打量清楚这白发男子,只见他身材伟岸,大约跟伏象仿佛。练武之人中这样的体格也不算罕见。五官皆被面具所挡,也看不清楚。但可以清楚知道的是,那一头白发却非是普通的少年白头。

尽管在风雪中,南俊飞也看的真确,那发丝根根如雪,发质晶莹,绝不是常人所有。而是因为修炼了某种功法所引发的特异现象。这一点引起了南俊飞的小心,他略一伏低身子,手里扣了一把刚拿到手的飞刀,另一手准备掌击。“兄台再不留步,就别怪老夫不客气——”噗地一声!也不知道白发男子做了什么,没有人看到。南俊飞猛地朝天喷出一口鲜血。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掌,又仿佛是踹了一脚,不得而知。

但他的胸膛上却陷下个大洞。南俊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刚准备出手,胸口就好像中了一记大锤,人便横飞了出去。在他落地之前,他见到随他而来的两个杀手像是两个皮球似的比他更快的掉在雪地上。而白发男子的前方,依旧畅通无阻。奄奄一息的南俊飞眼里,那个普通的背影,正散发着一股无可比拟的强大威严。青铜面上无嗔无喜,他继续向前行走,艰涩的步伐一如既往,仿佛十分难行。可却没有因为阻碍而停下或减缓任何一步。他保持着固定的速度缓缓而行。发出着固定的脚步声。那模样十分的普通,也十分的可笑。

可是杀联的杀手们却笑不出来了。他们如何还不清楚是来了强敌。南俊飞的武功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却教这人无声无息的收拾了。一个小队长请示贾云风如何行止,贾云风却是一副目瞪口呆惊魂未定的模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个杀手互看一眼,心中明了。抽出腰间长剑一左一右冲上。后面又跟了三人,用的却是拳脚。

前面二人合围上了那白发男子,一指咽喉一指下肢,出手便是组合的杀局。身法迅捷,手法凌厉,端的是不可小看。这两人在贾云风手下也是出名的身法高超,他们自信一遇到什么问题立刻就能凭借过人轻功闪避。纵使不敌也能全身而退。但却能为大伙刺探出此人的武功虚实。后面的三人却是以逸待劳,只要看到有空隙便会Сhā手。任他武艺高强,双拳也难敌四手。只见前面那二人左右夹攻,剑光一左一右闪去,剑尖即将落在白发男子身上。忽地剑尖一转,两道电光飞驰回来。剑光大盛,彷如雷电行空地穿Сhā回去。鲜血一滚地上两道血痕。

两个杀手的尸身已经落在地上。相比飞回时的快逾奔雷,这两剑刺去时候的速度简直慢的像蜗牛。后面三人根本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法,他们什么都没能看到。包括他们自己的下场。在他人眼中,这三人就像是三个不可理喻的醉鬼。白发男子拖沓而行,慢慢悠悠的。这三人站立不动,围着他什么也不做,却静静等他路过。待他走远,再缓缓昏倒。却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人点了睡岤。抱着公主的白发男子没有停下脚步,一瞬也没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音,似乎变成了一种可怕的音符。这个男子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

没人知道他想要­干­嘛。但却也没有人能阻止他。杀手们不知道他们在跟什么战斗。他们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不知道他是人还是鬼。那个人就只是缓缓走来,已经从根上动摇了他们的斗志。雪风呼啸与沉闷的脚步声合成了一组旋律,一组催命符似的旋律。杀手们的理智似乎每一刻都在被这煎熬的旋律挑拨着,他们感觉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却又无能为力。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闪过群起而上将白发男子斩成­肉­酱的画面。

但没有人行动。不是觉得没有胜望。而是不敢。就像是羊只再多,还是会在一头狼面前瑟瑟发抖一般。此刻的白发男子,身上仿佛就散发着这样的气质。令这些片刻前还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们如羔羊般的瑟瑟发抖。他们终于能理解被屠戮的禁军兵士们的心情了。白发男子,却在此时停步了。

他在与贾云风约两丈外的距离停住了步子。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跟贾云风说一句话。白发男子——明非真忽然扬首望着天上,雪落无声,心绪仿佛初雪一般的宁静透明,不禁喃喃道。“好大一场雪……”青铜面具后的声音,透露着淡淡的落寞。————————

冥途地狱苦,不妒世上花(中)

明非真望着被雪填满的夜空,许久才长叹一口气:“……我终会找到你的。”再看其他人,一众杀手脸上具是惊恐,一众朝廷武士却满是惊喜。皇上从一开始就见到明非真救了红妆公主,心中对他十分感激。见到杀联杀手上前的时候也想过叫他小心,只是却惊叹此人的武功之高,简直是闻所未闻。

之后再见他出手,惊讶的程度渐渐盖过了担忧,目前处于无言状态。龙在天则越看越惊:妈了个­鸡­!这小子从哪个野地里跳出来的?武功高成这样?他踢爆南俊飞肺那一脚快的老子连他什么时候抬腿都看不见,他还手里抱着个人?!这家伙不是神仙变的吧!唐掖却是越看越奇怪:这是……大哥么?这头发怎么看都是真正的内家高手的头发,而且他体格跟大哥也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但要不是,世上哪来这样武功的人?

其余武士:妈妈咪呀!来高手了!我要得救啦!明非真似乎能从他们的表情中读到以上信息,不由哑然失笑。他为了不被认出来,特意施展了缩骨术改变骨相。现在看来比平时矮上了不少,手脚长短也都变了。现在看起来真的没有问题,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缩骨术施展费时,他着实花了些时间。可没想到的是才片刻功夫,这里竟然尸横遍野。禁军军士无一幸免。贾云风与明非真对面而立,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是从明非真的白发和气质认出了他。明非真正要跟失魂落魄的贾云风说句话,却忽然注意到了有一双明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低头去寻那目光,先见到的是那雪肤上的六瓣娇艳梅花。梅花红艳,肤­色­却是奇白。

往下才是一张宜嗔宜喜的­精­致面孔。明艳照人,这是个好词语。不是不艳,而是艳丽的大方脱俗。不是不媚,而是柔媚里也透着一阵骄阳似的光芒。明艳照人四字,正好给明非真心中涌起的惊艳一个最好的诠释。感觉来了南京之后,遇到的美人不少,具是各有擅场。沈伊人火辣,白怜娇媚,红妆公主明丽大方,却也不失为美人。还有苏晓……呃。明非真忽然觉得头有点痛。晃晃脑袋,才看向公主。

一向是英姿飒爽的侠女公主,此时像是小动物似的乖巧,温热的娇躯一动不动,乖乖的待在明非真怀里。被他灼人目光看来,不自禁地便轻轻倾首,垂下了秀美容颜。看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追杀自己,现在却一副羞答答的模样的公主殿下,明非真不由好笑。对着公主笑道:“殿下你好啊。”“您、您好。”【他的声音……真好听】红妆公主痴痴地想着。但这个想法却也令公主羞不可抑。“我先解开你的岤道。”

明非真不懂华山派的点岤手法,何况贾云风所学已经超出本派所学,点岤手法更是特殊。再何况,公主身上的衣服被贾云风气剑毁去大半,只余下一件单衣,碰到哪里都不合适。所以明非真­干­脆拿起了红妆公主的纤纤皓腕,渡入一道真气。红妆公主浑身一热,随即手脚便觉能动。手足一旦恢复自由,便能自由活动。但她被锁岤道后又受伤又心神激荡,只觉手足无力,身子软绵绵地本能就往明非真身上靠去。

红妆公主平素­性­子腼腆,她师门武功与佛家相近,她自己也算是半个佛教弟子。所以一向守礼自矜,对男子向来都是不假辞­色­的。但刚才就像是自己主动扑在人家身上一般,本就微红的脸颊便像是饱饮美酒,粉霞扑面。

明非真知道她手足应该酸软,也没想太多,将她纤细的身躯抱得更紧了些。只是红妆公主双腿实在太过修长,明非真施展了缩骨术后还是以从前的手长习惯来抱她。这随手一抱,一手扶着她的玉背,一手垫在细软绵弹的大腿下,却有大半截身子悬空着。明非真不礼貌的目光很礼貌的巡视了一遍那双结实饱满,细幼白­嫩­的大长腿。

看的啧啧称奇,明非真纳罕道:“殿下……”红妆公主此时姿势不雅,正觉羞人,但出言提醒似乎会冲撞这位侠士,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听得明非真说话,便应道:“侠士有何要事?”明非真笑道:“没什么,只是您腿可真长。”他戴着面具,打量人家大长腿的事情没有暴露,但是自己却讲了出来。红妆公主呆住了,心中发苦,却不知道如何回应。从小她便知道自己长得比寻常女子为高,不比皇姐的高度正好,就连母后也说她生的太高容易令将来的夫君蒙羞。后来越是长大便越是苦恼。她学武艺很快,哥哥们有时候敌她不过,便取笑她是傻大个。

她便常常躲起来一个人哭。此后她游历江湖,行侠仗义,渐渐便看淡了这件事。更知道自己不需要靠男人,所谓夫婿蒙羞一谈,也殊不在乎。可心里到底还是不太喜欢自己这异于寻常女子的身高的。

今天这个第一次见面,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男子竟然也这么说,她忽然觉得心底一空,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忽然身子轻轻一晃,那人伸手到她雪白润腻的膝弯,毫不费力将她抱好了。从那个奇怪的姿势修正了回来。听得那人说道。“真漂亮。”“……”只是这三个字,红妆公主心底的不快忽然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说不出的开心,和一种她从未感受到过的心跳加速的感觉。红妆公主看着那张冰冷的青铜面具,从那张无法表述出任何情感的脸上,她似乎感到了一种灼人的热力,将她整个人都烘热了。尤其是脸周围的空气,忽然都热了起来。红妆公主声若蚊呐,轻轻道:“谢、谢谢您。”

说罢埋首进了明非真怀里,不再与他对视。明非真正觉这丫头怎么了,远处皇上的声音传来。“大侠!大侠!请问小女如今安好?”皇上看见明非真救了红妆自是喜不自胜,但一直不见女儿说话,唯恐刚才还是被贾云风所伤,不自禁叫了出来。“皇上请勿担心,公主好得很。”这句话是以传音入密送入皇上耳中,皇上听来便像是有人近在咫尺的说话一般。皇上却心道:这声音听来年龄不大,怎么此人却有这般深湛的内力修为和这般可怖的武功……而且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也真是奇哉怪也了。

现场的气氛却仍如冰凝结,杀联一方的杀手们没有一刻放松过。但却将希望放在他们的首领身上。贾云风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你、你是……”贾云风看着那明非真的满头白发,回忆跌宕如潮涌来。那天也是一个雪天,那个少年也是这般的静默不言。场景何其相似。看着明非真,体魄伟岸之极,肩宽厚背身材颀长。一头的白发懒散的垂着,不束发绾。活脱便是那少年当年的样子。

“你……阁下是谁?冥途办事,是何方神圣­干­预?”贾云风说出话来声音有些发颤,然而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明非真将怀中的红妆公主轻轻放在地上,公主“贾大掌门,原来就是狂天么?”明非真的语气轻松活泼。并不像是势不两立的仇敌,反倒像是一对多年不见的朋友。“我就说嘛,凭你的能耐,十多年前向霸天也不一定打得过你。

现在却能废了你,不是假的也真是怪事一桩。”贾云风注意到的却是十多年前这四个字,浑身一震道:“阁下十三年前,是否曾在西安府青竹小院走过一遭!?”明非真笑道:“你认出来了?证明我保养的还不错吧。”“是你……果然是你。”雪风呼啸而过。贾云风一瞬间感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青竹小院。他仿佛仍是当年的贾云风,对方仍是那个一言不发却将自己点醒的白发少年。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下定决心要追求剑道极峰的。明明当时的他,已经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决心要对得住华山门楣,将华山剑法发扬光大。多年之后再遇,他真的做了华山掌门,却以掌门之尊入了恶鬼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到你。”“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你会是冥途的首领。”贾云风轻轻抽出腰间长剑,霜刃与月光一照,天外锋锋芒毕露。贾云风说话了,语气中却带些萧索和戏谑。

“要来抓我,先问过爷爷手中这口剑。”这句话,当年贾云风曾对明非真的师父说过。明非真笑道:“问你的剑?你的剑会说话怎地?”贾云风一阵苦笑:“少来消遣老子……若不动手便快滚。”明非真道:“你可知道我师父比你师父都要高一辈,我可以当你师叔了。跟你动手算我欺负你。”一切便如同当日。

那一天的每一个画面都重新掠过贾云风的心头。“……那你待怎地?凭一张嘴,想要小爷跟你走?”明非真微微一笑,青面獠牙的面具却仍是凶煞。接下来的台词,却真的是他自己当年说的了。他轻松的说出了,这句令贾云风怀缅却同时迸发杀意的一句话。“我,还让你十招。”

冥途地狱苦,不妒世上花(下)

“我,还让你十招。”此话一毕,满场寂静。两人顿时不动。贾云风仍是没说话,脸上表情却恢复了往昔的淡漠。眼中的­精­芒流动,似乎更有所得。天外锋剑尖直直地指着明非真,贾云风淡淡地道。“你……是谁?”这句话响起的同时,天外锋上寒光一现,剑上生出一股强横之极的剑气猛地笼罩左右。本无定向的雪风受剑气一迫,无数雪花朝明非真扑面飞去。势道凛冽,尤胜自然风力。

一边的红妆公主看的心惊,饶是她知道明非真武功深不可测,但见到如斯异象也不得不为明非真担心。而异象还未结束。风雪与剑气交织仿佛形成一股激烈的剑气浪潮,一浪接着一浪朝对方拍打过去。充盈的剑气在两人间形成一个循环的气场,便像是一个巨大的蓄水池。贾云风手中的天外锋便是水流的源头,源源不绝的发出剑气,将蓄水池蓄满。随着水量增加,明非真身上的压力便越沉重。

皇上与一众武士看得目瞪口呆:如此奇招简直闻所未闻。他们一开始对贾云风深恶痛恨,但对他剑法仍是有认可之处。

只是互为高手,自然相互看不顺眼,没动手之前谁也不觉得能差了他多少。然而见到这一剑,所有人不禁颓然。他们想象自己若是与明非真易地而处,恐怕撑不到一时三刻就要大叫投降,否则下场就只有惨死在对方这惊天奇招之下。庞大的剑气气场锁住了对手。势要逼得对方不得不先行动手。

然而贾云风这边在锁住对方的同时却也是在蓄力。当对方忍耐不住压力出手的时候,他蓄力已久的剑气将会在一出手就要了对方的命。哪怕对方是高手中的高手,贾云风还是能凭这招一动手便能占到上风。尽收先声夺人之势。贾云风与明非真十三年不见后的第一招,依旧是这招落雁横空。华山一派自华山祖师以降,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把这招“落雁横空”使得这般天马行空,石破天惊。最吃惊的其实还是贾云风本人。

他在今夜之前,根本没办法使出这么凌厉难挡又­精­玄奥妙的一剑。他在遇到明非真的那一刻,忽然放下了许多东西。作为华山掌门的责任,身为杀联杀手的义务,身兼明暗两种身份的矛盾,在决心与明非真动手的一刻,忽地消失了。贾云风天赋异禀,人又专注,内功剑术都已经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

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谈何容易。他这十三年来都活在与明非真那一战的­阴­影下,适才与明非真的一番对答,令他似乎时空错置,令他有机会终结掉这十三年来的心结。心中顿时开通起来,因为进境停滞而产生的烦躁,因为身份与生活产生的矛盾,一下子豁然而空。明非真也不禁啧啧称奇,能把内力运使到这个地步,贾云风已经可说是特级高手中的顶尖人物了。“当日一别,至今过去了十三年,我一直在调查你的事。”

贾云风口中说话用上了传音入密,手上却仍然不住催发内力,显然内功深厚可以心分二用。“我查过你师父。他是大罗山掌门,‘语化江山’——明化语。他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曾经名列绝圣十座,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之一。当年我曾想过你既然是明化语弟子,武功高强也是自然。可是你……”贾云风语气镇定,即使面对的是明非真,仍是透露着一股不可动摇的自信:“你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大罗山上下没有你的消息,江湖上也没有听说过明化语有你这样一个弟子。你究竟是谁?”明非真没有说话,他的表情纹丝不动。

贾云风的剑气在他身上似乎没造成任何影响,铁铸般的身躯没有一丝晃动。他只是站在原地,仿佛陷入了长考。回忆如雪片般飞来。当年某人对他说过的话涌上心头。【你不存在】【不管你做再多事也好,名声再大也好,你只是个不存在的人】【明非真——这也能算是名字吗?你要这样逃避到什么时候,懦夫】【我会消失在你面前,你永远别想找到我】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没有存在过吗?”

面具背后的语气淡淡的,似乎有些寂寞。然而语气的缓慢,却又不能不让人觉得那其中也含着一丝怒意。“这点上,我不得不说,我觉得你是对的……真他妈对。”目光再度扫来,青铜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一抹血红。贾云风心神剧震,但觉经脉一热,澎湃剑气倏然消失,风雪登时恢复了正常。明非真踏出一步,残余剑气登消:“何须去寻找我的影子,我现在就站在这里。”目光一凝,语气森然道:“贾掌门,进招吧。”

“不必你教!”贾云风宁定心神,身子如大雁翻飞一跃而起,刚猛绝伦的一剑凌空而落。这一剑仍是落雁横空,但劲力和手法却和从前截然两样。看上去取得是明非真头颅。明非真刚想一侧身子避开,忽觉贾云风的剑尖似乎发出着一种莫名的颤动。这一剑剑势刚猛,但厉害之处在于势道竟然还未去尽。落点将决未决,似乎随时都能翻出新的变化。这与十三年前的贾云风,或者是平素表现出来的贾云风完全是两个人。

剑也是两种用法。明非真讶道:“难怪可以成为杀联新贵。原来剑术大进,可喜可贺。”也不见明非真上身丝毫晃动,足下一蹬登时横移六尺。一下脱出了落雁横空的锁定范围。看戏的皇上喝一声彩:“大侠轻功高妙!”这下身法变幻确是人所难料,但在当年,明非真却从未以身法躲过贾云风的剑招。

贾云风当年惨败在明非真手下,之后痛定思痛,甚至卖身进入杀联换取魔影分光和其他功法。才找出来对付明非真的方法。当年明非真就是用了类似气机交感的法子探测自己动向,从而以最小的幅度避开了所有的招数。如今大家条件相同,贾云风对自己的感应敏锐信心十足,甚至觉得能更胜明非真。

在他敏锐无比的气机感应下,纵使他身法不如明非真,仍然可以克制对方未卜先知的打法。这才是第一招,贾云风就已经大占上风。“留神了!”大喝一声,天外锋上异­色­忽起,仿佛镀上了一层青­色­薄霜,整柄剑透着一种诡异的青芒。一招‘朝阳七照’,变成了‘青阳七照’。但剑气所向,青芒一划,地上的石板登时留下一道长达寸许,触目惊心的剑痕!这地板是用的上好的石料,石匠用大锯都未必留得下这样的痕迹。天外锋虽锋锐,但毕竟剑身轻薄,能有这样的威力自然是贾云风功力所致。

原来贾云风用这第二招的同时,将气剑的诀窍运使到了剑上。气剑乃是剑芒的进阶境界。他平素以指使气剑,足以跟兵器媲美。在天外锋此等名剑上使用,自然无往不利。如此巧思从前的贾云风也是想不到的。今天却妙手偶得了这般奇思妙想。贾云风喝道:“你既然选了空手对战,便为此付出代价!”

气机感应克制对方身法,天外锋加气剑克制对方空手。贾云风不假思索,便已经使出了这般厉害手段。第三第四第五剑,三招连环,用的全是天外三峰剑法的杀着。天外锋上剑劲凌厉,寒光吞吐,就连一旁观战的人尽管知道一旦他获胜己方绝无幸免,但也不禁为气势所摄,为此人剑法叹服。

然而细看之下,却又生出更深一层的惊艳。这三剑虽然都是华山派源流,却属于不同剑法。创制者遗意也大相径庭。可是这三剑使来却毫无斧凿痕迹,转折流畅,如行云流水,浑然一体,密不可分。说是三剑也可,说是一剑也可。

在场的都是行家,几乎要为这一剑喝起彩来!可怜的明非真接连施展身法不停闪躲,落得左支右拙。他不管想往哪边躲避都会被贾云风的气机感应先一步探测到,如非他身法快疾,敌所不及,现在身上恐怕要多上好几道口子。他说过要让对方十招,自己就不能还手。

贾云风却是越打越是妙着纷呈,越打越是切实的感觉到了自己每一剑都有长足的进步。每出一剑,无不如意,将自己多年对师门剑法的迷惑尽数解开,畅快淋漓之至。

贾云风是对的。这个白发少年……现在是青年了。就是他踏上剑道极峰最好的踏脚石。当年惨败于他的经历令自己成长,今日重遇又令自己再进一步。

他坚信自己会在这一战中获得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贾云风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他今天这个状态是妙手偶得的,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但这并不要紧,既然贾云风已经窥到了最上层武道的门径,他就会想到走进去的方法。在这之前,他却是一直徘徊于迷雾中,丝毫不得其解。此后只要他肯痛下苦功,他立刻就会成为当世最强的剑手之一

战斗的空气

“此为玉女金针十九剑的天女神针,阁下留神!”贾云风说完这句话,气势登时不同。手臂伸得笔直,一剑独指,与寻常武学的发力方式全然不同。创立玉女金针十九剑的华山前辈是位怪人,常有异想天开之作,这招天女神针便是其中之一。这招要紧处不在于剑招,而在于剑气。剑尖直指对手,一以贯之,带起的剑气却如奔水横流淹没对方。在对方捉摸不定时候方才出剑。

贾云风在今日之前十分不喜此招,如今使来却觉得丝丝入扣,当即明白了当年那位前辈的心境。红妆公主喊道:“第九招了!”明非真一个侧空翻从贾云风的剑气环绕里闪了出去,他脑袋才躲开,刚才所在的位置立刻一道剑气便如毒蛇的蛇吻似的寻了过来,狠狠咬裂了一架白玉栏杆。这一躲惊险无比,看的红妆公主倒抽一口凉气。她也不清楚这位侠士为什么要让贾云风这种人先攻十招。偏偏贾云风的剑术似乎一直在比斗中提高似的。他起手第一招便是神来之笔,之后的每一招每一式中似乎都包含了一种剑术的妙解,仿佛是一本行走的­精­妙剑谱。一招一式清清楚楚,脉络清晰,隐约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这种事情红妆公主也只有在她师父身上看到过,却想不到贾云风竟然也到了这种境界。这是一种顶尖高手才有的境界。这种高手不多,即使当今之世武风鼎盛,人才辈出,也绝对不会超过百人之数。而贾云风却在这一刻,突破自身极限,晋身到了这顶尖高手的行列中去。哪怕只有现在,他也是一位当世难求的剑手。明非真和贾云风本来面对而立,背后便是皇上等人。然而现在却一路打到了御书房外的玉栏杆上,皆因明非真不住闪躲,两人移动了不少距离。明非真跃上白玉栏杆,利用贾云风轻功不如自己的形势来制造机会。

本来是个好主意,但是在今天的贾云风面前却毫不起作用。后果便是贾云风的第九招仍是将明非真迫落了下来。华山派五峰剑法以华山五峰为名,分别是:朝阳、落雁、莲花、玉女、云台。贾云风方才使了一轮的华山五峰剑术,唯一未曾用过的就只有华山掌门才有资格修习的苍龙剑法了。只见贾云风剑上霜芒裹覆,气剑与天外锋融合到一处,锋芒经内力催发到了极致。这一剑便是贾云风要分出胜负的最后一招。

明非真面具下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数道:“第十招。”“受死!”天外锋剑上的盛大寒光忽地一哑,暗了下来。明暗交替的如此突然,观战的不少人忽然感到眼睛枯涩,睁目如盲。即使张着眼睛看着他们,却什么也看不见了。贾云风剑光一黯,身影飘忽,仿佛融入黑暗之中。明非真站着不动。

忽然间只见一柄剑上青芒乍现,化作百条青蛇漫爬而过。“魔影分光!”贾云风使得却是一招魔影分光。剑气纵横,明暗闪烁不定。人影没入风雪暗影处,下一刻忽然现身明非真身侧,剑已迫到胸膛。明非真急展身法后退,贾云风也不追击,纵身没入黑暗,天外锋却又从明非真颈侧袭来。在场所有人都已看了出来贾云风武功陡然变强,远胜往昔。这一招魔影分光他刚才用来制服众人,记忆犹新。

可当时的魔影分光却绝对没有像现在一样诡奇莫测,神出鬼没。招式的立意更比从前高出不止一筹。魔影分光本就是暗杀剑术。贾云风嫌其藏头露尾,只取其繁复招式,辅以他的剑术修为和气机感应绝技,使出来也的确教人难以抵挡。但暗杀剑便是暗杀剑,这么一改,原本的威力也消失不少。如今的贾云风对剑法的领悟又高了一层。遵循原本的剑意,一明一暗的出手,迫的明非真左闪右避。贾云风连施妙着,渐渐令明非真难以闪躲。将他局限在了一个无法再避的位置。远处红妆公主的清冽声音忽然传来。

“狗贼想做什么!”只见一个距离明非真最近的杀手,忽然拔出背后阔剑,一剑朝明非真身后刺了过去。他的剑上似是抹了一层涂料并不反光,然而长剑一抖声若龙吟,内力之强竟然似乎不下于南俊飞。该当是贾云风手下最强的一个。此人从明非真身后忽展偷袭,却敢抖剑出声,那是吃定明非真在这个角度闪躲不易。加上他的剑剑身宽阔,不适合无声无息的偷袭。明非真在红妆公主提醒之前已经留上了心,立刻侧身躲过。

那杀手却变机极快,剑锋划了个半圆,一剑撩上直挥向明非真咽喉。这时候贾云风的暗杀剑从旁而至,与那手下左右夹攻。明非真本来就在死角,竟然无处可避。两点寒星近在咫尺,看得人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说时迟那时快,明非真的左手忽然保持与天外锋同样的速度抬起,在剑尖将要停在自己咽喉前的时候,一指弹了上去。天外锋上裹覆着气剑,却叫明非真一指震的抬起数寸。左手将天外锋弹开,再落下按在那柄较贾云风慢了一步的利剑上,那人只觉剑上像是忽然落下一块千斤巨石,臂力把持不住,剑尖不由得冲下。

两柄剑一上一下,间不容发的空隙,明非真哈哈一笑,从无法逃脱的杀阵里跃了出去。这时候远处的众人才吁出一口长气。“我该感谢你。”明非真站的距离贾云风三丈远,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享受这一刻的气氛,露出怀念的笑容。“你给我一种真的在战斗的感觉。这几年间,你不是我遇到过最强的对手,可这还是第一次有种身在实战的感觉。感觉真不错。”贾云风必杀的一剑没能杀了明非真,却也不十分气恼。

他今日修为大进,早已不把一招之内的胜负放在心上。明非真再强,也不过是比之前的他强上一些,但与现在的自己相比。他不觉得自己有输给他的理由。

长剑自空利,迷雾罩狂天

贾云风冷笑道:“阁下说让十招,却差点连命都让了出去。加上我这许多手下,你认为你还有胜算么?我真是不懂,你与皇帝有什么关系,要这样不顾一切来救他。”明非真看了皇上一眼,打趣道:“因为他是个好皇帝。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人生总有些不幸你要学着承担。”“虚言大话不必再说,你若想救皇帝,问过贾某手中的天外锋!”“错了,全错了。”

明非真摇摇头,如雪般的长发亦跟着摇动。雪白若荧,映在暗夜里显出一种莫名的光辉。“你们的变天行动固然对国家社稷百害而无一利,却不关我的事。如果你不是狂天,也许我会救皇帝,却不会来跟你动手。”贾云风略一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十三年前,我与师父受华山掌门,也就是你恩师所托。要点醒一个迷途的青年。他坚信这个青年会是华山派将来的希望。”

“……”“当时我心有挂碍,只是把那个人教训了一顿,就觉得完成了请托。但事实不是如此,那个青年看上去迷途知返,可是心中却仍有魔障。到现在,仍是一样。”明非真的目光扫在贾云风因为武功大进而显得雀跃的神情。“贾云风,你现在的表情,与十三年前一模一样。沉沦于对力量的追求,无法自拔。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番心血。”“你这藏头露尾之辈!焉敢口出大言!”天外锋当空一划,一道青光如冷电疾驰,劈开了两人之间的风雪。贾云风喝道:“我师父陈腐守旧,终生碌碌无为。

若非是我贾云风,华山派焉有今日!今日之后,华山派将会因为我的从龙之功而获得封荫,就如同你大罗山一般!”“啸傲山林有什么不好?你师父又哪里不如你了?你忙忙碌碌,以堂堂一派掌门之尊,做了杀联的走狗。这就是威风么?”“废话!”贾云风双目一凝,眼中杀气满溢,“加入杀联不过是我为了提升剑道的手段。你如今已不是我的对手,休想以此等言语扰乱我。要想贾某饶你不杀,只是痴心妄想。”

“我说过,你错了。全都错了。”青铜面具下的双眼上,闪烁着岩浆般的赤狱灼光,仿不似人间之物。“十三年过去,你丝毫无变。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一切。你看不起你师父,却远远不如他活得明白。这一十三年来你跌跌撞撞,做了掌门,做了杀手,还去做橙王的鹰犬。看上去做了很多事却是浑浑噩噩。你武功提高了,人也杀的多了。但你还是当年那个没长大的毛孩子。为了你的所谓提升,你牺牲了你花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珍贵事物。”“住口。”贾云风怒不可遏,剑指明非真,“再说下去,贾某人保你血溅五步。”

“你师父有一点说的很对。你天赋真的很不错。如果你今天能生离此地,我用人头保证,将来的剑术的历史上,一定有你贾云风一笔。”贾云风冷冷一笑:“照你的意思,贾某人今日,无法生离此地了?”明非真没有说话,但这阵沉默却仿佛勾勒出了一张嘲讽的笑脸。默认着这个说法。明非真站在原地,朝贾云风勾了勾手。

“装模作样。”话音才落,贾云风身法一动,整个人忽然若鹰隼凌空下扑。这一剑去的劲急无比,便像是一枝羽箭破除幽冥而来。这一招是华山入门剑法云台青石九诀的变式。教他临时随心一改,端的是气势凌人。剑到中途他才喝道:“看剑!”但突袭之意再明显不过。

贾云风对这一招很是满意。他与明非真的十招,对他修为的提升实在是无可比拟。他如今随手一刺,或者无心一挥,内劲、身法、手法、眼力,无不配合的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已经是一代宗匠的气派。长剑犹如劲箭,还未到破空之声已经大作。加上招数出的突然,令人更是防不胜防。但,这一支劲箭,却错失了目标。明非真动也不动,但长剑却以毫厘之差错失了他的身体。

不但是贾云风,就连红妆公主,皇上等旁观的人也是看的莫名其妙。眼神中除了惊奇更有种意外的荒谬感。这种以剑作箭的招数剑法之中叫做­射­式。凡练习这招的剑首要之务便是确保其准。虽然天底下各门各派­射­式不尽相同,这个准字却都是列在纲要的。

所以敢以此招对敌者,都是练了不下千遍万遍,确保手眼合一。要打歪比打中还难。贾云风一派掌门,华山剑术名扬天下。明非真这么大个人,他的­射­式竟然还会­射­不中?这除了荒谬之外还真是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这便像是看着一个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射­歪了放在面前一丈的苹果一样,不可思议之极。

贾云风心中大恼,回过步来又是一招落雁横空。明非真微微一侧脖子,天外锋便失了准头,从他的身侧再度直刺了过去,还是个空。贾云风喝了一声,拖剑回翔,剑光回闪,从明非真面前梭回。也不见明非真如何闪躲,他微微一偏脑袋,这一剑就挥了个空。贾云风全身如坠冰窖。

外人纵然不知,他却知道这种感觉。这个场景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十三年来的噩梦,却不想在他武功大进的现在又一次上演了。心中虽慌,手上却再施妙着,神锋灿若光雪,一甩出便是一道匹练白光。但无论他招式如何巧妙,明非真总是能以毫厘之差刚刚好躲开他的剑法。“我说过,你错了。”

“闭嘴!”贾云风再度连续施展刚才用过的剑法,也仍是无法奏效。他确信自己的武功没有退步,可是不知道如何招数却没有用了。贾云风心中慌乱起来,因为这个情况太不寻常了。最关键的地方是,他的气机感应也完全失效了。从刚才开始,贾云风就无法察觉到明非真的动向。他好像没有动,可是就算完全不动,也不该是如此。

贾云风的气机感应笼罩在明非真身上,就像是看到一块人形的石头或者木头,根本就没有丝毫气脉的反应。明非真身上仿佛有什么在拒绝被探测,拒绝被认知。好像有一层薄雾在他身上飘散。过去那层迷雾再度出现。他原以为已经追上的距离再度被拉开。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风雪渐渐停下。厚重的黑云铺满天空,终于还是被一道皎洁月光费力地穿透,渐渐地更多的光亮刺穿了黑暗。月光缓缓填满了大地。御书房外的广场像是浸在一层昏黄的朦胧泉水里,显得情状如梦似幻。明月普照下,贾云风却是在多年之后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睁目如盲。他明明看着明非真近在眼前,但眼前的景象仿佛会说谎。他的剑刺过去,却根本刺不到他身上。

贾云风攻出的每一剑,都被明非真轻松躲开了。贾云风的感觉非常的奇怪,他仿佛在跟一个不存在的人战斗。渐渐地,贾云风随心所欲的那种状态消失了。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每一出剑的那种才气焕发。

他的剑术变得狂躁,在失准之后又愈加狂乱,渐渐显得杂乱无章。仿佛是一个人喝醉了酒在空地耍酒疯一般,一个人拼命地挥舞着天外锋。贾云风……又一次,看不到了。看不到对方的身影。看不到对方所处的地方。他原本以为,他到达了那个地方。他原本以为,今天会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一瞬间,贾云风明白了一件事,这令他羞愤欲狂。“你刚才是故意的!”贾云风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你刚才是故意让我!!”明非真不躲不闪,贾云风的一剑从他的肩上砍过,却穿了过去。明非真淡淡地道:“你练成了气机感应,想要探测我的动向。但是,你跟我所在的地方不同。”

贾云风大怒欲狂,飞斩了数剑,却毫无意义。明非真甚至连手脚都不抬,就躲开了他狂暴的数斩。明非真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面前,却又像是站在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度,垂首俯视着他。就连他的话语,入耳中也像是从远处飘来一般。“所以我说你错了。”“你,看不到。看不到当年那一战,你与我的差别在哪里。”“你的武功算是很好,再进一步就可稳稳列入顶尖高手之列。

若你能再下苦功,你就也有机会看见当年我所看见的东西。”在明非真的眼中,贾云风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正如他所说,他们之间的境界完全不同。这是一个当武功臻至一个绝顶高度时候才会晋入的境界。晋入此境的人,运功时能够视快为慢,活在与常人不同的时间内。

贾云风的招式再巧,一旦慢下来在明非真的眼中也就毫无奥妙可言。所以他能以极微妙的动作提前躲开贾云风的剑。此境在道家武学谓之道心­精­微,在佛家武学中亦有称为须弥芥子之境。武林中最寻常传的最广的叫法,叫做——神通。贾云风再也无法刺下去,不论他如何运剑,结果都是徒劳的。“神……神通之境……”他­干­裂的嘴­唇­在颤抖,似乎浑然不觉自己说了话。耳中仍旧传来白发青年的声音。“世上有一些人,武功就是进步的比别人快,机遇比别人好。到了后来,他们成为了这个世间武力最为高强的人。同时,也踏入了神通的境界。这些人里面有些是你熟悉的,也有些你不知道的。

朝廷的绝峰三人算是一例,武林中推崇备至的绝圣十座又是另一例。失踪了的魔教教主是一例,而我,也是一例。”眼前的敌人,竟然已经踏入了世上绝顶高手才拥有的境界,贾云风已经战意全无。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强?他才这么年轻……白发……青铜面具……从白­色­的头发,还有面前的面具,贾云风忽然想起了一则传闻。魔教数年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手。坐上了悬空数十年的护法神尊位置,并协助魔教教主西门吹灯统一了神月教的两宗。那个人……便是常常戴着一个可怖的面具,还有一头雪白的长发!

“你是魔教散神尊!”这句话本是以正常音量说出,但说出来的时候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局限在一个细小的范围内,无法外传。“你猜中了。”贾云风忽然斗志涣散,他在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究竟一直在招惹的是个什么人!明非真走上一步仿佛鬼魅般站在贾云风面前。“但现在,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吧。”贾云风感到自己被对方气机锁定,无法动弹。“你原本有这个机会一窥世上最上乘的武学境界。

华山派的武功,可以让你臻至此境。但从你刚才弃用本门苍龙剑,而用杀联的魔影分光。我想你没能更上一层楼的原因,已经很清楚了吧。”明非真淡淡地看着贾云风,青铜面具下的声音异常冰冷。“我说过,如果你今后有时间的话,你的剑术还会大进,进步到世间罕有的地步。”

一根手指,缓缓迫近。仿佛是陷入了噩梦,贾云风感到自己绝对无法躲开这根手指的进攻。明明知道它在靠近,双足却无法自主逃走。就像是十三年前落败的那一次。贾云风仿佛梦呓一般喃喃道:“我、我……给我时间,给我时间,我会变得更强、更强!”“不错,给你时间你会变强。”

明非真淡淡道:“但你不配,拥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为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我、我……”“我早说过,你跟十三年前一样,只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你华山派传了几百年,无数前辈豪杰用­性­命守护的金字招牌,让你亲手玷污了。一派掌门,是用来开玩笑的么?没有这个觉悟,就不要接这个位置。”贾云风仿佛被人扼住咽喉,渐渐无法说话。“为什么不放过你?这句话你该去问问你师父。”

明非真抬眼扫视一圈,远处禁军将士溅洒的鲜血,仍是殷红。手指忽变掌刀,明非真一抬手,一圈气劲凝聚,带起了一层如火般的炽芒,令人感到其中凝缩的能量高到了可怕的地步。

“回去问问你师父,江湖是个怎样的地方。或者问问你妈,欠债,要不要还钱。”掌刀重重劈落,如雷真气汇入百岤。仿佛有上千把小刀刺入了贾云风的经脉,百脉俱废。贾云风全身剧震,喷出一大口鲜血。软软瘫在地上时,人已经是眼睛翻白,七孔流血。明非真才缓缓说完这句话。“杀人,要不要偿命。”

神月藏秘宗,成败一场空(上)

明非真没下死手。贾云风七孔流血,但他依然活着。春风夜雨神功废去了他的百脉。下一刻易筋经内力却开始修复他属于华山一派的气脉。就结果而言,明非真只废了他修习了数年的杀联武功,却没毁去他的毕生修为。无论贾云风行事多么离经叛道,他也是华山一派的掌门。废立不由外人,生死也不是外人说了算。明非真只是把当年前代华山掌门委托的事情办完而已——华山掌门,绝不入外道。

贾云风痛苦的脸上一阵青气闪过,显见魔功渐渐离体而去。明非真没再管贾云风,而是转头去扶起娇滴滴的大美人公主。这位殿下被贾云风欺负的惨了,自己又占了人家便宜,总要给个交代。明非真不多说些什么,将一件外衣脱下盖在粉光致致的大长腿上,摸着她的掌心渡入一道真气。本来觉得寒冷的娇躯微微一颤,便舒服了许多。明非真垂首道:“殿下,此人与我过去有些恩怨,我今天还不能让他死。

来日若殿下或者皇上要清算旧账,本人说过绝不援手。”公主道:“此獠虽然该死,但他犯的罪不能一斩了之。自然是他日到华山顶上另算,隆重其事。”皇上也道:“正是此理。侠士,今日多得您援手。只不知侠士高姓大名,朕他日自当……”说着瞥了一眼忘我地看着明非真的女儿,心中叹一口气,再道:“携红妆登门拜访,感谢今日救命之恩。”皇上是过来人,膝下也算得儿女成群,如何看不出女儿的心思。

但见明非真一解决强敌立刻来关心女儿,立觉此事——有搞头!“不知道侠士何方人士,今年多大年纪,娶妻没有啊?”明非真满脸疑惑:“在下南京人士,今年二十八岁尚未娶妻。”“没娶妻好啊。二十八岁……可真是年轻有为啊,好事好事。”皇上夸得情真意切,就差拿把媒人婆的大葵扇在手里扇吧扇吧了。红妆公主知道心事被父皇窥破不由得羞红了脸,垂首却想到:原来、原来他这么年轻。

明非真举手阻止皇上说下去。“皇上,贾云风束手,皇城之劫却还未解。冥途只来了四人,但杀联进来的杀手,却远远不止这个数量。”皇上不解道:“冥途已倒,这些人还能恶到哪里去?”“不是这样。”明非真摇摇头,“杀联与杀联手下的杀手组织不可混为一谈。杀联接单,发给底下的杀手组织。从中赚取利润。这是一般人对杀联的印象。但是却不知道他们同时也是武林中最大的杀手组织培养集团。

一个杀手组织从集合到成熟,他们从头跟到尾,直到可以独当一面。而这样培养出来的杀手组织,也会对杀联有种与生俱来的依赖,­唇­齿相依,不担心有叛变的可能。这就是杀联这百来年的生存之道。”别人是培养杀手,杀联却是培养杀手组织。表面上看来是合作关系,实则却有着更深一层的联系。其中的奥秘若非明非真解说出来,皇上还一直不懂。“冥途只有四人,他们的手下没有任何人。这些人应该是杀联派来支援他们的杀手。今天,这些人才是重点。”明非真站起来,眼睛看着如蝠群一般两目生光盯着他的杀手们。

他们原本对明非真心存恐惧。可当他们的首领一死,剩下的道路唯有死战的时候,却能在瞬间迸发出如此惊人的斗志。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从来不惧死亡。跟悍不畏死的人打,是最愚蠢的事。明非真思衬良久,忽叫道:“冥途倒了,黑风十三翼也倒了。橙王今天算是彻底失败,你们还有存在在这里的必要吗?”话音才落,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回应道:“我杀联中人自有法度,不劳外人费心。”这人成心隐瞒自己的方位,以内力改变声音送出的轨道,令人难以猜测身份。

明非真倏然一步踏出,竟然消失无踪。从外人看来他似乎忽然消失,然后在某人面前忽然又出现了一样。此时龙在天等人以内力冲岤,已经成功大半,武功高的已经能开口说话了。龙在天道:“皇上,此人会使妖法啊!”“什么妖法!”皇上这会心向着这个未来准女婿,白了龙在天一大眼。

“这是轻功,是绝顶的轻功。朕曾见过天狐使用过,不知道别瞎说。”皇上见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击倒了贾云风,已经觉得此人武功神秘莫测。然而此刻观他步法,却顿时又觉得这人不是诡异,而是武功高明到了令人心寒的地步。明非真忽然出现在一个杀手面前,仔细一看,此人正是与贾云风配合曾经刺杀明非真的那个杀手。“大人说话,小孩子Сhā什么嘴。”反手一个耳光,那人连手的影子都没看见,脸上甩出Pia地一声响!

那人直直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如中草絮,眼见快要不活了。众人见他刚才打败贾云风的手法奇特也无法理解他武功到底如何。然而这个杀手的武功他们是见识过的,明非真一招杀敌,却是更令人惊叹。红妆公主看了却是另一番滋味。她见明非真饶过贾云风不杀,原有些恼怒。

但现在见他抬手杀人,心中却又暗暗盼着他不是这般嗜杀之人。少女心一时恍惚,愁肠百结。明非真踱了两步,面具下的赤红眼珠弥漫着一阵杀意,在杀手之间来回寻觅,忽然明非真扬手一指。“你,过来。”他指的,却是皇上他们那边的躺着的一个畏畏缩缩的在野武士。

那在野武士忽然弹起身来,几个纵跃跳到明非真身前。这武士抱拳拱礼道:“小人雷慕云,见过神月教散神尊者。”他往前一站却是气宇轩昂,声音洪亮,竟是光明正大之至。有他叫出来,皇上等人才知道这个白­色­头发的神秘侠士是谁。知道这个名字的武士都是大吃一惊,皇上更不禁心惊:此人不是数年前已在无法无天崖殉教了么!原来还没死。

神月藏秘宗,成败一场空(中)

“父皇,散神尊是什么?这位……侠士他……”红妆公主尚年轻,不闻旧事,没听说过散神尊的名字。皇上面露愁容,心想这个傻女儿,就算不知道散神尊,难道还不知道神月教么?人家可是先提到的魔教名头啊。她对这人暗生情愫,必须要及时分说清楚,斩断情根。

否则遗祸终生,终不可解。“红儿,你听好,这话对你非常重要,你要好好听着。”“是,女儿听着。”皇上板起脸来,他少有对女儿这么认真的说教,一旦这样红妆公主也还真不把自己父皇当回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皇上见这招不奏效,也只好安慰安慰自己:下回朕得学的凶一点,省的静儿红儿还有爱儿都不拿朕当回事。“咳咳,神月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魔教,他们来自西域七国,历史悠久。

在一些西域国家甚至还是国教。他们的教徒崇拜一尊天神,与天竺人信奉的大黑天大致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号为——大白天。”红妆公主噗嗤一下就乐了。“大、大白天?还大晚上呢!”红妆公主看着父亲严肃的样子,更是忍不住捂着肚子笑道:“这是什么不正经的教派,信奉的神竟然是这样叫法?”“严肃!严肃!”皇上喝道:“不要笑,这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

“是是是,女儿不笑不笑……嘻嘻,恕女儿不孝!笑恐怕还是要笑一会儿的。大白天耶。”红妆公主实在忍俊不禁,捂着小嘴一阵花枝乱颤,眼泪都差点笑出来。后面的一众武士要不是岤道被封恐怕早就笑趴地上了。

唯有龙在天自始至终严肃认真,频频点头——他来这里之前跟橙王喝了一下午的酒,后来又喝了不少茶,之后忙忙碌碌没来得及上茅房,现在憋得额头直冒汗,要是笑出来恐怕有尿崩的危险。龙在天心中明白:俺老龙今天这么露脸,这下回去恐怕要连升三级,再加上我替大统领美言了好几句,就更是连加四级!但要是在皇上面前尿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俺辛苦了一整天能被一泡尿祸害了么!忍,说什么也得忍!“听好了!这天神呢……”“大白天?”红妆公主自来英风飒爽,但毕竟是女儿身,对着想来溺爱惯了的父皇总还保留着几分天­性­的娇憨。

平时落落大方的她像是小孩子这一撒娇,登时惹得身后的十几位武士深觉此次选驸马没选到实在是亏大了。要是她能如此对我笑上一笑,我便是死了也愿意。“不要吵,让朕说完!”皇上打断她,肃容道:“神月教分为明神宗与暗月宗。根据他们的教义,世间力量由明暗两种组成。因此明暗世代交替,轮流从中选出一位教主,另一宗则会选出一人作为副教主从旁协助。历代皆是如此。教主统率两宗,这一代的就是那个魔头西门吹灯了。

教主座下还有三大护教法王,无法无天四护法,黑莲六使者,当年都是武林中叱咤风云的高手。至于这个散神尊……据说是来自于魔教一个古老的传统。”“传统?”“据他们的教义说,世间明暗是一种平衡的力量,决不能被打乱,否则灾祸立生。因此才有明暗交替,让两宗轮流选择教主一事。可是为防有人利欲熏心,打破平衡,天神会赐下化身保护教义,拨乱反正,惩罚作恶的教徒。那就是散神尊了。”

红妆公主美目中异彩涟涟,打量着不远处的明非真,心中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皇上看着她这样子更是忧心,立刻道:“此人即是神月教徒信奉的天神化身,身份贵不可言。在教中虽无实务,但身份尊崇不下于教主。神月教在中原虽是魔教,但在西域却根深蒂固,大行其是。甚至听说只是一个堂主驾到,当地的百姓就会献上自己家的处子给神月教使者。若能嫁给使者更是缴天之幸。

你可想象,光是一个堂主便是如此,何况是传说中的散神尊,地位可想而知。”公主喃喃道:“那他……”“但散神尊传说一直以来都属于神月教内部秘闻。数百年来似乎降世的散神尊并不多,但一旦出现,则必是风起云涌的人物。红儿你当知道,此人职责是降服叛乱教徒,武功如何还用说吗?就算不是真的天神化身,必然也是武功高强之人才能担任。

因此……”皇上忧心地看了明非真一眼,“世间若无散神尊还罢了,一旦现世必是绝世高手。数年前,魔教惊现散神尊再世。据说武功处事与传说一般无二。

朕与麒麟卫大统领夙夜商议,必须趁其崛起之前将魔教连根拔起。否则有此人与西门吹灯联手,一旦成了气候世间再无人可制。当年朕一时动机,不计后果,不计代价联合武林正道,白王七冠,还有麒麟卫全体力量重拳直击魔教要害,有小部分为的便是此人。”

红妆公主看了父皇的表情,心头一沉:“父皇,您在担心……”“嗯……父皇当年打击魔教,用的手段很是绝烈。几乎把魔教的中原分支消灭­干­净,连西门老贼都失了踪。得罪魔教的事做了实在不少。此人来救我们,未必就安着什么好心。”

“父皇,不会的,这位侠士他……”“红儿!”皇上厉声道:“就算他今日真的对朕伸出援手。你没听他说,那是他跟贾云风的私人恩怨。严格说来这是魔教与杀联的内斗,他们都是蛇鼠一窝,常有内斗发生不足为奇。此人是在魔教地位不下于那西门狗贼,朕与魔教仇怨不共戴天,岂会有半丝和解的可能­性­?他,难保就不会报仇!”“左右!

给朕看好了公主,公主若是跟那个神尊接触,你们必须拦下,否则朕砍了你们狗头!”唐掖铁寒衣等人都没说话,忽然皇上身边一条大汉坐了起来,乃是麒麟卫副统领龙在天龙副统领。龙副统领公体为国,坐着依然拱手道:“皇上,臣已冲开七成岤道,当为皇上效命!”

“好!龙卿家,如此体恤朕心,该赏!”但皇上一细看,疑惑道:“龙卿家,你怎么面­色­铁青,可是受了伤?”龙在天强忍从膀胱处传来的一阵阵撕裂似的痛楚,抹去额头汗水,笑道:“不、不碍事!天气有点热。”“热?”皇上看看满地冰雪,也乐道:“如此龙卿小心身体。”龙在天哭笑不得:“多谢皇上关心。”

神月藏秘宗,成败一场空(下)

那边厢。“你知道我的身份?”明非真看着雷慕云,“我跟贾云风说话以内力蔽声,你在那么远还能听见,在场这些人的内力修为看来没一人比得上你。当真不俗。”

雷慕云丝毫不敢失了礼数。“小人天生耳聪,自来能听声及远。并非有意窃听尊者与狂天大人的私事,请尊者明鉴。敢问尊者,小人藏身在野武士之中,暗中支援,就是连狂天大人也不知道,尊者如何得知?”

“这也没什么难的。杀联办事风格一向如此,杀手组织办事,他们负责支援。若说这么大的行动杀联本身不派出­精­锐配合我才觉得奇怪呢。而你,这些人中过毒又被封了岤道,现在天气寒冷,冻得发抖是人之常情。唯有你一个与别不同,你本就没事,内力自然护体,这是骗不了人的。”

“多谢尊者赐教。小人因任务在身,不得不以此装见人,失礼之处请尊者勿要见责。”

“没什么好怪的,打开天窗说亮话,明白的多。”明非真血红的眼睛往他身上一扫,雷慕云顿觉如坠冰窖,不一会儿浑身不自禁颤抖起来。只觉四肢百骸中一阵刺骨的寒气弥漫,不多时就要冻成一根冰棍。雷慕云心道:到底是饶不过我!但他自知己方这些人­性­命能否保全就看这一关,不敢运功抗寒。只是咬紧牙关强自忍耐,也算是条硬汉。明非真颇欣赏地看他一眼:“此间杀联中人,应该是你身份最高了?

杀联老板之下有五大主事,十二副主事,你是哪一位?”雷慕云忍着寒意:“小、小人岂能与主事大人相提并论。小人自少年时入杀联,至今已有二十二个年头,积功而上,如今忝为南京支部副主事。”说话间将自己信息说的明明白白,就如同见了上司一般。明非真笑道:“你倒是懂些规矩,跟那些擅自找死的家伙不同。”“小人初见尊者现身已知今日之事决不能成。我杀联讲究行事机变,一次不成决不会终身不成。

这些人擅自冲撞您老人家,蠢货而已。”“是个明白人。”明非真目光倏变,雷慕云但觉寒气倏停下扩张之势,心口一团暖气护住,心知­性­命是保住了。“别说废话,冥途办事,这次带了多少杀手。”

“启禀尊者,一共四百七十二人。”皇上那边听得遽然心惊,除了橙王自己的禁军,冥途和黑风十三翼,原来还有四百多名杀手潜伏在宫中。若非是冥途四个首领被分散逐个击破,他们若是领军行动,宫中这场杀戮不知几时方休。“如你们这般素质的有多少?”“不超过一百人。”“嘿,人说神月教去后,外道四魔就只剩下一个杀联了。我看这话倒也不假。光一个京城支部,仓促行事下就能召集四百余个杀手。果真是人才济济啊。”

“神月教根基深厚,长达数百年,岂说是独剩杀联,尊者谦逊了。”“别谦虚啊。我神月教风流云散,要说找些人出来,三五个还有,要我凑十个人也算是要了我的命了。哪里比得上你们哈哈哈哈。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人,有几个能如雷副主事这般,挡得住我一招。”雷慕云心头叫苦。别说是一招,刚才被他目光一瞪,如果不是对方有意放过,自己已然冻僵了。此间冥途已去,如雷慕云这般高手只剩下他一个了。其余人数再多,也不会是他的敌手。雷慕云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尊者望重武林,名满天下。

况且听说您与老板过去曾有一面之缘,不至于会来危难我等小辈。”“哼!”听得明非真不悦地重重一哼,雷慕云不禁胆寒。他知道绝圣十座之一的杀联大老板与散神尊过去碰过面,但是双方都是外道一大势力的代表人物,见面之后会谈些什么自然不会外传。只是不知道双方当时气氛如何。雷慕云盼的是双方既然都是外道的一方雄霸,当日应该相处的不错。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押错了宝。却听得明非真道:“我与老板是有交情,你小子脑子转的挺快啊。”雷慕云才略略放心。“但就算我不对付你们,你们又能讨好么?

你以为此间只有我一人看穿你的身份么?”“尊者请放心,小人的伪装虽然不敢称天衣无缝,总是还有些造诣。”“若是如此,你为什么被龙在天、唐掖、铁寒衣这三人围在中间。”雷慕云一想实情真是如此,脸上倏然变­色­。“他们不是没识破,只是没揭穿,想看你是那一边的人罢了。

亏你还小看他们。”明非真继续道:“禁军系统现在正在恢复中,满皇城的找皇上呢。这里虽然已经有了一支,但没人会去持续报讯,我看一会他们还会派人过来。皇城内禁军上万人,你们这区区几百个杀手不知道能挨得了多少发羽箭。啊对了,禁军四大统领好像有一个就死在那边,你们准备好血战至死了么?”雷慕云也不惊慌,自从明非真现身以来他已经思考过种种后果。明非真所说他已经想的明白。他江湖混老,如何听不出来明非真话里有话。

“小人求尊者指点一条明路。”“要我说来,其实也简单。杀联名下的各个杀手组织看似与杀联息息相关,其实各做各的。他们负责接单,你们负责支援。这件事是冥途和黑风十三翼惹起来的,跟你们这些人其实没关系。你们何必趟这趟浑水?我早说过我只是路过此地,见到故人才出手。你们不来惹我,我自也不去惹你们。”

雷慕云担任杀联副主事,自然­精­通江湖消息。他情知神月教散神尊向来如闲云野鹤,即使是教务也不爱多理会。又听到一些他与贾云风的对话,知道他们是旧识。当即信了九成九。“尊者的意思……”“怎么来,怎么走。”

“小人明白!”雷慕云知道这是他最后一个机会。赶紧回头一召,也不见他说话,只用手势便将蝠群似的杀手们如潮水般退去。明非真看着他们离开,心头最后一块大石也就放下了。这件事里可怕的不是冥途和黑风十三翼,而是出力不小的杀联。

唯有杀联组织本身,才有这个能耐直接挑战皇权。如雷慕云所说,这般悍不畏死的杀手若是还剩下数百个,他们­精­擅隐匿藏身之术,即使明非真肯,但要杀光他们谈何容易。这是最好的结果,双方都不必继续留血。明非真转身扶起红妆公主。公主被他大手一碰登时­嫩­面一热,想要推开却不知怎么没了力气。

公主赧然道:“原来阁下是……”“啊,就是个宗教的小保镖。”明非真摸摸脑袋上的白发,打个哈哈道:“副职副职。不提也罢。”“您是一派尊者,怎么这么贫嘴。”公主被他逗的噗嗤一乐。她伤势好转不少,但脸­色­还是带些苍白,这一笑直如鲜花绽放,晓露欲滴。明非真看的眼睛都快从面具里掉下来了。但他不想多提旧事,赶紧对皇上等人唱了个肥喏。

“在下走了。诸位的岤道可以慢慢以内力贯通。有公主在此,各位不必担忧。”公主一听他要走,登时心里空落落的。但一想到他的身份。【是啊,他是魔教余孽,留在此地只是平添危险,又何必要留】皇上却是截然相反,听说他要走不禁松一口气:“朕行动不便,无法起身,尊者请自便。”

明非真见他坐在地上的样子颇有些不自在,显然双腿麻痹太久。“在下可为皇上解岤。”“不必!”皇上一摆手:“朕手下自有人能解岤,不劳阁下费心。尊下是神月教中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请了。”“如此也好。”明非真对皇上一抱拳,正要离开。

忽然看公主愁眉深锁的样子,略有些讶异,转念一想,不禁莞尔,忙凑到晶莹如玉的小耳朵边上。皇上一看这模样不禁大为光火:怎么个意思!朕还活生生坐在这呢!撩妹撩到朕女儿身上啦!明非真低声道:“殿下莫要忧心,刚才那人我没杀。”“咦?”

红妆公主却不知道他要说这个,睁大妙目看着他。皇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女儿惊喜的样子,分外的不舒服。跟龙在天道:“龙卿,你说这小子在跟公主说什么?”“大概是要拐走公主。”龙在天强忍膀胱的疼痛,拼命的运功冲岤,此刻正是紧要关头,差点让皇上这句话给弄懵了。皇上着急道:“有这等事!不能让她走!龙卿,你领了军令状的,一定给朕把公主拦下来。

不许他们走。”龙在天忍着即将尿崩的危险,咬着牙滋出一丝笑意陪笑道:“皇上,臣正在努力……”明非真那边却在公主耳边笑道:“殿下是峨眉传人,受佛法熏陶。即使对方罪大恶极,也见不得杀戮。殿下放心,刚才那几个人,我都没杀。我也不爱杀人。”

“真的?如此红妆写过神尊不杀生之德。”红妆公主见他一教神尊,竟然为了自己放过顶撞冒犯他的人,心笙摇动:“神尊,您、您为何唯独为奴家……”明非真有点尴尬地笑道:“呃,原来我看过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自己良心不安,人家都忘记啦。”“嗯?”明非真不由得压低嗓音……“咳咳,老夫……钟凝。”

“啊?”“在后宫的时候多谢殿下招待。”明非真赶紧转身脚底抹油,“殿下慢慢来,我先走了。”然后一溜烟消失在了眼前。过得一瞬才听得东北方的屋顶传来瓦顶有人踩踏的一声轻响,人竟然已经到了这么远。红妆公主呆呆地看着空处。脸蛋越来越红,红的像是滴下一滴香汗都能做染料了。公主现在有种强烈地被人欺骗还有调戏了的感觉。“你骗我!!”

皇上一看女儿发了脾气,虽然不知就里,还是乐开了花。

“哎哟,死人放屁——有缓!”龙在天鼓掌道:“圣上放的好,放的好!”红妆公主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重复了一遍刚才与那个钟凝遇到的场面,逐渐把二人重合,大概形貌确实相似。

原来、原来那时候偷看我更衣的人是他!“散神尊!狗滛贼!你回来!!!”红妆公主迈开大步正要追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窜了过来,拦在公主面前。“殿下请慢走!”正是刚刚以内力冲开岤道的龙在天,他突然扑出来,吓了公主一跳。红妆公主反­射­­性­地一脚踢了上去。那只修长的大白腿只是一抖,正中龙在天小腹。龙在天扑过来时大声叫喊,真气外泄,下门不太牢固。小腹中了这一脚登时天雷勾动地火。

当真如赵孟頫诗云:时来泉上濯尘土,冰雪满怀清兴孤。时候一来清泉登上,冰雪满怀还不尽兴——裤裆登时就湿了!龙在天飞流直下三千尺,裆下黄白满清泉。

一阵痛快的解放感像是­干­涸到枯裂的大地与一场春雨的相逢,不可阻止地突破了阻碍,让流水终于与大地接触。他裆下液体滚滚,一阵马蚤味扑面而来,红妆公主雪白的瑶鼻一皱,登时会意这是什么液体,顿时退了好几步。“噫!!”皇上却是颇为欣赏,龙在天这人虽然是粗野,但还颇有几分机智。

他既然不能碰公主,又不能跟公主动手,用这一招虽然不雅,但吓一吓公主,也转移一下她对那散神尊的注意力。当真不俗,不俗。“龙卿这一手不错!朕很欣慰!”龙在天一听皇上似乎不恼,又一次手舞足蹈起来。人在江湖,不得不尿。但一旦要尿,则不得不尿完啊。于是稀稀疏疏又是几滴从裤裆出去。但皇上忽觉不对。“嗯?”皇上只看见地上一道晶莹水线如蛇蜿蜒,曲曲折折,凶猛似兽正往自己这边移动。

细看之下还带有黄铜锈­色­,微微透着一股子马蚤腥味,顿时发现这是什么玩意!皇上历经数劫,终于露出今天最为惊恐的表情。“龙在天!!龙在天!!!龙在天!!!!!!!!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嗯?皇上?皇上!皇上!小心有尿!!!”皇上的惨叫声回荡在皇宫之上,最后一声尤为激烈。

“龙在天,朕要砍了你的狗头!!!!”此次橙王造反终是告一段落。皇上七子,六龙锁国,橙王却是第一个站出来举起反旗的人物。他忽然起事,打得皇宫上下猝不及防。

更在杀联杀手的帮助下差点得手。但是在麒麟卫龙在天副统领出­色­的应变下,先是以身犯险,在橙王身边做间谍,再与六扇门副总度里应外合生擒橙王。之后在杀手伏象手下就会沈副总督,又在御书房之战里表现优异,奋不顾身保护了皇上与公主的安危。当真是居功至伟。

此战将会永久地录入史书之中,龙在天这个名字也将会千古流传。但民间却不知为何流传着另一个版本,其中真伪难辨,孰真孰假不得而知。但却更好更真实的解释了为何龙副统领在立下大功之后反而被降级三等。有书云:橙王爷怒反真龙,龙统领水淹七军。孰成孰败,一尿成空。肮脏也~(卷三 完)

【武林之王的退隐生活】 驸马离经

白发

我踏着夜­色­,在暗处前进。雷慕云没有撒谎,真的撤除了在皇宫内潜伏的杀联杀手。至于有没有残党,我觉得成数不高。毕竟我是以神月教散神尊的身份跟他说话,他作为杀联副主事回应。

如果处理不当会是外道两大势力之间的问题,雷慕云还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一路上见到不少行­色­匆匆的禁军军士,听他们说橙王确实是被生擒在飞鱼坪。紫禁城是彻底没事了。

但危机还没结束……我的危机还没结束。先不管别的,首先,我这一头白头发得先解决!说到这里,为防还有人不知道,我只好郑重的说一次。我的头发,是白­色­的。原本就是白­色­的。嗯,没错,也就是所谓的少年白头。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还有一头的黑头发,直到我开始练易筋经,开始重伤呕血,然后治愈,又重伤呕血,重复几次慢慢不再呕血,身体也开始强壮之后的事。那时候我记得大概练到了六七成火候,头发的颜­色­也就开始有些变化了。多练了半年,发­色­成了半黑不白。

我师父当时喝了两杯,醉眼惺忪地笑道:“这样就对了,练成易筋经的和尚都是老头,老头都是白头发。

每年师父带你去少林寺,你没看见那么多白头发老和尚么?中!就是这发­色­,接着练!”我当时傻乎乎地还信以为真,接着往下练。直到我开始练太极神功之后,终于头发全练成了白­色­。偶尔自己照镜子还美呢。

直到多年后我才发现,和尚——本来就没头发!!神特么白头发老和尚!!那是白胡子老和尚!!我白头发之后,满门上下的弟子都天天来围观我的新发­色­。

大罗山乡的几个小姑娘似乎还挺喜欢,常常围着我。结果我那个被我害得得了阳冷症的师叔总是探头进我房间充满嫉妒地来一句:汝乃天骄何不上九霄?小师姨当时还总欺负我,拿毛笔在我头发上画画,墨水沾上了几天都下不去,头皮也一阵阵的发痒。

唉……也不知道小师姨现在怎么样了。她要是知道我今天赶走了杀联的杀手,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欣慰。闲话少说,书归正传。当时在浣衣司,陈云等人被红妆殿下砍得稀巴烂,其他人也是当场就擒。我被红妆公主逼得没办法到后宫偷化妆道具,无奈之下只好用手头的面具,还有用缩骨功缩小骨骼间隙,勉强穿下了一身夜行衣。

只是光是这样还不够,被人认出来的几率仍然不小。我不知道最后会遇到多少人,但起码皇上那里是决不能被认出来的。

所以我想来想去,只好在头发上面做手脚。我的黑头发……是用黑发染料涂上去,染出来的。而当时我身在浣衣司,身边有的是水和清洗用品。当时情况紧急,我又不能确定皇上在哪,只好立刻动手把染料卸了。

头发恢复原本发­色­,又戴了青铜面具,这跟我以前用散神尊身份行走江湖的时候扮相差不多,于是我­干­脆将头发披着,看上去多了几分狂放,也更接近当时的样子。就这样去了御书房。当时一时情急把头发上的黑­色­染料洗掉了。

现在要再找出一瓶染料来,我要怎么找!染料我只信得过京城老黄哥,老字号,历久常黑,信誉的保障。虽然每一瓶的价格都贵的我想死,而且我的头发又长,还不止要用一瓶,可是成效很好,一次染发可以撑过五个月也不掉­色­。

可是这次才用了三个月,我整整亏了两个月出去……我的天老爷!以后就算皇上一家死光我也不要把头上的染料洗掉了!我悄悄地回到药园子。

我嘱咐了戴太医和苏晓在这里等我回来。但一到药园子,我却吃了一惊。原本颇为雅静的药库,此刻躺满了重伤的朝廷武士。

几个太医忙前忙后,指点手底下的徒弟帮工,大呼小叫,­鸡­飞狗跳的。活脱像是战场上的伤病营。我仔细一看,这里躺着的还真的全都是武士。一个禁军都混不进来,看来药库暂时被征用作为武士们的疗伤之地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药库药源充足,旁边还有一块药园子,生鲜的药草也有。何况这里是戴太医这个京城第一名医的隐居地,平素他就喜欢制药弄散,好疑难杂症。­精­良的伤药他有,上好的创药他也有。何况他本人一个人顶的上十个。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挺聪明啊。“李太医,这里就是全部的朝廷武士了吗?今日叛乱这些武士居功至伟,丝毫不得怠慢。”一个清冽中带些淡漠,轻柔中有些疲惫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声线很轻,像是个女子,可我知道她不是。李太医道:“此乃微臣分内之事。这还要多亏了白总管出了这个好主意。否则老夫也想不到这间第二药库也可拿来用。”我探头一看,果然是柔媚无双的白总管,在跟一个留着文士须的老太医说话。

“卑职忝为太医院之首。这些都是该做的,该做的。”白总管似乎有些不耐的应付着。

大概她也知道真正的太医院第一高手,其实是在屋子里,所以她才会把伤员带来这里吧。只见白总管漫不经心地听了几句,又微笑了一下。她本来就是风情万种的人,面容又生的极媚。这一笑当真是把老太医的魂都勾到隔壁的当归里去了。

但是白总管平时对我都是爱答不理的,怎么原来还是挺会做人的么?

不不不,这不是看人家姑娘……人家公公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些什么药材看能把头发处理一下。白总管欲言又止地道:“这里的伤员……应该齐了吧,李太医可有看见一个叫做明非真的?”嗯?我刚想往里走的身子停了下来。提到我了?

“就是一个捕快,身材很高很大。”

白总管问着不禁有些脸红,迎着李太医奇怪的目光,冷冷的俊脸略微赧然道:“咱家……咱家跟他是朋友。”我的天!我竟然在这里收获了最伟大的友谊!友谊万岁!白总管等我,我去染个发立刻回来。“是谁在问非真?”啊咧?只见沈老大脚步虚浮,有些站立不稳地从药库里走出来。惊讶地看着门外的白怜,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你……是非真的朋友?”白怜的眼睛扫过沈伊人秀美的外貌,仙鹤似的白颈,及至那高耸的浑圆巨硕,忽然有种强烈的危机感般的眯起了眼睛。樱桃似的饱满嘴­唇­,轻轻地重复了两个字。“非真?”我突然觉得我的发­色­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白学了

沈老大应该是刚从病榻起身,伤势未愈,但却急着确认我的安危。她身受荆棘泪和断肠草之苦,又为伏象掌力所伤。我虽然为她通过气血,但现在走路还有些不稳,看的让人好不心疼。“不错,白总管,我正在找他。听说所有受伤的武士都集中在了这里。

非真被伏象那厮重手连击,受伤极重,也不知此刻如何。你看见他了吗?”白总管细细打量了沈老大如花容颜一会儿,表情略有些怪异。然后抱着手冷淡地道:“沈副总督,这里是药库,不是咱家的地方,怎能越俎代庖Сhā手此间事务。你问咱家算是问错人了。”

说罢白怜抖一抖袖子,她的那套纯白的太监服本就宽大,将她瘦若无骨的身躯包裹的小巧玲珑,像极了传说中的小狐仙,用尾巴将自己软软包住的样子。哟呵!白总管翻脸不认人啊!我记得平时白总管跟老大就算不说话也起码打个招呼的交情是有的,女人的友谊……女人与公公的友谊,果然是脆弱的。白总管是司礼监大总管,掌管内务,实权极大,过去有谓之‘内相’一称。

就算是沈老大也不得不忌惮三分,抱拳笑道。

“算本官失礼,只是非真为我六扇门出力,他受伤本官不能不管。

李太医,白总管,你们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吗?”李太医就是再傻,哪里还能认不出来眼前这是六扇门副总督和宫里的大太监闹了矛盾。“老夫……这个,嘿嘿嘿……”他太医院毕竟为皇室效力,要靠白怜关照,否则就单是这冬天白怜停了太医院的火供,他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就要冷死在屋里。

因此还是为白怜说话的。沈老大不解道:“李太医?非真在哪?”李太医还没说话,却叫白总管又一次打断了。“非真?”白总管似乎略有些不悦,但却忽然笑道:“沈副总督,叫手下都这么亲密么?”“我是他上司啊。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朝夕相对,叫的简便些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伊人奇怪地皱眉道:“倒是白总管乃是大内总管,你怎么会识得非真的?”“咱家……”白怜登时语塞,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我们刚见面的时候,白总管俊俏的小脸忽然一红。“咱家跟他无意间成了朋友,就是如此。”

白怜的反应沈老大看在眼里。她老人家自幼在六扇门中长大,又是当世第一名捕雁十三的接班人,推理这个情况简直不要太简单。只是白怜的一个反应,沈老大登时露出了然于胸的表情。我几乎能从沈老大那不怀好意的果断眼神里面读到她所悟出的信息:非真,一定跟这公公有一腿!接着则是有些鄙夷的表情:好你个非真,唐掖之后竟然是白总管。

喂!胡说啊!我跟白总管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我除了亲过她一次之外什么也没­干­!我贴在屋顶,望着屋檐底下,吹着十一月的秋风,心中在呐喊:我不喜欢男的!!!!

沈老大忽然笑道:“你跟非真认识,而且关系不菲吧。”白怜被沈老大一言击中,不自觉地­嫩­颊飞红,欲语还羞,神­色­动人之极。“嘿,当真如此,原来是这样。”但沈老大却没继续露出我想象中的揶揄笑容,她面容一沉,怒气上冲地吼道:“脸红你二大爷!你这死太监怎么回事?”白总管登时被骂懵了。

“你耳朵聋了怎地?我说非真被人重创,­性­命危在旦夕,我要去看看他!你吃的哪门子飞醋!别碍着姑­奶­­奶­办事!”接着转向李太医,“李景田,你王八蛋过来!”沈老大玉容转冷,纤手一伸,扯着李太医的三缕胡须使劲一把拽了过来:“我说我要见个人,你敷衍我?你他娘的带种就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什么?老娘没听清!”

李太医吓得魂不附体,支支吾吾地差点吓哭了:“老夫不敢老夫不敢!老夫不知道谁是明非真,沈大人明鉴!”“不知道你跟我瞎糊弄!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骗我!去你娘的!”雪白修长的大腿一扬,一脚就把李太医送地上玩蛋去了……沈老大依旧彪悍……战斗力依旧破表……我咽了咽吐沫,要是哪天我的身份被沈老大识破,我一定要白怜被沈老大这一吼没哭出来我觉得已经是……再看过去,却见白总管无惊无怖,一脸的淡然。

白怜是丝毫无惧,眼光极冷地打在沈伊人身上,淡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吃飞醋?我吃谁的醋?你说来听听。”这句话讲的极轻,分量却不轻。沈伊人捏鼻子道:“这酸味隔着八丈远都闻到了。你这小媳­妇­的模样还能再明显点吗?我不过是叫了非真的名字,你就这么生气。我要是跟非真怎么样,你是不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恶心。”“沈副总督,咱家请你自重些身份,你好歹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我吃你的醋?你这是不打自招,跟明非真那小子有染么?”沈老大一时语塞,白怜冷笑道:“不错,咱家是跟明非真认识,但不过泛泛之交,听说他被人打成残废,就顺道提了一句。咱家可是宫里的公公,也当咱家与你这等女子一般爱争风吃醋!荒唐!”两个人一边说,眼中一边放出似乎比内功较量也不遑多让的凌厉眼神,在空中撞出点点火花,转瞬间已经交手了不下数百招。简直到了天人合一神游物外的境界……

两人所在的地方顿时成了修罗场,散发的危险气氛连地上的伤员都惊觉会恶化伤口,为了保命不得不拖着残躯凄凉地往药园子深处爬走。有一位武士身受重伤,拄着拐杖,跑的慢吞吞的, 我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个朝我隔空放六脉神剑的仁兄吗!他还活着啊!那位仁兄一边乌龟爬也似的跑着,两眼泛泪,大声叫道:“我齐飞龙又让他给坑了!明非真这个瘟神,谁遇到都得倒八辈子血霉啊!”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啊!!!

沈老大和白总管还在用眼神交锋,我尴尬地在屋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药库内忽然有人嚷了一嗓子。“你写的这是什么玩意!这有用吗?你这方子从头到尾就是错的!”这声音里充满了对医学的狂热,如年轻人般的狂热中却又带着一丝苍老,我忽然见到了希望的火苗,这是戴太医!只听得戴太医继续骂道:“你连脉象都把错,你的医术……白学了!”

寻芳

沈老大和白总管被戴太医的声音引进了药库的主屋,满地还是伤员,中间在对撕的就是戴太医和另一个太医了。那个太医道:“你、你这老匹夫!我行医数十载,你敢这么说我!”“我说不得你?”戴太医眼神闪烁,­干­枯的嘴角逸出一抹­阴­笑。

仿佛当着你的面就能把你害死你却一无所觉的心机超级大反派。

把那太医吓得差点大叫一声掉头就跑。其实我知道那只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视力不太好。

老戴爱医成痴,炼药如狂,其实为人很好,只是学医学成了医呆子。有点食古不化。

加上他眼睛又不太好,所以人缘一直都不怎么样。“切脉要准!这是行医的首要,你连脉象都看不对,当什么大夫?”“我、我如何断错脉了?”“你刚才怎么写的方子,你断这个傻大个是怎样?”“我给他开了补气归元的汤药。

这傻大个的脉象虽然浮大,但并不严重。我给他开一副汤药,自行休养过段时间自然就痊愈了。”

地上无辜的傻大个子武士夹在两个大夫中间,动也动不了,话也不敢说,还要挨骂,悲伤的留下了眼泪。“放屁!”戴太医翻了个大白眼,“脉象迟速大小与人表里须同,人大则脉细,人细则脉大。同者为吉,反之则凶。

你刚才还断了一个小个子的伤员是吧?你见脉象相似,所以开了一个药方是吧?”戴太医越说越怒,差点上脚踹:“他脉象跟刚才的小个子一般浮大,那小个子没事,以他体格岂能同日而语!他伤在肺部,若以你这般温吞疗法,不要十多天,什么病都拖出来了。

到时候你们这些庸医再推辞是什么后遗症,后个屁的遗症!庸医误人!你连脉都不会断,滚!老夫的药库不需要你!”那个太医被说的两眼泪汪汪的,怒道:“你、你就是态度这么恶劣才被赶出太医院的!”最后他还真是被骂的泪奔了。

老戴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半点也不留他,嘴里嘟囔道:“废物废物,天下废物何其多,总是让我遇几个!大夫不会断脉何异于杀人!庸医误人!嗯?门口那两个傻站着的。”老戴那双反派独有的黄浊老眼往沈老大和白总管身上投去,说道:“什么事?”像极了一头黄鼠狼。两位丽人似乎看见了老鼠似的,登时背上一阵发凉。

“没、没事。”

“戴太医你辛苦。”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老戴摸摸脑袋,嘟哝着:“两个小妮子,莫名其妙。那姑娘穿身太监衣服­干­嘛?这也好玩么?”嘟嘟囔囔地穿过中堂,往里屋走去,进了一间房。看样子是他自己的休息室。我一看机不可失,壁虎游墙似的从屋顶爬了过去,瞥见一扇后窗,运劲震断窗锁,从窗户无声无息钻了进去。老戴手里拿着两瓶药,自言自语地正说着什么:“这瓶外敷,这瓶内服,保你吃完之后­精­神百倍,一天之内全身焕然一新。”

说完掀开他床的帘幕,似乎要拿什么东西。我已经站在他的背后,低声开口道:“戴太医!”戴太医吓了一跳,喝道:“你是什么人!敢私闯老夫的……”我迅雷不及掩耳地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道:“是我,是我!小声说话!”戴太医挣扎了几下未果,才看清楚了来人是我。顿时放弃了抵抗,反而又惊又喜。

但刚要开口被我瞪了一眼,只得低声道:“哎哟,驸马师父,你可回来啦!”“嗯,你……”“你来的可真是太好了。

这里突然来了好多伤员,学生一个人处理不来这许多。师父你妙手回春的本事学生好久不曾目睹了,请师父帮学生一个忙,露上两手。”

说完也不等我愿不愿意,拉着我的手就往门外走。

我一看这家伙两眼放光的模样,这家伙是想趁机偷师啊!想让我露上两手他好学几招。戴太医嘿嘿小声J笑道:“来来来,别客气。好多人都等着您呢!”这家伙眼神不好就算了,一笑就这么诡异。

现在活脱脱是个要拐卖良家­妇­女进青楼的马夫模样。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低吼道:“闭嘴!我现在就指望你了!你得帮我一个忙。”

戴太医一怔。他看看我,又看看我后面那扇窗户,似乎才注意到我是从窗户进来的。不由皱眉道:“这我可不能帮,老夫可是朝廷命官,违反法纪的事情……”“伤寒录遗失的十七个方子,我给你一个。”我话音未落,戴太医黄鼠狼似的眼睛蓦地放光:“师父,杀人,还是放火!”

加之嘴角的一抹邪笑,真是比整个冥途和黑风十三翼加起来都要邪恶。“……你这家伙明明个­性­挺老实的,怎么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我也不杀人也不放火。”我扶着额头,叹道:“你赶紧去药库里找这些材料给我,还要些羊脂,快!”

老戴思量片刻,才悠悠道:“这些材料不像是制药啊,倒像是做染发剂。咦?驸马师父,您头发怎么了?”你这神医赶紧给自己治治眼睛吧!我连轰带赶地把戴太医轰去拿东西,自己才有些时间坐下想想之后的事。

橙王叛变是彻底败了。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判决。橙王是他亲儿子,怎么也不至于判斩刑吧。这次叛变带来的损失不大,但是却有上百禁军没了­性­命。但下手的人毕竟不是橙王,所以这笔账会算在贾云风身上。贾云风被杀联的人带走,但他受我一掌,魔功尽废,任务失败,冥途又几乎解散。

杀联应该不会继续保他。

皇宫这边消息发出,迟些华山自有人会清理门户。贾云风啊贾云风,你什么时候能长进些,华山剑派才会多一分希望。

还有新的问题。我的银子好容易存了一些,这下买新的染发膏又得全花出去,我得想个法子存一些。否则我每天吃饭都成问题。啥?衙门包伙食?我抗议出声:“呸!还不如我做得好呢。”忽地屋里那张大床里传出个娇滴滴的惊恐声音。

“是、是谁?”咦!屋里有人!我一时大意没注意听,屋里还有别人!对了!刚才老戴说什么一天之内痊愈啥的,那不是自言自语,是在跟床上的人说话。老戴这家伙也学会了假正经!屋子里怎么还藏了个女人!

我怕那女子出来,压着声音道:“老夫钟凝!来此寻芳探秘,你快出来让老夫看看漂不漂亮,要是看顺了眼,老夫便跟你乐上一乐。”我说着话单手劈空一掌,气流四溢,经久不散,让她知道来了武功高强的滛贼。床上那女子一阵慌乱,果然不敢下来:“我、我不漂亮的。我可丑了,你千万别进来,我长得这么丑一定会吓着你的。”

这口音软软糯糯的,是正宗的苏杭口音。她声调高高的,又清脆又娇媚,本人一定是个大美人。“嘿嘿,老夫名唤钟凝。乃是四海之内无双滛魔,中原塞外第一­色­棍。要是不想劳资跟你乐一乐,趁早别叫老夫看见。

我还告诉你,老夫这辈子最爱听别人叫唤。只要你敢喊我就敢爽。”

我这是为了不让那个女子高声呼救,否则我还是会暴露行踪。女子哀怨道:“我、我很丑很丑的。小时候我娘就一直说我长得丑,她老人家经常骂我说要是你能别这么祸国殃民就好了。”

你娘那是在嫌你太漂亮了啊傻丫头!这丫头也真是单纯可爱。这姑娘人又漂亮,个­性­又可爱,居然是老戴的女人。

这个老戴,他娘的艳福不浅!平时跟我装的醉心医学,还晓得金屋藏娇!我还单身呢!!!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单身狗之怒!我笑道:“你再怎么说也没用。

我这个人啊,别的不喜欢,就是喜欢一点,白!只要皮肤白,我怎么都喜欢。”“……”那女子似乎怔住了,说话的语气带了点哭腔:“我、我一点都不白的!”忽然我闻到一股子药味,床上又传来一些动静。好像是她在涂药想把自己变丑变黑。这丫头未免也傻得太可爱了。

“哼,你越是这么说,老夫便越要看看你是如何的漂亮。看看你的小脚丫是不是光洁如雪,看看……呃,你的脐眼!你的脐眼是否一枚可爱又喷香的南枣。”“我、我脚丫子可丑了,又黑又粗。我肚脐也不好看,歪瓜裂枣的,你别看了,我求求你。”我不屑道:“我怎知道你是不是撒谎?”那女子软语哀求道:“我练武功的,我的脚丫特别丑。还有我、我肚子一点­肉­也没有,连坐着都显不出­肉­来。肚脐平平的,一点都不好看。”

床上一阵动静,我一边说她一边把药膏涂的全身都是,慌慌张张的看的我在外面掩着肚子狂笑不已。

不过闹也闹够了,好歹也算是位嫂夫人,也别欺负的过分。“女娃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看就是……”这时候床上那女子却忽然一停动作,然后立刻骂了一句。

“去你的!谁是女娃子,我是男的!”咦,这句话怎么那么熟……门外忽然有人扣门道:“苏百户,我奉命送佐药的蜜饯来了。”“……”卧槽!居然是苏晓!!!

我刚才调戏苏晓调戏了半天啊!苏晓把我当兄弟我居然……“苏百户?苏百户?”苏晓不敢答应,那人等了会见没回应,竟然想要进来!完了完了完了,这会儿我就算跑了苏晓也会告状啊!红妆公主知道钟凝是谁,这样我跟戴太医的关系岂不是要曝光了。但不到我迟疑,门外那人已经径直将门打开。

苏晓你好帅!

“苏百户、苏百户,我进来了。呃……您还没起身么?”药僮叫了几声苏晓没应声,想想觉得应该没起床。“那我把蜜饯放在这,您方便的时候再用吧。小的先退下了。”

药僮说完这话出了门,我才松了口气。当时可真险呐。看到那扇门微微一开,我晋入神通之境,立刻一个箭步冲上了床!掀开帘幕,在对方的反应过来、看到我之前,我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床上坐着一个年岁甚轻的丽人,如瀑秀发披在身后,眼睛才一接触,我便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我从未见过她披着头发的样子,如女子在闺阁内倦慵懒坐,随意横陈的样子。她的睫毛乌黑浓密,雪白可爱的鼻子又高又挺,闪亮的眸子内有种若月夜星海般的美丽。

她身上衣衫凌乱,似乎刚才为了给脚丫和小腹涂上药膏,现在修长笔直又不失­肉­感的大腿曲成一条诱人的曲线,而小腹位置的衣衫也微微掀起,露出一枚光滑可爱的肚脐。她裤袜已经褪下,下身仅用上衣下摆遮住。

一条腿裹在了被子里,却有一条腿冒失地露了出来。下垂的上衣宛若裙摆飘荡,­祼­足肌光胜雪。也许是因为一直睡在被子里,她身上微微有些细汗,一抹动人的液光从腻润雪白的长腿上流下,连我也不由觉得有些燥热。

我算是见过不少人的腿。沈老大体柔多娇,小师姨和红妆公主也是比例修长,但在曲线之美却无一能与这双腿相较。

目光循着大腿的曲线巡视,到了那双­干­­干­净净的小脚丫子上。这双光洁的小脚一点也不像习过武艺,更不像是个丑丫头的脚。不知为何,我不由自主运聚内力,下意识的闻了一下。鼻腔里却传来一阵淡淡的花香。

与她平时身上的香味别有不同,似乎­精­心浸泡过香液。所以才这样的光滑细致,就连脚上原本该有的细纹也是微不可见。

小腹确是如之前所述,即使坐着也堆积不出一丝赘­肉­。从敞开的衣衫,惹火的腰线往上巡视,我脑海中不由自主竟然出现两只雪白如沃雪的肥­嫩­玉兔的想象……停下来停下来!继续看我就是变态了!深呼吸深呼吸……尽管‘她’有着种种动人的风情,我依然很冷静,因为‘她’是苏晓啊!话说……苏晓涂在脸上的是白药膏?

我要真是歹徒你涂这有什么用啊?这些事只发生在一瞬之间,下一刻,我已经闪到了呆萌苏晓的身旁。我手法快疾,一只手捂住了苏晓柔润的小嘴,另一只手遮住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个转身,变成从背后抱住‘她’,一把拉进了被子里,来个大被同眠。

直到药僮离开,我才松口气掀开了被子。苏晓挣扎了几下,我不得不抱得更紧,温香软玉纵体入怀。但现在苏晓的大腿光溜溜的,让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苏晓越是挣扎我越是尴尬。大妹子!

不是我想抱你,是我不能被发现啊!我现在是白发,又没戴面具,被看到就全完了。我贴着苏晓雪白晶莹的小耳朵:“别吵,老夫瞧不上你,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老夫不被发现,自然就放了你。

听懂了吗?”于是我稍微的松开手,怀中的苏晓叫了起来:“不信!你就是个坏人!救命……”喂!!妹子你说谎啊!!我不得不再度遮住苏晓的嘴巴。这家伙出尔反尔的也太顺畅了!我低声道:“不许吵,否则我把你脱光了游街示众。”苏晓又扭动了几下,忽然停了下来。

嗯?好像是我的威胁奏效了。但是苏晓却也不是完全不动,而是将身体往后靠了靠,几乎是要怀疑苏晓身上没穿衣服一般的贴的无比的紧。忽然周围的空气变得很­干­燥,我开始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手臂却不自禁的往里收,将这只不听话的小猫搂的更紧。手上传回的柔腴触感令我有种沉醉的感觉。我的嘴巴却还是说道:“你、你­干­嘛!!

别乱动!”但苏晓也不管我说什么,只是在我怀里贴的很近地扭动了几下,然后雪白的小鼻子到处乱闻。

我一瞬间有种被家养的猫黏上的感觉。苏晓忽然安静了下来,迟疑了会儿,说了两句什么。我为了听清楚,把手指松开了些。苏晓说的是:“明大哥?是你?”卧槽!我冷汗直流。谁说苏晓笨了,这孩子智多近妖啊!!

“我不是什么明大哥,老夫钟凝,你要是再胡说,老夫扒光了你。”苏晓有些惊恐,但紧张的身子忽然一停,娇躯轻颤,咯咯的笑了出来。“明大哥我知道是你,我都闻出来啦。其他还有谁身上都是些梨子、包子、鸭子的味道啊,数遍南京,那么贪吃的就是你一个了。”这吓得我骂了句卧槽,我惊疑不定:“你光闻就知道是我?”

这个晓最近越来越不能小看了。竟然连探子的头脑也开始有了。苏晓得意地道:“我本来也不确定的,但我还摸了你啊。这辈子我只让你一个男人抱过,触感记得可熟悉了。我刚才摸也摸了,闻也闻了,这样都认不出来,我们就不是好兄弟了。”

喂!从你说的这话我怎么感觉我们之间比好兄弟糟糕很多啊!我颓然道:“好吧好吧,好兄弟,是我没错。

你……受伤了,现在来看看你。”“明大哥,你没事啦?”苏晓的语气却是十分雀跃,“当时你受伤那么重,大家都说你没救了。我才不信呢。所以我把你带给了戴太医,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是他又不告诉我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他把你治好啦?对了对了,后来还有坏人来了,他们怎么了?是不是都没抓起来啦?

总之,明大哥你没事就太好了。我担心死了……”感觉苏晓在轻轻颤抖,他的话里有些言不由衷,我能感觉到除了放心和喜悦,似乎还有些……愤怒在空气里弥漫。“是是是,咱们晓真聪明,全都让你猜对了。戴太医治好了我,那些坏人都被禁军抓走了。你别瞎­操­心。”是啊,傻孩子,我一直都没事。但你对大哥的心意,我都收到了。

我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苏晓的头发:“傻孩子,我是不会出事的,我向你保证。你别生气,也别再­操­心了好不好?”

苏晓陷入了沉默。我忽然觉得怀中的身躯体温有些升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娇躯滚烫的丽人犹豫了下,然后有些害怕地,畏首畏尾地伸出纤细雪白的手脚,腰肢扭转过来轻轻抱住了我。如胧雪似的手臂,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沉迷的温暖体温,轻轻包围了我。感觉有一阵醉人的甜香在迷惑着我,眼中映照出的接近完美的美丽,更是在摧残我的理智。

不能这样!这很危险!我正要像往常一样打个哈哈,吐槽一句就推开身上的温腻,苏晓异常坚定的语气却传进耳中。

“明非真。”我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怔住了,伸出的手也不自觉停了下来。自从我们感情变好,苏晓已经多久没直呼过我名字了,为什么现在……“明非真……我现在很认真的告诉你,你不许让我再这样担心你了。”

苏晓的语气淡淡的,却又不容置疑,那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能让人感受到理智,更能感受到理智之下如熔岩般滚烫的情感。“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我害怕……从那个时候开始,永远都见不到你。”“哦、哦。”“那几炷香的时间,我担心的快要疯了。”我竟然像是被攻略的妹子一样,脸都红了,还红到耳根。苏晓你好帅!!

苏晓抱着我,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但别推开我……让我再这样一会儿。”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松开了两只手,一只手轻轻摸在苏晓的小脑袋上,另一只手环抱住这双如刚出生的幼犬般在发抖的细小肩膀。

苏晓的脑袋埋入我的怀里,刚才还很坚定的丽人,现在吸了吸鼻子。我轻轻回抱着苏晓,才说出。“……好。”接着苏晓像是要确认我真的还活着一样,用尽全力抱紧了我。怀中不时传来几声闷闷的哭泣声,细幼光滑的肩头一下一下的抽动着。时间就这么过去。之后等哭泣停下,我继续抱着苏晓在床上聊天。

说了许多晕倒之后发生的事,听到橙王造反,苏晓吓得差点跳起来。我赶紧遮住苏晓哭的有些红肿的双眼。“咦?明大哥。”苏晓一歪小脑袋:“你捂着我眼睛­干­什么呀?”苏晓在我怀里扭了扭娇软的身子,被知道身份之后,这家伙更加肆无忌惮了。动作幅度一点也不忌讳。喂喂喂!你大腿上什么也没穿,别这个样子乱动!

“你这样遮住我看不见啦。”“看不见也没什么,咱们躺一张床上纯聊天就好!”“我不要!谁要跟你这么聊天啊。”不然妹子你想­干­嘛!你以为我的降龙十八摸是这么容易抵抗的么!

“你这样我不舒服,唔嗯……粘粘的,难受!”这下说话是带着鼻音哼出来的,加上现在身上光滑腴润的触感,我发现我可耻地……苏晓更加剧烈的挣脱几下,却是无果,忽然又一次停下了动作,疑惑道:“咦?我背后这个硬硬的是?”“你这笨蛋别瞎问!”苏晓被我骂了,鼓着嘴巴不开心的样子。“什么嘛!你又骂我!我哪里笨?”

苏晓直接长了一个调门,大声嚷嚷道:“我一点都不笨,你才笨!明大哥你最笨了!”小祖宗!!你小点声!!我一时安心忘了这茬了!!然而我的惊吓是有道理的,门外同时传来两声惊叹。“明非真?”“非真?”偶买噶!!苍天啊大地啊!我是不顺哪位天使大姐的意啊!!药丸!!!

收获的季节

门外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我绝不能等死!我跳出塌外,左右看了两眼。只见这间破房间里就没多少东西。老戴为人简朴,除了学医又没什么兴趣爱好,这屋子里就找不出几样东西来。除了这张大床,就是一张书桌,一架医术,还有就是一个用来浸药浴的大木桶,里面好像盛满了热水。

“明大哥你怎么了,啊!”完蛋,忘了苏晓还在屋子里。头发要被看见了!我正要躲上房梁,只听得苏晓惊呼了一声,探出的小脑袋缩了回去。我顾不得自己,转头问道:“晓,没事吧?是不是伤势复发了?”“没、没事的。不是那么回事。”

苏晓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都染成了红­色­,羞赧道:“我、我下身什么也没穿,现在双腿­祼­着不好出去。”脑海里浮现出那双又细又直,紧致结实的美腿,雪白腻润的肌肤,交错缠在我腰间,然后苏晓轻轻对我呢喃着……耳中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打碎了这个幻想!靠!我竟然浪费时间!我赶紧转动脑袋,面前是一张书桌,一个装满水的木桶,我该怎么选?这还用说吗!我赶紧奔向书桌。

脚步声已到门前,房门应声开启。两位丽人同时出现在门外。一袭白衣,面容娇媚,柳腰款款的自是白怜。一身蓝衫,巨|­乳­|纤腰,飒然走来的则是沈老大了。

两人打老远见到了我,一起踏步进来,白怜的脚与沈老大的脚差点踩到一处。我的上司与皇宫大总管满怀敌意的对望一眼,空中啪嗒啪嗒火花四溢。我赶紧运功让脸­色­看起来苍白一些,然后装作无力地趴在木桶上。沈老大和白怜丝毫不让,两抹丽影挟着香风化作一道旋风也似的踏入门来。

行到中途,苏晓忽然喊道:“副总督!我在这里!”沈伊人一声娇呼:“晓寒!你没事?你到底去了哪里?宫中发生了许多大事,你还好吧。”中途便走去看苏晓。

白怜却径直走了过来,才一天时间,我觉得白总管似乎清瘦了不少。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一个人要看守后宫,负责起妃嫔的安危,自然是累了吧。“白总管。”我抬起头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许久不见,你还好吗?”“咱家自然很好,可咱家听说你被人打伤了,来、来看看你的。”“有心,我没事。戴太医已经给我治好了。”“那可不行,我告诉你,你可别小看人。

那个跟你放对的人叫做伏象,一手伏象神掌震动武林。今日在皇宫之内能敌得过他的人绝对不多。你别以为戴太医医术高明肯给你治疗你就掉以轻心,须得小心调理才是。咱家跟你说,那伏象神掌的要义是……”白怜老师还待继续开她的武学讲座,我已经快打起盹来了,但下一刻却听得她惊呼。

“咦!明非真你……你的头发!”沈伊人那边一听到白怜惊呼,立刻也跑了过来,同时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声:“非真,你的头发!”果然……她们都发现了。这也是很难不发现。白怜和沈老大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两人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同步,同时张大了小嘴喊道:“咦!你的头发!脏死了!”沈老大则皱眉道:“非真你头发怎么了?怎么……”大概我今天重伤让沈老大对我格外的好,她一点也不嫌脏地凑过来,在我头上抹了一把。“怎么全都是墨水?”嗯……没错!墨水!刚才我去书桌,是因为我看见了好大一桶墨。

为了度过难关,我一狠心把墨水全泼脑袋上了。为了保证不被看出来,不但是头发,连脸也黑了一大半。但是墨水不能染发,只能遮住我原来的发­色­。墨水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露陷。而且墨水有害人体,我现在有种中了慢­性­毒的感觉,我会不会脱发啊!!“非真你­干­嘛呢?”“明非真,你、你说话啊。你平时话那么多。”

是啊,我在这­干­嘛呢?我自己都在头疼我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我是在­干­嘛。我扶着木桶抬起头欲哭无泪,一副要吐血的样子:“我、我洗澡呢……”“你洗澡?”沈老大的眼睛像是猫一样的眯了起来,有种似乎要穿透心脏的锐利。

就连白怜也抱起手臂,‘哦’了一声。该死!这叫什么借口!哪里骗的过沈老大啊!!“我、我……”“你在这洗澡?”沈老大奇怪地看着我,白怜沉不住气地补完了下一句,“你跟苏晓一块洗澡?”我猛然回过神来,床上还有一个呆萌地盯着我看的苏晓呢!“不不不!”我赶紧晃晃手,“一个人洗一个人洗!你看我不是把身上弄脏了么?

我一个人洗!”沈老大和白怜将信将疑的时候,苏晓忽然探出脑袋。“咦?可那是我的澡盆啊。戴太医说要我浸泡药浴,我连裤子都脱了。”雪白修长的双腿再度在我脑海……我呸!不需要刷新的这么勤快!白怜抱着手:“你真的打算跟苏晓一块洗澡?”沈伊人则皱着眉头:“你……骗晓寒脱裤子?”我一定是听了假消息!两位大姐你们怎么跟我听到的不一样啊!苏晓的裤子是自己脱的啊!不对不对,从更加根本的地方来说,苏晓明明是男的啊!!!

“我为什么要被骂?!苏晓是男人啊!我们就算一起洗澡又怎么了?”我才说完,苏晓弱弱地道:“原来明大哥你真的想跟我洗澡啊。这样啊……”沈老大却鼓起了眼睛:“你,不许跟晓寒洗澡!有伤风化,值得谴责!”这太不讲道理了!我叫起撞天屈:“就像是我要跟白总管一起泡澡一样,这有什么值得谴责的?”“你、你连我你也敢想!”白怜抬手就是一掌:“死流氓!”啪地就是一巴掌!苍天无眼啊!白怜娇媚地白我一眼,笑道:“怎样?我就是打你,你不服气么?”她笑的像是个花季少女,脸­色­带着捉弄了自己心上人一般的狡黠笑意。

我不由得看的一呆,愣愣地道:“服气、服气。”沈老大却怒道:“白怜!你在我面前打我的人,你是什么意思!”“他辱我在先,你打得李太医,我就打不得一个小捕快?”

“当然打不得!”沈老大怒发冲冠,“他是我罩的,你动他一个试试看!”白怜似乎很想试试看,但是看我发青的面­色­,也就忍下了一口气,气鼓鼓地抱着手默然不语。“非真,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沈老大看我的脸­色­不好,也忧心起来,探了探我的脉息:“你气息窒涩,胸口该有郁结吧。但已经在慢慢好转了,这是重伤初愈的迹象。”

沈老大笑逐颜开:“戴太医当真是妙手回春,你连中了伏象一十七掌,他竟然不消一日就把你治好了。”“我看是伏象没用全力吧。”

我摸着脸颊,打个哈哈:“他今天不是要跟这么多人交手么?要是对我这个小虾米全力以赴不就坏菜了吗?哈哈哈。”“我想也是这个理由。你怎么来这里的?”苏晓在床上欢呼道:“是我是我!我带明大哥来的。本来是想去太医院,但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沈老大表情放松了下来,看来我的事情真的给她带来不少麻烦。我有些抱歉地道:“老大,对不起……我……”话还没说完,沈老大忽然做了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我看见苏晓和白怜的面容忽然凝结。

老大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我,就像刚才苏晓做的一样。苏晓的表情像是世界末日到了: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白怜则是动也不动像是风化了一般,但眼睛却又透露着一股子愤怒:这女人!这女人!!胸前传来一阵十分舒服的体验。我动也不敢动,生怕现在感受到的幸福会消失。抱着我的沈伊人忽然道:“你骗我。”

我心中一紧,正在想哪里露出马脚。却忽然觉得肩头微微一热,竟然有些湿润。这是……我不及反应的。

但身上的玉人声音里的哭腔,却清晰地告知了我现在的境况。“你说过你不会有事的。你说过你会回来的。”

沈伊人忽然抬头,怒瞪着我:“明非真,你作死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跟他打?”“我、我……”我似乎变成了个呆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知不知道,从你被打下台开始,我每一刻都在后悔为什么要让你继续比武。

我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要为你报仇。可是就算报了仇,你也回不来了。”我感受着肩头的那阵温热中包含的关心,尽管口吻不同,这跟苏晓对我说的话何其类似。我突然意识到,这数月来,我的身边,已经有了会关心我的人了。

我已经跟以前不同了。沈伊人认真地看着我:“非真,我要你亲口答应我,没我的命令,你不许去死。”

眼神坚定而认真,与苏晓很相似。我过了半晌才慢慢点头,缓缓道:“嗯,我不会死的。我答应……你们。”不等沈老大说话,我伸出手回抱着她。沈老大本来有些挣扎,几下之后也就将脑袋埋在我的肩膀,跟我咬耳朵道。

“就这一次……让你占点便宜,没有以后了。”我笑道:“每次老大都这么说。”沈老大怒目圆瞪,抬手抄起书桌上的砚台。手到一半却停住了,噗嗤地一声乐了出来。我与她相视而笑。我忽然看到背后的白总管也目露几乎同样的目光看着我。“谢谢。”我对白总管做了个口型。白总管脸上微红,正要傲娇地哼一声别过头去,最终却还是艰难地微微点一点头。

这次的皇宫保卫战到此结束。本来不关我的事,却还是落到了我的头上,不可谓之不冤枉。但我原以为只是单纯的一件苦差,却获得了比我想象的要多的东西。这也是异数。

未完

京城最近发生了数件大事,除去橙王造反被抓,最轰动的莫过于杀联京城分支叫人连根拔起这件事了。杀联在京城的分支,在明非真给出的准确提示下教沈伊人带人一锅端了。沈伊人记下一大功,顺带着连明非真也表彰了。但是抓到的全都是些虾兵蟹将,连个高级点的杀联­干­部都没抓着。沈伊人甚是气馁。

明非真却是早知如此,杀联行事何等周密,从伏象身份暴露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此地不安全,所以早早迁移了。

否则明非真也不会把杀联地址交出去了。以他的话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杀联对着­干­是需要勇气的。他们是专业杀手一百年,从事经验之丰富当世再无人可比。杀联的口号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杀人无数。

哪怕是你天下无敌,世上总有你还关心的人吧。你不怕暗杀,就不怕你的亲朋好友,妻子儿女遇上他们么?所以哪怕魔教势力比杀联强,但朝廷宁愿清剿魔教也不愿意去惹杀联。因此明非真对剿灭杀联这种事从头到尾都没兴趣。

只不过杀联的京城分部经营多年这下被一气扫清,恐怕需要一年半载来恢复,距离卷土重来更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杀联支部被捣破,雷慕云早已经带着所有杀手撤离赶去了其他分部。却唯独丢下了冥途的三人。

钟凝被打成脑残关在了牢里,好容易恢复了一些。当有人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回答了一句‘老夫钟凝’,然后就叫一帮子侍卫围着狂殴了一顿,差点又被打成脑残。据说他是因为调戏公主惹急了宫中的侍卫,最终在一位大内总管的命令‘哼!调戏公主?他胆子肥了!拉去阉了’之下,让人送进了刀子房。

遥想一代滛魔钟凝纵横风月场多年,坏了无数女子名节,最终竟被没收作案工具。当真感叹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南京一处民居,地下室。暗室之内,一灯如豆。贾云风盯着烛火一动不动。暗室里传来阵阵的臭味,似乎是畜生的便溺一般。原来旁边两张草席上,躺着一个伏象。他遭到自己掌力反噬,浑身多处骨折,已经成了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废人。这地下室没有通风口,又闷又­干­,一旦有什么味道更是让人难受的要死。

贾云风却仍是呆呆地看着那烛光,静静地看着它烧光,如此又过了一天。冥途被杀联抛弃了,彻底地抛弃了。

冥途的厉害之处除了这四个人的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更在于这些人都有双重身份,尤其是贾云风乃是正道一派之尊,南俊飞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他们平时能获取到大量的只有正道人士和朝廷中人才能知道的情报,要杀人实在要比许多杀手方便的太多了。

甚至唯一一个与杀联关系深厚的伏象,他的明面身份是京城分支的联络人,可见深受信任。但就连他,也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冥途一旦失去利用价值,立刻遭到抛弃。雷慕云没有动过一丝要带他们走的意思。贾云风和南俊飞身份曝光已经是死定了,朝廷定会下达通缉令。至于伏象则是离死不远。这些日子只有南俊飞每日出去张罗些吃喝用的东西,外面风声正紧,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逃走,他们还需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伏象双目无神地盯着黑暗处,口中着魔一般地断断续续道:“伊……人……沈……伊人……”他成了这副模样,却仍是没能放下对沈伊人的欲念,倒不如说这几乎成了他为之活下去的目标。贾云风也是着魔似的看着烛火。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他在思考,思考自己差的是什么。这些日子的修养,令他知道他的魔功虽然被废了,但武功修为却比从前要进步了一截。在皇城一战时,他的武功曾经大进过一次,但却不稳定。自从他魔功被废之后,专心一处,对本门武功体会更深,他偶尔还能找回那个状态,那个他随手挥洒,便是一式妙招的宗师境界。

这是他从前无法想象的。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如那个人所说,我华山武功足以与天下群雄争锋,根本就不加外求?我过去做的,都错了吗……贾云风陷入了迷茫,他隐约知道答案,但是却不敢去戳破。他害怕那个人是对的,也害怕他一直看不起的师父是对的。

他害怕他固执己见,放下尊严舍身入了邪道,换来的却是愚昧二字。他是华山派不世出的天才,他如何能承受这个结果。说来说去,仍然是自尊作祟。“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么?”话声在屋内忽起,完全是陌生人的声音。贾云风目中寒光一闪,剑指朝斜后方划出一条惊鸿!他的天外锋遗落在了皇城,但这一剑依然有其锋芒。

只是说话那人身影动作太快,随意就躲了开,贾云风连继续出招的机会都没有。贾云风定睛一瞧,潜入他们这个地下室的是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体型和面容都被那身不祥的黑­色­长袍和面具破坏­干­净,认不出来一丝熟悉的痕迹。贾云风喝道:“明人不做暗事,阁下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贾掌门以狂天身份行事之事,却为何不自问呢?”来人站在对面墙角,距离不远,声音却束成一线传来,在屋内来回游荡,有种置身密林的感觉。这是比传音入密更深一层的束音成线,需要极高明的内功。

贾云风在这点上自问不及对方,心下更是凛然。“我是谁不要紧,我只是要来告诉贾掌门,朝廷的人快要到了。”

黑­色­人影不紧不慢地道:“南俊飞被抓了。”贾云风不由一怔,对这话却信了七成,南俊飞向来准时,今天迟了一炷香的时间回来,若不是被抓就是被耽搁了。黑­色­人影继续道:“刚才见到六扇门的人,还在数条街道之外,一间一间查过来,迟早要发现这里。”贾云风淡淡道:“你不是朝廷的人,却又为何来找我?”黑­色­人影却不回答,而是道:“贾掌门刚才攻我的一招金玉满堂可帅的很了。如此绝艺却只能在此处等死,不觉得可惜么?”

“贾云风今非昔比,阁下不必再提。

贾云风也不是掌门了,贾掌门三字兄台也无须再用。”黑­色­人影冷笑道:“贾掌门,你只是败了一场,如何这般灰心?”贾云风似乎陷入了那天的回忆中,心灰意冷道:“我败了。那人的武功出神入化,我输给他心服口服。”“你不必如此沮丧。你可知那人是谁?”贾云风缓缓点头:“魔教,散神尊。”“看来你仍是不懂。”黑­色­人影发出一阵诡异莫名的低笑,尖锐似夜枭,­阴­森如鬼魅:“你知道他的身份,可你又知道散神尊是谁么?”

贾云风一阵迷惘:“……我们武功差的太远,我根本没有资格探出他的武功家数。”黑­色­人影语气中充满讥嘲:“如果我告诉你他只是一个六扇门的普通捕快,你作何感想?”贾云风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他是一个捕快?这如何可能?”黑­色­人影避而不答:“那人练的是道地的内家功夫。从外功上看你是看不出端倪的。他身上至少有两种特异的内力,所以令他内力奇大,挡者睥睨。这是很难得的,只是还不至于天下无敌。”

贾云风默想一阵,忽然道:“你如此费心找到贾某人,又是预警又是分析,是为什么?”黑­色­人影淡淡道:“他是我达成目标的一个阻碍,我必须除掉他。为此,贾云风,你的力量是不可缺少的。”贾云风冷笑道:“你若是自己能对付他,何须借贾某人的手。贾某自甘堕落入了魔道,却是快意恩仇的英雄好汉。

绝不做他人手中的刀!”

“借你的手?你未免太高抬自己了。天底下,在下杀不了的人,还没出生呢。”黑­色­人影的声音陡然变了位置,在贾云风听清他人在何方之前,一团黑­色­人影已经倏忽间出现在他眼前。贾云风自皇城一战,魔功尽废,但修为却尤有­精­进。他剑指一出气剑自成,与那人快绝无伦的身影重合刺入身躯。但让贾云风讶异的事发生了。

那人的身体就像是虚无缥缈的幽魂一般,竟如一缕轻烟般从贾云风身上整个透了过去。贾云风心底惊骇无比,他寻思自己就算比这黑­色­人影武功有差,也定然是在最后数招决出胜负,没想到自己居然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刚一转动身子看他的去向,没想到身上的衣服却传来异样的声响。

贾云风低头确认,心底一片冰凉。只见淡淡烛光下贾云风身上的衣服就在刚才一瞬之间破开了十多道口子,竟然是被那黑­色­人影在一息间偷袭留下的。要是那人动了杀机,贾云风焉能留住­性­命?贾云风额头冷汗不住留下,他本身以轻功卓绝,剑法快疾著称于世,却从没见过这种如鬼似魅的身法。

“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比你强,也比打败你的那个捕快要强。”那人如同是没有形体的鬼魅,又像是一道轻烟,这时候又在贾云风正前方汇聚出一道黑­色­的形体。黑­色­人影讥嘲道:“怎么,我好心留你­性­命,你反而不知感恩?”“贾某谢阁下不杀之恩。”贾云风说着话声音都在发抖。他是江湖豪侠,能成为一派之主,生平历经大小战无数。

但过去种种濒临死亡的经历,包括明非真两次击败他使用的都是温和的手段,所以全都不如今天与这黑­色­人影刚才的短短一击来的凶险,来的悚然,来的惊心动魄。他并非怕死,而是了解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世上不只是一个散神尊厉害。这仿佛令贾云风在迷茫之中找到了一盏明灯。“贾云风,你恨吗?”这句话就像是点燃炸药的火星。贾云风这数日来的苦思,脑中逐渐悟出的那一丝清明,又被仇恨扭曲。

他废我苦心练就的杀联武功,又将我兄弟打成残废,还带领六扇门去封了杀联支部让我必须留在这种地方。他还要假好心说是假我师父所托,要我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你做梦!“贾云风谢过恩公!”黑­色­的人影没有回应,仿佛足下没有生脚,如幽灵般缓缓飘到伏象面前。

“嘿,伏象神掌掌力绵长,中人之后数日连内脏也要击破。要不是他底子深厚,只怕撑不到现在。”他裹在黑袍里的手掌一拂,一直以来躺在榻上如同痴呆的伏象第一次有了反应,哪怕只是一瞬间,贾云风也清楚看到了伏象眼中闪过的仇恨烈焰,心神为之一动。黑­色­人影转回道:“贾云风,你加入杀联的事已经昭告天下。你不怕,难道你在华山的家人也都不怕?”

“……”“你可怜的娇娇女,今年也只有八岁吧。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啊,还不知道会被你的仇家如何对待?”

“……请阁下指点一条明路!”“何用惊慌。”黑­色­的人影缓缓走到贾云风面前,声音仿佛是从九幽中走出来的魔鬼,缓缓诱惑着这半只脚正要踏回正道的剑客。“我自会寻一处安全的地方让你和你的人休养生息,南俊飞被抓走了我能救出来,钟凝失踪了我也能找出来。”“我的家人……”“橙王是倒了,杀联是不要你了,但有我在。

谁能找到你的家人?你的弟子?你的女儿生的粉团团的天真可爱,谁又忍心去动她了?”贾云风止不住地颤抖,这句话的意思除了帮助,也可以在瞬息间变成巨大的威胁。“多谢阁下指点,云风愿效犬马之劳!”“你放心,橙王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如果橙王是一匹有野心的狼,这人就是一只诡异莫测的魔。“不知阁下怎生称呼?”“你可以叫我暗先生。”贾云风思来想去,还真想不到江湖上什么人跟暗先生三字扯得上半点关系的。

“那不知道暗先生,希望贾某人做什么?”黑­色­的人影——暗先生,仿佛一头自地狱归来的恶鬼,仰天洒出一片­阴­森可怖的笑声。连贾云风如此修为竟然也心生惴惴。大笑之后,暗先生吐出一口浊气。“我要你们替我——争皇权!”

待续

三个月前,龙牙山。此山因山峰突起,气势凌厉,状似龙牙凶恶之态而得名。此刻的龙牙山上,阵分两边,默默进行着一场万众瞩目的决斗。决战的双方身份十分的特殊。

其中之一,乃属白王七冠,金银宗的嫡系传人,有着败尽江南,第一刀王的青年高手——金王孙!白王七冠的名号自本朝太祖年代便已定下,但其实每一家的历史甚至还要更为悠久。不说如寒山寺千年古刹,庐山剑观等大门派数百年前便已名垂江湖。

像是相思峡白家也有数百年的基业。被称为新贵的七冠,是到了百年前太祖赐名时候才开始起家的,便如扬州宋家和占据镇江的金银宗。金银宗与其他的白王七冠有所不同,既是武林门派,但同时也是生意人起家。

金银宗门下皆­精­于商道,盘算谋划,不费点滴。因此生意做得很大。那时节太祖起义,需要兵马钱粮,金银宗先祖从中出力甚大,因此被封为白王七冠之一,承诺有本朝一日,金银宗做生意永免赋税。金银宗本来豪富,有了太祖这一条和白王七冠的信誉,再加上后来百来年的积累。金银宗说一声富可敌国,也不能说是虚言。

其旗下的商行也稳稳列在全国三大商行之一,论及财富在江南武林无人可及。但也因为如此,金银宗总是被其他的白王七冠认为是满身铜臭,武功不值一提。殊不知,金银宗内武学固然不怎么样,但有一桩好处,便是脸皮够厚。金银宗人只计较厉害,哪管什么烈节。金银宗自知特权来自于白王七冠的名头,因此一直致力于增强本门武学,因此来了个百川汇聚,靠着雄厚财力广收天下武功秘籍为己用。这百年下来,武功浸也浸的深了。金王孙便是这样学成的一身上乘武功。

黑白鉴曾为武林中第二代的青年高手排名,将十七个杰出的青年列入其中,称为十七蛟龙。这蛟龙榜的榜首是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大罗山弟子揽去,而大罗山的追月剑侠连追月也名列第十,可谓战绩彪榜。

金王孙这位人称江南刀王的刀手则名列第二,不可谓之不强。但即使有如此显赫的出身。大部分人却还是觉得这一战金王孙根本没有希望。他的对手,在很多人眼里,是一个不该挑战的人。金王孙要挑战的门派,叫做夜罗堡。

他要挑战的人,叫做夜罗堡主。这一战开始之前就流传了出去,曾轰动江湖,大部分武林中人的看法是这样的:少林某方丈: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比武乱斗有伤天和,非是好事。

一动手就要死人,一死人贫僧也不得不打几堂斋。现在少林寺做法事还买一送一,我说走过路过别错过啊!大家留个联系,交个朋友也行啊。赢还是输?这个问题还用问,咱们还是聊聊香油……呆!好个孽障!入得我少林,不留三两香油钱可是欺我少林上下。

堂堂的达摩传人,岂容你如此欺侮!来人,摆罗汉阵!武当某掌门:无量天尊!小兄弟,贫道观你印堂发黑,不到三日之内要死!!来来来,贫道赐你三字,不灵不要钱。请先交报名费一两银子。峨眉某师太:这还用打?金王孙疯啦?跟那家伙动手纯找死。对了,你上龙牙山见到那家伙给我转告赶紧过来瞧瞧我徒弟。

当年说好的不用负责啊?金银宗宗主:赢?哈哈哈哈哈哈,哎哟不行了,让老夫歇口气儿。哎哟喂我的天,赢?做梦呢?没睡醒呢?你见过­鸡­蛋碰石头,给石头碰碎的吗?我让这小犊子去挑战明堡主就是给他点教训。一天天的,给他能耐的快不行了,还江南刀王?我就是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明堡主号称我江南打脸王啊。哪家的小崽子教育不好的,就送过去,让明堡主给治一治,保证治好。当年那就是这样,庐山剑观那家崽子,平时横的都要不行了,我当时就对他说,孩子,你需要治疗,给明堡主打包送过去了,不到三天啊,脾气立马就好了。疗效如神。这么说吧,我儿子打输了,我还给人明堡主送二千两黄金,当是教育费知道吗?教育孩子得花钱,不花钱教不好。赢?打赢?嘿,我还这么跟你说,你尽管写上,广发江湖。

没问题,我说的。你全写上,记好啊。我儿子,我这破儿子,他要能打赢明堡主。啊,这话我就放在这,我这宗主位置,我不要了,万贯家财不要了,全给他。当然给他了,他连明堡主都打赢了,小母牛玩倒立——牛逼冲天啊。

我还告诉你,我不当这宗主我回乡下种牛去。我介么高雅滴滛,你梭我像是放牛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由于各派老大过于豪迈,黑白鉴小报记者差点没命刊登这一期。但由于这过于逼真的渲染效果,这一战也是被宣传的神乎其神。如今龙牙山上两派对峙,金王孙领着金银宗门人,对方也带来了自己的门人。一方是白王七冠,号称江南武林神话之一。一方是一个传奇的门派。创之于正道之首,继之为邪道一流。他们的代表人物迎风站立,与金王孙对视,默然冷笑。金王孙道:“我的刀,已经饥渴难耐了。”对方道:“我的尿,也准备让它喝了。”

金王孙怒斥道:“无耻!粗鄙!”对方道:“你妈炸了!你妈炸了!”两人之间气势紧绷犹如小孩吵架过家家……“二当家!”后面一声大喊,慌慌张张地一个传令的弟子跑了过来。被称为二当家的男子转头道:“噤声!”然后瞥了一眼气恼的金王孙:“输人不输阵,有事屋里说。”二当家面容冷峻,哼了一声进了山上临时盖的木屋里。屋里还有数人,都是夜罗堡弟子。“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传令弟子道:“二当家,大当家还没回来。一会儿他还得跟人决斗呢。这怎么办?”“慌什么?咱们有输的时候?有大当家在我们就输不了。”

“可大当家他……”二当家一摆手:“这有什么,我告诉你,大当家早就跟我说了。要我好生经营夜罗堡,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问鼎江湖啊!我早就寄信给了大当家了,以他老人家的轻功,一个时辰过来没问题。

以防万一,三日之前我就请三当家亲自去请大当家。到时候大当家一到,瞧我先把这个金银宗的小玩意给拔掉,让他在我面前跳,跳的这个欢实,今天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传令弟子也跟着欢喜一阵,接着发愁道:“可是这挑战是我们自己接下的,万一大当家不肯打怎么办?”“没事。”二当家面露冷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大当家这个人你还不懂么?

我早已准备下了大杀器对付他。”二当家悄悄说了几个字,其余几人立刻露出会心的笑容。“如此甚好!大当家就吃这一套。”门外看门的弟子忽然道:“二当家,金王孙那边问什么时候开打?”二当家哼了一声,一身浑厚的王霸之气喷薄欲出:“让他滚,耐心等着受死!”然后稍待一瞬,补上一句:“加一句你妈炸了。”

那门外弟子叫的更是欢脱:“好咧~”“唉,低手。”二当家仰面朝天,一脸的寂寞如雪:“自从西门吹灯老贼滚蛋之后,江湖上也没几个像样的对手值得我们夜罗堡如此器重了。”他寂寞地抚摸着桌上一方黑­色­的武器匣。

“唉,得此神兵无所用,也真是寂寞。”蓦地,门外传来敲门声。二当家怒道:“不是让你说他妈炸了吗?”门外弱弱地道:“三当家回来了!!”“哦?”二当家抬头道:“老三回来啦!快请进来!”门外走进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耳上架一副西洋眼镜,看着像是一个书呆子。露出一抹­阴­测测的冷笑:“幸不辱命。”

二当家惊喜道:“老大来了?在哪里?”三当家神秘地一笑:“没来。”“没来?!”二当家一脚踹了过去,涨了个调门:“没来!没来你娘的你回来­干­嘛?”“人没来,书信在这,是写给您的。”“哦,早说嘛。”二当家露出羞涩的一笑:“讨厌~吓死我了。”二当家扬了扬刚接过来的信:“瞅瞅!瞅瞅!老大百忙之中,都要启程了,还不忘给我写信呢。”

他打开那封信,里面就写了一句话。【我退隐了,买卖你们自己决定】“……”“……”“……”沉默以下复制粘贴一万次。“坑爹啊!!!”二当家混乱的同时,门外弟子悠悠地来了一句:“嘿,二当家,金王孙那小子提着刀过来送死啦~”

“卧槽!!!!”二当家赶紧问道:“战贴呢战贴呢!咱们不接了,扔回去!”“可、可是二当家您已经给人回过去了。”“那就跟人解释解释,都是武林一脉,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您、您回的全是脏话……”“!!!”二当家,遭遇大危机!!此战,被列为江南武林史上最让人发噱的一战。金王孙以一人一刀挑了整座夜罗堡。金银宗势力终于入主杭州,势力大涨,几乎要与白王七冠之首的庐山剑观比肩。

夜罗堡的名头从此在江南武林中消失。而金王孙,却因此一举成名,天下皆知。成功接掌金银宗宗主之位,得以上朝觐见皇上。将他爹成功送入乡下放牛。龙牙山上顿时洋溢起一片庆祝的贺声,偶尔还有几句充满男人气概的‘妈卖批,走!找大当家去!哎哟,看路,别推我啊啊啊啊!!’似乎有什么掉落山崖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出发

我跟屋里养了二十多天的‘伤’,不见外人。连苏晓和唐掖都不让进来。

苏晓就不必说了,就算是唐掖,我也不想他知道关于我太深的秘密。我身上牵扯的人和事太多,唐掖自己有自己的目标,还是少理为妙。

自从宫里回来,每天就烦恼怎么把头发弄­干­净,再抹些好用的染发剂上去。我当然不会傻得花钱自己去便宜城南老黄。

本来去他那里就不是件轻松的事。他除了染发剂还卖蔻丹胭脂,还都是最高级的货­色­,城中去找他的大姑娘小媳­妇­不计其数,要我这么个大男人混在其中,不得丢死人。还有那价钱,一瓶六十两,你不如去抢!!

我可是宫里有人的!老戴在宫里管药库,药材用之不绝。我每晚就溜去宫里管他要些药材,拿回来自己做。

不是我要自夸,我从小就为白头发烦恼,所以找遍了方法去染黑。遇到城南老黄之前我自制的染发剂都是最好的。

据我多年研究,最好的染发剂都是用上好的首乌、散沫花、核桃、黑豆、青叶树的树叶,混合羊脂做的。过程并不复杂。

有一种奇异花卉叫做黑檀花,要是能加入一两滴这种花的根茎汁液,头发就会更加的乌黑亮丽,我见犹怜……总之老黄铺子里就有一株,所以他做的染发剂我怎么都比不上。只是我自制的染发剂也够用两个月余了。

只要每七天上一次将新长的白头发染黑就大功告成。今天我在屋里百无聊赖,又不想回去上班便宜朝廷,就在床上翘着脚,喝着酒翻最新一期的《黑白鉴》。这连续两期的黑白鉴差不多都在叙述橙王造反案,书上称之为‘澄空君事件’。

‘澄空君事件’告一段落,朝廷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处理相关事务。

要给这件事做一个结尾。所以这个月里三司衙门满京城的抓人,见到一个可疑的就逮回去问话,我想以杀联高手的­精­明,也不至于敢躲在这里。

贾云风他们跟着杀联的人走虽然没什么好处,不过他魔功散尽,肯定不久后就被杀联抛弃了。

到时候但愿他能想通吧。至于最大的争议,莫过于追究责任。也就是对橙王最终的处置。朝堂诸公众说纷纭,有说清蒸的有说红烧的有说拔了一层皮往火上烤的,说的那叫一个热闹,丝毫不管他亲爹皇老爷坐在龙椅上面部肌­肉­抽筋的样子。最后据说是宰相李斯大人看不下去提醒了皇上了一句,皇上高喊换个话题才躲过一劫。

嘿,傲娇橙,sāve your ass……然后话题就转到对这次事件论功行赏上面。丧命的上百禁军各有体恤金发下,我看到这里怔住,心里有点闷闷的,默然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继续看。说到奖赏,立下功劳的所有人都有赏。

这次朝堂诸公在飞鱼坪表现的都很好,表现出了文人风骨,所以各有奖赏。只是人数太多不好计算,所以光是商量赏谁,怎么赏都商议了七天。只是我很不懂的是论功行赏结果还没出来呢,立了大功的龙在天先被降级了三等,不但是满朝文武,连我都莫名其妙的。感叹皇上受刺激于爱子造反,悲伤过度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只是民间最近在流传一曲关于这次事件的小调叫什么水淹七军之类的,有时间我一定要去听听。看的正热闹,门外Duang地一声传来,我的房门让人用脚踹开了。我横眉冷目,气急败坏:“娘希皮的!我说了多少次了,用手别用脚,用手别用脚!

你们不长耳朵啊!手脚轻点!踹你明爷爷的房门,你有几张脸让我打!”老大分配给我一间独立间容易吗!老子做这个捕快也就这么多福利,踹坏了你给我修啊!!但是看到这个人我突然无语凝噎,只见走进来一个明艳照人,细腰巨|­乳­|的大美女,不是沈伊人老大还有谁?沈老大似笑非笑地打量我一眼:“怎么了?刚才不还话挺多的吗?

你娘希什么?”“我、我娘稀罕我……老大,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沈老大穿着一身葱绿­色­的劲装,胸前扣子解开,开了个深深的口,给我迎面发了一个大福利。背上披着一条威风凛凛的浅­色­大氅,腰间佩剑,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我领有御令,要将一批东西送给白王七座的首脑们,要走一段日子。马上要出行了,我特意在走之前来看看你,你的伤势……。”“不会吧!”我从床上跳起来,三两步跑过去。发现自己现在应该是处于‘虚弱’状态才对,然后足下一软坐在一张椅子上。“……”老大盯着我默然一阵子,然后淡淡道:“你今天开始给我回去上班。”

“……噢。”但我还是没法平复惊讶的心情,还是忍不住道:“可是老大,这都快过年了。你这时候还出远门?皇上也太不体恤你了吧。”“别瞎说!”沈老大肃容道:“这是皇上对我们六扇门的器重。”

我抱怨道:“可在六扇门过的第一个年你就不在,真没意思。”沈老大耸肩道:“就是因为过年了,我才奉命要送皇上的心意到白王七冠领地去。白王七冠百年来拱卫京城,每当皇室有事都是他们来解开危难。

给他们送去贺年礼物,这是礼数,皇上看重我们才会让我去的。”“就算是这样……要不我陪你去?”“你别闹别扭了。”

沈老大弯下身子,胸前双丸跌宕,似乎她身上穿的衣服本来就这么贴身似的,在她这个姿势下忽地收束,显得衣衫单薄能从紧致的曲线直视。当沈老大弯腰到我面前,胸前那抹晶莹剔透的肌光晃的我连话都说不出了。

我不能看!老大会发现的!我不能看!老大会发现的啊啊!神砚糊脸术啊!!但我控制不住我的狗眼啊!我的狗眼!我的狗眼!!

我看见沈老大眼中一抹使坏的笑意,她还刻意的靠的更近,连一阵兰花似的体香也随之飘入鼻腔。我拼命向后退,奈何背后已经是椅背,我挣扎道:“老、老大!别诱惑我啊!”鼻子边只觉呵气如兰,沈老大的话语轻轻飘入耳中。

“死鬼,给你的福利啦。爱看不看。”我如同天雷轰顶!眼珠子差点瞪的掉出去。“看看看!我猜对颜­色­时间加倍么!”“去你的!”沈老大白了我娇俏的一眼,咳嗽一声道:“你受伤不多不少也是因为我,我才让你休息这么久的。

可你也不能太偷懒了,你现在伤势都好了。你江湖经验丰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帮我看着六扇门,知道吗?”我眼珠子眨也不眨:“那不是还有总督吗?”“好了!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看够了吧!!”

沈伊人捂住胸口的雪­嫩­娇肤,扳起了俏脸:“他得跟我一起走。”我失望地收回目光,心中涌现一种莫名的失落……福利时间结束的真快。沈老大看我面露惆怅,欲言又止地道:“你、你……不开心么?”

老大的表情颇为微妙,我摸摸头:“倒是也没有。”这下沈老大的脸上却略略有些失落。但是沈老大和鸟兄都要出门么?“这样一来……”衙门里不就我最大了!!我心中一动。他们两人都不在,这下子库房里的好东西还不随我吃!

我听说上个月刚制好一批金华火腿,酥香浓郁,­肉­­色­鲜艳,当时我就觉得我们有缘分。啊呀……宝贝们,抵抗是徒劳的,你们果然还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啊。“老大,你放心,我一定看好家等你回来。”沈老大无语地看着我:“……脏死了!

赶紧把你口水擦擦!”啊?我流口水了?光注意火腿了没在意。沈老大盯着我,突然叹了口气:“估计你又顾着什么吃的了吧。

真拿你没办法。还有一件事,至关重要。你细心听好。皇上知道我着力培育你们三人,答应见你们三个一面。”

沈老大认真道:“这是事关六扇门将来的大事,丝毫不可轻忽怠慢。

你要重视。到了皇上面前绝不能失了礼数。你和烟凌我倒是不担心,你可要看好晓寒,那孩子少根筋,容易惹事。”

“我知道了。”

“快去吧,我这就要启程了……怎么?”“没什么。”我闭着眼睛轻轻将沈伊人拥入怀中,沈伊人杏眼圆睁,正要一怒推开我,却发觉我抱的很紧。此时我晋入神通之境,默运玄功,将一股真气在沈伊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渡入。

沈伊人所修炼的内功走的是十二正经,我渡入的位置挑选的是奇经八脉。沈老大禁受不住,还是将我推开了,怒道:“明非真!你要死了!”“就当是我痊愈复工的奖励了,不行吗?”沈老大白了我一眼,不跟我说话。

我则是笑嘻嘻地也没说什么。给沈老大身上注入真气,这是一个保险措施。

能在关键时刻救她的命。我可不想在我看不到的时候老大横死在街头,要知道以她打架不怕事的个­性­,这是很有可能的。白王七冠的主人全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白王七冠是朝廷的一大助力不错。但是近年来皇上要全武林休养生息,着力于培养朝廷本身的高手,白王七冠渐受冷落。难保不会对沈伊人有所刁难。

就连皇上也知道要叫同为白王七冠出身的宋鸥跟在沈伊人身边,凶险可见一斑。而且就算白王七冠的人没有这个心,也不代表朝廷之内的人没有这个心。

老大气呼呼地正要推门走人,我突然道:“江湖凶险,朝堂更加凶险。六扇门崭露头角,老大行事定要周密些,沿途车分两乘,昼伏夜行,方才妥帖。”“你倒像是走过很多江湖路似的。”沈老大回头看我一眼,扳着的脸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伸出手来拍拍我的头,但因为身高差距还必须踮起脚尖看起来煞是可爱。

她拍了我两下,笑道:“好啦,我知道你关心我,我心领了。”说着又道:“晓寒跟烟凌已经先走一步了。

你可别迟到了,皇城门过了时候要关,你可别误了大事。”“嗨。”我摆摆手,“我怎么会迟到呢?”

年关将近

“老大慢走。”在大门口送别老大,我慢悠悠地踱步回到自己屋里。瞧着屋子东北角,笑道:“何方高人驾到,何不下来一聚。”就在我跟老大刚才说话的功夫,有人已经潜入了我的房中。此人轻身功夫极为高明,老大半点也没能察觉。老大终日在六扇门内,目标是她的话不需费劲从外面溜进我的屋子。则目标一定是我。

我当时不动声­色­,就为了此时跟他一对一。“阁下迟迟未走,看来跟我梁子还不小啊。”这句话用传音入密送出,正好到那人的位置。房梁间隐约见到黑衣的一角。那人一声未吭,忽地如夜星陨落直坠凡间般从房梁坠下。

房梁与地面才多少距离,可他这一坠却仿佛从星河直落,那是完全就身子放空,毫不着力的代表。轻功之高妙实在罕见。然而这却不是令我最吃惊的,最让我吃惊的,是这轻功……是我创的啊!“你怎么会夜步!?”

那人依旧没说话,趁我吃惊的空儿从窗户一翻了出去,我则站在原地没去追。凭他的这几下身法我大概能估计到他轻功的程度,如果不晋入神通之境,我只有在他跑出六扇门大院之前将他抓住的把握。

可却没有在抓他的时候不被其他人看见的把握。我只好放开嗓子叫唤:“有刺客!!”那人身影一窒,回头瞪我一眼,似乎透露着‘算你狠’的意思。

不多久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动手声,等我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十几个被打的七荤八素的捕快。

眺目远望,不见那黑衣人踪影。我心里嘀咕:此人会是谁?为何会我自创的夜步?这武功我只教过二师弟和小六子,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小六子在游历,二师弟还在夜罗堡啊。不应该来这才对。我苦苦思量,却没得到任何答案。只好先行放下,去整理衣冠,准备入宫见皇上。*************据说京城最近有三件大事。

其一是橙王落网,如何处决。橙王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皇上向来尊敬皇后,料想不至于斩首示众。

但这是谋逆大罪啊,本朝虽然没有北疆那些诛九族的罪罚,可是一旦涉及谋逆,绝对是满门抄斩。就算橙王身份特殊,少说也是个监禁百年,直到人畜不知的下场。这也是因为当今皇上心慈,要是搁在心狠些的皇帝,莫说是橙王要监禁,就连皇后都要因为教子无方而受牵连。这件事不但让皇上为之头疼心烦,甚至广大百姓都拭目以待。

本朝第一个造反的皇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其二是白王七冠之一的金银宗少主年轻有为,数月前竟然取代了老宗主的位置,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成为了白王七冠的当主,可说是前无古人。

按照惯例,白王七冠当主交替要入宫面圣,亲自领受圣上颁发的封地和头衔。那位少主近来已将门内事务处理妥帖,正要进京面圣。不过在我看来,其实这也是一桩怪事,几乎不比龙在天被贬值好解释。金银宗老宗主我认识啊。脾气爽快,­精­神矍铄,走路都虎虎生风的一个老爷子。

他久习内功,修为深厚,按理说多活个三四十年都没问题啊。他儿子年龄也不大,怎么这时候就决定交­棒­了。

其三的话,那就是皇上在飞鱼坪上说的那番话。他说御前比武里获胜的人可以娶红妆公主,封为红妆驸马。虽然我觉得这一直都是个二百五般的主意,可是毕竟是皇上说的。御前比武中断了,他老人家嫁女儿的心却没有停息。

据说最近要重新挑选驸马了。要我说呢,红妆公主虽然跟静安公主有些不同,但也是个大美人,人有正义果断,随便嫁个青年才俊就太可惜了。我想着这些事,整理好衣冠,往皇宫走去。踏上朱雀大道,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当然每次在家里宅超过十天不出门我都有这个感觉,所以也不稀奇。这是二十多天以来我第一次白天出门,一上街顿时吓了一跳。我上次逛街已经是近一个月前了,那时候时值冬月,初雪早降,大街上卖的货物与平时无异。

这会儿再看却是几百间店铺家家户户都变了模样。只见家家户户都写好挥春,挂了出来。每家店铺无不是红纸为底,黑字在上写着各种各样的吉祥话儿。自踏上街道,鞭炮声响此起彼伏,大红­色­的纸片随着烟雾随处可见,几个穿着开裆裤,梳着双丫髻的小孩在街上奔跑,大人在后面追。也不是真想拦住他们,只是怕他们摔着。

这时候的朱雀大街车水马龙,来办年货的男女,出来逛街的情侣,没一个闲着的。越是靠近年终,年味就越浓。我可有多久没过过年了。往日在大罗山上,我久病在床。到了年关的时候,师弟师妹们都会一块到大罗山乡里跟村民玩。

只有我因为卧病在床起不来身,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那时候小师姨会笑着走进我屋里,手里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圆。

说是一个人吃不好吃。喂着我吃完了大半碗,然后她才小口小口的吃已经剩下的凉了许多的几颗,却吃的特别香。她说汤圆要一家人一起吃。她没有家人,我就像是她的家人。想到这里,鼻腔里嗅到一阵糯米与芝麻馅混合的独特甜香。不远处一个大娘揉着面团擀皮,混着猪油芝麻馅一捏一转,一个圆滚滚的汤圆丸子就做好了。

这是一个汤圆摊。“大娘,来碗汤圆。”卖汤圆的大娘笑眯眯地,一副讨喜的模样:“哎哟小伙子,你长这么壮实,一碗够吗?”熊大娘说着话的功夫手可没闲着,手一动一个个雪白胖乎圆滚滚的汤圆就成了形,纷纷跳下了开水。

我笑道:“我总得尝尝味道吧。”“你熊大娘的汤圆远近驰名,真材实料,量足味正。在这朱雀大街扫听扫听,没有不知道的。来,一碗十个,两文钱。”“我倒是要瞧瞧您手艺。”一看碗里的十颗汤圆发出珠玉般淡淡柔和光泽,映着水光香气,对照这一大街的热闹景象。我端着碗却没能动汤勺。

熊大娘接着叫卖吆喝,没有理我,又是一碗汤圆出锅。路过我身旁的时候说了句:“想家了就来这吃东西,过年嘛,谁不吃碗汤圆?”

我愣了许久,才把一颗汤圆放入口中,咬破糯米皮,温暖的内馅流进口中,与咬下的糯米混合,有点甜中带咸的味道。我默默地吃完了一整碗。“好吃。”我头点的像是捣蒜一样,“您这汤圆,是我吃过第二好吃的。”

“那是。”熊大娘笑眯眯的把碗收回去,“哪儿的汤圆有家里的好吃。”没错。无论其他的东西有多好吃,我最想念的依然是那个时候小师姨陪在我身边喂我吃的那碗汤圆。我是有点想家,有点想念家里的人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就是这样的感受么?我这个状态可不行,我需要补充一些元气。我,目中­射­出两道火热的光芒,一头扎进闹市之中。酱肘子!我来了!!!

漫漫上朝路(上)

红妆公主今天很是烦闷。她回到宫中的第一天开始就诸事不顺。先是洗澡被人偷窥,不片刻就得知皇兄举旗造反,父皇蒙受危难。要不是半路杀出一个散神尊来,真不知道会如何结局。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宫里宫外的进出。与三司衙门的人合到一处抓捕杀联的逆贼。

她固知杀联出名的拿钱办事,只要给的起价钱,连天都敢捅个窟窿。这件事最大的元凶必然是她的皇兄无疑。

可她总是觉得要是能多抓一些杀联的人回来,就能多分担一分罪责,对她皇兄的责罚也会轻一些。而且,她也希望能在这次搜捕行动中,得到哪怕一丝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那个长发如雪,面带青铜,在雪夜里救了她与父皇的男人。自从那天之后,公主常常想起他。

想起他来去如风神出鬼没的潇洒,想起他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英雄,想起他为了自己饶过那许多人不杀。

每当他开口说话,明明他带着面具,公主却直觉他对自己笑了。红妆公主的脾气从小就像男孩子,小小的年纪就爱上了刀法,专心练武,所以常常跟同年龄的女生玩不到一起。兄弟姐妹都觉得她是个武呆子,也不爱跟她玩。

也就是只有一个沈伊人跟她合得来。每次小红妆学会什么新的刀法,总是第一个兴冲冲的演给她看。每次小伊人在武功上有什么新发现,也会第一时间进皇宫找二殿下。红妆公主的心事,没有这位好姐妹不知道的。

她本来也要跟她说的。只是沈伊人太忙了,所以她也没什么其他朋友陪伴。她第一次有了这些苦恼,现在却不知跟谁说去。时间过去,红妆公主一无所获。没能帮到皇兄半点,也没能找到关于散神尊的半点消息。

今天上朝,要说的便是关于‘澄空君事件’的后续。冬阳高照,公主无­精­打采,慢悠悠地走在通往皇宫的道路上。

蓦地,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朝着皇宫正门放向横冲直撞,丝毫不顾路上过路的百姓。一时间­鸡­飞狗跳,撞坏了无数摊贩的东西。道路上一筐筐的­鸡­蛋、一篮篮的青菜、一桌桌的货物,都叫这马车给掀成一片狼藉。有好几人被这乱撞的马车弄得受伤,小贩们追着来打。那马车却不管不顾,引得身后一长串人追了上去。

红妆公主心中气恼:何人如此气焰嚣张!皇城根下住着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随便遇到都有可能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

但是当今天子圣明,最恨的就是权贵不知自重,欺压百姓。十年前,前任吏部侍郎长子当街调戏民女,撕去裙摆,令那民女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大腿。被路见不平的百姓抓个正着送去六扇衙门。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了皇上那。皇上拿了那恶少来,着人当着他爹的面打断他的腿,之后剥夺功名,永不录用。自那之后,王公大臣们也摸准了皇上的脾气,吩咐子侄严加管束。所以南京城里,尤其是大街大巷上,十分少见这般恶霸。那辆马车一乘却有四马,我朝礼制,天子佩六,卿候佩四。这马车里坐的竟然还是身份尊贵的人物。

还不见马车如何奢华,光是四匹马的派头便是摆了个十足。四匹马两匹全黑,两匹全白,通体透亮,飞鬃如狮,全都是高大雄壮的健马。如此骏马,就是以南京城的富饶,要找出一匹来怕是也要耗费些时日,这里竟然一起出现了四匹。

再看到马车上,红妆公主更是惊讶。那马车以金丝楠木所制,纹理细腻通达,车账以丝绸搭就,端的是富贵无比。车轮中心镶着半块金牌,半块银牌,合成的一块独特纹章。看的惊讶处,马车忽然停了。

金­色­丝绸的帘幕一撩,出来了一个高大漂亮的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面目英俊,年纪约在三十岁左右。一身白衣,金丝绣边,腰间佩了一把黄金为柄,白银为鞘的宝刀。鞘上一连八颗宝石,看来倒似是观赏用多余实用­性­。这公子外表俊雅风度翩翩,只是这一下车却一句话都不说,连眼角也不扫背后的老百姓一眼。

“这里往前就是皇宫?宫墙深重,倒是够气派。”那些老百姓早已叫骂成一片,有的脾气急躁的举手就要来打。却见那公子身后突然跳出来六个貌似家奴的男子。这六人昂首挺胸,也是如那白衣公子般目中无人。百姓们骂骂咧咧的,要不是看这六人着实壮健,举起老拳打过去的怕不也能有十来个。

那六人中的一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裹,解开一瞧,里面银光闪闪,竟然都是一个个的银元宝。老百姓看的愣了,那人将包裹朝天一扔,元宝四散飞离。另外一人高声道:“我家公子说了,这些是你们的赔偿。抢的多的算是占便宜,抢不到就是自己活该!”银子四处飞散,数额之大远远大过于他们的损失。一时间百姓们争前恐后,唯恐抢不到银子今天只能自认倒霉。

街道登时乱成一团,几个男人为了两枚元宝大打出手。场面之乱较之刚才马车冲撞也不遑多让。红妆公主看的气闷:这人如此仗势欺人!

狗眼看人低。那白衣公子看了抢夺元宝的百姓一眼,冷笑一声道:“本公子行路从不绕道。

你们这班人将摊子摆在我路上,也算是你们有运气。这些钱权当本公子送你们的。”他迈开大步往前走,只见前方一个小女孩摔倒在地,手里的小风车还在呼噜噜的转着,目光惊恐地看着远处那几匹大马,一时间忘记站起来了。

那白衣公子人高马大,却是仿佛看不见路上有人,举步便走了过去。红妆公主想起刚才他说行道不绕弯云云,敢情他连小女孩也不通融。正要怒发冲冠,还没动手,却听见一声娇滴滴的清脆声音喊道。“喂!你­干­嘛欺负人!”一个穿着男装,身材颀长的美人儿,从道路一旁冲来将小女孩抱了起来,护在她面前。

白衣公子冷眼旁观,笑道:“你是何人?”那蓝衣服的美人儿嘟着嘴,气鼓鼓地道:“我叫苏晓。我说你这个人呐,­干­嘛欺负小女孩?没看人家都吓哭了。”

漫漫上朝路(下)

“哭?她哭了关本公子什么事?这条路本公子在走,见你生的有几分姿­色­,你赶紧让开,本公子不跟你一般见识。”苏晓却不理会他,哄着怀里的小女孩,不一会逗得她破涕为笑。“大姐姐,这个人好凶呀。”“是啊,脑子是个好东西,但这个人脑子有问题。还有我不是大姐姐哦。

我是大哥哥。”小女孩依靠在苏晓怀里,闻着苏晓身上一股香香的味道,歪着小脑袋道:“大姐姐?大哥哥?”那白衣公子冷然道:“你说谁脑子有问题呢?”苏晓看也不看他,摸摸小女孩柔顺的幼发:“谁走路不拐弯,谁就脑子有问题呗。路是大家的,某些人凭什么仗着自己有些钱就看不起人了?

人呀,要是不会尊重人,有多少钱都没用的。是不是啊。”小女孩跟着笑道:“嗯!是哒!”白衣公子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金粒,缓缓手掌倾斜,金粒啪嗒啪嗒的掉落地上。远处的几个商贩有眼尖的,赶紧往这边跑。后面的跟了上来,立刻又是抢成一团。“看见了,不是本公子看不起这些人。是这些人自愿拿我钱。他们需要尊重吗?”

苏晓依旧看也不看他:“哎哟,还说不是没脑子。把钱扔在街上当然会被人捡走啊。三岁孩子都知道,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这么大了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周围捡金子的人顿时笑成一团。他们虽然滑稽,但心中何尝不是拿这个有钱公子当做是拿钱换面子的冤大头。

不但半点也没有敬意,反倒是觉得此人不是一般傻。白衣公子脸上挂不住了,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与你好言相向你是不听了。”白衣公子手一抬一股掌风登起,苏晓顿觉双足有些发飘,赶紧凝气下沉,稳住了身子。明非真教了苏晓一些内功心法,苏晓这个月来大有进境,白衣公子随手一掌的掌风还不能将他带走。

白衣公子面­色­一变:“没看出来还是个练家子,你是有心找本公子麻烦了!”说罢手臂陡长,一掌疾拍出去。苏晓怀里抱着个孩子反应不灵,竟然在原地没躲开。眼见这一掌手法快疾,挨打是挨定了,白衣公子却在此时感到背后一道锐利刀风及体。

白衣公子不慌不乱,手肘微沉,手掌向下斜斜地划了个半圆,不偏不倚正好拍在了红妆公主的木刀上。红妆公主本来就有心出手教训这个纨绔子弟,眼见苏晓和孩子蒙难,自然拔刀相助。苏晓见有人帮忙,赶紧抱着孩子出了战局。红妆公主连劈三刀,气力平均,白衣公子自己也是用刀的,了解了对方刀法高明不敢再用手接。但也不见躲得狼狈,他急急转了一个圈,以自己刀鞘挡住了公主的刀。

红妆公主三刀之下试探出了对方内力深厚,武功底子也是极好。

还未正式动手料想必有一番恶战。她虽是公主千金之躯,但从小练武,动手时候绝不以身份压人。握紧了手中的木刀,凝神应付。白衣公子见了公主却忽地皱眉,如估算货物价值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从笔直修长的双腿到纤细的腰肢,再到胸口鼓腾腾的部位时候双眼简直是亮了起来,看的红妆公主浑身发寒。

“嘿,没想到人还没到,却提前遇到了正主。”公主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却看他拔出了腰间的宝刀。那把价值不菲的华丽宝刀果然更适合于装饰用。刀柄虽是金柄,锋刃却还是把没开锋的刀。“既然遇上了,不妨试试谁强。看本公子能不能压住你?”无暇顾及他说些什么,白衣公子一刀在手整个人都登时不同了,威势陡增。一发快斩疾驰而去,红妆公主却是想也不想举刀接过,双刀并在一起,爆出嘡地一声两人各退了一步。心下都是暗自讶异。

白衣公子心道:听说她今年也不过是十八九岁年纪,功力刀法却均是如此­精­纯,当真难得。红妆公主却是心道:这把刀看上去华丽招摇,钝刀一把,实则是一把与他刀法相配合的宝刀。这刀的钝锋最适合的便是与人短兵相接。白衣公子提刀再上,这次比刚才又要快上了许多。

难得的是红妆公主竟然每一刀都跟上了。刀锋与刀锋才合上倏然又分。两人同时比拼眼力、手劲、力道、速度、准绳,你攻我一刀,我攻你一刀,你来我往打起来活像是一团旋风。刀锋的交击细密程度便像是过年放的一串鞭炮,在空中爆出无数交击声响。不一瞬竟然已经打了超过二百刀。

白衣公子见对方竟然丝毫不觉疲累,劲力之中更隐隐透着一股勃勃生机,显然对方也是内功浑厚,不可轻慢。

猛攻了一刀倏然后退,红妆公主也不追赶,看看他要玩什么把戏。白衣公子后退三步,将手中价值连城的宝刀随手扔开,喊一声:“取我‘云头’!”那六个家奴立刻从马车中取出一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把灰­色­的大刀,厚刃宽脊,看似沉重非常。显然那是用于强攻的刀。白衣公子接过刀来,冷笑了一声:“要投降就趁现在!”大刀高举,急急如旋风一刀斩过,乃是抢攻的招数。红妆公主接下这一刀才发觉不对。但却悔之不及。

灰­色­大刀的刀招源源不绝,仿佛银河泻地,又入长江东流,攻势没一刻停下。红妆公主被打的节节败退,丝毫不敢正面交手。她本人还没事,手中的木刀却叫对方的大刀快要削成了木条了。两人的武功还未见高下,兵刃却已经分出了优劣。

大刀厚重锋锐,红妆公主的坚木刀以快利为主,刀刃不厚,与那柄钝刀对战还可坚持,跟这样的大刀却没办法。

红妆公主是要进宫,所以随身佩刀没带,手上这柄坚木刀若非仗着红妆公主真气辅助,恐怕连前三刀都要撑不住。然而此时却还是支撑不住,教白衣公子一刀劈断。白衣公子打的兴发,眼见对方已经输了,却未停手,大声喝道:“黔驴技穷!”大刀虎虎生风,连劈出八道刀风把红妆公主包围。

公主不敢以血­肉­之躯触碰刀刃,只得后退。刀风过出,几乎要将衣衫割破。“贼子敢尔!!”白衣公子忽觉一阵热浪袭来,如火扑面,不知是何物事,先回刀自保。只见一个身穿近黑的深蓝劲装,生的高大挺拔的英俊男子在一丈之外发掌,掌力如火,此人大喝一声:“大胆狂徒,可知此是何地!这位又是什么人!”男子犹如大雁横空般闪到二人之间,立足甚稳,白衣公子知道是此人弄鬼,心念电闪,刀交左手逆势而出。

来人不料白衣公子刀法有此诡奇异变,连连闪退,却在陷入绝路之前抢先一着变掌一招红袖刀法‘李代桃僵’,刀出明暗驱尽,白衣公子刀招变化登时窒涩。

红妆公主得此人相助缓了一口气,知道这白衣公子必然再来,忙运功再要应战。然而白衣公子却突然住手,后退一大步拉开些距离,他手中刀一甩,仿佛刀上燃上一团烈焰叫他随手甩去,周围的热浪便风流云散。白衣公子皱眉道:“红袖刀!你是何人?与相思峡白家是什么关系?”他出身的门派与相思峡相熟多年,不问清楚却不好行事。

“这与你无关。”这身穿紫衣的冷漠青年正是唐掖。唐掖的身后露出苏晓的身影,自然是苏晓去把在附近的唐掖叫来救命了。

苏晓没见过公主,唐掖却是在皇宫里见着了的。一看是公主在跟人打架,打赢了固然没什么,但眼看要输,唐掖却不能坐视不管任由公主被人欺负。于是愤而出手。唐掖盯着白衣公子,淡淡道:“你可知跟你动刀的这位是当今皇上的二殿下,红妆公主。阁下何人?何敢在殿下面前用兵?”“我是什么人也不管你的事。”白衣公子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唐掖,“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唐掖护在公主身前说道:“六扇门捕快,唐掖。”白衣公子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将大刀随手一抛,身后自有人接住。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只是区区一个捕快?你的红袖刀虽然是一绝,但本公子早已经研究的十分透彻,不惧你明暗诀的威力。”

“你可以试试。”唐掖淡淡道:“我每天都在找架打,你不妨试试。”白衣公子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然而他身后的人突然过来道:“公子,只怕会误了时辰。”白衣公子看看天­色­,心中微凛,今天的约会确实不容错过。于是就冷笑一声:“你叫唐掖?我记住你了,下次再打不迟。”目光扫过红妆公主清丽绝俗的面庞,不由笑道:“美人儿,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到时候你这火辣的脾气却要改一改,哈哈哈哈。”

红妆公主将手里的刀柄一扔,气恼道:“若非是兵刃不及,你未必能胜我!”苏晓突然从红妆公主背后露出脸来:“就是就是!你打架都不公平!”白衣公子却是仰天大笑,坐上了马车,渐渐扬长而去。

看他走的方向,竟然是直通皇宫的。唐掖看着他走远,回头朝公主下跪道:“殿下,微臣救驾来迟,请您恕罪。”

苏晓看了他这个模样,如雷轰顶地道:“这、这位姑娘是二殿下?!”“什么姑娘?要叫殿下才行。”苏晓后退一步赶紧要行礼,红妆公主淡淡道:“不要紧,这里是宫外就不需要行礼了。刚才多亏了你们的帮助,否则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办。”

红妆公主看着唐掖,点一点头道:“你是唐掖,本宫听说过你。据说你是北海明镜宫的出身,在御前比武的时候,曾经打败了铁寒衣,甚至连龙在天也不是你的对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是平手来说,我还不如你。

你在飞鱼坪表现很好,御书房外也是一样。过些时间我会禀告父皇今天的事,定然重重有赏。”

“多谢殿下。”公主看着苏晓,却开始疑惑地看着他那身武官的衣服。“这位姑娘,你是……”“我不是姑娘!”苏晓赶紧解释:“殿下,我是……臣是苏晓,六扇门任职,那个、那个……是个百户来着。”

苏晓不习惯打官腔,说到后面惹得公主轻轻笑了起来,苏晓也不尴尬,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樱花­色­的小舌头,摸着小脑袋也笑了起来。红妆公主道:“你就是苏晓啊。本宫也知道你。”“殿下知道臣?”

红妆公主掩嘴笑道:“宫里的宫娥太监,包括后宫嫔妃,但凡见过你的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貌似潘安,是本朝有史以来最俊美的官员,嗯,本宫瞧啊,这还是说的轻了。你要是打扮起来,连女子也不如你。”

苏晓挠了挠雪白的脸颊,有些困扰地道:“我哪有这么好啊。”“依我说,传言仍不准确,你心地善良,不顾自身安全舍身相救儿童,实在难得。这些事我都看在眼底,苏百户,将来若是有麻烦,尽管来找本宫。”苏晓听得似乎是觉得自己来了个大靠山,赶紧谢道:“谢谢殿下!”“二位走在这条路上,是打算进皇宫么?”

唐掖恭敬道:“皇上有旨,要召见我们。我们正是奉旨入宫。”“我就说嘛,这个时间往这个方向走,也就是这些原因。”

红妆公主笑道:“既然是一路,便随本宫一同上朝如何?”唐掖还没说话,苏晓点头笑道:“好啊!我听宫里好多小姐姐说二殿下人可好啦。您真的是好人,刚才要不是殿下您,我和那孩子都要受伤呢。”

红妆公主一怔,她固然已经是没什么公主架子,苏晓却是更加的没把君臣之别放在眼里,轻松地跟公主一道走了。唐掖见二人走远,看看天­色­,心道:大哥,可不是我不等你。是苏晓不等你。也就默默跟了上去。

杀与不杀(上)

“赏!”王土水王公公站于金銮大殿内,清亮的声音高唱道。“君王侧铁寒衣铁护卫,尽忠职守,与御书房救驾,着令升官两级,赏黄金五十两,白银二百两。”

“谢主隆恩!”铁寒衣喜动颜开,接下了小太监送来的一张大红封包,情知里面定是奖赏,便躬身谢恩。

本朝礼制还是相对宽松的。朝堂上朝臣见皇上不需要下跪,若非是特别重大的事件,谢恩也是躬身就好不必磕头。所以铁寒衣躬身谢恩即可。皇上眯起显得有些疲劳的双眼,露出一丝微笑:“铁护卫­精­忠,堪为百官之楷模。自己才一解毒就能立刻扑到朕此处来,这份心,朕记着你的。”铁寒衣是个老实人,他其实只是跟着人一通乱跑,不料真的寻到了皇上。这会儿唯唯诺诺,弯腰谢恩,也说不了什么别的。铁寒衣单独出列谢恩,所以才站在大殿中央,他原本的位置大约在武官的中间偏后位置。

而武官的最后一排,却有人鼓着一双嫉妒的牛眼。龙在天在最后的一排,看铁寒衣领赏看的这叫一个恨呐!想俺老龙,在‘澄空君事件’里面表现多出­色­啊。我这个双面间谍,一直放出消息,下毒克制荆棘泪,飞鱼坪上力战黑风十三翼。还救了沈副总督,最后还带人去救皇上呢。我这么多一重又一重的表现,都没获得嘉奖。

铁寒衣算什么东西,他第一战就叫唐掖打趴下了,之后专业划水一百年,直到最后才上线。

他不过就是在最后一战打了个酱油,这都能晋升一级?!龙在天在……‘水淹七军’事件里让皇上没吃羊­肉­一身马蚤。

惹得皇上勃然震怒,差点砍了他的狗头。要不是看在他累立功勋,忠心耿耿。在橙王威迫利诱下,依然是公事私德两相无害,实属难能可贵,皇上差点随便找个由头把他剐了,至不济也得送进刀子房,让做了太监的钟凝好好开解开解他。龙在天其实也知道这次皇上没宰了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换了别个皇上让臣子尿在身上还有不杀头的?只是原本至少龙在天也是麒麟卫的副统领啊,如今却混成了个百户,跟苏晓平级。其实按规矩他今天在朝堂上连个位置都不应该有的。只是他好歹还兼着麒麟卫京城主事人的身份,这身份与官身无关,是由麒麟卫大统领亲自指定的,所以还能站在这里。

龙在天泪眼汪汪,虽然站在最后仍时不时将身子探出队列,向皇上投以一个哀怨的眼神。陛下!俺老龙委屈啊!!皇上看诸位大臣与龙在天一样都是一脸的懵逼,知道时候到了,与坐在一旁的皇后对视一眼,开声道。“铁护卫为何得到嘉奖,说铁护卫在这场事件里比起许多人远无建树。只不过是在朕危难时候赶到,适逢其会,赶上了这一场功劳。许多卿家或许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然而朕,嘉奖的就是铁护卫这‘恰到好处’四个字。人啊,最不能控制的便是自己的心。一旦心有了异动,人也会变得奇怪。诸位为朝之重臣,与心之道,自要严加控制。”皇上说着似有意若无意地瞥向龙在天,补充道:“当然了其他部位也要严加控制,管不好自己,可也管不好别人。”目光炯炯直指后面的龙百户。

没能管住自己膀胱的龙在天臊的老脸一红,登时缩了回去。皇上面容肃然,看的许多人心中微凛:“为君者、为臣者,均当知所进退。朕登基三十载有余,众卿家与朕共同治理天下。当年朕方当少年,诸位也并非是今天的年纪。有的人是翩翩少年,来时青丝,现已是满头白发。朝堂上来来去去,换过了无数俊杰。朕往这一坐,也是三十多年啦。朕老了,诸位,也老了。这三十年间朕不敢说每一桩事都处理到最好,但起码是无愧于心。

诸位拥朕为君,朕也不负众望。三十载风雨同舟,朕厚待诸位,诸位也不能待薄朕呐。时至如今,诸位要朕下令斩杀自己的亲生儿子?试问,朕如何开这个口?”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处置橙王,群臣情绪汹,说道天下虽无杀子之父,却更无弑父之子。橙王­阴­谋弑父造反,于为人子,为人臣,都是逆乱人伦,罪无可恕之举。该当杀之以儆效尤。尤其是吏部、礼部、兵部三位老尚书大人尤其激动,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橙王来彰显自己的忠臣气节。要皇上斩橙王的这话才一出来,就把皇后娘娘惊动了。‘澄空君事件’里,皇后娘娘一直被堵在后宫出不来,不知道紫禁城内发生的事。之后听说了是儿子造反,立刻赶去跟皇上磕头请罪。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既然知道此事与皇后无关,也就未有一言半语的责罚。但言谈举止间透着的冷漠,皇后岂有不知。可是儿子再怎么有错,皇后娘娘也不能真教皇上把他斩了。于是在御书房外不饮不食,彻夜长跪不起,无论皇上如何好言相劝,始终不肯起身。皇上自己,也无数次的询问自己,橙王,杀是不杀。若换了个其他人,举旗造反,全家杀头。

皇上下令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逆反大罪啊,甚至还毒害朝臣,弄的皇宫大乱。本朝帝皇还未有一个人如此窝囊,在御书房外被刺客生擒的。这一桩桩的不但是罪犯滔天,也是皇室的奇耻大辱啊!若是老太后在此,以她老人家的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势必怒斩橙王以谢天下!可是,犯罪的,是自己的儿子。皇上至今仍然记得,橙王呱呱落地的时候,又小又软,像是块大面团。十根手指头又小又细,小小的手掌却显得胖嘟嘟的。

二十五年过去,皇上却仍只记得婴孩时的他。关于橙王的其他地方,比如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兴趣是什么、有没有喜欢钟意的女孩儿,皇上是一无所知的。橙王固然不孝,但岂难道,自己又没有责任吗?

皇上这些年来为了国事­操­劳,又因为六龙锁国的预言疏远儿子,竟然连他喜爱兵法,也是到了争锋相对,举旗造反的时候才知道。橙王常伴膝下,皇上却几乎从没去看望过他。每逢佳节才会唤他入宫,可尽管如此,一个月见面也不过是一两次而已。遥记得,橙王刚搬去橙王府的时候,每日都会入宫请安,但皇上忙于国事却一一推了。

久而久之,橙王仍是每日进宫,却是去拜见母后,再也不去看他这个父皇。皇上追问自己,橙王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其中,难道没有自己的错吗?最后皇上对跪着的皇后叹道:“孩子犯了错,为人父母的便当为他承担。

皇后,这一劫,我夫妻两为橙儿挡了吧。”皇后当时已经三日未进饮食,闻言惊喜过度竟而晕厥。朝堂之上,超过半数的官员主张杀橙王平民愤。要替橙王扛过这一劫,就算是皇上自己也不容易。皇上既然一心要救橙王,自然要用些手段,今日论功行赏,皇上却是见缝Сhā针,找准一个机会就要提上两句。

至到铁寒衣此处,老铁拿了银子人还不能走,硬生生站在了君臣撕逼的中间,苦不堪言。皇上指着其中一位朝臣,喟然道:“魏侍郎,朕记得你是元圣十年的状元,也是那年入的朝,那时候你还是个翩翩少年,意气风发。如今有儿有女,连孙子也快抱上了吧?若是有人叫你亲手下令杀你儿女,你当如何?”这话说的太重,魏侍郎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靳侍郎,你新官上任,朕说的这许多你或者都没听说过。但你总是知道,天下哪有父亲会舍得杀死自己的孩子的?你见过吗?”靳侍郎人微言轻,更是不敢说话。皇上把脸一沉,终于看向那个站在前列的老大臣。“张尚书,你主张朕杀橙王,这把杀子之刀是你递过来的。”皇上一边说一边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张尚书,张老师,你是朕父皇那一辈的老臣子了。朕小时候你还做过朕的老师,一句一句地教朕读过书。

种种的微言大义,朕铭记于心。至今朕对你仍然倚仗甚重。但今日老恩师要朕亲手杀子,不觉过分么?”“皇上,此言差矣。”张尚书是吏部尚书,向来巧言舌辩。这次主张杀橙王以儆效尤,为首者正是他。闻言却不慌张,冷静地道。

“皇上并非亲手杀此罪人,只需下令即可。一封手谕,交付刑部公事公办,自后无虞。”“这命令出了朕的口,跟朕亲自下手有何分别?”张尚书不慌不忙,稳稳地看着皇上的眼睛,笑道:“皇上,此人罪不容赦。”“可虎毒尚且不食子啊。野兽尚知亲情可贵,人岂能做此禽兽不如之事。”“皇上此言不通。”

张尚书依旧沉着:“老虎若是因为肚中饥饿而吃了儿子,自然是凶残恶戾。然若是虎子为恶人间,虎父杀之却是为了它,为了黎明百姓好,乃是大慈悲。”张尚书说到此处顿了顿,又看了一眼皇上,温颜笑道:“老虎不通人­性­,更不是人,所以绝对不会为了人而去杀自己的幼崽。此为亲疏有别。皇上治理一国,事事关己,可己事也事事关国啊。皇上为了普天下的百姓斩杀逆子,这也是亲疏有别。一个逆子,一个稳固的江山,何者为重?再者说,老臣并未危言耸听。罪人李澄之身为皇子,不以身作则,平素已经是欺男霸女,鱼­肉­百姓。更收受贿赂无数,助长朝廷行贿之风。又施贿赂笼络朝臣,对大臣威逼利诱,稍有不顺者也被他构陷迫害至罢官。一月前,他罪犯欺君,逆父,毒害群臣,于皇宫违反的禁忌更是数不胜数。

别的不说御书房何等庄严的地方,李澄之竟然引杀手进去,甚至差点危及皇上的­性­命。本朝自太祖以降,如此恶劣的事还从未发生过,何况他还是皇族中人,何况他还是您的儿子!情节严重至此的罪人皇上都不斩杀,如何平天下民怨?皇上……”只见张尚书说一句皇上就缩一分,这对师生辩论向来如此,张尚书巧舌如簧,任皇上如何反驳总是不得要领,终于败下阵来。只见张尚书趁胜追击,说的正热闹,皇上垂首听教,今日又要重现往日的剧情。但突然门外一阵嘈杂,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

“不成了要迟到了!都是那个无良的恶霸,毁了本宫的木刀,我还要回去拿。晓寒你别总靠着我,自己也跑几步。”

“哎哟殿下,我跑不动了。您慢点啊。”“亏你还是个男人,快着些!”三句话里众人听到了两个女子的声音,却没能分清楚,‘亏你是个男人’这句话里那个男人是谁?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门口,门口金殿武士却竟然一点也没拦。一袭香风卷动,两抹丽影如两位灵动的游鱼步入大殿。只见两个女子脚下生风,穿过许多朝臣进到大殿中央。那个双腿修长,爱穿红衣,雪额之上六瓣梅花的,正是皇上的二女儿,红妆公主李红妆。

另一个穿着蓝­色­武官劲装,脸上一脸呆萌跟着进来的自然就是苏晓了。公主轻功高明,说停便停,身子如风中劲竹般略一轻晃便消除了来时的劲力。顺势朝前拜倒。“儿臣李红妆,见过父皇,皇后娘娘。”

红妆公主非皇后娘娘所出,她的母亲另有其人,故而只称皇后娘娘不称母后。但公主这么一飘飘下拜,顾得了自己礼数周到,姿态飘逸,却没顾得了同她一起来的苏晓。

苏晓武功远远不如红妆公主,刚才公主以轻功疾驰,苏晓根本是半抱着公主纤腰一块来的。公主这一倏然停步,苏晓却继续往前冲了过去。正好往还在口若悬河的张尚书身上飞去。“因此皇上,您若处事不明……哎哟!”苏晓不偏不倚撞在了张尚书的老腰上,张尚书哎哟大叫一声,两人登时变作了滚地葫芦。苏晓滚了几圈,最后发现自己在的地方还挺软的,喜滋滋地道:“咦?我没事!”“老、老夫有事……”“老人家你是谁啊?”

张尚书在小辈面前不肯失了风骨,面红脖子粗一字一顿地道:“老夫张、春……”苏晓歪歪脑袋:“您叫春?这不太好听吧?”“谁叫春了,老夫叫做张淳风,乃是……”苏晓打断道:“可老爷爷,您年纪这么大了,还在朝里站着­干­嘛呀?”“因为老夫乃是吏部、吏部……你个尚书!快下来,老夫腰闪着了!!”

杀与不杀(下)

皇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这个张老师,他是从小就没能辩驳赢过。教苏晓和女儿一打岔,正好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皇上见机喝道:“何方小儿!敢在金殿之上喧哗!左右拿下了!”两旁的金殿武士立刻把苏晓抓到一旁,几个朝臣也立刻将老尚书扶起来。

张尚书六十多岁了,身子骨却颇为硬朗,叫苏晓撞这一下刚才还见疼,这会儿也好得多了。皇上没认出苏晓来,只是当成公主的玩伴,佯怒道。

“红儿,你如此胡闹啊。大殿之上其实闹着玩的。你怎么带着你的朋友一起来了?”红妆公主忙道:“启禀父皇,非是儿臣胡闹。这位是苏晓苏大人,乃是六扇门百户。今日也是奉命入宫的。儿臣与苏百户今日街上偶遇,见与苏百户同路,便一起来了。”皇上这才想起来这苏晓是谁,今天叫苏晓来可是为了表彰,不是为了惩罚的。

“苏晓,你可知道你刚才撞到了谁?”苏晓被人抓起来,登时有些慌了。“那个、那个……一个老爷爷?”皇上差点没笑出来。“对,是一个老爷爷。可这位老爷爷为国家做了很多事情。他一生勤刻,夙兴夜寐,就是为了让朝廷能多一个好官,让百姓能多一个可依靠的清官。这位老人家这辈子桃李满园,连朕也是他的学生。

可他为官清廉,一生清贫,至今没钱买一顶好的官轿。连朕多次想要赏赐与他,也被他严正拒绝。这位是当今吏部尚书张淳风张大人……是个大官。”苏晓听到最后一句才听明白。“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别怪我!”“不怪不怪,你也不是故意的。”张尚书摆摆手,再对皇上说道:“皇上谬赞了,老臣这把老骨头,当不起这许多重担了。”

张尚书话音才落,眼神又复刚硬:“只是这老臣骨头能散,吏治不能散!橙王必须杀,以儆效尤!若不如此,老夫也无颜面对先皇,情愿罢朝以表愤慨!”皇上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曾无数过想到这个情况,但仍是束手无策。这位老尚书桃李满门,要是他带头反抗,只怕会引起百官罢朝的局面。

但又知道张尚书的脾­性­,标准的书生­性­格,认准了一个理就死磕到底。半点没有转圜余地。局面就这么僵住了,皇上说不出话来,张尚书撩袍便跪。“请圣上下旨,斩杀罪人李澄之!”“……”苏晓站在张尚书和皇上之间,看见他们之间紧张的空气,不由Сhā嘴道:“老爷爷,你要皇上下旨杀橙王殿下吗?”张尚书挺起松柏似的脖颈:“不错!”“嗯……可是这样皇上好可怜啊。”张尚书顺着苏晓的话往皇上那里一看。

皇上双目通红,身子也不住颤抖。皇上若是个无道昏君,这个局面断然不会出现。他大可为了救自己不孝的儿子而开罪群臣,甚至替换群臣,换上会说他喜欢听的话的那些人。可是这却会坏了吏治,而皇上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他是无法为了自己的儿子而舍弃历代先皇努力下来的结果的,也无法放弃民生。这些日子来,为了橙王的生死,朝堂上吵来吵去,皇上已经是满脸的疲惫了。他若是个昏君,根本连吵都不用吵。张尚书心中一软,淡淡道:“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这是大义所在,岂能轻忽怠慢。”苏晓忍不住又道:“复杂的事,我是不太懂的。

可是我娘和明大哥都常常说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橙王造反是真的。可是我总觉得啊,他好像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嘛。”

“没有多大的损失?”张尚书眉头一轩,“别的不说,光是群臣中毒……”“可你们好像没人死啊。”“犯上作乱!”

“可是皇上还在啊,而且皇上好像很想原谅他。”“还有那上百条人命!鲜活的禁军将士!”苏晓道:“那不是杀联的人做的吗?我听说是冥途的老大下令杀的,不是橙王殿下下令杀的啊。我反倒是听说橙王殿下在所有人无法反抗的时候,下令那些杀手们一个人也不许动呢。

所以最后好像没几个人受伤。”张尚书竟然被苏晓辩的一时词穷。苏晓想法单纯,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竟然教他把当朝辩才无碍的张尚书给辩倒了。皇上心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橙儿的确是没多做杀戮……苏晓这孩子心思直朴,反倒是他看的通透。

橙王当时的确没想过要多害人命。也是他命大,涉及人命的还真的都不是他直接下令要杀的。唯一被他杀害的,应该要属麒麟卫的人命。张尚书想到了这点,说道:“麒麟卫士被黑风十三翼……”“张尚书,我们麒麟卫决定不追究此事。”

说话的却是最后的龙在天,皇上叫他来还就是为了这句话。龙在天说的十分专业:“我们大统领来信说道,江湖上的事江湖了,被杀联杀的弟兄,这场子我们自然会向杀联去讨。没兴趣跟一个在牢狱中的二世祖要。这是大统领原话,您要看信么?”张尚书差点又一次词穷,仔细一看其实是被气的噎到了。

“罪人李澄之杀害这许多忠良,你们竟然不追究!”“注意你的称呼!!”语声清脆,说话的却是个女子。啪地一声!一直安静的皇后娘娘突然从御案上拿过一本奏章重重地摔在地上,满堂皆惊。张尚书一介文臣,听了这响动差点跳起来喊有刺客!皇后娘娘一张雪白俊俏的瓜子脸上透着一阵子薄薄怒­色­,凤目含煞:“张大人,橙王尚未削爵,如今仍是亲王身份,你如何敢直呼其名?你是两朝元老,连名字也叫得错么?”要说当朝皇后,的确无愧于‘女中豪杰’四字。

她娘家庐山剑观乃是白王七冠之首,本人武功既高,身份又尊贵无比。当年有人造反都是靠着皇后娘娘一人镇压,别人不知道,张尚书两殿为臣,当时镇压反叛军的时候还在皇后娘娘身边呐喊助威来着,他老人家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如今重见皇后娘娘的虎威,老尚书心中不禁惴惴。

自己是臣子,人家是皇后,自己还主张要砍人家儿子的头,已经是把这位天下第一母老虎得罪的狠了。张尚书知道不能多说,肯定多说多错,便直率地道:“老臣知错。”岂料皇后娘娘除了河东狮吼,还会一招打蛇随棍上,笑道:“你知错就好。

要说橙王的确有错,却也没错的那么严重。他收受贿赂的事情皇上和本宫都已经知道,早已经重重责罚过他了。此事本来不该再提。

又说是他妄图弑父,皇上却告诉本宫他一路上未遇凶险,连杀手也不敢伤害他龙体分毫。可见橙王虽然图谋造反,意图弑父这一点却不真确。再者说了,我儿年纪还小,受到杀联的J人蛊惑,那也是有的。”“娘娘此言大谬!”张尚书断然道:“橙王成丨人已然多年,何况他部署周详,心思缜密如何说年纪还小。

又说杀联向来是拿钱办事,橙王殿下不主动去出这笔钱,却如何能请来杀联的杀手?再说弑父一节,杀联是雇佣杀手的地方,橙王殿下请来了排名第二的冥途,目标若非是要杀人,却花这么大的代价做何?而既然是要杀人,除了皇上,却还有谁人值得花这么大的心力?”“哼,张尚书这么说,可有证据?”“这个……”张尚书倒是被问得一怔。

弑父一节,是从情理上推敲出来的。橙王既然要造反,断然不会留着皇上,一来授人话柄,二来是个绝大隐忧。可这些都是表面证据,能做推理,却没法直接正面证明橙王的想法。皇上现在没事,橙王在飞鱼坪的时候就被打趴下了,确实谁也不知道他想不想弑父。张尚书再有能耐,也没法证明橙王脑子里有没有过弑父的念头吧。

但张尚书不愧是人­精­,眼珠子一转,却笑道:“确实没有证据。但想必皇后娘娘这么问,手中是有橙王殿下不曾妄图弑父的证据了?”这下是反客为主,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主张杀橙派的大臣们心中松一口气,想着到底还是老尚书厉害啊。皇后娘娘一挺酥胸,秀美的脸庞上漾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本宫就是有证据。”

这下张尚书却真是有些意外了:“哦?老臣愿闻其详。”“本宫的证据,就是本宫的话!”“嗯?”张尚书摸摸胡须,点点头,反问一句:“什么意思?”张尚书愣是没听懂。

皇后娘娘泰然自若,娇笑道:“别的本宫不懂,唯独是我儿子本宫还能不懂吗?老尚书,你读过那么多书,你生过儿子吗?啊?本宫十月怀胎生下,你知道骨头分离的痛苦吗?嗯?”张尚书:这、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皇后娘娘继续道:“知子莫若母,橙儿有没有这个念头,我的话最是准确。橙儿自幼不得与父皇亲近,心底一直很渴望得到皇上的认同,这才惹下轩然大波。但却绝对不是凶残冷血之辈,更绝不会动要伤害皇上的念头。”

皇后娘娘一脸的沉醉,仿佛梦呓般的痴痴说出这句话来,加上皇后娘娘保养得宜。虽然已经是快将四十岁的人了,横看竖看却都不超过三十岁。这哪里是皇后,简直是个怀春少女。然而这几句话别人不信不要紧,偏偏皇上动容了:“原来如此,皇后说得有理。”这怎么有理了?!老尚书空有一肚子学问,然而遇到这位出身武林的皇后娘娘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楚。忽然间会意过来了,哎哟不对,平日议事都去文华殿,今天皇上召集群臣却偏要来武英殿。

不是因为今天要封赏,是因为祖制不让后宫入文华殿议事啊!皇上今天带着娘娘,是有备而来!正是恍然大悟的时候,皇上窥准时机开口了。“但是!皇后,这里是朝堂。注意你的仪态。张尚书乃是两朝元老了,言谈间务必客气从容。”

皇上与皇后娘娘对视一眼,微微一点头,皇后住口不说,然而张尚书的锐气却已经被挫了下去。再说话时刻意绕过张尚书,便算是他已经发表过意见了。张尚书知道了皇上的把戏,冷笑不已,便是不说话。

“冷尚书,你怎么说?”冷尚书掌管刑部,司掌天下刑狱诉讼。他面­色­冷峻,向来话不多说,然言必有中,所以朝中称之为冷一言。“本朝开朝至今,还未有一个人引杀手到御书房。”皇上和皇后脸­色­皆有不豫,之前一直以为冷尚书没有发表过意见,是个能争取的人。不想他却是杀橙派的。

这位冷口冷面的刑部尚书沉吟片刻,又道。“但本朝开朝至今,尚无杀亲王的刀。臣主张,不杀。”皇上才松了口气,这冷尚书看似面冷,实则在任内素有青天美誉,很得许多耿直大臣的拥戴。他若主张杀橙王,不少中立派势必要站到杀橙派上去。皇上又道:“顺天府何在!”背锅侠顺天府一个跐溜从人群里滑了出来,体胖如球的包胖子包大人赶紧施礼道:“臣在臣在!皇上您甭问啦。橙王殿下,臣是赞成不杀的。要说为什么呢?

这个这个……太后,啊对,太后!太后她老人家亲自去圣山祈福,回来一看发现哎哟孙子没了。吓得一病不起,这谁担当得起啊?再者说呢这个……”顺天府主管京城民间百事,每件事都关包大人的事,因此‘澄空君事件’皇上虽然找个由头都能怪到他身上去。包大人不过做个顺水人情,保住自己一世英名和头顶乌纱,实在太值得了。

“如此,朕便宣布,不杀橙王,继续收监。如何处置以后再说。”其他人还没说话,一直浑水摸鱼,装聋作哑,微闭着眼睛打盹的大丞相李斯大人,忽然睁开老眼!眼珠子瞪的像是发现了宝藏的海贼般,紧跟着就大吼了一嗓子:“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见丞相说话了,忙也跟着:“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张尚书心道:这个老狐狸,这辈子不会别的,就是这套站着能睡着,一起争端永远见不着影子的太极拳打的贼溜!最关键的是永远抢功都能抢到最前头,无怪他是三朝丞相。红妆公主又惊又喜。一来哥哥不用面临死刑,二来苏晓冲撞金殿也能没事,不禁欢喜。群臣的声讨态度如潮水般散去。

这中间的转折点却在苏晓身上,饶是皇后娘娘一向勇悍,也不禁对苏晓刮目相看。皇后娘娘柔声道:“孩子,你叫做苏晓?”“是啊。”苏晓点点头,“我是六扇门的……臣、臣是六扇门百户,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哑然失笑,皇上笑道:“朕跟你提过这孩子,心思剔透便像是透明的一般。”皇后娘娘对苏晓点头道:“孩子,你很好。”苏晓也笑道:“娘娘,你真好看。”皇上:嗯,怎么感觉怪怪的……

论功行赏

橙王得救,皇上皇后欢喜不禁,跟苏晓一番对话,苏晓将二位逗得开怀大笑。说到沈伊人曾提及的一个月前那件事,皇后谈兴甚浓。“本宫也听伊人提起,说是你带人去麒麟卫所,把人家的指挥使都打了一顿。这是怎么回事啊?”苏晓委屈地嘟着嘴,倔强地把脖子梗着:“启禀娘娘,我不说。”

“晓寒!”红妆公主叫了苏晓两声,苏晓却不回答。红妆公主无奈拱手道:“父皇,娘娘,您们大概也知道了,这孩子不是有意冒犯,而是有些、有些……”连公主都不知道怎么措辞好了。“不妨不妨,这孩子憨直的可爱。

学武之人嘛,学文人那文绉绉的做什么。”皇上却哈哈大笑,他一个月前在六扇门衙门就见过苏晓,印象至今还在,持髯笑道:“你尽管说出理由,朕又不会罚你。事情都过去了,你不妨说给大家听听。”苏晓红着脸,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了:“说了您肯定要笑我的。”皇后乐道:“我们保证不笑你便是。”苏晓点点头:“我、我以为我们扫地的黄大爷被他打死。尹一弦那厮打了人扬长而去,还在背后笑话我们。

人家黄大爷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被他们几个麒麟卫士一顿暴打,差点就没命啦。”“所以你就主持公道,带人去拿人?”“我、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不过眼。后来被他们麒麟卫的人两次三番的阻挠,嘿嘿……”苏晓摸着脑袋,吐了吐樱花­色­的小舌头,可爱地道:“小人就跟他们犯浑。他们凶小人就比他们还凶,就把他们唬住了。”“原来是看不过眼么?

哈哈哈哈,好好好,这孩子武功差点不要紧,这­性­子实在要得。伊人眼光很好。”皇后掩嘴娇笑道:“皇上,这孩子的脾气可真有几分像皇上年轻的时候,一般的侠义心肠。”“朕年轻时也是爱闯祸,可为一个扫地大爷直闯麒麟卫所,这种事可还­干­不出来。”“我也是从小就会惹事呢。”苏晓认真地道:“我小的时候啊,娘总说我生的不好看,有点像腰子,又像是把镊子。最好不要跟男孩子在一块玩,会被嫌弃的。”

“腰子?镊子?”皇后娘娘仔细端详了一下苏晓,见苏晓生的明眸皓齿,容­色­极美,若非晓得是男儿身,怕一眼看去只会觉得是个漂亮的大姑娘。皇后忽然明白过来:腰子镊子,是说妖孽啊。这孩子生成这般模样,也确实别跟男孩子在一块玩,不被欺负,也得把人迷死。“所以我从小就跟女孩子一起玩。我娘说男人就要多跟女孩在一起,等长大了追女孩子容易。可是身边的女孩总是打架,不肯好好相处,我娘说都是我的错。娘娘,这是为什么啊?”

皇后娘娘摇头苦笑。一个君王侧的武官见苏晓受宠,酸溜溜地道:“说这么多,你有过几个女人啊?”这话放在私底下也就罢了,当面问出来实在不大妥当。别说红妆公主怒目以视,连皇上皇后也投去不悦的目光。

那武官立刻颓然垂首。谁知道苏晓眼睛也不眨地道:“可多啦!”苏晓开心地掰着雪­嫩­­嫩­的手指头,数着:“有我娘、我姐姐、丫鬟翠兰、若芝、幽竹……总之好多好多呢。”

皇上仍自强忍着,却是皇后娘娘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了出来。“来来来,孩子,让本宫看看你。”苏晓红着脸摸着脑袋走过去,皇后娘娘看他害羞地像个大姑娘似的,更是喜欢,一把搂住了他。苏晓缩着脖子:“娘娘,有点痒。”皇后娘娘笑道:“你这孩子,比本宫儿子都要小得多呢。这也怕羞?”皇上咳嗽了一声道:“朕找你们来是有正事的。”“王土水啊,继续。”

王公公自从撕逼开始就在一旁装化石,现在终于恢复了自己的职场功能,这一嗓子高腔可憋得辛苦。

“赏~~六扇门苏晓在御前比武表现出众,未逢一败。着令今日进入六扇神机榜第七十名,为丙级武士。赏官升一级!”一般来说这个奖赏科也算是妥帖。只是一般来说的丙级武士都没有官职,官升一级也不过是个从九品的武官。

苏晓却是正七品的百户,官升一级那是从六品啊!苏晓才是这个岁数就已经做到六品官,不得不说这个气运也是无人能及。皇上笑道:“另外,朕还要赐你一个外号。都已经是正式的朝廷武士了,以后行走江湖,怎么也要有个响亮的外号吧。”文臣听到这里忽然面露神秘的微笑,而武官,尤其是武功高的同时面露同情。为这个年轻人的未来感到悲哀。红妆公主见苏晓呆呆的,捅了捅他道:“还不谢主隆恩。”

“啊、啊!谢主隆恩!”“嗯,好,叫什么呢?”皇上蘸了蘸墨水,凝思片刻,在一张纸上书就五个大字:残暴美少女!红妆公主数年没回宫,差点忘记自己父皇的起名品味实在教人不敢恭维。苏晓:“噫!!我是男的!”皇上笑道:“哈哈哈哈,就是让人意想不到,才是这个名字的­精­髓。传下去,苏晓的外号是残暴美少女!记在六扇神机榜上。”

苏晓的外号就以最高速决定了!皇上大笑一声,又对王公公道:“王土水,往下宣。”王公公一点头,打开手里的薄子:“传,六扇门唐掖!”若是本来就站在大殿上的文臣武将,便用不着这个传字。但唐掖本无官身,不能在列,因而一直在大殿之外候着。殿内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仍是一无所觉。金銮殿外的小太监们一听到宣唐掖,立刻有一个将唐掖带了过去。唐掖跟在小太监身后,眼望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的宫殿。

想到自己今日靠自己一双手,能够踏入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所在,不由微微为之自豪。唐掖看着金銮殿外一方匾额,上书‘皇建有极’四个大字,心中激动:爹、娘,我不到一年已经来到了这里。我定会查清楚害死爹的凶手,让J贼授首!唐掖心中激动,面不改­色­,缓步跟着小太监进到大殿面见皇上,淡淡地躬身道:“六扇门捕快唐掖,参见皇上。”“平身。”“谢皇上。”唐掖这才抬起头来。

只见他剑眉星目,俊朗不凡,身形高大挺拔,完全符合众人心目中对特级高手的诠释。他本来武功高绝,在飞鱼坪的时候力挫群邪,以一败多,杀败黑风十三翼,甚至生擒橙王和伏象这等高手,更是震慑众人。“唐卿啊,朕宣你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亲口告诉你,朕有多感谢你在飞鱼坪时候力挽狂澜。”“谢陛下谬赞,小民……”皇上摆摆手:“不是小民了。王土水。”

“赏~封六扇门唐掖为百户,赏黄金五百两,白银二千两。”唐掖正要感谢,皇上却打断了他。“取那东西来。”一个金殿武士立刻从后方取出一个匣子,在唐掖面前缓缓打开。

露出一柄黄金为鞘的古剑,唐掖细看之下,看见鞘上纹有二字‘惊天’。终于想起他在飞鱼坪曾用过此剑。这乃是橙王收集来的名剑,皇上在事后将它收了去。却又转赠回唐掖。“宝剑赠英雄!这把惊天,就送给同样以一双手上达天听的你。”

“唐掖,现在朕正式宣布,要你进入潜龙十七士,第十七名。封你为……”皇上拿起一支紫毫,笔走龙蛇,不一会儿书就四个大字。“惊天圣手!”唐掖虎目热泪盈眶,咚地一声跪下,语气中充盈着无以复加的激动:“谢陛下!”这一天,惊天圣手唐掖,和残暴美少女苏晓,同时出现在武林史册上。这将会是一段传说的开始。

***********皇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墨宝被送走,这两幅字会贴在两人的六扇神机榜排名上。而唐掖和苏晓作为皇上赐名的武士,将会一辈子都保有这种殊荣。其实还不止这两幅,皇上早就写了一副‘六扇瘟神’的放在桌下,只是好像还没来得及用上。皇上闲聊了几句,忽然道:“对了,你们既然都在,那个明非真也该来了吧。”苏晓跟唐掖对看一眼,前者的意思是“明大哥呢?”、后者的意思则是“不知道,一直没见来”。

苏晓暗叫不妙,明非真这个时候都不来,万一被追究怎么办?皇上也就是问个过场,难道明非真还真敢迟到不成,只道明非真早已侯在门外,对王公公一奴嘴。王公公正要宣明非真上殿,却见一个小太监从侧道跑来,轻声对王公公说了两句话。

王公公脸­色­微变,也到皇上身侧轻声说了两句。皇上蹙眉道:“嗯?来的这么早?罢了,今日人齐,也凑个热闹,宣上来。”王公公高声道:“金银宗少主——金王孙,前来觐见!”群臣无不惊讶。

原来今天白王七冠的新当主也要来觐见皇上啊。只见门口走进一个青年。年约三十上下,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滚金边的华服,面目英俊,器宇轩昂。红妆公主才看了一眼,便骇然道:“你是金银宗金王孙?”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早在街道上遇到的那个恶霸白衣公子。此人正是金银宗新主,号称江南刀王的金王孙!

白王七冠虽然是武林门派,但各自的当主皆有封地,所以也算是皇上治下之臣。金王孙撩袍便拜。皇上道:“金卿家远来辛苦。这次前来,听说除了朕赐你题名,还有别的事啊?”“不错。”金王孙抬起头来,说的第一句话却仍所有人都吃惊不已。

“臣来请皇上履行当年的诺言,请求皇上将红妆公主嫁与微臣!”

金银来客,遇到怪物

要说起来这还是十二年前的事。当时四海升平,天下安泰,皇上静极思动,便动了远游的念头。皇上当时带着几个几乎天下无敌的随从,也就是绝峰三人里的两人,组成了可怕的微服私访队。去看看江南的盛景,而且还一一拜访了白王七冠的每一个门派。白王七冠各自在江南不同的地方,庐山剑观在庐山,寒山寺在苏州,相思峡在松江,距离京城都不远。而皇上第一个去的则是镇江金银宗。

金银宗号称是富可敌国,然而如何富法,又怎能敌国,这点在皇上心中一直都是个疑问。于是便挑齐人马找上宗门去,不想以帝皇之尊走到金银宗总坛,却是目瞪狗呆!一看金银宗总坛门前简简单单,地方空旷只是在阶梯前栽了一排大树。

叫皇上吃惊的就是那排树,树­干­竟然是纯银打造,叶子是巧匠赶制的金叶子。少说也有百棵大树。所谓金叶银树,除了煌妃娘娘宫里,连皇上都没在别的地方看见过。看的正呆处,忽然耳边听得一声巨喝,耳边嗡嗡直响,一个壮汉便从后赶来:“呆!何方J贼,敢看我家金银树!金银宗总坛十里之内,何人敢捣乱!”来的人正是金银宗老宗主,当时皇上稀里糊涂叮叮当当的就跟他打了起来。事后冰释前嫌,老宗主差点悔的肠子都青了。

只是皇上­性­子直爽,跟金银宗老宗主豪迈不凡的脾­性­最是投缘,于是二人痛饮三百多杯之后,化敌为友,相交为莫逆。当时皇上在院子里见到老宗主的独子尚是少年的金王孙在练刀,看他相貌堂堂,刀法­精­熟,便起了爱才之心。而他那时候跟老宗主交情最好,涌上几分酒意,于是皇上夸下海口,跟老宗主做了个约定。当金王孙坐上宗主位置的时候,皇上定许一位公主与他为妻,金家和皇家结亲,金银宗与朝廷永远是朋友。

金老宗主哈哈大笑,与皇上签下了一纸婚书,名字上面没写,却写明了必须是一位公主。然而大家都知道,这是醉话。酒醒之后,皇上理所当然的后悔了。皇上乃是全国最出名的女儿控,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别人家小崽子。

不说别的,就说全国女子的适婚年龄是在十四岁到十八岁,可皇上却硬生生把长公主拖到二十岁才找夫家。而红妆公主也大略如此,由此可见一斑。那时候的皇上就在打钻空子的主意。仔细想想,其实跟老宗主的约定是不怎么成立的。那时候静安长公主也才十一岁,金王孙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

而老宗主——那时候一点也不老——更是正值壮年,也不过才刚接掌金银宗数载。看他内功深厚,怎么看都能再多做了几十年的宗主。最关键的是,白王七冠在江湖上何等威名。而且根基深厚,家大业大,人才济济,能接任当主的起码都是四十以上的年纪。还从来没谁可以在二三十岁的年纪就打的满门上下心服口服的。所以在白王七冠,当主有一定年纪乃是常识。

皇上满打满算,以为怎么着金王孙不到四十岁也接任不了宗主的位置。等他真的做了宗主的时候,如果还记得这件事,自己的七个儿子也早就儿女成群。那时候送一位小公主与他为妻也不怎么为难。没想到啊!人算不如天算,金王孙居然没到三十岁就做了宗主,而且偏偏他还记得!!更偏偏的是,他还找上门来了!!

金王孙笑道:“王孙备下了一份薄礼。望圣上笑纳。”王公公与皇上对视一眼,便道:“准!”其后便有六个家奴抬着一个铁匣子,这匣子看着不大,但六个人来抬竟然十分吃力。六人将之轻轻放在地上,最后一角落下时竟然发出Duang地一声,便有人心想:如此沉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铁匣子上有机关,金王孙轻轻打开匣盖,一阵金光扑面,一股子锐利之气几乎要透匣而出。只见匣子里静静躺着一柄半金半银铸就的厚背大刀。

从刀柄至刀腭便距离不短,式样甚是古朴。刀身上面却是平滑如镜,一经打开登时流光溢彩,锋芒毕露,这号称金銮殿的大殿却无显此等贵重!金王孙笑道:“皇上富有四海,罕贵物事见得多了。微臣也曾苦恼,这礼物要如何送才能显得特别一些。,要说送礼我宗上下也就只能送的起这一柄‘金乌噬月’,方称得起是心意二字。”

皇上初始一见此刀便隐约猜到了几分,这下子金王孙说了出口,恍然道:“果然是传说中的平天刃!好!今日能得见开天七刃之一,王孙这份心意可太贵重了!”这柄金乌噬月,来历大不一般。当初太祖开国,历经艰难险阻方成大业。其中有七把神兵利器,威震当代无与伦比,后世人统称为开天七刃。这柄金乌噬月正是当日金银宗祖先用以辅佐太祖的神兵,被称之为平天刃。

这开天七刃的传说由来已久,然后纵然是皇上,这一生之中也只见过其中一把,连据为己有的心都没生出来,那柄七刃的主人便带着走了。江湖中人谁不爱神兵利器,何况是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兵刃。这柄金乌噬月珍贵非常,乃是金银宗传世之宝,要传下去给子子孙孙的。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金王孙一出手便是家传的宝物,则其志之诚,之坚,当真是轻易不能打发了。

“皇上无须担心。待王孙娶了红妆公主,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这柄金乌噬月自然是王孙的聘礼。”“原来如此啊。”皇上有些慌乱:“呃,这个嘛这个……”眼神飘向皇后求救。若是平时的皇后定然要狠狠白上皇上几眼,叫你一喝酒就乱答应人!

但好歹今天皇上也是救了橙王一命,虽然红妆不是皇后所生,皇后平时却也很疼爱她。便帮口道:“王孙,可还记得本宫么?”金王孙见礼道:“娘娘,多年不见,久疏问候。”白王七冠向来互通有无。

皇后娘娘乃是庐山剑观当主的千金,白王七冠交情深厚,从前每年集会上也有过数面之缘。“你来得突然,本宫和皇上都只道你这次来是为了册封之事,并没想过婚事。何况红妆公主乃是皇上爱女,你也是一派当主,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你不妨静心等待些时日。”“这个自然,为了娶到如花美眷……”金王孙背负双手,微妙的眼神似有若无瞥向了一旁的红妆公主,看的她透体生寒冷方才收回,“王孙多的是耐心。这就下去等候佳音。

圣上,娘娘,王孙失礼。”公主自打金王孙出现求亲,便是一阵不悦。现在叫他有侵略­性­的眼神往身上一看,心底更是一阵烦恶,但她毕竟识得大体,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喊道我不嫁。好歹是给这件事留下了余地。金王孙又道:“皇上,我爱练刀,刀法不可有一日生疏。请皇上在六扇神机榜中借给王孙几个桩子。让王孙可在闲暇之余,能够有些事情做。”桩子的意思是受刀的木偶,只挨打不还手的多。一般来说都是喂刀的角­色­。但别说是金王孙这样的青年高手,便说是一派宗师,也少有拿一流高手做桩子的。他一上来便指名潜龙十七士,盛气凌人之态显露无疑,连皇上都有些不悦了。但金王孙却也没有看向别人,只是指着殿上其中一人:“不如就是他吧。

这人我见过武功还算可以,做刀桩子正合适。”他手所指的自然是唐掖。唐掖淡淡道:“愿意奉陪。只是谁人是桩,却说不定。”他紧握手里‘惊天’奇剑,显然对金王孙丝毫不惧。皇上一看苗头不对,这两人定是闹过矛盾,忙劝解道:“唐卿乃是国之重臣,而且武功也高,不适合给你练刀,怕是伤了皇城内的和气。

这样吧,朕拨给你三个乙级武士,你与他们玩两手。”金王孙与几个乙级武士一下去,红妆公主哼了一声,直接扭头就走。

皇上慌忙道:“红儿!红儿!”公主识得大体不假,但是给过了面子,就不会再给面子了。根本眼尾都没扫过来一下,直接迈开大步出去了。皇上何曾被女儿甩过这样的脸­色­,倏然­色­变:“都给朕听好了,想方设法,也得把这件事给朕解决了!否则朕养你们有什么用!!”皇上忽然想起沈伊人给他举荐三人,可堪任用,唐掖武勇,乃是栋梁。苏晓纯真,前途无量。最后一人,居然J诈狡猾,总是能想出些主意来。“明非真!宣明非真进来!”

苏晓跟唐掖互看一眼:得,明大哥这回还是没逃过去。*************飞鱼坪经历过了那一场变乱,皇上已经不怎么愿意去了。如今虽然没有满席王公做观众,也没有楠木厚垒的擂台,可是飞鱼坪作为一个演武场,仍然忠心的发挥着它的作用。

“哈!承让了!”金王孙反手上扬,刀锋恰好贴在对方咽喉处,多使一分力气也能叫对方身首异处,端的是恰到好处。“阁下是乙级武士?这份武功怕是不太称职吧?”

那个甲级武士被金王孙十刀之内就打得大败亏输。丝毫没有练刀的意思,反而更像是二人决斗。“我跟你打!”这人也是一个甲级武士,手持铁棍,上去便是一阵抢攻。当头一­棒­,来了个力劈华山,威势十足。金王孙现在手里拿的是那一柄唤作‘云头’的厚背大刀。这柄刀乃是金银宗仿制金乌噬月所做的仿制品,但金乌噬月实在难以模仿,这么多年以来也就是这么一把仿制成功的。当真也是异数。可云头刀厚背阔刃,在金王孙手里却是轻若无物。

他号称江南第一刀王,的确也不是浪得虚名的。随手一举云头,当地一声铁棍落在刀刃上,竟然没能撼动分毫。

接着金王孙哈哈一笑,反手直削上去,锋芒到处,那甲级武士登时不敌,竟然一招之内便攻守互换。金王孙知道此人武功还不及之前那一个,顿觉无趣,抬起一腿将他踢了出去。也是金王孙无意损伤人命,没有吐劲,否则这一脚足可踢爆此人内脏。他武功远胜这三个刀桩子,不久便嫌烦了。“你们都走,让我家家奴与我练刀便是。”

三个乙级武士气呼呼地走了。金王孙却手持云头,不住擦拭,也没有继续练刀的意思。一个家奴缓步过来。“少主,皇上似乎没有把公主嫁给您的意思。”“这我当然知道。皇上当日许诺不过是一时兴起,游戏人间罢了。

你去看看那婚书,今日都能闻出几分酒味来。”“可是少主,这么一来岂不是……”“哼,可想要反口却也不那么容易。民间都将求个三书六礼,我有皇上亲自写的婚书在手,皇上不能不认。

娶到一个公主,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这次绝不容有失。”金王孙眉间收起了今日的轻狂,露出了几分谨慎小心:“所以我不得不盛气凌人,气焰嚣张,就是要让皇上不能小看我金银宗。否则要撕毁婚约,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反掌之事。”再看看走掉的几个武士,冷笑道:“闻说大内高手如云,那什么六扇神机榜上的高手每个拿出来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

我看也不外如是。我们要打击朝廷武士,现下已经做到了。”紫禁城大门之外,一个人拼命的奔跑着。

“要坏要坏要坏!!!”明非真奔行极速,到了门前看到两扇大门已经在合起来,中间只余下一条仅能容身的缝隙。“卧槽!要关门!”明非真也不能管那么多,踢起一颗石子,石子当空高飞,明非真身子行动却更加快速。

与石子近乎同步,来了个头下脚上。明非真对准石子一踢,无俦内力灌注脚尖,将石子踢成碎粉,反震力将明非真整个人轰了出去。这是夜步之中专以直线疾驰的身法——夜雨。“啊啊啊啊!!!”让他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闪了进去。守城门的兵丁丝毫无察,只听得有人在头上惨叫,抬头看的时候却没发现有人。明非真认识路,于是一路狂奔朝武英殿跑去。金王孙只见远处一个豆大人影倏忽间变大,身法高绝,当无可疑。

正是见猎心喜,呼道:“是高手!”但是对方实在太快,也不及阻拦,金王孙只好上去便是一刀!“看刀!”明非真躲也不躲,任由那一刀砍在身上,云头大刀竟然斩之不入。“看你妹啊!!!”

明非真左手运起惊天内力,狠狠一拳砸在云头刀尖,金王孙但觉手上仿佛发生了爆炸,整个人身不由己,以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过的速度,若紫电惊雷直飞了出去。等到他落地的时候,早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皇上求我办件事

“宣!明非真进殿!”“来了来了来了!”我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金銮大殿上,足下一阵滑行,靴子与地面摩擦出一阵风烟也似的的白气。

我一路疾奔带闪电,终于在最后一刻将将赶到!!“迟啦!”“诶?”大殿内群臣纵列,最前方站着一个美美的少女气鼓鼓地看着我,竟然是苏晓!嚯!大殿上这么多大人物,你什么时候混的比王公大臣站的还前面了??苏晓对我做着口型:“皇上宣了你九遍,王公公都去六扇门找你啦,明大哥你去哪里了?”“黄桑宣的这么急­干­什么?”

我抬头一看,果然皇上的脸­色­极为难看。本就不怎么白的面­色­这会儿黑的跟锅炉一样。身旁坐着一个颜若春花的中年美­妇­,我好像之前溜进宫的时候在哪里见过,好像是黄桑的老婆,也就是皇后娘娘。今天这风可吹得奇怪,竟然连皇后都来了。我赶紧站好,识相地顺道一行礼:“明非真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顿了一顿,又道:“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这句话一说完,人群当中一个老头儿忽然睁了开眼,有些讶异地看着我,眼神中竟然颇有几分赏识。我也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身穿一身的朝臣服侍,站在大殿东侧。自来金銮殿文武分列,文东武西列立两旁。他站在文臣中最前方,又站在最左边。我朝自来以左为尊,这人站在文臣第一又是最左,乃是位极人臣,百官之首的位置啊。这人莫非是当朝丞相?!我仔细一看这个老头儿鹤发童颜,须眉俱白,看模样得有八十好几。

不过还算是保养得宜,肤­色­却颇为健康。面上肌­肉­不松,微微透出一抹婴儿的粉红来,有几分我太师父的道骨仙风。不过一般这个模样的人,凭我的经验,全都是些不靠谱的角­色­。因此我微微一笑,把注意力放回皇上身上。老头儿看我一眼,也是微一点头,也没说什么。

看他这模样,莫非是看我骨骼­精­奇有几本武功秘籍要卖与我,练就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阿弥陀佛,晚了几年,晚了几年。“明非真既然到了,今日的表彰也差不多了。王土水……哼,王公公都为了找你而出宫了。白怜。”

白总管一直站在皇后之侧,我早早地就看见了她。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不敢打招呼。白总管缓缓步出,我讨好地一笑,做个口型:“白总管万福。”白怜冰一边走,一边仍是冷着脸没有理会,眼中却带着几丝忍俊不禁的笑意。这个月来我跟白总管还是经常见面的。主要是我去宫里管老戴拿药,都会顺带不小心故意去探望她。

白总管在宫里特立独行,人又是个傲娇,不太会交朋友。所以每次跟我见面都很开心。只是我必须得装出一副是重伤在身来拿药的模样,还不得不听白总管每天跟我念叨好多宫里的八卦,也是有些痛苦……她看我一眼,一会儿才有些惊喜又有些嗔怪地回了一句口型:这么晚才来……你伤好啦?看看,咱这人缘,皇上身边都有朋友。白怜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赏。

六扇门捕头明非真,表现优异,履立奇功,助朝廷捣破杀联巢岤,与杀手伏象死战,因公负伤,贡献良多……”沈老大是这么夸我的?我怎么记得我当时好像是被伏象一掌给拍飞了?“着令今日起,任朝廷七品武士,以为表彰,愿君继续为朝廷效力。”

七品武士?!这可是官身啊。我记得老大靠了八辈子祖宗还有她爹跟黄桑是死党的裙带关系,才混到了个一品武士。我竟然一上来了就是七品?这幸福会不会来的太突然。据说每一品的武士按照分级还能领到月俸,哎呀哎呀,每个月又多出一笔银子来我可怎么花啊。“现请陛下赐予明非真武士外号。”啥?还有外号送么?皇上白了我两眼,哼了一声,余怒未消地从御案上抽起了一张白纸一把甩在我脸上,都快揉成一团了。

写的什么我没太看清。白纸之间穿Сhā着有一个‘六’字倒是清清楚楚。这是夸我‘六’么……算了,看黄桑还在生气,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哈哈哈地把白纸接好,“皇上,铁画银钩啊!瞧瞧这个六字……”

把白纸摊开,大大的四个字写的龙飞凤舞,笔走龙蛇,风卷残云一般,我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是这四个字:六扇瘟神。谁是瘟神啊!!还他妈妈的是草书,书法居然还不错!娘希皮的!姓李的你跟我出来!只是黄桑听我夸他的书法居然似乎消了几分怒意,颇有几分洋洋自得。得意你二妹夫啊!!

白总管低声道:“还不谢恩。”我知道白总管是为了我好,于是不情不愿拖长了声­干­巴巴地道:“谢主隆恩——”皇上白了我一眼,然后与皇后对视一眼才道:“明非真,随朕来。”“啊?”我鞠躬才鞠到一半呢,皇上深深注视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说让你来便跟着。”说罢撩起黄袍,举步便走,颇有几分江湖游侠的豪气。

黄桑!您潇洒是潇洒,可咱们这是要去哪!我跟着黄桑往大殿后面走,原来武英殿后面还有个小门,直通去另一个偏殿。

我们这才几步路的功夫,黄桑身边前四后六的就跟着十个人。这十个人看来都身怀绝艺,有几个还是潜龙十七士的水准。看来橙王造反之后,黄桑是成了惊弓之鸟。我们一路进入偏殿,黄桑吩咐左右退下,竟然是有悄悄话跟我说的样子。

“黄桑,不不,皇上,您找小民有事?”“哼!明非真,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别上来就骂人啊。而且这话说的跟小师姨在骂我似的……“亏得伊人在朕的面前一直对你褒奖有加。说你不愧是名门大派出身,心思活泛,头脑冷静,深有大将之风。”黄桑越说越恼,沉着脸问道:“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你也敢迟到?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呃,这个……一言难尽。”事情是这样的。我刚才去了一趟八仙居买酱肘子,可是人太多没排上队。

八仙居的时老板看我是老主顾,于是送了我一只吊烧­鸡­。但是我原本带的竹叶青去配酱肘子。这下就不对味了。我又跑回家去找酒,再吃完了饭,来的路上看见了糖葫芦买了两串……唉,总之是一言难尽。黄桑看我语焉不详,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鄙夷表情。“朕今日找你来,除了表彰,也是有一件事要让你去办?”我惊奇道:“哦?有一件事求我去办?”黄桑:“……”

寻找散神尊

气氛像是放了三天的狗大便,又­干­又涩。黄桑瞪了我好久,最后苦笑道:“难怪伊人说你不受拘束,并且不能以常理踱之。行事出人意表,常有惊人之语。”我摸摸头:“沈老大这么夸我的?”“老大?嘿,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叫伊人了。”

皇上目光中闪现出怀念的­色­彩,“你能看破黑风十三翼的布置,并且献计给伊人让龙在天下毒解开荆棘泪,这些事虽然不能公布出去,但朕知道你是能办大事的人才。坦白说,朕不怎么喜欢你。”黄桑说罢又是狠狠瞪我一眼:“因为你这样的人,朕当年身边也有一个。但他贪赃枉法,最后将自己一手推入渊薮。你们之间,有不少共通点。”黄桑说的应该是雁十三那个活宝,想不到过去好几年了,黄桑还是没释怀。看来老雁要回来还得多等些日子。

“但是朕也反省了,这并不对。你是你,那人是那人。朕不能因为介怀过去而封杀一个年轻人的未来。”皇上话说到一半,忽地手臂一抬,搭向我的肩膀。我下意识肩膀往下一缩,躲了开去。黄桑却没停下动作,掌势汹涌有若浪涛。他双足不动,光靠单臂就能有此等威力,足见黄桑自己也是个内外功­精­通的大行家。我不敢怠慢,运起了学自武当山脚种菜大叔的太极拳。不过我忘记了好几招,所以胡乱塞了些还记得的大罗山掌法的一招半式进去。我跟唐掖不同,我总是记不住招式,所以打的一点也不漂亮。只是劲力却堪堪抵消了黄桑的内力,黄桑没能占到便宜。忽地收手后退,如同世外高人一般点点头。

“不俗不俗。”黄桑摸摸自己的胡须,“你这个年纪,能有这般修为,已是不俗。”咱好好说话不装X行不?刚才我有二百多个机会把您从这打进坤宁宫茅房啊黄桑。黄桑道:“你内力还够,不愧是名门正宗的弟子。只是武功太差,几乎全无火候。这点跟伊人说的一样。

你眼明手快,反应也不慢,只要你肯痛下苦功,朕保证潜龙十七士里有你的位子。”我唯唯诺诺地缩了缩脖子:“小人天­性­疏懒,没什么耐­性­学武功,怕是成不了才,浪费皇上一番心意。”黄桑避开不谈:“你是大罗山出身的?”“呃,是。”黄桑点点头:“你其实并不特别像我想的那人,而是很像你们门中的一个人。

你大概也猜得出来。”“皇上该不会是说……”“你们的掌门,语化江山——明化语。”我就知道!不明白为什么,高一辈的人看见我总说我像我师父。我们是哪里像了!我师父喜欢逛园子泡妹子,我喜欢吃梨子啃肘子啊!!“或许这是你们大罗山人的特殊­性­格,朕也不怪你。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你须得尽力。”黄桑的眼神变得很认真:“你可知道神月教?”嗯?感觉这个话题的走向对我不利啊……但我要说没听过就更奇怪了。

名门正派的弟子跟魔教是死敌啊。“回黄桑,那是魔教。”“没错,你可听过魔教散神尊的传说。”这的确对我很不利!!“听……听过。”“那就好办。”黄桑点点头,脸­色­稍霁,然后一副十分神秘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朕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说与你知。这个秘密没多少人知道,你需要保证守口如瓶,若是流传出去,朕要你人头落地。”

“哦、哦!是!”“好,朕也不瞒你了。上个月橙王造反,请来的杀手实力极强,皇城里内防空缺,无人可敌那杀手。公主险些被那杀手所害。幸好危难关头,有一人出现救驾,不但击败了杀手,救了朕和一­干­大臣,还救下了危在旦夕的红妆公主。”我茫然地点点头:“哦……”“那人,正是魔教的散神尊!”皇上悔恨地一拍大腿:“可惜那时候朕遭人暗算,武功才恢复不久又被点中了岤道。否则这个差事如何轮的上散神尊那小子。

可惜的是偏偏是被他做到了。红儿她……自那之后,一直对此人念念不忘。”我惊讶出声:“啊!公主她……喜欢我、我们的死对头散神尊?”“不错。你也知道,魔教乃是朝廷的死对头,决计无法和解。而且,朕早已决定,红儿,必须嫁给一个正道英雄子弟。红儿的这一厢情愿,只能是痴心妄想了。”我点点头:“所以皇上是想让我想个办法,让公主忘记他?”“不,正好相反。”黄桑想了想,才道:“我是想让你替朕找这个散神尊出来。”

我吃了一惊,黄桑继续道:“红儿每日思念于他,念念不忘。朕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气,不动念还好,最怕是欲求而不得,最终发展成刻骨相思。那只会让她一生不快乐。岂是朕心中所愿。”黄桑慈父的样子:“因此我要你,去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散神尊的下落。朕知道你­精­通江湖门道,很有些办法。

大罗山黑白两道通吃的事朕也早有耳闻。朕不限制你用什么方法,你尽力替朕找他出来。安排他与红儿见上一面,稍解相思,也算作是,朕对红儿无法成就良缘的补偿吧。”皇上的手重重拍在我的肩膀上,眼中满是期许和寄望。我呆呆地重复道:“要我……去找散神尊?”我拍了拍皇上的大手,用力地点点头,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皇上,好眼力啊!”君臣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良久,黄桑才笑道。“你很好,比你们掌门那个老不正经的强多了。”正当我为这个夸奖而激动的时候,黄桑松口气道:“朕还以为你会要什么奖赏呢。要知道大罗山一脉全是财迷。”卧槽!我给忘记了!!我痛彻心扉啊!

好容易有条真龙天子游到我附近给我宰,我光顾着说什么父女亲情,把正事给忘了。奇怪了,他们父女之情关我什么事!“另外,非真啊,本来还没这个必要的,现下却有另一件棘手的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哦?”黄桑于是简略地将金银宗和黄桑订下了婚书,金王孙今日上殿求情一事告诉了我。原来如此,我就说金银宗新当主怎么这次进京浩浩荡荡的,人还没到就闹得满城风雨。原来是想壮大声势,求亲的时候有些威势么?然后黄桑也告诉了我他的打算。

“本来朕也没主意,可是刚才见到你,朕想起来了,御前比武啊!”“哦?”我眼珠子一转,忽地理解了皇上的意思,笑的蔫坏:“黄桑,您这招也是忒损了!”黄桑抱拳道:“哈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黄桑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御前比武的时候说好,谁赢了公主嫁给谁。我在那一场输给了伏象所以退赛了。可是还有好多人是没退的。这些人目前还有几个就在金銮殿上,包括了唐掖和苏晓。黄桑是想找这几个做挡箭牌,挡住金王孙这口利刀啊。哎呀!恭喜两位驸马,待会儿这热闹太好看了。我可得好好看看!

一君一臣,一口金缸

我了解了黄桑的想法,他不是对金王孙完全不感兴趣。其实以金王孙的出身来历,加上他家中与黄桑当年的渊源,黄桑是可以接受他做女婿的。只是他的声名不怎么好,来京的路上弄得神僧鬼厌的。

黄桑深知红妆公主嫉恶如仇,害怕两人不咬弦。所以黄桑想要御前比武的胜者们做一下试金石,看看能否试出金王孙的真正秉­性­。要是金王孙被唐掖等人轻松弄得下不来台,那他自然是痴心妄想,要是他能过关斩将,黄桑也会考虑真的把女儿嫁给他。我跟黄桑又聊了许久,最后在一­干­护卫前呼后拥的情况下随着黄桑回到金銮殿。皇后娘娘似乎是对殿上的事不感兴趣,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群臣看我和皇上两人一前一后面露J笑,先后步的走进来,十足的昏君谗臣的模样。好多大臣都面露不快。有一个别人叫他张尚书的人盯着我,嘀咕道:“他这是什么路数?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跟皇上混熟了?”

另外有一个大臣面露警惕:“马屁的功夫如此高超,后生可畏啊。”顿时议论纷纷。唯有老丞相捻着白胡子,微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以一种看待祸国妖物的眼神看着我:“此君怕不是有龙阳之癖,遂了皇上心愿吧。天降妖物,天降妖物!”我去!大爷您是道观里出来的吧!您这么当着满朝文武这么瞎说八道可以吗!还有别盯着我ρi股看!刚才啥也没发生!!!皇上咳嗽一声,摆摆手道:“没啥事没啥事,就是商量了些私事。这个最近年关将近,朕有些东西要托明卿家去买。明卿家,你都懂的吧?”

我大点其头:“懂懂懂,妥妥的。”刚才嘀咕着龙阳癖的老丞相忽然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老大人,咱们下朝以后要聊聊了!!皇上听完捻须微笑,接着看向红妆公主一眼,朝她一点头。

这位公主平素英姿飒爽,这会儿却不禁脸蛋有些微红,仿佛喝的醉醺醺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动人风情。“好了,闲话休提,再说这金王孙的事。朕已经有了主意了。”群臣一瞧皇上今天这是突飞猛进啊。过去二十多天都在烦同一件事吵来吵去没结尾。今天遇到难题竟然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就想通了。“宣金王孙过来吧。”

白怜高唱道:“有请金银宗主上殿!”白王七冠在江南久矣。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领地,不亚于裂土封王。因此地位崇高,连宣金王孙都是要用请的。但是事情挺奇怪,一等没来,二等没来,我们站在殿内等了快三柱香的时间,白总管嗓子都要冒烟了人还是没来。就连去请他的人也都没回来。

皇上不耐烦地道:“究竟怎么回事?金王孙这谱是摆给谁看呐?这是想当着文武百官打朕的脸不成?来人,多加派人手去请。”话音未落,外面有人呼道:“金宗主到!”只见一个金­色­的大粽子被八九个人连推带搀,又拱又扛的搬进了殿来。

我仔细一看,原来不是粽子,好像是一个瓮,还是一个金瓮。再瞧的真切些,这不是放在广场上做大盆栽的那个铁缸么!外面刷了一层金漆,看着富丽堂皇,我在皇城里看门的时候没少见这个。可是他们搬这玩意过来­干­嘛。只听得忽然有人语带羞惭地道:“臣金王孙……参、参见皇上。”那金­色­大粽子忽然说话了!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艾玛,粽子成­精­了。”

白怜和红妆公主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谢两位美人捧场!但我一说完,似乎是在公主笑出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一道冷厉的目光打来。原来粽子里……那个铁缸里面有个人,但只是露出个脑袋。就像是躲在田里的土拔鼠一样,探出个头看着我。这就是金银宗的新当主金王孙?我说老金你也不容易啊。

这人似乎体格分量都不轻。加上铁缸本身的重量,难怪去的人都回不来,还要八九个人一块推他过来。我没理会他的仇视目光,轻松地上下打量这位金大粽子。这铁缸是用来栽植物的,开的口很窄,也就只有他肩膀的一半宽。

所以他差不多也只能露出个头而已。手脚竟然全在缸里,自然无法施展开。他既然继承了金银宗的基业,武功应该是很好的。可是光靠内力要震碎铁缸,估计他爹都才勉强能办到。他这么年轻除非是用神兵利器才行。

不过这缸的里面也不算很宽,所以他手脚应该动都动不了。皇上看了他这模样,怒气全消,有些好笑又有些奇怪地道:“王孙,你……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进到这缸里去了?”金王孙身边跟了一个家奴,怒气冲冲地道:“启禀皇上,我家少主他是因为……”“住口!”金王孙身在瓮中但身残志坚,只是一喝,那家奴便不敢吱声了。金大粽子继续数落道:“这里乃是金銮大殿,你是什么东西,皇上的面前,还有你说话的份么?滚出去!”那家奴唯唯诺诺,只好欠一欠身,跟皇上告罪猫着腰出了大殿。金大粽子训斥完了下人,泰然自若,动了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脖子,由于缸一开始没给他放正,他要跟皇上面对面说话就必须扭过来。只见他扭成一股麻花似的,面容严肃正­色­道:“王孙来的仓促,舟车劳累,刚才见了疲累,因此找了个地方休息。”“哦?”

皇上眯着眼睛,有些无法理解:“你找了个缸休息?”金大粽子十分沉着,依旧泰然自若,点头道:“是的。缸……舒服。”艾玛!缸舒服!“……”黄桑震惊了。还有人爱睡在夜壶里的?与此同时红妆公主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表情。公主啊,我对你的遭遇简直是深表同情。谁能想到你未来老公不喜欢椅子喜欢缸啊?

而且,我看这位大粽子兄坐在里面的姿势,似乎还不是脚先进去,然后全身慢慢坐下。这还是ρi股先进去的缸,然后才是四肢。只不过有一个很有趣的疑问是,他肩膀过不去,但整个身子却进了缸里。大兄弟,能耐啊!你这到底要怎么才能自己把自己关在这么个缸里面?简直就像是有人用内力一掌给你拍进去了似的。

我看了一眼苏晓和唐掖,再看了一眼黄桑,露出一脸的失望表情。我本来还等着看抢驸马的好戏呢。得,这位金大粽子这么一闹,我看这中间怕是得有些变化。黄桑之前就算有些犹豫,现在也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了。否则——黄桑就得有一个被全天下叫做“金大缸”的女婿了。

金大缸之谜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金王孙被明非真一掌拍飞陷入死一般的昏迷,家奴们想了许多办法才将他弄醒。

金王孙悠悠醒转,确认了下自己的状态。只觉体内内力行走不顺,胸口也有些郁闷。知道是刚才被人震动了全身气血,一时间运使不得内力。但所幸身体除了手脚有些麻木不适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内伤。

应该并无大碍。心底还有些暗暗欣喜:到底我武功了得,想要一招打败我是谈何容易。

那人徒有一身蛮力罢了,下次再见管要叫他好看!心中想的意气风发,眼睛自发的开始确认自己衣着。

金王孙只觉得自己似乎行动不大便利,浑身似乎有些麻木不太好使力,只好转转脖子。低头往下看,一口缸。

没错。往下看,没有人,只有一口缸。“这怎么回事!!”家奴恭敬答道:“少主,您刚才跟那人决斗三百回合,好一场恶战……”“啊呸!”金王孙气愤地一口唾沫喷了这不要脸的家伙一脸,“还三百回合?!你少爷我一下就让人撞飞了!别拍马屁,说实话!”“是的是的,少爷您不敌那人,最后身子一飞,掉进了这口铁缸里。我们想了不少办法,但这铁缸太硬,没法打开。”金王孙不由得回忆起刚才的情景。

记忆好像海绵里的水,挤半天才出来一星半点。他想起自己被那个人影一撞,浑身都不受控制,仿佛整个人裹在一团‘力’里面,被那力道带着飞了出去。然后哐地一声,浑身一疼,他就失去了意识。

看来那疼的一下,就是整个人撞进了这口铁缸里。金王孙细细思量,俊秀的容颜在寒风中显露出江南俊男如湖水般的温雅,他凝思片刻想的入神。此事实在诡异,那人究竟是谁?要说是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一膀子有一千多斤的力气。

一下子把人撞飞是有可能的。但金王孙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受伤,把自己撞进这铁缸里那股子惊世骇俗的力道最后去了哪里?这可真是煞费思量了。

金王孙还在思考,一个家奴恶狠狠地道:“咱们远道而来,朝廷岂有这般待客之道!少主,咱告到皇上那,把那混蛋供出来,一定要他负责!”其他五个家奴齐声称好,正要行动。“慢!”金王孙打了一个停下的手势——在缸里没人看得见,但他真的打了——阻止了家奴们的行动。

金王孙凝思片刻,说道:“此事恐防有诈。”“少主是说……”金王孙沉着道:“我一路来京,行事高调,早已入了朝廷耳目。想来皇上是早就知道我的意图,准备下了对策。那人武功似乎不怎么样但是力大无穷,神力惊人,等闲不会是他对手。”“这些人实在太不地道了。明明是他们定的婚书,怎能反悔?”“哼,天下尔虞我诈之事数不胜数,岂有定数。你强了,任他是当朝君王也不能轻视。

你弱了,哪怕是阿猫阿狗也照样能欺你。”金王孙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皇帝这是有了准备啊。我们必须谨慎应付。

刚才那人……我虽然没看清容貌,但看他穿着打扮,并不像是朝廷里的高手。潜龙十七士我每个都研究过,而且有许多人目下不在京城,应该不是六扇神机榜里的高手。此人或许是个能为我所用的对象。”

“少主,这人既然在宫中行走,就算不是朝廷武士怕也跟朝廷脱了­干­系……”“怕什么,天下还有钱无法解决的问题吗?”金王孙冷笑一声,“你们待会不要声张,不动声­色­,待我静静观察,若他真的还在宫中,我总能将那人找出来。我金银宗虽然富甲江南,但根基不固,若是娶不到公主,得不到朝廷的帮助,我金银宗危矣。”

“可是要不说出去,少主您怎么出来……”“没事,这口铁缸虽然硬,但不过是寻常物事。我虽然震之不碎,要扯开这口子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我内力未复,却需要用些兵器。我的云头呢?”

“这……少主,好像跟您一块进去了。”金王孙斥责道:“荒唐,云头刀的刀长快及的上这缸了,怎能进来,还不去找回来?”家奴们正要去寻,却见得远处来了小太监,似乎是来宣金王孙进殿。金王孙赶紧摆出云淡风轻的表情,小声叮嘱道:“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不能让朝廷的人看笑话!”小太监到了近前,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金宗主,皇上宣您呐。快跟咱家走一趟吧……只是您在这缸里头­干­什么?”

金王孙洒然笑道:“缸……舒服。”这就是‘金大缸’成型的一切经过。**************金大粽子纹风不动,扭着身子,傲然笑道:“不知,皇上宣王孙来见,所为何事?”“啊?”你就这模样听朕说话?这金銮殿不成马戏台了吗!

黄桑说道:“呃,朕有几句话关于你的婚书的事要说。可王孙你在缸里也不方便。”金王孙笑的清朗,有如清风入松般的爽快:“这缸待着舒服,但要是一直在这缸里恐怕对皇上不敬,便请皇上唤人动手吧。”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还真就信了。

殿上几个大殿武士领命走了过去,但对着一口铁缸,里面还有人的。他们左看看右看看,摸头挠腮地也是拿这缸没办法。当下就有好几个文官武将也凑了过去细看究竟,似乎对金大缸特别感兴趣。渐渐将金王孙围在中间。

金大粽子塞在缸里,露出个脑袋,像是一盆任人围观的咸菜。但俊脸露出淡淡笑容,似乎丝毫不觉得难堪。红妆公主缓缓步到我的近旁,忽然淡淡道:“明日之事,要劳你出力了。”

我讶异地看了二公主一眼。红妆公主今天穿的是仍是江湖女子行走时的劲装,腿上穿的是一条紧贴的长裤,尤其显得她双腿修长,结实紧凑。这身衣服上下皆是一身红­色­。她名字里有个红字,也真的爱穿红衣。当然这身红衣在她乌发雪肤,英华郎朗的眸子之下,衬托的无比好看,也无比的适合。

我很少见女子穿红­色­有她穿的这么美。她仍是初见时那般高华贵重,雪白俊俏的瓜子脸沉着,没什么表情。

说话的时候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守礼自矜。只是一双美眸之下似乎有丝丝的黑素,跟熬夜加班的沈老大如出一辙,大概是夜不能眠,所以才会这样。皇上说她喜欢上我了,难道是这个原因……叹……我一摸脑袋。

哎呀!长得帅就是没办法啊。虽然我对公主没意思,但是知道自己被一个美人喜欢,是个男人也会忍不住开心的吧。

红妆公主不明就里,不知道我傻笑什么。抬眼眼神一打,如一双利剑刺来,我顿时不敢再笑。这位公主的­性­子严厉,对待旁人是,对待自己更是。从她刀法的路子我可以看出她的­性­格。一丝不苟,半点不怠。

在皇宫那夜,不得不说第一眼看到她的出手我吓了一跳。她第一刀出刀,用的便是峨眉派的嫡传刀法,一式‘苍玉为屋’使出来,我仿佛见到了峨眉掌门亲临。她的一招一式似乎就像是把峨眉掌门整个人复制过来似的,不但是形,连神也是一模一样。可见她不但是天资绝高,连练刀的心志之坚也是较许多刀手汗颜。

这样的公主,竟然会喜欢上戴着面具白头发的怪蜀黍……虽然那是我,但是客观来看,这位公主的品味也是怪怪的。

红妆公主道:“我跟伊人熟稔,今天也认识了晓寒,她们早就说与我知你的为人如何。要是尽心替本宫办事也就罢了,否则现在就可以推绝。”我赶紧道:“公主请放心,属下一定尽力。就算他是掉进耗子窟窿,我也替您浇些开水把他灌出来。”虽然我保证你找不到就是了~红妆公主突然一抬眼,眸子里有些隐隐的惊讶。

“你……好像。”“啊?”公主看着我一会儿,才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似乎跟一个人的样子很像。他说笑时的语气,跟你刚才一模一样……。”我一时间无言以对,突然暗暗反省自己应该收敛一下。

我这一不说话,遇到个本来话就少的公主殿下,气氛顿时无比尴尬。突然远处一声断喝:“看我开山神掌!”只见一个武官一掌狠狠拍在铁缸上面,发出Duang的一声,金大粽子被震得脑袋直打颤,脸­色­都发紫了。但是那铁缸却依然无损。

远处的黄桑看的头疼不已,扶着额头不说话。红妆公主蹙眉道:“大殿之上,成何体统!”一纵身,像是一抹红云般飘落殿心,经过御座之前的铁盒处一脚踢开,取出盒内躺着的‘金乌噬月’,刀刃一照,满室生光。

一股刀气如浪涌起。公主纤细高挑,手持这柄巨大的阔刃刀却似乎毫不费力,足见臂力甚是强健。只见殿心上纤腰一转,手中刀滚出三轮刀花,铁缸如一块牛油遇到了滚烫的刀子应刀而分。

金王孙这才从‘金大缸’之厄中脱离。红妆公主还刀入盒,一气呵成,仍是一脸的淡漠。我看见被解救出来的金王孙眼中,似乎少了一分狂妄,多了一分尊重。他由衷抱拳道:“多谢公主相救。”

驸马爷别方!

金王孙足足用了一刻钟才把眼睛从红妆公主身上抽离回来。要不是他算是红妆公主待定的未婚夫,几个金殿武士上去就要把他拿下。金王孙咳嗽一声,稳了稳心神,然后一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攥着的一团废铁,似乎吓了一跳。哐当一声那团废铁掉在地上,分量显然相当重。

这家伙总是大惊小怪的做什么。我能稍微听见他在嘀咕什么‘我晕头’、‘我晕头’之类的,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这跟他拿着废铁藏在铁缸里有什么关系……才见面这短短的时间,这位金银宗新宗主在我心中已经与逗比是一样一样的了。差别在于这是一个家里很有钱的逗比。

皇上也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正事。“咳咳,总之王孙,朕找你来是有要事要说。你这婚书是不假,朕也的确当年对你父亲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朕只有三位公主,静安早已嫁人,爱汝年龄太小,还未过及笄之年。

朕待字闺中又在适合婚嫁年龄的女儿,便只有红妆一个。”金王孙抱拳道:“臣自然早已知道,所以臣一开始便是请求皇上将红妆公主赐予臣为妻。依照本朝的惯例,公主殿下不能嫁给有官身的人。

王孙虽然接掌金银宗,向陛下您口称微臣,陛下却清楚王孙并无官身在身。而且金银宗在江湖上声名不坏,口碑不恶,多年下来也是有些基础。王孙的家境也算是殷实,断不至于叫红妆公主跟了臣之后受委屈。皇上若能成全王孙,定能成就一番美好姻缘。”本朝向来的规矩,为免皇室权力失衡。禁止官家出身的子女与皇室通婚,以防止后宫坐大。当今皇后便是民间女子出身,话虽如此,她爹却是武林的一方霸主。

所以本朝太祖开国以降,皇子公主与平民百姓通婚的所在有多,堪称是自由恋爱的典范。为本朝男女通婚风气做了个大大的榜样。尽管男女婚配依旧是两家人做主,不过若是一男一女两厢情愿,即使两家家世相差殊巨,但得偿所愿的却总是居多。其中也多得本朝的风气使然。不过要我来说,太祖皇帝那一代怎么想我是不知道。这一代咱们的皇上肯定是钻空子。他生了七个儿子,六个儿子的娘都来自武林世家。

这根本是在打“平民女子”这规矩的擦边球啊。咱们皇后娘娘的家里是白王七冠中排行第一,庐山剑观观主——‘剑削青天’凌函钟的女儿。庐山剑观门下弟子逾万,个个擅剑法,懂武功。你能想象一支上万人,个个是勇将的军队吗?因此论声望实力,几乎不输于少林武当两大武林巨擎。这样的出身也叫平民女子?你让那些老老实实种地的农民女儿情何以堪!不过皇上自己虽然打擦边球,对于公主皇子却还是蛮开明的。长公主嫁给静安驸马不就是……唉,提起来都心累。总之我朝立国以来,公主嫁人还是有一定的选择权力的。

不过反过来说……那些不愿意娶公主的普通人就有些惨了。他们被公主看上,可没什么拒绝的权力。也就是说如果一个路人被公主看上 了……其实真的跟被山大王抢回去做压寨夫人没两样啊。皇上摸摸胡须:“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金银宗素来豪富,朕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斜眼看了一眼红妆公主。只见女儿眼观鼻鼻观心,一点也不在意金王孙。金王孙那边看了红妆公主的冷淡模样,也是失望不已。皇上心中默默叹了一声,只好道:“王孙的一番心意朕是明白的,只是眼下却有些不便。”金王孙诧异道:“如何不便?”“王孙有所不知了。”皇上捻须微笑,说的无比真诚,一点也没有忽悠人的意思,真不愧是天子啊。“一月之前,朕并不知道你要来,也不知道你会来京求婚。

于是已经夸下海口,把红妆许了出去。”金王孙一皱眉,显然不知此事:“哦?不知道皇上将红妆公主许给了谁?”我一瞧好戏果然上演。还以为或错过的一场撕逼大戏立刻就有着落,美的我喜不自胜。皇上淡淡道:“这位准驸马的人选是从御前比武里选出来的。与朕的静安驸马相同,一般的无可挑剔。

在御前比武里一路过关斩将,从无抗手,这才脱颖于朕眼底。”我搜肠刮肚的回忆当时的情况。我记得……我上场被伏象拍飞,唐掖跟龙在天打成什么样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苏晓先将叶洛收拾了。难不成……皇上突然问道:“白怜,做驸马第一项标准便是什么?”白怜端正答道:“美姿仪。”“不错,身为驸马,恣仪端庄,那是很主要的。

就算是朕的外孙,总不能生的歪瓜裂枣吧。”这点说的也是。就算皇室的婚姻是公主有说话的权力,总不能公主要嫁个花脸大麻子也让她照嫁过去吧。皇室的尊严很重要。这点上不得不说皇上自己做得很好。他但凡娶的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所以皇子公主们长相都很是不俗。刚被抓了的橙王要是单看长相,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所幸,这次的两位人选……”皇上的目光缓缓扫过金王孙、唐掖、苏晓最后到我。“呃……还是不俗的。”喂!为什么看我一眼之后停顿了!那等于脏话吗!!不过说到美姿仪,那还用说别人?哎呀!关键时刻还是得看颜值啊!我凑过去两步拍拍苏晓的肩膀,只见苏晓一张呆呆的美颜歪着头,说不出的可爱。“恭喜恭喜,苏驸马。”“去你的,别闹了。我又没赢御前比武!”“你的成绩最好啊。苏驸马别方,万事有我,我替你请三书六礼。”苏晓秀眉一拧:“明非真,你挑事是不是!哼!不跟你说话了。”苏晓似乎还挺不开心,撅着粉嘟嘟的小嘴扭过了头。

你要小心啊苏驸马……你长得快比公主还美了,小心被毁容。金王孙似乎被激起了斗心,沉下了脸道:“此人,在皇上心中,竟然能与金银宗相提并论,能与王孙相比么?”皇上笑道:“能做的起朕的驸马的,自然是人品家世两相贵重。王孙你便不消说了。这一位获胜者也是武功高强,人品端庄,家世上亦是武林一方之豪强,方方面面都足堪称为王孙你的劲敌啊。”原来如此,我一拍大腿,这样就不是苏晓了。

晓的家里是苏州的地方武师,跟豪强两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那就是唐掖了啊!唐掖的爹乃是北海豪强明镜宫出身的,啧啧啧,不简单不简单,果然是方方面面足堪做劲敌。我蹦跶到了唐掖身边。

“唐驸马,以后记得关照我进宫吃肘子啊。”“……”唐掖顿了一顿,打量了我几眼:“好自为之。”苏晓生气就够难懂的了,怎么唐掖今天说话也是高深莫测的。皇上此时朝我会心一笑:“此人败尽群豪,在飞鱼坪上成名,见过的人有口皆碑,非是朕虚言恫吓。”我对皇上也是会心一笑:“皇上说的是。”

金王孙诧异道:“竟有此事?”眼珠子一转,笑道:“皇上可别是找了哪位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吧。据王孙所知,朝廷年轻有为的武士除了一位号称麒麟战神的易涯,还不曾有过能与王孙相比的青年高手。

陛下,红妆公主芳华正茂,陛下舍得她嫁给一个比她大上十几二十岁的老男人吗?”皇上又朝我一笑:“此人方当年富力强,是个有为的青年俊彦。”我大力点头,就差手里拿一把大蒲扇开始扑扇扑扇了道:“皇上说的是!”皇上似乎很满意,与我像是唱双簧般一唱一和道:“王孙朕是许诺于你金家不假,但朕也许诺给了这位御前比武的优胜者。因此两诺相较,朕也很是为难啊。”我点点头:“为难为难,说的对说的对!”金王孙忍不住道:“请问皇上此人是谁?”“就在殿上!”“说得对!”

皇上大手突然一指着我。“就是这位明非真!他乃是武林正道巨擎大罗山的第三代弟子,师出名门的——明准驸马!”我笑的兴高采烈,赶上了‘驸马’两个字的尾音,一下子没收住:“皇上说得对!”一下子大殿里寂静无声,唯有我的说得对三字余音绕梁……这TM就尴尬了。霎时间,我觉得空气凝结了。

大殿上无数视线仿佛万千利箭将我­射­成了刺猬。我呆滞地看向皇上,皇上却是仿佛受害者一般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我拐带了他女儿似的,带着蛋蛋的忧伤。“朕本来也不敢相信。御前比武之中本来并无胜者。但唯独是他,之前与他交手的不是输了就是死了,之后该与他交手的几个黑风十三翼也都死了。朕反复验证结果,唯独是他有此资格。

他乃是不战而皆胜,与麒麟战神相近的又一青年高手,六扇瘟神明非真!”再提这个我跟你玩命啊姓李的!!!唐掖看我惊呆了的模样,诧异地过来道:“大哥……你打赢了御前比武这件事,你不知道?

全六扇门都快知道了。”“我……我在屋子里宅了二十多天,我不知道啊!”苏晓探头过来,淡淡道:“我也是听老黄头聊天知道的。”我欲哭无泪啊!连老黄头都知道的比我多!!黄桑!!您坑我!!!!

情况不能比这个更糟了

我被宣为准驸马的隔天清晨,我独自站在约好的地点。我无言地仰着脑袋,看着眼前一棵比我脖子更加弯曲的歪脖子树,呆然出神……昨天黄桑说我打赢了御前比武,强行栽赃措不及防,接着就补了一句“具体两位准驸马将如何比试,待朕事后通知,两位静候佳音”。

我刚想说话,黄桑就立刻高呼一声‘退朝’,接着那个打瞌睡的老丞相像是约好的似的,忽然睁开眼睛补上一句‘吾皇万岁’!接着一殿君臣由黄桑带头如鸟兽散,其情况之壮观,至今记忆犹新。一时间满朝文武包括苏晓唐掖都走的一个不剩,就剩下我、公主、金王孙三个。

我看看呆呆地看着我的公主,又看看鄙夷地看着我的金王孙,三人面面懵逼。气氛像是放了三天的狗大便,又­干­又硬……之后我们很尴尬的各自步出大殿,各回各家,等候黄桑的佳音。可是金王孙也就算了……我今天还要带公主出去啊……还特喵的是去找我自己!!我抱着脑袋思前想后怎么拆招的时候,背后一道清冷如嘎玉敲冰的声音传至耳边。“明兄。”一回头,不禁眼前一亮。我看见一名高挑修长,浓发雪肤的红衣丽人。

她一袭红云似的衫子里面是雪白的紧束劲装,一管春葱似的细腰间束得一条绛红腰带,在饱满丰腴的胸口与臀股之间收紧,益是勾勒的触目惊心。她一出现便迫人而来一股青春的热力,街上行走的,但凡是个男人,都差点要忘了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停下来看她。初时尚不觉得,现在才发现红妆公主竟是这般尤物。她额头仍是淡淡描着六瓣梅花,红的娇艳欲滴,与雪肤一衬托,更是相得益彰。

我不由看的呆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公主您早。”公主看着我的反应,似乎有些尴尬:“嗯,嗯……你早。”经过昨天金銮殿上的闹剧,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摸摸脑袋:“天、天气挺好的。”公主点点头:“嗯,这天……挺黑的。”今天这个大­阴­天,天黑的像是锅底似的……我:“……”公主:“……”气氛像是放了三天的……咳咳,总之很怪。公主看我的眼神更是打从灵魂里迸发出来的奇怪。

也是,我既然是公主未来驸马的人选,居然还要带着她去找她喜欢的男人……天底下哪有戴绿帽这么主动的男人?我该怎么解释一下这个状况。要是我直说我是无意间打赢的,其实我对公主您没意思,会不会太不给她面子?可我也不是无意间打赢的啊!!我哪知道我之后的对手都是黑风十三翼,这群家伙占了决赛人数三分之一,还全他么挂了,我也很绝望啊!

这帮倒霉的家伙坑了我一个多月了到现在没好过!我绞尽脑汁在想怎么解释的时候,公主却先一步说道。“明兄,既然你我今日要一起行动。有几句话,我也不怕先跟你说了。”我松了一口气:“殿……李姑娘请讲。”李红妆想了想,坚定道:“明兄应该已从我父亲口中得知,红妆的确想要再见那个人一面。他是红妆的救命恩人,我也是第一次觉得想要去见一个男人。这些日子我有很多问题想问,若是不能再见他一面,我不甘心。

但我并不想要什么结果。明兄出身名门,该当知道,我朝廷与武林正道,跟那个人本来就是势不两立的。”我支支吾吾就蹦出一个字:“嗯。”我能说什么?那个跟正道势不两立的人是我啊!“更别提红妆投身峨眉学艺,家师嫉恶如仇,若是知道此事恐怕更要大发雷霆。”“那倒不至于。

白髅老太太其实挺好说话的。”“嗯?”李红妆柳眉轻皱,“明兄你管家师叫什么?”我正­色­道:“我说白髅师太望重武林,声威素著,应该不会为难自己徒弟的。”李红妆摇摇头:“明兄你不知道,家师修佛吃素,不轻易用刀兵,唯独一提到魔教便要大发雷霆。此事决计不能在她老人家面前提起。”

我怎么就记得那是因为她当年跟西门老头打麻将,被人家连胡了七把十三幺,连峨眉佛像金身都差点输出去。老太太一怒之下才发誓跟魔教势不两立。当时我在一边跟当地的小孩玩老鹰抓小­鸡­,记得可清楚了。也别怪老太太生气,事后我问过西门了,他是出千来着,嗯……连着七把,心太黑了。

当然最后教老太太识破,这笔钱也没收到,只是白白得罪了峨眉派。我那时候就在想,这破教吃枣药丸。后来果然不出我所料,连带着劳资一块玩蛋。“红妆为人儿女,为人弟子,岂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所以请明兄放心,红妆只求见他一面,问他几句话而已。”李红妆认真道:“不管明兄如何想,李红妆非是不知廉耻的女子。我理解明兄的难处,如果明兄觉得此举不妥,今日之行便就此作罢。

红妆决计不会有丝毫埋怨,父亲那里,我自会交代,不会让明兄难做。”我仔细看着她的双眼,那是一双清澈坚强的眸子。她是公主,我是捕头。如果我做了她的驸马,以这样的地位高低来说,别说是她想去见一个人,就算养一群小白脸我也只有在家骂娘的份。可是她却没有想过仗着父亲的身份横行。

而是如实相告,这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好姑娘。我完全可以放心告诉她其实我对她没有任何意思,以后也好行动。我拱手道:“姑娘放心。既然说到这里,我也先向姑娘表明心迹了,我……”有杀气!

话没说完,我只觉得背后一股冷厉杀气扫来,似乎是有人以高明内功准备袭击。陡然想起昨天早上曾在六扇门偷袭过我的那个黑衣人。那人的武功绝对不弱。此处是大街大巷,要是打起来在公主面前我不能展示武功,要是被他袭击陷入了挨打,何其被动。公主更恐怕会有危险。我不及细想,上上之策莫过于先发制人!

我一把搂过公主的纤腰,跟在一个月在皇宫时的触感倒是差不多,好像有些变轻了。

我一个轻身纵跃,挪移到了歪脖子树的后方,将背后的视线阻隔开来。那人的杀气一闪即逝,消失无踪。显然是收到了我的警告,无功而返。我露出一丝帅气的冷笑。哼!雕虫小技也敢献丑!但刚从袭击的危机里脱离,怀中忽然有人说道:“明兄……”嗯?低头一看,被我抱个满怀的公主殿下,先是看看我放在她蜂腰上的手,再看看我脸上得意的笑容,一向都是淡漠的表情难得露出了怒­色­。

“这就是你要表达的心意?”嗯?嗯?嗯?喂!等等!不是你想的这样啊!!别连起来听啊!!靠!我是惹到谁了!!

六扇门城管

气氛再次变得很尴尬。红妆公主的话本来就不多,让我的表白心意弄得更是没话讲,现在她默默地走在前面。而一个对公主深有遐想的狂徒,正静静尾随在她背后,被她小心提防着。为什么我跟这位公主殿下见面,身份不是狂徒就是滛虫……“慢着!”“你又怎么了?”

公主柳眉一竖,退后了一步,怀疑地看着我,就差没直接说出‘大胆滛贼,胆敢当街调戏本公主,何不自挂东南枝’。“不……我是说,已经到了。”红妆公主要找的是散神尊,我当然不能无缘无故凭空给她弄出一个人来。虽然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我化个妆,把染发剂洗了,约她见个面就是了。

但一来结果得来如此简单既不合情理,也没法说服她。我要怎么跟她解释我这个大罗山弟子一找就能找出魔教头子来。说不定她还要怀疑我是在捉弄她。二来,洗掉染发剂的药水也很贵啊!!

老戴是管药房不假,但宫中药库的药材供应皇家,他自己也不能随便挪用。前几天还差点被抓包。我可不能害了他。所以我必须装模作样,先带她装模作样的找找情报。目标之地就选在了这里,京城最多西域人居住的光明里。一到此地,红妆公主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满眼尽是皮肤、形貌、衣着丝毫不类本地人甚至是中原人的行人。这些人大多数人皮肤极白,五官深邃。

有的金发碧眼,有些黑发浓须。他们穿着的衣料有的奔放有的收敛,衣着­色­彩极尽鲜艳,满眼所触与中原风土人情大异其趣。来到这里,仿佛置身的天地忽然一换,有种回到了西域的感觉。这一带大多数都是西域七国来的商人、僧侣,其实很多僧侣还属于神月教的教徒。只是西域七国情况不同,皇上主要打击的是西门老头那一派,神月教另有一派主张和平的,成员多为传教的僧侣和传道士,被称为光明教,是从神月教两宗之一明神宗里分离出去的教派。处事原则也跟西门老头那样的大相径庭。皇上似乎视他们为制衡魔教的力量,所以对他们的加入无任欢迎。

只不过光明教也不过成立了二十来年,各种教义教规都是神月教那一套,连所信奉的天神和读的经典也是相同的,所以看着这些人出现在京城街头,而其他教徒被称为魔教弟子人人喊打总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街头除了卖各种西域的美食,古古怪怪的各种各样小物事,甚至还有卖神月教经典的翻译本。

我无聊拿起来翻看,好几本还是出自我师父或者西门老头的手笔。那卖书的大胡子老西人神秘一笑,怪腔怪调地道:“中国朋友!这书是我们神月教的经典《红云经》,而且这本书可是孤本,大师亲手翻译,里面还有大师亲笔画的葫芦。葫芦葫芦!好得很好得很!”大师亲手翻译的《红云经》?我记得我师父当时翻译的好像就是……我心叫不妙,打开一看……这不是我师父随手涂鸦的春宫图吗!辣眼睛!公主探过头来问道:“这好看吗?”“看不懂看不懂,不看了不看了。快走。”

赶紧拉着公主往其他地方去。正抓住公主白­嫩­的小手,她忽然猛力一挣,脸现不豫道:“明兄……虽然你有可能会……但毕竟现下红妆与你毫无瓜葛,请你自重。”

我欲哭无泪啊!我是为了不让你看到不堪入目的景象啊妹纸!为了平息尴尬,我带公主进入一家平时常来的酒楼。这家酒楼算是光明里里面最有档次的一家,虽然卖的还是西域食物,不过各种各样都有。据说老板花大力气四处挖角,将西域七国的厨子都凑齐了,所以在这里能吃到西域七国的食物。

红妆公主坐在位置上仍是四处张望,看的啧啧称奇:“我虽然在京城出生,但年幼之时就拜师学艺,随着师父四处走,一年有八九个月不在京城。这个地方真是从未来过。”我笑道:“李姑娘的情况跟在下大同小异。听我师父说,我也是南京人士,但我懂事以来,都住在北平大罗山。

长大一些才有机会离开,说来我这个南京人,第一次到南京的时候已经十一二岁了。”红妆公主微微一笑便不再言,似乎对我的话题不怎么感兴趣。唉,要是没有准驸马还有表白心意的事。

以这位公主的脾气,对我应该是想骂就骂,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顾及太多。现在虽然客气,但却有种在跟假人说话的感觉,真不舒服。“李姑娘没来过这里,也没听人提过吗?毕竟南京是你的老家,你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我随便找个话题想打破尴尬,李红妆却是微微一怔,忽然不说话了。气氛无比的尴尬。……娘希匹的!快恭喜我得到了撩妹废柴的称号!!“我……”过的片刻,李红妆才又说道。

“我生­性­孤僻,没什么朋友,跟兄弟姐妹也不怎么亲近。加上我总是不在家,关系也就疏远了。我在京城……”突然看了我腰间的捕快腰牌一眼。“就只得伊人一个理我,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好感动啊!她终于说话了!谢谢老大!“老大没带你在京城四处走走?据我所知,老大可是个十五岁就踏遍京城的女人啊。”听到老大这个词,红妆公主掩口轻笑,朱­唇­轻启,吐出一阵芝兰柔香。“这个称呼很别致,但也很适合她。伊人从小便是个爱出头的­性­子,只要她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老大从小就那样啊……”

小一号的沈老大……竟然威力不亚于现在么?“大家都喜欢她,不只是我,我的兄弟姐妹们,父亲,还有父亲的妻子们,大家都喜欢她。她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会吸引人靠近。”李红妆淡淡道:“小时候从师父第一次教我如何空劈,我便爱上了练刀。我孜孜不倦的练下去,直到大家都不愿意陪我。我便四处找人陪我练刀。直到我见到同样在练剑的她。我们两个就是这样成为朋友的。”

我听得默然不语,想想老大的平素所为还有人缘。甚至连麒麟卫的龙在天都爱上了她,公主所言还真是不假。“好了,你也闲聊完了,也不觉得尴尬了。是时候说些正事了吧。”我听的一呆,原来姑­奶­­奶­你也觉得尴尬啊!早说啊!我还兜那么大一圈。“姑娘有话请问,我尽量回答。”

“你说在此地,真能找到那个人?”“姑娘有所不知了。”我耸肩笑道:“那个人乃是西域的大人物。当然长得也是跟这些人一样,形貌别于中原人士。如果他还在京城,必定是潜伏在此处等待机会溜走。再不然,我们也能从这里套出一些关于他的信息,您说呢?”李红妆似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当然。

这些是胡扯的。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士。而且才没有那么笨自己冒出头来让人抓呢。楼下大街上忽然有人吆喝。“神月教散神尊画册!散神尊画册!西域流传珍藏版咯,独家发布,一文钱一本!!”“……”李红妆惊讶道:“明兄果然­精­通江湖门道,立刻就有得着,我们要不要去买画……”我已经飞身扑了出去!!手里持着腰牌边追边骂道:“小子站住!把画交出来!老子六扇门城管!”

天竺飞饼与谜

那小贩是中原人,看见我倒是也不慌,笑嘻嘻地道:“这位爷台,新年好。可是要买画吗?”“新年好新年好。”我敷衍两句,恶狠狠地一把抢过了那小贩手里的画本。“交出来给爷看看,也不拿你的,不就是一文钱一本么?”好家伙!我的样子竟然还沿着大街就有卖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逛西域的时候被人画了下来,万一是真的我以后在京城还要不要混了。我拿着那本写着‘西域名人记’的画本,翻开一瞧。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我愣住了,身边不时传来几声吆喝‘糖葫芦咧~’、‘天竺飞饼咧~’、‘面包卷~新出炉的面包卷~’。

我仍然盯着那张画,这……谁啊?这散神尊画的倒是跟我之前忽悠公主的时候说的一样,不是个我们中原人。一个长得猥猥琐琐,黑发黑眼,一脑袋卷毛,而且五官面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士的男人矗立在画页上。

这家伙年龄怕不有五十多岁,浑身黑毛,这小画本二十多页,全是这大叔各种角度的画像。艾玛!好丑!我深吸了一口气——拿了一张隔壁一个小贩挑着的飞饼,咬了一口,真好吃,再给了他三文钱——,深深吐出一口气,发出感叹:这不是我!!!这明显是假的啊,可假冒散神尊有什么好?怎么现在连通缉犯都有假冒伪劣了?李红妆从后赶到,也跟着瞄了一眼画本,好奇地道:“这就是散神尊的容貌?他这是……”“他不是!”我怒道:“他祖宗十八代都不是!”

那小贩反驳道:“怎么不是?您看……”说着降低了声音:“这还有一本,有西门魔头的画像呢,跟这个散神尊啊是一样的有名。不过这是­精­装本,得要二十文钱,您看看……”翻开另一页,西门吹灯倒是画的一模一样,画功竟然不错。但为什么我会变成天竺黑大叔啊!慢着,­精­装本?“那、那散神尊有­精­装本吗?”“有!当然有!早说哇。”小贩笑眯眯地递上了一本新的,纸张明显好得多,线也扎实,质量比刚才那些茅厕纸随手涂鸦强得多。翻开一瞧,那个天竺黑大叔又出来了。去你娘的!!

我一把摔了这画本,再度亮出腰牌,抓住那小贩的肩膀,骂道:“小子!你当街卖假画册,知不知道六扇门最痛恨的就是你这样的卖假货的。跟我走一趟吧。”“别啊!差大哥,别别别!我也不知道这是假的啊!”小贩这才有点慌:“我们这批货也是最近从几个外国人那入手的。我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这些西域人的相貌如何,人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了。”几个歪果仁?竟然在卖这些?这倒是让我有些在意。

虽然我的相貌画的乱七八糟,但西门吹灯的画像可也不是那么好得到的啊。怎么会突然有歪果仁开始卖这玩意。小贩看我沉吟许久,慌张道:“您别不信啊!这些画本这几天在光明里都传开了。家里拜大白天神的人家家户户都有一本。”“这玩意还家家户户都一本!?”李红妆一蹙秀眉,额头上的六瓣梅花跟着一颤,抖落几分清丽芳华。“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人家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

废话!这是当面骂我啊!!但总得给公主面子,我放开了他。小贩看我面­色­好转,神秘一笑道:“差大哥您消消气。我这里还有好货,唯一一本孤本,保证正版,《散神尊X西门吹灯》只卖你一两……”“滚!用灵魂滚!!喂!李姑娘你买那玩意­干­什么!”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女侠公主买下了那本《散神尊X西门吹灯》的本子。李红妆嫣然笑道:“不过就是个画册,你激动什么。

也许有线索呢?不过还挺厚的,散神尊X西门……这是什么故事啊,比武的画册吗?”……祝你今晚有个好梦。我跟小贩打听了那几个歪果仁出没的地点。继续跟公主在光明里徐徐而行,这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偏偏横街窄巷特别多。要走完也得花些时间。我们走了一会儿,我挑眼看看背后的一间小屋,心中默叹。不但是这件事,西门吹灯的画像流落民间,这不是寻常事……我也必须调查个清楚才行。

我突然停步,抱拳歉然道:“李姑娘,我想起一事要去办,须得失礼片刻。”李红妆看我一眼,也不多说什么,淡淡道:“今日你肯来我已经很承你情了,既然你还有事,不如今日就此别过?”

我看见她眼底的冷静光芒,她大概是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我抱歉地道:“扫了姑娘兴致,在下实在抱歉,下次若有机会,一定请你吃天竺飞饼。”“明兄且办自己的事,这里很有意思,我自己想再去逛逛,我先行一步就此别过。”“就此别过。”我站在原地看着红妆公主窈窕美好的修长身影,望着她缓缓走远。这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也许正是这份剔透和直率,在宫中那个环境才会找不到任何的朋友吧。有空我一定介绍白总管给你认识,你们两一定处的很好。

看着公主走远,我淡淡说道:“你们可以出来了。”几个黑­色­人影从角落闪身而出,还有四五个从刚才我看过一眼的那间小屋里跳了出来,加到一起大约有十二三人。全都蒙住头脸,身穿或黑或灰的适合夜行的服装。

“阁下好毒的眼力,我兄弟几个自问已经藏得尽量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没逃过阁下的法眼。”为首的一人说话虽然尽量压着嗓子,也仍然能听出来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身材胖大,行动不甚方便。

“你们是谁?”黑衣胖子首领笑道:“阁下不妨猜猜。”“光天化日,黑衣蒙面,要说是小偷,这个数量又太招摇了些。你们总不会是强盗吧?”胖子哈哈一笑:“不错,正是强盗。阁下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负隅顽抗?都随着您,只是不管如何,人,在下是一定要抓的。”这一伙人无论是武功还是经验都比黑风十三翼之流差的太远,更别说冥途那个级别。看样子也不知道什么内幕,只是被拿来当枪使而已。但这样最好不过。

我笑吟吟地道:“阁下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抓我吗?”那黑衣胖子笑道:“你在哪里停下,我们就在哪里抓你。这还用说么?你是不是吓傻了哈哈哈。”其他人跟着笑了几声,将原本寂静的小巷烘的一片热闹。然而笑声渐去,剩下的,却只有­干­巴到空虚的笑声回响,笑意却渐渐不存点滴。

寂静渐渐又一次占据了小巷。这个窄巷到此处是尽头,已经无路可走,距离最近的有人的街道需要走一百步以上。“嘿,真有意思。”我歪歪头,低着脑袋,呼吸一换,体内内力如海涌起。轻轻抬起手臂朝后一掌轻拍,身后民居的砖石无法承受压力,大半堵墙面应掌而倒。窄巷里一阵砖头落地的响动。

灰尘和着微风迎面扑在他们脸上。我能从他们眼中看到多种情绪:恐惧、不解、后悔、惊慌。我的眼中只有一丝如霜雪般的笑意。“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说实话的人,就不会变成天竺飞饼。胖子,从你开始。”

嘶~有古怪

这些人一开始还是闭口不言,但当三个人变成了千层酥,四个人变成了天竺飞饼,我正在找木棍着手准备‘掬花羊­肉­串’的时候,这些家伙终于还是屈服了。

原来他们只是一帮地痞,在京城南城尤其是光明里这一带欺负人。也说不上是无恶不作,只是每天诈骗诈骗商户的银两,欺负欺负淳朴的百姓。久而久之在这一带形成了个献余帮的名头。只是这名字太拗口,所以别人都叫他们咸鱼帮。我吩咐他们把蒙头的黑布摘了,一个个生的面黄肌瘦,看着也像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样子。而且我早就听出来这些家伙的内力极低,与普通人几乎无异。看来真的只是一群地痞而已。

这么多人太过招摇,我扣下了他们的首领,将其他人驱散。我坐在他们之前藏身的民居里面,大爷似的将那个胖子首领当做是垫脚的椅子。由于我的腿比较长又比较重,一放上去胖子的脑袋就不停地往下落,不多久就满脸通红支撑不住的模样。“问一句说一句,叫什么?”“小姓言,家里以前是菜市场摆摊的。以前读过两年书,教书先生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献余。”“你叫腌咸鱼?!”

“对对对!”胖子高兴坏了:“我原来就是这名字,俺家在菜市场以前是卖咸鱼的!”我这才仔细打量起这家伙,之前听他声音约莫有四五十岁的感觉,现在一见才知这胖子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

虽然身材胖大,却又不像是大富人家吃出来的那种白白胖胖的胖子,而比较像是菜市口杀猪的屠夫一类。这样的胖子进入地痞组织当老大,倒是也说得通。只是你叫这么晦气的名字也敢出来混,难怪到今天你们还是这么小的堂口啊。那胖子讨好地歪歪短脖子笑道:“爷,爷,你放着就好,千万别踢我。

我疼不要紧,您累坏了可不好啊。”“我不踢你,也不拿你做掬花烤串,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微眯着眼,单手支颐,一副邪魅狂狷的大反派表情:“你们来找我,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示?”“哎呀,说起来我就来气啊!”腌咸鱼一提到这个差点蹦起来,但由于我的脚在他脑袋上,他愣是动都没能动,露出更加害怕的表情。

咽了咽唾沫道:“昨天有个人夜里来找我给了我十两银子,说是要我们咸鱼帮替他抓一个人,只要抓得到赏金翻上十倍。俺一想这光明里一带我们最熟,哪还有找不出人来的道理。于是也就接了。

但没想到是来抓您!要是知道是来抓您这么个英雄人物,银子再翻十倍也不来啊!”“呸!那是因为你打不过!”要真是翻个一百倍,我­干­脆配合你一下,我们最后分账也行啊。

腌咸鱼哭丧着脸道:“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也没想过要对您怎么样。您可看好,我们谁都没有兵器,都是空着手来的啊。”他此言倒是不假,咸鱼帮的人穷的大概连饭都开不起,兵器自然是买不起的。

但是……“你以为你们手里拿着板砖我没看见啊!”我踢了他一脚,疼的他哇哇大叫。我又问道:“知道那人的身份来历吗?”“不知道啊!”被踢的脑袋生疼的腌咸鱼叫屈道:“大侠,我要是知道他是谁。我现在班齐人马我找他算账去!太坑人了。十两银子叫我们来送死啊!”你倒是想的挺明白……我问来问去,总是不得要领。对方委托之人也是处处小心没露破绽,我也没能得到什么线索。

仔细想想,还有一件事值得问。“对了,你们见过这玩意吗?”我从怀里掏出刚才从画本里顺来的一张散神尊画像。那胖子被吓了一跳,杀猪似的叫道:“艾玛见鬼啊!钟馗掉小煤窑里了?!”妈卖枇……也不至于这么黑吧!!“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没有,真没有!哦,好像最近是有人来卖画,可是我们这些人您知道……嘿嘿,春宫图也就罢了,这些画本是不感兴趣的。”

这我倒是信。毕竟连我都是对春宫图的兴趣远大于这些破纸。“对了,倒是有一点!”“什么,快说!”“哎哟哟!爷别打别打,我说就是了。是这样,那人除了找我们,还找了不少当地的其他帮派。要我们抓住您,但是特意嘱咐了我们,如果您跟刚才那位漂亮的姑娘在一起,就不能动手。”这样也合理,就凭你们这些臭鱼烂虾,能动的了公主一根寒毛?不是我要说,红妆公主的武功在女高手之中算是出类拔萃。白髅老师太没藏私,将她调教的非常出­色­,已经得了其师七八分的真传。武功之强只怕还要在唐掖之上,潜龙十七士里面能打得过她的应该没几位。但是下一句,就让我有些担心。“但是他又说,如果你们一直不分开,就让某个帮派去跟那位姑娘动手,引开她。”有这种事?“跟我来,别吵。”

我心念一动,抓起腌咸鱼,一阵风也似的顺着刚才红妆公主走过的路跑去。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飞驰。腌咸鱼似乎没见过这样的轻功,吓得魂不附体。顺着公主走的道路走去只是另一条巷子的尽头,我换了个方向,但不多久我们又走到一个死胡同里。一条路走到黑也没能找到……公主该不会……我四处勘察,忽然眼前一亮,从地上看到一片如琉璃般的红­色­珠片。这珠片是公主衣服上的!我小心留意,这里果然发生了打斗。并且是以一方不敌收场。怎么可能!以公主的武功,怎么会不敌这些当地小混混?“哎哟,这里打过架,下手不轻呐。啧啧啧,那伙混球出名的不懂怜香惜玉。

要是姑娘落在他们手里,保不齐这会已经……”我拎起腌咸鱼,恶狠狠地道:“你知不知道是哪个帮派负责跟那位姑娘动手!”“是、是光明里的恶匪帮。”“还不带我去!”刚想动身,忽然察觉到身周有数道视线。敌袭?我按兵不动,只觉对方似乎也没有动作。我手里按着腌咸鱼,运功提升听觉,能听到屋顶后一个,拐角处三个,一间房屋后一个,一共有五个人,并且是身怀深厚内力的五个人在盯着我。

但却不带丝毫杀气,与其说是准备袭击或者暗算,不如说是在监视我。我嘶地深吸一口气:有古怪!我突然觉得整件事很诡异。先是找到了奇怪的散神尊画像,然后是突然现世的西门老头画本,还有神秘的《散神尊X西门吹灯》……以及有人收买黑手来对付我,抓走公主,周围还有监视的人。

这中间似乎牵扯到了不止是一方的势力。我冷静下来,将腌咸鱼摔在地上,再度掏出怀里的画本,仔细端凝上面的笔锋痕迹。清瘦斜峭,用墨均匀,很像是一个人……我再拿过西门吹灯的画像比对,画风截然不同。西门吹灯的画像,散神尊的奇怪画像,还有袭击我的咸鱼帮等人……我缓缓合上画本,事情似乎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啊。************京城一处极尽豪奢的大宅,里外院落数进。堂屋之中,金银宗新任宗主金王孙在书案前静坐,手中一支画笔,竟然气定神闲的在画画。他家奴中身份最高的一个正在向他汇报,语气­阴­狠,与金王孙截然两样。“公子,那小子如此嚣张,竟敢私下约公主出宫。

我们已经收买了几方人马,一个一个的上,不怕弄不死那小子。”“你就如此笃定?”说着话,金王孙恬淡地调着胭脂,连眼尾也没扫那家奴一眼。金王孙今日一身极清朗的文士打扮,端的是丰神俊朗,与那日上朝时的浮华作风半点不类。旁人只道这位有着江南刀王之称的新宗主只是武艺高强,却不知他雅善丹青,除了刀法,书画也是一绝。金王孙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画纸,运起手中的画笔仿佛是一把绝世刀手手里的宝刀。寥寥数道线条,却曲尽形象之妙。金王孙本来是江南有名的佳公子。

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若非他刀法上的名气太大,在江南马蚤人墨客中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那小子据说武功不怎么样,只是仗着出身好,在六扇门颇受赏识。那些地痞流氓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胜在人多,好汉架不住人多,好虎架不住群狼啊。而且这些人拿钱就肯办事,不会泄露少主您的身份。”“嗯,不错,你倒是有些长进。”金王孙淡淡说着,手中不停,继续勾勒线条。

“至于公主那边,你怎么处理的?”“小的找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恶匪帮,这些人算是武功最高的了。”家奴说完忽觉心头一紧,金王孙如刀般锋利的眼神直扫过来,逼的他胸口窒塞,难以呼吸。“你说,你找人对付公主?我没听错吧。”“少、少主息怒!小人虽然对那恶匪帮所知不多,但早已调查得知,公主殿下武艺超群,在江湖上素有‘血染琉璃’的美誉。那恶匪帮的混混只能阻得她一会儿,绝对伤不了公主殿下。”

“哼,如此最好!若是公主有个好歹,你全家老小的命都不够赔!”“是、是,小人省得!”金王孙收回目光,继续凝视画上。“但那小子,约公主出宫,还敢跟我抢做驸马……倒确实留不得。”眉间煞气凝聚,笔下一抖,白纸上一柄杀气凛凛的长刀立成。“吩咐下去,多收买十路人手,务必要他回不了家。就算回得去,也要他再也站不起来!”

天竺三人

红妆公主现在被一群粗鲁的莽汉挟持,正向不知何处而去。她清丽雪白的容貌被一层黑布暴殄天物地包着,佩刀也被收走。身后一个大汉负责看住她,不让她乱走。眼见眼前的这女人长挑身材。她的蛇腰款款,充满了诱人的魔力。双腿似乎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修长。如梨子般的浑圆臀部因为步子不住变化出柔腴形状,恨不能狠狠咬上一口。

大汉咽了咽唾沫,拼命的清空脑袋,才能压住自己想要伸出手去捏上一把的冲动。“看什么!再不捡起地上的眼珠子,怕是路都看不见了。”身后的首领一喝,这大汉才恋恋不舍的收起眼神。“头儿,我、我没看。”“放屁!你眼珠子要能当手用,这娘们ρi股都要被你揉肿了!”首领的男子啐他一口,将他赶走。自己却缓缓凑到公主娇躯之旁,细细嗅着阵阵体香,不由得­色­授魂与。他才是最无法抑制自己冲动的那一个。

其他人因为他的命令约束还知道收敛,唯有他是在公主前前后后乱看。所以他尤其看的清楚,除去两条修长白皙的大长腿,这女子的胸前亦是浑圆挺拔,正面被红衣一挡差点看走了眼,站在侧处观摩方知,侧面如沃雪堆积,与纤细的触目惊心的蜂腰一映,尺寸可说是大的惊人。看的他口­干­舌燥。N起初恶匪帮并不知道要劫持的是这样一位姿容绝丽的美人儿,否则以这位号称‘恶匪’的恶匪帮主手下,岂有为了区区一百两放过此等美人的道理。等如今再见到李红妆的容貌体态,他还如何肯放过。

反正任务内容是不伤这女人一根毫毛拖住她一会儿。恶匪帮主的打算是,等过了这‘一会儿’的时间,拿了钱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务。那时候他与李红妆就是两不相关的陌生人。他恶匪帮主抢男霸女乃是家常便饭,强抢民女没点人屋子算是给面子了。便再对李红妆怎么样也就不算是坏了江湖规矩。现在他们正在移动到光明里一间货仓的路上,恶匪帮主咽着唾沫,又一次缩回了往那双浑圆上伸出的罪恶之手,心烦气躁地等待着自己福利降临的时光。却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T如果刚才他真的敢伸出手去,不到公主身前三寸,他那颗转动着龌龊念头的脑袋已经不会在脖子上好好架着了。静静跟着他们走的李红妆完全没有失去战斗能力。相反倒是因为平添怒气而增加了不少杀伤力。她跟着他们走乃是虚与委蛇。李红妆刚与明非真分开,就遇到了这群自称恶匪帮的家伙,没有交手,很平常几句话就跟着他们走了。公主心中的想法是:跟着他们回老巢,一网打尽。

M金王孙的家奴固然知道公主武功高强,但他在金银宗待的久了,心里却将她当成是普通的王公大臣又或是名门大派的子女一般看待。就例如金王孙,他就算遇到这种事,最多出手教训他们一顿,绝对不会追上门去斩草除根。他是没估计准李红妆嫉恶如仇的­性­子。红妆公主不同于其他兄弟姐妹,她与当今峨眉掌门白髅师太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见不得恶人,尤其是懂武功的恶人。2行走江湖多年的她早就听过恶匪帮的名头。并且也知道这是一伙在京城周围抢男霸女的恶霸。

只是身份一直神秘,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南京城其实算来也属于江南之地,有白王七冠之一在暗地看守,更加是皇城所在,一向都太平无事。只是成气候的邪派固然是没有,这些小帮小会却是禁之不绝的。小帮派三五十人就能组成,很多时候甚至连地痞都算不上,不过是一群血气方刚不懂事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就能组成。严格来说他们连江湖中人都不是,白王七冠是不会理会这样的小角­色­的。

所以这样的小规模帮派反而成了江南这片纯白之地的漏洞。N李红妆就是要借机看看这个恶匪帮是什么来头,顺便为民除害。到了地方,李红妆被安置在一边。帮主将几个手下聚在一起说话。“这个月进账又少了,头儿,咱们是不是再在这些番鬼手里偷点。”z“做这点小鼻子小眼睛的事倒是有你,没钱了就出城,找个村子,尤其是有老人住的。

这些人屋子里存了一辈子的钱,咱们不花对的其他们吗?”“这、这个是不是不太好,最近六扇门的人在京城变横了,上次咱们才……”“你怕个屁!出事了有尚书大人在呢。我们是替他办事的,你们怕什么?”帮主忽而滛邪一笑:“上次卖进妓院的那个农女滋味怎么样,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嘿嘿嘿嘿。”Y“原来,你们是仗了某个尚书的势头,才这么大胆的么?”声若嘎玉敲冰,一直静默的美人忽然道。

“我也很想知道,是谁要你们将我跟我朋友分开。”=蒙在头上的黑布陡然而分,就像是原本便是这样设计的两片黑布般,自然飘落地上。断口处竟然像是被利刃切开的般的平整。帮主慌忙站起:“这娘们装蒜!”打量着那张­精­致如玉的俊俏容颜,忍不住道:“抓活的!老子要就地办了她!”李红妆柳眉微蹙,随手抓起了货仓里的一条木棍,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战斗的时间不长。

金王孙的家奴太过低估‘血染琉璃’这四个字的分量。恶匪帮这些酒囊饭袋在公主手底下连一炷香时间都没撑过去就全交代了。公主甚至没用刀,只是用了木棍。这些人连点像样的反击都没有就全被收拾了。李红妆收拾了这里,将木棍随手一扔,正要出去叫来捕快。

反正她老人家的闺蜜就是­干­这行的,也好给她增加些业绩。只是刚想走开,忽觉背后风声忽起。李红妆不及回头,急急侧头避过,百忙之中看到了三人身影。其中一个人就是刚才袭击的人,他一掌呼过,李红妆雪颈后直觉一阵强猛劲风扫过,白­嫩­的肌肤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李红妆识得厉害,脱口而出:“少林金刚掌力!”一个人双腿左右连环,如蛇袭至,竟然是昆仑的游形风蛇腿。还有一人站的最远,并不过来,然而冷眼旁观,左手在右手手心里画圈,嘴里念念有词,公主细听之下居然是在念道家咒语。

这是要画个圈圈诅咒我?哪里来的三个这样兼并三派的奇人异士?公主自知不能一直陷于挨打,运劲于掌,凝气一劈,猛烈绝伦的一斩把袭击的两人迫退。公主这才看到三个人的样子。只见三个人皮肤黝黑,山羊胡子,身穿红蓝衣衫,头上一顶圆帽。她见到的,竟然是三个天竺人。红妆公主大叫道:“什么鬼!!”

乌衣五老

红妆公主在被三个神秘莫测的天竺人袭击的同时,另一边厢,明非真的背后,也有五个人在窃窃私语,密谋着神秘的活动。这五个人形貌各异,年纪不一,但最年轻的一个耳鬓旁也有了如雪白发。这五个在明非真身后神秘跟踪的老人,在江湖上享负盛名。如果有武林中人来此,不难一眼就看出这五个老人的身份——南京秦淮乌衣帮的五位耆老。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条乌衣巷,道尽秦淮千古风光。乌衣帮——同样是白王七冠之一,比之其他的六个势力,却多出一份贵气,一份沧桑。这个帮派的来源乃是浓缩了千古秦淮河影的乌衣巷。他们的血脉继承于数百年前的高门大族,至今显赫。乌衣帮与众不同的是他们与皇族的渊源深厚。王谢两家中谢家与皇家是姻亲,谢家家中出了两代皇后,今朝天子的一位贵妃也是出自谢家。

这位惠妃娘娘生下了皇长子赤王,还有二公主红妆公主。家世无比亲贵。王家乃是为大内训练禁军的总执教,除此之外,更与麒麟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白王七冠之中若说金银宗最富,庐山剑观最强,乌衣帮便是位望最尊。别的不提,乌衣帮乃是唯一一个势力范围在京城的白王七冠。天子脚下,皇上身边安Сhā了武力如此盛大的集团,而且是一放就是上百年。若非是有着高度的信赖却又如何能够。

一个老者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内力深厚,修为极是不凡,以传音入密道。“老大,我们奉皇命来捉散神尊。但别的什么也不做,光在这里看着来买西门老贼画像的人。等了这么几天,来买的人倒是不少,但是没一个是散神尊。你说皇上这条计策会不会不管用?”T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汉子接茬道:“就是,爹,您说皇上也太不尊重人了,竟然让我们乌衣五老来做这种事。”说话的人虽然口上唤爹,年龄却也有五十好几,非是年轻。

“胡说!”为首的老人今年已经七十多的人了,五老之中两个是他兄弟,一个甚至还是他亲生儿子。但他却是须眉深黑,不见半丝白发,面容也不见怎么老。这位正是五老之首,王谢两家中谢家年龄最大的耆宿谢老太爷。这老人家依旧是红光满面,内力­精­深犹如壮年。而且内功极为霸道,话声到处若焦雷旱耳,听来极不好受。“皇上这计策再好也没有了。散神尊乃是西域人士,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这光明里活动。

他又与西门老贼蛇鼠一窝,要是知道他的画像在民间流传,岂有不来查证的道理?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就是太心浮气躁,想当年你大哥你老子你舅姥爷我跟着先皇出生入死,大军阵前七进七出的时候,那叫一个惨烈……”谢老太爷的长子,也名列五老之一的谢大爷慌忙阻止他继续讲古。2“爹您别着急啊。您这脾气太大了,我是说这个……您好歹也是国丈,惠妃娘娘的亲爹,让您做这事。再者说了,红妆是您的外孙女,这都要嫁人了,还去找别的男人,于礼不合啊。”谢大爷哆哆嗦嗦地才讲完两句,谢老爷子吊起眼睛白了儿子一大眼。

“糊涂!兔崽子,老子骂你糊涂你还不信!”谢大爷五十好几的人,现在又继承老子衣钵乃是谢家的一家之主,在乌衣帮也是担任副帮主一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老子骂了几句,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外孙女是您的,家也是您的,爱­干­什么­干­什么,我可不敢多嘴。”谢老爷子也不废话,一脚就上去了。踢的这街角藏着的三人差点露陷。“你以为你成家立业了,是国舅爷了,老子不能骂你了?!

皇上为什么让我们来找出散神尊啊?无非也就是想让红妆跟看上的男人见上一面。你看看这些日子,红妆都憔悴了多少了?从前每日练刀­精­­精­神神的,现在挥两下便说有些累,眉头紧锁着,吃饭也没胃口。你做舅舅的不心疼,我做姥爷的看不过去!”z谢老爷子气急败坏的一通骂,骂的儿子不敢还嘴,又继续道。“再者说,散神尊那厮当年与帮主交过手,武功如何你我都清楚。别说是你这小犊子,哪怕是老夫跟你联手一块上,取胜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若不是五老同老,如何能留得住他?”另一个老人道:“可是大哥,散神尊那厮武艺高强,又是西域人。

这个小子横竖不超过三十岁,武功能有多强,而且明显是中土人士。我们盯着他作甚?”谢老爷子沉吟道:“那倒是未必,当年散神尊那厮与帮主交手时,那声音何尝不是十分年轻,何况你我都没有真正见过散神尊的面目,也不知道是否真是西域人。但以老夫眼力来说,这小子的体型乃是万中无一,练武的好坯子,武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你没瞧见他刚才动身时轻功多好。”

其余二人频频点头。他们的岁数都不小了。经历了江湖上的大风大浪,也邂逅了这辈子的光华璀璨。争名逐利的心态早已忘得­干­净。如今的他们,更在意的只是家族与亲情,其余再不放在眼里。=谢大爷担心道:“如果他真是散神尊,我们站的这么近说话,会不会被他察觉?”“哼,一把年纪了还是什么都不懂。”

谢老爷子恼道:“我们相距十来丈远,又是用传音入密说话。以我们传音入密之法,就算在面对面说话他也听不到分毫,这么远还能听见?你道他是神仙不成。”***************你们好,这里是神仙。我高一眼低一眼,不住地打量手里的画页,顺道把他们三个的对话全听了去。刚才听了半天还在想这几个家伙到底是哪道六的?原来是公主娘家人到了。

难怪……我看看手里的两页纸。西门吹灯画的这么好,而我的画像却是乱七八糟的。原来西门老贼的画像是朝廷提供用来引我上钩的诱饵。看来两幅画不是出自同一方势力,可是……这天竺大叔的画像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画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算了,这些迟点再说,得先把公主找到。虽然听完对恶匪帮的叙述,我觉得公主应该是虚与委蛇,想乘势捣破贼窝。可是毕竟她是个姑娘家,又是公主,还是去看一眼比较好。只是,要怎么摆脱这几个老前辈呢,太高调了会被怀疑的……正抱着手原地苦思,忽然对面跑来一大群人。

看着衣服装束并不是一个团伙,起码有八九个来自不同帮派的人杀气腾腾地朝我这边跑来。为首的一人恶狠狠地问道:“你叫明非真?”我瞥了一眼这些家伙,腰间挎刀,杀气腾腾,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不是。”我摆摆手,顺手指了一下屋子后面,低声道。“明非真刚才跑去那边了。”“那你是……”“啊,不客气。”我笑道:“老夫钟凝,见义勇为不在话下。”

群战八方

领头的生的贼眉鼠眼,上下好生打量了我一番。“老子是响马帮的帮主,你记住我。”两只眯成缝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瞧,却因为太矮而差点没能对上眼。他冷哼一声,恶狠狠地道:“记着别骗老子,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咱们走!”抽出腰刀来,回头喊上身旁的人往巷口走去。

属于他这一方的什么响马帮少说也有四十来人,算上其他所属,大概竟然来了二百来人。这些人这么急着找我,必然是有人要对付我啊。只见他们熙熙攘攘往巷子里挤,躲在巷口、屋顶这些地方的乌衣五老却半点不虞被发现。他们武功比这些酒囊饭袋强得多了,就算人数上他们是个威胁,武功低微也是没办法的事实。

我抱着手静静等他们走出去老远,直到在巷口开始搜了起来,我突然高喊道:“巷子口的几位老人家小心了,他们来找麻烦!”“老人家……诶!老头你在这里躲着­干­什么!藏头露尾的,给我下来!”二百多双眼睛到底还是毒辣,在屋顶还好说,想着在墙角壁上一贴的三人却还是被注意到了。一道黑­色­人影忽然一阵暴风似的掉落地上,威势骇人。我一看好像是那位年龄最高的谢老爷子。他须眉戟张,气得脸颊涨红。

“格老子的!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还没有人敢这么对老夫大呼小叫的。刚才是哪个骂的老夫!”其中一个响马帮帮众为了在帮主面前表现,勇敢的站了出来:“就是我叫的,老不死的狗东西,你待如何——”话还没说完,一个外貌不是很老,但鬓角如霜的初老汉子上去就是一脚魁星踢斗,把那口出恶言的帮众给踢的飞了出去。T原来是谢家大爷,他老子被骂,当儿子的不出头谁来出头。

响马帮主看手下挨揍,气往上冲喝道:“哪里来的老狗挡你家帮主办事,你敢动我响马帮的人,老子一刀劈了你!!”寒光乍现,一道白光劈去,倒是有两下子真功夫。只是这点功夫在乌衣帮副帮主的眼里实在不够看。谢大爷手一圈一翻就把他刀给缴了,再飞上一腿给他踢了回去。

好在这巷子窄,他背后全是人堆,飞回去也只是扎在人堆里。谢大爷露了一手,面露得意之­色­,刚想在父亲面前说两句邀功的话,没成想谢老爷子却是看的气得胡子都要立起来了。“丢人现眼!我谢家的功夫是这么使的吗?练功疏懒,还不如人家红儿练得勤。”我算是看出来这对父子的关系了……基本上跟我和我师父差不多,我­干­什么他都要嫌。

突然有些同情谢大爷。2但事情到这自然还没完,响马帮主叫人打了,却是伤势不重立刻又跳了起来叫嚣着要群殴。

于是响马帮众一拥而上,谢老爷子哈哈一笑:“今天老夫教教我谢家功夫如何!”说罢扬起双掌,一掌一个,把来挑事的小混混打飞了出去。谢大爷似乎是知道父亲的脾­性­,也不敢上去帮忙只是在一旁看着谢老爷子怎么虐菜。老爷子简直是横扫千军,一臂扫五将啊!铁一般的手臂才一转,立刻扫倒五六个菜逼。然后这一高探马,回身金马嘶风!只把另一个帮派的帮主给打的哇哇乱叫……老爷子根本不知道谁是谁,他老人家乃是白王七冠里的重要人物,响马帮的名头他听都没听过,就是听过了也不会记得。

只当这二百来人全是一伙的,见人就打。这样一来,原本没有打算跟乌衣五老动手的那个帮派也立刻加入被虐菜的战斗过程中去。只是他们人人带着兵器,将老爷子围在中间不片刻便有些风险。谢大爷跟另一个五老看不过去,也加入了战团。那响马帮主倒也是个狠角­色­,已经被谢大爷掴了三巴掌,脸上五指红印扔在,牙都打掉了。

却狠狠地吐出一口血,高声叫骂,喊得比谁都带劲:“你娘的!大伙儿一块上!打扁这三个老头!!”z要知道人堆里面动上了手,尤其响马帮和其他帮派本来就是一起来的,挤在这条窄胡同被三个老头狂削,登时涌起了同气连枝的默契。于是二百多号人围着三老在中间动起了手。只见刀光如雪,剑刃似霜,一条窄胡同内人声鼎沸,打成了一锅烧开的热滚滚的大米粥,这个热闹啊。我在远处看着这锅粥,不由暗叹。

幸好不是我跟他们动手啊……就这脾气也太暴躁了。我一共也就是喊了一嗓子,虽说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说两句就要把人家一帮给挑了,这脾气也是太大了。而且还是皇亲国戚,谁敢动他们,那都是找死啊!打不起打不起,不打了不打了。***************=“报!”金王孙宅院,一个家奴迈着快步箭一般冲进堂屋,下跪抱拳道:“回禀少主,光明里打起来了。”金王孙剑眉一扬,手中画笔停下。

“说清楚。”“呃……这个……”金王孙的耐­性­却还不错,抬头看着画纸,陶醉道:“想清楚再说,务要完整。”“是。”那家奴踌躇半晌,难以组织语言,思来想去最后才道:“属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巷角忽然窜出来四五个老头,跟我们雇的人打成一团。那几个老头武功极高,一出手就伤了人,结果跟我们的人打的是不可开交啊。”“老人……”金王孙沉吟道:“他们可有见到明非真,情况如何?”

“呃……他们跟咱们雇的人打的十分激烈,对明非真应该颇有回护之意。”“六扇门破败,留下的有能耐的多是雁十三的旧下属。其中怕不是就有这些老人。他们既然帮着明非真,与我们是敌非友。”金王孙露出一丝冷笑:“加人手,再多五倍!你们六人亲自去一趟,务求那小子不能再跟我作对。我不要十拿九稳,我不要拖泥带水。”金王孙大手一起,笔画纵横,若石破天惊。亢奋的声音这才传来。“我要十拿十稳,摧枯拉朽!!”

摧枯拉朽,久别重逢

不打了不打了。我刚转身拉着腌咸鱼要走,只觉得人群中涌起一股焦旱之气,威压极强,若天雷将至。看里面却是被围成了刺猬的谢老爷子打的意气风发,他年老体衰,不能像少年般灵活趋避,手脚动作也慢了。可是这一身内力仍在,形成一层澎湃罡气将刀剑挡之于外,无法加于其身。

“哈哈哈,兔崽子们,想仗着人多?教你们知道知道爷爷的厉害!”谢老爷子忽然喊道:“大侄子,老三,还不出来!”这一声吼,还躲在其他地方的二老忽然也加入战团。从高处飞入人堆之中,如虎入群羊,一左一右大袖飘飘,就掀倒了五六人。对方人数虽众,乌衣五老的武功却是远在其上。

“小朋友,要去哪里!”谢老爷子得那二老之助,周围登时一空,提起一跃便飞到我近旁来。他运了一轮功,更见­精­神矍铄,双目透亮隐隐带着一层紫气。他脸上笑的和蔼,五指箕张,仿佛骨骼胜钢,伸手便来抓我肩胛骨。我‘完全没能注意到他的动作’,一个‘慌神’落入了他的魔爪。“小子好胆,敢叫破老夫的藏身地。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肩膀上肌­肉­一紧,应该是被他用力捏紧,我­干­巴巴地喊道:“疼!疼!请老爷子饶了在下一次。”谢老爷子见我求饶哼了一声,反过手来揪着我衣领,将我向下拽过去。

“好小子啊。老夫藏得这么隐秘你也能看见,报上名来。”我赶紧把六扇门啊大罗山啊扯得上关系的身份都交代了出去。T谢老爷子一听皱眉:这不是该陪着红儿逛街的小子么?怎么那卖书的小贩说是他对西门老贼的画像有兴趣,害我们费了半天劲才找上他……啊哟!他陪红儿找散神尊下落,可不是得注意这些么?老夫跟错了人!谢老爷子面­色­稍霁,放手道:“你没事别瞎转,惹人怀疑。你是大罗山弟子?

这武功可弱的太不成话了。只是你轻功不错,而且眼力也好,竟然能发现我们。”我笑的温良:“晚辈天资愚钝,又练功不勤,很少能悟到武学中的道理。只有这轻功还是不错的。在六扇门中又呆了一段时间,对有人跟踪这种事也就倍加敏感了。”谢老爷子点点头:“年轻人在衙门办事,加些小心倒是不错的。”我刚要走就被拦下,正想着主意,谢老爷却道:“你今天是陪着红儿来的吧?老夫听皇上说了。”

“是啊是啊,我跟……红儿姑娘刚走开一阵,现在正要去找她。”2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音,我心电急转:“但是遇到这帮恶霸似乎要去找几位老人家的麻烦,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湖上的妖魔小丑看不惯诸位的仁侠义举,因此前来挑衅。于是我只好大声叫破,让各位有个提防。”谢老爷子却也没怎么怀疑,他当然不觉得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了。毕竟他们这些本地的名门大派仇家多,被人寻仇不奇怪。“哼,多此一举。便是人数再多上一倍,老夫单手便能摆平!”“哇!老爷子神功盖世,世所罕见。”

谢老爷子似乎被我这个大罗山弟子一拍马屁觉得十分受用,捻须点头叹道孺子可教。但见巷子远方忽然一片乌央乌央,黑漆漆的人影窜动。以我目力能看见那是跟响马帮这些人差不多的家伙们,人数竟然差不多有八百多人。他们很多人腰间一块黑布,掩住了腰刀的刀光。熙熙攘攘地往这边来了。z不一会儿谢老爷子也看到了……“呃……老爷子,一倍可能能摆平,这个人数是不是有点……”老爷子脸­色­涨红,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为吹下的牛逼负上责任。

“算了吧,老爷子,这人数太多了,咱们躲过这一回……”“呸!”谢老爷子怒道:“老夫两只手就摆平给你瞧瞧!”“真的?”=谢老爷子不屑于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直如疯虎杀入,只见他老人家老当益壮,一掌解决一个。对方保证躺下再无起身的能力。那边厢的四老看见人数增加,也连忙跑去保驾。中间的谢老爷子当真是打得意气风发,口中大喝一声,如平地一声雷,双掌平推出去,掌风刮脸,须发俱扬,似乎灌满雷电,头发都飘了起来。

谢老爷子笑道:“小子,看在你也是名门正派,老夫便教你个乖。天下武功分门别类,但其中以三拳五掌,绝剑双刀为尊。那五掌之中便是指的五门冠绝天下的掌法!”双掌一分,空中摩擦,仿佛能看到一层紫­色­的电流滑过。“你大罗山的空掌玄奥­精­深,扬州宋家的九天断掌威力宏大,云天宫的镜花水月诡奇莫测,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刚猛天下第一,再有,便是以霸道制之,我王谢两家独创——紫禁风雷!”双掌再合,掌声却如同一声暴雷响起,地面一震中间竟因为承受不住掌力之猛,出现大块塌方。

谢老爷子沉声喝道。“看老夫的——雷动天霄!”大叫一声朝人群杀去……***************趁着他在那雷动天霄,我带着腌咸鱼从屋顶窜走。紫禁风雷的厉害不用他展示我也早就知道了。当年我跟他们帮主打了好几次,这套掌法我是见过全貌了。眼下最重要的却是要先找回公主。从他口中问到了恶匪帮喜欢聚集的一个仓库,我游蛇般的游了过去。只听得仓库里几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尚有些稚­嫩­的声音道。

“这女人好难对付,如果一对一,我还不是她的对手咧。”然后一个不正经中带着豪迈,豪迈里带着些猥琐的声音道。“嗯,关键是打倒了又起来,怎么放倒都不认输。这种女人最麻烦了。我跟老四打这么久也没拿下,还是老三管用,一闷棍就解决了。”一个听来如教书先生的呆滞声音道:“唉,谁教她与不该在一起的人在一起,这一棍子怎么也要挨上。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我听得奇怪,便径直溜了进去。

只见公主殿下海棠春睡,安详地睡在地面上。旁边围着三个……天竺人?!那居中的­精­壮汉子道:“一不做二不休,咱们都做到这一步了。­干­脆找个由头卖去西域算了,省的被追查。”旁边的小伙子挠头道:“可是咱们也不知道怎么卖啊。”那戴着眼镜的高个子道:“嗯……我回去查查书,应该能找到几个人口贩子。”“这么麻烦……还是别卖了。找条河扔了吧。”那­精­壮汉子看着公主,可惜地道:“唉,也是个大美人啊。可惜了。你要不是跟我们大当家混在一起,也不至于这样。我们大当家早就有主的­干­粮,您也别惦记了。在秦淮河里忘了他吧。”我看着这些胡说八道的家伙,心里涌起十分复杂的感受。

我呆呆地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时而笑了两声,时而想要骂他们几句。最后才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这几个家伙,我全都认识。只是……二师弟三师弟四师弟,他们到底在这­干­嘛?

跳!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他们可说是我曾经最熟悉的人,曾与我一同在师门、在我师父手底下渡过那么多的生死关头……没错!在我师父手下的生死关头!

遥记得,十多年前的一天,我师父为了决定要传授何种武功给我们,召集了我们师兄妹六人到大罗山最高的山峰——惊梦雨天峰上。让我们遮着耳朵,挨个走到惊梦雨天峰的悬崖边上。

我先走过去的。

那一天师父穿着白衣,和着山风衣袂飘飘,宛若神仙中人。师父示意我取下耳塞,然后伸出那把象牙宝扇,下了一个不是人能下的命令。

他伸出扇子指着那一望不到底,山风有若狼嚎的悬崖,轻轻说:“跳。”

我一时无法领会他的意思,但由于多年来的教育,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先动了。我用力的一跳,跃起一丈来高!

然后顺着重力直上直下地落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我露出认真的表情:“跳完了!师父,然后­干­嘛?”

“……嗯。”师父看着我深深地点点头:“尽得我真传……够贱。”

啊呸!你不说你这道题就是打算整人!

然而不得不说师父的考验真的十分能体现人的­性­格,到二师弟过来,他听到‘跳’字,狐疑地看了看悬崖,转一转眼珠,忽然全身绷直,手一捂着身后掬花部,动作熟练地啪一声摔地上。L

面露痛苦神­色­呻吟道:“师父,弟子前日与大师兄练功,太过入迷一时不慎被大师兄掌力所伤无法起身……”

卧槽!你甩锅加碰瓷,双王护体怎么输!?

而且跟我比掌就比掌,你捂着的部位略奇葩啊!!T

“弟子眼看是要不行了,您也别怪责大师兄。弟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办法继续侍奉师父。弟子这一死,愿侍奉师父于九泉之下,到了地府每日一柱清香祝师父笑口常开,师娘永葆青春,师妹快乐成长,师父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学习,步步高……”

“得了得了,起来!再让你说下去我全家没剩下的了。”师父没好气地将他踹了起来,“你小子这么会作死,最好学点扎实的功夫,回去把这本星罗掌练熟。”

说罢扔了一本秘籍给他,我在一旁看的好不羡慕。E

然后三师弟过来,他戴个眼镜,慢慢悠悠的。听完师父说那个‘跳’字,愣了一愣,缓缓抬头看着师父。盯了一会儿,他缓缓摇了摇头,如同看智障般的叹了一口气……师父差点没一脚把他踢下悬崖……

师父气道:“小三子,你究竟跳是不跳?!”

“为什么跳?”小三子推了推眼镜:“跳,会死的。为什么要死?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怎么能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里。师父,我们应该珍惜生命,远离危险。师父,你站的离悬崖太近了,快过来,小心山风吹过来,您站立不稳,掉将下去,是会摔成一团粉末状的带血不明物体的。”x

我家三师弟那时候也不过十岁,眼中却闪动着智慧的光芒。而且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我师父那么认真的露出要不要掐死这兔崽子扔山里得了的表情。

到了小四子的时候,那时候小四子才是个六岁的小娃子,但却是一脸的认真。师父说完‘跳’!

小四子:“是!”M

他想也没想一脑袋扎进山风云雾里,轻松一步就跨出了那条万丈深渊的边界线。小小的身躯直接往下落。

师父也被吓了一跳,好在随身带了救援用的绳子,一把将他卷了回来。否则今天的小四子就是一块­肉­饼加一块灵位牌了。

“你们几个……资质各异,能学的东西尽自不同。为师因材施教,给你们不同的武功修习。小二,你的根基最深,以后专研掌法。小三子,你一条筋,以后给我管账。小四,你以后上山带着点绳子……”D

于是那天其实就只有二师弟得到了武功秘籍。三师弟得到了一本账簿和一把算盘,四师弟只得了一条绳子……

而我后来眼巴巴的去要秘籍,师父则白我一眼说:“你的易筋经练成了吗?太极神功怎么样了?啥?打赢你师叔你就满足了?打赢少林罗汉阵你就满足了?连个少林方丈都打不过,丢人!你看看你的师兄弟们,一个个的奋发图强,连悬崖都敢跳。你连个死和尚都打不过,还不回去练去!”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傻还是怎么了,竟然臊的无地自容,于是发愤图强回去彻夜修习。也就是那晚走火入魔,真气勃发将我们那院里的土墙撞坏了二十多堵,还把我师叔吓得得了阳冷之症。k

那之后我们师兄弟各自修炼。都练成了一身的业艺,也相继下山闯荡。

我是十五岁上的时候才脱离整天睡病床的时光,开始随着师父到处云游的。之后就跟师兄弟们不太见面。直到夜罗堡建成的时候才重聚。

二师弟从星罗掌开始似乎就专研掌法,也不知道是爱上了掌法还是怎的。他练了我们门派的掌法又开始学其他门派的掌法。大罗山的星罗掌、绣月掌,少林的金刚掌,武当绵掌,峨眉轻烟掌等等……简直就是掌法界的唐掖。后来听说他开始闯荡江湖,因为作死太多,有一次被人打得连衣服都没了,就剩下一条­内­裤在身上。于是掬花侠的名声不胫而走。据说因为这样他还当了几年的乞丐。1

三师弟在那之后专心苦练,多年后集先贤之大成,终于成为大罗山一带最好的珠算大师!在米粮店里做账房,一个月有五两银子工钱。

四师弟则是后来学了一身铜皮铁骨。在硬功上下了苦功,学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神奇武功。后来呢,似乎在北平一家妓院做打手,一个月开三两八的工钱。

再加上我,现在乃是一介捕快。

我大罗山真是人才济济!!北平第一武林学校!欢迎报名!

咳咳,扯远了。

总之往事总是不堪回首。

当记忆湿润了眼眸。

我该说再见还是挽留。

咳咳咳……又扯远了。

总之我们是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好兄弟,从大罗山一别后也是很久没见了。这三个家伙总是不让人省心。

看看这三人,这么久没见……他们怎么都特喵变成天竺人了!?

我刚才听声音就直接觉得是他们,看样子就认了出来,居然没在意他们的肤­色­。啊不,看的仔细点,这三个小子脸上的黑­色­是画上去的。衣服也是胡乱凑来的。小三子明明穿的是波斯人的衣服啊。

他们打扮成这样明显是要坑人啊。

夜罗堡的人才

那个浑身肌­肉­虬结,连扮成天竺人都穿的破破烂烂的,如此改不了优良习惯的人,自然是我那当过乞丐的二师弟洪九。此君江湖上人称‘万花丛中过,一朵掬花开’、‘阎王要我三更死,我能作死到一更’,北平第一作死狂魔。作死的功力绝非等闲。

当然他不但是天生自带作死技能,天赋奇佳,连运气都不好。

也就是说他作死作的了,但是跑不了。打架打的赢,但是未必好。

我太师父­精­通命理,曾给我看命的时候喊了一声‘小心女人’,然后忽然停住,又喊道‘还有男人’!说的我一怔一怔的。之后给二师弟看命的时候喊了一声‘衰九辈子!还差八世!’。所以二师弟是公认的倒霉鬼王。

只不过我也不确定太师父的算命究竟准不准,因为他跟师父算的时候就喊了几句‘你妈炸了’、‘你妈炸了’。不但没算出什么,还教了二师弟几句脏话,让他现在都老爱说这个。

只是二师弟的运气不好是真的。他去做间谍一定会被发现,吃霸王餐绝对跑不了,打架就连打赢了都会遇到来的及时的援军。如此命途多舛的人我见过的只有那些图画故事里的大反派。

有时候他衰过头,我甚至都不敢接近他,害怕被他的衰气传染,一连能倒霉几个月。

“咱们兄弟来京城好几天了,终于见到大当家了。”说着露出一丝诡秘莫测的神秘微笑:“居然身边还带着个漂亮妹子。同志们,这样可以吗?”L

其余两个化身天竺人的师弟仿佛某种不良组织的小弟,齐声喝道:“不可以!!”

“大当家离开咱们留在京城,必定是有所图。”

二师弟邪魅狂狷地一笑:“依我看就是这个女人。你看她长的美也就罢了,又是肤白­奶­大ρi股翘,腿还长的不得了。大师兄最好这一口了。啧啧啧,不简单。”T

喂!一言不合就开黑啊!

我哪里是好什么大白腿了……好吧,我承认我是爱看,但所有男人都好这一口吧!!

三师弟仍然如同当年一般是个慢郎中,他还是带着金丝眼镜,点点头,慢悠悠地道:“有理。”E

四师弟似乎长大了些,今年也是有二十二岁了吧。但却还是没能脱略小时候的生涩,憨实的个­性­还是一如既往。

他有些生气地道:“那当然不行!大师兄是喜欢师叔祖内定的,怎么能跟别人在一起呢?”

一听到师叔祖这个词,我忽然心头一沉。x

他们的师叔祖……也就是我的小师姨啊。回想起来,也只有我,可以叫小师姨做小师姨。

“你小点声!”

二师弟白了四师弟一眼:“你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师叔祖那事能往外说嘛?咱师父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咱大罗山那么大一块招牌。大当家以后是要继承掌门的。咱们掌门跟他的师叔祖凑到一起,传出去能听吗?咱们大罗山招牌还要不要了。”M

二师弟每说一句,我仿佛心口就添上一堵墙,压得实实的,没有一丝缝隙供以喘息。

他说的对。

大罗山传承百年,不能毁在我的手里。D

我不想做大罗山的掌门,这也是一部分的原因。而小师姨会那么轻易让我留在京城,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我真的继承了大罗山掌门之位,小师姨跟我之间,就没有半点可能­性­了吧。但饶是如此,我们现在还是分居两地。

我和小师姨之间,充满了许多的莫可奈何。

“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抓这女人?”k

四师弟想不通的挠挠头,“大师兄要是跟她在一起,不就不会继续喜欢师叔祖了么?咱们放了她不结了?”

“小四,不是我说你傻,你是真傻啊。咱们这次来,­干­什么来了?”

我也觉得奇怪,他们来的这么突然,是为了什么事?总不能是大罗山着火了无家可归吧。1

四师弟呆呆地道:“我们不是奉了师叔祖的命令,来这里告诉大师兄那件事,还有帮助他吗?”

二师弟一副孔明般的睿智模样,摸了摸他那撇不知道哪里买来的假冒伪劣山羊胡子,洋溢着一种卖羊­肉­串的高贵气息。

“这是一部分。最关键的地方,是让大师兄跟师叔祖见一面。”

“啊?是吗?”四师弟摸摸脑袋:“可是师叔祖都把大师兄骂成那样了,见了面不得打起来啊?而且,大师兄藏不住事,要是他喜欢师叔祖的事泄露了,这怎么办?师叔祖会生气的。”

“所以我说你傻。”

二师弟孺子不可教也地摇摇头。

“师叔祖什么时候真的骂过大师兄了?从小到大那么多次还看不过来么?师叔祖虽然嘴上经常说大师兄的不是,实际上哪次真的怪他了?而且,你没看师叔祖这段时间在大罗山上,那脸­色­,那脾气,把咱师父骂的跟死狗似的。还不是因为师父坚持让大师兄继承掌门之位么?要我说师叔祖未必对咱们大师兄无情……唉,别管以后结果如何,先让他们见一面再说。否则师父头发都要被师叔祖给拔没了。”

“那我懂了,总之先找着大师兄,让他们见个面。”

两人说话的空档,三师弟一直无言。保持着神秘幽静地眼神缓缓看着他们两个,手里藏着一根短棍守在公主前方,似乎在等待公主的苏醒……

二师弟说了一会,突然来了一句。

“也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咱们的失误。”

我听得稀奇。

嗯?什么失误?

“我们把大师兄画成天竺人,还化妆成天竺人躲在这里,可真是不容易。”

啥?把我画成天竺大叔的是你!!

二师弟叹气道:“还不是为了弥补咱们把夜罗堡败出去么。唉,也没想到,偌大一个夜罗堡,竟然被挑了。”

啥?夜罗堡让人给挑了!

“你们这群饭桶!!”

我听不下去了,一把跳了出去,指着这三个混球的脸,你们这帮狗东西,那么稳的基业,我维持了好几年啊,你们说丢就丢了!

但我伸出手指还没开骂,三个混球惊讶的眼神,像是冻住了似的盯着我。

一瞬间,我们之间冰冻的气氛雪化冰消,迸发出了一阵灼热的情感。

“大当家!”

“大师兄!”

“大师兄。”

三个师弟,还像是小时候我的三个弟弟,一见了我就飞奔扑来。

这三个家伙,其实一点都没变。

二师弟正飞奔过来,忽然身形一滞,他低头一瞧是让三师弟踩住了前脚裤腿,刚一抬腿又让四师弟踩住了后脚裤腿,他再一蹦,整条裤子掉了下来朝我­祼­奔而来。

我一脚把他踹了回去!

果然……二师弟真的一点都没变。

夜罗书走,诸君何留

“大师兄!你来找我们了!”

小四像是条活泼的小狗,小跑着绕着我打转,好奇地一眼又一眼的打量着我。

“大师兄。”

小三子慢悠悠的晃了过来,眼镜后的小眼睛微微眯起,冲我神秘的一笑。这孩子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笑就笑的­阴­森森的。所以他被人称为整座大罗山最难揣测的人物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大师兄,你说你要退隐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摸摸小四的头,“以后我是不会接任掌门的。小四你得加油啊。不要让师父师娘失望。”

“是!我会加油的!”

“大师兄……”三师弟­阴­沉沉地道:“你真的不接任掌门?师父会很失望的。”

“不接不接。师父有你们在呢,你们个个都长大了,找一个当掌门就是。”

“大师兄……”三师弟欲言又止,终于慢慢地道:“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

三师弟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大嗓门给打断了。

“大当家!”二师弟爬了起来,虎目涌起热泪,张开双臂,“兄弟要拥抱你!”

一把冲了过来,我赶紧伸手抓起这家伙的后领,将他拿住。他踢着双脚喊道:“让我下来,让兄弟给你一个热情的拥抱!”L

“抱你个大西瓜!”我将这家伙再次扔了出去,没好气道:“夜罗堡怎么回事?被什么人挑了?”

“呃……”被我扔出去的二师弟犹豫了一瞬,然后热情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先别说那么多!来!抱一个啊!”

我嫌弃地扔开他,自己再退了一步,顺带把地上躺着的公主殿下扶起来。T

白皙貌美的公主双目紧闭,过于修长的体态在我怀里却显得刚好。随着平稳的呼吸,傲人的高耸微微起伏,美的触目惊心。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她后脑勺上鼓起一个小包,三师弟下手够重的啊,打闷棍的功夫越来越进步了……

“别说废话。”

我白了二师弟一眼,他才收起嬉皮笑脸。从小他就知道我的脾气,所以我要是认真起来,他也不会继续耍笨。E

二师弟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头嗫嚅着。一开始还是有些结结巴巴,后来才把整件事跟我和盘托出,到最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惊讶的合不拢嘴。

“金王孙?那小子一个人挑了夜罗堡?”

就凭他金大缸!?x

“是啊,我们也不想就这么输给他。可是那会儿大当家您不在……结果就是夜罗堡叫人给挑了,金银宗把我们地方给占了。”

“那你呢!我不在你们几个是­干­嘛吃的?就知道欺负人家女孩,遇上棘手的就不管了?”

二师弟搓着手,嘿嘿嘿地尴尬的笑了两声,挠头道:“也不是。主要是当时我们的情况也不足以抗衡他们……金银宗当日来了二百多人,我们人不够。”M

“咱们夜罗堡连二百多人都没有?我走的时候还有一千多号人,那些人呢?”

三师弟这时站了出来,推了推眼镜:“裁了。”

“裁了?!”D

三师弟点头:“裁了。”

“谁裁的?”

三师弟神秘一笑:“我。”k

这下我更加明白当年师父想要掐死他的心情了。

我气急败坏地道:“你闲着没事裁人­干­什么?”

“大师兄,这全都得怪你。”1

“怪我?”

啥?!又甩锅!

小三子推了推眼镜,金丝边滑动着一丝智慧的光芒。

“您得知道,夜罗堡上下一千多号人,基本都是被你打趴下吸纳加入的妖魔鬼怪。这些人有的是山贼有的是土匪有的还是魔教徒。要不是因为您本事大,拿的住他们,谁也控制不了。

你走之后半年,他们就基本什么也不做了。以前有你在,兄弟们还会跟着东奔西走,不管是做什么。但凡是有活动,我也能安排出一些赚钱的机会。但是你一走就不回来。那些人成日好吃懒做,在夜罗堡里坐吃山空,一天两天还可以,一年两年下来……”

我听得心惊胆战。

“那我当年赚的钱!?”

“放心。”三师弟冷静如恒,“一分未动,您攒下的财宝都还在。我在被吃穷之前就把人裁了。”

那好歹还是留住了钱,我好容易放了点心。

“也别放心。”二师弟探出头来,弱弱地道:“你忘了我一开始说了,夜罗堡被人挑了,金银宗把地方给占了。”

啊?这意思是……

“你大爷的!洪九!!”

二师弟被我一吼,生生抖了个机灵。我一把把这家伙抓了过来,朝他脸上喷口水道。

“你是说我以前藏在夜罗堡里的金银珠宝全都没了!?还有我手录的那本《夜罗书》呢?”

二师弟不敢看我地转开了头,小四看他沉默,蹦出来道:“大师兄,《夜罗书》也被拿走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二师弟一眼,他头缩的更低。

“洪九!”我咆哮一声,抓住他的领子,“你他娘的再说一遍!《夜罗书》呢!”

洪九羞愧地低下了头,似乎再无面目看我一眼。

我对他怒目而视,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连我也不记得有多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但是次他实在太离谱了。

我们大罗山的武功自成一脉。自太师父以降,门中的师叔师伯,还有以前的耆宿留下的武功都有各自的名目。

太师父那一辈创下的武功,就以大罗为名。

师父那一辈创下的武功,就以天罗为名。

而我这一代,则是以夜罗为名。

由于我的师弟妹们年龄不足,武学阅历都没到家,还不能自创武功。所以基本上这一代只有我创下了一些武功心诀。

我把这些武功全都记录在了那本《夜罗书》里面,珍重地放在夜罗堡的宝库之中,算作是我对门派的贡献。

换句话说,那本书里记载了我自创的所有武功。其他的几门武功像是抓X龙爪手啊、夹菜如神指啊、肘子归我大法啊都是我一时的游戏之作,算不上什么稀罕。

可是除此之外,夜罗堡独步天下的心法夜步,所有的­精­要都写在了里面。夜步不止是一门轻功,还是一门修炼内力的法门。连带着呼吸法门、运功方式的变化,修炼之人的内力会每日俱增。这可是我十多年练功的心得所在。

要是落入其他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你这个废物!你就这样来见我?夜步的­精­髓全在上面,你就这么让它被金银宗拿走?!”

我高举手掌,二师弟脸­色­煞白,把头一抬道:“大当家,你打死我吧。兄弟没面目见你,愿在九泉之下侍奉……”

“呸!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正要一巴掌将这混小子打个半身不遂,三师弟忽然道:“大师兄,这事也不怪二师兄。”

我白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又要说怪我吧?”

“正是。”三师弟慢悠悠地道:“二师兄只是按照你走的时候留下的话来振兴夜罗堡,是你忽然说要退隐,才闹出这么一桩事。二师兄事先原不知情。就算他没有通知到你,也是好心办坏事,不足为怪。”

我举手瞪着三师弟,又看了一眼被我抓着,紧紧闭着眼睛的二师弟。两人都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般紧张地看着我,担心我会随时降下惩罚。我的耳中两人渐重的心跳声十分清晰。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

“废话!遗落师门重宝,你说几句就能打发了!我管你要怪谁,这东西是从你们手里丢的。要找,就得你们找。”

我一把将洪九推开,指着他的脸道。

“洪九,你死也好,活也好,不把夜罗书拿回来。这辈子别回来见我!”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容易站稳身子,大声道:“大当家你放心,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从金王孙那小子手里把夜罗书拿回来!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除此之外呢?”

洪九认真地道:“我把金王孙那龟孙揍开花!”

“呸,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重点是夜罗书。记载的是我门武学,不能泄露出去半点。”我沉声道:“看过夜罗书的,有一个除一个,有一百个除一百个。外面有一个人知道夜步的奥秘,你都别回来见我。”

二师弟认真地点一点头。

我沉着的脸­色­才放松下来一些。

“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不让你一个人去做。你们三个趁着金王孙在京城,给我把这件事完成,听到了吗?”

二师弟和四师弟齐声道:“是!”

三师弟却是缓缓摇头。

我皱眉道:“小三子,你摇什么头?”

三师弟一摊手,缓缓道:“怎么想,都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个掌门。”

“……”

我咳嗽一声化解尴尬。虽然发了一通火,但毕竟是好久不见的师兄弟。过了会还是相谈甚欢。我将近况说了不少给他们知道。忽地想起一事。

“是了。你们­干­嘛装成天竺人?”

二师弟得了几分好脸­色­,又再意气风发:“嗨!那有什么秘密。大当家的我告诉你,我们一进京城就打算去六扇门找你。却听说最近有人在发西门吹灯的画像。当时我们三人到这里找,看到画倒是真的是西门吹灯,可是零零落落的只有几个小贩在卖,背后还隐隐见到有人追踪。于是我们就留上了神,反复调查下,发觉这是在钓散神尊出来的计策。那不就是要害你吗?

于是我们三人商量出了个主意,装成天竺人乱卖散神尊的画像,把你的样子画成天竺老大叔的样子。因为我们的画是免费给那些小贩的,他们卖的也就是一文钱一本。大幅度的打垮了西门吹灯的市场。”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没听说有西门吹灯的画像流出,原来是因为你们的恶搞,没人当真么!

我啧啧称奇,又叙了一会话,说到我最近的遭遇,就把当上准驸马的事说了出来。

三个师弟哈哈大笑,兀自不信。

“要是你是准驸马,还能不去陪公主?”

“老乡,吹大了吧。”

“不信不信,你骗人。”

“谁说我没陪公主,我陪着呢。”

我扬扬手里抱着的一团温香软玉,说道:“这不就是吗?”

三个人一瞬间呆住了,然后­干­巴巴地笑了几句,看我没笑又快哭了似的问:“大哥!您说什么?”

我耸耸肩,事不关己地道:“就是,你们打晕的这个,是个公主。”

一瞬间,我在三人脸上看到了绝望。

帝皇圣断,磊落无忧(上)

本朝除了早朝之外不设午朝、晚朝,议事根据内容分别在崇文殿或弘武殿。

此时早朝已退,皇上用过了午膳,再次来到崇文殿,已经有两位朝臣在等着他。分别是吏部尚书张淳风张尚书,还有当朝丞相李斯李老丞相。此二人均是朝中栋梁,兼且都是阁老,皇上处理国事倚重极深。

张尚书一见皇上来到,劈头盖脸第一句话便是。

“皇上,橙王既已决定不杀,该当如何处置才好,还请皇上定夺。”

昨日上朝时候吵成一团,好容易才定下不杀橙王的结论。张尚书乃是主张杀橙以平民愤那一派的中流砥柱。纵然最终决定不杀橙王,他老人家也绝对不容橙王继续享受爵禄,在自己的封地里安然渡过下半辈子。至少,也要将他革去王爵,收回封地,贬为庶人,这才能算是给满朝文武,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因此他虽是皇上召集入殿内等候,却是迫不及待等皇上一来便说出这话,要来个先声夺人。否则若是教皇上占了先,未免要论为被动。

皇上无嗔无喜,便是木着一张脸,缓缓入座,清了清嗓子。

“今日召集两位阁老前来,是有关于金银宗新任宗主,向朕求亲一事,要向二位询问意见的。”

皇上仿佛没听到张尚书一开始的话,侃侃而谈。L

“如二位所知,金王孙昨日求亲,来的唐突,朕可是教他弄得头疼啊。要说这白王七冠对京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金银宗呢……”

“皇上!”张尚书的话被皇上无视,心中有气,大声打断道:“老臣刚才所说,不知道皇上听到没有?”

崇文殿内登时鸦雀无声,皇上静静地看着张尚书,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T

“朕刚才说到哪了?”仿佛像是得了老年痴呆,又好像张尚书根本不存在似的,又开始絮絮叨叨金银宗的重要­性­,和此番求亲的利弊。

“皇上!您昨日与皇后娘娘在大殿上已经耍手段免去了橙王的死罪,难不成今日还要靠着装聋卖哑来替橙王免责不成?”张尚书踏前一步,气呼呼地道:“老臣纵然老迈年高,也不容当今朝廷有此事发生!”

“大胆!”E

皇上龙颜大怒,暴喝一声道:“张淳风!朕敬你为师,但大殿之上,朕不说话,你先说话。朕说话时你又多番打断,在你心中,可还有朕这个皇帝!你双手握拳,踏前一步,当欲如何!”

张淳风心中一凛,刚才一不小心竟然失了分寸,退后道:“老臣知罪。”

“你知罪?你知罪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于朕。你明知道这件事朕做来如何难堪,如何不易,你偏是要逼朕去做。好你个张淳风,好你个张尚书,大公无私啊。你要论罪,朕便跟你论罪。王土水何在?”x

龙椅之旁王公公探出头来,笑眯眯地道:“奴才在,皇上您要的东西。”

皇上拿了过来,看也不看朝张尚书身上一摔。

“你自己看!”M

张尚书接着皇上甩在自己身上的一张纸,上面写的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是什么。张尚书狐疑地看看皇上的表情,才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才第一行就看的晴天霹雳!

这里面记载了他孙子勾结江湖匪类,成立了一个强男霸女的恶匪帮的各项劣迹。最后还有他孙子的签字画押。张尚书气的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家书香门第,朝中做官的也不少,在京城也是名门望族了。岂料出了这么个小混蛋。D

自己正在跟皇上据理力争,岂料自己家里出了这件事。要是皇上要在里面做文章,张家算是完了。

唯有跪地一咬牙道:“这畜生如此行事,实乃老臣管教不严之过。请皇上严加惩罚,老臣绝不偏私!”

“君王侧呈上这封奏折,乃是数日之前的事了。朕昨日没有拿出来,为的就是给老恩师留下颜面。张尚书放心,此乃他个人之失,朕不至于怪到张家全家,更不至于怪到您老身上。但你须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逼迫太甚,也非仁厚之举啊。”k

张尚书犹有话说,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先谢主隆恩。

“再有,便是橙王的处置了。”

“啊?”1

张尚书一时呆了起来,怎么的?皇上弄这么一出不是为了延缓对橙王的处置么?怎么已经有结论了?

“王土水。”

“奴才在。”

“拟旨。”皇上定一定神,沉吟道:“制曰。皇二子李澄之欺国辱君,悖逆人伦,罪犯滔天。然上天有好生之仁,朕视本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诛亲王先例,感念历代先祖之仁厚,朕为人子孙,不敢以身犯韪,开此先例。兼念其母凌皇后母仪天下,劳苦功高,特赦免其死罪。”

“然而——”皇上重重地顿了一顿:“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李澄之所犯过错罪不容恕,朕特责令从今日起,李澄之削去王爵,贬为庶人,从此再非皇裔。责其终身不得从事士农工商四业,有朕一日,不可重获封爵,不得踏入皇宫一步,不得重见旧日故人!”

皇上一口气念完,极是顺畅,对张尚书笑了一笑。

“张尚书,朕如此处置,你觉得如何啊?”

“这、这……”

张尚书傻眼了。皇上痛骂了他一顿,但所下的旨意却跟他所求完全相同,细致的地方还更要超出他的想法。原来皇上本就有意削爵,还责令终身不能­操­作四业,不得重见故人。彻底杜绝了皇后娘娘能在暗中接济橙王的可能­性­。

但既然皇上与自己想法一致,却为什么要疾言厉­色­的数落自己一顿?他自己今天讨这顿骂,又何苦来由?

正迷茫间,老丞相忽然道:“皇上之言,真是太有道理。”

张尚书正不知他怎么这时候打落水狗,忽然心念一动,想起皇上所说的‘逼迫太甚’四字,不由得有悟于心。

“皇上处置公断,老臣佩服,若无别事,老臣这就告退了。”

皇上果然也不拦着:“尚书大人便请吧。”

帝皇圣断,磊落无忧(下)

老丞相除了那一句话外,始终不言不语,微闭着眼睛仿佛视而不见,却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出好戏。

要提起当朝丞相李斯大人,他老人家三朝元老,号称政坛不倒常青树。乃是皇上爷爷那一辈开始做起的丞相。历经三朝依旧屹立不倒,靠的便是这一套做官做人的学问。

皇上今日请张尚书过来,一问三不应,那是故意挖坑给张淳风跳啊。刚才皇上耍张尚书的那一手,那里头的名堂外人看来一头雾水,李老丞相瞧来却是再清楚也没有了。

张淳风是当朝栋梁不假,他才高八斗、满腹经纶、言辞犀利、口舌便给,常能道人之所未能及。为人也是正直不阿、高风亮节,向来有清白之名。绝不为权贵而让步,甚至是皇上,由于他曾任太傅,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若非如此,京城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升迁调动、文考勋封,吏部尚书一职位那是何等大权,岂能轻易许人。

然而张淳风生着一副聪明面孔,骨子里却仍是个不知变通的读书人。

没错,在皇上心里或许对橙王是有父子之情,怜悯之心。然而年近半百的皇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用事的少年天子,更不是那个需要他张淳风耳提面命的学生了。他是一国之君,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他不杀橙王,绝对不是因为单纯的骨­肉­之情。L

皇上是个英明的主君,他不是不能杀橙王以平民愤的。皇上自己,也并非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跟皇后不同,并非不是没把橙王生死一事放在天平上衡量就盲目作出决定。

若是此事张淳风肯徐徐图之,说不定明年的今日,已经是橙王的忌日。

橙王该不该杀?该杀。T

皇上知不知道?他知道。

皇上忍不忍心?他能狠下这个心。

但为何今日的橙王却被免去死劫?这全是因为这一个多月来张淳风发起的指责和诘难,这每一日都在朝廷上重演的戏码。张淳风的这一出百官逼宫,这一着棋下的蠢了。E

君王永远都会猜忌威胁自己的力量,哪怕是不世的贤君,哪怕是为了公事。

天下为公与莫非王臣之间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也可以争锋相对到将净土烧成荒原。李斯丞相用自己的眼睛不止一次见证过这一切的发生。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更加知道自己的主君,是个什么样的君王。x

元圣帝从来都不是个懦弱的君主,他不同于他的父亲,嗜杀、残暴却毫无担当。他是个好皇帝,同时也是个­性­子刚硬果敢的皇帝。

百官逼宫绝对不能令他低头,相反只会让他生出反感,并且给予反击。

皇上满意地看着老丞相,大笑道:“哈哈哈哈,老丞相不愧是三朝元老,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法眼。”M

皇上摸摸自己的胡须:“张尚书是个人才,也是个可敬的好官。朝廷不能光由着皇帝的­性­子来,同样也不能由着某个官员的­性­子来,哪怕他位极人臣,哪怕他清如明镜。今日朕就是要他知道,他高傲,朕容得下他。他跋扈,朕,也制得住他。”

老丞相也是一笑。

“皇上召集老臣前来,怕不是只是为了让老臣在刚才补上马后炮吧?”D

“老丞相一语中的。朕今日除了要提醒提醒张淳风,也是有件事要跟您商量。”

皇上从御案上抽出一张纸,递给老丞相,李斯大人双手接过。

皇上沉吟道:“这是金银宗前任宗主的亲笔信,今日早上方至。其中言辞恳切,真情流露,提到了朕与他多年前的交情。又提到除了那柄‘金乌噬月’作聘礼,还愿意放弃金银宗将近一半的领地归还朝廷,务恳朕将红儿嫁给他的儿子。”k

老丞相看罢此信,缓缓道:“皇上可是有了主意了?”

皇上看着丞相,不由得点点头。

“撇开金老与朕的交情不谈,朕算来算去,这都不是一桩吃亏的买卖啊。”1

皇上坐回龙椅,疲惫的剑眉略一舒展,释出一丝疲累。

“老丞相阅历甚广,你说武林之中,如今谁以称雄?”

李老丞相推辞道:“皇上此问,可是难倒老臣了。老臣一介文臣,不通武事。此事皇上不若取问君王侧或是麒麟卫更加妥当。”

皇上忙道:“丞相大人勿要谦虚,朕知道您老通博古今,要问当今之事,谁都不若您的洞若观火。只是朕深明您不喜高调,所以今日只是宣您一人来见。”

老丞相面带病容,弱不禁风的样子。殿内烧着炭火,他老人家也内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厚重的衣裳,可偶尔仍是不自觉的会打个冷战。然而就是这等老人,却值得当今圣上不耻下问。

“皇上既然如此看重老臣,老臣便信口指点一二。老臣不通江湖久矣,所言不定便是实情,当中更有别谬处,望皇上见谅。”

“使得。老丞相谦虚了。”

老丞相微皱眉头,仿佛在极力回思,语气却仍是颇为轻快:“武林之中四分天下久矣。若不计入南疆北疆西域等地,简单说来,便是以四大势力相互争斗。”

皇上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可见老丞相腹中果然有真才实学,刚才不同江湖云云不过是自谦之辞。

皇上喜道:“老丞相请说。”

“正道传统的三大派,少林武当大罗山,淡泊纷争久矣。其门下弟子固然仍在闯荡江湖,却甚少听说做出什么大事。其因便是这三大派的主事人早已不问名利,约束了门下弟子的发展。

而正道目下最活跃的该是四大门:峨眉净门,昆仑山门,沧海天门,明镜宫门。这四个门派相对来说活跃得多。七个门派均是源远流长,兼且门下武功包罗万有,­精­深奥妙,其他门派无法比拟。其余地方门派偶尔也有出类拔萃者,却难称大器。

邪道上,自然是以杀联魔教等四外道为主,兼辅以无数妖魔小丑。四大外道,每一个单拿出来都有问鼎江湖的实力。因此邪道实力比正道只强不弱。皇上问谁以称雄,此话虽然不敬,老夫却必须说,该是邪道。

第三方,则是拱卫京城的白王七冠。这七冠不只是武林门派,也等同于封侯拜相的一方霸主。甚至在朝廷特许下允许拥兵自立。实力远超一般门派。名义上与我朝廷休戚与共,却摆了个二郎神的架子,听调不听宣。与我朝廷,友敌难料。

第四,则是咱们朝廷了。朝廷坐拥天下兵马,又有六扇神机榜上高手,亦可是江湖上的一大势力。但若是撇除朝廷的影响,光以三司衙门实力来论,咱们的实力却是四者之中最弱。”

皇上听得眉飞­色­舞,一拍桌子:“照啊!老丞相之言甚得朕心。”

皇上大感快慰道:“朝廷要打理好江湖,光靠三司衙门的力量还不足够。朕花费偌大心力,也不过整治了一个魔教,其余的三外道朕却是有心无力了。因此朕不得不依赖白王七冠的力量。他们的荣耀、特权是朝廷给的,但力量却在紧急情况之外都为他们自己所用。朕对这种情况感到忧心。

尤其是澄空君事件给朕敲响了警钟。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之中有人起了歹念……江南之地直迫京城,朕以何防?所以金银宗的诚意确实足以打动朕。朕可以凭着金银宗的那一半领地,将手掌伸入江南白王之地。老丞相,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驸马选试,要选择谁,其实不过是在朕一念之间。”

老丞相笑道。

“皇上的意思是说,比起一个淡泊江湖的大罗山,还只是一个普通弟子。您宁愿选择更有实际意义的金银宗宗主。”

“朕确实不喜金王孙此人,但同样对明非真此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皇上说到这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明非真这人油腔滑调,朕听伊人提起过他多次,隐隐竟然也有倾心之意。朕在飞鱼坪上,曾听到那杀手伏象亲口说过,说过,唉,说过伊人与那厮竟然已经无媒苟合。本想让伊人与他分开,朕再单独收拾收拾他。不料最后算下来,他竟然还打赢了御前比武,与红儿又有了联系。真是个始料未及。”

老丞相抚须道:“老臣昨日也见过他。此人其貌不扬,但观他面相,却是面带桃花,此生注定与女人纠缠不清。确非公主良配。”

“不错不错,朕一看他就觉得他花心。”皇上赶紧道:“再说那金王孙,虽然为人跋扈一些,但高门大户出身的子弟谁不如此。而且朕看他对红儿似乎也有几分情意。”

“皇上是想,找个理由,便把公主许配给金王孙?”

皇上缓缓点头:“不错。朕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老丞相有没有其他意见?”

老丞相沉吟许久,也只得说:“老臣同意皇上的意见,公主嫁给此君,大利朝廷。”

“好!便这样决定。”

话音未落,门外脚步声响,一个小太监拼了命地跑过来。在门口还差点摔倒。

皇上眉间露出怒­色­,王公公忙上前喝道:“大胆的奴才!你不要命啦!这是什么地方,岂敢如此无礼?”

那小太监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启禀皇上,是、是惠妃娘娘家中来人报信,说、说是,国丈爷和国舅爷,都让人给打了!”

皇上心中几件事都有了主意,不由欢欣大悦。还想着要和老丞相出宫去一趟天仙苑,看看最近京城火爆的歌舞表演。

一听说此事,着急上火道:“那还得了!来人,给朕更衣,朕要去亲自营救我家老丈人和大舅子!老丞相,一起走吗?”

老丞相也是许久没有拍马屁,闻说此事不甘人后,一挺­鸡­胸肃容道:“义不容辞!”

一君一臣,换了行装,带着几个手下浩浩荡荡地便直奔光明里去了。

主要方针,往死里打

“李姑娘,姑娘 … … ”怀里的红妆公主秀眉微微凝成一道好看的曲线,鼻子轻哼一声,悠悠醒转。似乎是不耐我说话时的热气.她怕痒似的轻轻一弓娇躯,露出白腻雪滑的颈背,看的我心中抨然。“姑娘总算醒了,你晕过去了好久,我可担心你了. " “明 … … 明兄,你怎会在此?”公主只是被我三师弟打了闷棍,倒是没怎么受伤。她轻轻摇晃脑袋,青丝晃动,散发出一阵幽香。眸子已经清澈透亮,显然完全醒来。她沉着脸略有一丝不解。“我记得刚才为了剿灭恶匪帮的匪徒来到这里,遇到了三个天竺人。二话不说就动上了手,他们三个人武功都不弱,我一时没能取胜 · · 一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明兄你会在这里 … … ”公主轻抚秀发,忽然微一凝眉,眸子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疼痛却强行忍着,显然是摸到了脑袋上的那个大包。这孩子也真是可爱。“我在跟姑娘分别不久后也遇到了一些匪徒,武功倒是不怎么样,但您知道我武艺不成,收拾他们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后来拷问之下才知道是有人收买了他们要对付我们。我有些担心姑娘的安危,也就沿着路追了过来。”我又费了些功夫跟她解释怎么抓住了腌咸鱼,怎么从他口中问到这里的地址。“那几个天竺人呢? " “我没见到什么天竺人啊,姑娘怕不是看错了吧. " 公主皱眉不语,显是不以为然。“错不了,只是他们不知为何离开了而已。”忽地英气飒飒的眸子一掀,“说不定他们还在这里!只是暗中埋伏罢了。”语气中有着深深的怀疑。惊出我一后背的汗,那三个天竺人其实就在我们背后的那堆货的上面躲着呢。相距不到五丈远我刚才跟师弟们说了几句话,看时候不早了也不能一直这么耽搁下去。晚点连恶匪帮这些人都要醒过来了。只好让他们躲在近处,把公主送走之后再定行止。没想到公主竟然这么敏锐。“我想起来了。我进来仓库的时候确实见到了几个人,只是没有看清楚他们的相貌衣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公主口中的天竺人.我只记得一个人挺高大的,一个人口中念念有词,罗里吧嗦的。”“不错:他们确是这般形容。”但顿了一顿,公主眼中传来了怀疑的神­色­。“既有此事,明兄为何刚才不说? " 哎哟我去!咱们这公主智商不低啊!没有苏晓那么好忽悠!“呢,这个嘛,因为当时我一进来他们就忽然消失了。我当时疑神疑鬼了半天,我还疑心是自己瞧错了,伯说出来姑娘笑话。要不是姑娘说也遇到了三个人,我还以为只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那三个人武艺高强,说不定身怀过人的轻功,又或者当时点了明兄的岤道。还有里面有个人念念有词在念咒,我也疑心他们可能会用邪术制住人的心神。此非战之罪,要不是明兄来惊走他们,我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黄泉倒是不至于,但是秦淮河恐怕您老是要走一趟的 … … 公主释然,想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忽然发觉自己整个身子都支在我身上,不由得想要轻轻推开我。心念一动,纤手已经按在我胸膛上,快将使力之时却似乎想起来我也算是救了她,觉得这么推开救命恩人于礼不合。竟然没能推开我。她的手掌轻薄细­嫩­,按在身上有种奇特的感觉。接着我不由得低头看她,年轻的公主也正好抬头。四目相交,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我是她的准驹马。脸颊上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一时间,室内场面有些尴尬。密室之中,与一个年轻的大美人独处,又是这样的暖昧的姿势,该是+分香艳的场景 … … 要是身后没有三个盯梢的混蛋的话。二师弟用传音入密一句一句鬼哭狼嚎似的喊着:师 … … 叔 … … 祖,师 … … 叔 … … 祖。好啦!我知道啦!我又没想要千什么!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忽然呕当一声!我和公主皆是一惊,公主趁机退后两步,‘自然’地分了开去。似乎还为自己的机智颇为自得,面露微笑道。“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 我也笑道:“是啊,出去看看。”我们二人走出仓库,向外面一看。艾玛!艾玛我去!!直教一个目瞪狗呆! ! 门前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不但是仓库门前,人群乌涣乌涣的还要一路挤到远处,从我这里还看不到头。光明里居民大约有上万人,这里竟然差不多就挤到了一千多。每个人都是抄家伙带武器,往最中心处喊声震天地杀过去。远处有个地方似乎限制住了人群的流动,还一直发出惨叫声,似乎有人挨了揍。而惨叫声越是密集,这边杀过去的人士气就越是高涨。我跟公主互看了一眼,公主眼中满是借逼,而我大概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凝聚功力,目光越过眼前这一片人群,往远处遥遥望去。只见人群正中央,乌衣五老靠成一个圆圈,也不知道是什么阵法。但是这个人数,几个老人家年纪都大了,可别出什么事.刚这么想,就看见谢老爷子当中劈空一掌,震飞了七八个人,豪迈地哈哈大笑仿佛混世魔王:“就这点本事也敢在紫禁风雷面前献丑.来来来,小患子全过来,爷爷教你什么叫掌法! " 我看是不用担心了 … … 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害我,竟然派了这么多人.这个人数,竟然全都是不法的帮派,咱京城的治安可真是不怎么样。我忽地心中一动,有了个好主意。对还在借逼的公主笑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非做不可的,姑娘不妨自便。”然后转身就走也不给她说话的时间。暗中用传音入密向里面的三个小子道么你们三个见机行事,别让公主受伤。否则拿你们三狗头 JJ 泡酒。只隐隐听到仓库里‘嘶’地三声害怕声音,我就没管他们,赶紧走了。公主不知道我为什么说走就走.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这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哇哈哈哈哈,就你们几个患子也来送死么!看掌看掌看掌! ! ' ,公主微微讶异,再凝目细看看清楚了远处那些被围着打,或者被围着其实在打人的老头子们,脱口叫道:“外公!舅舅!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忙提气纵身,从人群中飞驰而过。而在更远处,一个身穿黄铯缎面袍子,生的英武不凡的中年人,伙同一个老头子,带着五个手下也正急急向这边赶来。混乱的情况,恐怕还要更加混乱。*幸**幸* * * * *今今* * * * 金王孙在屋子里,仍然不慌不忙慢慢绘画,气定神闲。不一会儿满意地道:“皇上要是见了本公子这幅画,当知我诚。咐马之位也就不远了。”手下却道:“启桌公子,这个 … … 光明里的情况超乎想象,五个老头没有一个受伤。他们太强了,只怕人数再多也不是对手。”金王孙不紧不慢,悠悠道:“强?能有多强?一千多人慢慢打,耗也耗死了。”说罢又一想:“但时间久了怕引来官府,你们六人,带上我金银宗的利器,前去助阵。务必要打出我金银宗的威风来。”六个家奴互看一眼,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到了京城这么久了都不能大展身手,总算是有机会了。“是!少主,我们六人定为金银宗争光! " “哼。”金王孙冷笑一声,“必要时候,你们可以亮出我金银宗的招牌,让他六扇门知道知道,是谁在打他的脸! " 其余几个家奴像是发情期的猴子上蹿下跳的去抄家伙拿武器,只剩下一个略有些担心。这个家奴向来谨镇,有点拿捏不好分寸。“请问少主,我们这次出手,分寸如何拿捏,请少主明确示下。”“这还用我教你?就四个字。”金王孙剑眉一轩,温润如玉的容颜逸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往死里打! "

35长街之上,要分三方

南京城人口达百万人,在我国已经是人口最多的城市。但即使是这样的京城,恶人的数量却所在不多。有三司衙门的监视,有乌衣帮这白王七冠坐镇,根本没有邪派滋生的空间。要说真的闹事的,作恶的,却是一些豪门公子、高门大户或是当地的武馆、走货的帮派,恃强凌弱,欺凌弱小。敢在南京城里大规模的闹事,一共说来也只是两种人,一是够狠,二是够蠢。这就跟强弱无关了,因为再强,也没有哪个帮派强到能不管顺天府的­精­兵和三司衙门的监视。这包围了光明里的一­干­多名帮派汉子大多数都是来自走水上来的帮派,像是海沙帮、巨鳃帮之类的水路上的帮派。这些人做水上买卖,与劫道的绿林好汉其实差不了太多,但倒也不算是恶名昭彰,没到需要出手剿灭的地步.这些水上的汉子常常是一来一走,在南京城里却没怎么正经待过.也是金王孙常年无理取闹的多了,他的六个家奴还真都是办事­精­明,手快脚快的一流人物。竟然找上水上帮派这条路子,凑了这么多人,也真是异数。平素南京城里就算是两个武林势力打起来了,最多约个时间地点决斗,这种大规模的群架还真是许久不见了。乌衣五老站在中心与这一千来个帮派弟子战到一处。相互背对着,距离不到五尺,而且目测圈子还在缩小。显然是五老渐渐支持不住无法抵抗人流的冲击,一步一步地渐渐在后退了。其实这场战斗早就可以结束。只需要五老一开始有人肯杀人立威,便能震慑群魔。只是一来这里是京城,皇城根下,他们王谢两家高门大户岂能背负杀人罪名。以谢老爷子的脾­性­,他当然不怕杀人。他是皇上的老丈人,这些人光天化日持刀袭击,在他老人家看来自有取死之道。谢老爷子相信皇上会给他一个公道。只是另一点则颇为堪虑,他们五人论及身份武功,面前这些跳梁小丑们别说是打,就连看一眼也算是给他们面子了。王谢两家如许尊贵,别说是他们,就算这些人的顶头上司,海沙帮主等人到了,也不配让这五个老人家打上一拳。他们哪能真的跟这些破孩子一般见识,还出手杀人呢。结果一错过了开头的时机,现在便算是有人想开了想杀人立威也迟了,这些人已经打红了眼,那些昏倒的在他们眼中早已跟死了差不太多。激发了他们胸中血气,打起来更加悍不畏死。乌衣五老之中也有人头脑清楚的,想过只要亮出身份,这场架就能消强于无形。可是他们身负皇命,断不能在此终结。名字一说开,皇命还如何执行。于是便换个思路,去问这些人为何袭击。但这些人本来就是拿钱办事,问为啥要砍他们五个,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怔怔地跟他们面面相觑,然后更加恼羞成怒地砍将过来。现在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况。好在说是一千多人围殴五人,但这地方狭窄,五老每次也就是同时面对三五十人,其他的都在后方凑不上来。只是这生力军源源不断:人数的增长仿佛从未停歇。饶是五老内力­精­深,也渐渐觉得心跳加速,手脚血行太快,有些适应不来。唯 ― 个谢老爷子当真是个奇人,打得最多的是他,喊得最大声的是他,最不显累的也是他。谢老爷子又是一掌紫禁风雷,风声虎虎,一掌就推倒了十多个壮汉。当真是威风凛凛。但掌力却已不若初使用时那般­精­纯,掌风里那种骇人雷威已经减弱大半。老爷子用完这一掌兀自哈哈大笑,只是大冬天的,他老人家头顶冒着丝丝白烟,显然内力运使过巨,渐渐力竭。其余四老也强不到哪里去。他们武功虽高,年龄毕竟大了。经不起剧烈活动太久。就在此时忽然一道劲风袭来,满拟是对方高手来到,却嗅到一袭香风吹至,随着一片嫣红的红云。修长的双腿裹在丝绸中,隔着一层细布也能感觉到大腿的丰映白­嫩­,充满结实的­肉­感。长腿一扫,登时扫退一波前来袭击的人浪。不是红妆公主更有何人?她拔出腰间木刀,刀气四溢,刹那间连下七人。“外公,舅舅!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 李红妆口上说话,手中驱敌,做来半点不为难。“红儿来啦! " 谢老爷子与谢大爷均是一喜,他们素来知道红妆公主武功如何,与谢大爷可说不分上下,或许较之谢老爷子稍逊,但却已经稳稳胜过其他三老。有她的加入,无疑是个有力的援军。谢老爷子哈哈大笑。“先别说那么多,陪外公杀出重围。这群妖魔小丑猖狂的紧,说是要砍了我们这些老骨头。老夫偏不信,就要露一手叫这群小子知道我谢家的厉害! " 红妆公主素知外公脾­性­,说不定还是他老人家惹是生非,撩拨起衅的,才有现在这个局面。只是又看一眼自己的舅舅和三个老人,胡子花白,年纪一大把了。在这一千多个年轻人的围殴之下气喘吁吁,忍不住心头火发。俊脸一沉,语气平淡地道:“外公瞧好,红儿跟您涨威风! " 身影一动,手中长刀画出一道木­色­风弧,竟然已砍在身前十五人喉间。木刀无锋无芒,质量又轻,在内力催发之下便如钝器,打得那十五人喉头傲傲惨叫,却并不倒下,一时挡着后面的人没能再次涌上。有一下的时间差,公主抽刀飞退,刀锋向斜后方使出一轮刀招,却是实打实的招数。每一刀出必有一人倒下,取得都是颈侧动脉,重击之下立即昏厥。公主手起刀落,一刀便砍倒下一个.快利无比,几乎眨眼不及。就连乌衣五老也没想到公主刀法竟然有如许威力,她一个人将敌人打趴下的速度怕是不比他们五人联手要慢。李红妆的这套绝刀刀法学自峨眉净门的掌门人白艘师太。白联师太的武功向来以狠辣无情、凌厉绝断闻名,公主­性­子端严,学起来一板一眼,功架学了个十足,神髓却未能掌握。所以一直以来,公主最擅长的反倒是峨眉派的其他佛门刀法,处处予人生机。只是这般乱战颇有不同,公主怒意加持,加上目睹人多欺负人少,胸臆之间存下的一股愤惫不平,一向不太顺手的绝刀此刻却是刀出如风,势如怒涛。满场刀花四起,使到后来直如铺天盖地的浪潮一般,乍一看下还以为是公主一人一刀,将这些汉子包围了起来。谢老爷子看得痛快,手又有些痒,却知道紫禁风雷不能再用,便喊道: ' ‘丫头,给外公寻一把称手兵刃。”“外公接住了! ! " 红妆公主单刀直入挑飞了一个人的镇铁棍.棍子向后方飞旋,运力恰到好处,正好落在谢老爷、: _ .、/ V 产、、了,沪、一二子手中.谢老爷子掂量两下,’似乎嫌分量不足,扔给了自己儿子。“丫头,太轻了,不合用. ' " “再看这刀如何! " 又是一双锐利长刀,谢老爷子拿在手里虚砍两刀,又扔到了两个五老手里。“还是轻!不适合老夫用。”忽地远处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道。“试试这个! " 一道黑影如同黑­色­的羽箭越过了窄长的街道,穿过了无数的人潮,飞到了谢老爷子手中。此乃一柄乌木棍,入手沉重,谢老爷子却面露喜­色­。“再好不过!敢问是何方高人前来助拳! ! " 只见远处露出一张脸来,却被人潮拦在外面。皇上一边拍了一掌把一个大汉打退,一边跳着脚喊道。“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是我啊! " “嗯? ! ”谢老爷子抹了抹眼,几乎没敢相信见到的人。待看清楚之后大笑出声,“哈哈!皇,大女婿!您怎么来啦? " “我在宫 … … 家里听说了这里的事,放心不下,特意来助您老人家一臂之力。”皇上一展手臂,雀跃的像是个大孩子,开心地道:“还不止是我一个,您看还有谁来了。”身旁一个老者,李斯老丛相行礼道:“谢老爷子.好久不见,身子一向清健啊。”王谢两家乃是南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谢家跟皇家又是姻亲.老丛相数代为官,自然是跟当地的这些名门望族交情十分来得.尤其是他与国丈谢老爷子的交情,那是要追溯到先帝在位时候的事,老交情了。谢老爷子见老友来到,更是一乐,扬起手里的乌木棍,以神力一棍贯出,当胸给一个汉子砸的倒退吐血。接着回旋长棍,带领着其余四老朝皇上那边杀过去,满拟着要跟皇上等人汇合。才先进数步,忽听得风声迫近,一道凌厉无匹的劲风压头,老爷子一扬乌木棍与对方来个短兵相接。却觉得手中一震,退后了两步,竟然在内力上被对方压制住了。那人手上握着大刀,对准了老爷子的木棍就是一顿狂砍.好在这乌木棍厚重沉实,没教他的骇人刀势给砍断。老爷子却是被砍得一阵退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红妆公主见外公后退,心下讶异,却同时察觉一抹剑光迎面而来。是高手!她见机极快,举刀接过,那剑势极快,竟然第一招开始就跟公主硬拼手劲、速度、眼力、反应,公主的木刀被削掉片片木屑。与此同时,又冒出来了四个高手,缠上了皇上那边还有其余五老。为首那与谢老爷子放对的汉子蒙着脸,没敢露面,却大喊道。“受我家主子命令!对这些人就是四个字一一往死里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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