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笨拙地搭到我肩上,又挪开了。“艾蕾,你不用向我道歉,”他说。“任何时候都不用。”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扑在床上闷头大哭。我觉得扫了大家的兴,但一想起迈克尔的话,心里就觉得无比安慰。不过我还是希望能有个人听我诉说晚上发生的事,我希望有个妈妈。
“你说爱伦?坡‘是我们的同类’。”
第二天我们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房。父亲穿着一套深色衣服,衬托出他眼睛的靛蓝色。我觉得有点头晕,不过并无大碍。我没有跟他提起舞会的事。
父亲打开一本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的诗集。“你想继续谈爱伦?坡?你对他的作品很痴迷是吗?”
我欲言又止,他今天没有岔开话题。“你说过他‘和我们是同类’。你所谓的同类是什么意思?是指年幼丧亲吗?还是指吸血鬼?”
天哪,我终于把这个词说出口了;它悬在空中,阻隔在我们之间——我能看到一个个字母像深红色的尘埃似的在空中盘旋飘浮。
父亲把身子往后仰了仰,远远地看我。他的瞳孔好像在放大。“哦,艾蕾。”他声音干涩地说。“你知道答案了。”
“我知道答案?”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抽线木偶。
“你的脑袋很好用,”他说,我还没来得及得意,他又接着说:“但不过你的思想仍旧停留在事物的表面,没有往问题的深处想。”他手指交叉握着。“不管我们读爱伦?坡,读普卢塔克,还是读柏罗丁,其目的并不仅仅为了解读文字表层的含意,而是要挖掘出作品的深层意义。知识的功能在于超越已有的经验,而不是在现状中打滚。所以,当你问我一些简单问题的时候,其实你是在明知故问——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摇着头说:“我不明白。”
他点头答道:“你明白。”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得咚咚直响。门开了,露出了玛丽?埃利斯?鲁特的那张丑面孔。她甩了个轻蔑的眼神给我,然后对父亲说:“有事找你。”
接着,我干了一件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我冲过去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父亲安静地坐在椅子里,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
“艾蕾,”他说。“耐下心来,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书房,门轻轻地合上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走到窗口。绿十字快递车停在车道上,发动机声隆隆作响。我看着司机把一个个盒子从地下室搬到车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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