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尚说话声音十分老道,但观其年纪,才二十有余,玄乎,玄之又玄,潘崇彻忽然记起皇帝派了个从法性寺来的圣僧随军,他从来不信这一套,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刚刚那一手漂亮,这家伙还有些真材实料,要好好打量他一番。
法性寺这个名字不是信佛的人一般都不知道,是一个很和蔼的唐朝和尚翻修了一座老庙堂,已经过去几百年,他的弟子意外从其普通之极的佛法中习得强身健体、修经养脉之术,然后不用人说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谢谢大师点悟。”他首次觉得那个孩子皇帝做对了一件事情,于是做了个佛礼道:“究竟是何缘故?”
和尚只知道这个阵有点像八卦阵,至于怎么破,他半点信心也没有,只好道:“这个阵法威力不俗,能够将上万人的军队弄得头晕眼花,老衲自问没这本事,不过,既然我的口诀有效,将军不妨把我的佛法往军里传上一传。”
军队集体念佛法,这个国家真是够虔诚,大将把口诀一级一级一字不差地传了下去,倒是花费了不少功夫,众士兵似懂非懂地念了几遍,果然有效,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渐渐减少,却挥之不去。后方驻队运输干粮过来,愣然发现几万人的军队消失得无声无息,又往前赶了几十里碰上探子,依然杳无踪迹,人人大眼瞪小眼,无法可解。
遥远的森子附上一抹诡异的绯红,火把也照不亮的黑暗中,近在咫尺的彼端是那么的难以接近。仗还没打,先给折磨个半死,如果这时候从旁杀出个几千人,都能把阵型捅出一个大窟窿,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见敌人踪影?这到底是天降奇观,还是魔教妖孽在作怪,没人搞得清楚。潘崇彻刚刚下达了缓速前进的命令,走了几个时辰,这无边无际的折磨却没个尽头,他不得不再次下令道:“全军休整!”
士兵们的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运粮的又不在,只好把偷藏在身上的米饭拿出来,忍着眩晕吃,有这种意识的都是老兵,吃不饱,怎么会有力气跑?所以拼了老命也要往兜里揣东西,一个个猥琐得很。
饭饱水足后,正打算要干点什么,听老和尚道:“若老衲所料不误,这么威力庞大的阵法必然有其弱点,建议大将兵分多路往四周试探,说不定会有所得。”
读了这么多年的兵法,带兵打了几场胜仗,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鸟问题,潘崇彻眉头紧锁着挥动军旗,大喝:“击鼓!分兵出击!”先声夺人?敌人在哪都不知道!出击个球!他看着手下搀扶着往外散去,摇头苦笑,如此折腾,再厉害的雄狮,没有粮草也要退兵,就不知道还让不让人走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共十组人马,每队分别两千多,朝各个方向七湾八拐地冲去,浪潇海在空中看得焦虑,原本他藏身于阵眼当中,但从七星图上阵法威力的侧重中看出,这些战队开始朝四剑的方向去了,如果再不出来,无法变阵配合生门内的四剑,必然惊慌失措。他拼命移动着七星图上的星灵,一股股朝剑菊那边冲去的五股人马被陡然巨变的地形与方位搅得一团糟。
始料不及,还是有千许人朝那边绕行,有几个家伙跑着跑着不晓得撞到了什么石头,叫道:“哎哟,什么东西?”糟!生门暴露。当下将兵一层层往上禀报,执掌千人的将官下令全军朝目标突击。几个最接近生门的兵仔被剑菊几丫子踹了回来,她与这些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犹豫着要不要痛下杀手,愣愣地干着不带血光的,温柔善良得很。
兵仔们看到那边有人在喊,分明黑漆漆的一片,是不是神志不清?一群群大蚂蚁慢慢汇聚而去。武艺并不能使人忘了胆怯,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战争是残酷无疑,兵仔们为了那一丁点儿军饷,手舞足蹈大声喊叫着,剑菊不知如何面对这些人,一个人肯定弱,成千人足以把她至于死地,此刻,她只能选择战斗,维护自己的生命,在自己和别人之间选择,去杀掉这些愤怒而脆弱的人,她把剑握得很紧,心如止水,看着他们误打误撞地朝这边扑来。
“在这边!这里!有问题!”那兵仔爆出一句家乡口音,朝身边的人挥挥手,众将士们咆哮道:“冲啊!干了他!”
接近生门,就能看到一丝微弱的阳光和一个黑色的人影,这家伙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不是敌人难道是附近的路人?若是众敌群起而攻,剑菊即便武艺高超也支撑不了多久,谁知长刀唰地砍在空处,兵仔收不回势子一下摔了个狗爬地。
七星图的七颗星灵只可移转七次,各次七种变化,星灵变成一个七角星旋转完毕又变回了北斗七星,阵法内看不出任何变化,路不是原来的路、山不是原来的山,却什么也没看出,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剑菊那边已经用掉了一次,随之整个阵法与生门的格局顿变,很多按堵如故的兵组都与上层失散,大军搜索良久无所得,编队乱成一团,潘崇彻不仅不沮丧,反倒心里有了底气,下令全军重整旗鼓,继续冲锋。
浪潇海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想早点变阵,只不过这么可以多磨蹭点时间,争取多一秒,就越好,还好剑菊没事,否则怕她心里有阴影。哼哼,冲吧,累死你们这些惨孩子,最好再折腾一天,这样老子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即使再发现了生门也没关系,大不了发发善心,英雄救的美女徒弟一回,磨蹭够三天,陈博那边应该就弄得差不多,不过如果能支持五天那更妙。五天,这些家伙不吃不喝也不知道肚子会不会饿扁。“哎,上天有好生之德。”浪潇海嘿笑着。
西山派在南唐也不是没有仇家,之前被他灭了一半的应仙派就是其中之一,掌门陈博要将派中基业转移过去,在两头布置‘隔墙阵法’是最好的,说起来就是穿过一道暗藏玄机的墙,就能从百里之外硬生生出现于墙的另一端,类似叮当的任意门,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迁移至南唐,可以少掉很多麻烦。
七变只用了四次,便扭转乾坤,潘崇彻终于知道敌人是在消耗他们的体力,停止搜索,魔教兵力很可能有四五千,一旦人马疲困到极点,五万大军也有可能被几千人干掉,他下令把马都杀了,炖马肉,生饮马血,闭着眼睛给坐骑狠狠一刀,一次性来个痛快,老泪众横。生挖井?头晕目眩、手软无力,这处地势颇高,能挖得出水来估计要起兵变了,他无力地拒绝了属下的建议。
最后一次探索,潘崇彻本人带着两个副将,三人朝前方缓步而去,走了老长一段路,不知是老天爷有安排还是怎么的,居然巧之又巧地撞上了剑月的生门,剑月觉得他们三人没什么威胁,没有拔剑,只是将他们推开,谁知潘崇彻下令全军朝这里冲锋,最后一次冲锋。长枪大刀朝剑月刺去,却被她一一隔开,可是火把和箭矢却躲不了,只好把身上的上衣解下,运气抵挡了一阵。
浪潇海本想再次施展变阵之术,但七角星转了周后恢复原样,可潘崇彻和正在攻击剑月的敌兵们,脚下的土地和面前的方位并未发生任何变化,这让他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他又再次变阵,依然无效。当下功聚双目,朝那边仔细看去,原来是那和尚在从中作梗,叫糟!他身形一闪消失在空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幼面沉音的和尚经过浪潇海五次变阵,才看出了些门道,发现这个阵法的确有生门,而且不止一个,于是低念一声:“诸法唯心所生,唯心所现,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般若波罗蜜。”身边的几群士兵立即与他灵犀交感,最接近生门的几个弩手发射的箭矢直勾勾地凝立于生门内半空中,就有如射在一个无形的箭靶上。
“世间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血与暗的天地间开出了一个小口,众人心头一阵火辣,眩晕感顿去,骇然发现一道和煦的阳光从前方射出,正照在自己胸前,纷纷喜极而泣。
剑月的身影显现了出来,生门外射进一道狭长的阳光,她赶紧把破洞百出的衣衫穿上,遮住羊脂白玉。
“在那里!”
“是个女人?”将官睁大了眼睛看着,忽听后方一声令喝,“放箭!”
“唰唰唰”无数的箭矢朝剑月飞去,失去了阵法掩护,万箭齐发能把她弄成个人肉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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