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晓明一分钟也不肯耽搁。眼里燃着火苗,看一眼就能把人烤焦。雷吉娜不敢看,把头扭在肩膀上。许晓明躺了下来,喘息着。雷吉娜摸着他湿淋淋的胸脯,试探地说,晓明,你要不要我多回一次?可许晓明不说话,又翻过身来,下死劲儿地亲着她。舌头,嘴唇,鼻子,眉毛,脸孔,他都要挨个儿咬一遍儿。
但在蓝天大厦,却没人发觉丝毫不寻常的征候。许晓明衣冠整洁,上上下下找不出一个斑点。管理人员常拿许晓明做榜样,训诫其他人。一直到这一天。
一辆警车突然驶到了大厦门口,从车上冲下来四五个身材魁梧的武装警察,大家都不由得紧张起来,还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可是他们直扑许晓明。他的一个同事见状,醒过神来,刚要上前申说误会,许晓明已被按倒在地。只听当啷一声,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从他怀里摔了出来。
年友嘉在不远处出现了。年友嘉清楚地看到了发生在大厦门口的一幕。他没想到双腿会这样不争气,猛地一软,就让他矮了下去。旁边的司机马上把他扶进车里,再看他,豆大的汗珠从苍白的脸上一颗颗乱滚。毛孔也都张着,像在虚弱地呼吸。司机叫着他,他好大一阵才断断续续地讲出话来,去,去,去城北。
到了金辰小区门口,年友嘉就让车停了下来。赶走了司机,自己徒步往里走。走得很慢,像是一步一捱。到了雷吉娜的住处楼下,就再也走不动了。打了手机,雷吉娜很快下了楼。他抬手往楼上指着,嘴像被封住了。雷吉娜见状大惊,忙搀住他,问他这是怎么了,但他仍然只是往楼上指着。他身体的重量几乎全放在了雷吉娜身上,死沉死沉的,雷吉娜只好腾了一只手来扶墙,跟他一起上楼。好在楼层不高。
进得门来,雷吉娜叫一声,可到了!他离了雷吉娜,跌坐在沙发里面。雷吉娜又忙给他倒了杯水,正要递给他,见他竟筛糠似的,哆嗦起来。雷吉娜不由得怕了,不知怎么抚慰他。忽然,他死死地骇人地盯住了她。她一抖,他就扑过来,把她扯倒在沙发上。她背上立刻挨了重重的一拳。她竭力翻过身子,问,你怎么打我!
年友嘉不听的,嘴里哇哩哇啦地叫着什么,拳头就又雨点般落下来。雷吉娜想躲,但年友嘉哪里容她?无奈之中,就想到,让他打吧,但不能让他打脸。对自己这样一个靠脸盘儿吃饭的女人来说,脸伤了,就什么也没了。她把脸埋在沙发里,年友嘉扯翻她,她就重又埋住。自始至终,这都是她唯一的挣扎。她起初还感觉得到疼痛,后来就不疼了。打在身上,竟像很舒服。像在桑拿房里,有种将被窒息的快感。她也能听懂年友嘉的话了,年友嘉在说,你这个臭表子,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你那街坊小子串通好的?你们早就认识,对不对!你让他把我杀了,好住进这座房子里。哼,你她妈想得倒美!我什么也不会留给你!你她妈给我乖乖地滚回老街去!
雷吉娜一句也不想争辩。他这样打下去好了,她还没挨过瘾哪。他这样骂下去好了,每一声叫骂,都是对她所做所为的肯定。可是他终于累坏了,渐渐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望着墙壁。在他呼出的气流里,还搀杂着一种含糊不清的呜呜声。雷吉娜断定,他是在哭呢。
我怕呀,我怕呀,他又突然叫道,抱住自己硕大的脑袋,颤抖不已。我怕呀,我怕呀。
雷吉娜不易觉察地撇撇嘴角,挺起酸痛的脊背,把水杯端给他。不料他一把搂住了她,将水杯撞落到地毯上。雷吉娜任他抱着,这回是真正的窒息。在他肥厚的胸膛里,有着出人意表的力气。她的眼睛一点点地往外迸出,眼前的一切,被一支看不见的画笔胡乱涂抹着,持续地变紫了。
但年友嘉到底还是平静了下来。两臂垂落在身体两侧,眼睛虽还是直的,但已看不出那种骇人的狂怒。雷吉娜缓口气,重新拿杯子给他倒了水。他接了过来,对雷吉娜歉意地一笑。他知道,自己委屈了雷吉娜。是雷吉娜一再让他出门小心,不要去蓝天大厦的。他绝对不相信在脚下这块地盘上,会有人胆敢对他年友嘉行刺。雷吉娜迫于无奈,遮遮掩掩地讲出了许晓明的名字。
年友嘉喝了水,搬过雷吉娜的脸,声音很轻柔地说,娜娜,我没打伤你吧。
雷吉娜低着眼帘,摇头否认。
原谅我,娜娜,年友嘉说,我不该打你。可是我让你那街坊小子气疯了。
雷吉娜马上看住了他。
你很想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说对了,你那街坊小子是要对我行刺。警察从他身上搜出了凶器。不过,你放心,你们是老街坊了,我会给你面子的。关几天,也就放他出来。如果你们之间有些什么不能了断的感情,我么?我是不会感到意外的。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