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服务女生想象的大方,中规中矩唤了两个小姐作陪。两男人解了衬衣扣子,横着血红脖子举着麦克风一通猛嚎,饶是包厢隔音好,没招来遥远草原上的狼,作陪小姐欣赏品味也凑合,一个劲鼓掌叫好。
嚎累了,抹抹汗,麦克风扔给小姐,梁枫一把勾过柳皓星的脖子,另一只手指戳着他鼻子尖说:“哥们,今天你破费了,不过兄弟我怎能让你白破费呢?现在有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兄弟我送给你,怎么样?”
柳皓星眨巴了好一会眼睛,问:“赚大钱?呵呵,说吧说吧。”
梁枫神秘地笑笑,端起桌上的酒杯举起来,说:“是兄弟咱对干三杯,然后再说。”
“行。”柳皓星干脆利落咣咣咣三杯下去。梁枫站起来,赞赏地拍拍他肩膀,却走过去扭小了音响音量,对两小姐说:“姐们,你们出去大厅跳舞,半小时后回来,我哥俩有点事聊聊。”
小姐们见惯世面,嘻嘻哈哈出去了。
梁枫复又坐下来,身子往后一靠,两手一伸,舒服地搭在沙发背上,乜斜着眼睛看柳皓星。
“梁处,别卖关子,急死我啦,快说,有什么关照兄弟我的,到时我赚了,还不是跟哥哥你赚了是一回事!”
“好,”梁枫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等你这句话啦,哈哈哈,够意思,我没看走眼。”
柳皓星此时心里像猫挠似的,梁枫的关子卖足了,将身子靠近来,正色地说:“我有一本家兄弟,早年偷渡去了香港,在那边混得还行,最近有心思想回来投资个什么生意,找上了我,你说说,他一资本家想做生意,找我这人民公仆管什么用呢?嗯?”
柳皓星还在云里雾里,也不好作答,静静等着下文。
“我这本家啊,资本家,嘿嘿,脑子忒好使,他说啊,想在本城投资个建筑公司,我说好啊,这门生意我好歹能帮点小忙不是?”
柳皓星明白了,梁枫的确能帮上忙,而且是大忙。
梁枫看着他的反应,嘴里继续一点点倒豆子似的说:“但有个难处,恐怕干不成。”
“什么难处?”柳皓星感觉事情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接下来就是与他有关的啦。
“他是香港人啊,如果由他出面注册,这个外资公司在我们这儿投标,有点扎眼,我这忙就不好帮了不是?”
柳皓星点头称是,如果完全按竞争竞标,他这本家也用不着大老远上这儿投资了,既然来了,就冲着暴利而来。
“所以,我本家跟我说,让我找一个信得过的兄弟,由他来顶头,利润对分。”说到这儿梁枫打住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柳皓星。
“原来梁处长是想把这好事给兄弟啊,可是不成啊,你想,我也是城建职工,身在编制内,由我出面,更扎眼了。”
梁枫笑了,拍拍他说:“兄弟想得简单啦,当然不是用你的名字,就算你不在本单位,凭我俩关系,这事干起来也不保险。所以,咱俩都不出面,兄弟你去找个远房亲戚什么的,要个身份证就行,把公司注册起来,请个搞管理的,咱们呢,照样上班,每个月让主管送账本来给你过过目。这事要抓紧,下月初有一批小项目就要开始招标了,咱们必须从小项目做起,几个合作下来,再拿个大项目就神不知鬼不觉啦,哈哈。”
柳皓星听得心花怒放,梁枫的这番计划天衣无缝,安全隐蔽,尤其当他已经明白梁枫与局长还有一层莫测的关系之后,眼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就要在眼前飞舞起来了。自从堂哥挪开了位之后,没想到好事一股脑全往他头上砸,此时此刻,他不禁深深感激起那位远在边塞服刑的亲爱的堂哥。
“那,什么时候见见你本家?”柳皓星有点迫不及待了,梁枫不是说要抓紧么。
“他前几天来了一趟,刚回香港去了。不过,钱是留了下来,不多,第一期投资八十万,等你找好法人的身份证,钱马上打到账上。”
柳皓星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钱都在等着他了啊,面前坐着的哪是什么哥们啊,那分明就是他命中的赵公元帅嘛。
“行,两天内给你答复,哈哈哈,来来,我敬赵元帅一杯?”柳皓星兴奋得汗珠也在脑门上沸腾蒸发起来。
十七、入套
柳皓星第二天就请了一天假,早早驱车到县里找几年不来往的远房姨妈,提了几大包保健品,说是受母亲委托来看望姨妈,把大为意外的老太太感动得直抹眼睛。他到姨妈家的时候已近中午,表弟们忙不迭地张罗午饭,那热情劲让柳皓星也有些感动,他暗暗想,发了财一定要给姨妈笔钱养老。柳皓星原本不是吝啬小气之人,真要发了财,让他一天内散掉,他也不是做不出来,财来财去嘛,如果没有自己平时的大方散财,广结朋友,也不会有梁枫主动将发财机会送到他手上,他现在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对自己的金钱观越发自信起来。
饭桌上,姨妈拉着他的手就没放开过,一会问你妈身体怎么样啊,一会问你爸身体怎么样啊,后来就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来,听说他还打光棍,姨妈急了,非要在小县城里给他物色一个纯朴忠厚的老婆,还马上约定了下个月带上姑娘进城给他相相。这可急了柳皓星,姨妈真要卯上了劲唱这么一出,这事可就没完没了了,他急中生智说:“姨妈,我现在娶不了老婆啊,唉??”后面那声超重量级的叹息把姨妈搞蒙了。
“孩子,你咋的了?有啥事跟姨妈说说。”
“姨妈,”柳皓星摆出一副时运不济、报国无门的死相,诚恳地说,“我这几年老想着挣点大钱给爹妈养老,就拿出积蓄去炒股票,结果??唉。”
“啊,炒那个??股什么票啊,姨妈也听说过,还有人跳楼的呢,孩子,你怎么就去冒那要命的险呢?”姨妈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妈,炒股票是投资,不用冒生命危险的,你说的那是个别。”表弟在一边解释说。
“姨妈,表弟说得对,其实投资啊,也没有输赢,今天亏得老婆不敢娶,但你只要坚持下去,哪一天股票升了,三个老婆本钱都回来了。”
“有这么好?”老太太一脸狐疑地问。
“是啊,比方说,现在有一批新股要上市了,上市前会招认购权,一个人只能买十份,为什么只能买十份呢,因为这十份是保证赚钱的,你用一块钱认购了,一上市就可能变成十块钱。”柳皓星耐心地解释给似懂非懂的姨妈听。
“有这么好的事?孩子,那你多买点啊,多买点,老婆就快娶到了,你要不够钱,跟姨妈说,姨妈拿棺材本也支持你。”这心急的老太太说着手就往怀里掏去。柳皓星心里一热,赶紧制止她:“姨妈,姨妈,不用啦,这钱我倒是有,不过,有限制啊,一个人只能买十份,要是多一些身份证就好了,多一张就多买十份啊。”
表弟在一边突然站起来说:“表哥,这有啥为难的,咱乡下人不炒股票,身份证也用不上,你等一会,我去取了全家人的身份证你都带上。”这乡下汉子说干就干,扭头进了里屋,倒腾半天,捧出一个生锈的饼干铁盒子,里面放着三张身份证,递给柳皓星说:“表哥,全在这儿了,我妈年纪大,没办身份证,这些是我和媳妇孩子的,帮不上大忙,凑凑吧。”
柳皓星呆呆地望着黑旧盒子里那三张崭新的身份证,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得出,身份证这玩意对他们来说,可是珍惜的东西,平时也用不上,保管得如同新的一般,现在二话不说就交给了他,而自己还在撒谎??柳皓星伸出去接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他心里再一次暗暗发誓,这已经是进门后的第二次发誓了:如果发了财,一定要照顾好这门远房亲戚。
回到城里已是傍晚,他打电话询问梁枫,身份证到手,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梁枫告诉他,明天去找一个代办执照的人,交给他们办就行了。
“我上哪找这些代办执照的人啊?”柳皓星有些发蒙,他没干过这些事情。
“这还不简单,你明天一早上工商局,门口蹲着的那一排全是,不用你开口,往那一站,眼睛一扫,他们全会包围你,哈哈哈。”
柳皓星想得比较长远,下一步是租个办公室,这地方不能太张扬。八十万也不算多,工程队的事情他了解一些,接了工程还需要垫付些材料款,这笔钱得用好。他不担心的是,与自己单位结款问题不大,都是财政的钱,先给谁结,几时结,梁枫能说上话的。
柳皓星脑海里突然浮出一张稚嫩的脸,那个小保安啊,不知道那张纸条名片还在不在,他掏出名片夹找了一会,谢天谢地,他竟然忘了扔掉这张史上最原始的名片。
十八、真相迷雾
杜宇在这栋办公楼下站了很久了,烈日下如蒸笼一般,马路上的黑漆柏油也晒得直冒白气。他不爱出汗,毛孔细,热气就积压在身体里散发不出来,他感觉自己像一只热气球,很快就会腾空而起似的。
杜宇紧紧捏着那把钥匙,它看起来有些日子了,肯定不是新打的,在阳光下也不反光。他在想,白惠到底什么时候配的钥匙呢?他对白惠唯一保留的东西就是这本日记,那天晚上以后,他才明白,自己认为的保留,事实上是毫无保留。
杜宇仔细回想着,白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不对劲?结婚开始吗?应该不是,那就是结婚两年后那次流产?也不对,过两年的第二次流产?那次倒是对白惠打击挺大,医生明确告诉她,在子宮没有完全修复前,不可以再次怀孕,否则极大机会子宮要摘除,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她变得沉默寡言,可后来也慢慢恢复了。杜宇明白那本日记对于白惠的份量,要远远超过流产给她带来的伤痛,身体的痛苦是可以被时间冲淡的,精神痛苦却会被日子叠加而越来越沉重,直到找出一个宣泄口。白惠莫非已经找到了她的宣泄口了?柳左的照片?搬家的巧合?
他可以肯定的是,白惠一定在结婚这几年里发生了变化,并且是从看到这本日记开始的。因为,这本日记里记载了太多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他恨自己为什么要让这本日记像个定时炸弹般一直带在身边,可是再想回来,他又何曾想过要扔弃它?
杜宇不敢再想下去了,这几天他严重睡眠不足,精神恍惚,他告诉自己,静等其变就是坐以待毙,他要找出真相来,才能挽救白惠,甚至挽救冯真真。他有一个强烈的感觉,白惠就是冲着冯真真而来的。今天他就是来证实自己的这个感觉的,面前这栋楼上的地产公司,就是当时自己房子的开发商,他只要了解白惠和冯真真的购房时间顺序,便可以证实自己的感觉。
当时的售楼小姐已经找不到了,她们不是公司的正式职员,都是临时聘用。但当时的合约还可以找得到,杜宇尽管带着思想准备而来,但还是大吃一惊。他看到的不是两份原始订房合约,而是三份。
杜宇拿着这三份复印件,他还要去证实一件事情,白惠开始订的房子是21E,他们现在住的18A的原业主现在是住在21E吗?他们和白惠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杜宇很快搞清楚了这件事情,21E的确与白惠有过交易,简单来说,是白惠找到他们,提出换房,21E总价比18A要贵几万,面积也大十多平方米,朝向又好,如果不是经济原因,他们也不会买A座的房,所以根本没多考虑就答应了白惠,甚至没有好奇打听原因。当时只签了订房合约,不是正式购房合同,也没有交上去做房产证,所以改名容易得很。
杜宇回到家里,虽然证实了一些事情,但是疑问依然存在,白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了日记本,看了日记本之后,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要干什么?她和柳左的案子有关系吗?
这些疑问都搅得杜宇头痛欲裂,他不愿意去相信白惠有什么阴谋,这毕竟是自己同床共枕了九年的人,并且仔细回想起来,他甚至想不出现在的白惠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他们夫妻交流一向也不多,吵架更是从来没有过,杜宇很清楚一点,白惠从来就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但她嫁给了他,她就是他的妻子,她和他,就是生活。
杜宇开始回忆,他从第一页开始翻这本日记。那个刻骨铭心的晚上一下子就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杜宇几乎以为自己早就将这段记忆抹得干干净净了,哪知道当自己主动打开这道闸门时,它依然如此清晰,如同发生在昨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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