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书被唬得魂飞魄散，撒开双脚跑得更快，却还是舍不得担子里小菜。哪晓得，这是一条死巷，乖乖儿被一伙子捉了现行。为首者是一位平头，他一脚尖将周大书踢得蜷缩下地，威风凛凛地道，傻农民，敢偷东西？！

周大书脸­色­咔白，双手捂着肚皮，呻吟着。

樊梨花放下担子走过去，一把抓住那平头道，小兄弟，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打人？

平头将樊梨花一搡，一拳朝她击来：打的就是你！

樊梨花面门被击中，脑袋嗡嗡直响。踉跄着退后几步，抓起横在担子的扁担就朝平头抡去：我打死你，坏蛋！我打死你，坏蛋！——

平头见樊梨花疯狂的神态，不由得害了怕，撒开脚丫子就跑。樊梨花嘶嚎着，举起扁担在后面追。平头一边跑，还朝樊梨花做怪象：村姑娘，你好漂亮。只要你追上，我就娶你，哈哈——

畜生，娶你妈娶你外婆——樊梨花呼哧呼哧喘息着，她太气愤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他，甩他几扁担，追上他，甩他几扁担！

那平头到底年轻，跑得没有影儿了——等樊梨花返回，却不由得周身一软，跪在了地面。

——四筐小菜，被踩作了泥浆，周大书倚靠着旁边电线杆，望着苍灰­色­的天，嘴­唇­机械地蠕动，活像一尾出水的鱼。

樊梨花甩了甩头。樊梨花已没有了言语。樊梨花也抬头望天，漫天的乌云挤压着天际，云卷着云，活像壮观的古战场。

天，还有我们的活路？

周大书樊梨花正作难，却看见同村的蚂蝗了。

蚂蝗曾经是周大书的小学同学，比樊梨花周小书高两个年级。他在城市当包工头，已经在城市呆了好几年，据说还在城里买了商品房。蚂蝗个头矮扒扒的，穿得却周正，白衬衣，黑西装，还系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带。看见樊梨花，蚂蝗眼珠里就燃烧着火焰，直端端望着樊梨花，把樊梨花白生生的脸看成了红霞。蚂蝗眼睛活像长了钩子，直端端盯着樊梨花鼓囊囊胸脯看。

蚂蝗说，哈哈原来是樊梨花你两口子哇，你们啥时候来城里的，怎样在街上演把戏，还唱红脸白脸？周大书把头低了。周大书是羞愧了，周大书是不愿意蚂蝗人模狗样，自己却邋遢走霉运。周大书羞愧的时候，就是不言语，把脑壳勾到了裤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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