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敌军中鼓声又响,又有一队敌军喊声震天,向平阳杀来。
这一次来的人较上次明显增多,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马军紧随在后,立马城壕边,张弩向上仰射,掩护步军冲击。数千军兵肩抬云梯,手握大刀,呐喊着涉过护城河,架起云梯,后队敌军如蚁附缘,争先而上。
尉迟鹰沉着应战,命众军乱箭回射。霎那间,空中箭矢如蝗,交错来去。鼓声隆隆,杀声阵阵,周军或使长枪、或使大刀,拼命守住城头,格杀冒着箭雨攀梯而上的敌兵。怎奈敌军人多,倒下一批,又涌上一批。一些悍勇官兵左手舞盾,右手挥刀,在枪林箭雨中已爬上了城头。
刀剑撞击声中,尉迟鹰阔步上前。钢刀闪烁,在虎吼声中,接连将二名北齐军官,七名士卒劈下城去,他目光四下一扫,已判明爬上城头的敌军约有百余人。当即挥手命“督战队”上前接战,自己则督率军兵以强弓硬弩,滚木擂石,阻住后队敌军。
一时之间,城上城下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两军杀得难解难分。北齐军没料到孤军守城,竟如此悍勇。箭石如雨,攻势稍挫,尉迟鹰已乘机率队反击城上敌军。不过小半个时辰,爬上城的百余敌军已尽数被杀,平阳城又转危为安,齐军主将大怒,亲自驱兵来攻。
双方自午时战至傍晚,都已疲累不堪。北齐军马连续十余次猛攻,终然无功,反而遗尸上千。齐军主将原以为平阳孤城,不过数千守军,直可唾手而下,一经交战,才知全然不是一回事。眼见周军防御严密,抵抗顽强。已方久攻不下,军心已沮,当即传令鸣锣收兵。
敌军人马缓缓退去,尉迟鹰这才松了一口气。伸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身侧的传令官道:“传令下去,各门守将清点伤亡,赶修城楼,准备再战。”传令官答应了,尉迟鹰这才和宇文及一齐下了城楼,上马回府。
回到府衙,两人卸去盔甲,洗脸漱口,亲兵奉上香茶,宇文及眉飞色舞,连声道:“好险,好险。”尉迟鹰笑了笑,今天这一战,规模虽不算大,但却已令未经战阵的宇文及看得惊心动魄,目瞪口呆。两人用过膳后,闲谈了一会,便见一名军官匆匆走了进来,施了一礼,道:“两位大人,清点损失,属下已办好了。”
尉迟鹰点点头,对属下将校这种雷厉风行的执行命令十分满意,问道:“我军伤损多少?”那军官道:“经初步查点,今日士卒、百姓战死者四百七十余人,伤约一千一百余人。各级军官死伤六十八人。”
宇文及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今日我军以伤亡一千五百人的代价,换得敌军数千人死伤,城池仍在我手,也算小胜了。”
尉迟鹰听他言中有自满之意,笑了笑,也不便多说,道:“还有什么?”那军官略一迟疑,道:“大人,今日一战,我军耗箭五万余枝,现下城中箭矢已有些供应不继。”
宇文及闻言吃了一惊,没有箭还守什么城,连忙问道:“那城中还剩多少枝箭?”那军官道:“据负责供应箭矢的曾副将说,大约还剩二万余枝。”
宇文及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之极,喃喃自语:“这可如何… 如何是好?”尉迟鹰心中也是一惊,想到白天只顾杀敌,却忘了提醒众人节约箭矢,心中虽十分懊悔,脸色却神色如常。他知军心士气,全系主帅一人。若主帅惊慌失措,部下自然不战而溃,他想了一下道:“你先去罢,此事我自会办理。”
军官依言退下。房中就只剩宇文及和尉迟鹰二人,尉迟鹰皱眉思索,也觉十分棘手,二万枝箭,最多只能抵挡一日,那第三天又怎么办?派人去城外捡拾?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想到“城外”,尉迟鹰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唇边浮起一丝微笑。
宇文及见状,连忙问道:“贤弟可是有了良策!”尉迟鹰展颜一笑,胸有成竹说道:“宇文将军不必担心,此事交于小弟,保管明日城中不会有箭矢之忧。”宇文及满腹孤疑,心道:“你倒说的轻巧,难道你能令城中工匠连夜造出十万枝羽箭?他知现下城中用于制箭的秸杆、胶漆、羽毛所存不多。就算全城工匠连夜赶工,最多也只能制出五千枝而已。”
宇文及半信半疑,却见尉迟鹰叫过况钟,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况钟起初满面疑惑,过了一会却又是笑容满面,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宇文及更加孤疑,开口欲问,尉迟鹰已笑道:“宇文将军,现下天色已不早,你我还是早些安歇吧。明日说不准又有敌军有攻,那就免不了一场恶战。”说着,便将宇文及拉拉扯扯,拖入后堂。因两人也不知夜晚会有何紧急军情,均是在后堂搭了二个竹榻,两人均合衣而卧。
宇文及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再看尉迟鹰,却是头一沾枕,便即呼呼大睡。宇文及心中更加嘀咕:你不去督工造箭,却在此安睡,难道你明日能变出十万枝箭?左思右想,也猜不出尉迟鹰用何方法,明日可得十万枝箭。正在他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际,外面忽然鼓声暴响,杀声震天。
宇文及一惊过后,立即跳起道:“不好,有敌军夜袭。”手忙脚乱地去顶盔贯甲,尉迟鹰也醒了,却懒洋洋伸个懒腰,打个呵欠,道:“不是敌军夜袭,是我军在击鼓挠敌,不必理会。”
宇文及又急又惊,道:“你……唉,这等声势分明是敌军攻城……你居然说不必理会?”抓过案上的佩剑,便欲出府迎敌,忽觉手腕一紧,回头一看,却是被尉迟鹰拉住了,不禁怒道:“你不去迎敌,却又拉着我作甚,莫非你让我也在此坐等敌军杀进城么?”
尉迟鹰笑道:“宇文将军不必动怒,这确是疑兵之计,专为挠敌之用,并非敌军夜袭。你若不信,天明一切便知。”说着放开了手,宇文及心中迟疑,见尉迟鹰神态安详,并无丝毫慌乱之意。难道这真是什么疑兵之计?
尉迟鹰不再多说,自行合衣睡下。宇文及兀自放心不下,探头往外一张,并无一个军士前来报信,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也学着尉迟鹰的样子合衣睡下,但他心内七上八下,哪里睡得着?
好容易捱到天明,宇文及迫不及待,拉了尉迟鹰上城巡视,却见城楼上堆放着数千个稻草扎成的草人。这些草人身上,均穿戴着北周官兵的帽子和号衣,远看倒也不易察觉。每只草人身上都Сhā满了箭枝,军士、百姓混杂其中,正兴高采烈地收拢箭矢,分送各处。
宇文及又惊又奇,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一名军官道:“禀告将军,昨晚尉迟鹰将军命我等扎草人数千,夜半悬于绳下,充作疑兵,同时鼓噪大咕,敌军以为我军前往偷袭劫营,乱箭齐射,射了半夜,所以今儿一早,城中就堆满了箭矢。”
宇文及这才恍然,想起昨夜情景,心中好生惭愧,暗暗道:“尉迟鹰果然不愧为一将材!”
日头渐高,敌营之中却仍无动静,尉迟鹰心中奇怪,不是齐军是否有什么诡计,只命部下抓紧时间休整待命,准备厮杀。他自己站在城楼上,举目遥望,敌营连绵,战旗猎猎,却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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