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又是平静而幸福的,只是每天下午都必须去息凰宫,由上官幽然教导我登基大典上的礼仪礼节。原本也算是件苦差事,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怕去息凰宫了。反而还有些期待,那个冷漠自持的情人是不是又会带给我新的惊喜。何况,冬天的下午,在放满炭火温暖如春的偏殿里搂着爱人温软的身体睡个午觉也是种不错的享受。
而晚上,太子殿里的一双绝代佳人足够让我销魂了。
慢慢地,大典的日子近了。
第一天是祭天仪式,新皇要带着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前往郊外的檀恩寺进香祭天,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对于我这个现代人来说,显然是无聊的迷信活动,真不知古人怎么就信这个!
一大早,在柳玉的帮助下,我终于穿戴好复杂的朝服,只觉得那些叮当作响的饰物挂在那里,搞得我像个上台唱戏的似的。
“别弄了!刚梳好的头又乱了。”柳玉埋怨地将我地手拉下来。
“好重啊。”我苦着脸抱怨。
废话!黄金美玉的头饰,能不重么?
“别罗索了,也就这么一次,忍忍吧!”柳玉顺手帮我理好被搞乱的头发,“风,陛下就交给你了!”
“嗯。”刑风在旁应了一声。
我打量着他一身火红的制服,幻想在他胸口Сhā上一朵大红花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阿风,你这打扮好像新娘子。”
“侍卫制服不都这样?”刑风一下子红了脸。
“那么考虑一下如何?”我故意逗他,暧昧地凑了过去,“做我的皇后?”
“陛下!”刑风羞得一声大叫,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气鼓鼓地瞪着我。
“呵呵~”我不禁笑出声来。我的风啊,若不是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就喜欢逗弄你呢!
“你这人,怎么老喜欢欺负刑大哥!”却是秋心逸看不过眼了。
“嘿嘿,你也逃不掉!”我轻佻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真的不跟我去?”
秋心逸哼了一声,不满地道:“你的幽然军师说了,我现在还是钦犯,即使不下狱,也不能离开太子殿半步!”
我苦笑,原也没想过与上官幽然的关系瞒得过这两个枕边人。
“别恼了,也就两天工夫。”刑风微笑着抱了他一下,“等陛下登基后大赦天下,你想去哪儿都行。”
“我知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吧!”秋心逸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我们会尽快回来的。”我不想看到他那样落寞的表情。
“好了好了,莫要让大臣们久等了。”柳玉笑着把我推出门去。
“真是的,不就是去烧个香,这么麻烦!”我撇了撇嘴,无奈地跨进轿子,刑风则是上马,伴在轿子旁边。
在宫门口会合了皇后……不,现在应该说是太后与两位皇子,后面跟着文武百官以及禁军,一行数千人浩浩荡荡地向城外而去。
我在轿中坐得气闷,忍不住悄悄揭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大街早已由禁军封锁,一般百姓都只能远远地观看。
好像是马戏团被围观的猴子啊。我看着那些拖儿带女,在禁军封锁线外探头探脑的百姓,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出了城,又走了约莫一个小时,队伍才在半山腰停了下来。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到了,骨头都快散架了。只是虽然很想立刻跳出来,但我还是记住了上官幽然教的,慢慢地,用最具皇家威仪的步伐踱出轿外。
檀恩寺,不愧是皇家寺院,占地极广,建筑精致,颇有几分古雅韵味。
身披大红袈裟的老住持已带着全寺僧侣在门口迎接,那老和尚的白眉几乎和胡子一样长,手上握着一串佛珠,嘴里不知念着什么经,看上去倒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样子。
“恭迎陛下——阿弥陀佛——”和尚们宣了一声佛号,自动在两边让开。
根据祖制,我只能带两个随从入内,其他人都得在寺外候着。
跟着老住持走进寺内,带着檀香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我一阵神清气爽,倒让我觉得这一趟来对了。现代的寺院理哪有这么清幽的香火!
跟着我进来的自然是上官幽然和刑风,虽然群臣反对,但幸好太后一力支持,倒也没人敢说什么。
“请陛下进香。”一个十一二岁,清秀可爱的小沙弥为我递上三柱清香。
“谢谢。”看到这么乖巧的孩子,我忍不住笑了笑,便从他手里接过香。
大殿的香炉中冉冉地冒着烟,我上前在蒲团上跪倒,恭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上官幽然和刑风,以及殿内外的和尚自然也都远远地跪下了。没有人能在一国之君行大礼时站立着。
“弟子楚清傲,诚心恳求佛祖保佑我西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念了祝词,站起身,将香交还给那小沙弥,由他Сhā入香炉。
小沙弥连忙迎了上来,伸手来接。
一瞬间,我心里只感到一阵不舒服,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陛下?”只听小沙弥惊愕地道。
“啊,抱歉。”我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入神,竟然忘了手里还拿着香,连忙松手。
“陛下小心!”刑风一声大喊。
几乎与此同时,那小沙弥可爱的脸上竟然一片狰狞,袖中更多出一柄短刀来。
“铮!”短刀落地,却是刑风眼见来不及赶过来,将手里的剑掷了过来。
“呯!”不知是什么东西炸开,立即冒出一阵白烟,很快地笼罩了整个大殿。
大殿中遭遇这一变故顿时一片大乱。
“保护陛下!”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上官幽然的声音,然后便是温暖而熟悉的身影挡在我面前。
我一下子安心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些和尚里有多少刺客,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高手,但似乎只要有刑风在身边,我就不会感到一丝恐惧。
“为什么……我们要跑?”被刑风拖着从后门冲出大殿,一口气跑上几百级台阶,我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有人追,所以要跑。”刑风把我护在身后,顺口答道。
“我问的是,为什么我们要向里面跑?军队都在外面啊!”我实在不明白他的想法,这不是离援兵越来越远吗?
“就是跑不出去啊。”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刑风无奈地苦笑。
“你怎么了!”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
“没事。”刑风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剑。
“没事!你就会跟我说没事!”我恨恨地把他拉进怀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承担?我就不能替你分担?我是不会武功,保护不了你,但难道我连替你担心的权利都没有吗!”
“陛下……”刑风怔怔地望着我。
“居然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说话间,一道蓝影轻巧地落在我面前,点尘不惊,正是上官幽然。
“幽然!没事吧!”我惊喜地拉住他的手。
“带陛下走,追兵交给我。”上官幽然轻轻地挣脱了我,转身走下几级台阶。
“不行!我不能……”我直觉让他一人留下不妥,但也清楚他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恐怕很难劝服。
“那换个说法,带刑风走。”上官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他恐怕是吸入了那毒烟,若不立即找个清静的地方逼毒,恐怕后患无穷。”
“什么!”我震惊地看着身边的人。
“这毒性不强,我吸入的也不多,没有大碍的。”刑风浅浅一笑,“陛下,走吧!”
看看上官幽然,又看看刑风,我为难得不知如何选择。
“心意我领了,只是你留在这里也不过碍手碍脚而已。刑风!带他走!”上官幽然一声厉喝,同时一掌劈飞追上来的一个和尚。
“走!”刑风的手一下子变得坚硬如铁,避开我的眼神,硬拉着我继续往山上跑。
“幽然!”我回头,间上官幽然虽被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这才稍微放下一点担心。
寺院虽然是建在半山腰上的,但所有的建筑错落有致,几乎分散在整个山头。跑了半个多小时,已经渐渐听不到人声了。我一把抱住刑风,喘着气道:“好了!这里应该安全了,你需要找个地方逼毒!”
“还好。”刑风任由我抱着,脸埋在我怀里,大口喘着气。
怜惜地抹去他额上的汗水,我不禁一阵心疼。这么坚强的刑风,若不是真的支持不住了,怎么会如此示弱地依偎着我!
“呼~”早上还晴朗的此刻竟阴沉下来,狂风刮过树梢,带起的尘土让我睁不开眼。
“看样子是要下雪呢。”刑风苦笑不已。
“不知道幽然有没有事?那些刺客被抓住了没有?”我叹了口气。
“幽然公子武艺高绝,那些刺客伤不了他的。皇……太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定能发觉不对,及时率兵来援。”刑风说了几句,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别睡!”我摇了摇他,扶他到一片山壁后坐下,“你还没说,为什么我们不往外冲,却往里面跑呢!”
“第一,敌人也会想到这点,定然集中力量在靠近大门的一侧。”刑风勉强对我笑笑,“另外,我们离后门比较近,要走大门出去,必须从那些毒烟中通过,太危险了。”
“那到底是什么毒?有没有解药?”我着急地问,但又有些不解。书上不是说,中毒的人会皮肤发青或是发黑嘛?但刑风似乎只是脸色苍白点,流了些汗,怎么都看不出中毒的样子啊?
“凝冰之毒,解药配置很麻烦,但不致命,我的内力可以把毒逼出来的。”刑风向我淡淡地笑了笑,示意我安心。
“那你还不立刻逼毒?”我连忙道。
刑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流露出一个浅笑。
脸上一凉,似乎沾到了什么东西。我顺手一抹,却是晶莹的水珠。
“下雪了。”刑风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还要被困在这儿多久啊?”我看着飘雪的天空,用力揉着冻得僵硬的双臂。
我知道在弄清楚山下的情况之前,留在这儿是正确的做法。可是刑风……虽然不知道凝冰之毒是什么样的毒,不过听名字,应该属于寒毒一类的吧!山上越来越冷了,也不知他还能撑多久?
“陛下,那边风大,还是过来吧。”刑风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很无力。
我走到他身边,轻拥他入怀。看着那张苍白的俊颜,忍不住心中一疼。
我的风啊,一直以来,我是不是对你太过不公了?看着我左拥右抱,却总是淡淡地微笑着,守候在我需要的地方。你亲手把心逸推到我身边,也默许我和幽然的关系,我应该说你是太大方,还是根本不在乎我?
“陛下想什么呢,这么严肃。”刑风轻笑着,却微微挣开了我的怀抱。
“你就不能偶尔表现得像个情人一点吗?”我无奈地叹息。
“嗯?”刑风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是在不想问他你爱不爱我之类的蠢话,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疑心病极重的女人。可是,我真的很不安,秋心逸属于感情外露的那种人,我可以轻易看透他,上官幽然虽然冷漠,却也不是无懈可击。只有他,刑风,如同那一缕捉摸不定的风,无形。
“咳咳咳……”刑风突然捂着嘴一阵剧烈的咳嗽。
“阿风!”我心下一惊,慌乱地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我……”
“没事是不是?让你多依赖我一点就这么难吗?”
“陛……有人!”刑风一下子站直了身子,露出警戒状态。
我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是刺客找了上来?还是上官幽然制服了刺客,派人来找我们?
慢慢的,风雪中出现了一道血红的人影。
我心下一紧,好重的血腥味!然而,身边的刑风却舒了口气,一点点放松了身子,倚在石壁上重重地喘气。
“幽然!”我失声惊呼。
走近的上官幽然一身蓝衣都变了颜色,血迹斑斑,浑然没有了那种出尘的飘逸之态。
“放心,都不是我的血。”上官幽然哂笑道。
“解决了?”刑风问。
“嗯。”上官幽然用力扶起他,转头对我说,“走吧!”
“好了!凌太医不是说,刑大哥已经没事了,醒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吗?”秋心逸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在我耳边吼着。
距离祭天大典已经三天了,被行刺事件一闹,原本预定的,趁着新年和新皇登基双喜临门之际要举行的许多与民同乐的节目都取消了,匆匆接过玉玺,举行了简单的登基典礼,我就是西焰帝国的新皇帝了。
可是,自从脱险归来,刑风就一直昏迷不醒。虽然上官幽然已运功替他清除了体内寒毒,凌太医也宣布他没有大碍了,可是,他却一直睡着,无论我怎么呼唤都不肯张开眼睛。
“我想在这里陪他。”我的眼光始终没有从刑风脸上移开过。
“这样下去,等他醒了,就换你躺在这里了。”秋心逸毫不客气地道。
“到时换你服侍我好了。”我顺口接了一句。
“我的陛下,算我求你了,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看着刑大哥,他一醒我立刻叫你还不行吗?”
“不用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我爱怜地看着他的脸。我是在这里守候了三天三夜,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唉……”秋心逸叹了口气,站起身,对刚走进殿门的上官幽然无奈地一摊手。
上官幽然淡淡一笑,也不废话,只道:“陛下想不想知道行刺事件的结果。”
“查到了?”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谁主使的?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陛下,你应该自称‘朕’。”上官幽然纠正道。
“少罗嗦!快说!”我狠狠地瞪着他。这个人,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可以这么冷静?
“三皇子。”上官幽然顺从地说出答案。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可能?”上官幽然一挑眉。
“在祭天大典上,在太后和百官的眼皮子底下埋伏这么多杀手行刺,你当楚清狂是疯子还是当我是傻子!”我怒吼过去。
上官幽然静静地看了我半晌,道:“你们都出去。”
“都滚!听见没有?”我的火气全朝殿中的宫女侍卫发过去。
“是!”一下子,整个宫殿中只剩下上官幽然、秋心逸,我和昏迷不醒的刑风。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当日把所有的刺客杀得一干二净,连个活口也不留下?”我死死地盯着他,一字字慢慢地道:“柳玉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明白,现在我有些明白了,你分明是想死无对证!”
上官幽然看着我,突然笑出声来:“你成长多了,看来我没有选错皇帝。”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嫁祸楚清狂?”
“嫁祸?”上官幽然冷笑着丢给我一叠纸,“相关人员的口供,与刺客来往的密函,铁证如山,何来嫁祸。”
“你我都清楚怎么回事。”我颓然松开手。
坚定有力的手按上我的肩膀,上官幽然沉声道:“陛下,你听着!不论这次行刺是谁策划的,国内的势力,或者是东陵南殷北汉哪个国家,无可否认的,这是一次彻底铲除三皇子势力,巩固西焰的绝佳机会,我不会放过的。”
“可是……”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在他说出三皇子三个字的时候我就明白,可是我的内心就是无法接受。从小看了那么多小说电视,忠与奸黑与白是与非,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对付自己名义上的亲兄弟,那我也不成了大反角了?
“三皇子曾数次行刺陛下,哪一次都够他判十次死罪了,陛下有何内疚。”上官幽然道。
我默然无语,是不是每个皇帝的宝座都是鲜血和白骨堆成的?如果是那样,我可不可以选择放弃?
“陛下的仁慈乃是西焰百姓之福。”上官幽然笑笑,“只是,我上官幽然身为西焰帝国第十四任守护者,为了这个我师门世代守护的帝国,我愿意让我的手染上血腥与罪恶。”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看得出他是认真的。可是,血腥,罪恶,那些怎么配沾染上这个入谪仙般的人儿?他应该是一杯清茶,一具古琴,逍遥于红尘之外的人物才对!
“那么,真正的幕后主使人呢?”好半天,我才涩涩地开口,“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伤害了风的人。”
“你以为,能布置这个胆大包天的计划的人,会留下线索让我们去查吗?”上官幽然反问了一句,随即又冷冷地道,“不过,计划失败,他们迟早忍不住再动手,不愁抓不住他们的尾巴。”
“你自己想清楚吧。”见我不答,他又留下一句话,便退了出去。
我转头,只见秋心逸一脸震惊之色,身体还轻轻地颤抖着。就算他再大胆再任性,毕竟也明白刚才我们的对话不是可以随便听的。
“没事的。”我搂着他的身子在床沿坐下,又从被子下握住了刑风的手。
我这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我自己?
苦笑,无言。
尾声
在我的默许下,短短十几天工夫,上官幽然雷厉风行地将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连根拔起。也活该楚清狂倒霉,原本想坐着看热闹的,没想到我却把火烧到了他的头上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守护者世代守护西焰,手中自然有一股秘密的力量,他存心要整垮楚清狂,这场战争的结果哪会有丝毫悬念。
只是,任凭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风,栖凤宫中却是一片宁静——登基之后,我便搬进了这座历来皇帝居住的正宫。
刑风依旧沉睡不醒,每日我都把药粥喂他喝下去,甚至连经验丰富的凌太医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归咎于他中毒之后又受了寒。
我日日守在床前,终于体会到了当日从明月关返回时刑风的心情。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可是不会说话,不会动弹,看得到,却似乎怎么也抓不着。
我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他,世界会变得怎么样,我会变得怎么样。这些日子来,他总是默默地伴在我身边,就像我的影子,有时淡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是,人怎么可以没有影子?我怎么可以没有刑风?
在没有人打扰的寂静中,我深切地回忆着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很淡很淡的味道,却如同埋藏多年的烈酒,越品越觉得香醇。对于上官幽然,我是敬慕,对于秋心逸,我有怜惜,虽然都有爱,却参杂了太多别的感情。只有刑风,是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爱。从我还是鬼魂时的一见钟情,直到现在的相依相随,没有经历太多的波澜起伏,但那种平淡而隽永的情意,却是在不知不觉中,一丝丝地渗入了骨髓中,再也难以抽离。
“风,醒来啊。”我轻轻地拨开一根落在他脸上的发丝,喃喃自语,“你知不知道,我身边的人,不管失去了哪一个,我都会很伤心很伤心,但是,如果失去的是你,我不会伤心,我会死心。”
“风……”
“陛……”上官幽然、秋心逸和柳玉一起走进来,见我如此,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外面怎么样了?”我回过头问道。
虽然不习惯更不喜欢钩心斗角,但是我也逐渐明白了“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站在我这个位置上,有些事就非作不可。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宫殿里的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非常珍贵,我绝不希望再有人像风一样躺在这里。
“三皇子……”上官幽然迟疑了一下,“在府中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我冷笑了一下,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是我也不想再追究什么。死就死了吧,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死了一了百了,大家省心。
“刑大哥怎么样了?”秋心逸担心地望向床帐。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我想和他单独呆一会儿。”
“今晚……”上官幽然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秋心逸一把捂住了嘴。
“没事,我们出去了。”柳玉笑笑。
今晚?我一愣,脑子里似乎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也不知怎么的就问出这句话来。
“元宵。”上官幽然拉下秋心逸的手,继续道,“按照规矩,陛下今晚应于千月楼设宴,宴请百官,与民同乐。”
“喂!你看他有设宴的心情吗?”秋心逸低声道。
柳玉在旁边一耸肩,也不以为然。
“元宵?”我呆了一下。
…………
“少爷还记得去岁元宵时,与柳玉私游灯会而缺了皇上的宴会,结果被……”
“你吃醋不成?”
“嗯?少爷莫要开属下的玩笑。”
“好啦好啦,明年的元宵我与你去看灯!”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本少爷的邀请,不得反悔!”
…………
“玉儿!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现在?”柳玉一怔。
“对!现在!立刻!马上!”
“……遵命。”柳玉似乎被我吓着了,连忙跑出去吩咐。
我随手拉出一件貂皮披风,仔细地将刑风的身子裹好,抱了起来。
“陛下!你要带他去哪里!太医不是说最好不要让他吹风的吗!”秋心逸道。
“街上,赏灯。”我抱着刑风冲出门去。
“啊?”不止是秋心逸,连上官幽然也愣了。
“真是任性的皇帝!”秋心逸一跺脚,追了上去。
“你也陪他去疯?”上官幽然道。
“你傻啦?”秋心逸回头道,“陛下出宫,刑风又昏迷着,再遇上刺客怎么办?我虽然打不过刑大哥,但偶尔做一次护卫总可以吧!”
元宵夜,华灯初上,可谓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然而,在人流最密集的朱雀大街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发疯似的冲开人群,引来一阵阵咒骂声。
“风,我没有失约,我带你来看灯了!”我一手搂着刑风,一手掀开车帘。
看着车外灯火辉煌的世界,我只觉眼前有些模糊了:“风,看见了没有?很美的景色啊。你觉得呢?”
抱着他,慢慢地下车,小心地挡住风,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笑出来:“风是最好的,不可以对我失约啊。”
“……”
“风?”我似乎感觉到怀中的人动了一下。
“陛下……”微不可闻的声音,听在我耳中却如同惊雷。
“风!”我惊喜地盯着他的眼睛。
在我的期待中,那双明眸慢慢睁了开来,一如初见时的清澈,只是没有了那抹忧伤。
“风,我带你来看灯。”我傻傻地对着他笑。
淡色的唇微微翘起,我第一次发现,刑风的笑容是那么温柔,那么美。
一瞬间,我们似乎都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只见不远处的灯下,秋心逸脸上挂着惊喜的泪水。再往旁边看,刚好见到上官幽然的衣角消失在人群中。
我搂着刑风大步走过去,紧紧握住了秋心逸的手。
明月当空。
今年元夜时,
月与灯依旧。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第一部完——
***第二部 爱江山更爱美人***
1、
清晨的阳光顽皮地钻进深垂的床帐,把我从好梦中唤醒过来。
胸口有点重,我老是不明白,秋心逸为什么总喜欢趴在我胸口睡,害的我生怕惊醒他,连伸个懒腰都不敢。
细细地打量着这章近在咫尺的容颜,我忍不住轻轻地抚上他的脸。转眼间,我已经登基两年了,然而,这两年却过得不怎么平静,一直闭关锁国的东陵在策立了新太子后便屡屡挥军犯境,害的秋心逸上任上将军的第二天便奔赴前线,两年来一直聚少离多。直到近日平阳关一战击溃东陵十万大军,边境上才算暂时安宁下来。
昨晚秋心逸一回到京城就被我招进宫里,只是多日的征战让他显得极度疲惫。我虽然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在我怀里安稳地睡一觉。
“什么时候了?”秋心逸依旧把脸埋在我怀里,迷迷糊糊地问。
“还早,你多睡一会儿。”我小心地将他的身子移开,用被子盖好,然后下床更衣。
虽然当年我登基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把原本五点开始的早朝推迟到九点,但另一个隔五天罢朝两天的愿望却被百官死死卡着不肯松口。唉,现代都有双休日,跑到古代却得天天早起上班,惨啊。
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乖乖地起床,自从第一天赖床误了早朝,大冬天里被上官幽然一盆冷水从床上浇醒后,我这个懒虫两年来没有耽误过一次早朝!
“陛下,丞相大人求见。”柳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知道了。”我匆匆梳洗了一番,走出门,对着已成为栖凤宫女官的柳玉道,“不要吵他,叫御厨房弄点清淡的小菜送过来,我下朝后和他一起吃。”
“是。”柳玉嫣然一笑,“皇上又忘记称孤道寡,若被丞相大人听到了……”
“免了免了,就是他不在我才懒得摆皇帝架子。”我笑着止住她的抱怨。
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偏殿,我的嘴角又翘了起来,一道圣旨把守护者上官幽然封为丞相,这在西焰算是绝无仅有的吧!其实,老是在暗中守护累不累啊?还不如干脆地站出来,好好帮我处理政务呢。
“陛下。”上官幽然见到我,站起来淡淡地一礼。
“又有什么事不能在早朝上说的?”我毫无形象地在他对面坐下。
“东陵派来了求和的使者,看来这次他们是被心逸打怕了。”上官幽然的心情显然很好,甚至没有指责我坐没坐相。
“哼,西焰的铁血战神岂是好惹的。”听到他的赞赏,我颇有感同身受的感觉,“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嗯。关于这位使者,我想与上将军商议一下。”上官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一定要现在吗?”皱了皱眉,心逸已经这么辛苦了,我怎么忍心为了一个使者惊动他。
“我国连年征战,国力损耗极大,东陵的这份和约虽然对他们重要,但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样的。”上官幽然道。
“这么麻烦啊。”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两年来,在上官幽然的教导下,虽然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但是那种朝堂里,国家间的阴谋诡计却让我更觉得厌烦。
“有什么麻烦的,他若是不求和,我挥军打到东陵的国度建阴去!”话声中,已是着装整齐的秋心逸走了进来。
“上将军。”上官幽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丞相大人,早。”秋心逸微微一笑,坐到我身边。
一瞬间,我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两年来,我也偶尔到息凰宫别院与上官幽然谈论国事,谈着谈着便留宿在那里。刑风和秋心逸明明清楚我们的关系,却从来不说什么。而上官幽然,也知道他们明白,只是也从不多言。就这样过了两年,这其中的一层窗户纸却始终没有捅破。
“关于东陵的使者,既然丞相要和我谈,想必是我认识的了?”秋心逸道。
“不错。”上官幽然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光芒,“凌慕华,东陵的太子。”
“他?”秋心逸一呆,随即笑了出来,“东陵这次立的太子还真不简单啊,不但亲自率军出征,还单枪匹马跑到我们的地盘谈判来了。”
“有什么了不起,这些我也都做过。”我不满地撇撇嘴。虽然知道他无心,但没有人会喜欢听到情人夸赞自己的敌人的吧!
上官幽然一声冷笑,显然是不以为然。
“好了好了,要上朝了!”我无趣地站了起来,心中倒是被挑起了好奇心。
凌慕华是吗?我记住你了!
2、
坐在龙椅上,我有些无聊地看了一眼下面侃侃而谈的东陵官员,目光就落在了站在一边似乎无所事事的东陵太子凌慕华身上。
若是不带上个人情绪,其实这位太子倒也是个罕见的美男子,只是那双桃花眼,一脸的风流相,实在让我喜欢不起来。何况,明明是东陵战败求和,单凌慕华脸上却没有一丝败军之将的愤怒或不甘,让人想不透。
这时,东陵的那个文官已经开始念起了长长的礼单。
我本来不怎么在意,反正有个能干的丞相,自然会把这些东西用到最合适的地方去,不需要我来操心。不过听到后来,我却是越来越惊奇了。
上朝之前,上官幽然已经略微跟我提过东陵的底线,虽然我不是非常清楚,但也知道这份礼单分明是超出其底线不少的。
“贵国的皇帝陛下很大方嘛。”我忍不住说了一句。
凌慕华一声轻笑,挥了挥折扇,示意那官员退到一边:“这里面只有一部分是我国送给皇上的礼物。至于另外的一部分……”
我调整了一下僵硬的坐姿,听他继续往下说。
“那是慕华个人的聘礼,向陛下求娶一人。”凌慕华说着,一本正经地行了一礼。
“聘礼?我国目前并没有待嫁的公主。”我愕然,这个答案可真的非常意外。
“慕华求娶的并不是公主,而是……他!”凌慕华嘴角露出一个玩味似的笑意,手里的折扇转了个花巧,状似随意地一指。
“他?”不仅是我,满朝文武都不禁一呆,齐齐看向他所指的方向。
“我?”经受着数十道目光洗礼的秋心逸一脸惊愕地指指自己。
凌慕华走到他面前,突然一鞠躬到地,大声道:“自从当日阳平关上一睹将军风姿,慕华念念不忘,几致废寝忘食。今禀明父皇,携来重礼,愿娶将军为太子妃!”
“你开什么玩笑!”我从龙椅上跳起来怒吼,敢堂而皇之抢我的人,你活得不耐烦了!
众臣皆知我和秋心逸的关系,如今听到这东陵太子竟当众表白,无不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我是男人,如何为妃!”秋心逸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瞪着这个让他在早朝中成为笑柄的可恶男人。
“西焰似乎并无禁止男子通婚的律法,而我东陵……”凌慕华洒然一笑,“民风更是开放,甚至我国第三世明孝皇帝便是立了一位男子为后,有例可寻。”
“太子一句话想娶走我国的上将军,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些。”上官幽然不愠不火地走出来,平静柔和的声音硬是把我快发作的火气压了回去。
“慕华愿意入赘,西焰凭此留我在京作为人质亦无不可。”凌慕华依旧笑嘻嘻地看着我,仿佛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似的。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当场一拳吻上他的脸,虽然他提出的是一个解决东陵问题的好方法,但首先前提是对象不是心逸!
“虽然我国不禁止男子通婚,但做为武职的最高统领上将军,却是没有这个先例。谁能保证贵国并无他意。”礼部尚书周子平站出来说了几句。
自从上官幽然出任丞相后,立即大刀阔斧地改革,把不适合其职位的庸才毫不手软地撤换,换上有能之士接任。这个周子平原本只是礼部一个小官,一年前才提拔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都给我闭嘴!”秋心逸忍无可忍地一声怒吼,随即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意,殿中以文官居多,被他的杀意一冲,除了上官幽然和凌慕华,竟没一个脸色如常的。
连我也被他这一声喝得心跳一快,暗自吐了吐舌头。铁血战神的威名不愧是在血与火中建立的,那股子杀气,没上过战场的人还真吃不消。我知道要不是当年在新城见过满地的尸体,恐怕今天也不会比那些文官好多少。
秋心逸冰冷的眼神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经过我身上时,微微停留了一下,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走出殿门。
“此事事关重大,非一时可做定夺,请太子先到驿馆休息几日。”上官幽然淡然一笑,打了个圆场。
“哼!退朝!”我一声冷哼,也拂袖而去。
出了金殿,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栖凤宫的风阁。
秋心逸是不会回他的上将军府的,而这时候,能听他发火的人天上地下也就这么一个了。
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我就听到了柳玉的声音:“……其实答应了他也不吃亏啊!这么痴情的人到哪里去找?何况东陵王就这么一个儿子,要不心逸你干脆去娶了那个太子,以后说不定还能继承东陵的皇位,也帮陛下省了很多事了……”
“住口!你这死丫头闭嘴!”没等他说完,秋心逸就已经大吼起来。
我笑了笑,连忙推门而入,再被柳玉气下去,我怕他会把风阁给拆了。
“陛下。”原本坐在一边安静地倾听的刑风微笑着迎了上来。
我很快地关上门,把早春的寒意挡在外面。刑风的身体调养了整整两年,已没有了刚从昏迷中醒来时的虚弱。只是他中毒甚深,又被风雪所困,寒毒入骨,虽然恢复了健康,却比一般人来得畏寒了。
其实我只要他的身体没事,畏寒什么的根本不在意,把屋子里弄得暖和点就没问题了。何况,这样我才更有理由抱着他不放嘛。
看着依旧板着一张脸的秋心逸,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好笑是不是!”秋心逸狠狠地盯着我。
“哈哈哈……”被他这么一说,屋里的人都大笑起来。
“你们都一样,等着看我的笑话!”秋心逸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气冲冲地走了。
“心逸!”刑风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
“没事没事。”柳玉苦忍着笑,“他的脾气,过一会儿气就消了。”
“就是。倒是你,天这么凉,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我笑眯眯地将刑风冰冷的双手合在掌心。
“好了,玉儿先告退了。”柳玉自觉地退了出去。
“哪有那么娇贵的。”刑风浅浅一笑。
“别管!过来,我和你说今天早朝上的事……”我拥着他走向里屋。
3、
在风阁和刑风温存了一下午,我正想叫柳玉去请秋心逸过来一起吃晚饭,想来这么久他的怨气也该散了。不料,还没下命令,却见他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怎么了?谁又把你气成这样子了。”刑风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刑大哥,让我在这里住几天!”秋心逸抢过我手里的半杯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我也不禁好奇起来。他在京城的时候虽然晚上经常溜到栖凤宫来,但总还是住在上将军府的。毕竟,刑风是我的近身侍卫,没什么顾忌,他却得避着些大臣们的闲话。再说,身为西焰上将军,也得随时接见各位将领,老窝在我这里也不象话。
“那个该死的东陵太子,一直跟着我不放,现在我都快成全城最大的笑话了!所有人看到我都是一副要笑不敢笑的样子!”秋心逸咬牙切齿地道。
“噗哧--”我实在忍不住笑起来。
“你不给我解决,还要笑!”秋心逸抓住我的头发重重地扯了扯。
“哇--痛啊!”我惨叫一声,“我要告状!谋杀亲夫啊!”
“你!”秋心逸松开了手,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一眼不发,转身就走。
“心逸!”我一呆,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连忙一把抱住他。
“我是男人!”秋心逸没有回头,只是沉声说了一句。
灵光一闪,我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不是因为被凌慕华纠缠,也不是因为我的取笑,他气的是凌慕华居然用“迎娶”、“入赘”之类的字眼把他当作女人,而我刚才那种调笑的口气,分明也让他误会了。
“我从没当你是女人。”我叹了口气。
“心逸是西焰的上将军,谁敢把你比作妇人了?”刑风淡淡一笑,安抚道,“这两年,我也听说在边关,铁血战神的名字可以吓止小儿夜啼呢。”
“乖,过来吃饭了!”我摸摸他的头发,“昨天才回来,也没吃什么东西吧!我可吩咐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菜。看在美味佳肴的份上,不生气了。”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小孩子?还是小狗?”秋心逸拨开我在他头发上肆虐的手,气得笑了出来。
“我当你是只漂亮又高傲的猫!”看他与刑风走远,我才敢说出来。
晚餐是摆在花园的亭子里的,这种亭子都是只有皇家才有的,柱子挖空了,里面填满了炭火,青石的地板下面也是中空的,即使外面下雪,亭里也感受不到丝毫寒气。
不过,当我们来到亭子里时,早有一人在那儿等候了。
“幽然?”我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上官幽然很少会来栖凤宫,对于风阁更是只来过三次,每次都是为了给刑风疗伤。如果有事,他都是让柳玉来请我去息凰宫的。
“难得丞相来到风阁,不如一起用膳吧。”刑风道。
“不用了,我只是来送一封奏折的。”上官幽然摇了摇头,递给我一个本子。
“什么事早朝时不说?”我随手接过来,没有立即翻看,只道,“谁递的?”
“六部尚书联名。”上官幽然说着,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也同意了。”
“这么郑重!”我倒是吓了一跳,笑道,“不是北汉打到城外了吧!”
“没这么严重,只是请陛下早日决定息凰宫主人罢了。”上官幽然轻描淡写地道。
我怔了一下,干笑道:“息凰宫不是一直你住着么,还要决定什么主人?”
“陛下是明知故问。”上官幽然一声哂笑,“息凰宫向来是正宫皇后所居之地,幽然借住于此,乃是守护者一职的传统。”
我见混不过去,不禁皱起了眉,随手将奏折扔在一边:“你很希望我册立皇后?”
“不是希望,是需要。”上官幽然淡然道。
“只是需要?”
“陛下已是一国之君,为西焰留下继承皇位的子嗣……”上官幽然说着,眼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册立一个能为西焰诞生太子的女子为后,是陛下的责任。”
“什么需要、责任!”我一下生起气来,“我根本没有喜欢的女子,随便就立个皇后算什么!对人家女孩子也不公平。”
“公平?这种事哪有公平的。”上官幽然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太后亦非先皇所爱之人,只是做为皇帝,有些事无法选择。”
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眸子,我不觉觉得有些荒谬。眼前的三个绝世男子都与我有肌肤之亲,而此刻,良辰美景,我们谈的不是风花雪月,却是我与另一个不知是谁的女人的婚事?这算什么?
看看刑风和秋心逸,上官幽然只淡淡地留下一句:“你自己考虑清楚。”
考虑?你分明就是强逼我了,还叫我考虑什么?难道今年红鸾星刚好在西焰上空不成,不但秋心逸红线缠身,连我也是!
不过……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我叶轻尘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是逆天,天可管不了我,走着瞧!
4、
深夜。
小心地不惊动身边沉睡的刑风,我悄悄地披上衣服,走出门去。跟着上官幽然学了两年武功,虽然还算不上高手,但总算也脱离了文弱书生的名头,等闲十来个大汉近不了身。当然,我练得最勤的还是轻功,当年的誓言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冰凉的空气,我随意在汉玉台阶上坐了下来。
上初中时,我和几个哥们儿悄悄租了A片躲在寝室里偷看,但看着屏幕上纠缠的男女我却没有丝毫热情。从那时起,我就隐隐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直到上了高中,第一眼见到那个比我高一届的学生会长梁飞云,刹那间的心动让早熟的我立刻明白,我喜欢的是男人。
可是如今,这该死的上官幽然竟然要我娶一个女人?
朝堂上那么多大臣,为什么偏偏要你来说?前一个晚上还和我在床上缠绵的人,居然一本正经地要我去娶另一个女人,而理由仅仅是需要?
“难得看到皇上在这里发呆啊,难道是欲求不满?”清脆的话音中,身边已多了一个人。
我心底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慢慢地又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清晨,也是同样的人,对我说同样的话。
“玉儿,你知道了吧。”
“嗯。”柳玉轻轻一笑,“不过陛下看上去很烦恼。”
“我不想立皇后。”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些话,对爱人,我说不出口,但是对柳玉这个知己,我却没有顾忌。这个女孩身上有种奇特的魅力,让人感觉到似乎任何话都可以对她说。
“陛下烦心的,不止是皇后吧?”柳玉道。
“是啊。”我抱着膝盖,抬头看天,“我有没有皇后不重要,重要的是西焰有没有太子。只要皇位有了继承人,幽然也不会逼着我立后了吧。”
“……”柳玉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笑道,“这两年陛下真的成长了不少。”
“我又不是笨蛋。只是……我真的不开心。”
“明君本来就不是好当的。”
“那我宁愿去当昏君!”
“那还得看丞相准不准许了。”
我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明知整个西焰我唯一怕的就是上官幽然了。
“玉儿,干脆你来做我的皇后算了!”我冲口而出。
“啊?”柳玉也被我这一句话弄懵了,好半天才失笑道,“陛下别开玩笑,玉儿既不想守活寡,更不想去碰上将军的宝剑!”
“唉……”我撇撇嘴,虽说是失言,但不可否认的,我心里还真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过,不想当皇后的女人,恐怕也就她一个了。
“陛下不是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柳玉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很晚了,陛下也早些休息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么……我的眼睛闪了闪,晚饭时就冒起的念头又清晰地闪现出来。好,就这么办吧!
天微明时,两匹快马出了京城西门,直奔而去。
我向往的自由生活啊,我来了!哈哈~我坐在马背上,快乐地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陛下,丞相和柳玉会气死的。”刑风微微拉开斗篷的风帽,一脸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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