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兵士愕然道:“这等事情,刘兄如何得知?咋个连我也不晓得。”
刘兵士道:“准噶尔战役后,你伤重调养。有一日,卢兄弟与我对饮,感叹刀头舔血,没准哪天运气不济,头便掉了。当时啊,说到此处,卢兄担心自己若有不测,他那老母亲恐无人照顾而伤心落泪。不知不觉饮得大醉,他才将家事说与我听,望我能替他照顾。唉,初时我也当他酒醉胡言,哪知他将玉鞭拿给我瞧……”
莫兵士愣道:“便是卢兄那兵器不成?”
刘兵士点头,道:“你等不识字,那东西摆在眼前也是瞧不出端倪的。我当时啊,拿来一瞧,底部果然刻着皇上御赐的款识。某年某月某日,赏卢枫……”
小济南哑然道:“若是假的……”
他话未说完,旁边莫兵士斥道:“这等如何敢做假。犯了忌讳,可要满门抄斩的。”
莫兵士举起掌,在颈边切下。小济南吓得咽口唾沫,仿佛仅说个假字,也会招来祸事。
莫兵士微微一笑,随即转头道:“如此看来,卢兄弟调回京师任职,便是凭了其先父的人脉关系,方才得成吧。”
刘兵士摇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了。或许是卢老夫人寻得故旧友人相助,多半也使了不少银两。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卢家虽然败落,多少也还是有点家底的。别的不提,但是那条玉鞭,便也该值得百两纹银。不过这银两也不会白使,做得两年京官,只怕翻着倍回来了。”
莫兵士皱眉道:“我瞧卢兄弟不是那等人。”
刘兵士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当初和我们一道,泥里来,土里去,自然说着贴心底的话。人啊,一旦飞黄腾达,总会忘了曾经的穷兄弟。否则,这两年怎从未有过他音信。如今他也成了朝廷中的卢大人……我等呢,仍是过一日便多得一日命的兵。”
莫兵士尴尬道:“算了,算了,提这些旧事做甚。我说小济南啊,你去西边羊圈瞅瞅,我的刀是否在那。奶奶的,吃饭的家伙不在身边,还真难踏实。”
小济南应了声,起身朝西北方走去。
莫兵士望着那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道:“刘兄,今夜可是奇怪。适才星月满天,咋突然就不见了。”
刘兵士眯眼眺望远方,又用力抽鼻,道:“多半是天山上起了云雾,正朝咱这来。瞧,空气里还带着冰雪呢。”
莫兵士疑惑抬头,也学着深吸下,却未辨出甚劳什子冰雪来。
他喃喃道:“娘的,叫去拿个刀,咋半天不见回来。”
正骂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听声音,只一匹马。呼哧的喷鼻声在静夜中格外刺耳。
片刻间,那马已冲到篝火前。马上军士将缰绳一勒,那马长嘶挺身,前腿空踢几下,方稳住身形,却险些将那军士甩下鞍去。
莫、刘二人慌忙站起,狐疑望去。
那军士面色通红,提马鞭指点,骂道:“谁,谁叫你们烧的火!”
刘兵士讨好道:“爷,这火可不是我等先燃起的。大冷的天,若非瞧见其他营的火,借我兄弟俩胆,也不敢。啊……”
他大叫声,朝后跳出,左肩却已重重挨了一鞭。
那军士似还不过瘾,作势要再打,嘴里大声呵斥,道:“你奶奶的,哪里还有其它火。”
莫、刘二人惊讶四顾,才发现其它篝火不知何时已尽熄。只余此间火苗,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的跳跃。
两人吓得冲至篝火旁,抬脚将火堆踢散。也顾不得火星四溅,落在衣上鞋中。那二人慌慌张张将火踏灭,方长出口气。回身见那马原地跺足,焦躁不安。马背上的军士身影,在黑暗中变的模糊不清。
刘兵士上前讨好道:“爷,照您吩咐,将火灭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上报了。小的ρi股上回受的伤可还没全好呢,经不起板子……”
面前的军士压根就没理会他,而是面向草原深处,似在倾听什么。
刘兵士好奇望去,仔细聆听片刻,却毫无动静。他靠近莫兵士,低声道:“你可听到了甚?”
莫兵士没好气道:“听啥子……娘的,小济南呢,死了不成。”
他嘀咕着,也不理刘兵士,独自朝西北寻去。
那马仍安静站立,背上人影纹丝不动。刘兵士乍一走近,陡起不祥预感,哆嗦道:“爷,爷……”
却无丝毫回应。他壮起胆子,伸手在那军士腿上一拉。啪,有物落下。刘兵士匆忙接住,却觉指间温热滑腻,不由好奇捧起。
猛然间,有闪电从空斩落。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正被他高举在眼前。
那兵士受惊抛出,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娘耶,出人命啦……”
只是这喊声刚出口,便淹没在随之而来的滚滚雷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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