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沥血伏龙 > 第六十四章荒原篝火话狼神

第六十四章荒原篝火话狼神

因为一个人的轻身功夫,不论到了怎样炉火纯青,造诣超卓的地步,决不能够飞身提纵过十几丈深壑,金山双丑也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怎会想不出来,但是他们如果在福贝子、海兰察的面前说明自己不能够飞越过冰渊深涧,未免有失面子,海兰察看出他们面现尴尬,已经明白金山双丑的心理,笑道:“两位不用跟我们客气,能够跳过便说能够,不能够便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大家从长计议!”

呼延陀面上一红,躬身说道:“大师听禀,这十多丈阔的冰渊,别说俺们兄弟不能够轻身超越,就算是天下武学最强的人,也不能够飞身越过,除非是像鸟儿一般,肋生翅膀,才可以飞越哩!”

呼延真道:“十丈以内的距离,卑职还有把握,十丈之外,我们兄弟便无能为力了!”

福贝子听说金山双丑不能够超越冰渊,觉得非常失望!

海兰察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向福贝子道:“两位倒还老实!”又扭头向金山双丑说道:“二位看见我们攻城抛石用的霹雳车没有,比如把二位放在抛石的铁兜上,一扯绳索,利用杠杆一掀一翻之力,将二位抛出去,能不能够飞出十几丈远,落在冰渊的对岸呢?”

福康安大吃一惊,海兰察太过荒唐了!人并不是石头,怎可以把活人当作石块抛掷?哪知金山双丑却是大喜说道:“这一个吗?卑职可以试试!”

海兰察立即向左右亲兵说道:“你们到神机营去,拖两架霹雳车来,要快!”

这些亲兵轰诺了一声,立即去了,须臾之间,帐幕外面传进一阵隆隆的车轮声响,两架霹雳车由十六个清兵拖着,来到中军帐前,这种霹雳车的形式,在前面已经说过了,是一架两轮的木车子,车身有一根巨大的铁轴,这铁轴的一头是个铁兜,一头是个巨大圆球,临到应用时候,把石块装在铁兜兜里,把圆球下面的绳索用力一牵一扯,那圆珠便依照杠杆原理向下一沉把铁兜直弹起来,兜里的巨大石块便可以抛起七八丈高,十几丈远,从空中降落伤害敌人了!

金山双丑看见霹雳车推来,当下不假思索,立即跳到铁兜的边沿上,海兰察喝了一声:“推霹雳车!”

一十六名兵士用力把绳索向上一扯,铁兜向上一翻一掀,金山双丑弟兄变了两个“人弹”,活像抛高的石头一般,飞起六大多高,抛出十几丈远,金山双丑临落下的时候,在半空里把腰身一扭,同时用了个“鹰落长空”的架式,轻飘飘的,落在十数丈以外。

这一次霹雳车抛人的试验,果然成功,金山双丑被霹雳车一抛之力,居然飞出十七八丈远,海兰察掀髯大笑道:“冰渊天险已经可以飞渡了!”

福康安也暗里佩服海兰察的­精­细,他忽然想起一个主意来,问道:“海大人,咱们虽然可以利用这个霹雳车抛人的法子,把呼延兄弟抛到冰渊对岸去,其他的官兵将校却没有他们那份轻身本领,不能够学他们一样抛过对岸去的哩!”

海兰察道:“我刚才向贝子爷问有见过西南边省的铁索桥没有?窍要就在这里了,只要呼延陀兄弟能够飞身越过冰渊对岸,咱们可以叫他们架起铁索桥,让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开过去!”

福贝子不禁愕然!心中想道:“他们两个虽然可以借着霹雳车的力量,越过对崖,可是我们还不能够连架桥的铁索也抛过去呀!难道把铁索拴在呼延兄弟的身边不成!决无此理!”

金山双丑的眼睛也露出茫然的神­色­,海兰察道:“咱们可以把铁索绞成一盘,一端系了石头,放在霹雳车上,依样葫芦,把它抛过冰渊对岸,这不是行了吗?”

福康安大喜道:“此计大妙!”

福贝子就在中军帐里传下号令,挑选三万名­精­锐兵卒,由海兰察自己率领,迂回玛萨尔山,进攻铜鼓关的背后,这三万名兵卒全是步兵,带齐了一切爬山越岭的用具、食水行囊,第二天黄昏时分,这一支担任爬山突袭的步兵,静悄悄离开了清兵营,由后寨绕出来,浩浩荡荡,直向玛萨尔山进发。

廓尔额是个全境山地的小国,除了王城附近一片平原之外,其余地方尽是海拔一万尺以至几千尺的高原山地,清兵进入玛萨尔山之内,只见危峰刺天,峻岭连云,一排排白雪皑皑的山峰,犹如|­乳­白­色­的玉柱,山坳峰峦之间冰河交错,有若游龙,蔚成宇宙奇景,山势险峻还在其次,最令人难受的还是高原空气稀薄,呼吸也感觉到困难,每个人都要张大了嘴巴,可是不惯的人,过了半晌,便觉得喉咙­干­涸如火,山地里的气候也很奇怪,有日光照­射­的地方,热得怕人,好像火炉一样,可是一到了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人或者是到了日落西山,夜幕笼罩的时候,却又­阴­冷严寒,骨髓皆冰,这三万名清兵虽然是身经百战的劲旅,也曾经穿越过西藏高原,可是一到了玛萨尔山内,也觉得爬山走路,吃力异常,就是坐在轿子里的海兰察,看见山路崎险的情形,心中暗暗想道:“想不到廓尔额一个小国,比起西藏还要难攻,真正是匪夷所思了!”

行行复行行,不知不觉,海兰察这三万清兵,已经开到冰渊旁边,清兵一看这巨大的冰渊,个个不约而同吐出舌头,打个寒嚓,原来这一条巨大的冰渊,等于没有底的冰河,也像一个无底深壑,远远望去,宛似广漠冰原之中,被那劈山巨斧,砍了一下,露出一道硕大无朋的裂缝,冰渊两岸结满了锋利的冰棱,如笋如剑,如戟如锯,清兵统统站住了脚,看这冰渊最宽阔的地方,竞有二十多丈距离,最狭窄的所在,也有十三四丈,海兰察向抬轿的士兵喝道:“停轿!”

士兵把轿子放下来,海兰察走出轿门,指示了一处比较窄狭的地方,喝令左右把霹雳车推上。

清兵携带这两架笨重的霹雳车,十分吃力,因为山路崎岖,不能够用马匹拖曳,只好用稻草捆扎了车轮,用三十多个健壮士兵轮流扛抬,遇到险峻难走的所在,还要用绳索铁炼绑了拽上,这两架霹雳车推到冰渊旁边!

金山双丑不假思索,拔身一纵,轻轻跳到霹雳车上的铁兜上,海兰察道:“二位可小心了!”

负责拉动霹雳车的清兵,小心翼翼,把绳索向下一拉,铁兜撞的一声,猛翻起来,把金山双丑的身于一抛,宛似两头儿鹰,破空掠起,直向冰壑对岸投­射­过去!

沥血伏龙--第七十八章冰原扼险双剑荡­干­军第七十八章冰原扼险双剑荡­干­军霹雳车一推一弹的力量,非常巨大,金山双丑两个人的身子,就像两颗石弹,一直投­射­出十大以外。他两个等身体飞到相当距离,手脚腰肢一屈一曲,用了个“雁落平沙”的身法,斜斜向下一落,这一下真个危险,恰好落在冰渊岸边,跟那道绝壑的距离,不过三民左右,真个是惊险之极,差点就要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清兵看在眼里,暗叫侥幸不止!

海兰察看见金山双丑到达冰渊对岸,不禁心中狂喜,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又吩咐清兵再接再励、把两个捆十几丈长的细铁链,捆在两声磨盘大石上面,由几十名健卒抬了,放了霹雳车的铁兜里,士兵一拉绳索,轰隆两声,铁兜一翻一掀,又把铁链石头抛过对面冰渊岸上去,这一下更加顺利成功,因为铁链和石头都是沉重的东西,所以霹雳车轻而易举的把这些东西抛过对岸!

金山双丑兄弟一齐动手,不到半个时辰工夫,已经把两根长长的铁链,在涧岸上拉平,清兵采声如雷,鼓掌不已。

但是单单在涧岸上拉直两根铁链,还不能够成为桥梁,给人来往,金山双丑却在这时候,施展开超卓拔俗的轻身功夫来,沿着铁索走回对岸,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两人,都有登萍渡海,草上飞行的身法,走在铁索上面,如履平地,不到半晌,已经回到冰渊这一面,清兵已经把预先刨好的木板一捆捆的抱了出来,先由金山双丑弟兄动手,依照架搭铁索桥的法子,将木板打横一块块的砌起来,用铁索的环眼,把木板的两端嵌牢了,方才继续铺砌开去,铺到一丈左右,海兰察吩咐几十名胆大力壮的清兵,抱着木板走下了铁索桥,一齐动手,爬在桥上,将木板一块又一块的堆砌,不到半天,这道铁索的雏形桥,竟然完成了三分之二,不到四五丈的距离,便可以铺到冰渊对岸了!

就在铁索桥大功快要完成的时候,对面的冰渊岸上,突然现出两个人影来,穿山越岭,轻登巧跳,其疾如飞,不到半晌,已经来到冰壑旁边,竟然是两个着皮衣帽丰姿绰约的中年女子!

金山双丑眼光锐利,老远便看清楚了这两人的面孔,正是冷霜梅和潇湘仙子,心里暗暗说道:“苦也!在大功将成的时候,这两个女魔头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来到!”

你道冷霜梅和萧玉霜怎的会知道清兵绕道玛萨尔山,突攻铜鼓关呢?这里大有说明的必要,原来金弓郡主孟丝伦自从第二次杀退清兵之后,她知道乾隆皇帝已经加派十万生力军开上前线,增派援兵,这一次派来的征西副将军海兰察,却是足智多谋,不可轻视,孟丝伦在熊素珊脱险回来,立即派人到前方去,把熊紊珊原日统率下的几百名蒙古马贼,召到铜鼓关上,吩咐他们穿了廓尔额人的装束,散布在清兵大营的四边,严密监视清兵动静,一看见清兵有可疑的行动,立即跑回铜鼓关上送信,所以海兰察带了三万­精­兵离开清营,向玛萨尔山迄通进发的时候,不到一个时辰,金弓郡主这面,已经得到消息,满清另出奇兵,迂回突袭!

阿布敏王子大笑道:“福康安真正是个天宇第一号的蠢才,玛萨尔山古道在几十年以前,已经崩陷,现出十几丈阔的一道冰崖断层,满洲兵除非长了翅膀,不然的话,只有白白爬一回山,跑几十里冤枉道路罢了!”

金弓郡主说道:“我们还是派人去看一看,小心驶得万年船,哪一位到冰渊去看!”

潇湘仙子说道:“孟侄女,一客不烦二主,还是由我和冷师姊去看一看吧!”

孟丝伦大喜道:“两位前辈古道热肠,不辞劳苦,真正可钦可敬!”

潇湘仙子笑道:“你不用给我们头上套高帽子,也不用向我们脸上贴金啦!去就是去,哪用得着说古道热肠,可钦可佩这些话呢?”

冷霜梅和萧玉霜一同离开了铜鼓关,走向玛萨尔山的山后,她两个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星飞丸走,风驰电掣,不到半天,已经到了冰壑旁边,恰好跟海兰察这一支清兵遇上。

冷霜梅远远便望见清兵已经架起了铁索桥,铁索桥上的木板,已经铺好一大半,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师妹!孟姑娘真正有先见之明,满洲鞑子的能耐真个不小,他用什么法子在冰渊上架起铁索桥?真正奇怪!”

萧玉霜一看道:“金山双丑也在铁索桥上哩,咱们快点过去!”她两个一溜烟奔向涧岸,这就是昆仑双妹的来龙去脉,表过不提。

金山双丑站在将近架好的铁索桥上,看见冷萧二人飞也似的赶到,不禁又惊又骇!

但是大敌当前,又不能够退缩,万一被对方毁掉了铁索桥,岂不是前功尽废?呼延陀首先大喝一声,抖出双蛇杖来,拔身一纵,由铁索桥的木板上,直飞起来,向涧岸上一落!

冷霜梅哈哈笑道:“不知道羞耻的东西,看你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居然穿了满洲鞑子的袍服,给福康安卖命,来来来,咱们先斗几个回合看看!”

呼延陀更不搭话,把双蛇杖一轮,两个蛇头齐齐飞出,左边一招,‘后羿­射­阳”,右边一招“李广­射­石”,猛向冷霜梅胸口扎了过去!

冷霜梅在雪山里面壁苦练了十多年,武功大为­精­进,她的本领造诣,已经凌驾金山双丑之上!

可是对于大魔呼延陀这一根双蛇杖,也不敢过于轻视,因为呼延陀的双蛇杖法,诡异无比,他那两个蛇头是活动的,一招可以同时化出两个招式来,冷霜梅立即展开昆仑运星剑法,“月吐彩晕”,剑尖一圈,剑身一颤,抖出一道井栏也似的剑虹来,吸住两个蛇头,一牵一引,呼延陀的双蛇杖不由自主,全身向左一晃,他不由吓一大跳!

原来冷霜悔使的这一下剑招,是属于“粘”字诀,要知道凡是内功到了上乘境地的剑法上便可以应用这一个“粘”字,“粘”字本身是把内家劲力直贯到剑尖上,整柄剑如同具有粘胶一般,能够吸住敌人兵刃,作势牵引,对方功力稍为肤浅的,立即把兵刃脱出手,呼延陀估不到冷霜梅一照面便用这粘字诀的绝招来对付自己,不禁大惊,立即把左手握牢了双蛇杖,接着右臂一圈一掉,呼的一掌,猛向冷霜梅面门击到!

他这一下用的是­阴­煞神掌,劲力非同小可!不论敌人内功多强,只要离身七尺以内,被掌风击中了,隔­肉­碎骨,不死也要重伤,冷霜梅却是不慌不忙,腰身向下一挫,只听她的骨节,一阵格格怪响,呼延陀猛烈无伦的掌风,打中冷霜梅的前心,猛觉对方中掌肌­肉­往里一凹,呼延陀苦练了三十多年的劲力,如同打在空处一般!

呼延陀十分骇异,正要加强劲力,说时迟,那时快,冷霜梅突然一声清啸,右手剑向上一举,左掌向外一推,刚才着子掌力柔软如棉的胸口,此刻却变了铁砧板相仿,把呼延陀­阴­煞神功的力量,反送回来,另外还加了一股掌力,呼延陀估不到对方内劲的运目,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刚柔随心,守如山岳静峙,攻如雷霆乍发,呼延陀被对方掌力连同自己的回击力一撞,身子当堂扬了起来,翻了一个没头筋斗,直向万丈冰壑跌了下去!

冷霜梅这一下借力打力的功夫,跟一个月以前,在喇嘛庙对付铁爪魔娘的功夫相同,当时甘翠莲用铁爪神功来对付她,被冷霜梅只一照面功夫,便自卸脱了魔娘的双手腕骨,这也是借力打力的方法,这种功夫比起武当派的“沾衣十八跌”,还要高深一层,“沾衣十八跌”可以把敌人打击自己的力量,原封向敌人回敬!

冷霜梅还可以加多三成劲力,呼延陀哪有不跌筋斗的道理?

眼看他翻这一个筋斗,就要跌下壑底,幸亏他手疾眼快!立即抖出双蛇杖来,向铁索桥本身的铁链一搭,身子趁这一勾一挂之力,用个“鹞子翻身”,呼的翻了上来,安然无恙,话虽然是这样说,呼延陀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

这一边呼延陀跟冷霜梅只一对招,当场吃了大亏,另外一边,萧玉霜也跟呼延真在铁索桥边动上了手,呼延真的兵器是绿玉杖,只一照面功夫,立即使出“天魔杖”法来,疾如风雨,绿玉杖呼呼呼连响,一刹那间,打出三十丈,化成一团绿影碧光,潇湘仙子见他来得猛恶,立即施展开玄女剑法一个“缠”字诀来!

这“缠”字诀跟冷霜梅的“粘”字诀又不相同,只见她一个身子轻飘飘的,宛如柳絮随风,随着杖影团团乱转,手中一柄长剑,如同磁石引针,吸牢了呼延陀的杖头,随势飞舞,举个譬喻,萧玉霜就像一个扯着线的傀儡假人,跟着呼延真的玉杖旋转,呼延真起先还不觉得怎样,可是过了二三十招之后,他开始渐渐觉出不妙,绿玉杖的本身如同挽了千斤重物,吃力非常!

萧玉霜的身子,就同一个千斤的铁秤锤,自己没有法子把她抛撇得开,别说是进招了!

呼延真暗叫不妙,他突然急中生计,身于向地一滚,连人带绿玉杖,骨碌碌的一个翻身,猛向冰渊绝壑岸边,滚了过去!

呼延真这就地一滚,似乎是要挣脱萧玉霜这一下“缠”字诀,骨子里却包藏了别的­阴­谋,他在向地一滚时,已经由怀里摸出三枚毒蛇锥,猛一扬手,这三个毒蛇锥连珠发­射­出来,好比三点寒星,向潇湘仙子上中下三路同时打到,萧玉霜这时候身于起在空中,躲闪已经无及,不能够不用手中长剑拨挡,但是潇湘仙子如果回过剑去挡架暗器的话,呼延真立即可以把绿玉杖一圈一扫,使出连环盘打的招式来,攻向潇湘仙子的下三路,这样一来,交战形势便变成主客易位,占上风的是呼延真,不会是潇湘仙子!

呼延真把毒蛇锥发出,心中方才一喜,说时迟,那时快,侧面嗤嗤嗤的三响,斜刺里飞过来三缕金光,竟将呼延真发出的三颗毒蛇锥,凌空撞落地上!

用金光打落了毒蛇锥的,正是女侠冷霜梅,她把呼延陀逼到铁索桥上,无意中扭头一望,看见潇湘仙子处境危殆,立即把素手一扬,将她多年不用的天狼神针发­射­出来,居然一下把呼延真的晴器撞落,这一下大大出乎二魔意料之外,呼延真恐怕萧玉霜乘机一剑凌空刺落,自己就要送命!

马上就地一滚,转到冰壑旁边,一个“鲤跳龙门”之势,跃了起来,跳回铁索桥上,虽然没有他的兄长呼延陀那样狼狈,也是呼呼喘气,连叫侥幸不宜。

海兰察站在冰渊对岸,估不到自己的铁索桥就在十成八九,快要功德圆满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两个中年女侠,逼退双丑,不禁又急又恼,他立即喝令左右:“放箭!记这两个婆娘,乱箭­射­死!”清兵一听主将有令,立即弯弓搭箭。嗤嗤嗤,弓弦连叫,刷刷刷,万弩齐发,一阵阵发悍也似的箭雨,飞过冰渊对岸,直向冷萧二女侠存身之处­射­了过去。

冷霜梅哈哈一笑,她把潇湘仙子的衣袖一拉,两人倒纵后三两丈,跳到一块危石上,这样一来,后矢虽然­射­出漫天箭雨,却连一支也­射­不到她们的身上!这是为何!

原人一般普通弓箭­射­程,不过是十丈八之上石,就算是一等齐力的神身手,也不外身得十二三丈,这条冰渊的阔度,最狭窄的地方也有十五六丈,清兵­射­出来的弩箭,十分之九还未飞到对岸,已经跌落冰渊深涧,即使有少数­射­到对岸,也是软弱无力!

何况冷霜梅和潇玉霜的站处是处是在一座三两丈高的危石上,居高临下,清兵的弓箭更加­射­她们不中!

金山双丑看见乱箭无功,连连向对面涧岸招手,示意海兰察不要放箭,海兰察只好命令司号官取出一面三角绿旗来,迎风招展了几下,清兵的弓箭手纷纷停止­射­箭,冰渊两岸又回复了一片宁静状态。

冷霜梅和萧玉霜看见清兵白白耗费了几千支羽箭,连一支也­射­不到自己的身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萧玉霜高声喊叫道:“姓呼延的,不怕你有几万兵马,倚多为胜,有我们在这里,别想踏入雷池半步!”

呼延陀呼延真两兄弟气得面­色­泛紫,他们想着如果凭仗本身技力,应付一个萧玉霜还可以,要斗胜冷霜梅却是难能,呼延陀眼睛一眨,计上心来,他用蒙古土语叽哩咕嗜的向兄弟说了一阵,方才振吭高叫:“姓冷的,姓萧的,你少要逞威风,你们如何有真正的本领,只管跳到这铁索桥的锁炼上来,决个生死胜负!”他用丹田罡气把这几句话喊出山回谷应。

这铁索桥横架在冰渊上,不过完成了三分之二,靠近冰岸还有五丈多长一段,还不曾铺砌木板,临风摇曳,惊险万状,只要稍力失足,就要飞堕深渊,连尸骨也没有半根余剩,别说在上面动手了!

呼延兄弟居然招呼昆仑双妹下来,在铁索上交手,海兰察手下几万清兵,个个听了心惊胆战!

冷霜梅哈哈大笑了一阵,向潇湘仙子道:“师妹,这两个丑东西居然要我们飞身跳落铁索,跟他们交战,你说怎样?”

萧玉霜淡然一笑,说道:“金山双丑本来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他那一点黔驴之技,我们难道还不清楚?来来来,咱们一齐下去,把这两个家伙打入一十八层地狱!”

昆仑双妹一言甫罢,各自把手中长剑一晃,刷刷两声,由危石飞落涧岸,冷霜梅穿的是一身青绸短衣,萧玉霜却是一身雪白衣裳,一青一白两条人影,仿佛两朵青白莲花,一起一落之间,已经跳到铁索桥上,呼延陀高声叫道:“好轻功!好身法!来来来,咱们旧债新帐一齐清算!”

冷霜梅知道金山双丑之中,呼延陀的武功较强,她一飞身纵上铁索,更不打话,一抖青钢长剑,向呼延陀迎胸便刺,呼延陀先发制人,不接剑招,双蛇杖一晃,左边一招“草上惊蛇”,右边一招“拨草寻蛇”两招齐出,扎刺带着风声,以攻还攻,猛向冷霜梅腰腹扎去。

冷霜梅和金山双丑已经有十年以上的恩怨,两次在阿尔泰山丛林交手,三次在大雪山交锋,都是铢锱并较,难分上下,各有所长,各有所忌,最后还是冷霜梅巧施妙计,把金山双丑骗得滚落百丈悬崖,所以金、丑对于冷霜梅本人,可说深恨刺骨,今日狭路相逢,哪还有手下留情的余地?

冷霜梅在这仅堪容足,下临无地的铁链上,再也使不出粘劲了,剑光一闪,“丹凤朝阳”,遮左挡右,步走中宫,唰的一剑,反向呼延陀肋下“章门|­茓­”便刺。

呼延陀微退半步,运扎成风,呼呼连响,步步抢攻,在这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铁索上面!

冷霜梅虽然轻功高强,也不敢轻心大意,使出昆仑太乙剑法,实招实拆,硬拼硬撞!

她没有和金山双丑酣斗将近十年,此刻看见呼延陀的武功,比起未曾堕崖之前,大为­精­进,双蛇杖法十分奇诡,那两半截蛇头盘旋夭矫,宛似活蛇一般,在剑光飞舞中,伸缩吞吐,或刺或点,眨眼之间,就是二三十招,两下里稳打稳扎,脚下不肯轻易移动一步半寸,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高下。

那一边潇湘仙子和呼延真也动上了手,她紧接着冷霜梅的背后,一个“燕子穿帘”身法,跳到铁索桥第二根未铺木板的铁索上,呼延真更不打话,绿玉杖面一圈,抖出碗口大小的杖花,向萧玉霜迎面猛捣,他这开首一招有个名堂,叫做“三羊开泰”,底下跟着两招煞手!

潇湘仙子向后一跳,避过呼延真的迎门三招,倏地一声清啸,使了个“白鹤冲天”的身法,连人带剑飞出三丈多高,轻飘飘的向下一落。

萧玉霜这一起一落之间,已经掠出五丈有余,落到铁索桥的木板上,众清兵不禁哗然大叫!

海兰察以为潇湘仙子要想冲过桥来,不禁大吃一惊,正要喝令左右清兵放箭,哪知道潇湘仙子只向桥板点了一点,立即用个“彩风旋窝”的身法,呼的反闪回去,纵回铁索之上,这样一来,变了萧玉霜抢到清兵这一边,呼延真反而被隔在对岸那一边了!

萧玉霜占了有利地位,立即施展开昆仑二十八宿剑法来,一阵狂风暴雨也似,剑花朵朵,向呼延真招招猛攻,呼延真看见敌人剑招飘忽,自己的轻功比对方略逊一筹,哪里还敢怠慢?使出伏虎杖来,把防守圈子尽量缩小,将全身遮护得如铜墙铁壁也似,四个人分做两对,在两根铁索上盘旋进退,功虚捣隙,斗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败!

金山双丑和昆仑双妹在奇险万状的铁索桥上,苦苦争持,斗了数十回合,渐渐显出武功的强弱优劣。

萧玉霜和呼延真的本领,相去只在伯仲之间,站在仅可踏脚的铁链上,双方都是以守为攻,小心翼翼,看紧了自己的门户,所以一时之间,”不分上下!

冷霜梅和呼延陀呢?却是大不相同,冷霜梅的本领,放在从前,比起金山双丑稍为占胜一点,可是她在大雪山经过十年面壁潜修之后,武功大进,已经凌驾二丑之上,她起初在铁索桥上交战,还是兢兢小心,留神脚下、可是二三十招之后,冷霜梅已经摸熟了铁链的位置,再也没有忌惮了,当下一声长笑,剑法一变,刹那之间,展开“太乙混元转”的功夫,只见她两只脚尖反复踏着铁链,滴溜溜的乱转,转到迅疾之处,如同风车一般。

呼延陀猛觉眼前一花,铁索桥上四方八面都是冷霜梅的影子,不禁大骇!

他急忙把双蛇杖的招数一变,只守不攻,可是冷霜梅的身子,却是越转越快,东一剑、西一剑,纵一剑,横一剑,四面八方进招,就如同数十人相仿!

呼延陀暗暗叫苦:“这贼婆娘用的不是八卦游身掌法,也不是醉八仙醉罗汉这一类功夫,跟她再斗下去,非败不可,今回非要拼使险招不可了!”

呼延兄弟在铁索桥向冷萧二女侠挑战之时,已经想好了一条毒计,不过这条毒计虽然巧妙,如果略为疏忽,即使害了敌人,连自己也要身受其害,同归于尽,呼延兄弟想着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施展使用!

哪知道冷霜梅的本领,出乎意外的厉害,不由他们不行险侥幸,务求一逞,呼延陀把双蛇杖一晃,用了个“斜柳穿鱼”的招式,纵身向后倒退。

冷霜梅见他移步后跳,知道呼延陀已经心怀怯意,当下剑花一挽,刷刷刷,一连三剑,呼延陀左遮右挡,身子摇摇晃晃,似乎要失足跌落的神气!

萧玉霜距离较近,眼见师姊占了上风,心里十分高兴,金山双丑只要收拾了一个,其余的一个便好应付,她正在­精­神振发,刚要运剑抢攻,铁索桥哗啦啦的一响!

冷霜梅和呼延陀立脚的那根铁链,架在冰渊对岸的那一边,突然齐中折断!

原来呼延陀在后退的时候,暗里使出大力金刚脚法来,把自己站脚的两三个铁环,反复重踏凡下,把铁环本身蹈裂了,方才向后一跳,冷霜梅刚才一迈步上前,铁环哗啦一响,立即断截脱扣,两半截铁链长虹也似的垂了下来,铁索桥上的木板也纷纷滑落,呼延陀和冷霜梅两人,也由铁索桥上直抛起来,同着冰渊凌空跌落。

不过呼延陀在弄断铁索的时候·本身已经有了准备,他刚才一纵身跃起,双蛇杖抖得笔直,向着断了的铁链一勾,居然被他勾个正着,两腿一飘,翻身攀上危桥,他以为冷霜梅着了自己的道儿,必定粉身碎骨!

哪知道呼延陀刚才翻身跳上危桥,耳朵里听见冰岸上的清兵,不约而同,响起暴雷也似的一阵呐喊!

这是为何?原来冷霜梅在铁链齐中折断,身子刚刚下坠的时候,却是两臂一振,身子宛同一头兀鹰也似,不向下落,反向上升,居然升起三尺多高来,她把两腿一缩,腰身一扭,嗖的一声,冲向冰渊石岸,姿势美妙,就同鱼鹰掠水一般,只一刹那之间,跟石岸撞个正着!

冷霜梅伸出左掌来,一拍冰壁,身子居然借着这一拍的力量,窜起五尺多高,恰好跟挂落的断截铁链迎个正着,冷霜梅伸臂一抄,抓着铁链,一甩一荡,人已经到了冰岸之上,清兵看见冷霜梅能够在失足跌落的刹那,施展出轻功绝技来,化险为夷,似这样高明的身手,真真是生平仅见!他们忘记了冷霜梅是自己敌人,暴雷也似的一声喊叫!

铁索桥断了一根铁索,木板纷纷跌落,潇湘仙子和呼延真立脚交战的一条铁链子,虽然不会折断,也危险万状了!

萧玉霜无心恋战,一声清叱,连人带剑直飞起来,用了个“白虹贯日”的招式,向呼延真迎面便刺,二魔呼延真看见铁索桥折断的声势,已经心胆俱寒,他把绿玉杖向铁索一点,身子向横里闪出三尺,却用脚尖勾牢铁索,让萧玉霜冲了个空,跟自己交着肩头错过,方才反手一杖,把脚下的铁链打断,要把萧玉霜活生生的摔下万丈深壑!

哪知道冷霜梅站在冰渊岸上,看了一个逼真,叫道:“师妹留神!”

她一俯身抓起那条四五丈长的铁链来,运力一甩,把铁链抖得笔直,朝着潇湘仙子飞去,萧玉霜在半空里一伸右手,抓住了断炼的一头,冷霜梅往回一拖一扯,萧玉霜安安稳稳的,飘回冰涧岸上。

不过这样一来,清兵花了半日工夫搭成铁索桥,完全毁了,金山双丑弄断桥上铁索,并没有把昆仑双妹摔落万丈深壑之下,相反的白白耗费了一番架桥的心血!

呼延陀呼延真手足并用的,攀着断桥,爬回清兵立足的涧岸上,十分气恼,海兰察看见昆仑双妹把铁索桥毁了,恨得牙痒痒的,正要喝令清兵放箭,忽然看见对面冰岸现出一行人影,紧接着呜呜呜呜,吹起一阵海螺号角!

海兰察不禁愕然,他看清楚来的是一队廓尔额兵,依照海兰察的意思,铁索桥虽然毁了,自己还可以仗着人多的便宜,再用霹雳车把铁链捆石头抛过去,重新架搭铁索桥。

哪知道这时候偏偏来了大队敌兵,海兰察知道自己这回行动给敌人发觉,再也难以运用奇兵突袭铜鼓关了,立即吩咐司号官吹起退兵号,几万清兵撤离涧岸,像潮水汹涌也似的,依循着原路撤退。

带领廓尔额兵开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智禅上人和史存明!

原来金弓郡主在冷霜梅、萧玉霜两人去了之后,越想越不放心;再吩咐智禅上人、史存明带领二千名锐卒开到冰渊去,做冷萧二女侠后应,等到他们开到冰壑旁边,清兵已经撤退了!

史存明看见涧岸上折断了的铁索桥,不禁吐出舌头,说道:“好险!如果孟丝伦不是有先见之明,被清兵绕到铜鼓关后,咱们这一场仗是输定啦!”

萧玉霜说了刚才血战的情形,智禅上人和史存明师徒惊讶不已!

话分两头,再说海兰察这次带领三万­精­兵深入玛萨尔山,要想绕路突袭铜鼓关,结果在冰渊前受挫于昆仑双妹,无桥飞越,变了徒劳无功,只好懊丧折回,返到福贝子的大营里:福康安知道了突袭失败的一切,更加气恼,半晌没有说话,忽然帐外走进一名旗牌官,说道:“禀贝子爷,营门外面来了一个廓尔额的使者,他说是由王城来的,有重要事向贝子爷求见!”

福康安愕了一愕,自己新近吃了败仗,廓尔额怎的立即派使者到来,难道要想求和吗?他立即向旗牌官道:“叫他进来!”

不到半晌,那人已经进了中军帐,穿着廓尔额土人的装柬,面黄肌瘦,看来不过三十多岁年纪,形容猥琐,他一见了福贝子,立即屈膝打千,拿出一封书信来!

福康安接过信拆开一看,面上突然变­色­,向左右武士喝道:“来人!这厮用苦­肉­计,把他绑出去砍了!”

海兰察看见福贝子要斩掉来使,不禁大吃一惊,问道:“贝子爷,这封信说的是什么?这使者是哪一方面派来的呢?”

福贝子狰笑道:“咱们上了几次苦­肉­计的当,苦头也吃够啦!海大人,前几天行刺我的那个什么洪珊,她不是用苦­肉­计骗过你吗?”

他这几句话含有挖苦的意思,海兰察神­色­不动,淡淡说道:“事情未必这样,贝子爷刀下留人,让我问他几句看看!”

他向那来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派你来的,这样大胆?居然到咱们中军大营来,不怕被杀头吗?”

这来使的神­色­十分镇定,说道:“禀将军,小人名叫做巴旺素,是廓尔额右丞相哈延的心腹,带了右丞相的密函来见贝子爷,不料……”海兰察不等他说下去,立即截住话头问道:“怎么?你是朝里右丞相派来的吗?”

巴旺素道:“怎的不是?哈延是朝上的国舅,他的妹子是国王的宠妃,国王对他最信任哩!”

海兰察心里一动,向左右亲兵道:“把那封信拿来,让我看看!”那封密函刚才被福康安掷在地上,一名亲兵把它拾起来,交到海兰察的手里,海兰察就着撕破的封皮,抽出信笺一看,内文竟是:“天朝征西大将军福贝子虎鉴:敝国王不知天命,抗拒王师,全为受汉人叛逆之挟持,涂炭生灵,毁灭宗庙,微臣窃为不取,兹特遣使通款虎帐之前,来人巴旺素为微臣心腹,一切可以听从指示,书不尽言,此候近安。”

下面是哈延的签署,还盖了右丞相官衔的朱印,海兰察眉头一皱,向福康安说道:“贝子爷,依我看来,照这一封信看来,决不是苦­肉­计!”

福贝子冷笑道:“还不是苦­肉­计?海大人,人心隔着肚皮,你这样轻易信任别人,如果吃起亏来,那就要噬脐莫及啦!”

海兰察道:“不是!贝子爷谅来也听说过这两句俗话,自古以来,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够立功于外,我这样说出来,贝子爷明白了吗?”

福康安听了海兰察这两句话,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这两句话,是宋朝的故事,当宋室南渡的时候,岳飞屡次大破金兵,节节推进,在朱仙镇大破金国四太子兀术的兵马,把金兵杀得心胆俱寒,当时金国的四太子兀术打算放弃中原的土地,引兵北返,哪知道突然来了一个书生,叩马而谏,说道:“四太子何必退兵?自古以来,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够立功于外者!”

兀术马上醒悟,中止北撤,果然过了不久,岳飞便给好相秦桧用十二道金牌召回,在风波亭冤死,书生口里所说的权臣,就是秦桧,当时秦桧独搅大权,一力主和,还有当时的宋高宗赵构,因为岳飞口口声声说:“光复旧京,迎还二圣”,“二圣”就是在靖康年间被金兵掳去的宋徽宗和宋钦宗,一个是高宗的父亲,一个又是高宗的兄长,如果岳飞真正灭了金邦,把二圣迎回来,自己岂不是做不成皇帝?所以后来也听了秦桧的话,硬生生的把一个无罪有功的岳爷爷害死,所以“叩马书生”这两句话,成了千古流传的典故!

海兰察把哈延比做秦桧,将智禅上人、史存明、盂丝伦这一班抗清英雄比做岳飞,福贝子恍然若有所悟,说道:“海将军,依照你的意思,咱们应该怎样?”

海兰察向福康安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福贝子喜上眉梢,向身边卫士道:“准备鼓乐!安排筵席,给这位巴爷压惊谢罪!”帐下亲兵看见福贝子那副前倔后恭的样子,个个肚里暗笑,立即领命离去。

不到半晌,中军帐里已经摆了一桌酒席,福康安屏退左右,只由海兰察和金山双丑奉陪,跟哈延的密使下边饮酒,一边商谈,直到二更过后,方才席散!

这天晚上福贝子居然破例准许巴旺素在大营里留宿一晚,还吩咐两名乐伎陪伴他,使这一位来使享尽温柔艳福,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起来,福康安亲自送他离开大营,还赠送给巴旺素一份厚礼,巴旺素千多谢、万多谢的上马走了,清军营里将校窃窃私议,不知道贝子爷这一回厚待来使,究竟有什么用意,不过福贝子和海兰察两个人高高在上,守口如瓶,哪一个敢问他?只有暗里付测罢了!

经过这一次哈延派密使通款清兵之后,福康安立即下令深沟高垒,只守不攻,暗中派出一些游骑,劫掠附近山村民居,阿布敏王子以为海兰察上一次愉袭玛萨尔山冰渊失败,必定不肯善罢,再接再励,卷土重来!

他吩咐范金驹、范金骥带领三千人马,扼守冰渊一带,防止清兵再次强渡,说也奇怪,一连过了十几天,不但没有看见清兵再来,连铜鼓关面前的福康安大军,也是按兵不动。阿布敏王子十分诧异!

另一方面,智禅上人、岳金枫、伊丽娜和金弓郡主,闲来无事,除了研讨武功之外,上天入地,无所不说,伊丽娜童心未退,向冷霜梅、萧玉霜两位女侠笑问道:“黛丝丽公主说萨菩婆入宫之前,国王一连做了七天怪梦,是不是她暗中捣鬼?世上究竟有没真正的妖法?”

冷霜梅笑说道:“胡说!升平宇内,光天化日,哪里来的妖法?国王的怪梦不错是女妖巫在那里捣鬼,她用一种­精­神功夫,使国土连发恶梦罢了!这个道理我跟你说也说不明,你见过中土的圆光术没有?”

伊丽娜道:“什么叫圆光术:我不曾到过中原,不知道呀!”

潇湘仙子在旁边道:“你如果不明白,问问你的岳大哥去!”

潇湘仙子说的是岳金枫,伊丽娜自从清营脱险之后,跟岳金枫已经成了一对恋人,这位天池女侠一说出这两句俏皮话,各人不禁哄然大笑起来,伊丽娜粉面羞得通红!

岳金枫却是不慌不忙,若无其事的说道:“圆光术是古时术士一种­精­神法,相传它起源自八仙的吕洞宾,但是这种法术在汉朝一代已经盛行了!我在中土时,见过一个圆光术士,挂起一幅白布,问那受术的人要见什么?要借法来寻遗失的物件,或者是要见许多年不见的亲人呢,受术人说了自己心意之后,术士立即燃点香烛,口里喃喃念起符咒来,吩咐受术人两眼望着白布,像这样的过了两三盏茶工夫,受术人眼前一亮,开始在白布上看出种种幻象来了,比如他要找寻失落的物件,白布便幻出那物件所在的位置,比如他要见见远在他方的亲人,白布也现出亲人的面貌轮廓,以及起居饮食的近况来,总而言之,一切东西部在模模糊糊,半隐半现之间,这就是圆光术了!”

冷霜梅点点头道:“不错!岳金枫所说的,就是圆光术里面的上乘功夫,至于功夫差一点的术士,只能够用一幅白纸,一碗清水现出幻像来,这完全是一种­精­神功,历史上有名的典故汉武帝梦会卫夫人,就是经过圆光术的术士作法,方才看见卫夫人的遗容,这种本领相传来自天竺西土,萨菩婆本身得到西土­精­神功的秘传,叫国王发几个怪梦,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了!”众人恍然大悟!

沥血伏龙--第七十九章巨­奸­窃柄假诏诛王子第七十九章巨­奸­窃柄假诏诛王子伊丽娜还要问下去,忽然帐外走进一名亲兵,说道:“各位英雄,殿下有请,请各位立即到中军帐去!”

史存明哦了一声道:“这几天满洲鞑子完全采取守势,深沟高垒,不肯出来打仗,前线十分平静,阿布敏王子发生了什么要事?怎的要我们立即赶去?”大家暗暗纳罕,半晌之后,一班老少英雄,已经进了阿布敏王子的御帐。

阿布敏王子面上现出忧愁之­色­,一见众英雄进来,立即说道:“各位来得正好!咱们关上守军的粮食,快要耗尽,再过五天,就无以为继了!”这几句话一说出来,众英雄大吃一惊!

原来铜鼓关上,阿布敏王子驻扎了八万大军,如果连同玛萨尔山第二线的守军在内,阿布敏指挥的廓尔额兵,人数有十二万!这十多万大军每次消耗的粮草,委实不少,一旦供给断绝,如何能够作战?

史存明急忙说道:“殿下!三天之前,你不是派人返回王城去催促后方接济粮草吗?怎的现在还不见粮食运到呢?”

阿布敏王子说道:“就是这样,父王见了我的催粮急信,决不会完全不理,所以我觉得十分奇怪!”

金弓郡主却在这时候突然开口,问道:“殿下,朝廷负责掌管粮草的,是哪一位大臣?”

王子恍然大悟道:“啊!那是右班丞相哈延,难道毛病就发生在哈延的身上?”

孟丝伦点了点头,阿布敏王子十分愤怒,说道:“粮草是三军命脉,哈延那厮长着几颗脑袋,胆敢阻挠?不行,我立即返回王城一转,见父王去!”

众人不禁默然,因为军中存粮渐馨,如果在这五天里面,后方没有粮草运来,十多万大军没了吃的东西,恐怕不待清兵进攻,已经一败涂地!

智禅上人说道:“殿下是三军主帅,怎可以轻率离开铜鼓关?返回京城,万一福康安在这时候发动进攻,我们岂不是乱七八糟吗?”

阿布敏沉吟半晌,毅然说道:“这不要紧,我把一切令旗令箭交给孟姑娘,由她代我统领三军,如果满洲鞑子发动进攻,由孟郡主全盘指挥一切,望众英雄同心协力,向清兵迎头痛击便了!”

他这样的决定,孟丝伦当然不能够推辞,阿布敏王子立即交割了令旗令箭,又吩咐卫士击起揭鼓来,召集一切将校进帐!

阿布敏王子向众宣布,自己有重要事返回王城一转,约莫是十天半月左右,在自己离开的时候,铜鼓关上一切防务,以及军队调动,将校驱遣,完全交给金弓郡主代行指挥,如果有违反命令的,立即依照军法斩首,决不宽容!

众将异口同声说道:“我们谨遵殿下命令!”

孟丝伦看见大家这样齐心,不禁喜出望外!

阿布敏王于立即退帐,就要起程,史存明忽然说道:“殿下,你一个人返回王城去,寂寞元伴,我在这里横竖没事,陪伴你走一遍吧!”

阿布敏王子十分高兴,说道:“史壮士肯陪伴我去,再好没有,就这样起程如何?”

史存明道:“不行,我还要收拾一点东西呢!”他立即返入自己的帐幕里,跟师傅智禅(奇*书*网^.^整*理*提*供)上人说了一番话,方才起程上路,金弓郡主和众将一同送到铜鼓关下,方才分别。

话分两头,再说史存明陪着阿布敏王子,风尘仆仆,绕过玛萨尔山,取道返回加德满都王城,随行的还有八名武士,由铜鼓关到加德满都一段路程虽然不长,也不算短,两下距离足有一百多里,沿路高蜂Сhā云。山径奇险,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各自骑了一匹骏马,登山越岭,如履平地,那八个武士呢?虽然没有骑马,他们完全是由山地里土生土长的战士,爬山越岭的身手,真个比猿猴还要快捷,紧紧跟在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的背后,锲而不舍、他们离开铜鼓关时,不过是辰牌快过的时候,一直走到晌午时分,已经过了一半路程,阿布敏王子用马鞭指着左前方说道:“前面那一座山峰名叫做飞仙岭,咱们由铜鼓关下来,刚刚走了五十里路,大概黄昏日落时候,可以到达王城!”

史存明看那飞仙岭的形势,孤峙天半,乍眼望去,真个和一个振袂飞翔的仙女相似。

山峰下面却有一条羊肠小路,史存明心中暗想:“这里天生崎险,比起铜鼓关来,不遑多让,如果在峰上驻扎一支人马,真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能攻开哩!”他正在这样想,阿布敏王子已经一搅马辔,跃马跳上绕越飞仙岭的小路。

史存明和八名武士,也跟踪着上来,其中一个武士突然失声叫道:“哎呀!”

少年壮士抬头一望,不由吓一大跳,原来飞仙岭半腰上,一块大如圆桌的山石。突然晃了两晃,轰轰几声,离开了原有的位置,直向山道上滚了下来,这一块山石的重量,何止千斤滚下来的方位,却又无巧不巧,对正了阿布敏玉子的马头,阿布敏王子如果不及时闪避,一定是连人带马,被山石压成了­肉­酱!

阿布敏王于乘坐的玉骢宝马也是一匹好马,山石刚才一动,它已经觉出危险来,连声长嘶,就圈转头来,向着山下逃跑,可是川路大过仄狭了,哪里有可以供它回旋后退的余地?

史存明看出情形危险,再也不假思索,在马背上一纵身躯,使出“燕子飞云纵”的轻功提纵身法来,嗖嗖两响,人如飞鸟一般掠起,挡在阿布敏王子的马前,说时迟,那时快,滚下来的千斤大石,已经挟着一股强烈劲风,连同无数沙石,向史存明迎头推到。

少年壮士一声大喝,使出天池三老传授的三­阴­灭阳神功,身躯半蹲,双臂一接,居然把这块滚下来的大石,接个正着!

史存明历次使用三­阴­灭阳掌法跟铁爪魔娘、金山双丑等武林前辈交手,迭奏高歌,可是推拒山石,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刚才和山石一接,便觉得掌心热辣辣的,这山石滚下来之势,猛恶无比,而且山石本身十分沉重,自己站在陡岭斜坡上,地形不利,更加吃亏!少年壮士知道自己三­阴­灭阳掌劲只可以撑持这千斤大石一盏茶的时间,立即振吭大叫:“殿下,快快后退!”

阿布敏王子起先看见大石滚下来,呆如木­鸡­,以为自己难逃灾劫,看见史存明手托大石,高声喊叫,立即醒悟过来,他把两腿向马腹一夹,这匹玉骢马立即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前蹄一立,后腿一纵,居然像逆水行舟也似的,退后一丈多远,众武士也分别闪在一旁!

史存明估量各人没有危险了,方才把两臂一振,可是他明白自己如果一放手的话,大石直推下来,自己首先遭殃,他立即把两腿向地一垫,施展峨嵋飞蝗步法,拔起七八尺高,那大石轰隆隆一声,打从他的脚下滚过,一直摔落万丈深壑,沙石纷飞,回音不绝,声势非常骇人,史存明总算救回了阿布敏王子和一行武士的­性­命。

史存明推过大石,喘息未定,立即一个转身,施展陆地飞行功夫,直向飞仙岭山顶落石处奔过去,阿布敏王子和八名武士眼望着史存明不到几眨眼的工夫,便已跑到飞仙领的山背,只见他站定脚步,沉吟半晌,又再跑下来,重新上马,阿布敏王子问道:“史壮士,你刚才跑上山顶做什么?”

史存明道:“殿下,我看见这块山石滚下来的位置,十分蹊跷,分明是有人推下来的,可是我跑到山上看时,却又一个人也没有!”

阿布敏王子大笑道:“明兄,你也大多心了!山间堕石是经常惯见的事,在这人迹罕到的山岭上,难道满洲鞍子有这样大的神通,派人跟踪到来,向我们潜使暗算?不过活又得说回来,刚才那一下,也好险,如果不是你托着大石,我已经被这块山石辗成­肉­酱啦!闲话少说,咱们继续起程吧!”

史存明皱眉不语,一行人过了飞仙岭,不过阿布敏王子经过这次风险之后,开始有了戒心,每逢走到崎岖难行的地方,一定小心在意,或者吩咐武士先行通过,好在一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故。走到红日西沉的西牌时分,加德满都王城的城谍和浮屠佛塔,已经清晰在望了。

阿布敏王子走了一百多里路,沿路上看不见王城派到铜鼓关去的飞报马和信使,心里十分气愤,想道:“大军的粮草只剩四天了,后方怎的还不马上运粮晌到前线补充,父王一向­精­明,难道他老糊涂了吗?”

他不禁忧心如捣,又走了六七里中,一行人走出重山,地势逐渐平坦,忽然看见路边搭了几个帐幕,帐幕外边站着两排军士,阿布敏一见大喜,立即纵马上前,他以为那些军士见了自己,必定过来迎接,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这十几名兵士,看见王于到来,个个手按腰刀,兀然不动。

阿布敏勃然大怒,一挥手中马鞭,就要向这些兵士抽打过去,喝骂他们是不是瞎了眼睛?看见自己到来,也不跪下迎接?

说时迟,那时快,帐篷里面走出一个官员,年约四旬,面孔黄瘦,阿布敏认得这官员是加德满都王城的“知院”,名叫做失迷里,正是右丞相哈延的心腹,阿布敏王于更加有气,袍袖一甩,正要开口发作几句,失迷里突然喝道:“殿下!你看一看这是什么东西?怎的还不下马?”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卷龙凤诏书!”

“知院”是尼泊尔官制之一,它的地位等于中原的知府,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如果换了平时,失迷里看见阿布敏王子,叩头下跪唯恐不及,可是此刻他的手上,拿着国王诏书,自己反而要向他下跪了!

阿布敏王子鼓着一肚皮闷气,滚鞍下马,俯伏在地,连那八名武士也一并跪下,只有史存明兀自站着,没有下跪,失迷里恶狠狠的瞥­射­了他一眼,把龙凤诏书一展、朗声读道:“罪子阿布敏未奉王命,潜回京师,心怀不轨,密谋篡位,若不将之正法,更何以振纪纲?特令钦使监刑,将之斩首,余人免罪!此谕。”

这一道诏书突如其来,宛似晴天霹雳,阿布敏王子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吓得泥塑木偶也似,失迷里读完了诏书,喝道:“左右!行刑!”

帐幕帘门一掀,闪出两个高长大汉来,穿着御前侍卫装束,左边一个捧着明晃晃的金背风头刀,这把风头刀是尼泊尔历代镇国之宝,平日供奉在大庙里,专斩欺君罔上的王公大臣,这侍卫扬起刀来,不由分头,金光一闪,风头刀照准阿布敏王子颈项砍落!

史存明突然由旁边窜过来多左手一伸,施展峨嵋派擒拿手,“金丝绕腕”,快如闪电,一下扣住了这侍卫的脉门,如果换了别人,史存明这一拿一捏,手臂登时酸软麻木,这柄刀也要摔在地上,可是这侍卫身手十分怪异,左肩一沉,整条臂膊一扭一转,竟然挣脱了史存明的掌握!

少年壮士猛觉对方臂时柔若无骨,不禁吓了一跳,想道:“咦!原来这家伙也有瑜伽术本领!”

这侍卫喝了一声:“大胆叛逆!”左脚向上一跳,直飞起来,猛向史存明肋下气门|­茓­踢去,金背风头刀倏的一掩,平斩阿布敏王子的颈项,另外一名武士也抽出腰刀来,嗖的劈向王子前胸,看他们的意思,竟然要把阿布敏王子杀死灭口,史存明看清楚了这两个卫士虬须碧眼,深鼻高颧,分明是天竺国的人(即是印度人),不禁心中一凛!

少年壮士立即使出旋风掌身法,一闪一晃,抢到这两名卫士的中间,双手一分,轰轰,用了一招三­阴­灭阳掌的“迎风铁扇”,砰砰两响,竟把这两名天竺籍的卫士,打出八九步外!

那一把斩杀亲王的金背凤头刀,也当的一声跌在地上!

知院失迷里看见史存明动手打翻自己的卫士,勃然大怒,叫道:“反了!这汉蛮子目无王法,兄弟过来!把他碎尸万段!”

十几名军士刀枪并举,蜂拥上前,营帐附近也现出几十名士兵,史存明左脚一起,先把迎面扑过来的一名士兵踢了个筋斗!

然后一个旋身,青光闪处,断虹剑已经出鞘,剑花一绕,叮当叮当,把几件兵刃削成两段,他回头向阿布敏王子叫道:“殿下,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乱命不从,何况这一道诏书,可能是假的呢!”

阿布敏王子被史存明这样一提,恍然大悟过来,他狂吼了一声,由地上跳起来,拔出身佩腰刀,猛虎出押也似,直向那些士兵扑去,同来的八个武士,看见连王于也大打出手,他们不再客气了,各自拔出身边佩带的刀剑,跟失迷里知院带来的兵士器械交击,战在一处!

史存明却打定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飞身挺剑,直扑向失迷里知院,要想抢夺国王诏书,哪知道两个怪异武士,却一左一右的分别猛扑过来,原来这两个都是天竺人,一个叫古喇星,一个叫兀里察,全是萨菩婆由天竺引来,混到尼泊尔皇宫充当卫士的,这两个武士不约而同的抖出兵刃来,史存明一望之下,吃惊不心!

原来对方的兵刃十分奇怪,古喇星的兵器是一柄巨剑,剑尖分歧,吐出两个蛇头,剑身黑黝黝的,似是乌金打造,兀里察呢?他的兵器是一根九曲­棒­,硬中带软,乍眼望去,就像一条蜿蜒屈曲的巨蛇,­棒­身却是黄澄澄的,非藤非木,史存明看见他们飞扑过来的身法十分快捷,不敢轻敌,立即把断虹剑一挥,使了着“雷神挥凿”,向古喇星迎胸便利,他这一剑刺出之势非常缓慢,准备看敌人兵刃的变化,随机应变!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古喇星剑花一挽一送,那柄两个蛇头的怪剑,登时飞起两朵剑花,直刺史存明的前额,接着手法不变,剑尖再颤两下,又飞起两朵剑花来。轻飘飘的,似乎刺向自己中路,又像袭向自己下盘,招式奇诡,怪异无伦,那一边兀里察也一抖九曲­棒­,前后左右打出五道­棒­花,向史存明搂头盖顶打到!

少年壮士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天竺国的武士交手,不敢造次,断虹剑一盘一绕,脚跟贴地一旋,落絮飞花也似的飘了开去,古喇星和兀里察的兵刃双双走了空招,虽然出手奇诡,却是损不了史存明一毫一发!

这两个天竺籍武士吃惊不小!双双向前一纵,两头蛇剑和九曲­棒­继续合击,刷刷刷,连递三招,满天剑花飞舞,匝地­棒­影纵横,他们一个攻上,一个攻下,以为史存明纵使有绝顶轻功,也是难以躲闪,哪知道史存明突然一声长笑,一个飞身扑回,断虹剑化成一道青光,有如神龙夭矫,向二人的兵刃影子凌空穿­射­,古喇星叫了一声:“不好!”

他看出史存明使的是一柄断金切玉的宝剑,疾忙收回乌金蛇剑,贴地一滚,当当,剑尖两个蛇头,被他斫掉一个,兀里察的九曲­棒­跟剑锋一撞,立即断成两段,右手腕还给史存朋的剑尖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迸流,疼得他哎哟一声,捧着手腕跳了开去!

史存明刚才那一招是雷电披风剑的­精­华妙技,是把全身真力抖出剑花来,裹住躯体,向敌人飞身猛扑,这一路剑完全是以硬撞硬的功夫,专破敌人花巧的招式,史存明对天竺国的武功虽然是门外汉,可是看见古喇星、兀里察两人递出几招之后,便看破了对方本领,不外如是,少年壮士不假思索,立即使出“雷神经天”的绝着来,只一招便叫敌人吃了大亏!如果他们不是有瑜伽派武功,躲闪得快,已经丧命在断虹剑之下!

这时候阿布敏王子已经奋起神威,把扑过来的军士一连研倒了六七名,同来的八个武士也奋勇冲杀,如虎出押,勇不可挡,把知院失里迷带来的兵士,杀得落花流水!失里迷看见势­色­不对,转身要逃,史存明喝了一声:“­奸­贼,往哪里跑!”

一晃身躯,飞鸟掠空也似的追赶来,失里迷心胆俱颤,叫了一声:“救人!”活才出口,背心后的衣服已经被史存明一把抓住,失里迷魂飞天外、改口叫道:“饶命!”

史存明抓住失里迷,本来要一剑研落,叫他身首异处,可是不旋蹬间,转过念头,把他向后一拉一扯,左脚尖跟着飞起来,踢中这知院腿弯的“白海|­茓­”,失里迷当堂下半身发麻,双脚发软,扑通,倏地向后仰跌出去,史存明用脚踢点的功夫,闭住了知院的|­茓­道,再要找寻古喇星和兀里察两个天竺武士时,他们两个已经逃得没影无踪,还有一些侥幸不曾杀伤的军士,看见知院被擒,哪里还敢应战。狼奔狈突,四散逃跑,阿布敏王子怒气填胸,还要追杀他们,史存明已经把国王诏书弯腰拾起,高声大叫:“殿下!诏书就在这里!”

阿布敏怒气勃勃,Сhā刀入鞘,把诏书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笺纸是大内御用的龙凤笺纸,字迹也是自己父王亲笔,连右下角那一方小小的朱­色­印记,也是传国玉玺盖的,总而言之,在阿布敏王子眼里,这诏书完全是真的,不折不扣,分毫不假,阿布敏王子看了沮然若丧,叹了一口气道:“父王真的要把我赐死?他的心肠难道变了?”

史存明道:“殿下不要胡思乱想,这一定是­奸­人从中构陷,让我拷间这好贼看看!”

少年壮士把断虹剑指定了失里迷知院的咽喉,叱道:“­奸­贼!这诏书是不是哈延好相伪造的,快说!”

失里迷被点的不过是麻库|­茓­,口里还能说话,他看见青光闪闪的剑锋,指定了自己的咽喉,吓得战战兢兢,连声说道:“这这……这是真的,还还……还是皇上亲手交给我的呢!”

史存明大怒道:“胡说!”

手腕不由自主,微一用劲,剑尖刺进了失里迷的咽喉,如果是寻常的宝剑,失里迷不过被刺破一点皮­肉­罢了,决没有­性­命之虞!哪知道史存明这柄断虹剑正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手腕微微一动,剑尖已经入喉两寸,活生生把喉管割断,失里迷惨叫半声,两眼向上一翻,便自呜呼气绝!

阿布敏王子叫道:“明兄!你把他刺死啦!”

史存明低头二看,失里迷果然送了­性­命,一道血泉顺着剑尖,由咽喉间流了出来,心里十分后悔,他向阿布敏道:“殿下,咱们到王城去!”

沥血伏龙--第八十章妖巫施毒双侠入行宫第八十章妖巫施毒双侠入行宫阿布敏王子把国王诏书放入怀里,他和史存明两人飞身上马,继续向前奔跑,不到半晌,已经望见加德满都城门,史存明举头一望,突然把马勒住,叫道:“殿下!不要再向前面跑了,城门已经关闭!”

阿布敏王子满肚皮没有好气,听说关了城门,更加愤怒,说:“太阳还未下山,哪个这样早便关闭城门,我过去叫他开门!”

他以为自己是金枝王叶的皇太子,又是一国储君,还怕守城的兵卒认不得自己,他们胆敢闭门不开?

史存明立即说道:“殿下,凡事不要托大,那贼知院说的想是实情,国王亲自颁下诏书杀你,内中必有蹊跷,此时此地,我们决不能够明着进城哩!”

阿布敏王子一想也是,事情还未水落石出,父王受了­奸­臣蒙蔽,在这时候进城,是有损无益的一件事,他把坐骑一勒,说道:“明兄,依照你的意思,以为怎样?”

史存明决然道:“咱们虽然不能够明着进城,可以暗中进去,直入皇宫,由你面见君父,一切便可以明白了!”

阿布敏恍然大悟,可是不旋瞳间,又问史存明道:“暗里进城,现在城门已经关闭,要进也无从呀!”

史存明大笑起来,说道:“殿下,如果要开门才可以入城的?咱们也不能够跟满清打这几年仗啦!只管放心,今天晚上二更过后,我带着你爬城进去!”

阿布敏王子大喜,史存明和他一同下马,吩咐随行武士架起帐幕来,就在离城不远的一个小山岗背后,安了营帐,准备晚上行动不表。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阿布敏王子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想起前方缺粮,后方混沌的情形,禁不住长吁短叹,史存明知道他的心理,向阿布敏说道:“殿下,铜鼓关有盂郡主镇守,她的智谋抵得上十万甲兵,殿下尽可释虑,至于今日的事,虽然突兀,这哑谜今天晚上总可以揭晓了,又何必杞人优天呢!”

阿布敏听了方才稍稍有点安慰,不知不觉,月移中天,夜影更浓,王城的堞楼上,更鼓之声断续传来!

史存明霍然起立,说道:“殿下!是时候了!大家一同去吧!”

阿布敏王于换过一套短衣便服,佩着宝刀,和史存明一同走出帐幕,双双提起一口气来,直向城墙奔去,不到盏茶工夫,已经到了城下、史存明回头说:“殿下,你不懂得轻功,伏在我的背后,我背负你爬上!”

阿布敏感到有点尴尬,不过史存明的话确是实情,城高二丈,自己没有轻身功夫,如何能够爬上?他只好向史存明背后一伏,伸两臂环住了他的头颈,史存明望了望城墙上灯火疏落、没有巡兵,嗖的拔出断虹剑来,纵身一跳!他因为背后多了一个人,轻功大打折扣,只跳起一丈多高,少年壮士把断虹剑向城墙一Сhā,剑尖嗤的一响,透入墙砖半尺多深,史存明趁势再向上一跳,跳起时候顺手一抽,拔出剑锋,再向头顶一Сhā,像这样借着宝剑贯钉城墙的力量,一级一级,跳上去,不过八九下纵跳的功夫。已经到了城顶,把阿布敏王子轻轻的由背后卸了下来,阿布敏王子已经吓得背心直冒冷汗!

二人上了城墙,飞身跳落更道,恰好有两个巡卒走过采,远远看见两团黑影,蠕蠕而动,先行的一个巡卒,方才开口喝问,“是哪一个?”

蓦地里急风嗖然,史存明已经飞身扑了过来,伸出猿臂,向这两名巡兵颈骨后面的大椎|­茓­一握,这两个巡兵连哎呀也没有半声,眼前一黑,便自晕了过去!跌倒在跑道上!

史存明收拾了两个巡卒,伸脚把他们踢在一边,然后和阿布敏王子掠下城墙,冷月繁星之下,加德满都街道一片寂静,阿布敏王于心里有一阵说不出的凄凉感觉,史存明却不管这些,他拉着呵布敏王子的手,直向皇官奔去,不到半晌,已经望见皇宫的石拱门,呵市敏王子低声问道:“明兄!咱们还是暗中进去吗?”

史存明点了点头,向左走半里,方才逼近墙下,把王子向肋下一挟,嗖声风响,跳过了丈多高的宫墙,阿布敏睁开眼睛看时,自己进来的地方是一座花园,还有一道天然的喷泉,他猛然醒起一件事来,向史存明说道:“明兄!这是我妹子住的百花轩和蓬莱小筑,咱们未见父王之前,先见见妹子去!”

史存明估不到自己跳进来的所在,是黛丝丽公主住宿的地方,不禁大喜!原来黛丝丽公主虽然是域外的人,芳心却最羡幕中原文物,她除了经常读汉人的书,学汉人的文字之外,还把自己住的地方,改了百花轩、蓬莱小筑这些诗情画意的名字,阿布敏王子这样的一说,史存明点头道:“那好极了!咱们快去!”

黛丝丽是公主,又是国王独生爱女,一定知道近日朝中变化的情形,他两个绕过喷泉水池,一直来到公主的绣房窗外,阿布敏立即掀开绿绒窗幔,把妹子喊出来,冷不防窗幔掀处,正正站着一个侍女,她瞥见了阿布敏王子,禁不住失声叫道:“哎呀!”

阿布敏王子认得这宫女的名字,喝道:“丝丝!公主可在房里吗?”

丝丝正是公主的近身侍女,低声说道:“殿下静悄悄的进来,不要让人看见!”

阿布敏王子一纵身,越过窗台,史存明也跟着跳进来,丝丝大喜道:“史英雄也来了?最好没有,殿下,快快救公主去!”

阿布敏听了不禁一愕,忙问道:“怎的去救公主?公主怎样?”

丝丝忍不住珠泪直流,哽咽着回答道:“公主已经疯了!”

这几句话不啻晴天霹雳,对阿布敏王子本人来说,这打击比起刚才在王城外,国王降诏书要杀他还要厉害,阿市敏王子厉声问道:“怎么?你说的是什么话?公主怎样疯了?”

丝丝看见王子眼放异光,吓得当堂后退两步,说不出半句话来,史存明立即一拉阿布敏王子的手臂,叫道:“殿下!沉住了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提防给人听见!”

他又向丝丝柔声说道:“不用害怕!公主平日好端端的,怎会发疯?是不是被好人陷害?你只管说!”

丝丝惊魂甫定,她把绿绒帐慢放了下来,方才说道:“殿下,王上在一个月以前,由右丞相哈延引荐了一个天竺女巫进入宫廷里,还把她册封做国师,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史存明道:“我们知道!黛丝丽公主的发疯,就是被这妖巫陷害的,是与不是?”

丝丝答道:“是啊!王上在从前一向是­精­明能­干­的,自从哈丞相引进那个什么萨菩婆之后,简直完全变了另一个人,整天和哈丞相在后宫里饮酒作乐,欣赏歌舞,荒­淫­声­色­,据说那妖­妇­还炼了一些什么长春丹给皇上吃,弄到皇上如醉如痴,耽情声­色­,三天之中倒有两天不肯上朝,把军国大事完全交给哈丞相,就是间中上朝,也不过循例延见群臣,摆摆样子罢了!一切完全由哈丞相作主,大臣不敢说半句活!”

阿布敏王子又惊又怒,想道:“怪道我在铜鼓关上发了几道催粮文书,好比石沉大海,不闻不问,原来叫哈延那好相积压住了,真正该杀!”

史存明道:“这些都在我们意料之中,公主怎样会发疯呢?她现在到了哪里?”

丝丝现出悲伤的神­色­,说道:“公主看见皇上变成这个样子,她瞧着不顺眼,劝了几次,皇上不但不肯听从,还骂她是­妇­人女子,懂得什么大事?最后一次,公主当着皇上看天魔舞的时候,她说满洲鞑子快要打进来啦,父王还在醉生梦死,国王听了面­色­骤变,那妖­妇­立即过来,向王上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国王突然翻起脸来,动手打了公主一巴掌,还叱令武士把公主推出去,叫她以后不用进来朝见父王,公主返回寝宫里,整整哭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便疯了!”

阿布敏王子听得热血沸腾,咬牙切齿,伸手把腰刀按了又按,史存明却是神­色­自若,忽然问道:“丝丝!黛丝丽公主发疯前一个晚上,你有听见奇怪的声音,或者见过稀奇的事物没有??

宫女丝丝愕了一愕,恍然若有所悟,答道:“史英雄,你不问我犹自可,一问之下,我倒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因为公主哭得凄切,整晚陪伴着她,多方劝解,直到三更左右,窗子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异声,十分低沉,好似虫吟,又像鸟叫,活像一个念符咒的声音,听在耳里,心中十分难受,公主马上停止哭泣,用耳朵倾听着,过了一阵,她面上露出笑容,窗外却飘进一股异样的香气来,非常浓郁,却带着一点儿腥味,我嗅了香气之后,恹恹欲睡,公主忽然叫我睡觉,我马上倒头便睡,哪知道第二天起来,便看见公主披头散发,乱叫乱跳,抛掷东西,活像疯狗似的追人乱咬,咬伤了几个宫女,后来不是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进来,七手八脚把她擒住,用绳索绑了手脚,扛抬到冷宫去,咳!想不到她竟然会弄成这样!”丝丝说到这里,又再低头饮泣不已!

阿布敏王子茫茫然站在当地,好比一尊僵化了的石像,直到史存明伸手向他肩头一拍,方才惊醒过来,急忙说道:“明兄,咱们马上到冷宫去!”

史存明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你要到冷宫去救令妹吗?依我看不必去了!公主的疯癫一定是女妖巫用­精­神功弄成的,我们不会解救之法,去了也是徒然,不如索­性­到寝宫去见皇上吧!”

阿布敏王子恍然大悟道:“有理有理!”他向宫女丝丝说道:“我这一次是暗中进王城的,你切不要把我进皇宫的话向任何人说!”丝丝低头说道:“这个奴婢知道了!”史存明一拉阿布敏的衣袖,两人一先一后,跳出窗外,直向国王寝宫奔去!

阿泽登旺国王的寝宫,就在圆穹形皇宫的中央,四边种满参天柏树,浓荫蔽日,当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到达寝宫的时候,只见寝宫暗沉沉的,没有半点灯火,只在走廓处挂了两盏宫灯,两个宫女倚着朱红栏杆,正在那里聊天说地,阿布敏王子一看这个情形,便明白父王还不曾返到寝宫睡觉!

这般夜还不睡,明天还能够上朝吗?阿布敏王子十分愤恨,正要折回,忽然听见一个宫女说道:“莎莉姐,你看皇上近来的­性­情,是不是完全变了呢?”那名叫莎莉的宫女回答道:“那有什么方法?他天天吃那妖­妇­的迷|药,不累死了才怪!”

阿布敏王子立即站定脚步,隐向一丛花树后面,仔细听她们两个人对话,只听见那名叫莎莉的宫女说道:“伊莲,趁这里没有人,方才说吧!那女巫并不是好东西,她的药丸据大内总管说,完全是用鹿尾,羊藿这一类­淫­药采炼的,吃了可以亢阳,还说什么御女无虚夕,她知道这样必定伤残身子,贻祸无穷,我看皇上不出半年,就要把­性­命送在她手里!”

伊莲的宫女由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半年,恐怕不出一个月,满洲鞑子就要打进王城来了!”

莎莉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伊莲姐姐,这句话怎样说?这几个月以来,咱们不是接二连三的打胜仗吗?那个什么福贝子给殿下杀得落花流水,心胆俱寒?清兵怎会一个月内杀到城下?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怕把人吓煞?”

伊莲低声说道:“你有所不知了!宫里的人最近有一个传说,说右丞相哈延私通满清哩!”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那名叫莎莉的宫女,当堂打个寒噤,连躲在树后的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也觉得出乎意料之外!

彼此不约而同用手肘撞了对方一下,只听见伊莲继续说道:“殿下在铜鼓关抗拒清兵,任何人也知道,他是咱们尼泊尔国的­干­城,谁知道哈延这­奸­相,不明白他存了什么心理,把殿下告急催粮的文书,完全扣押起来,不把粮草向前方输送,试想一想,粮草是三军的命脉,王子殿下没了粮草,哪有不败之理?哈丞相并不是丧心病狂,怎会做出这种倒行逆施的勾当?除了私通清寇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理由啊!”

阿布敏王子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跳出去,抓住这两个宫女询问关于一切自己父王的事,说时迟,那时快!远处传来了一阵敲打檀板的声音,这两个宫女霍然说道:“皇上回到寝宫了!”

史存明用力牵扯了一下阿布敏王子的衣角,阿布敏王子立即会意,蜷伏在树荫下,极力隐藏自己,不让别人看得出来,可是他一颗心强烈跳动,几乎连自己耳朵也听得见,不多时候,走廓上现出八盏宫灯,先行的是八个宫女,引着一个龙袍金冠的人,正是国王阿泽登旺,后面还有一个蟒袍玉带的官员,正是哈延丞相!

国王似乎喝醉了酒,满面通红,步履飘晃,哈延却在旁边扶持着,阿布敏王子再也忍耐不住,他趁国王走到自己面前,突然拔身一纵,由树丛影子里跳了出来,高声大叫:“父王!臣儿见驾!”

阿泽登旺国王宿酒未醒,看见一个黑影陡的窜出来,不禁哎呀一叫,连忙倒退,哈延高声大叫:“有刺客!快拿刺客!”

话未说完,哈延背后嗖嗖两响,窜过两个武士来,这两个武士全是碧眼虬髯的天竺国人,一个使马牙刺,一个抡锯齿刀,不由分说,兵刃一挥,挟着强烈劲风向阿布敏王子夹头夹脑劈落!阿布敏王子恰好屈下一膝,跪在国王面前,眼看就有破头裂脑之祸!

史存明手疾眼快,他看出阿布敏王子处境危险,也看出哈延用心好恶,立即飞身上前,平伸右掌,一兜一抄,托住了左边天竺武士的马牙刺,向外一推,这武士两柄马牙刺是摈铁打造的,锋利无比,可是史存明的右掌,如同铁锤也似,把武士的兵刃一撞,倒甩回来,刚好迎着右边武士的锯齿刀,当当两声大响,二人兵刃相交,迸出星星火光。

史存明这一下以敌刃制敌刃的手法是玄玄拳的绝技,名叫“天女横戈”,当日大战崆峒山三元宫宫众,以及在沙漠里遇见黑狼神洪珊那一班马贼时,接连使用过两次,这两名天竺武士估不到史存明这如此怪异的招术,出其不意,歪歪斜斜的倒退出几步远!

可是在一刹那之间,好相哈延的背后又窜过两名武士,正是日间在王城外吃过史存明苦头的古喇星和兀里察,这两个天竺武士更不打话,舞动双蛇剑和九曲­棒­,泼风也似的杀过来!

史存明知道这两个天竺武士绝非弱者,立即一欠腰身,拔出断虹宝剑,剑花一绕,用了个“电三现”的招数,向二人的兵刃扫去,古喇星和兀里察知道少年壮士宝剑锋利,不敢硬挡,双双把兵刃往回一撤,可是刚才要劈杀阿布敏王子的两个天竺武士,却翻身杀过来!

史存明以一敌四,他向阿布敏王子连声叫道:“殿下,先清君侧,杀了哈延­奸­贼,才找寻皇上说话去!”

可是阿泽登旺国王已经被哈延牵着龙袍,躲入走廓后边一间小房子里,阿布敏王子要想冲过去,大叫父王,四五个天竺武士如狼似虎的冲过来,把王子包围在核心,这些天竺武士完全是萨菩婆用“国师”身份,引入宫廷的,个个­精­通武艺,阿布敏王于虽然也有些本领,不过是马上使用长枪大刀这一类功夫,哪里是天竺武士的敌手,不到几个回合,已经险象环生!

史存明一看不妙,大喝一声,使出“雷电披风剑”绝招来,接连用了几招猛辣的攻势,把古喇星、兀里察两人逼得后退几步,拔身一纵,窜到阿布敏王子身边,一道清光倏地暴涨开来,好比神龙戏海,冷电盘空,把阿布敏王子圈住,依照史存明的意思,是想在皇宫里面大闹一顿,把其他的宫廷侍卫冲动,引了出来,他们看出来的不是刺客,是自己和阿布敏王子,必定停止动手,禀告国王,到那时候,好相哈延就是打算只手遮天,欺骗国王,也势有不可能了!

他哪里知道哈延勾结萨菩婆入宫,事先已经想好了­阴­谋和毒计,把国王瞒得如同铁桶也似,至于怎样的瞒骗法?各位只要看下文便可知道。

再说史存明展开雷电披风剑,剑花错落,星飞丸走,跟那八九名天竺武士斗了二十个回合,他不敢在皇宫放肆,任意伤人,只把这些天竺卫士,逼得团团乱转,阿布敏王子满心要叫那些宫女上前,认清楚自己的庐山面目,证明自己不是刺客,可是那些宫女又站得远远的,正在心里焦躁,冷不防侧面一声狂笑,窜过一个黑衣白发的老­妇­,正是女妖巫萨菩婆,史存明大吃一惊,连忙叫道:“殿下,留神妖­妇­!”

话才出口,萨菩婆怪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到皇宫来撒野,来来来,我给你一点见面礼!”

口说着话,长袖陡的一甩,一大团黄澄澄的东西飞了出来,向史存明迎面­射­到。

史存明不知道萨菩婆弄的是什么玄虚,他知道这女妖巫是旁门左道中的能手,古怪多端,立即把断虹剑一抖,使了着“怒雷行空”,要把那团黄|­色­东西打回去,哪知剑锋方才一挨,那黄|­色­物体倏的劈做两半,立即飞出一大群殷红如血的东西,嗡嗡连响!

史存明看得清清楚楚,这群红­色­东西是一种特大的蜂子,通体猩红,闪闪生光,身体比起常蜂却要大出一倍,连翅膀也是一派通红,为数之多,无虑数百,嗡嗡,嗡嗡,从四面八方向史存明攻到!

少年壮士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普通的蜂子不外是黄|­色­和黑­色­两种,女妖巫放出来的这群巨蜂,竟然是一片殷红的颜­色­,分明剧毒无比,如果被它叮上一口,必定难逃活命!

史存明立即把断虹剑使开,一片青光辉映,上下左右砌成一道剑墙,连阿布敏王子也圈在里面,那些红­色­怪蜂起先不知道史存明本领厉害,冒着剑光猛扑,一挨着史存明的剑,立即首尾两段,死掉了十多只,其余的不敢扑攻,三五成群,绕着剑光飞舞,找寻空隙空入,这样一来,史存明要全神贯注抵挡这数百只血红­色­的怪蜂,又要迎战天竺武士,还得要提防萨菩婆在旁边使用别的­阴­谋偷袭,他变了瞻前顾后,手足无措!

萨菩婆哈哈大笑道:“小子!到这时候,总算知道国师爷的厉害了吧!快炔抛下宝剑,束手就擒,还可以饶恕你的­性­命!”

话未说完,暗沉沉的夜空里,一个清朗口音笑说道:“老乞婆,未必这样容易吧!”

嗖声风响,一个白衣人影,由半空里翩然飞堕,萨菩婆吓了一跳,急忙定睛看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对头克星,昆仑三妹里面的冷霜梅,女妖巫不禁大骇!

冷霜梅是比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晚一点到加德满都王城的,少年壮士在跟王子返京城的时候,已经告诉师傅智禅上人,央请冷霜梅、萧玉霜两位前辈女侠中的一个,随后到王城去,以防不测。

冷霜梅自告奋勇,跟在他们背后,一路暗里掩护,此刻看见形势危险,方才出头,只见她一挥袖子,直向这群血蜂扫去,冷霜梅长袖一挥,两股强烈罡气扫了出来,群蜂之势立偏,有几十只蜂子居然跌落地上,史存明一见大喜,忙叫道:“殿下,救星到了!”

萨菩婆这一窝蜂子叫名“药蜂”,什么叫“药蜂”呢?原来天竺国的南面,有一个狮子国(即是今日的锡兰岛,明朝以后称为狮子国,明成祖永乐八年,三宝太监郑和第二次下西洋便到过狮子国,国王亚烈苦奈儿不服,要想­阴­谋陷害郑和,结果被郑和所生擒),国里出产一种巨蜂,名叫做马王蜂,奇毒无比,它的毒螫刺在牛马身上,可以叫牛马发狂,毒­性­可见一斑。

萨菩婆不知道哪里搜到几百只马王蜂的幼蜂,带入宫廷,用药料混和花蜜来喂养,这种马王蜂的身体本来是褐­色­的,经过女妖巫用药料饲养之后,身子变了通红颜­色­,毒上加毒,萨菩婆再用一种特别方法,把它训练驯养,练到蜂群完全能听自己指挥,叫它们攻击哪一个人立即听令扑攻,如臂使指,这一次拿来应付史存明,还是第一遭,哪知道冷霜梅突然出现,使出昆仑派最上乘的“排云袖”功夫来,只一照面,便把蜂群打散,还毙了数十只,这一下叫萨菩婆如何不羞!如何不气?

不过萨菩婆也不是寻常人物,岂有这样便自甘罢休的道理?她冷笑了一声,探手入囊,拿了一支短笛出来,含在口里,鸣呜鸣的吹了几声,只见那一群药蜂,四下飞散开来,不像先前的密集进攻了!

东边三只,西边五只,缤缤纷纷,绕着冷霜梅周围十丈以内,盘旋飞舞,别看它们这样四面分散,只要冷霜梅的排云袖功夫一收敛,蜂群便继续扑攻过来!

冷霜梅何等乖巧?她看见蜂群改变战法,冷笑一声,取出十几支天狼神针来,合在手里一捏,齐齐折断,变成了三十多段断针,接着中指连弹,嗤嗤嗤,金光连闪,折断了的天狼神针连珠­射­出,要知道冷霜梅在昆仑三妹之中,是首屈一指的暗器好手,她一支断针发出来,嗤的一响,贯穿了一只药蜂的肚腹,可是她弹指发针的劲力,非常劲猛,­射­中一只药蜂之后,余势未衰,针尖透了出来,连断针带死蜂又撞到第二只药蜂的身上,把它穿中要害!换句话说,冷霜梅拗断了天狼针发­射­出来,一下可以­射­落两只药蜂,这三十多支断折金针,连珠­射­出,接连­射­杀了七十多只药蜂,蜂子是有灵­性­的东西,其余的蜂群看见冷霜梅的金针厉害,不敢再盘旋进攻了,纷飞四散!

萨菩婆连吹短笛,兀自约束不住,史存明­精­神振发,雷电披风剑反守为攻,刷刷,剑光闪处,刺倒了两个天竺武士,其余的武士不禁大惊,纷纷后退!

萨菩婆看见冷霜梅驱散了自己的蜂子,心里虽然愤怒异常,可是她仍然不脱离­阴­鸷狠毒的本­色­,狰笑一声,撮­唇­一啸,又有几十名天竺武士杀上来!

史存明看见尼泊尔皇宫里面的卫士,完全是天竺人,旧日的宫廷侍卫,一个不见!便知道这女妖巫勾通­奸­相,在皇宫里面树立了很大的势力,怪不得国王被她蒙蔽了!

在这情形之下,只有抓住女妖巫萨菩婆,才是道理,这叫做擒贼先擒王,史存明主意既定,喝道:“冷女侠,一切都是由这女妖巫捣鬼,咱们先擒住了她再说!”

冷霜梅一声清啸,抖出长剑,朝着萨菩婆猛扑过去,哪知道眼前影子一花,百十个猩红­色­点子,好比漫天花雨,缤纷乱落,原来这种药蜂不但­性­子最灵,同仇敌汽之心十分强烈!

冷霜梅刚才用天狼神针­射­杀了它们几十只,药蜂虽然飞散,并未远去,此刻看见她停了金针,又是一窝蜂般飞袭过来,这一下大大出乎冷霜梅意料之外,她急猝中无以抵御,只好把樱­唇­一张,气涌丹田,向着蜂群一口气吹出,蜂群来势正急,突然觉得一股强风推到,正面的数十只蜂子,纷纷落地!

可是蜂群是四方八面扑来的,冷霜梅防得了正面的蜂子,却防不了后面,猛觉颈后一痛,她的头颈脑户|­茓­后,已经被两只药蜂螫了一下!

普通蜜蜂刺人,奇痛无比,各位如有被蜂子螫刺过,可以想出受了蜂刺的味道,可是冷霜梅被药蜂一刺,着刺之处并不很痛,只有一点麻库感觉罢了!

她立即回转剑来,向后一扫,先把螫刺自己两只蜂子,挥做两段,接着一挽剑花,连人带剑直飞起来,四下一荡一扫,剑光到处,死蜂如雨下堕!

冷霜梅这样的一圈剑光,至少杀了百十多只蜂子,史存明正要喝彩。(他不知道冷霜梅已经吃亏,着了药蜂螫刺)萨菩婆突然大笑起来,叫道:“姓冷的!估不到你身为昆仑派前辈,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凡是着了我药蜂螫刺的人,哪怕你是天大本领,三个时辰之后,马上送命,哈哈……”她正在得意洋洋的说到这里,冷不防呼的一响,一股大力推上来,把萨菩婆翻了一个没头筋斗,摔出两丈多远!

原来史存明趁萨菩婆说话分神的时候,突然把剑光一撤,呼的一掌直推出来,他用的是三­阴­灭阳掌劲,萨菩婆过去遇着史存明使这路掌法时,都是用瑜伽术收缩肌­肉­应付,扭转屈曲,避重就轻,所以史存明的掌劲虽然厉害,始终没有伤得着她,这一回少年壮士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下三­阴­灭阳掌推出来,把萨菩婆直推出去!

虽然不曾受到内伤,也摔了个发昏二十一!全身的骨头也几乎散了,萨菩婆一个翻向由地上跳起来,举手一扬,嗤嗤嗤,三点银星飞出,向史存明劈面打到!

史存明刚要侧身闪躲,冷霜梅已经手指一弹,发出三支天狼神针,把萨菩婆的暗器撞落,原来是三颗喂毒蒺藜,少年壮士还要再给她一掌,冷霜梅觉得自己颈项的麻木部位,渐渐扩大,知道争持下去,必定吃亏,立即叫道:“明儿,我着了这老乞婆的暗算,快走!改日再来找她算帐!”史存明急忙抽身撤退。

沥血伏龙--第八十一章困山洞烈火攻三雄第八十一章困山洞烈火攻三雄原来冷霜梅被药蜂螫刺了一下之后,虽然并不觉得十分疼痛,不过她也是个用惯暗器的行家,知道越是这样,越发不妙,大凡毒­性­最厉的东西,害浸入人体,起先并不很痛,只是感到麻木,但是话又得说回来,万一麻木扩大开来,到了胸隔之间,任你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没有法子可以挽救!

所以冷霜梅吩咐两人逃走,史存明和阿布敏立即跳出圈外,落荒而逃,冷霜梅一面吐纳导引,阻止毒气上升,一面运剑如风,嗤嗤几响,接连刺倒了四名天竺武士,其余的天竺武士看见冷霜梅在受伤之后,剑法仍然这样迅辣,不禁大吃一惊,纷纷让开道路,被他们三个人一溜烟也似的逃脱。

你道冷霜梅等三人,脱出战场之后,逃到哪里去呢?是不是逃出皇宫外边?完全不是,原来阿布敏王子这一次偷入皇宫,知道自己父王沉迷酒­色­,不理朝政,以及胞妹黛丝丽公主的无故疯癫,完全是萨菩婆一手做成,不过女妖巫萨菩婆虽然勾结了­奸­相,朋比为­奸­,毕竟还不能够只手遮天,把皇帝的耳目完全蒙蔽,何况朝廷之上,宫廷之中,还有不少忠良正直之士,自己只要仍然留在皇宫里面,大事还有可为!

所以阿布敏王子刚才逃出寝宫正门,立即向史存明道:“明兄,咱们不用逃出皇宫,我带你到一个地方,暂时躲藏一下!”话未说完,背后一个嘶哑嗓音说道:“殿下,我不行啦,趁早找个地方,躲避一下!”

史存明和阿尔敏回头看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受了毒蜂伤害的冷霜梅,只见她面­色­苍白,嘴­唇­直颤,连走路也摇摇晃晃的,比起刚才恶战天竺武士,赛似生龙活虎的情形,大不相同,史存明慌忙说道:“冷女侠,我来背你!”

冷霜梅本来老大不甘愿,自己是昆仑派成名前辈,却要一个晚辈弟子背着走路,试问何等丢面?可是她这时候觉得头脑发晕,通体寒热并迸,要想硬充好汉也充不来,只好勉强点点头,哪知道一个踉跄,竟然站立不稳,身子直向前倒,史存明疾忙蹲下身子,把冷霜梅负在背后,问道:“殿下,我们往哪里躲!”

阿尔敏王子并不立即回答,他引着史存明走出一座月洞门,来到另一个花园里,用手向园子东北角一指,说道:“那边有几座假山,我们到那边躲藏去!”

史存明愕了一愕,他看见那几座假山孤零零的,矗立在花园的一角,不过三丈纵横,哪里藏得下三个人?少年壮士立即问道:“殿下,那几座假山可以藏人吗?”

阿尔敏王子低声说道:“你有所不知了!我在皇宫长大,小孩子的时候,便跟妹子在那里捉迷藏,这假山是另有秘密窟洞的,除了几个年老宫人之外,并没有别人知道哩!”

史存明听见阿尔敏这样一说,立即背负着冷霜梅,奔向假山,顷刻之间,已经来到假山面前,阿布敏立即向第一座假山和第二座假山之间一跳,史存明也跟着窜了进去,果然不出所料,第一座假山和第二座假山,夹着一个窟洞。

这窟洞本来是两座假山之间的缝隙,因为年深月久,岩石风化的关系,两座假山浑成一体,便变成蜿蜒屈曲的山洞了!

洞口还稀疏疏的,挂了好些藤萝蔓草,史存明把头一低,钻进山洞,入洞数丈,方才把冷霜梅放了下来,冷霜梅盘膝向地一坐,双手合十当胸,声音低微的说道:“明儿,你和殿下守住洞口,切不要让敌人进来,只要支持六个时辰,我便可以恢复气力作战!成败利钝,完全在这六个时辰了!”

史存明知道她要用上乘内功护住身子,把蜂毒驱出身体之外,立即点头说道:“前辈放心,弟子虽然技力肤浅,抵挡几个时辰,自问还可应付得来,你老人家只管运功辟毒便了!”

冷霜梅低眉垂目,不再回答,头顶热腾腾的,冒起一股蒸气,史存明更不怠慢,立即向着洞口一窜,只见阿尔敏王子在暗影里握着佩刀,目光炯炯。

史存明道:“殿下退后,让我扼住洞口,敌人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两个收拾一双,决不叫他讨了好去!”

阿尔敏王子向后一退,把洞口让给史存明扼守不提。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蛰伏在山洞里,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史存明知道是宫廷卫士追来,向阿尔敏王子使个眼­色­,两人屏息静气,连呼吸也放得轻轻的,不多时候,那一队卫士仿佛来到假山旁边,只听见他们七嘴八舌的说道:“奇怪!刺客跑到这里,怎的马上不见了?别是藏在这花园里吧!”“不管怎的,咱们找一找看!”

这些卫士迄通绕过假山,脚步声音渐远,似乎是别处去了,史存明刚才放下一块心头大石,可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那队卫士又折回来,还夹着好相哈延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一班全是酒囊饭桶,这御花园有多少地方,刺客并没有逃出去,你们怎的找寻不着,真正没用!真是混帐!”

一个卫士接口应道:“相爷,我们的确把花园找遍,连地上每一块石头都翻过来了,哪里有半个人影呢?”

他的话还不曾说完,哈延已经破口大骂道:“浑蛋!还要嘴强,自己明明没有半点中用,还要不认饭桶,这几座假山你有找过没有?”

几个卫士异口同声道:“相爷,这四座假山是实心的,没有草也没有树,一目了然,决不能够藏得下三个人啊!”

哈延喝道:“管它能不能够藏人?快找寻去!”

阿尔敏王子立即扯了扯史存明的衣角,神­色­紧张万分,史存明向他轻轻的摆了摆手,态度十分镇定,过了半晌,一个武士突然叫道:“相爷,这两座假山的中间,果然嵌了一个山洞哩!”

哈延喝道:“甘穆,既然是有山洞,你立即钻进去看看!”

那名叫甘穆的武士,向来是­奸­相哈延的死党,立即把头一低,正要钻进洞口,哪知道史存明半声不哼,身躯微微一晃,右手像闪电也似的伸出来,施展峨嵋派擒拿手,向甘穆劈胸一抓,抓个结实,骄左手中食指,使个“骊龙探珠”,照他肋下的“章门|­茓­”一点,立即闭了对方|­茓­道,然后振臂一抛,甘穆整个身躯直飞起来抛出两丈以外,扑通一声,摔翻在假山石旁边,半下也不能动。

众武士不禁大惊,当下一阵大乱,不旋踵间,又有两个武士,挥动长刀,向山洞里闯入,说时迟,那时快!

他们才一凑近洞口,洞里呼的一声,推出一股气劲,原来是史存明打出一下三­阴­灭阳掌,竟把这两个武士推得直抛起来,像遇了飓风的稻草人一般,飞出八九步远,摔得头破血流,内中一个还当堂晕了过去!

好相哈延看见自己三个心腹武士,只一进入假山石洞,先后吃了大亏,不禁又惊又怒,他忽然想出一个主意,叫道:“那小子伏在洞里,他懂得一点邪法,快请国师来,国师爷神通广大,一定能够降仗他,要快!”

史存明听见哈延当面撒谎,说自己使用妖法,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他听见好相催促武士请国师到来,国师就是女妖巫萨菩婆,这老怪物诡计多端,自己不能够不防备,过了一阵,假山石外边又传来了一阵杂踏的脚步声,估量是萨菩婆来了!

史存明的心情十分紧张,他虽然蛰伏在洞口不动,可是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可以听出来,就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候,少年壮士的耳边却听见了一缕柔和的声音,说道:“明儿!谨要记牢了大­阴­神篇的文字,不要着了女妖巫­精­神功的暗算!”

史存明听了这几句话,不禁又惊又喜,他估不到冷霜梅的内功这样­精­纯,只不过盘膝打坐了一个时辰,刚才嘶哑了的嗓音居然恢复如常,就一个练武的人说来,声音代表了中元之气!

冷霜梅不但回复了嗓音,竟然还会用“传音入密”的本领,将声音送进自己耳朵,可见她的内功已经复元了一半,他正在觉得欣慰,洞口外飘进一个怪异的嗓音来,叫道:“姓史的,你以为躲在山洞里,便可以过一辈子吗?国师爷不会伤害你,只管放胆出来说话!”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女妖巫萨菩婆,说也奇怪,史存明听见了萨菩婆这几句话,立时觉得心硅摇摇,神思一阵迷惘,几乎要张口回应,可是他脑海里陡的忆起冷霜梅刚才说那几句话来,这分明是女妖巫萨菩婆一种­精­神功,万一自己开腔回答,整个­精­神就要受萨菩婆的控制!

史存明立即想起了“大­阴­神篇”里面“制心止”那几句话,这一段文字是“心中存欲,欲在乎心,凡可喜可惧可泣可哀者,无非幻境心生而已,以至刚至毅克服可喜可俱,以淡恬明净对付可泣可哀,则我心不动矣!足见真觉……”这段文字如果浅白譬解,就是每一个人,除了狐狐坠地开首的几个月之外,一长大了,就有七情六欲,所谓七情,就是喜、怒、哀、乐、爱、恶、欲,这些念头大可以戕害一个人的身体,所以佛道两家,讲究的是无人无我,清净无为,摒除七情六欲,方才可以益寿延年。

史存明想起这几句,一颗心马上平静下来,有若澄湖止水,忘记了身外的一切,萨菩婆的诱惑声音,对他一丝一毫也起不了作用,少年壮士紧握着断虹剑,准备女妖巫如果胆敢冒险窜进来,自己马上给她一个厉害,运用“三­阴­灭阳掌”和“雷电披风剑”的绝招,把敌人打出山洞去!

萨菩婆看见自己的­精­神功,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不禁勃然大怒!她怪笑了一阵,忽然说道:“姓史的,你以为守住洞口,我便不能够进去把你掏出来吗?哼!我只要把那群血蜂一放出来,你就要人无葬身之地!不但这样,临死时候,还要你受尽许多苦处!”

这一招却是­阴­损,史存明听在耳朵里,不禁吓一大跳!

其实女妖巫萨菩婆这几句话也是虚张声势,她的血蜂刚才围攻冷霜梅的时候,给冷霜梅用天狼神针绝技,杀死了一小半,蜂子极具灵­性­,看见同伴伤亡惨重,起了戒惧之心,三五天内,决不能够再驱使它跟敌人作战,她说了这几句恫吓的话,又­阴­恻恻的说道:“姓史的,自古有说,万事以和为贵,化­干­戈为玉帛,还是贴伏伏的走出来,大家共享富贵多好,又何必要跟我们寻仇作对到底呢!”

史存明听了萨菩婆这一段口吻,不禁怒气上冲,刚要喝出一声:“混帐!”忽然想起这几句话仍然是萨菩婆­精­神功的妙用,要勾动自己的七情六欲,自己只要一动怒,马上就会落入圈套,史存明又念起大­阴­神篇的“制心止”来,情yu不生,心田不动,仍旧以不变应万变,半句也不答腔,萨菩婆看见史存明仍然不上当,如果闯进去吧!对方的三­阴­灭阳掌劲和玄玄拳十分厉害,自己殊无应付把握,何况自己在明,人家在暗,老大的吃亏,女妖巫恨得牙痒痒!

­奸­相哈延站在萨菩婆的身后,还不识相,他看见女妖巫尽管嘴里说话,连脚步也不动,心里暗暗不满,说道:“国师爷,这叛逆冥顽不灵,你跟他说什么?他躲在山洞里,已经成了瓮中之鼠,还是进去抓他出来吗!”

萨菩婆看见几百个武士眼睁睁的望着自己,如果再这样的僵持下去,未免难以为情,女妖巫狰笑一声,伸手向怀里一探,哗朗朗的一响,取出一连串三个浑圆铁球,猛一抖手,呼呼呼,三只铁球朝着洞里打了进去!

萨菩婆这三只铁球,形式十分古怪,铁球本身只有拳头大小,可是里面藏了一枚铁胆,所以铁球一振之下,球胆叮当作响,这种响声可以扰乱敌人心神,而且三只铁球都用一根三尺长的铁链连在一起,这形式叫三环套月,铁球用铁链连击着,一飞出来,排成口字形状,三球齐到,叫敌人闪得了左起,躲不了右,如果对方用兵刃挡架,只一格着其中一只铁球,其余的两只铁球便自猛旋起来,照样打向对方身体要害,女妖巫这三只铁球,赛似流星追月,刚才逼近洞口!

史存明已经使出三­阴­灭阳掌功劲来,呼的一掌,一股劲气推出,把那三只用铁链连在一起的铁球,推了回去,叮当坠地,众武士不由吓了一跳!

可是萨菩婆这一手三环套月,飞球绝技,不过是分开史存明心神的诱敌虚招罢了,她这边铁球出手,那边拔身一纵,疾如脱弦之箭也似,扑向洞口,萨菩婆袍袖一拂,抖出一支拂尘,腕把一甩,拂尘转了半个圆圈,直向洞口攻去!

史存明刚好把三­阴­灭阳掌劲往回一撤,萨菩婆却趁这空隙,连人带拂尘向洞内窜进!史存明猛觉眼前一花,萨菩婆面含狰笑,一缕黑烟也似的掩进来,无声无臭,直同妖魅也似!

少年壮士大吃一惊,唰的一剑,“雷神挥凿”,向萨菩婆胸口刺去,这妖巫不慌不忙把拂尘尾一抖,使了一着“金龙卷尾”,拂尘呼的舒展开,将史存明的断虹剑一挡,缠个结实,原来萨菩婆在上次大雪山一战,失落了金蛇杖之后,索­性­改换兵刃,用了这柄乌金拂尘,拂尘柄是用黄杨木做的,跟一般僧道用的拂尘,一模一样,可是它的拂尘并不是马尾毛结成,却用乌金玄丝­精­炼而成,坚韧已极,任你用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也不能够把它研断,萨菩婆因为史存明的断虹剑是斩金削铁的神物,所以匠心独运,创出这一支乌金拂尘来,克制仇人兵刃,史存明没有防备,竟然被她用拂尘尾一下缠住剑身,不能挣脱!

少年壮士吃了一惊,连忙把断虹剑用力往回一撤,要用内功反震之力,将萨菩婆的拂尘弹开,哪知道女妖巫却在这时候使出瑜伽妙技来,身子一曲一扭,头向下脚反上,拂尘趁势向下一沉一拖,反手一推,使出­阴­煞神掌,猛向史存明脚下扫到!

萨菩婆这一下来得十分­阴­险,她先把拂尘向下一拖一坠,声东击西,然后贴地一掌扫出,击向史存明的下三路,满心以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哪知道史存明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跟萨菩婆对敌过几次,明白对方瑜伽术的妙用,最善于以上为下,易左为右,专向敌人意想不到的方位进招,所以萨菩婆的身子刚才一个倒转,史存明立即向上一跳,左掌一招“力划鸿沟”,使足三­阴­灭阳掌劲,呼的扫了出去,只听砰砰两声大响!少年壮士掌力到处,沙石纷飞,把萨菩婆的身体打得翻了一个筋斗,飘出洞外!

不过女妖巫的拂尘仍然跟史存明的断虹剑缠个结实,少年壮士的强劲掌风,只能够把萨菩婆的身于打得翻了半个筋斗,拂尘仍然缠住剑身不放,史存明正要飞脚蹦敌,忽然听见冷霜梅喝道:“明儿!把掌力打向拂尘,要快!”

史存明恍然大悟,更不犹豫,举手一掌,使出三­阴­灭阳掌劲,直拍向萨菩婆手执的拂尘柄,女巫知道对方这一掌力度沉猛,自己决难挨受,只好一收内劲,拂尘立即松开,她一个“燕子穿帘”的身法,趁势窜了出去!

史存明在萨菩婆拂尘一松的时候,使出雷电披风剑来,刷刷刷,一连三剑,刺向萨菩婆的背心,女妖巫的身体还未离开洞口,史存明三朵剑花,已经连续攻到,萨菩婆只好把拂尘往回一扫,哪知道嘈的一响,拂尘丝迎着剑刃,当堂断了一半,原来她的尘尾如果结在一起,史存明的断虹剑纵使再锋利一点,也不见可以把它截断不过女妖巫这回帚一扫的刹那,忘记运用内力,拂尘的乌金丝散了开来,被史存明宝剑截断。

她的乌金拂尘被史存明削断,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向洞外一跳,说时迟,那时快,史存明第四招“神龙掉首”,又刷的递出来,疾如闪电,他这一下用的竟是已故飞龙师大的“飞龙剑”法,只听嘶的一响,断虹剑剑锋竟把萨菩婆绣了金线的长袍下半截砍了一幅下来,冷森森的剑刃,险些儿扫掉一片皮­肉­。

萨菩婆真个背心直冒冷汗,她恐怕史存明顺手牵羊,再给自己一下三­阴­灭阳掌劲,那就非要遭受重伤不可!

女妖巫立即一个飞身,掠出两丈多远!

这一次史存明守洞有功,萨菩婆硬闯不成,反而吃了大亏,乌金拂尘断了一半尘尾,长袍也被剑锋割掉一幅,真个既惊且愧,又羞又怒,尼泊尔宫廷的卫士看在眼里,险些儿没有笑出声来,原来萨菩婆自从混入宫廷,封做“国师”之后,便跟哈延狼狈为­奸­,排除异已,她引荐了一批天竺国武士进来,充当宫廷侍卫,把原日警戒皇宫的武士,完全调出外边,只留下一小部分,还要削减俸银,那些原有卫士看见萨菩婆欺君罔上,非常不满,不过国王对她宠信有殷,哪里敢跟她违拗,只有敢怒而不敢言的份儿罢了!

现在看见她吃了大亏,每个人的心里,比起吃雪还要凉快!

萨菩婆恼羞成怒,喝道:“岂有此理!这几个刺客冥顽不灵,万不能够再发慈悲,留下活口,搬柴草来,点火熏洞,把他们活生生的烧死在里面吧!”她这几句话一说出来,洞里的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齐齐吓了一跳!

因为江湖人躲在山洞里面,最忌的是对方点火黛洞,因为在漆黑无光的山洞内,一个人躲藏得太久,也要感到空气污浊,何况是点火黛烟呢?

萨菩婆这样一说,立即有几个武士跑去搬运柴草,“史存明正在暗里捏一把汗,忽然听见冷霜梅“传音入密”的声音叫道:“不用害怕,如果老怪物叫人点火,你只要如此这般,便可以叫对方吃尽苦头,再也不敢放火了!”

史存明一听大喜,想道:“不错!很快,我就依计进行便是!”

那几个武士去了不久,不多时候,已经抱了几十捆柴草回来,萨菩婆吩咐各人把柴草放在假山洞口几尺的地方,马上点火,哪知道火烟刚才升起,史存明已经伏着断虹剑,一个飞身由洞里窜出来,举手一掌,猛向着火草堆打去,他这一下用的是三­阴­灭阳掌劲,一股狂风到处,竟把着火燃烧的柴捆草把,直扬起来,夹着满天火星,向萨菩婆这班人迎头洒落!

史存明这一下突如其来,出乎萨菩婆意料之外!她做梦也估不到,敌人居然轻意离洞,还用三­阴­灭阳掌劲把着火的柴草堆打散,众武士哗然大叫,纷纷向旁边窜开,哈延躲闪不及,恰好一段带着火的柴枝,当头跌了下来,落在哈延头顶,火星溅处,竟把这­奸­相的胡须,烧着起来,吓得他魂飞魄散,连忙扑灭不迭,萨菩婆却一声怒喝,飞向过来,举手一掌,向史存明天灵盖顶击到!

少年壮士用三­阴­灭阳掌打散了着火的柴捆,再也不肯蛮战,立即一个飞身,返回洞里,萨菩婆扑了个空,在自怒气冲天,没有半点法子奈何得史存明,哈延扑灭了着火的胡须之后,勃然大怒,叫道:“国师爷,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挑几百捆柴草来,把假山洞四面围住了,点起火来,这样还不是事半功倍吗?何必逼近洞口呢?”

萨菩婆一想也是,叫道:“好好!吩咐二十个武士回去搬运柴草,快点,不怕这几个汉蛮子飞上天去!”

女妖巫这时候不再是流浪无依的穷婆子,她做了尼泊尔宫廷的国师,正所谓堂上一呼,堂下百诺,她的话刚才出口,立即有二十多个武士折身过来,飞也似的跑去,阿布敏王子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慌了手脚,立即跑到冷霜梅的身边,说道:“苦也!如果他们真正用柴草燃起假山来,我们这三个人,一个也逃不掉!”

冷霜梅面孔木然,没有半点表情,冷冷说道:“殿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教给史存明的法子,万无一失,我还要运功呢!殿下请站远一点!”

阿布敏王子看见冷霜梅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好返回洞口,眼看着史存明怎样应付一切。

史存明蛰伏在山洞入口,过了一阵,只听见洞外脚步声响,知道武士取柴草回来了,少年壮士突然一声长笑,由山洞里飞身出来,他第二次窜出时候,右手断虹剑一晃,左边的三­阴­灭阳掌向外一推,呼轰,竟把走在先头两名捧着柴草的武士,扫了一个筋斗,厉声喝道:“你们好大胆子,居然助纣为虐,要想谋害殿下,你们打算不要­性­命吗?”

萨菩婆一声呵叱道:“什么殿下,完全是刺客假扮的,混帐!”她说着左手一抬,发出三支透骨钉来,接着右手拂尘一拖一摆,向史存明下三路扫过去!

史存明侧身一闪,用了个“风摆垂柳”的身法,躲过了妖巫三枚透骨毒钉,接着飞身一纵,窜过了萨菩婆头顶,不过这样一来,整个山洞入口没人把守,完全暴露,女妖巫心中想着良机勿失!

史存明离开洞口,自己正好窜进山洞,杀毙了阿布敏王子,哪知道史存明一声叱喝:“­奸­相别走!”剑光一闪,朝向哈延飞扑过去。

哈延心胆俱寒,叫道:“国师救命!”萨菩婆猛然醒悟,如果史存明杀了哈延,自己就要前功尽废,她立即一转身,拂尘猛击回来,断了一半的乌金玄丝,伸得笔也似直,疾点史存明的脑户|­茓­!

史存明目的并不是要杀哈延,不过是用“围魏救赵”的老法子,叫萨菩婆不敢入洞罢了,女妖巫拂尘还未击到,少年壮士用了个“旋风掌”身法,一闪一掠,已经由萨菩婆背后掠过,返回山洞,又再躲藏不出,萨菩婆气得五内生烟,三尸暴跳!

她刚要吩咐武士再搬新的草捆,好歹也要放起火来,把史存明三人活生生的闷死在山洞里,哪知道包围假山的百名武士,突然停止了搬运的动作,异口同声说道:“丞相,刚才窜出来的那人不是史存明吗?他替咱们抵挡满洲鞑子,我们怎的要把他当作刺客看待?”

原来史存明初到皇宫时,国王阿泽登旺让他在宫里住了好些日子,所以宫中侍卫,对他完全熟悉,众武士忽然说出这番话来,萨菩婆连声叱喝道:“相爷说那人是刺客,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刺客,你们这样多心做什么?快快点火,不然的话,留神脑后!”

这些武士看见萨菩婆作威作福,只好吞声忍气,如命点火,哪知道火光一起,史存明又由里面窜了出来,举手一掌,把刚刚点着火的柴草堆打散,火星四溅,这些武士乘机呐喊连天,一哄而散!

这一下无异是宫廷卫士不服从萨菩婆的命令,女妖巫怒火高起三千丈,她向哈延叫道:“丞相,这班狗奴才目无国师,不听驱遣,回头把他们杀了!”

史存明已经返回洞里,哈延听了萨菩婆的话,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道:“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国师爷,再想别的方法,把他逼出来吧!”

萨菩婆满肚皮没有好戏,厉声说道:“除了点火薰洞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方法!”

哈延忽然耸耸肩,好笑起来,说道:“国师爷,你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怎的不再用那群药蜂子,把它驱入洞里,每人螫他一刺,这小子还有活命吗?”

萨菩婆冷笑道:“相爷,我不止是一时懵懂,还是二世懵懵如此哩!药蜂子吗?真惭愧……”她正要把药蜂伤亡惨重,其余的药蜂不肯受驱遣的内在原因,说了出来,忽然想出一个主意,问道:“你们皇宫里面,可有极毒的蛇蟒没有?如果是有的话,我可以用一个法子,叫这三个服服贴贴的受死,如果逃掉一个,我也不叫做萨菩婆了!”

哈延猛然醒悟起来,说道:“蟒蛇吗?有有有,皇宫的御园里,有两尾用铁笼关着的白花蟒。喂!你们这些饭桶奴才,快去拿来给国师爷应用!”

史存明伏在洞里,屏息静气,听是清清楚楚,心里想道:“玉塔山那样巨大的黑蟒,也被我杀死了,区区两条毒蟒,又算得了什么一回事,何难应付!”少年壮士这一轻心大意,几乎遭了不测,大家只管看下去便明白不提。

原来廓尔额国是高原地带,一年四季寒冷的日子多,温暖的日子少,所以很少蛇蟒,不过俗语有一句话,物以罕为奇,尼泊尔的先代国王,便由南方的天竺国运了几尾毒蟒回来,用铁笼装好了,放在御花园里,供给国王欣赏,哈延忽然想起御园里刚好有两条奇毒无比的白花蟒,正好拿来应用,他便立即叱喝武士去拿,不到片刻工夫,四个武士已经扛抬着两个铁宠到了!

铁笼里面装的正是白花蟒蛇,这两条蛇并不很长,只有三尺长短,萨菩婆突然伸手向怀里一探,取出一根芦管做的短笛,凑在­唇­边,轻拢慢捻的吹了一阵,说也奇怪,铁宠里面关着的是两条白花蟒,好像懂得音律一般,昂头夭矫,身子像风车也似的团团起舞。

萨菩婆等那两条白花蟒转了二三十个圈子,知道它们已经驯服了,方才叫道:“打开铁笼!”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并不打紧,把众武士吓了一跳!

因为白花蟒是一种恶毒的蛇类,天竺沼泽之地,出产最多,人畜被它咬上一口,皮­肉­立即起了一朵白花,几个时辰之后,白花便像白蚀一般蔓延开来,就要无救。

萨菩婆居然要武士打开铁笼,如果给白花蟒咬上一口,哪还了得?可是国师爷有命令,自己哪敢不依从?当下走过两个武士来,战兢兢的开了铁宠,笼门一开,两条白花蟒便像弩箭脱弦一般,窜了出来,众武士吓得慌忙后退不迭!

沥血伏龙--第八十二章再交兵群侠战双丑第八十二章再交兵群侠战双丑萨菩婆立即吹起芦管,呜呜的几声,两条白花蟒在地上夭矫游走,女妖巫一边吹着芦管。一边频频打着手势,指向假山方面,洞口的史存明哪里敢有一丝一毫怠慢!手里紧握着断虹剑,觑定了洞口的来路,准备白花蟒一窜进来,立即给它一剑!

萨菩婆吹了一阵芦笛,突然探手入怀,拿出几颗药九,向着地上一掷,两条白花蟒各自一伸头顶,把药丸吞下肚里,倏地两腮一鼓,嘘了一声,疾如脱弦之箭,直向洞口窜去!

史存明看见这两条白花蟒疾如飘风地窜上假山,就要冲入洞口,不禁心中一凛,手起剑落,朝着第一条白花蟒的蟒头砍了下去,接着把剑一翻,向外一推,“倒转­阴­阳”,剑花一绕,截向第二条白蟒的中腰,要想一剑连斩双蟒,谁知道大凡是蟒蛇之类,必定有它一套独特战法,中国许多武功,还是采取蟒蛇盘旋游走之形蜕变出来,史存明这一剑斫落,前蟒倏的后退,后面的白花蟒却像弩箭脱弦一般,由洞角窜了进来,史存明一时大意,竟然被白花蟒窜入洞里,少年壮士不禁吓一大跳!

他正要回剑去砍入洞之蟒,哪知道还在洞外的那条毒蟒,突然嘘了一声,身子一躬一窜,疾如脱弦之剑,全身笔直,­射­向史存明的当胸,本来蟒蛇一类攻击人兽,很少这样直攻直窜的,可是白花蟒却与普通蟒不同,有名剽悍,何况在吃了萨菩婆药丸之后,更加凶­性­大发,猛攻直扑,绝不怕死!

史存明猛觉一股腥风,迎面­射­到,自己要想回身闪躲,却又格于洞口地形,翻剑后扫,时间上更加来不及。他暗里叫了一声:“糟糕!”

说时迟,那时快!盘膝坐在洞底深处的冷霜梅,突然一扬手腕,嗤嗤,­射­出两缕金光,疾如电闪,穿中扑向史存明那条白花蟒的蟒头,这毒蟒呱的一叫,尾巴一甩,吧哒,摔落洞口地上!

原来冷霜梅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运功疗毒,仗着重女修真,内功深厚,已经把毒气逼回“关元”“玉海”两处大|­茓­之下,(即是肚腹以下的半身),还把几滴毒汁引到足踝部位,由脚趾导出体外,这样一来,她的痛苦大为减煞,除了不能够起立行动。纵跳窜跃之外,两只手已经恢复了平时一模一样,此刻看见史存明的处境险恶,冷霜悔再也不假思索,二指一弹,发出两支天狼神针,恰好把蟒头对窜而过,这白花蟒还不曾咬着人,已经肚皮一翻,死在地上!

可是已经进洞的一条白花蟒,却是择人而噬,它在地上一盘一匝,转到阿布敏王子的脚下,向王子张口便咬,史存明却是手疾眼快,剑光一闪,竟把这白花蟒齐中腰砍成两段,可是蟒蛇­性­子最长,正合了一句俗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史存明虽然把毒蟒砍成两段,不过它的前半段还向阿布敏王子直窜过去!

好在冷霜梅再把皓腕一抬,嗤声风响,发出一支金针,­射­中蟒头两眼之间,这半截断蟒禁受不住,扑通跌落地上!

史存明再砍两剑,毒蟒方才气绝,他回想起刚才的危险情形,真个捏一把冷汗!禁不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洞外的萨菩婆,又吹起芦笛来,史存明猛然醒悟,冷霜梅恢复了投­射­暗器的本能,她的天狼神针,用来阻止敌人闯进山洞,再好没有!

史存明大喜道:“冷女侠,你老人家没事了吧!”

冷霜梅声音低沉的说道:“托天之幸,我已经度过危险关头了!再过四个时辰,我把毒气完全驱出便可以出洞作战!”

史存明­精­神大振,他把两条白蟒的尸身,由地上拾起来,掷出假山洞外,把个萨菩婆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不过她想着自己的本领不能够克制冷霜梅和史存明两人,对方躲在洞里,深藏固拒,除了运用火攻之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收拾他的法子,只好指挥部下心腹武士,把几座假山重重围住,变成双方对峙之局,暂时按下不提。

再说铜鼓关上的金弓郡主盂丝伦,自从送了冷霜梅,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上路之后,她接了王子的令旗令箭,座镇雄关,就在第二天凌晨拂晓,福康安和海兰察的征西大军,浩浩荡荡,倾营出动,向铜鼓关展开攻势。

清兵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攻打铜鼓关呢?原来福贝子已经得到好相哈延的密报,知晓哈延已故意断绝了对关上守军的粮饷接济,十多万廓尔额军,已经陷入进攻两难的境地,福康安知道了敌军粮草不足的弱点,立即倾动全部兵力,展开进攻,这一次福贝子和海兰察两人,亲自督帅,除了三十多万征西大军,全数出动,向关前一带及左右两峰进攻之外,还把所有的红衣大炮和霹雳车推上前线,猛烈轰击,刹那之间,关前一带及左右两峰下,变了烟山火海,喊杀之声,山腾海沸,匝动天地!

廓尔额兵这一方面,金弓郡主调兵遣将,分路迎拒,她命令萧玉霜、熊素珊、范金驹三人,扼守左面峰,又命令岳金枫、伊丽娜、范金骥三人,扼守右边山峰,自己和智禅上人坚守铜鼓关正面,矢石如雨,清兵是前仆后继,凌厉与前不同,廓尔额军也是勇猛拒战,不屈不挠,战事进行了两日两夜,尸骸山积,双方都是伤亡枕藉!

金弓郡主看见形势险恶,把驻扎在玛萨尔山的第二线兵力,也抽调到铜鼓关上来,参加防守,可是管粮官已经走入中军帐,向金弓郡主低声说道:“郡主不好了!本军存粮只够一天用,明天便没有粮食哩!”

孟丝伦粉面一沉,柳眉直竖,她已经知道军中存粮短缺,这两天战事吃紧,孟丝伦目不交睫,衣不解带,全副­精­神放在运筹决策,指挥作战方面,却估不到粮食这样快便吃完了!

金弓郡主向粮官道:“低声一点,这消息切不可张扬开去,以免动摇军心,知道没有?”

粮官唯唯诺诺去了,智禅上人深锁双眉,说道:“贤侄女,事情可不妙啦,一到明天,就要图穷匕现!”

孟丝伦毅然说道:“师伯,我马上发施命令,全军出击,成败利钝,完全在这一举,只有这样才可以扭转败局了!”

智禅上人大吃一惊道:“清兵人强马壮,炮火厉害,你要开关出战,岂不是飞蛾扑火,自陷绝地?”

金弓郡主绝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今日之战,已经变成背城一战,非要破釜沉舟,清兵功关已经有两天,锐气已经受挫,我们及时出击,必定可­操­胜券,师伯,你向司号官说,吹冲锋号!”

智禅上人看见孟丝伦这样一说,知道除了全军冲出搏杀,死里求生之外,再没有别的途径,只好依言传令,刹那之间,铜鼓关上吹起几十支海螺号角来,呜呜呜,所有廓尔额兵听见了冲锋号,个个血脉沸腾,弓箭上弦,长刀出鞘,准备开关迎战。

话分两头,再说福贝子亲自指挥征西大军,向铜鼓关接连攻打了两日两夜,伤亡惨重,死伤的官兵在三万人以上,兀自攻不破敌人阵地一分一毫,不觉万分懊恼,他还以为哈延说关上守军缺粮的情报并不正确,忽然听见关上吹起冲锋号来,海兰察倾耳一听,大喜道:“贝子爷,果然不出所料,敌军已经没有粮草了!”

福康安不大相信,问道:“怎么,他们没有粮草,这个不会,他的粮草告馨,还这样大胆向我们进攻?”

海兰察大笑道:“就是用馨粮草,他们方才弃关出战,我们只要稍为移动一下阵地,让他全军冲杀出来,如此这般的一合围,必定可以大获全胜!”

福贝于不禁大喜,说道:“此计大妙!”

立即下令三军,停止向铜鼓关进攻,并且命令前锋部队退后五里,好让廓尔额出战。

哪知道冲锋号角响过一阵,铜鼓关上仍是静悄悄的,两扇关门紧紧闭住,不见廓尔额兵冲杀出来,福贝子大怒道:“岂有此理!叛逆居然虚张声势,来吓我们,再次进攻,施放红衣大炮!”

他的命令一下,清兵的红衣大炮队,立即朝着关上怒吼,一团团的黑烟,一道道的火光,刹那之间,烟焰布满,轰击了一顿饭工夫,关上冲锋号角之声又起!

福康安和海兰察下令红衣大炮停止轰击,严阵以待,哪知道仍然不见敌军开关杀出来,福康安正要下令进攻,关上的冲锋号第三次响起来,清兵这一方面,以为敌人依样葫芦,故作疑兵之计!

福贝子下令敢死队向城下冲锋,哪知道冲锋号吹过,铜鼓关两扇大门,砰一声打开了!大队廓尔额骑兵像潮水般冲出,朝着清兵阵地攻到!

这一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福贝子估不到敌人这一回真正冲杀出来,猝不及防,清兵先头千多名爬山攻关的敢死队,全是步兵,给尼泊尔兵的马队一冲,长刀乱舞,有如斩瓜砍菜,顷刻之间,完全杀个­干­­干­净净,几万勇悍善战的廓尔额骑兵,已经冲入清军阵里!

就在铜鼓关清兵冲下来的同时,左右两山峰上戌守的廓尔额兵,也同时呐喊杀落,三路廓尔额兵,齐齐冲杀下来,为势之猛,直同山崩地裂也似,清兵前队不禁一阵大乱,金弓郡主穿了戎装,身先士卒,怒马突阵,她在马背上施展开连珠弹绝技来,嗤嗤嗤,铁弹横飞,专找军官来打,顷刻之间,已经打了五名军官下马,清兵见了金弓郡主的神弹子妙技,真个心胆俱裂!

依照海兰察原来的计策,是想把自己全军主力,退后五里,空出一片平原旷地,让廓尔额兵冲杀出来,然后采取延翼战术,左右迂回包抄过来,将廓尔额兵包围在中央,然后集中红衣大炮的火力,猛烈轰击,把廓尔额兵主力一鼓歼灭!

哪知道金弓郡主居然比他棋先一着,却巧妙的运用了孙子兵法里面“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心理战法,第一回、第二回吹的冲锋号全是假的,并没有军队真正冲杀出来,反而把清兵弄得提心吊胆,滥发大炮,虚耗了不少弹药,等到第三次冲锋号吹起,方才真正冲杀出来,这时候清兵来不及后退,空出关前一片地来,至于清兵的红衣大炮,刚才轰击了两阵,不但虚耗了大量火药,而且炮筒发热,急切间不能够使用,被廓尔额兵的铁骑像狂风般冲入阵里,双方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福康安勒马站在高岗上,看见廓尔额兵的人数虽然比自己少,可是每一个人都是剽悍善战,横冲直撞,凌厉无比,那一股的作战­精­神,决不是从前所遇见的一切敌人可以比拟,自己的兵力虽然多出几倍,也不过勉强攀平,正在暗里赞叹,又看见金弓郡王匹马纵横,如人无人之境,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向左右道:“你们快去传唤两位呼延将军到来,要快!”

福贝子要传唤的就是金山双丑,不到半晌,呼延陀呼延真兄弟已经来到福贝子的马前,齐声问道:“大帅传唤末将,有何指示!”

福康安甲马鞭朝着山岗下面一指。说道:“你们看见山下驰马突阵那个维入装束的姑娘吗、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弓郡主,也是叛逆的头儿,如果捉着了她,对方就要全军瓦解,二位将军可以下去把她生擒活捉过来吗?”

金山双丑同声回答道:“这有何难、我们下去不消半个时辰,便可以生擒她献给大帅!”

福康安大喜道:“我也知道你们两位一定不辱使命,只不过要拿活口,切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金山双丑应诺一声,立即飞奔下岗不表。

孟丝伦正在万军混战之中,左冲右突,忽然看见东北角的清兵,突然无故后退,纷纷让开路来,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已经知道事有蹊跷,立即留意,果然不出所料,清兵人丛里跑出两匹骑马来,马上骑着两个貌相奇丑的满洲军官,直向自己冲到,金弓郡主一见之下,立时知道不妙,暗道:“不好:原来是这两个魔头来到!”

她正要筹划应战,说时迟,那时快!眼前灰影一晃,窜出一个须眉斑白的老和尚来,正是史存明的师傅智禅上人,挡在金弓郡主马前,呼延陀呼延真兄弟恰好并马冲到,看见了老禅师,不由吓一大跳!

本来智禅上人虽然是史存明的授业师傅,可是他的本领,反而及不上自己的徒弟、这完全是史存明当年得传了天池三老的绝技,本领突飞猛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形之下,智禅上人反而瞠乎其后了!

金山双丑哪里知道这一点微妙的关系,他们曾经第一次到铜鼓关去,代替福贝子向阿布敏王子传递战书,知道智禅上人是史存明的师傅,当时金山双丑小觑史存明年轻技浅,险些儿­阴­沟里翻船,吃了苦头,所以他们认定史存明的本领这样厉害,他师傅的武功造诣更加不得了,再也不假思索,叱喝一声,双双跳下马来,呼延陀舞动双蛇杖,呼延真抖开绿玉杖,向着智禅上人齐齐攻到!

智禅上人看见这两个魔头居然以两打一,一齐来斗自己,立时知道不妙,自己的武功纵使再强一倍,也是应付不了,不过事到临头,明明不是人家敌手,也不能够不拼老命,老禅师立即把凌霜剑一晃,使出雷电披风剑绝招来,嗖嗖两剑,左边一招“雷神殛木”,右首一着“电光过岭”,猛向金山双丑刺了过去!

假如单以剑术造诣来说,智掸上人的剑法当然比较史存明­精­纯得多,这一招连攻两人,是“雷电披风剑”里面的­精­华奇技,呼延陀立即向左边一晃身,脚下踏着八卦方位,呼的一绕,用了个“风吹柳絮”的身法,连人带蛇扎由坎位奔到离宫来,扎头一起,猝点智禅上人背心“命门|­茓­”,接着呼延真的绿玉杖,碧光闪处,也用了一招“指天盟地”,向老禅师颈后的“天柱|­茓­”点来,这一杖的出手,是由“良位”发出,奔向粪宫,智禅上人顾得了左,挡不了右,只好拼用险招,凌霜剑向呼延真的绿玉杖一点,身子倏的直弹起来,拔起一丈五六尺高,就在半空里把身一翻,使出雷电剑里“电母挥袖”的绝招,嗖声风响,一道剑光赛似长空星殒,猛向呼延陀的右太阳|­茓­扎到!

智禅上人这一着雷电披风剑绝招,如果遇着别的敌手,必定可以奏凯,可是今日偏偏遇着金山双丑,这两个都是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何况是以两打一呢?

呼延陀看见老禅师凌空飞刺,倏的一声狞笑,把双蛇杖一摆,使出“太极混元”式来,两根假蛇头舞成一个车轮,智禅上人猛觉对方拐杖抖处,发出一股强烈无比的粘劲来,竟把自己连人带剑吸住,凝滞空中,老禅师估不到金山双丑的内功,已经练成了无形有质的地步,暗里叫声不好,正要把身一转,用个“鹞子翻身”,挣脱对方粘吸之力,谁知呼延真的绿玉杖已经呼的一响,劈了过来,这一杖不偏不歪,打中智禅上人的后背心,老禅师一声狂叫,口吐鲜血!身于像断线鹞般,直飞出去,摔在黄沙地上!

孟丝伦看见智禅上人跟金山双丑交手,只一照面便给对方打中要害,直抛出去,不禁大吃一惊!

她连忙在马背上一拉弹弓,嗤嗤嗤,发出十几颗弹子来,猛向双丑打去,呼延真呼延陀哪里把这些弹丸放在心上,怪笑一声,就要飞身过来,把金弓郡主抓下坐马,说时迟,那时快!半空里一声叱喝,一条人影疾如鹰隼,翩然落下,剑光一挽,“玄女拂袖”“三环套月”,这人影还未着地,已经在空中连发两招,照准金山双丑兄弟要害刺到!

这个从天而降的飞将军,正是天池三老之一的潇湘仙子,她本来在左峰督战,带领廓尔额兵冲下,在万军混战里,忽然看见两个满洲军官,策着快马,在人丛里横冲直撞,清兵一见了他们,纷纷让路,萧玉霜看出是金山双丑,只见他们怒马如飞,冲向阵心,潇湘仙子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要想擒捉金弓郡主,自己哪里能够坐视?

当下不假思索,使出踏雪无痕,草上飞行的功夫,倏起倏落,有如星飞丸泻,衔着金山双丑背后,直追下去,可是千军万马,杂沓混乱之中,哪里能够一下追上?迟了片刻,等到萧玉霜赶到,智禅上人已经被金山双丑打得身负重伤,抛在地上,奄奄一息,前后不过两盏茶的工夫,真正是命中注定了!

再说金山双丑陡觉眼前人影一花,冷森森的剑光,向着自己当头飞落,不禁大吃一惊,兄弟二人急忙向左右一分,呼延陀的双蛇杖用个“横磨十万”,从左向右圈转,呼延真的绿玉宝杖,也用过“风雷交击”的招式,自下向上兜到,金山双丑本是一胞孪生的兄弟,心灵相通,如果以两打一,每使一招一式,都是天衣无缝,首尾呼应,当年冷霜梅游历蒙古,在乌里雅苏台的古墓里,几乎吃了金山双丑大亏,全靠一套“大须弥剑”解救,萧玉霜知道他这种发进合击招数的厉害,立刻把手中剑向呼延陀扎刺蛇头一点,身子向上直弹起来,用个“鹰击长空”的身法,凌空下刺,刷刷,仍是一招两式,凌厉之极!

呼延兄弟这时候认出来人是潇湘仙子,叫了一声:“好招!”两人脚下踏着九宫八卦,闪电似的一绕,双蛇杖和绿玉杖向上翘向潇湘仙子的“关元|­茓­”和“商曲|­茓­”,萧玉霜绝不畏怯,呼的翻个跟斗,长剑向左一指,疾刺呼延陀的脑户|­茓­,接着反手一剑,剑柄撞向呼延真的“­精­促|­茓­”,这一招剑柄同时运用,连攻两人,真是天下罕见罕闻的剑法,金山双丑微一晃身,萧玉霜的长剑跟他兄弟两人的兵器交加擦过,这一下险极也妙极,双方出招救招,都是十分稳准,不差分毫,金弓郡主看在眼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师伯智禅上人,为了抢护自己,受了重伤,金弓郡主连忙勒转马头,看见智禅上人僵直的倒在地上,口角胸前一片殷红,面如死灰,不禁又悲又愤,孟丝伦立即飞身跳,下来,把老禅师由地上扶起,连声叫道:“师伯!师伯!”可是智禅上人伤在要害,呼延真这一杖打得十分狠,把他的背脊骨打折,再也没有挽救之势了!

智禅上人微微睁开眼睛,说道:“侄女,当年你的师傅韦青荷独闯深宫,因我而死,许多年来,令我梦魂难安,耿耿在怀,如今好了,大家可以在西天极乐世界又再相见啦……”盂丝伦看见他提起自己亡故的师傅来,忍不住心酸泪涌,连声说道:“师伯,你你,你老人家的伤并不要紧,不要说这些话?”

智禅上人凄然苦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世上没有不坏的臭皮囊,我享年七十岁,虽死何憾?你告诉明儿吧,廓尔额内有­奸­臣,抗清决难长久,将来事败,叫他和你返回天山隐居,做一对神仙眷属吧……”说到这里,老禅师脑袋突然一歪,呼吸停止,原来他以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功,强忍痛苦,说完了这一番,便自圆寂涅槃了!孟丝伦刚要失声痛哭,冷不防当当两声大响,跟着哎呀一声尖叫!

原来潇湘仙子用玄女剑法,跟金山双丑以一敌二,斗了十几个回合,但见杖影如山,剑光似链,杀得难解难争,惊险百出,本来以潇湘仙子萧玉霜的本领来说,如果以一对一,她跟呼延陀呼延真任何一个人交手,也决不会落败,可是金山双丑齐来拼她,情形又不同了!

萧玉霜的玄女剑法,虽然飘忽如电,可是在金山双丑双蛇杖和绿玉杖夹攻之下,却是弄得守多攻少,如果智禅上人不是在事先遭了毒手,潇湘仙子连合起老禅师和金弓郡主,合三个人力量,也可以跟敌人周旋,如今变了以寡敌众,斗了二十多回,金山双丑看出自己以两打一的便宜,一声怪啸,呼延陀使开“风雷杖”法,呼延真展开“天魔杖”来,呼呼轰轰,两般兵器化成一白一绿两道光华,如龙蛇纠结,前呼后应,左卷右舞,着着向潇湘仙子攻去。

沥血伏龙--第八十三章情女囚幽宫摘­奸­破伏第八十三章情女囚幽宫摘­奸­破伏潇湘仙子看出情形不妙,如果这样的打下去,自己必定有败无胜,个人胜负还是小事,败了却影响大局,萧玉霜突然把心一横,拼着两败俱伤,使出凶猛迅辣的剑法来,她首先施展开“昆仑二十八宿”剑法来,完全采取攻势,前七剑,后七剑,左七剑,右七剑,二十八剑回环运用,赛似狂风骤雨,把金山双丑逼得手忙脚乱!

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估不到潇湘仙子突然这样勇猛,还以为对方一开首以逸待劳,故意示敌以弱,然后暴起猝攻,大奋神威,呼延真一下手慢,被潇湘仙子剑光一闪,刺破衣袖,几乎划伤手腕,不由哎呀一叫。

金弓郡主立即把智禅上人的尸首向地下一放,霍地拔出弹弓,将一腔非愤化为怒火,刷刷刷,使出连珠弹法,一连十六八颗弹子,猛向金山双丑身上飞到,不过金山双丑的本领太强了,简直不把孟丝伦的弹丸放在上里,身上连连中弹,若无其事,孟丝伦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一个练武的人不管他的内功怎样高强?到了铜筋铁肋,刀枪不入的地步,也不能够防护自己的眼睛,自己何不瞄准了金山双丑的眼睛打呢?

金弓郡主意决定,弹九不再浪发,一颗一颗的瞄准了呼延兄弟的眼睛打,这样一来,形势立即扭转!

要知道金山双丑跟潇湘仙子交手,名家对敌,疾如飘风,瞬息万变,哪里有分神的工夫,金弓郡主的弹丸别的地方不打,偏偏打他们的眼睛,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便不能够不防范了,铁弹一颗一颗的飞来,不离眼眶鼻梁,他们只好扭头晃脑,左右闪躲,潇湘仙子的玄女剑,乘机着着抢攻,力争先手,金山双丑被他们逼得风旋动转,不到三四十合,已经连遇险招,这时候岳金枫、熊素珊双双赶到,看见智禅上人倒在地上,不禁大骇!立即明白这是怎样的一回事了!

岳熊二人一声叱喝,奋勇向前,金山双丑知道不能够再蛮战下去,双双打个呼哨,便自转身突围,几下起落之间,已经没影无踪!

福贝子命令金山双丑抓拿金弓郡主的诡计,虽然失败,却断送了智禅上人的­性­命!

这时候清兵和廓尔额兵,已经混战在一起,短兵相接,白刃相搏,战事进行到这般情景,已经没有战略战术可言,只有身高力猛的人占便宜,清兵的枪火炮固然没有用武的地方,廓尔额兵的长枪大戟也失了效用,大家都是在步下马上相斗,刀剑铿锵交击,金弓郡主看见清兵数量之多,密如蚂蚁,如果这样的耗战下去,自己的兵力人数少,始终吃亏!

就算是这一仗打成平手,也要大伤元气,她忽然想起孙子兵法里面“用正不如用奇”那一句话来,立即跑到岳金枫的身边,向他耳边低说了几句,岳金枫诺诺连声,一策坐马,突出围阵,径自脱离了战场,直向铜鼓关那一面飞奔过去!

这时候的铜鼓关,所有兵力完全出动,关上留下来的守军,不到二千,岳金枫取出金弓郡主的令箭来,向关上的“喀巴”面前一晃,(喀巴是尼泊尔土语,即是带兵统领)说道:“主帅有令,立即拨派一千名骑兵,绕出玛萨尔山后面,突攻清兵大营,要快!”

那喀巴吃了一惊道:“一千人就可以攻打清兵大营吗?关上的兵力这样少,如果再抽调一千人去,便不能够防守了!”

岳金枫把面一沉,说道:“孟郡主有命令,哪一个敢违抗?这一次如果打胜了清兵,还愁没有兵力防守吗?不要多说废话,快点发兵!”

他这样的一说,喀巴不敢再多说其他话了,立即调拨了一千骑兵,岳金枫带领着他们,取道关后小路。下了玛萨尔山,迂回山石,直向清兵大营冲去!

福贝子征西大军的大营距离铜鼓关有四十多里,清兵虽然倾巢出战,可是留在大营里的兵力,还有二万多人,岳金枫如果用这一千人的兵力去攻进它,何异以卵击石?飞蛾投火?

不过他已经奉了金弓郡主的锦囊妙计,冲到大营十里左右的草原上,却取出预先携带的原油来,(即是玛萨尔山盛产的原质石油)洒向牧草之上,点火焚烧,刹那之间,茂草熊熊烧着,火舌四卷,浓烟密布,把守大营的清兵看见火光弥漫,不禁吓一大跳!

清兵不知道岳金枫用的只是佯攻之计,火烧草原,无非装腔作势罢了,他们以为廓尔额军突出奇兵,进攻大营,不禁手忙脚乱,立即­射­出告急的信号火箭来,在前方作战的福康安大军,看见浓烟升起,还有告急旗花火箭,不禁大吃一惊!

福康安和海兰察再也无心蛮战,立即下令全军后撤,回救大营,哪知道他这一下令撤退并不打紧,清兵秩序当堂一阵大乱!

要知道从前的军队,通讯联络并没有今日那般便利,尤其是在几十万大军交战的场面,要想上情下达,真个谈何容易?

福贝子这一下令撤退,三军壮士不知道个中底细,有的以为大营遇劫,有的以为前方溃败,一时军心涣散,狼奔狈突,人马互相践踏!

海兰察看见三军大乱,他坐在轿子里,连连顿足,叫道:“不好!中计中计!”

立即命令司号官吹集合号,刹那之间,数十支海螺号角,呜呜呜的吹奏起来,福康安手下这一支征西大军,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雄师,并非乌合之众可比,集合号声一响,纷纷结集一齐,排成数十个轮型的圆阵,步兵在内,马军在外,长枪弩箭押住阵脚,徐徐后退!

福康安又派出几百名削刀手担任执法,有胡乱奔窜冲突的立即斩首,这样一来,原先是极端混乱的征西大军,秩序慢慢恢复过来,一边作战,一边撤退。

可是先锋部队退到大营边缘,不禁又呐喊起来,原来这一带草原上,火势已经成了燎原之局,浓烟密布,火舌四卷,天空又吹起强烈的东风来,草原上几条火龙,到处蜿蜒,直向清兵营垒扑去,留守大营的清兵,看见火焰迫近,纷纷卷起帐幕,抢运一切马匹辎重,运出营外,这一边福康安的前方大军,被这几道火龙隔开,没有法子抢救大营,只好巴巴的望着自己营垒,吞没于火海之内!

另一方面,金弓郡主望见清兵大营火起,知道计已得手,她命令廓尔额兵,不用衔尾穷追,要抢夺清兵马匹,众军壮士听了,莫名其妙,以为自己不趁着敌人混乱的时候,拼命掩杀,以竟全功,难道抢夺一些战马,就这样收手吗?

等到清兵结成圆阵,马队押住阵脚,大家方才恍然觉悟过来,佩服金弓郡主的远见,清兵原来是有节制的雄师,而且对方人数比自己多出几倍,如果过于穷追,必定被它反噬,各部队只好依照命令,抢夺清兵马匹,可是对清兵委弃满地的甲仗,却是半件不要!

孟丝伦一直追出二十里远近,立即鸣金收兵,把掳获的马匹和战利品,带回铜鼓关上,金弓郡主返到关上,首先把智禅上人的遗体火葬,各人都有说不尽的哀伤震悼!

潇湘仙子向孟丝伦道:“明儿和阿布敏殿下返到王城请求增援粮草,已经好几天了,还不见有信息回来,还有冷师姐跟他们一道儿去的,也像石沉大海,完全没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意外,还是让我到加德满都王城去走一遍吧!”

孟丝伦点头道:“很好,如此有劳前辈!”潇湘仙子飘然离开关隘上路不提。

萧玉霜刚才离去,管粮官接着进来,说道:“孟姑娘,军粮快要吃完了啦,只有明天早上一顿,晚间没有粮食了!”

孟丝伦说:“哦!还剩下半日粮,这不打紧,咱们今天跟清兵打仗,抢夺了对方一万多匹战马回来,把掳来的战马统统宰掉,用盐腌好,拿去做粮食吧!”

大家方才明白金弓郡主刚才在战场上不要甲仗,只抢马匹的用意,原来是拿来充当自己的粮食!一万多匹战马,至少可以支持得三四天,虽然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也可以聊济燃眉之困,掌粮官诺诺连声退下,吩咐士兵宰马作粮,暂时不表。

现在再掉转笔锋来,述说被困在假山石洞里的史存明、阿布敏王子、冷霜梅三人,冷霜梅着了女巫药蜂的螫刺,行气驱毒,不能动弹,他们三人坐困在石洞里,不经不觉,挨了几个时辰,在这几个时辰里面,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固然是战战兢兢,度日如年,假山石阵外面的萨菩婆和哈延好相,也是焦急万状,因为他们知道国王在醉酒之中,只可以蒙蔽他一时,何况只手不能遮天,宫廷里的卫士,未必会个个受自己控制,万一国王酒醒之后,有一些存心忠义的卫士,把假山石洞里围困阿布敏王子的情形告诉国王,那岂不是大糟特糟?所以就萨菩婆这一方面来说,如果不在这几个时辰内,把石洞的三人完全杀却,那就是无穷的祸患!

哈延眉头一皱,走到萨菩婆的身边,就着她的耳朵说道:“国师爷,我看还是施用火攻,才是上策!”

萨菩婆皱眉道:“这一座是石头砌成的假山,不会着火,只有用烟黛的法子,可是不把柴草搬近洞口放火,火烟不能够攻入山洞里,也是徒劳,一近洞口,那姓史的便由洞里扑出来伤人,没有人敢上前,怎样放得成火?一时之间,又没有别的方法!”

哈延说道:“我这里有一条计策,不知道行不行?”

萨菩婆道:“请说!”

哈延主张萨菩婆倾动宫廷里所有的卫士,挑运几千担柴草来,把这几座假山团团围住,然后放火,这几座假山占地不过七八丈纵横,如果放起大火来,不断添入柴草,不难把山石烧红,这样一来,躲在假山洞里的史存明,哪里还有活命呢!

纵使火势大大,连花园也烧着了,也不打紧,拼着牺牲御花园一部分亭台楼阁,也要把这几个对头消灭,除去心腹大患,就算是日后国王追究起来,人已经烧成灰烬,再也没有生口对证了!

萨菩婆何尝不知道火头放得太大,会有危险,可是她暗里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狠毒到底,她立即吩咐大内总管传下命令,把廓尔额宫廷里面几百名武士,统统集中到御花园,挑运一千担柴草来,把假山四面包围住,所有柴草完全放在假山不远的空地上,再调集全部御林军,强弓硬弩,埋伏在御花园四边,然后派人到库房去,搬运火药、硫磺、焰硝、鱼油等引火物,准备放火,命令一下,整个廓尔额宫廷里充满了紧张匆忙的气氛!

俗语说得好,忠义在宇宙,公道在人心,廓尔额宫廷里的卫士,这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来,个个知道假山洞里围困着的,是一国储君的阿布敏王子,萨菩婆和哈延为了个人的私心,居然颠倒黑白,蒙蔽国王,指鹿为马,硬把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两人指做刺客,要放火把他们活活烧死!

这些武士个个心中不忿,有几个还义愤填膺,要把事实真相告诉国王,可是他们一跑到寝宫前,立即被哈延的心腹宫监和萨菩婆的天竺武士叱退,他们的藉口是保护国王,任何人不能够迫近寝宫一步,这些武士虽然明明知道国师爷和丞相有意蒙混皇帝,也是无可奈何!只有懊丧折回,切齿痛恨罢了!

再说围困在石洞里面的冷霜梅,经过几个时辰运气吐纳之后,已经把身体里药蜂的毒汁,迫在一起,凝聚在双脚十指的脚趾尖上,由脚甲缝里渗透出来,毒水流尽之后,神充气足!

冷霜梅霍地跳了起来,叫道:“明儿!我没事了!咱们冲出石洞,杀妖巫去!”

史存明看见冷霜梅已经复原,不禁大喜,叫道:“好!咱们直杀出去,砍掉萨菩婆和哈延两人的脑袋,清理君侧,面见国王再说!”

少年壮士立即一躬腰身,用个“乌龙出洞”身法,由假山石洞里窜了出来,他刚才离开假山,眼光瞥处,不由吓一大跳!

原来这时候假山四面,已经堆满­干­柴稻草,如岗如陵,还有许多木桶,络绎挑来,几十名武士正在那里,弯腰堆砌,看情形就要点火,危机迫近眉睫!

史存明心中一急,立即振吭大喝道:“你们这些卫士瞎了眼睛,聋掉了耳朵吗?我是帮你们抵抗满清鞑子的史存明,你们怎的把我当做刺客?假山洞里的正是千岁殿下阿布敏王子?你们怎的竟然这样大逆不道,要想把他杀害?”

这几句话嗓音洪亮,字字打进每一个武士的耳鼓,个个心头一凛,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挑运柴草的工作。

哈延勃然大怒,喝道:“胡说!这几个明明是刺客,却来冒充殿下千岁和史壮士,快快­射­箭!”

如果换了往日,哈延这一句话,立即万弩齐发,箭雨如蝗,说也奇怪,今天这些武士,却是噤若寒蝉,没有一个弯弓­射­出弩箭,哈延看在眼里,不禁又惊又怒,连声叱喝:“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难道个个都是衣架吗?我叫你们­射­箭,你们怎的不­射­?”经过他这一呼喝,众武士人丛里,方才­射­出疏疏落落的箭支来,朝着假山洞前的史存明飞去!

史存明长笑一声,把断虹剑一挥一舞,用了个“雷神经天”的招式,连人带剑卷成一道光炼,冲天直掠而起,那些武士不禁大惊,纷纷向四面散开,史存明剑似落虹,人如飞乌,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匝,嗖嗖两响,不扑向众武士,却向站人在丛里的萨菩婆飞到。

萨菩婆不慌不忙,她等史存明的剑刺到自己头顶上不足半尺,突然一挫身躯,两只袍袖左右一分,向上倒卷,喝了一声:“向左!”

史存明的眼光刚才跟萨菩婆的怪眼一接,当堂打个寒噤,手中剑不由自主,剑锋向左一偏,女妖巫又叫道:“你我无仇无怨,何必拼命,快坐下吧!”

说也奇怪,史存明听见她这样一说,立即心头迷惘,全身酸软,就要坐在地上,可是他这时候灵台方寸之间,倏的想出一个念头,说道:“不好!我着了她的­精­神功暗算!”

史存明跟萨菩婆对敌过数丈,知道女妖巫­精­神功的厉害,自己刚才在飞身掠下,挺剑进刺的时候,一时疏忽,眼光跟她正面相接,心神被萨菩婆摄住,好在他是个究竟练过昆仑派太­阴­神功的人,心­性­坚定,­精­神虽然被对方吸引,还有几分清醒,不曾给对方完全控制!

史存明立即用自己的牙齿,一咬自己舌头,登时一阵剧痛,混沌的头脑立即回复清明,说时迟,那时快,萨菩婆已经狞笑一声,左掌倏的伸出,五只指尖变了紫黑颜­色­,猛向史存明胸口华盖|­茓­要害按到!

这是萨菩婆新近练成的“五毒琵琶指”,女妖巫这几个多月以来,在皇宫里除了烧丹炼汞,制炼奇药,把廓尔额国王弄得心神恍惚,还把黛丝丽公主弄疯了之外,对本身的武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搁下,她这五毒琵琶是把几种毒虫混合捣碎,再加上药蜂的毒汁,研成药水,喂在指尖而成,这种药未一敷在指头上,指尖立即变成青黑颜­色­,这时候她的五根指头,就同毒蛇的牙,毒蝎的钩一般无异,只要稍为刺破对方身上一点皮,就要身受奇毒,辗转惨死,不过可有一件,这些毒粉有效的时间,不过是一个多时辰,过了一定时候,毒气就要侵入自己的肌肤里,如果不立即用药水洗刷指头,本身就要遭受毒害!

所以这门功夫,不是行家决不肯用,萨菩婆出手如电,眼看一下就要抓着史存明的胸膛,冷不防侧面寒光一闪,一道凛如霜雪的剑光,刺向女妖巫的肋下,女妖巫不由吓一大跳!

她再也顾不得伤害史存明了!立即把五毒琵琶指撤回,用瑜伽术收缩肌­肉­之法,一个转身,顺着敌人刺过来的剑风,滴溜溜的转了开去!

那个及时赶到,刺出一剑,解救了史存明厄难的人,正是昆仑女侠冷霜梅,她调匀了内功,把蜂毒完全追出体外之后,立即窜出石洞,冷霜梅看见假山四面堆积得像小岗一般的柴草,并不放在心上,可是瞥见史存明眼光发呆,­精­神受了萨菩婆的控制,冷霜梅不禁大惊,她立即使出昆仑派运星剑法里面绝招“星渡银河”一招,剑光一闪,连人带剑直窜过来,刺向萨菩婆的软肋,这一剑把她迫得回招相救!

冷霜梅一声清叱道:“明儿!你抓­奸­相,我来收拾妖­妇­!”话声里绝不停留,嗤嗤嗤,连刺三剑,把萨菩婆迫得连连倒退,她自从雪山面壁以来,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地步,轻易不会动怒,可是今回私人皇宫,着了女妖巫的药蜂螫刺,几乎送了­性­命!

冷霜梅的怒火勾动起来,只一出手,就是凶猛狠辣的剑招,萨菩婆袍襟飞舞,跟她战在一起,史存明神智清醒后,想起刚才危险情形,不禁勃然大怒,正要挥断虹剑杀上,左右夹攻,他听见冷霜梅这样一说,恍然大悟,史存明想着擒贼先擒王,这一次引荐萨菩婆入皇宫,蒙蔽国王扣压军粮,以及假传圣旨陷害阿布敏王子这一连串的事,完全是出自­奸­相哈延的­阴­谋,所以哈延才是真正的罪魁和祸首,少年壮士当下一声虎吼,扑向人丛,要找好相哈延的晦气,哪知道哈延却在这时候,逃得不知去向!

史存明正要喝令武士倒转戈头,对付女妖巫萨菩婆,人丛里嗖嗖两响,抢出两条灰影来,原来是两个天竺梵憎,一高一矮,一肥一瘦,两个人全是四十多岁年纪,一面孔的虬髯,这两个梵僧是萨菩婆引进皇宫里的副手,帮她烧丹炼汞、高而胖的梵僧叫薛阿腾,矮而瘦的梵僧叫竺法南,他两人的兵器十分特别,薛阿腾手里横握着两扇铁盾,竺法南手时使的是两把长柄的鹰嘴斧,一阵急旋风也似的,向史存明脚下卷到!

少年壮士心中一凛,这两个梵僧的兵器虽然不同,却是一种混合招数,别看他们一个用斧,一个使盾,混合起来,可以冲锋陷阵,驰突千军万马之中,就是跟人对战,斧攻盾守,盾攻斧守,铁盾也可以当混元牌使用。他两个这一出手,史存明哪敢怠慢,微退半步,断虹剑扬空一闪,用了着“拨草寻蛇”的招数,截斩薛阿腾持盾的手腕,只听见当的一响,竺法南的鹰嘴斧由刺斜里伸出,迎着剑锋便撞,史存明早知道他有这一着,剑锋一撞斧背,顺势弹起,青光闪处,一招“神龙掉尾”,剑尖直指竺法南的咽喉,薛阿腾的铁盾配合攻守,异常紧凑,史存明才一撤剑,这梵僧已经把盾牌一横,由下三路猛撞过来,史存明使用“飞龙法”,“潜龙升天”,剑尖一点牌面,身子趁这一点之势,拔起八九尺高,打从两个梵僧头顶飞过,落向他二人的背后!

薛竺二人低头一看自己的兵器,铁盾牌和鹰嘴斧刚才跟史存明断虹剑撞过的地方,竟然现出指头大小的凹陷缺口来,不禁骇然!

心想:这小子用的原来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当下更加小心,斧盾飞舞,使得呼呼风响,首尾相应,呵成一气。

史存明和他们斗了十几个照面,渐渐看出敌人进攻主力还是那铁盾舞弄开来,宛似两道铁壁,拍、压、按、劈、攻如泰山压顶,守如铜墙当路,确有厉害独到的地方,至于那两柄鹰嘴斧,不过是在铁盾掩护之下,乘隙攻袭罢了!

不过他有铁盾掩护,可以完全采取攻势,无形中威力加倍,史存明使出“雷电披风剑”法,跳高窜矮,盘旋进退,斗了四五十合,他偶然扭头一望冷霜梅,已经被一片人海遮没了,她和女妖巫萨菩婆两人,已经不知去向!

史存明记挂着山洞里阿布敏王子的安危,如果他遭了好人毒手,就要前攻尽废,正要拼用雷电剑的险招,打败两个梵僧,冷不防耳边一声清叱道:“明儿!你怎的还在这里恋战?你看看黛丝丽公主的样子!”

史荐明听出说话的是潇湘仙子,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扭头看时,果然不出所料,潇湘仙子肋下挟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起落如飞似的向御花园赶到!

你道潇湘仙子怎会这样凑巧,及时赶到?原来萧玉霜离开铜鼓关之后,昼夜兼程,电掣星驰,由晨曦初现起,一直走到黄昏日落,加德满都王城的浮图佛塔,浮现眼帘,萧玉霜看见王城在望,忽然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她不由暗里纳罕,因为潇湘仙子自从跟从天残地缺二老,归隐天池练功之后,已经练到心境空澄,灵台明净的地步,即使见了可歌可泣的事,可惊可骇之物,也不轻易动摇心旌,哪知道今日自己还不会身入王城,突然心惊­肉­跳,意绪不宁,这不用说,一定是自己师姐冷霜梅在皇宫里遭遇不测,自己跟她同气连枝,心灵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

萧玉霜心中存了这个想头,便不公然进人王城,她等候天­色­入黑之后,方才施展轻身本领,越过城墙,直入皇宫,以潇湘仙子那样成名的武林前辈,混入皇宫,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她对尼泊尔皇宫的一切,完全陌生,只好在殿瓦上飞来窜去!

潇湘仙子漫无目的的瞎撞乱闯,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大殿面前,萧玉霜看见这座宫殿虽然美矣美轮,却是油漆剥落,苔痕浸阶,灯光寥落,黑沉沉的,一片荒凉寂寞之景,潇湘仙子心里暗暗想道:皇宫是国王居住之处,繁华奢侈,怎的会有这样荒凉之处?

她不知道自己来到“冷宫”面前,凡是皇帝宫殿,向例有“冷宫”之设,收容那些犯罪妃嫔,年老宫人,名目上是发落冷宫,其实是长期幽禁,尼泊尔皇宫当然也不会例外,潇湘仙子不明白其中底细,正在狐疑满腹,忽然看见秘道的转角处,现出两盏宫灯来,绕行花­阴­树影,由远而近!

潇湘仙子急忙殿瓦上一伏,定睛看时,手执宫灯的竟然是两名年老的宫娥,愁眉苦面,左边那宫娥的手里,抱着一只银瓶,宫娥背后却跟着两名杀气腾腾的武士,背着腰刀,面孔铁青,一言不发,这两个武士鬈发碧眼,一面络腮胡子,不是尼泊尔人,更不是中原种族,潇湘仙子暗暗纳罕:廓尔额皇宫中,怎的会有外族人做武士,真个奇怪!

两个年老宫娥来到冷宫面前,突然站定脚步,回头向那两个武士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等吧!先皇定下规矩,冷宫不让男子进去,这一瓶药酒,我叫公主喝下便了!”这几句话并不打紧,潇湘仙子大吃一惊!

这两个年老宫女口里说的“公主”,不是黛丝丽吗?黛丝丽是国王膝下独一无二的爱女,怎会贬入冷宫?宫女手里抱着的银瓶,分明是可以致人于死的“毒酒”(美其名叫药酒),她在这许多年以来,足迹虽然不下昆仑,过去在师傅金光道人的口里,听见过许多关于皇帝宫闱的惨事,凡是一个皇帝要赐死亲王大臣、妃嫔宫女,除掉了用绞刑之外,最普通的还是赐服毒酒,历史上最著名的毒酒名叫“牵机”,“牵机”是一种毒鸟,如果拿它来浸酒,剧毒无比,常人吃下几滴,马上头颈扭曲,全身肌­肉­抽搐而死,死的样子十分可怕!

当年宋大祖鸩死亡国的南唐李后主,就是这种“牵机”药酒,不过降至明清两代,用的药酒不是“牵机”,而是“鹤顶红”和“孔雀胆”了,鹤顶红浸的酒是红­色­,孔雀胆浸的酒是绿­色­,毒­性­之重,不在“牵机”之下,饮下涓滴,立即五内如焚,七窍流血而死!

阿泽登旺国王怎的会用药酒鸩杀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疯了不成?潇湘仙子一咬牙关,用手按了按剑柄,就要飞身下去!

这两个异样的武士都是萨菩婆引荐入宫的天竺梵人,一个名叫图山,一个名叫图海,都是天竺有名勇士,做了女妖巫的贴身侍卫,他们奉了好相哈延命令,要先下手为强,假传御旨,用药酒把黛丝丽公主毒死,好使阿布敏王子即使能够平反君侧,把妹子救出冷宫,也不过得回一个尸首罢了,这叫做先下手为强,­阴­狠而且恶毒!

这两个年老宫女大概不想这两个武士眼见黛丝丽公主惨死的样子,所以说出这两句话,图山图海却由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胡说!我们是奉相爷之旨到来的,要亲眼看见黛丝丽公主咽气送命,方才可以复旨,什么先王规矩,咱们一概不懂!说明白一句吧!你不准我们进去,是否要故意卖放?”

两个老年宫女听见武士这一叱喝,无可奈何,只好说道:“那么,我们直人公主的卧房里,骗她喝酒,你们站在窗子外面监视便了!”图山图海不耐烦的说道:“快去!”

两个老宫女互相看了一眼,轻移莲步,进了冷宫大门,图山图海两个武士紧紧跟随,刚才跨过门槛,那抱着银瓶的老宫女,突然一手拔了瓶塞,整瓶药酒高高的举起来,就要朝着自己的嘴里灌,这老宫女居然满腔忠烈,要自己喝药酒尸谏国王,替黛丝丽公主以死!

图山手疾眼快,长臂一伸,已经由后面握住瓶颈,把毒酒瓶夺了过来,劈卤一掌,竟把这宫女推跌在地,喝道:“玛玛!你疯了吗?这药酒是皇上赏赐给公主的,你居然这样大胆,要抢着喝!”

玛玛哭道:“公主虽然疯癫了,她并没有得罪皇上,皇上怎的要用毒酒害死她?这一定是……”图海勃然大怒,嗖的拔出腰刀来,就要向玛玛的头颈劈落,哪知佩刀刚才向上一举,图山图海两人同时觉得后颈一麻,颈骨活像被铁箍也似的东西,一下抓个结实!

原来潇湘仙子看见那名叫玛玛的宫女如此忠义,不禁大为感动,她望了一望秘道来路,并没有人,立即拔身一纵,用了个“肌鹰搏兔”的身法,由殿角上飞掠下来,运用大擒拿的手法,一下便捏住了这两个天竺武士颈骨后面的“大椎|­茓­”,图山图海两人武功本来不弱,可是遇着了天池三怪之一的潇湘仙于,武功相差一如云泥之判,哪里有还手的功夫?

吃萧玉霜一下捏住颈骨要|­茓­,潇湘仙子­性­情虽然乖僻,却是不轻易要开杀戒,今天晚上不知怎的,一股热血由胸口冲上来,双手用力一拗,劲透腕底,劈啪连声,竟把这两名武士的颈骨,活生生的扭断,连眼睛舌头也突了出来,半声惨嗥,便自死在地上!

那两个年老宫女猛觉眼前一花,殿顶上飞落一个眉目清秀,黑衣玄裳的中年女子来,只一举手之间,便把图山图海两人杀却,吓得目定口呆!

以为仙佛显圣,那名叫玛玛的宫女,正要爬在地上叩头,潇湘仙子却把装满毒酒的银瓶由地上捡拾起来,塞入怀里,叫道:“你两个不用叩头了!站起身来,带我到公主那里去!”

玛玛的神智还未十分清醒,一听之下,慌忙说道:“你你……你难道还要我带你到公主那里,逼她喝毒酒吗?”

潇湘仙于喝道:“胡说!我是救公主出险的,我要把她带出宫廷,你知道吗?”

这两个老年宫女的面上立即泛起一丝笑容,可是不旋踵间,仍旧愁眉深锁,说道:“哦!女侠要把公主带出去吗?那不行啦!她是疯疯癫癫的,见了什么人也乱抓乱咬的呢!”

萧玉霜暗吃一惊,想道:“原来公主疯了?”不过她的面上仍然不动声­色­,说道:“疯了的人我也有法子带走,快去!”

潇湘仙子这样一说,那两个宫女只好向前带路,走过了几座黑暗沉沉的殿阁,来到一问种满花草修竹的­精­舍前,只见­精­舍里面一灯如豆,窗上现出一个透发蓬松的人影来,仿佛坐在那时托腮凝想,那名叫玛玛的宫女立即叫道:“公主,公主!有人来救你哩!”

­精­舍里面的人一听这几句话,立即跳起身来,用力一推窗扇,呀的一声,隔扇打开,果然是尼泊尔公主黛丝丽,只见她发似飞蓬,玉容苍白,目眶深陷,两眼无神,比起两个月前她到铜鼓关上犒赏三军,花容月貌,容光焕发的样子,真个是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宫女事先说明,萧玉霜几乎不信她就是黛丝丽公主!

宫女玛玛连声叫道:“公主,快快出来,这位女侠要带你逃出冷宫哩!”

黛丝丽公主凝望了三人一阵,突然掩面大哭起来,说道:“父王把我关在冷宫里,一关就是三十多年,我真正是命苦哇!”

潇湘仙子见她语无伦次,不禁又是痛惜,又是悲愤,黛丝丽公主哭了一阵,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好啊,我升天了!这里琼楼玉字,瑶池金殿,你们看看,还有仙女来迎接我呢!”

潇湘仙子悄没声息的一纵身,穿窗直入,骄伸出左手中食指,向黛丝丽公主的“脑户|­茓­”一点,接着挥起右掌,照准她背心“巨阙|­茓­”一拍,寸卜通一声,黛丝丽公主觉得眼前一黑,当堂晕了过去!

萧玉霜点住了黛丝丽公主的晕|­茓­,立即把她向自己肋下一挟,破窗飞了出来,玛玛大喜说道:“公主有救了!”

哪知道话声未了,潇湘仙子陡的伸出右手,向这两个年老宫女的“库麻|­茓­”一点,扑通扑通,翻身栽倒,这一下出其不意,玛玛叫道:“哎呀!你你!”

萧玉霜道:“不打紧,你躲在这里几个时辰,大有好处,如果其他武士循声进来,便不会疑心你卖放了,知道没有?”

这两个年老宫女方才明白潇湘仙子的用意,含笑点了点头,潇湘仙子身躯一晃,穿檐越瓦去了,刹那之间,已经消失在迷离夜幕里!

潇湘仙子由冷宫里救了黛丝丽公主,飞身出来,忽然听见东南角上,喊声隐约,传来一阵阵兵刃交撞的声响,分明有人在那边交手,萧玉霜心头一凛,她想莫不是自己师姐冷霜梅和史存明遇了危难,潇湘仙子想到这里,更不犹豫,立即施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一溜烟也似的奔了过去,果然就在御花园里,跟史存明遇个正着!

沥血伏龙--第八十四章英雄陷水阵卧虎惊龙第八十四章英雄陷水阵卧虎惊龙这时候史存明被薛阿腾、竺法南两个梵僧运用斧盾合攻招术逼得风旋云转,虽然不至落败,可是要想取胜,也不容易!

潇湘仙子不见冷霜梅在人丛里面混战,心中着忙,把黛丝丽公主向左肋一挟,双足向地一垫,嗖声风响,像一头大雁也似的,这一下有个名堂,叫做“罗汉伏虎”!

史存明急忙一个“飞蝗步”身法,冲手铁盾影子,直掠出七八尺以外,掉臂一挥,用个“春云乍展”,断虹剑青光闪闪,直刺薛阿腾的眉心,哪知道史存明剑招才一递出,竺法南两柄鹰嘴斧却是如影随形的用了个“旋风斩”,呼呼两响,向史存明脚下扫到,眼看史存明急闪不迭,就要给他利斧砍个正着。

潇湘仙子却在这刹那飞到,别看她肋下挟着一人,本领仍旧神出鬼没!

只见萧玉霜右掌一拿,呼呼两响,潇湘仙于左脚起处,竟把薛阿腾的铁盾踢得飞上半空,接着右手一掳,将竺法南两柄鹰嘴长斧劈手夺了过来,五指一拢,当当两响,双斧弯成弓背形状,向着地上一掷,这一下突如其来,快如闪电,薛竺两人不由吓一大跳!

史存明看见潇湘仙子如飞将军下降,突如其来,只一举手投足之间,便把两个梵僧的兵刃,踢飞的踢飞,打掉的打掉,不禁勇气大振,断虹剑寒光一闪,“金龙入海”、“神龙掉尾”,嗤嗤两剑,分攻两人,这两剑用的是已故飞龙大师的飞龙剑法,似虚似实,变幻莫测,薛竺二人扭身一闪,他两个也像萨菩婆一样,­精­通瑜伽术收肌缩筋之法,恰好把史存明的剑让过,可是薛阿腾的背心衣服,噌的一声大响,竟被少年壮士的剑尖刺破了一道口子,肌肤也去掉了一点油皮,火辣辣的生疼,这梵憎吓得惊魂不附体,掉头飞跑。

史存明正要追赶过去,潇湘仙子忽然叫道:“明儿!快看山洞那边,殿下遇了敌人哩!”

少年壮士扭头一望,原来自己和冷霜梅两人,相断跳离假山石洞,各自找上对手的时候,阿布敏王子也手按佩刀,要由洞口里走出来,哪知道被好相哈延两个心腹武士瞧个正着,这两个武士一个名叫索鲁,一个名叫西洛,本来是把守宫门的卫士,有一次因为调戏宫女,给阿布敏撞个正着,每人打了三十板子,驱逐出宫,­奸­相哈延是另有用心,把他们收罗了去,做相府的武士,后来萨菩婆做了国师爷,哈延再把索鲁和西洛两人引入宫中!

阿泽登旺国王懵懵如也,照样录用,这一回冤家路狭,遇个正着,索鲁看见王子站在洞口,知道立功的机会来了,向同伴使个眼­色­,左右一分,双双向假山绕了过去!

冷霜梅和史存明跟敌人恶战正酣,没有发觉,被他们窜进假山洞里,索鲁喝道:“斗胆刺客!吃我一刀!”

搂头盖面,钢刀呼的劈落,阿布敏王子用个“横中斩”一格,两刃交击,当的一响,喷出火花,西洛却是悄没声息的由侧面掩来,用了着“斜Сhā柳”,唰的一刀,朝着王子右肋便扎。

阿布敏王子回刀一挡,三个人就在假山石洞前不到数尺之地交起手来,以阿布敏王子武功造诣来说,如果换了平日,可以抵敌这两个武士,绰有余裕,可是今日情形又不相同,他在石洞里困了几个时辰,已经饥疲交并,一旦交战起来,武功大打折扣,何况索鲁西洛两个武士一来念着旧仇,二来要杀死王于向­奸­相邀功,两柄刀左右夹攻,风驰电闪,不到二三十回合,阿布敏王子已经抵敌不住,步步后退,打算退回假山石洞里,可是一进山洞,等于没了逃生之路。

正在形势危殆,被潇湘仙子看见了,一声叫喊,史存明热血上冲,更不打话,拔身一纵,向假山石洞飞回,扑向索鲁和西洛两个武士的背后,他这一扑真称得起身法如电,左右两膝盖撞中这两名武士背后的“志堂|­茓­”,这是峨嵋派点|­茓­绝技“膝撞点”,(还有脚踢点和时撞点,即是用脚尖踢|­茓­和手肘撞|­茓­)索鲁西洛两人哎哟一声,全身瘫软在地,变了两个蒲团!

史存明跳起身来,正要举剑刺落,阿布敏王子道:“且慢,留下活口,让我问他们的一切!”

吏存明应声收剑,潇湘仙子挟着黛丝丽公主飞身跳上假山,阿布敏王子看见胞妹星眸紧闭,玉容苍白,软软的垂着四肢,不禁吓一大跳,问道:“老前辈,我妹了怎样!不是受伤了吧?”

潇湘仙子摇了摇头,便把自己误闯冷宫,撞见­奸­相哈延派武士持毒酒强进宫里,要逼黛丝丽公主饮鸩自杀的经过约略说了,阿布敏王子吓得一额冷汗,连声叫道:“侥幸之至!侥幸之至!”

潇湘仙子把黛丝丽公主放在洞外,回头向假山下看时,那些宫廷武士,已经走得一个不剩!

萧玉霜向史存明道:“明儿,你不是跟殿下回到王城催促粮草吗?怎会跟宫里的卫士交起手来!还有国王怎么样啦!”

阿布敏王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咳!真是一言难尽!”

史存明却不管自己处境,眼前形势还是混沌未明,却一心记挂着前方战事,连忙问道:“老前辈,你星夜赶到王城来,是不是铜鼓关上发生了变化!”

萧玉霜道:“你们离开铜鼓关之后,不到两天,福贝子倾动征西大军全力向关城进攻,好在金弓郡主足智多谋,指挥若定,三军壮士用命,一场恶战下来,总算把清兵杀退,可是令师老人家万分不幸,在两军混战的时候,撞着福贝子手下的金山双丑,送了­性­命……”史存明一听这几句话,仿佛脑门上响个焦雷,两眼一黑,天旋地转,哎呀一声,当堂晕了过去!

阿布敏王子听见智禅上人阵亡,眼看史存明伤心晕倒,赶忙把他扶住,手足无措!

潇湘仙子叫道:“明儿!明儿!”

她立即蹲下身子,用推|­茓­过宫法,向少年壮士前胸后背推揉一阵,史存明哇的一声,悠悠醒转,放声大哭,叫道:“师傅!弟子不孝,叫你老人家死在阵上,从今以后,人天永隔,叫我怎不肝肠寸断?”

说了这几句话,又再大哭不止,潇湘仙子把面孔一板,说道:“明儿,你想差了!你也是读过诗书的人,难道不曾听过文信国公两句诗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师傅为抗清而死,轰轰烈烈,虽然马革裹尸,却是流芳百世,再就佛家来说,人身血­肉­之躯,不过是臭皮囊,死了得到大解脱,飞升极乐,还有他老人家的遗志,要等你去完成,岂是哭洋可以了事呢?”

史存明到底是个慧根夙具的人,听了潇湘仙子这一席话,悲怀方才稍解,萧玉霜忽然问道:“明儿,你不是跟冷女侠一同进王城的吗?她现在到了哪里!”

史存明猛然醒悟过来,叫道:“哎呀!”

他立即跳起身来,向潇湘仙子道:“冷女侠跟我们一同进宫,她跟老妖­妇­萨菩婆交手,着了女妖巫药蜂的螫刺,毒­性­发作,方才带我们两个人逃走,避入这山洞里,由我们扼守洞口,让她一个人在洞里运气吐纳,用功辟毒,后来她恢复过来了,二次冲出石洞,冷女侠跟萨菩婆交手,她两个一追一逐,不知追到哪里去了!”

潇湘仙子连连顿足说道:“糟了!她一定是着了女妖巫的暗算!”

史存明不大相信冷霜梅会失手,说道:“老妖­妇­那一点鬼画符的本领,我们难道还不曾见过吗?冷女侠怎会失手?前辈大过虑了!”

潇湘仙子急忙说道:“你不要小看了那自发老乞婆子,她在天竺魔教混了这些时日,不管武功怎样不济,总有一点旁门左道的本领,我师姐如果一念轻敌,不难着了她的道儿?十年前,她不是一是疏乎大意,被金山双丑骗入古墓,关起来吗?”

史存明一想也是,立即问道:“那么,咱们怎样去找她?”

潇湘仙子略一沉吟,毅然说道:“不管怎样,冷师姐纵然失手,以她一身武功来说,暂时还可保得住自己本身安全,不致受敌人的伤害,现在铜鼓关情形危急到十二万分,三军壮士只以马­肉­为粮,决难持久,咱们还是以大局为重,见国王去!”

史存明听见萧玉霜这样说,十分感动,他用手指了指阿布敏王子和黛丝丽公主,问道:“那么,他们两兄妹安置在哪里!”

潇湘仙子不假思索道:“那用得着什么安置?带了他们一起去见国王吧!”

史存明大喜道:“对了!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到寝宫去!”

潇湘仙子把黛丝丽公主驮在背后,史存明拔出断虹剑,当先开路,离开假山石洞,奔向国王寝宫不提。

你道冷霜到了哪里?她刚才不是跟女妖巫萨菩婆恶战的吗?怎的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呢?这里大有说明的必要!

原来冷霜梅一心恨透了萨菩婆,只一照面,便把昆仑派剑法的奇招妙着,疾如狂风暴雨也似的,施展开来,一刹那间,­精­芒闪闪,剑气如虹,本来照冷霜梅的本领来说,比起萨菩婆来,何止高出数倍?女妖巫如果不是­精­通瑜伽气功,能够随心所指,收缩肌­肉­,扭曲身体,老早已经丧命在冷霜梅三尺青锋之下了!

她和冷霜梅走马灯也似的拆了二三十招,知道情形不妙,自己即使不败,功夫一长,右手五毒琵琶指涂的毒药粉,浸入肌里,本身也要受害,无从挽救!

萨菩婆决定三十六计,逃为上着,她突然怪叫了一声,单手撑地一旋,打了一个空心跟斗!

冷霜梅不禁愕了一愕,以为对方要使出什么怪招来,立即把剑一撤,护住自身,哪知道萨菩婆却是头下脚上,再翻一个跟斗,掠出四五丈外,一溜烟也似的逃去!叭绻换了平日,冷霜梅一定不去追赶,因为昆仑派的戒条,对敌人不能够太过赶尽杀绝,过去铁爪魔娘怀恨前仇,历次跟昆仑派三妹作对寻仇,屡战屡败,昆仑派的弟子也没有穷追极赶?

可是今日冷霜梅却是不同,她本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生平绝少挫败,这一回却吃了萨菩婆药蜂的亏,白白挨了几个时辰的苦,对女妖巫痛恨已极,所以萨菩婆这一落荒逃走,冷霜梅立即衔尾追赶,喝道:“妖­妇­,要逃跑吗?先把脑袋留下!”

流星逐月也似,追赶下来,萨菩婆了无惧容,冷笑一声说道:“贼婆娘,有本领的到皇宫里走一遍吧!”身子一晃,窜进一座宫殿里去了。

冷霜梅不假思索,飞身跟踪直入,长廓下一闪扑出两名天竺武士来,向女侠挥刀便砍,冷霜梅抢攻先着,长剑一伸,剑尖刺中了一个武士手臂的“三里|­茓­”,长刀叮当落地,接着剑柄往回一撞,拂中了另外一个武士腿胫弯里的“白海|­茓­”,这武士下半身发麻,膝盖一弯,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冷霜梅连正眼也不瞧他们半下,一招击倒二人之后,继续向萨菩婆追去,她看见女妖巫跑到长廓尽处,只一扭身,便自闪进一间偏殿里,没影无踪!

冷霜梅不假思索,一下闪到偏殿门前,左脚一起砰砰两声,踢开朱红隔扇,仗剑直冲进去,哪知道她才一冲进门内,便看见四面八方现出十几个歪头丑脸,四肢弯曲的人向自己扑过来!

冷霜梅吃了一惊,急忙把手中剑一旋,用了一招“白猿入洞”,退回门边,蓄势待敌,哪知道看清楚之后,禁不住哑然失笑!

原来这间偏殿里,四壁镶嵌着十几面哈哈镜子,什么叫做“哈哈镜”呢?原来是一种凹凸不平,角度歪斜的镜子,挂在墙上,因为光线折­射­的缘故,可以把一个人的样子,映成一个丑样八戒,博得哈哈大笑,所以叫哈哈镜,这殿里的哈哈镜,了共有十五六面,毋怪冷霜梅一冲进来,便瞥见十几个人同时向她扑到了,这十几个丑陋的人完全是冷霜梅本身在镜中的反影,冷霜梅明白了个中玄妙,方才镇静下来,可是有一宗奇怪的事,就是她刚才明明看见女妖巫闪进这座嵌满哈哈镜的宫殿里,此刻却是踪迹不见!这老妖­妇­活像鬼魅幽灵似的,消失在偏殿里!

冷霜梅不禁咄咄称奇,喃喃说道:“咦!奇怪!怎的一下子不见了那妖­妇­,难道她会隐身法吗?”

女英雄何尝不知道世上根本没有隐身法,不过萨菩婆失踪得太离奇,这镶满哈哈镜的宫殿,可能有别的秘道也未可料,冷霜梅想到这里,恍然若有所悟,她举起手中剑,嗤的一响,运足内家劲力,照准正面的哈哈镜刺了过去!

剑锋到处,当的一声大响,哈哈镜面登时粉碎,因为冷霜梅用的是内家真劲,这一剑刺出来的力度,十分强劲,宛如金刚巨杵,别说是玻璃镜子,就是一面铜镜,也要应手碎裂。

冷霜梅刺破了哈哈镜子,她发觉镜子的背后,只是一片空白墙壁,她仍然不居心,当当两剑,又把左右两面哈哈镜,捣成粉碎,果然不出所料!冷霜梅碎了第三面镜子,忽然看见这哈哈镜背后,现出一扇活门,冷霜梅不假思索,运足内家劲力,举手一掌,朝着那扇活门猛推过去,砰砰两声大响,活门应手打开,可是嗤嗤两响,门里­射­出两点寒星,向冷霜梅迎面­射­到。

冷霜梅估不到活门后面藏着箭弩,不禁大吃一惊,好在她久经大敌,手疾眼快,立即扬起手中剑来,向外一削,当当两声,竟把两支三角钉钉落尘埃,女侠一看这两支钢钉的本身,现出焦黑的颜­色­来,分明经过猛烈毒药淬炼,如果中在身上,后患不堪想像。

冷霜梅拔身一窜,冲进那扇活门,这活门只有三尺多高,两尺多阔,仅仅容得一人弯腰钻入!

冷霜梅猜想女妖巫躲在活门后面,抱定了不入虎|­茓­,焉得虎子的想法,仗剑冲入,哪知道她刚才踏入活门,耳朵里立即听见一阵格格轧轧的响声,地皮慢慢的向下降,女侠不禁吓一大跳!

原来她踏进活门后面的地方,是一座机关室,什么是机关室呢。

萨菩婆自从进了尼泊尔皇宫之后,除了一方面跟­奸­相哈延勾结,狼狈为­奸­,讨好国王之外,女妖巫还在宫廷里面建造了几座特别的宫室,这些宫室完全装置了奥妙的机关,那座哈哈镜的偏殿,只不过是其中之一,那十几面哈哈镜背后,内中有三面镜子装着活门,活门背后是一条秘道,不问由哪一条秘道进来,结局都是窜入这间机关室里,这机关室本身其实是一座极大的铁皮箱子,表面涂了白灰,人一窜进室内,掌管机关室的人立即一按键掣,这一座铁皮机关室立即向地底下沉,冷霜梅不知道个中底细,觉得整间屋子向下降,不由闹了个手忙脚乱!

女英雄心中一着急,在机关室里面大显神威,跳高窜矮,掌劈剑刺,剑掌到处,轰轰连响!

冷霜梅觉得这一间斗室的墙壁,完全是用钢铁铸成,真个不折不扣的铜墙铁壁(其实她不知道囚禁自己的,只不过是一只绝大的铁皮箱子)正在又惊又怒之间,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大响,脚下的地皮猛烈震落了一下,原来这一座机关室,已经沉到地底,冷霜梅看见下降之势已停,抬头一看,只见这座房子完全变了形状,严丝密缝,无门无户,正在沉思破壁之法,忽然听见室顶当的一响,现出五个小圆洞来,大如钱眼,圆洞开处,一个­阴­恻恻的嗓音,由外面透入来,开首是一阵哈哈狂笑,接著有人怪声怪气的说道:“姓冷的!你也想不到有今天吧!大名鼎鼎的昆仑三妹,好像老鼠一般,给人家骗入铁笼里,哈哈哈!我来问你一句,你到底要死还是要活!”

冷霜梅气得粉面凝青,更不打话,伸手向怀里一探,取出五支天狼神针来,皓腕一扬,五道金光离手飞起,分别向五个圆洞打去,这一举手同时发出五针的功夫,有个名堂,叫做“五龙朝海”,是昆仑派­精­华妙技,只听见金针­射­处,当当几响,五支针由五六个圆洞打了出去,仿佛撞在坚硬的物件上,有如泥牛入海,没影无形,接着一阵哈哈大笑道:“贼婆娘,死到临头还要反噬,叫你看看姑­奶­­奶­的手段!”

说话的正是萨菩婆,话声甫歇,五个圆洞哗啦啦的几响,流下几缕清水来,像浇花的花洒一般,接着机关室的四角,轰轰连响,各自涌出一股急流,须臾之间,室中积水几寸,浸过了冷霜梅的脚面,冷霜梅方才明白自己陷身的地方,原来是一座水牢,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冷霜梅英雄无敌,不死在金山双丑的手下,今日却是不明不白,葬身在这水牢里!”

可是机关室里面的水势,浸到七八寸左右,水流立即停止注入来,那五个圆洞也不再漏水了!

萨菩婆在室顶怪笑道:“姓冷的,你看见了没有!我如果继续放水进来,半个时辰之内,大水浸过你的头顶,一个时辰之后,整间房子完全是水了,变了一只水箱,你就要变成水鬼啦!哈哈哈,除非你有游鱼的本领,方才能够活命!”

萨菩婆说这最后的两句话,突然把冷霜梅提醒过来,这两句就是“除非有游鱼的本领,方才能够活命!”

她想起自己亡故了的师傅金光真人,当年教了自己一种“闭脉换气”的本领,什么叫做“闭脉换气”功夫呢?

原来金光真人在生之年,周游天下,足迹不但遍及中土,而且到过蒙古西藏和印度缅甸一带,研究中土以外的异域奇功,尤其是在天竺(即是印度)的京城里,住了三个年头,­精­研大乘佛教里面的“密宗”法,这一种“密宗”法跟一般武林截然不同,以锻炼五脏六腑为主,配合全身气脉来练功夫,密宗功夫到了炉火纯青地步,可以葬在铜棺里面,埋入地底十天半月,再把铜棺发掘出来,棺中人仍旧生存,甚至把他关在一只铁箱子里,再打捞它上来,仍然不死,最难练的是屏息呼吸,能够到达这地步的,那就成了金刚不坏的身躯!

金光真人练了“密宗”法之后,返回中土,创出这一种“闭脉换气”的功夫来,督促门下弟子苦练,真人为了表示奇技难求,故意把昆仑派“太­阴­神功”全篇文字,镌刻在碑石,把碑文带到星宿海飞鲸岛上,沉入恶龙潭底,要门下弟子潜下水去,探索碑文,结果只有天残史和冷霜梅两人能够练成“闭脉换气”功夫,潜入潭底,把碑文默记在心里,今日她被陷在水牢里,正受洪水没顶的威胁,听了萨菩婆这样一说,冷霜梅恍然大悟过来,想道:“如果那妖­妇­继续放水,我何不运用闭脉换气的功夫,假装着被水淹死,如此这般,叫这老妖巫上当,出其不意,给她一个厉害!”

冷霜梅主意决定,先前惶恐的心情反而安定了下来,她也不回答萨菩婆的话,索­性­盘膝坐了下来,一任下半身浸在水里,闭目入定,纹风不动,萨菩婆在室顶的圆洞里,看见冷霜梅这样的神情,不禁又惊又怒,想道:“我本来要骗那贼婆娘说出一些昆仑派不传的内功秘诀来,帮助自己练功修持,谁知道她宁死也不肯上当,哼!可说不得,索­性­把心一横,送她到­阴­曹地府去吧!”

女妖巫立即把水掣一扭,哗啦啦的几响,急流滚滚,水库里面的水,汹涌进地下水牢里面,不到一个时辰,冷霜梅的全身已经淹没在水里,她用闭脉换气功夫,屏绝呼吸,在水底下苦苦撑持不提。

再说潇湘仙子背负着黛丝丽公主,带引着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一行四人直奔寝宫,一直穿出了御花园,沿途上没有遇见半点抵抗,那些宫廷卫士和御林军,躲得不知去向!

原来这些卫士御林军,经过一场混战之后,知道今天晚上混入宫廷的,不是什么刺客,正是千岁殿下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又知道哈延丞相串同国师瞒骗国王,故意扣压军粮不运送给前方,弄到铜鼓关上十万大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个个大动公愤起来,虽然在积威之下,不敢公然叛变,每个人总觉得愤愤不平,在萨菩婆和哈延躲藏起来之后,一哄而散!

所以潇湘仙子这几个人,如人无人之境,阿布敏王子自小在宫廷里面长大,当然知道去寝宫的道路,他指引史存明转弯抹角,不到半晌功夫,来到寝宫外边了!

史存明来到一道长廊下,正要跳过朱红­色­的栏杆,盆截花砌下面,一影一闪,跳出四个碧眼虬髯的天竺武士来,向史存明高声大喝:“斗胆刺客!居然闯进寝宫,行刺皇上:“阿布敏王子大怒道:“混帐东西!我是一国储君,千岁殿下,由铜鼓关前线回来,要见父王,你们是什么东西,居然拦阻,是不是打算不要脑袋?”

那四个天竺武士冷笑一声道:“我们奉了相爷命令,保护皇上,不管你是真殿下还是假王子,不能够闯进去!”

阿布敏王子听见他这几句话,险些儿连心肺也气炸,史存明却是半声不响,身子向前一纵,双手伸处,已经抓住两名天竺武士的背心,待要用玄玄拳绝招,把他直抛出去,谁知道这两个天竺武士本领非常扎手,虽然背心叫史存明出其不意一把抓个结实,可是他们的两脚却牢牢钉在地上,居然摔他们不动!

史存明暗吃一惊,想道:“咦!老妖­妇­由哪里请来这些硬手,做宫廷的侍卫?”

突然松开双手,使出旋风腿法,一下向二人的下盘扫了过去,这两个天竺武士一边用瑜伽术定身法与史存明的腕力对抗,一边要回手反推,哪知道少年壮士变招神速,这一腿急扫之下,猝不及防,腾腾两声,身子直抛起来,飞越栏杆,摔在花砌之上!

另外两个武士左右合进,挥刀砍来,史存明用旋风掌身法,一闪一晃,由两武士中间窜过,双掌拍出,这两个天竺武士来不及转身,被史存明掌力一带,身子撞向墙上,轰轰两声大响,登时晕了过去!

潇湘仙子看见史存明一出手连伤四人,快似追风逐电,心里暗暗想道:“当日铜鼓关下一战,如果有他在场,智禅上人也不致丧生在金山双丑的手下哩!”

护卫寝宫的天竺武士,一共有二十多人,完全是萨菩婆的心腹,可是他们看见史存明的武功这般厉害,哪一个敢出来送死,而且萨菩婆本人又不在场,(女妖巫把冷霜梅引进地宫水牢里,一心一意要陷害对方,所以不能够兼顾寝宫这一方面),只好蛰伏不出,阿布敏王子一直冲到栏杆旁边,高声大叫:“父王父王!臣儿来啦!”

一连叫喊了十几声,回音在夜空里荡漾,并不听见有人回答。

史存明再也不耐烦了,心里想道:你的父王变了昏君啦,他会回答你吗!尽管这样的想,嘴里却不便说出来,只在旁边说道:“殿下,单是叫喊有什么用处?怎的不闯进去呢!”

阿布敏王子道:“寝宫重地,没有父王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哪一个违犯的,就是斩首的罪名呢!”

史存明道:“一事急从权,难道刚才哈延的武士,不打算把你斩首吗?或者你父王在寝宫里面,叫妖巫和­奸­相害死了也未定哩!”

少年壮士这几句是激将言语,阿布敏王子果然着急起来,叫道:“明兄!你帮助我破门进去!”史存明道:“很好!”举手一推,使出三­阴­灭阳掌劲,向窗扇上一拍,哗啦啦一声大响,木屑纷飞,两扇糊了宫纱的雕花隔窗,被史存明这一推之劲打得粉碎!

阿布敏王子一个纵身,越过窗根,进入寝宫里面,史存明也跟踪着飞身窜进,只见寝宫中央,有一张铺着雪白被褥的大床,床前却坐了一个肌肤哲白的美­妇­人,穿着尼泊尔的宫廷装束,戴了满头花钿株翠,阿布敏王子认得这美­妇­不是别人,正是­奸­相哈延的胞妹,也是父王跟前最得意的宠妃玛尔佳氏,王子一见了她,心头上说不出的厌恶,他把腰刀一扬,上前喝道:“咄!父王到了哪里?”

玛尔佳氏两道秀眉扬了一扬,由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来,方才说道:“大胆逆子,居然手持刀剑闯入寝宫来,要拭父篡位吗?你要杀父自立,皇上当然避开了啦,你还问我做什么?”

阿布敏王子怒不可遏,利刀一挥,就要兜头砍落,玛尔佳氏却是了无惧容,一伸粉颈喝道:“逆子!你要杀庶母吗?只管砍下!”

阿布敏王子被她这样一说,利刀反而停在半空,不敢真正的向下砍。

沥血伏龙--第八十五章挟主龙虎突围走圣山第八十五章挟主龙虎突围走圣山史存明突然向前一窜,冲到玛尔佳氏面前,骈指向她的哑门|­茓­一点,玛尔佳氏喝道:“小子!你敢无礼……”底下的话还不曾说出来,已经全身瘫软,扑通,跌倒在御榻上,阿布敏王子本来想手起刀落,把这好妃杀掉,可是回心一想,如果自己这样做去,更加坐实了罪名,反为不美,不如先把父王找着再说!他叹了一口气,收刀入鞘,向史存明说道:“明兄,看情形父王决不会不在寝宫里,可是这一刹那之间,父王到哪里去了?”

史存明倾耳一听,忽然笑了起来,他把断虹剑一指东面窗口挂的一道绿绒窗幔,说道:“不用找了!你父王就躲在这道窗幔后面!”那道绿绒幔由天花板垂下来,其长及地,可以隐藏得一个人,阿布敏王子立即过去把绒慢一拉,果然不出所料,君临廓尔额的国王阿泽登旺,呆呆的站在那道绒幔的背后。

阿布敏王子一见了父王,禁不住热泪迸流,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叫道:“父王,请赦臣儿惊驾之罪,臣儿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向父王面奏!”

他说到这里已经咽不成声,史存明忽然说道:“殿下!你别只顾跟皇上说话,你看看皇上的样子!”阿布敏王千立即抬起头来,向上一望,哪知道不望犹自可,一望之下,不禁吓一大跳!

原来阿泽登旺国王虽然是站着,却是面­色­灰暗,两眼无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好像一具活尸!阿布敏王子一骇非同小可!立即由地上跳起来,紧握国王的手,叫道:“父王!你怎么啦?父王,你是不是给人家害了?”

史存明迈步上,向着阿泽登旺国王仔细一看,说道:“殿下不要着忙,皇上着了女妖巫的­精­神功,神智一时还未清醒而已!”

阿布敏王子道:“什么叫­精­神功?这是一种妖法吗?”史存明道:“那倒不是妖法,这是一种离魂大法,说真一点即是离魂病,一个有离魂病的人,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比如现在的皇上,你跪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你是亲生儿子哩!”

阿布敏王子看见一个­精­明强­干­的父王,变成了这样如痴如醉,厥如白痴的样子,立即明白过来了!这一定是女妖巫萨菩婆在自己闯入深宫的时候,施展离魂大法,把父王迷得半痴不醒,使好相哈延可以只手遮天,易子控制,阿布敏王子想到这里,十分愤怒,回过头来,向史存明问道:“明兄,我们用什么方法,教父王清醒过来,叫他明白妖巫好相狼狈为­奸­,垄断朝政的情形?明兄,事情急了,你想一想办法!”

史存明十分为难,因为依照昆仑派的“内­阴­神篇”说,萨菩婆的离魂大法,在天竺梵语里面,名叫“黑尔玛罕”大法,是­精­神功里面最厉害的一种,它可以使一个人昏沉迷醉三四天,尤其如果当受术人在饮酒之后被施展这种“黑尔玛罕”大法”这人至少要七天之后,方才可以醒转!至于解救之法,不是没有,却是颇费时日,解救的法子是把受术人放在一只大火炉旁边,生火烘烤,这时候着了迷魂大法的人,虽然在高热下,全不觉痛苦,不过这时候施用解术的人,也不能够轻心大意,最多在一顿饭的时候,就要离开火炉,再搬过一大块冰雪来,让受术人的脑袋枕在冰块上,过一顿饭时间,又要移去冰块,再用火炉,似这样的一冷一热,轮流交替,不能间断,要这样的经过一十二个时辰,受了离魂大法的人方才清醒过来,如梦初觉。

史存明知道自己和阿布敏王子身在禁宫之内,处在危难之中,哪里还能够这样好整以暇,用火炉冰块把国王救醒,何况冷霜梅不知到了哪里,吉凶还未可料呢?少年壮士略一沉吟,向阿布敏王子道:“殿下,你父王决不是一时半刻之间,可以清醒过来,闲话少说,我和你把国王带出皇宫去吧!”

阿布敏王子听见史存明说要把国王带出行宫,不禁吓了一跳,他知道史存明要把国王带出加德满都王城,这一着非常危险,倘若稍有差池,弑君罪名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千秋万世也洗刷不去,不过除了这个法子之外,也没有其他方法可想了!

阿布敏王子咬了一咬牙关,叫道:“好!咱们就把父王救出宫去!”

史存明一躬身,把阿泽登旺国王兜在背后,这时候的国王全身软绵绵的,任凭摆布,他和王子两人,一先一后,穿窗跳出,一溜烟也似的离开了寝宫,说时迟,那时快!

史存明刚才背着国王跳上瓦面,四方八面已经响起一片呐喊声音来,叫道:“不好了!刺客把皇上劫走啦!快截住他!大家快来救驾!”

这几句话一喊,前后左右嗤嗤连响,飞过无数箭雨来,支支向史存明身上攒­射­,史存明本来不怕这些弩箭,可是恐怕这些箭矢­射­在阿泽登旺国王的身上,自己就要平白担上弑看的罪名,少年壮士立即用左臂抱着国王,右手展开断虹宝剑,史存明使出“飞龙剑”法,剑光挥挥霍霍,剑影错落纵横,舞成了一道光墙,把四方八面­射­来的羽箭,纷纷拨落,史存明正在格打箭支的时候,耳边忽然听见阿布敏王子“哎哟”的一叫!

史存明大吃一惊,急忙回头看时,原来阿布敏王子挥刀向前,要想夺路,冷不防侧面嗤嗤两响,­射­来两支羽箭,阿布敏王子一听见箭风响,立即回刀一格,只听当的一声,第一支箭­射­在刀刃上,火星乱喷,被他格了开去,可是第二支箭呼的飞来,穿中了阿布敏王子的右肩,险些儿没有把他的肩骨­射­个对穿,阿布敏王子哎哟一叫,当堂屈下左边单膝,跪在瓦面之上,史存明赶忙飞身过来,叫道:“殿下,你怎样啦?可有­射­中要害没有?”

阿布敏给这一箭伤得很重,鲜血由肩后创口里汩汩的流出来,披肩已经染了一大滩殷红血渍,史存明正要动手给他包扎伤口,说时迟,那时快,背后呼的一响,又是一支弩箭向阿布敏王子背心­射­到,这一箭想来是宫廷高手所发,十分急骤,史存明回剑一撩,断虹剑寒光闪处,把这支箭齐中砍成两段,接着又是嗤嗤几箭,连珠飞到,史存明左遮右挡,阿布敏王子已经疼得仆倒在殿瓦上,史存明暗里叫苦,想道:“苦也!他两父子一个受伤,一个痴呆,我怎样把他们带出皇宫去!”

他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看见对面殿顶人影一晃,飞起两个人来,史存明不禁一怔,以为敌人飞身朝自己扑到,正要展剑相迎,谁知这两人一个倒栽葱跌了下去,摔在殿前的天阶上,跌得头破脑裂!

惨叫一声,便自呜呼送命,接着嗖的一响,一个人影像飞鸟也似的,由半空落下来,轻飘飘的落在殿角上,原来是潇湘仙子,她肋下还挟着昏迷不醒的黛丝丽公主!

史存明不禁大喜,急忙叫道:“前辈来得正好!咱们合在一起夺路!”

潇湘仙子在史存明、阿布敏王子窜进寝官的时候,她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师姊冷霜梅,便把黛丝丽公主负在自己背后,施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在尼泊尔皇宫兜了一个圈子,只见各处宫殿楼台,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厮杀动静,冷霜梅不知到哪里去了。

潇湘仙子虽然十分焦的,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返回原处,看见寝宫四面布满武士,弩箭乱飞,寝宫殿顶上蜷仗着两个人,正是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阿布敏王子还像受了伤,萧玉霜心里一急,马上一个飞身直掠过去,抓住两名伏在殿顶的武士背心,向天阶下掷了过去,砰砰两声大响,竟把这两名武士摔得筋断骨折,死于非命!

潇湘仙子跟踪直掠过来,和史存明等合在一处,看见阿泽登旺国王痴痴呆呆,阿布敏王子身受箭伤,血流如注,不禁大吃一惊!

萧玉霜立即伸出右手食指来,向王子的“血阻|­茓­”一戳,闭住血脉,阻止鲜血外流,然后把他由地上抽起,握住他的臂弯,喝一声:“起!”飞身跳落平地。别看潇湘仙子带着两个人,仍旧身轻似叶,史存明也把国王负在背后,起落如飞,朝着皇宫外面飞奔过去。

宫廷里面的武士看见史存明挟了国王逃走,纷纷现身堵截,弩箭宛似飞蝗一般,嗤嗤嗤,四面八方­射­来,萧史二人跳高窜矮,掌打剑劈,拨落了无数弩箭,打倒了二三十个武士,一溜烟出了皇宫,飞身跳过王城城墙,史存明道:“萧女侠,咱们把国王安置在哪里?”

潇湘仙子还未回来,阿布敏王子叫道:“咱们奔到玉塔山去!”

史存明猛然醒悟过来,玉塔山是自己和孟丝伦诛除黑蟒的地方,也是女妖巫萨菩婆昔日的巢|­茓­,奇峰峭拔,可以扼险而守,把国王和玉子安放在那里,最好不过。

史存明道:“哦!玉塔山吗,山上有一座玉塔可以藏身,萧女侠,咱们快去!”

潇湘仙子和史存明恍然大悟,出了加德满都王城,直奔向玉塔山不提。

再说冷霜梅在皇宫镜殿里,中了埋仗,被萨菩婆骗入机关室里,整间房子下沉,女妖巫知道她有一身武功,寻常的法子决然弄她不死,索­性­开放水库,使大量洪水涌入室内,淹浸了整个机关室,以为这样一来,冷霜梅即使有绝世奇功,也要淹死在机关室里面了!

哪知道冷霜梅在巴颜喀喇山星宿海练技的时候,得到金光道人密宗气功真传,她有一种闭脉换气本领,可以沉落水底,一日一夜,经过一十二个时辰,仍然可以生存,当年她潜下飞鲸岛恶龙潭,揣摩石碑上大­阴­神篇的碑文,也是这个方法,冷霜梅起先盘足跌坐在水底,过了约莫一顿饭的时候,她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在水底这样坐着,敌人瞧不见自己,怎会上当?

冷霜梅立即把宝剑Сhā在腰间,任由身体放软,让水流的浮力,把自己浮到水的上层,因为这间机关室充满了水,连一寸间隙也没有,所以冷霜梅要装出自己被浸死的样子,十分困难,她一面要屏息呼吸,一面要保持身子挺直,全然不动,吃苦之处,可想而知,似这个度日如年的,足足过了四个时辰,小圆洞发出人声,说道:“国师爷,那女贼全然不动,想来已经死多活少了!”

这两句话说过,接着是萨菩婆的口音,说道:“那女贼死了吗?我看未必,一个­精­通内功的人,纵使完全不会水­性­,也可以水里生存几个时辰,再过六个时辰,让她的尸首发胀了,方才把她捞起来吧!”

冷霜梅心里暗骂,好个好猾的女妖巫,真个心思细密,一个人落在水里,被水淹死,至少要经过一十二个时辰,(即是一个对时)尸首方才发胀,发胀之后,才可以浮上来,自己并不曾死,好端端的,怎会全身发胀呢!

说一句老实话,自己这一种闭脉换气的功夫,充其量只可以在水中支持十四五个时辰罢了!

倘若萨菩婆把心一横,让自己在机关室里浸上三四天,假死也要变成真死!

她在情急之下,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首先把自己的躯体,向着水底沉了下去,大约挨了三个时辰左右,再由水底升到水面上来,冷霜梅在升起来的时候,张开嘴巴,喝足了一肚皮的水,这样一来,她的腹部便自隆然发胀,不过她这一下可要加倍吃苦,因为闭脉换气功夫,绝对不能够吸入一点水份,如果吸入水份,身体就要下沉,这种功夫也要失效。

冷霜梅喝了一肚皮水,拼命用吐纳导引的功夫把水份压在腹部,维持身子平衡,似这样的过了一个时辰,圆洞上辽望的人果然叫道:“国师爷,女贼的尸首果然发胀哩!”

萨菩婆听了这两句话,不禁大喜,凑近圆洞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在微光暗影里,只见冷霜梅的身体载浮载沉,肚腹隆了起来,分明是喝饱了水的样子,不禁大喜,立即叫道:“薛阿腾、竺法南,开放水闸!让大水流出去!”

薛阿腾竺法南是萨菩婆由天竺带来的助手,也即是刚才用斧盾合攻史存明的两个梵僧,他们听见国师爷这样一说,立即把水闸的关掣打开来,机关室里面的水立即浩浩荡荡,流下地底暗渠,水位也渐渐低落了,真个水来得快,退得更快,不到一顿饭的工夫,整座机关室里面的水完全退净,涓滴无存,冷霜梅直挺的躺在湿淋淋的地上,萨菩婆估计她十成死了九成!

便向薛阿腾竺法南两人说道:“我把机关门打开,你两个下去把她的尸身扛抬上来,这女贼的尸首我还有用处,要快!”

冷霜梅躲在地上扮死,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暗自高兴,可是她仍旧屏息呼吸,一下不动,过了半晌,机关室的地下,发出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来,地板也起了猛烈的震荡,再过片刻,机关室顶的天花板,居然格格轧轧的移开,冷霜梅这时候才弄清楚机关室的本身,是一口绝大的铁皮箱子,怪不得整间房屋都是铜墙铁壁,没有一丝一毫的隙缝了!

女英雄暗里惊叹萨菩婆的心思灵巧,说时迟,那时快,屋顶天花板一移开,嗖嗖两响,两个人影疾如鹰隼,轻飘飘的,飞身跳落机关室里面。

跳下来的正是薛阿腾和竺法南两个梵僧,他们走到冷霜梅的身边,弯下身子,要看清楚冷霜梅到底是不是真正气绝,哪知道这两个梵僧才一弯下腰身,冷霜梅的肚腹倏的一缩一胀,樱口张处,呼的一响,把肚皮里面的水用内功逼出来,哗啦啦,一股水箭­射­在薛阿腾和竺法南的面上,别看寻常一股水箭,把两人喷得眼睛难睁,脸皮刺痛,他们吃了一惊,正要纵身后退,冷霜梅已经一个“鲤跳龙门”的身法,由地上翻起来,左手一伸,抓住了薛阿腾背心后面的“神堂|­茓­”,右手一捏,抓住了竺法南颈骨后的“天柱|­茓­”,机关室顶的人看在眼里,不由吓一大跳!

薛阿腾和竺法南两个梵僧的本领,虽然及不上萨菩婆,武功造诣也自不弱,本来冷霜梅不容易这样一跃而起,同时抓住他们两个,不过冷霜梅一来用假死法骗过他们,猝起暴攻,出其不意,其次冷霜梅临跳起时候,喷出肚皮里的水来,­射­中这两个梵僧的面门和眼睛,薛竺两人纵使武功更高,受了这下意外打击,少不免窒了一窒,高手抓人只是瞬息刹那之间的事,所以冷霜梅轻而易举的,一下把他们两个擒住了!

两梵僧还要用瑜伽收缩肌­肉­,挣脱冷霜梅的掌握,哪知道冷霜梅是个何等厉害的人物?

只一抓着敌人,金刚手的劲力立即由掌底透出来,使用大力金刚手法,兼用分筋错骨功夫,双手十指一钩一捏,这两种都是内家上乘的功夫,非同小可。冷霜梅先刚后柔,先用“大力金刚手”一抓,再用“分筋错骨”法一捏,两梵僧哪里禁受得住,惨嗥半声,登时晕了过去!

冷霜梅一出手制住了两人,索­性­以人为盾,把薛竺两梵僧高举过头,向着室顶一跳!

当女英雄暴起抓人的时候,萨菩婆立时知道不妙,立即喝令武士按动键掣,把机关室屋顶闩回原状,仍旧像先前一样,把冷霜梅困回严丝密缝的斗室里,即使牺牲了薛竺二人的­性­命,陪她同死,也胜似纵虎出押,弄糟大事!

哪知道萨菩婆这座机关室,笨重异常,移开屋顶固然十分费事,要把它闩合复原,也不是一时半晌之间可以做得到!

冷霜梅在下面出手抓人,快如闪电,一刹那间,已经高举两个人­肉­盾牌,飞身跳了上来,这时候环绕在机关室顶上的,还有十几名天竺武士,完全是女妖巫的心腹,看见冷霜梅飞身上来,呐喊一声,刀剑齐举,不约而同的向冷霜梅身上戳到。

冷霜梅一声娇喝,把薛竺二人平着一旋,众武士恐怕伤了自己人,纷纷退后,冷霜梅星眸一闪,看清楚了四面形势,原来自己落在一座极大的圆穹形石室里面,机关室就在自己脚下,室顶和圆穹石室之间,纵横交错,蜘蛛织网也似的,贯连着七八根十数丈长的铁链,她到这时候方才明白机关室会下降的道理,如果那座圆穹石室等于一口水井,这机关室就是水井里面的一只吊桶了!

冷霜梅正要飞身窜上那些铁链,找寻出路,萨菩婆已经打了一个呼哨,向那些武士叱喝道:“没有饭桶,你们用得着顾忌他两个人的­性­命吗?一齐杀上!”

原来萨菩婆的生­性­最是­阴­狠恶毒不过,她知道冷霜梅虽然浸在水里十多个时辰不死,究竟经过大水泡浸之后,­精­神元气必定大受损伤!

只要集合众武士之力,上前猛攻,必定可以得手!

所以她说出这几句话来,那些天竺武士完全是萨菩婆引人宫中,豢养了多时的死党,立即一声呐喊,再次围拢过来,冷霜梅一声冷笑,她趁一个天竺武士挥刀扑前的时候,头颈向后一仰,猛地一个头锤,向那武士胸口撞了过去,要知道冷霜梅内外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这头颅一撞之力,沉猛异常,轰的一响,撞中那武士的胸坎,那武士的胸骨完全碎裂,登时送了­性­命!

冷霜梅用头撞人的时候,双脚也不闲着,左脚一起,又把一名武士踢得全身向上直飞起来,脑袋跟悬挂空中的铁链一撞,当当,头骨尽裂,砰的摔了下来,也自死去。

那些天竺武士看见冷霜梅用这样新奇的方法杀人,吓得心胆俱裂,呐喊一声,纷纷四散逃跑,冷霜梅长笑一声,把薛阿腾竺法南两个梵僧,向着地下重重一摔,然后一个飞身,向萨菩婆扑去,可是萨菩婆已经像一溜黑烟也似的,逃出圆穹石室去了!

冷霜梅双脚一点,用“燕子穿帘”的身法,拔起两丈多高来,伸手一把抓住铁链,身子在半空里打了两个秋千,看准了圆穹石室的出口,然后两手一放,身子一挺一窜,嗖声风响,活像一头大雁跳到石室出口,那里原来是御花园的一角,晨光裹微,原来自己在皇宫里混了一日一夜,足足挨了一十二个时辰,不知不觉是第三天的清晨了!

冷霜梅还要打算到别处去,寻找萨菩婆的下落,哪知道她刚才演了两次飞身窜跳功夫之后,忽然觉得头脑晕眩,全身酸软,冷霜梅试着一运气,发觉自己呼吸重浊,不由吃了一惊!

因为她在假山石洞里,运用内功辟除药蜂螫刺之毒,已经损耗了不少元气,再次误陷在皇宫的机关室里,被大水淹浸了十几个时辰,虽然用闭脉换气的功夫,保存­性­命,可是也大大的损害了本身真元之气,如果再跟别人战斗下去,不难虚脱晕倒!

冷霜梅咬了一咬银牙,心中想道:“便宜了这老妖­妇­!还是逃出皇宫,找地方静坐半天,恢复元气再说!”

她立即一纵身离开御花园,几下起落之间,去得没影无踪!

再说史存明和潇湘仙子两人,背着如痴如醉的尼泊尔国王阿泽登旺,疯疯癫癫的黛丝丽公主,以及带着受了箭伤的阿布敏王子,在原野里飞驰奔跑,不到一个时辰工夫,已经来到玉塔山下面了!

史存明望见那一座白石宝塔,矗立在朝阳光影里,衬着彩云绚烂的天空,苍翠如黛的峰峦,别有一种说不出的雄浑气概,潇湘仙子跑到山麓之下,突然止步回头,问道:“殿下,圣岩坐落在本山哪里?”

阿布敏王子道:“哦!圣岩就在玉塔矗立的那座山峰背后,由左边的山坳翻过去便是!”

原来这圣岩在廓尔额有一个掌故,据说一千多年以前,廓尔额本身还是一片荒凉的高原山地,没有人烟,当时有一族人由西藏翻越过喜马拉雅山到尼泊尔来,一直走到现今加德满都王城的境地上,骄阳如火,大家的食水完全喝得­干­­干­净净,个个走得筋疲力尽,前路茫茫,坐在玉塔山麓之下,眼看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当时有一位年老的族长,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叫大家祷告天神,求神灵的指示,说也凑巧,他们跪在地上默祷了不久,山上轰隆连声,流下一股清泉来,大家得到这股泉水,登时绝处缝生,勇气大振,立即喝饱水,爬到山上一看,原来山峰背后有一片水草丰盛的平原,野羊成群,地土肥美,这一族人喜出望外,立即在这里定居下来,首先在山下建立城告,就是加德满都王城的前身,这一族人也成为廓尔额族的祖先了!

后来他们把清泉流出的山洞,称做圣岩,圣岩后有一股清泉名叫圣泉,尼泊尔每逢一个新国王登位的时候,必定派遣专人爬上山上,汲一桶泉水下来,当众喝下,并且洒遍皇宫的金銮殿,这个仪式千百年来,世代遵行,牢不可破,可是除了国王登位汲取圣泉之外,还有一个古怪风俗,那就是尼泊尔历代每一个国王死了之后,他的臣下必定把故皇生前最钟爱的一件宝物,派一一位大臣带上圣岩,投入圣泉里面,这大臣抛了宝物之后,立即自刎而死,决不生还下山,虽然这样,朝中每一个大臣都以为自己能够死在圣泉旁边,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所以圣泉水底,珍宝累累,但是廓尔额全国人没有一个敢私自到圣岩去窥伺宝物的,可说是奇异风俗之一了!

史存明听了阿布敏王子的指示,他和潇湘仙子两人,轻身提气,攀滕附葛,因为带了三个不会轻功的人,(有两个还是痴呆昏迷的,连爬山走路也不会,就像废人一般)份外觉得累赘,足足爬了半天,直到烈日当空,时间到了午牌,方才攀过玉塔峰后,这里果然有一座极大的岩洞,石­色­如墨,寸草不生,岩洞的左前方,果然有一潭清冽的泉水,这水潭的表面不过十六八丈方圆,泉水清可见底,一串串的气泡,像无数珍珠般,由潭底冒上来,潇湘仙子把阿泽登旺国王和黛丝丽公主放下,向史存明说道:“明儿,他们父女两人,完全是着了女妖巫­精­神功的茶毒,迷失本­性­,我们先把他两父女的神智弄清醒再说!”

史存明皱皱眉头说道:“前辈,我何尝不知道他们着了妖巫的­精­神功,黛丝丽公主方面除了­精­神功之外,萨菩婆那妖­妇­可能还给她服下药粉,这个恐怕要冷女侠解救才行,至于国王本人,只是着了妖巫的离魂大法,还比较容易着手解救,可是照内­阴­神篇的法子,要用烈火烤烘,雪块冰冻,荒山野岭之中,哪里来的火炉?哪里来的冰块?”

潇湘仙子道:“你真是个傻子,事急从权,你把国王放在地上,到附近砍些柴草来,生起火堆,这不是火炉吗?眼前这一潭泉水,冰凉透骨,把国王的头浸入泉水里,不是现成的冰块吗?似这样的弄一十二个时辰,国王不是照样可以醒转过来吗?怎会没有法子呢?”

史存明恍然大悟过来,笑道:“有理有理!咱们马上行事,先救醒国王再说!”

他们两个合手合脚,先把黛丝丽公主放在圣岩山洞里面,又给阿布敏王子里创敷药,然后在圣岩前的草地,捡拾枯枝­干­柴树叶,堆在一起,潇湘仙子由兜囊里取出火石,敲出火星,点起火来,刹那之间火光熊熊,史存明把国王脑袋移近火堆,任由火光烤烘,过了一顿饭时时间,阿泽登国王嘴­唇­微微翁动,头上冒出汗珠,萧玉霜道:“明儿!是时候啦!把他浸入圣泉里吧!”

史存明霍地站起身来,把国王抱到潭边,倒提着他的双腿,头下脚上的将阿泽登旺国王脑袋浸入泉水里,及鼻而止,浸了一阵,又拿到火堆旁边烤烘,潇湘仙子负责添旺柴火,他们两个通力合作,一忽儿把国王移到热腾腾的火堆旁边,一忽儿又把他倒转头来,浸入冰凉贬骨的寒泉里,似这样的轮回了二十多次,阿泽登旺国王发出微微叹息的声音,双目仍然紧闭,潇湘仙子一从下,面有喜­色­,说道:“明儿,咱们再努力几个时辰,国王一定清醒过来了!”

这时候红日已经西落,夜风陡起,史存明看见点火的柴草烧得差不多了,近处的草木已经砍完,要到远一点的地方去砍伐,少年壮士忽然想起阿布敏王子敷了药之后,已经止血,何不叫他过来帮忙捡拾柴草呢?

史存明正要喊阿布敏王子过来帮忙,冷不防圣岩山边,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分明有一队人赶到!

史存明吃了一惊,嗖的拔出断虹剑来,抢到圣岩左边,跳到一座岩石上面向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在玉塔峰山麓下面,出现一大队人马来,先行的几匹骑马,马背上坐的全是宫廷武士,后面的全是御林军,刀枪耀眼,兵甲锵锵,看去至少有五六百人,当先一匹高头大白马上,坐了一个军官装束的汉子,史存明认得这军官是尼泊尔御林军统领鲁康哇,这人是廓尔额最出­色­的勇士,惯使对金背狼牙­棒­,真有万夫不当之勇,鲁康哇并不打紧,最怕是萨菩婆本人到来,事情就要棘手得多了!

沥血伏龙--第八十六章杀­奸­平乱粮尽撤雄关第八十六章杀­奸­平乱粮尽撤雄关因为萨菩婆的本领,不论潇湘仙子或是自己和她交手相斗,只是半斤八两,铢锱并较,可是还有鲁康哇带来这几百御林军,万一他们蜂拥过来,却是难缠,非要大开杀戒不可!

史存明心里不禁有点怙慑,潇湘仙子已经叫喊道:“明儿,不管对方来了多少人,你也要一人一剑阻挡住他们,不准他们过来,我照样医治国王,万不能够半途而废!”

又向阿布敏王子叫道:“殿下,你过来帮忙捡拾柴草,外边就是天翻地覆,也不用管,知道没有?”

潇湘仙子这几句话是用“传音入密”功夫喊出来的,史存明虽然在数十丈以外,一样听得清清楚楚,少年壮士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心想:“我要一个人抵挡几百人,不准他们上前,是决不可能的事,呀!有了,我何不用空城计?”

史存明等那队御林军距离自己还有二三百步,陡的振丹田气,高声大叫:“鲁康哇,你身为御林军统领,怎的这样不知好歹、我史存明是帮你们抵抗满洲鞑狗的,你们却把我当做叛逆、刺客,­奸­相哈延卖国通敌,你却把他当作主人?连是非黑白也分不清楚,是何道理?”他这几句话嗓音洪亮,山回谷应!

鲁康哇勒住坐骑,越众而出,喝道:“姓史的,你既然是帮我们抵抗满清,怎的潜回京城,夜入禁宫,图谋不轨,挟持皇上?”

史存明哈哈大笑一阵,忽然喝道:“糊涂东西!我们在前线跟清兵打仗,­奸­相私通敌人,扣押军粮,不向前方运送,我和殿下返到京城面见皇上催粮,­奸­相却把皇上收藏起来,硬说我们是叛逆、刺客!你们也相信了?老实说一句吧,我在山上埋伏了几千人马,这支人马是由前方调回来劝皇上的,你们胆敢入圣岩半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史存明说到这里,立即向后面一挥手,叫道:“伏兵!吹号!”

潇湘仙子听见史存明这一说,立即会意,当下把国王放在地上,盘膝跌坐,凝聚中气,在丹田盘旋片刻,然后从喉间一吐而出,戛的一声长啸,这一声啸出来,响澈九霄,圣岩附近的山石林木,完全起了回应,荡漾不绝,真个犹如数千军马,齐声呐喊,鲁康哇和同来的几百名御林军,听见啸声如潮,以为史存明真正埋伏了许多人马,下禁吓了一大跳!

这一支御林军本来是奉了­奸­相哈延命令,到玉塔山找寻国王的,原来尼泊尔皇宫里面,被史存明挟走国王之后,闹得天翻地覆!乱七八糟,哈延看见国王失了踪迹,正中下怀,他巴不得史存明把国王带走,王位虚悬,自己更好乘机混水摸鱼,不过在表面上,仍然要派御林军出城到处找寻,鲁康哇是御林军的统领,他为人却是忠心,带领了本部五百御林军,上玉塔山搜索,哪知道却中了史存明的空城计,鲁康哇以为史存明真个在圣岩后埋伏了大队人马,疾忙麾众退后一二百步,结成梯队,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布成了应战的阵势。

史存明看见自己的空城计果然奏了功效,禁不住哈哈大笑,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这一出空城计的戏,可暂而不可久,不过拖得一阵,就数一阵罢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山下又有一队御林军开到,大约是由王城开来的,想是接到鲁康哇的飞报,临时增援,史存明站在高岩上,看得十分清楚,心里异常焦的,他向潇湘仙子问道:“萧女侠,敌人已经把玉塔山密层层的包围,看样子就要大队人马杀上,国王弄醒过来没有?”

史存明以为要应付当前的急难,唯一法子就是弄醒国王,把­奸­相哈延通敌欺君的­阴­谋揭发出来,由国王本身出头喝止御林军,返人王城平乱。

潇湘仙子叫道:“明儿!不要心急,再过半个时辰,国王便可以头脑清楚,再抵挡半个时辰吧!不要前功尽废!”

少年壮士暗里叫苦不迭:“他们不消片刻工夫,就要杀上来了!我一个人怎可以抵挡千多名御林军?如果那女妖巫也在场,更要死无葬身之地!”

他忽然望见圣泉边的火堆,那是烤烘国王用的,再看看圣岩附近葱笼的树木,史存明猛然醒悟过来,想道:“对了,阻止敌人,只有用火攻计!”

史存明立即拔出断虹剑来,迅速砍了一大堆柴草,堆在圣岩面前,点起火来,这时候正值秋末冬初,万物­干­燥,北风正厉,史存明把火头一引,烈焰熊熊,燃烧起来,火势不可回转,鲁康哇看见对方忽然点起火来,不知道史存明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御林军的战马望见火光,纷纷嘶叫起来,连连后退。

少年壮士这一点起火来,却收到一个意外的效果,烈焰刚才腾起,着了妖巫离魂大法,一直昏迷不醒的阿泽登旺国王,突然睁开眼睛,叫道:“哎呀!不好!大火来了!救命救命!”他一眼看见阿布敏王子蹲在火堆旁边添柴加草,不禁诧异起来,问道:“臣儿,你你你,你怎的会在这里?这这这,这是什么地方呢?”

阿布敏王子估不到自己父王这样快便醒转,不禁悲喜交集,上前一把抱住老父,叫道:“爹爹,今天咱们父子能够相会,真个如同隔世!”

阿泽登旺这一个多月以来,神智始终在迷迷惑惑,半清不醒当中,他被萨菩婆的­精­神功控制了,女妖巫每天向国王身上施展的离魂大法,或轻或重,所以阿泽登旺国王跟以前完全变了两人,终日沉迷酒­色­,不理政事,行事颠三倒四,换句话说,在这三十多天的时候里,国王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何事,甚至下诏书要杀阿布敏王子,国王自己做了,也是懵然不觉,直到此刻,头脑方才清醒,他看见阿布敏王子面­色­憔悴,肩后裹着创伤,不禁大吃一惊,说道:“臣儿!你不是在铜鼓关督师镇守的吗,哪天回来?这岩洞又是什么地方,快说!”

阿布敏王子忍不住眼中流泪,他把­奸­相哈延勾通国师萨菩婆,垄断朝政,私通清兵,故意扣押大军粮草,留京不发,弄得前方的军士没有饭吃,危险异常,自己和史存明返到王城催粮,哈延不但闭门不纳,还下假诏书要把自己斩首,自己闯入深宫,­奸­相妖巫还同一鼻孔出气,硬说自己是叛逆、刺客,指挥武士包围进攻,自己逼不得已,只好挟着国王跑到玉塔山的始未经过,一一说了。

最后阿布敏王子还说胞妹黛丝丽公主也被妖巫逼疯了,囚禁在冷宫里,哈延还假传圣旨,派武士拿毒酒进宫,要把她硬生生鸩死,好在潇湘仙子及时赶到,把她救了出来,神智仍旧模糊不清等语。

国王听了这一段话,方才如梦中醒觉,大怒说道:“岂有此理!哈延这贼子居然这样存心险恶,朕的江山社稷也要被他断送了!真是罪不容诛,应该碎户万段!”

潇湘仙子说道:“皇上,­奸­相还派了一队御林军在山下,要活捉俺们哩!”

国王勃然说道:“带我到山下去,喝住他们!”阿布敏王子握着父王的手,绕过圣岩,史存明看见国王醒转,立即挑散火堆,阿泽登旺一直来到岩前,高声叫道:“鲁康哇!你带领人马到这里做什么?”

他果然不愧是一国之君,别有一番威严,鲁康哇吃了一惊,急忙拍马上前,叫道:“皇上,叛逆没有伤着你吗?”

阿泽登旺斥怒他道:“胡说!哪里来的叛逆,你看不见殿下和史壮士吗?他们也是叛逆?你是不是疯了?废话少说,赶快返回王城去,抓住袄巫好相,千刀凌迟,明正其罪!”

鲁康哇唯唯喏喏,潇湘仙子由圣岩山洞里挟出黛丝丽公主,御林军纷纷勒转马头,这一支本派出来搜索叛逆的御林军,此刻反而拥着国王,浩浩荡荡的下了玉塔山,直向加德满都王城进发。

当潇湘仙子、史存明拥着国王,指挥御林军向王城反戈之际,也是女侠冷霜梅逃出尼泊尔皇宫之时,­奸­相哈延和萨菩婆见冷霜梅逃走了,知道大事不妙,尤其是女妖巫,她明白冷霜梅­精­通昆仑派内­阴­神篇,正是自己离魂大法的克星,如果被她和史存明会在一起,自己施用在国王身上的­精­神功,马上要破!她立即找着丞相哈延,商量善后方法,哈延决然说道:“我已经跟天朝的福贝子大师通款,叫廓尔额向清朝臣顺,那昏君既然被挟走了,索­性­由我自立为王,投降清兵,不愁清朝皇帝不给我国王的封号!”

萨菩婆听说哈延要篡夺皇位,心里非常不高兴,冷冷说道:“相爷要自立为王吗?这一着不高明呢?如果阿泽登旺国王父子还不曾死,相爷这一下画虎不成反类犬啦!”

哈延看见萨菩婆这样顶撞自己,不禁十分生气,这时候内臣忽然进来报告,叫道:“相爷不好!刚才派出去那一支御林军,突然拥了皇上回来,看模样要进城哩!”

哈延大吃一惊,说道:“不好!那昏君怎的这样快便清醒了,左右,快关城门!”萨菩婆冷笑道:“关城门也不行,他是国王,可以叫开城门的啊!”

哈延又惊又怒,悍然说道:“好!咱们是一不做二不休,先把阿泽登旺国王名号废了!尽调兵马上城,由我亲自指挥,督战城门,等候天朝大军开到!”

他调集了自己的家兵家将,集中在金銮殿,把所有大臣完全监禁起来,下令关城,整座王城弥漫了肃杀紧张的气氛!

再说阿泽登旺国王和阿布敏王子,萧玉霜和史存明等人,带领了千余名御林军,浩浩荡荡,一直来到王城之下,看见城门紧闭,刁斗森严,阿泽登旺国王策马上前,高声大叫:“朕在这里,你们快快打开城门!让孤皇入城平乱,违令的立斩不赦!”

话未说完,城楼上一阵呐喊,现出一簇人来,当先一个正是丞相哈延,向着城下喝道:“昏君听着,你整天只顾沉迷酒­色­,不理朝政,我已经得到百官和老百姓的同意,把你废了!你已经不是廓尔额国王,还要来妄作威福吗?”

国王一听这几句话,肚皮几乎气破,自己倚若心腹、视为股肽的宏臣,到来来反而要篡自己的王位!阿泽登旺高声叫道:“胡说!你这­奸­贼私通清廷,谋朝卖国,攻城!”

千多名御林军气愤填膺,刀枪并举,呐喊连声,像潮水也似的,直向城下杀到!

哈延冷笑一声,正要指挥家兵家将,向城下放擂木滚石,哪知道就在这时候,背后嗖声风响,一条人影飞扑过来,把­奸­相背心的衣服一抓,哈延高声大喝:“是哪一个!”耳边一个清脆口音笑道:“是你的姑­奶­­奶­,­奸­贼,你要做皇帝吗?把脑袋拿来!”

女侠冷霜梅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双手抓住­奸­相,活像老鹰捉拿雏­鸡­一般,高举过头,哈延的家将不禁大骇,­奸­相连声喊叫!原来冷霜梅由皇宫里面逃走出来,跳到城墙顶上,委实筋疲力尽了,她忽然瞥见城墙上的更楼,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这正是藏身的最好地方,冷霜梅立即腾身纵上,更楼里面只有两个司更析的老兵,被冷霜梅用点|­茓­法,一指一个,点住|­茓­道,半下不能动弹,女侠收拾了他们之后,立即盘膝坐了下来,吐纳用功,打坐运气,她本来是个内功­精­湛的人,不到一个时辰,­精­神气力完全恢复过来了,刚要起身走下更楼,再到皇宫里找萨菩婆算帐,冷霜梅忽然听见呐喊连天,她凭着更楼的窗口向下一望,原来阿泽登旺国王已经带领御林军开到城下,­奸­相哈延公然不认国王,喝令守军抛石放箭,冷霜梅勃然大怒,由更楼上一纵身跳了下来,用“燕子穿帘”的功夫,飞掠过去,施展擒拿手法,一下把­奸­相抓住,这叫做天夺其魄,­奸­相哈延完全没有防备,左右也来不及相救,被冷霜梅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抓到手内!

史存明在城下看见冷霜梅突然现身抓住­奸­相,不禁喜出望外,高声叫道:“冷女侠,不要放过这万恶­奸­贼!这厮私通清寇,谋朝篡位,盗柄欺君,一切都是这个­奸­贼话未说完,冷霜梅振臂一抛,叫道:“去吧!”将­奸­相由地墙顶抛了下来,宛如飞星殒石也似,只听见哈延一声惨叫,摔得头破脑裂,腹破肠流,可笑他一生好恶,到头来还不免死于非命,卖国未成而身已碎,真可以说是迷恋富贵,妄想做皇帝的现眼报哩!

沥血伏龙--第八十七章用反间孟郡主巧施连环计第八十七章用反间孟郡主巧施连环计哈延活生生的摔死,城中逆党有如群龙无首,潇湘仙子大叫道:“我们这次回来,只杀妖巫萨菩婆一人,余党不究,快开城门!”城上守军果然把城门打开,御林军拥着国王汹涌进城,­奸­妃玛尔佳氏畏罪自杀,萨菩婆呢?

她却带着薛阿腾、竺法南两个梵僧和一班天竺武士,开城走了!临走之前还劫走了一大批金银珠宝,并且在皇宫放起火来,好在宫中人多,立即把火扑灭,阿泽登旺国王返回宫里,下令把哈延引荐的官员全关在监牢里,把­奸­相全家抄斩,并且降旨把积压在王城里的军粮,火速运送到前线,可是已经迟了!铜鼓关已失陷!

你道清兵怎样攻下铜鼓关呢!关上不是有金弓郡主指挥八九万大军据险固守的吗?最致命伤还是粮食这一方面,现在叙述出来,再说福康安上次攻打铜鼓关,眼看得手,却中了岳金枫的疑兵纵火计回救大营,攻势半途而废,还损失了不少马匹器械,福康安暴跳如雷,海兰察说道:“大帅不用灰心,敌人到了今日,已经图穷匕现了,咱们在一两天之内,再次攻打铜鼓关,必定可以得手,关城可以一攻而下!”

福贝子愕然问道:“哦!这句话怎样说?”

海兰察从容捻着胡须,笑道:“我们已经得到情报,叛逆的军队正闹着粮荒,这完全是哈延丞相的功劳,孟丝伦这一次麾军出战,打胜了不敢衔尾追击,只抢夺咱们的战马,这不是缺粮的明证吗?我们如果再次兴兵进攻,必定可以把关城攻破,不过最困难的一点,还是缺乏两个斩关破锁的人物!”他说到这里望了金山双丑一眼,呼延陀呼延真立即上前说道:“将军,你要怎样斩关落锁,未将兄弟不才,可以担当这个重责!”

海兰察笑了一笑道:“上次偷渡玛萨尔山冰渊,虽然没有成功,可是两位对霹雳车抛人这一套把戏,大抵还不会忘记吧!”

金山双丑弟兄一听之下,恍然大悟,笑道:“我们明白了!将军要学上次一般,用霹雳车把我们抛到铜鼓顶吗?”

海兰察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上一次抛掷两位是由平地飞过平地,这一次要由平地飞上高处,二位认为可不可以行呢?”

呼延陀向呼延真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方才说道:“大帅,实不相瞒,如果用霹雳车的力量,把俺们兄弟抛上城头,道理上虽然可以,万一抛不到城墙边,或者是抛力过猛,过了城墙,咱们又怎么样呢?”这几句话一说出来,果然把福康安和海兰察难倒,沉吟半晌,不能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中军帐顶天空,突然嘎嘎几响,传来几下怪叫,福康安抬头一看,原来是两头兀鹰,正在空中翱翔追逐,福贝子到底是个聪明人,他看见了这两只兀鹰,立即触起灵机来,笑道:“对了!去年我在西藏的时候,用纸鹞放火的方法进攻拉萨城,虽然没有成功,可以应用在二位的身上,二位明天攻城的时候,穿一件特别的衣服,这衣服的背后,缀连着两只大风筝,使两位起在空中,能够像兀鹰一般由空中降落!”

福康安便说明了衣服的形式,原来他心目中的衣服,是在背心缀连了两片油布,用轻巧的竹蔑扎成骨架,就像兀鹰的翅膀一样,吩咐二丑穿上,等到霹雳车把人向上一抛时,那两块油布自动舒展开来,兜着风力,轻飘飘的落下,这样一来,即使不能够到达城顶,或是飞过了城墙,金山双城也没有­性­命的危险了!因为有两片油布缓住下落之势,他们便可以有施展轻功的余地了!他这主意一说出来,海兰察和金山双丑连声称妙,决定明日攻关。

到第二天早上,天­色­刚破晓,福康安的征西大军,全数出动,向铜鼓关推进,大军来到关前半里之地,戛然停住,中军门旗开处,红旗招展,推出数十尊红衣大炮来,号角响动,几十门大炮连珠霹雳也似的轰放起来,烟焰迷漫,火光飞舞,炮火虽然打不到关顶,声势却是空前猛烈,火光到处,山崩石裂。

大炮轰放了半个时辰左右,百多架霹雳车由红衣大炮后面推出来,金弓郡主孟丝伦正在关上督战,看见清兵无缘无故的把红衣大炮和霹雳车推出来,觉得十分诧异,说时迟,那时快!霹雳车轰隆几声,机括翻动,弹上来的不是磨盘大石,却是两个活生生的飞人,这两个“飞人”的肩头上,长着两只翅膀,飘飘晃晃,直向关顶落下。

廓尔额兵哗然大叫,万人哄动,如果不是敌军攻城,真个以为仙佛显圣,等到大家清楚时,不禁又是骇然,原来那两个飞人正是清军营里武功最强的金山双丑,只见他们两个头上顶着一个鼓卜卜的气囊,气囊是用极薄鱼皮所制,肩上两片形如鸟翼的东西,不是翅膀,竟是油布,伸展得十分坚挺,想是衬着竹蔑扎成的骨架。总而言之,金山双丑身上,每人像缚了两只大风筝,这时候天风正猛,恰好把油布兜住,毋怪他们像飞鸟也似的,朝着城墙落下来了!

金弓郡主暗叫不妙,史存明和冷霜梅已经护送阿布敏王子返回后方催粮,连潇湘仙子也离开了铜鼓关,返到王城去了,如果这两个魔头降落城头,简直无人能敌,盂丝伦猛地一咬银牙,由小兵的手里,抢过一张铁胎弓来,搭上狼牙凿子利箭,等金山双丑距离城头还有十几丈左右,嗤嗤嗤,­射­出连珠箭来,金弓郡主心­性­灵巧,她的连珠箭并不­射­金山双丑的身体,因为对方一身内功,运起气来,肌­肉­硬如钢铁,即使­射­中也没有用处,却觑准了金山双丑肩上的油布连­射­,因为一­射­穿了油布,金山双丑的身体立即失却平衡,他们由这十几丈高空摔下来,任是武功高强,不死也要重伤!金弓郡主打弹子固然­精­妙无伦,­射­箭也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她首先嗤嗤嗤连发三箭,直­射­向大魔呼延陀,接着又是嗖嗖嗖的三箭,­射­向二魔呼延真,好个金山双丑,别看人在半空,却是耳听八面,眼看四路,看见孟丝伦的羽箭,连珠飞来,呼延陀把身一扭,假翼展处,已经向左边飘开两丈,避过三箭,呼延真呢?

一见箭到,立即把腰一弯,两脚齐飞,把金弓郡主­射­上来的箭,踢飞两支,闪过一支,伊丽娜站在金弓郡主的背后,灵机一触之下,高声叫道:“大家­射­箭,个个一齐­射­箭!”

廓尔额兵万弩齐张,如果几千只箭同时向金山双丑­射­出,金山双丑就算是三头六臂,也要­射­成刺猬一般,可惜为时已晚!

因为金山双丑十分乖巧,闪过了孟丝伦的箭之后,立即把油布翅膀一敛一合,两个人的身子如同飞星殒石也似飞泻而下,城头上恰好竖着两支旗杆,杆顶上有一只四方木斗,是给哨兵隙望关下的,金山双丑一个跟斗,扑向旗杆,双脚向杆身一勾,滑了下来,扑入廓尔额兵的人丛里,横冲直撞,乱砍乱杀!

如果换了平日,冷霜梅、萧玉霜、史存明这几个高手在场,甚至智禅上人不会丧命的话,也可以指挥兵将上前,围攻双丑,可是坏在­奸­相哈延在后方扣压军粮,三军壮士断了粮草供应,冷霜梅等几个武林高手相继离开,金山双丑窜上关城,无人能制!

两个人杀上来虽然影响不了什么,可是也收到了士气战的效果了,清兵接着像潮水似的冲到关前,城上城下展开一片混战!

廓尔额兵如果粮草充足,还可以跟清兵决一死战,可是这几天连马­肉­也吃完了,后方仍然不见粮草运到,中国有一句古语:“无粮不聚兵”。

廓尔额兵虽然勇猛善战,到了这个地步,也是士无斗志,混战不到半天,金山双丑已经跳到铜鼓关下,斩关落锁,推开城门,清兵蜂拥进来,廓尔额兵虽然拼死力敌,也是无补大局,金弓郡主知道铜鼓关不能固守了,只好下令放弃关城,三军壮士向着玛萨尔山方面撤退。

“撤退”这一着看似平常,其实也不容易,因为凡是撤退,一定是打败仗!怎样能够使败兵接受约束,不乱队形,保存实力?作一个退兵的统帅,也不容易达成任务,(第二次大战西欧战场上的“邓苟克撤退”英国的远征军虽然丧失了全部新式装备,却能够把廿二万五千官兵撤退回英伦三岛,使纳粹德军在踏平法国之后,始终厄于海峡,不能进攻英国本土,这是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撤退。)金弓郡主在放弃铜鼓关的时候,想起孙子兵法几句话来:饵兵勿食,退师勿逾,围师必缺,穷寇莫追,立即把令旗招展,数万廓尔额军排成梯队,势若长蛇,节节后退,一边退一边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角,福康安和海兰察进了铜鼓关之后,本来还想衔尾追击,一举歼灭廓尔额军主力,可是看见敌人全然不乱,撤退行列十分整齐,福贝子不敢穷追了,叹口气道:“那姓孟的丫头果然有大将之才,可惜明珠暗投,偏偏要做叛逆,跟俺们满清天朝作对,可惜之至!”

且不说金弓郡主放弃了铜鼓关之后,退兵玛萨尔山,重新布置防线,再说这时候的尼泊尔王城,虽然削平了­奸­相哈延的叛乱,可是皇宫里闹得一塌糊涂,尤其是黛丝丽公主,脱险回来之后,仍旧是疯疯癫癫的,哭笑无常,冷霜梅用心替她把脉,发觉这位青年公主疯癫的原因,除了受萨菩婆催魂大法毒害之外,女妖巫还给她吃下了好几种稀奇古怪的毒药,所以受害很重,整个人的神经完全乱了,如果没有适当的疗治,顶多在一年之内,就要命丧黄泉!要救回她­性­命!只有昆仑山绝顶王母天他的龙脑草,方才可以奏效,当年孟丝沦被她师傅飞龙师太在盛怒之下,用铁掌打坏头脑,变了痴呆,全靠史存明冒险犯难到王母天池去,说服三老,把龙脑草取了一支回来,治愈了孟丝伦的疯玻现在黛丝丽公主所受的伤害,比起当年的孟丝伦,有过之无不及!即使把龙脑草取来,也要由一个­精­通内功的人,觅一静地,用金针刺|­茓­法,治疗三个多月,方才能够复原,换句话说,只有把黛丝丽公主送到昆仑山顶王母天池那里去一条路!不过现在情势这样吃紧,怎可以抽出一个人来,把公主送到昆仑山上去呢?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已经传来了铜鼓关失陷的噩耗!

阿泽登旺国王又惊又怒,因为铜鼓关是保障王城的第一重天险,清兵已经越过,为今之计,只有扼守飞仙岭第二重险要,飞仙岭就是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到王城时,半途遇险,被哈延派人暗算的地方,国王把警卫京城的三万兵马,完全拨交给阿布敏王子,叫他会合金弓郡主由前线退下来的大军,一同扼守飞仙岭,史存明跟着阿布敏王子开上前方,沿途上看见不少牧民,拖男带女,扶老携幼迎面而来,络绎不绝,阿布敏王子吃了一惊!说道:“咦!怎的来了这许多逃亡的牧人?清兵难道这样神速,已经逼近王城了!”

史存明立即唤到牧人,向他们口里打探前方战况,那些牧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清兵已经占了铜鼓关,金弓郡主的大军还在玛萨尔山固守,可是孟郡主下了一道坚壁清野的命令,吩咐一切牧人,统统要向内地迁移,不准留在前方,她说这样可以避免给清兵利用,我们本来是在玛萨尔山草地放牧的,也要一律奉令内迁呢!”

阿布敏王子方才放心,大军到了飞仙岭,史存明到这时候方才看清楚飞仙岭的地形,前后总共两重高山,夹着一道河流名叫做白象河,流水湍急,不利行舟,只有土人的羊皮筏子可以飞渡,小河上游却有一道竹索桥,什么叫做竹索桥呢?

原来这一道桥的构造,和铁索桥互相仿佛,不过铁索桥是用两根巨大铁链,横贯两岸,铁索间搭着木板罢了,竹索桥却是用长竹连接起来,代替铁索,这也是廓尔额境内的特­色­,阿布敏王子到了飞仙岭之后,便向史存明问计怎样扼守?

史存明代他想了一个主意,把竹索桥拆掉,所有士兵完全结聚在南岸上,修造碉堡,据险而守,少年壮士还匠心独运,想出碉堡的形式来,每一座碉堡两三丈见方,只在顶层留下十多个箭眼,上面贮放兵器,下面贮藏粮食,每个碉堡分配士兵二十名,山上山下完全筑满碉堡,在建造的时候,史存明还亲自出动监工,大家一齐动手,前后不到三天,已经筑成了五百多座碉堡,到第三天黄昏日落,夜幕笼罩的时候,史存明忽然看见已经拆掉的竹索桥,忽然现出几个人影来,飘飘晃晃,手攀竹索,直向对岸凌空飞渡过去!

这竹索桥本身架设在白象河的上游,河床最狭窄的地方,距离不到二十丈左右,廓尔额兵拆桥时候,只把索上桥板撤去,并没有把桥索截断,所以轻功高强的人,仍然可以攀索飞渡!

史存明听说索桥上出现人影,马上知道来了武林高手,立即传下将令:“立即派一千弓弩手,火速赶到竹索桥边,一见有人,乱箭­射­死,宁在毋纵!”

史存明的命令一下,一千名廓尔额兵,立即开动,个个拈弓搭箭,健步如飞的跑到竹索桥,果然不出所料,弦月微光之下,果然看见三个人影手攀索桥,直向对岸走去,其疾如飞!

史存明看得清楚,这三个不是别人,正是女妖巫萨菩婆和薛阿腾、竺法南两个梵僧,他们想来是由王城里逃出来,没地藏身,索­性­把心一横,投靠清兵,少年壮士高声叫道:“放箭!”一千弓弩手同时扳弓发矢,箭似飞蝗,猛向白象河面线索飞渡的三个人背影­射­到。

萨菩婆和薛阿腾竺法南三人,已经攀过了竹索桥三分之二,可说超出弓箭­射­程之外,廓尔额兵的箭,虽然密如飞蝗骤雨,却是十之八九,还未­射­中敌人,便自飞堕河内,即使有少数­射­到女妖巫的身边,也是软弱无力,被萨菩婆只一举手投足之间,便自打落河里!

萨菩婆和两个梵僧迅速地攀尽索桥,飞身纵上对岸,女妖巫呵呵大笑道:“姓史的,今天暂时让你显显威风,国师爷投靠天朝,不出一个月内,必定带领天朝大军到来,把你们这班汉蛮子生擒活捉,碎尸万段!”

她说完了这几句话,又是哈哈一声狂笑,声凄而厉,摇曳夜空,由近而远,眨眼之间,三个人已经消失在夜影里,没影无踪。

史存明知道萨菩婆这一次偷渡白象河北去,必定投奔清军,心头上当堂蒙上一阵­阴­霾暗影,因为这样一来,福贝子手下除了金山双丑之外,又多添一个劲敌了!

反过来看自己这一面,人才寥落,师傅智禅上人和师叔范公达先后亡故,只剩下冷霜梅和萧玉霜两位女侠,支持大局,她们两个都是世外高人,闲云野鹤之身,很难长久效力!

史存明想到这里,禁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带领廓尔额兵返回大营不提。

话分两头,再说福康安的征西大军,攻占了铜鼓关之后,打算继续进攻玛萨尔山,一鼓作气,捣破廓尔额的第二重天险!

福贝子和海兰察两人,正在调兵遣将的时候,忽然听见旗牌官进来报告:“禀告贝子爷爷,大营门外来了一个丑样老­妇­和两个天竺僧人,他们说是廓尔额的国师,要来谒见大帅!”

福康安哦了一声,向海兰察问道:“将军,廓尔额的国师到来,我们见不见她呢?”

海兰察一听之下,大喜说道:“那一定是萨菩婆了!她是做我们内应哈丞相的心腹,快快叫她来见。”

福贝子猛然醒悟,哈延上次遣使到来通款,他的密函也提过国师萨菩婆是自己心腹,现在突然到来,必定有重要的情报!

福康安立即下令升中军帐,须臾工夫,萨菩婆和两个梵僧,在旗牌官带引之下,直到中军帐前,福贝子看见萨菩婆满头白发,鸠盘婆也似的一张丑脸,心中暗暗纳罕,想道: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呼延陀呼延真两兄弟已经是够丑陋的了,却是武功特强,勇冠三军,这老婆子比起呼延兄弟还要丑,武功一定有过人之处!

他吩咐亲兵请萨菩婆落坐,寒暄几句,然后开口问道:“国师由王城到来,可有什么好消息见告?”

萨菩婆道:“老身这次到来,告诉贝子爷两件事,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

她先把丞相哈延积压军粮,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返回王城催促粮草,自己竭力蒙蔽皇帝,夜战皇宫,结果被史存明劫走国王,破了自己离魂大法,廓尔额国王神智清醒,再入皇宫,自己­阴­谋败露出走,哈延丞相被杀的经过,说了一遍,福贝子大惊道:“哈丞相被国王杀了?大事未成,功亏一篑,真是可惜!”

女妖巫双手合十道:“哈丞相虽然杀身成仁,可是也弄到孟丝伦放弃铜鼓关,使贝子爷顺利攻下廓尔额第一重天险,总算没有平白牺牲,老身还有一个好消息向贝子爷奉告!”

她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一卷画轴来,向福康安递上,福贝子吩咐亲兵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幅廓尔额的详细地图,一向珍藏在尼泊尔皇宫大内,萨菩婆事败逃走的时候,除了掳掠一批金银珠宝之外,连这幅地图也带走,在清兵方面看来,这一幅地图比起十万斤黄金还要宝贵,因为尼泊尔是西藏边睡的小国,交通闭塞,除了明朝初年,一度遣使入贡之外,向来不通中国,尼泊尔的山川形势,风土人情,满清知得很少,这一次福康安统领征西大军向尼泊尔进攻,不外是靠几个西藏土人担任向导罢了,这些向导虽说是到过尼泊尔,也不过知道一个简略的轮廓,详细情形,还是懵懵如也。

萨菩婆一旦拿了这张皇官秘藏的地图,送给清朝,在福贝子眼里,这幅地图胜似十万雄师呢!

他立即吩咐亲兵拿出地图架,把萨菩婆献上的地图高高挂起来,海兰察研究玛萨尔山一带的地势,突然问道:“玛萨尔山背后,有一个黑神湖,为什么叫黑神湖呢?可有典故没有?”

萨菩婆道:“禀告将军,这一个黑神湖在五十多年以前,是一个风景幽美的湖荡,藻蒋纵横,清可见底,有一年玛萨尔山发生了猛烈的地震,颠山覆狱,山川移形,本来澄清的湖水,变了浓黑,污秽不堪,土人迷信,以为天神发怒,所以叫它做黑神湖哩!”

海兰察惊奇道:“湖水也会变黑的吗?真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女妖巫道:“湖水黑表面上似乎是神迹,其实说穿了也很平常,玛萨尔山周围百里之内,蕴藏了大量的石油,不时有油泉涌出来,土人拿来点火,名叫做黑泉子,经过地震之后,地层陷落,石油倾注入湖荡里,整个湖泊灌满石油,不是漆黑如墨吗?那有什么稀奇之处呢?”

海兰察听了之后,喃喃自语说道:“唔,整个湖都是石油,可以点火!”

他说了这两句话,向福贝子说道:“贝子爷,我们不用攻打玛萨尔山了,我有一个计策,不费一兵,不折一矢,可以叫金弓郡主马上全军撤退!”

福康安大喜道:“当真的吗?愿闻妙计!”

海兰察用手指了一指地图,说道:“油湖就在玛萨尔山背后,我们只要用几尊红衣大炮,朝着这个山峰,隔山发炮过去,只要有一下打中油湖,炮火飞落湖内,立即引起大火燃烧,俗语说得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是整个湖的石油呢?大火一起,廓尔额兵还能够固守山岭吗、金弓郡主他们还不马上逃命!”

福康安大喜道:“有理有理!咱们隔山发炮便了!”

他立即下令挑选三万劲卒,准备冲锋,另外把十尊红衣大炮,推到依照地图指示的油湖对面的山峰去,遥向着黑神湖发炮不提。

再说金弓郡主弃守了铜鼓关之后,屯兵玛萨尔山一线,凭险固守,力拒清兵,打算后方粮草运到,方才再向清兵展开反攻:一鼓作气再夺铜鼓关,她在退兵的第三天,王城方面才有一批粮草运来,数量虽然不多,军心已经大振,这天早晨,金弓郡主在中军帐里和岳金枫,伊丽娜等人策划怎样突出奇兵,截断清兵粮道,忽然听见帐外轰隆轰隆连响,这如连珠霹雳!

孟丝伦吃了一惊,说道:“清兵怎的放起红衣大炮来?难道他们发动进攻?怎的不见哨探来报?”

岳金枫道:“姑娘何必担心,玛萨尔山地方辽阔,我们的兵力又分散开,并不聚在一处,清兵就有一百尊红衣大炮,也不中用!”

金弓郡主霍然起立道:“话不是这样说,福康安不是呆子,哪有胡乱发炮,虚耗弹药之理,一定另有­阴­谋,咱们马上去看!”

她说着走出中军帐,吩咐左右牵过坐马,岳金枫和伊丽娜赶忙跳上坐骑,紧紧的跟随着,三个人并马跑上山顶,果然不出所料,远远看见对面山峰红旗招展,清兵由山上发炮、黑烟涌处,一道道橙红­色­的火焰划过蔚蓝明净的天空,飞过自己驻足的山头,落向玛萨尔山后,伊丽娜大笑道:“清兵真是呆鸟,对着天空发炮,那有什么用处!”

话未说完,对面轰轰轰的三响,三道火光朝着孟丝伦的立足处­射­来,岳金枫叫了一声:“不好!敌兵向我们发炮,快点伏下!”

三个人一齐滚鞍下山,伏倒在山石后,只觉眼前一亮,火光由他们头顶丈许的天空飞过,落向山背,孟丝伦等三人还不曾抬起头,已经听见附近山头的廓尔额兵高声大叫:“不好!火!火!黑神湖起火哩!”

金弓郡主吓了一跳,立即站起身来,向着山后一望,黑神湖南岸的一角,冒出墨黑­色­的浓烟,被风一吹,卷成一道烟柱,直冲霄汉,孟丝伦看了看黑神湖,又望望清兵发炮的位置,恍然大悟过来,叫道:“糟了!清兵隔山放炮,原来要轰击油湖,要想引起大火,咱们一定出了­奸­细,福贝子方才想出这一条毒计!”

她不知道萨菩婆在王城叛变失败之后,已经投奔清军,更不知道女妖巫把尼泊尔皇宫珍藏的全国山川地理详图一并带出来,送到福康安的手里,使清军的炮兵能够按图索骥,择位发炮!

要知道当时清军的红衣大炮,­射­程已经可以达到三里以外,只要取准角度,不难轰中油湖,所以清兵在发了卅多炮之后,果然有一颗开花炮弹,跌落黑神湖里,湖里贮的全是可燃的原质石油,一经着火,哪还了得?湖中的原油立即燃烧起来,发出阵阵恶臭难闻的石油浓烟,再被风力一送,迫成烟柱,冲上霄汉。

金弓郡主看见满湖石油燃烧起来,知道玛萨尔山不能够固守下去了!整个黑神湖都是火光,哪里能够挽救?火光蔓延开来,不消半个时辰,整个玛萨尔山的草木统统焚着,全山就要变成火海。

孟丝伦道:“不好了!岳兄,我们赶快下令弟兄撤退!”

岳金枫也看出处境危险,立即和伊丽娜跳上坐骑,飞也似的向山下跑,传令撤退,这时候清兵那一方面,金鼓大振,三万劲卒一齐出动,排山倒海也似的向山上冲锋,廓尔额兵已经全无斗志,好在平日训练有素,还不至狼奔狈突,秩序天乱!

在金弓郡主的约束指挥之下,收拾了一切营帐器械,火速撤退,玛萨尔山第二重天险,又落在清兵的手里。

不过福贝子虽然占了玛萨尔山,也得不到什么便宜,三万劲卒冲上山顶,廓尔额已经完全退走,不剩一兵一卒,清兵还要冲向山背,搜索敌人遗留下的营地,掳掠辎重,哪知道一阵浓烟顺风吹来,臭不可闻,前队几百名清兵,嗅着了石油烟,纷纷晕倒,清兵不禁大惊!

接着浑烟过处,火光熊熊烧近,清兵越发吓得亡魂俱冒,争先恐后的奔逃,自相践踏之下,又死伤了二千多人,不到黄昏晚上,整座玛萨尔山完全吞没在一片火海里,大火烧了三日三夜,方才停息,石油浓烟一直被风势送出几百里以外,所过之处,牧民四散奔逃,真是廓尔额境内的一场浩劫!

史存明在飞仙岭和白象河一带建立碉堡,布置防线,刚才告一段落,便看见金弓郡主大军由前线退回来,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派人重新搭起竹索桥,把孟丝伦数万兵士渡过白象河,回到河南的碉堡里,大家见面之下,孟丝伦说了铜鼓关和玛萨尔山撤守的经过!

史存明也说了王城平乱的情形,互相啼嘘感叹,史存明由孟丝伦的口里,知道了智禅上人的遗言,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廓尔额一个小国,兵微将寡,实在难以长久抵抗满清大军?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硬着头皮下去,支持得一天就是一天罢了!最可怜的还是黛丝丽公主,她着了妖巫萨菩婆的­精­神功和毒药戕害,到现在还不曾复原呢!”

孟丝伦吃了一惊,问道:“怎么,黛丝丽公主疯了吗?”

史存明便把公主受妖巫陷害,受尽了­精­神折磨和威胁,当堂疯了的经过说了一遍。

孟丝伦霍然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怎的当时不捉住女妖巫萨菩婆,叫她解救?”

史存明愤然说道:“还用得说吗?那老妖­妇­十分狡猾,一见大势已去,立即带了两个梵僧逃跑,她在渡过白象河的时候,我们放箭­射­她不中,这妖­妇­还口口声声的说要投奔满清,带清兵攻打王城呢!”

金弓郡主恍然说道:“是了!怪道清兵这一次对玛萨尔山进攻,居然知道黑神湖的位置,隔着山头发炮,把着火的炮弹轰在油湖里面,引起大火,这不用说,一定是萨菩婆那妖­妇­指示清兵的了!这妖­妇­为了完成篡位夺国的­阴­谋,不惜引狼入室,真正可恨!”

孟丝伦说了这几句话,史存明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说道:“贤妹,照这样情形来看,萨菩婆实在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这妖孽在尼泊尔混了许多年,对于国内一切地理形势,山河险阻,可说滚瓜烂熟,你向来足智多谋,可能够想一个法子,把这妖­妇­除掉了吗?”

孟丝伦沉吟半晌,方才说道:“法子不是没有,但是要牺牲一个人的­性­命!”

史存明不禁心头一凛,问道:“哦!你打算用什么计策?请冷女侠或者萧女侠出头,到清兵大营去刺杀她,是与不是?”

孟丝伦摇摇头,说道:“谈何容易?在几十万大军里面,要行刺一个人,比起上天还难,我的方法是……”她说到这一句,立即摒退左右,倒了一杯清茶,用手指蘸茶水,在小几上写了“反间”两字,史存明恍然大悟,说道:“贤妹,你打算用反间计?”

孟丝伦点了点头,可是她的梨花粉颊,立即罩上一阵浓霜,正容说道:“明兄,我进行这条反间计,要牺牲一个人,不知道你舍得不舍得她,到清兵营送命?”

史存明以为金弓郡主说的是伊丽娜,连忙说道:“要牺牲伊丽娜妹子吗?那怎可以?咱们对不住岳大哥啊!”

金弓郡主冷然一笑,悄声说道:“你估错了,我要牺牲这一个人,你赞成吗?”她说着又伸出春笋也似的玉指来,二次蘸着茶水,在小几上划了“贺兰”两字,史存明吃了一惊,说道:“哎呀!是贺兰明珠妹妹!”

孟丝伦庄容道:“我已经想过了!萨菩婆投到福康安手下,一定得到福贝子大帅的信任,福贝子原日的辅弼金山双丑兄弟,向来量窄,一定非常不快!咱们就利用敌人这一个弱点,向金山双丑和萨菩婆之间行使反问计,不过这计策要交给一个人混到清军营里实行,你想一想,除了贺兰明珠之外,还有哪一个合适的人物?”

史存明一想也是,贺兰明珠是兆惠大将军的爱妾,这次万里迢迢跟随满清征西大军到来,落在自己手里,直到现在,福贝子和清军方面的人,大概还不知道贺兰明珠和自己之间有这样的一段恋情,兆惠大概还不住催促福康安攻破尼泊尔之后,不管怎样也要得回自己爱妾,如果派贺兰明珠回到清军营里,向敌人施用反间计,必定可以事半而功倍!

不过事后必然送了她的­性­命!史存明想起贺兰明珠当日几次救命之情,与及这几年来对自己刻骨之恋,尤其是在西藏抗清失败之后,她明明可以回到清军那里,可是贺兰明珠在自己撤离拉萨的时候,一意要苦苦的跟随,历尽千辛万苦,由西藏流亡到尼泊尔,绝无怨言,不外是为了一个“情”字!

这样一个情深似海的女人,一旦要她回到清军营里,做断臂王佐的角­色­,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俗语说得好:“人非草木,孰能忘情”。

史存明迟疑了半晌,兀自不能够决定回答。

金弓郡主笑道:“怎样?你可是舍不得这位心上人吧!”

史存明神­色­惨然,摇摇头道:“贤妹太言重了!大丈夫宁可头断,义不可屈,贺兰明珠救过我们几次,你那一次中了萨菩婆的毒针,如果不是她拿出价值连城的至宝夜明珠来,给我合药,你哪里还有­性­命呢?”

孟丝伦粉面一凛,正­色­说道:“你的话虽然对,那不过是小恩小惠,凡事要从大处着眼,我来问你一句,假如这一次咱们抗清失败,廓尔额向清室投降屈服了!贺兰明珠是不是仍旧要返到清军营去,送回兆惠那边,再过笼中鸟的日子?她会不会憔悴而死?痛苦的度过下半世?”

史存明一想也是,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

一个人要成功大事,再也不能顾全小节了,他向孟丝伦慨然说道:“很好!咱们拼着牺牲贺兰明珠的­性­命,依计行事,只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计策?贺兰明珠肯不肯答应?”

金弓郡主笑道:“你要她依计行事,她一定肯答应,如果贺兰明珠答允了我们,只要如此这般,便可以叫萨菩婆死无葬身之地!”

史存明道:“好!就这样吧!”

沥血伏龙--第八十八章战悬崖史存明力克­精­神功第八十八章战悬崖史存明力克­精­神功她立即走出中军帐,把范金驹范金骥兄弟唤到面前,低声吩咐几句,范家兄弟连连点头,直往王城去。

过了一天,廓尔颓兵的大营里,来了一顶青衣小轿,还有一个侍女,这小轿坐的就是贺兰明珠,那侍女呢?不用说也是蝶儿了!

贺兰明珠在王城里,听说史存明有急事相召,立即带了侍女蝶儿坐了青衣小轿,由范金驹兄弟翼护,赶到前线,史存明和金弓郡主亲自出迎,把贺兰明珠主婢迎到中军帐里,摒退左右,史存明道:“福晋,我们决定明天把你带过白象河,送回清军那一面去!”

金弓郡主的心目里,以为贺兰明珠听了这两句话,少不免会大吃一惊!哪知道出乎意料,贺兰明珠淡然笑道:“存明兄,孟郡主,你们要把我送回清军营盘吗?那样很好!可是你送我过河时,先要给我一小瓶毒药!”

史存明愕了一愕,孟丝伦拍掌大笑道:“福晋,你说得对,我交给你一瓶毒药,不过你要的毒药是有形的,要想仰药自杀,完结了自己的一生,我给你的毒药是无形的,要害死清兵营里一个人,这人如果死了,我们然后可以挽回危局,反败为胜!”

她说着向贺兰明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史存明暗中留意这位侧福晋面上的表情,只见贺兰明珠听了之后,玉容惨淡,黯然点了点头,说道:“好,盂郡主你放心,一个人但求心之所安,死何足惜,我依你的计策行事,立即送我过河去吧!”

史存明估不到贺兰明珠这样一个无拳无勇,娇媚柔弱的女子,居然说出这样坚毅果决的活来,不禁大为感动,说道:“福晋!你这一次如果成功,真是流芳青史,跟先朝的费宫人一样,垂名不朽!”

史存明强忍心酸,说出这两句话,贺兰明珠凄然一笑道:“存明兄,到了今天,你还叫我做福晋吗?”

史存明面孔泛红,神­色­尴尬,他看了孟丝伦一眼,忽然鼓起勇气来,说道:“我说错了,明珠妹子,我送你过河去!”

如果换了平日,金弓郡主听了这两句话,必定大起反感,可是今天的孟丝伦不知怎的,竟然宽宏大量起来,点头笑道:“很好!明兄!你送她过白象河吧!”

她立即点了一名伍长,四个廓尔额兵,跟随着史存明一同过河不表。

八月的西塞边陲,青天如碧,白云如絮,廓尔额兵重新架设起竹索桥的桥板,让贺兰明珠一行人过了白象河,史存明把贺兰明珠蝶儿主婢送到河边,凄然说道:“明珠妹子,咱们后会有期了,请你珍重!”

贺兰明珠坐在廓尔额兵抬的山兜里,伸出一只柔玉手掌来,握住了史存明的手,淡淡的一笑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明兄,我走了!由今天起,你不要悬念我这薄命人,祝你和孟郡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史存明听了贺兰明珠这几句话,真个肝碎胆裂,欲哭无泪,良久复良久,方才抬起头来,忽然叫道:“明珠,你不要到清营去了,还是返回王城去吧!”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廓尔额兵吃了一惊,贺兰明珠突然松开了握着史存明的手,摇了摇头,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已经答应了孟郡主,岂可半途而废,蝶儿,走吧!”

她说罢立即催促抬山兜的廓尔额兵上路,这几个廓尔额兵叱喝一声,抬起山兜,健步如飞的去了,史存明无限伤感,他啼嘘叹息了一阵,方才抱着沉重的心情,没­精­打采的返回白象河南岸。

话分两头,再说福康安在玛萨尔山大火熄灭了之后,然后挥兵过岭,由玛萨尔山以西,全是荒凉没有人烟的荒漠和山岭,清兵节节推进,一直来到自象河边,听说河南面发现廓尔额的兵士。

福贝子立即下令全军在白象河北面安下营盘,方才派出哨兵到河边刺探敌人的一切,过了一天,福康客和海兰察商量渡河进兵的路线,中军帐外突然跑进一个旗牌宫来,禀道:“报告贝子爷爷,侧福晋和她的侍女返到大营,还有五个廓尔额兵同来,请主帅定夺!”

福康安大吃一惊,问道:“怎么?贺兰明珠侧福晋回来了吗?你们有没有看错?”

贺兰明珠在天山白熊谷外落入史存明的手里,挟做人质,将近两年,一旦回来,福康安几乎疑心是做梦,旗牌宫道:“怎的不是?侧福晋我们是认得的,光天化日之下,更没有看错人的道理啊!”

福贝子点点头,说道:“好!如果是侧福晋回来,正是侥天之幸,待本帅亲自迎接她去!”

他说着带领金山双丑和一队卫兵走出中军帐,一直来到大营门外,果然不出所料!

贺兰明珠主婢已经到了辕门口,一别两年,虽然玉容清减,却是丰采如故,福康安赶忙迎上几步,躬身说道:“本帅当年防护不周,至今夫人落在叛逆手里,颠沛流离,偶一念及,内疚无已,天幸夫人回来,那真个是兆惠大将军的洪福哩!”

贺兰明珠答礼道:“哪里话来,我这一次能够脱险,全仗这几名廓尔额兵士。他们愿意投降我朝,还希望大将军录用!”

福康安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夫人到中军帐里再说吧!”

福贝子唯恭唯谨的,把贺兰明珠让进中军帐,又吩咐亲兵通知厨房,整治酒席,给侧福晋压惊,方才向贺兰明珠道:“夫人,这两年来你落在叛逆手里有没有受到虐待?怎么能够脱险回来呢?”

贺兰明珠在来的时候,已经得到金弓郡主的指示,胸有成竹,说道:“贱妾托将军洪福,虽然落在史存明那一班叛逆的手里,他们对我也还优礼款待,这半年以来,一直住在尼泊尔皇宫里,半个月前,廓尔额突然发生了一次宫廷叛变,至于怎样变乱,贱妾因为在禁宫里,不大清楚,可是我的侍女蝶儿却是机警逾人,她趁着混乱的时候,拿出私自收藏的金银,买通了宫廷的守卫,把我们放出王城,另外用银子雇了这几名士卒,用一架滕山兜沿路扛抬着我,翻过千山万岭,偷渡过白象河,回到贝子爷的大营,这几个兵士我已经亲口答应他们,带回中原同享富贵,请将军予以款待,因为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福康安笑说道:“夫人放心,本帅对他们当然论功行赏,妥为安置。”

正说间,左右送上酒席,福贝子请贺兰明珠入席饮酒,另外派人拿酒­肉­犒赏那几个尼泊尔兵,饮了半个多时辰,贺兰明珠不胜酒力,起立告辞,由蝶儿挽扶着,返回后帐安歇去了!

可是福康安当贺兰明珠离开中军帐之后,立即下了两道命令,第一个命令是把护送贺兰明珠回到清营的五名廓尔额兵,统统斩首,不留活口,第二个命令是准备毳车一架,在明天晨早之前,立即把贺兰明珠带出大营,送回西藏,首先安置她在拉萨,然后将一切情形,派八百里快马传递京师,告诉兆惠,请求指示,福康安这一下杀手铜,完全是提防贺兰明珠回来使反问计,可说极尽狠辣的能事了。

到了晚上,贺兰明珠突然差遣侍女蝶儿到中军帐内,对福康安说道:“贝子爷!夫人有请,她说有重要事向将军报告!”

福贝子愕了一愕,说道:“哦!夫人要我到内帐去吗?在这里说还不是一样!”

蝶儿不慌不忙的答道:“贝子爷爷听禀,夫人说她在尼泊尔皇宫里,听到一件十分重要的秘密,这秘密只可以向贝子爷一个人说哩!”

福康安对这次贺兰明珠能够安然由史存明手里回到自己大营,本来半疑半信,他猜想贺兰明珠是个弱女子,未必能够自己脱离罗网,说不定是金弓郡主故弄玄虚,特地放她回来施行诡计,所以福贝子要立即把贺兰明珠送回西藏,现在听见蝶儿这样一说,他只好点了点头,对蝶儿道:“很好,你回去告诉主母吧!本帅换过袍服,半晌便到!”

蝶儿去了之后,福贝子向亲兵说道:“请两位呼延将军来!”亲兵应声去了,须臾之间,金山双丑已经到了中军帐,躬身问道:“大帅传唤卑职,有何要­干­?”

福贝子道:“侧福晋要我一个人进她的内帐,说有秘密奉告,本帅为昭慎重,你两位埋伏在帐外,相机保护!”呼延陀兄弟唯唯应诺,福贝子果然换了便服,吩咐金山双丑暗里跟随,方才走到后营,挺身直入贺兰明珠寝帐,问道:“夫人请本帅来,可是有重要秘密吗?尽管直说便了!”

贺兰明珠坐在锦墩之上,手拿一把象牙梳子,梳着秀发,不等福贝子把话说完,猝然问道:“贝子爷,尼泊尔的国师萨菩婆不是好人,你知道吗?”

福贝子心里一惊,可是他表面上仍然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淡说道:“哦!她不是好人吗?这不打紧,只要她明白顺逆,降伏我朝,将功赎罪便行啦!”

贺兰明珠急忙说道:“大将军,你不能够太过信她,这女妖巫正是金弓郡主派来的­奸­细!”

福康安­干­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夫人,你有听错了没有?萨菩婆是哈延丞相的心腹,怎会是孟丝伦派来的­奸­细,前几天我军攻破玛萨尔山天险,还是她的计策哩!”

贺兰明珠惶急说道:“这正是金弓郡主的妙计,如果不是这样,她哪里能够得到贝子爷的信任?贱妾问贝子爷一句,萨菩婆是不是在宫廷叛变失败,逃出王城,投靠贝子爷的?”

福康安道:“不错!”

贺兰明珠又问道:“她逃出京城之后,是不是带了一张廓尔额的详细地图,献给大帅?”福康安诧异道:“夫人,这个你怎样会知道?”

贺兰明珠笑道:“那就是了!老实说一句话!萨菩婆不错是哈延的心腹,她串通了哈延丞相瞒骗国王,扣压大军粮草,让贝子爷顺利攻占了铜鼓关,后来史存明这班汉人,帮助阿布敏王子入京平乱,一场恶战,哈延丞相被杀,这妖巫也给冷霜梅、萧玉霜两人合力擒住,本来依照史存明的意思,要把她当堂斩首,萨菩婆却苦苦哀求,愿意到清军里诈降,充任内应,将功赎罪,金弓郡主便逼她立了毒誓,吩咐她投向清军大营,依计行事,玛萨尔山那一场仗,不过是孟丝伦有意退兵,坚定贝子爷对这妖巫的信赖罢了,还有那一幅地图是错的,把白象河以南几个险隘,完全改易位置,如果贝子爷依照地图上绘画的路线向廓尔额进兵,必定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福康安本来是个相当­精­明的人,贺兰明珠这一番指鹿为马的谎话,本来轻易骗不了他,可是福贝子这人也有一种短处,就是耳朵根软,他虽然怀疑贺兰明珠这次回来,是出自孟丝伦的授计,却估不到这位侧福晋和史存明两人之间,有一段刻骨恋情呢!

福康安听了贺兰明珠这番话,觉得相当的近情理,萨菩婆本身是尼泊尔人,怎会肯这样死心塌地的为虎作伥!

冷霜梅和潇湘仙子两人的本领,自己也曾经见过,萨菩婆被她俩擒住,也是不足为奇,他正在负手踱步,半疑半信,寝帐突然掀起一角,两条人影似狂风也似的,直向帐内窜进!

福贝子以为来了刺客,不禁大吃一惊!疾忙按刀柄,回转身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山双丑呼延陀、呼延真兄弟,福康安怫然不悦,说道:“二位进来做什么,侧福晋夫人的寝帐,也可以乱闯的吗?”呼延兄弟躬身说道:“大帅,侧福晋说得对,这萨菩婆正是孟丝伦派来的­奸­细,跟上次那个女扮男装的洪珊,想来一般无异!”

原来萨菩婆进了清军大营之后,仍旧端着国师爷的架子,除了对福康安、海兰察两位将军假以词­色­之外,对清军营里其他将官一律不理不睬,对士兵也是呼来叱去,这也难怪,因为她许多年来便给廓尔额人称做“神巫”,奉若神明,习与­性­成,便养成一种自高自大的脾气,萨菩婆不但对清军营的将官绝不瞅睬,连金山双丑也不例外,金山双丑也是一向自负的人物,看见萨菩婆这样夜郎自大,当然一百二十个不心服,一有机会,便向福康安面前进谗中伤了!

福康安听见金山双丑这样一说,立即想起当日洪珊在铜鼓关前行刺自己那一幕来,不由自主脱口问道:“二位将军,怎样知道萨菩婆是对方派来的­奸­细?”

呼延真道:“大帅,卑职负责警戒大营,这几天晚上看见夜行人影在大营出没,看清楚这自由进出的夜行人就是萨菩婆,试想想,她如果不是­奸­细,晚上出外边做什么?还有她居住的帐篷里面,挂满各式各样的符录和稀奇古怪的文字,未将已经起疑,这可能是她跟叛逆联络的暗号哩!”

其实呼延真这几句不过是捕风捉影之谈,萨菩婆不错是每晚到大营外面去,她为的是练习本身独特的瑜伽术,避免惊世骇俗,她本来是修炼­精­神功的人,帐幕里挂满符录文字,也是意料中事,福康安起先还是半疑半信,他听了金山双丑这样一说,便完全相信了!

福贝子向贺兰明珠道:“多谢夫人见告,二位呼延将军,咱们还是返回中军帐再说吧!”三个人告辞着离开贺兰明珠的寝帐,贺兰明珠看见福贝子已经中计,心里暗暗欢喜,可是一想起两三天后,就是自己毕命之时,禁不住泪承于睫,很悲痛的一声长叹,吩咐蝶儿熄灯就寝不表。

到第二天早上,福康安刚才升帐,萨菩婆已经进来,向福贝子请了早安,开口问道:“贝子爷,我们过了玛萨尔山,廓尔额只剩下白象河一道天险,一过了白象河,王城在望,叛逆无险可守,廓尔额指日可待了!”

福康安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问道:“哦!咱们应该由哪一条路线渡河呢?”萨菩婆丑脸一绷,冷然道:“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从白象河上游渡过去啦,那里有一道竹索桥,由那边飞渡过去,绕过南岸的狮子山,结集在白象河南边的廓尔额兵,就要一网成擒,变成瓮中之蛤!”

福康安哂然说道:“当真的吗?万一敌人在竹索桥对岸设了伏兵,咱们又怎么样呢?”萨菩婆不知道福贝子这几句话,言中有刺,不慌不忙的说道:“敌人就是有埋伏也不要紧,白象河上游河床很窄,两岸相距不过是二十多丈,我们只要用十尊红衣大炮扼守着北岸,一发现对方有埋伏,立即发炮轰击,南岸一带全是峭壁悬崖,没有地方躲避炮火,敌人伏兵如果集结在高崖上,真正成了我们炮火的靶子,贝子爷想一想,他还敢埋伏吗?”女妖巫说到这里,得意异常,禁不住哈哈大笑。

福贝子冷冷的说道:“国师爷的计策不错,今天晚上,我就派一千军士交你带领,渡过白象河吧!”

萨菩婆吃了一惊,说道:“贝子爷,一千军士太少,就算是渡过河去,也是无济­干­事的哩!”福康安道:“胡说!将在谋而不在勇,兵贵­精­而不贵多,这是奇袭之兵,一千人尽够了,人多了反而累事,我还吩咐二位呼延将军跟你渡河,两位呼延将军力敌万夫,正是你最好的臂助,你们一渡过白象河,我马上发兵跟着接应!”

萨菩婆还不知道福贝子中了贺兰明珠的反间计,对自己所说的一切尽是狐疑,只从坏的方面推想,她只好点点头道:“很好!今天晚上,我带兵渡河吧!”快快地辞出中军帐,福贝子却向金山双丑弟兄使个眼­色­,呼延陀呼延真兄弟立即会意,一个跟在萨菩婆的背后,一个转入后帐,静听福贝子的指示不提。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星稀云暗,萨菩婆果然带领一千清兵,静悄悄的离开大营,向白象河上游挺进,金山双丑也杂在清兵队伍里面,一路上有话便长,没话便短,到了三更左右,已经来到白象河,不通舟揖,平日只靠竹索桥交通往来,这时候索上的桥板已经拆掉,只剩下两根巨大的竹索,空荡荡的躺在河面,迎风摇曳,就像两条翻波巨龙!

萨菩婆一直来到河岸边,向众士兵大喝道:“立即过去!”

清兵异口同声的说道:“没有桥板,咱们怎样过去!”

萨菩婆叱喝道:“没用饭桶,拆了桥板,就不能够过河吗?老娘过给你看!”

她说着一振黑衣,飞上了竹索桥,脚尖一点竹索,身子到挂下来,双手攀住竹索,左右两手互相交换,沿着竹索直攀过去,其疾如飞,须臾之间,已经到了对岸,在对岸一纵身,又跳回竹索上,直攀回清军这一面来,喝道:“这样过河不就行了吗?快快过去!”

萨菩婆这样的身先士卒,攀索飞渡,清兵果然不敢怠慢,一个个的跟着萨菩婆过去!

金山双丑并不攀索,只用轻功沿着竹索过去,首先到了对岸,担任警戒,刹那之间,只见竹索桥上,人影憧憧,清兵附在桥索上,犹如蚂蚁相仿,足足过了一个更次,这千余名清兵,已经有八百多人上了对岸,还有二百多人附在竹索上,继续攀着渡河,哪知道就在这一刹那间,发生了惊人的巨变!

原来正当最后一批清兵,攀索渡河的时候,竹索桥接近对岸的一面,突然嗤嗤连响,喷出无数火星来,火星喷了一阵,轰隆一声大响,附着竹索桥的崖石,哗啦啦的塌了下来,泥土飞扬,碎石四溅】原来廓尔额兵在附着桥索的崖石下,埋藏了数百斤火药,再用药引拖到远处,等这一千名清兵差不多完全渡过白象河,渡到最末一批的时候,然后把引线点着,火光闪处,轰隆两声,火药炸力把崖石震塌,整道竹索桥附着一百数十名清兵,飞落大江里,跌入白象河底,被那急流一冲,先后撞在河底犬牙交错的礁石上,粉身碎骨,再给激浪一涌,统统不知去向!

萨菩婆估不到对方居然会有这一着杀手铜,不禁大吃一惊,连忙高声叫喊道:“已经渡河的兄弟,不用心慌;赶快集合一起,准备应战!”

她还以为竹索桥虽然炸断了,福康安的援兵还跟在后头,廓尔额兵即使在埋伏,自己也不和怕,只要清兵红衣大炮一到,便可以把敌人伏兵完全粉碎,哪知道她刚才这样的一喊叫,背后一个冷冷口音说道:“老妖­妇­,不用假惺惺啦!你骗了我们一千兵士过河,还不够向孟丝伦邀功吗?”

萨菩婆吃了一惊,急忙扭头后望,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山双丑兄弟,女妖巫勃然大怒,喝道:“你两个狗东西,放什么屁?”

呼延陀狰笑一声,突然举手一掌,向萨菩婆劈来,这是金山双丑“­阴­煞神掌”的绝招,名叫“石破天惊”,这一掌劈过来,真正有碎石如粉的功力,萨菩婆估不到对方一照面便向自己猝施重手,立即反臂一格,“巧换金梁”,啪啪两声,两人各被对方内力一震,退出三四步远!

萨菩婆又羞又恼,左臂向外一扬,用瑜伽缩骨法,呼的一掌,“烘云托日”,逆击呼延陀的太阳|­茓­,这一下是由反方向进招,在女妖巫心目这中,以为必定能够出对方之所不意,给呼延陀一个厉害,哪知道金山双丑在古墓着了冷霜梅的骗,学了一身颠倒功夫,萨菩婆这翻臂一掌,呼延陀叫了声,身子唰的一转,也学萨菩婆的样子反背一掌向后拍出来,恰好跟她手掌一撞,啪啪两声,双方又震出四五步去,呼延真看见兄长跟萨菩婆拆了两招,不分胜负,当下一声狂喝,双掌一推,施展“­阴­煞神功”,猛向萨菩婆拦腰推了过去!

萨菩婆估不到这貌相奇丑的两兄弟,武功竟是同出一脉,同样高强,她全神贯注在呼延陀身上,要想躲闪呼延真的掌力,已经无及,只听砰的一声夭响,萨菩婆的腰背着了呼延真重重的一击,身子直抛起来,落向清兵的人丛里!

好在她练了瑜伽术,全身肌­肉­一收一缩,像一个人球也似的,由几名清兵的头顶,翻了过去,腾出两三丈外。

呼延兄弟高声大叫:“不要放走这个替廓尔额兵做内应的­奸­细!”

萨菩婆几乎气爆了心肺!说时迟,那时快!呼延兄弟已经疾如飞鸟也似的直掠过来,叫道:“­奸­细别走!”

金山双丑齐齐抖出兵刃来,呼延陀的双蛇杖,自左向右挑来,呼延真的绿玉杖,却像旋风一般向女巫脚下扫到!

女妖巫愤怒已极,倏的一声狞笑,两只袍袖左右一挥,发出数十枚亮光闪闪的暗器来!

原来是萨菩婆近几个月来­精­心苦练的“血毒神砂”,这砂于是她提取药蜂毒液,淬炼五金­精­英而成的,几次蒸晒,变成了一颗颗龙眼大小的丸子,不过这种丸子并不是实质的,一撞着敌人身体,立即破碎,粉末飞扬,这些毒粉一沾中对方,虽然隔了衣服,一样可以叫敌人肌肤糜烂,如果得不到适当的救治,几天之内,皮­肉­脱尽而死。

上一次冷霜梅大闹皇宫,萨菩婆还不曾练成这种药砂子,没有拿出应敌,到了清营之后,然后练成,她被金山双丑咄咄进迫,心中冒火,一举手把血毒神砂打出,金山双丑看见暗器打来,双双向左右一分,几十颗药砂打在清兵身上,当清兵中了这药砂的刹那,还不觉得怎样,可是药砂的毒­性­一沾入肌肤,他们便像着了蜂子螫刺一般,个个面目变­色­,倒在地上乱滚乱爬,高声大叫:“哎呀!痛死我了,快救命啊!”

金山双丑估不到萨菩婆的暗器这样歹毒,不禁又惊又怒,齐声大喝:“毒心丑­妇­!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双蛇杖和绿玉杖同时展开,化做两道黑蟒,一团碧光,齐向女妖巫身上罩到,萨菩婆刚才跟金山双丑一递招,便知道对方武功特强,如果以两打一,自己委实不是他们的敌手,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着!女妖巫喝了一声:“看药砂子!”双袖一扬,金山双丑以为她再打出血毒神砂,左右分开一闪,萨菩婆一纵身,由绿玉杖头上跳过,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一溜烟也似的,夺路逃命!

萨菩婆跑不到二三百步,高崖下突然一声呐喊,伏兵齐起,大队廓尔额兵杀了出来,带领伏兵的不是别人,正是潇湘仙子和史存明,向萨菩婆迎面一截,史存明呵呵大笑道:“妖­妇­,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潇湘仙子看见金山双丑在萨菩婆的背后,衔尾紧紧追来,高声大叫:“贼婆子,你怎的这般没有用!只引了几百名满洲鞑子来,怎样回去跟金弓郡主交代?”

女妖巫听见潇湘仙于这样一说,猛然醒悟过来,福康安这样疑心自己,主要的还是中了敌人的反间计!萨菩婆本来一向­阴­鸷狠辣,最能够沉得住气,这时候也禁不住怒火冲到,一声叱喝,向史存明猛扑过去,左手一扬,似要狠扑,右手袍袖一甩,二十几枚血毒砂子,骤雨飞蝗也似的,向史存明迎面飞到!

萨菩婆用药蜂毒液提炼砂子,前后炼了六十几颗,分别藏在两只衣袖里面,刚才和金山双丑对战,袍袖一抖,发了四十多颗,此刻还有什多颗存留在袖底,这回一并发了出来,史存明手疾眼快,他瞥见寒星如雨点飞出,立即倒身向地,就地一滚,萨菩婆好不狠毒,她这回竟然拼出同归于尽的打法,这边毒砂子刚才出手,那边身躯向前一扑,冒着自己身体被毒砂打中的危险,双脚像绞车般左右一扫,这是瑜伽派武术的特­色­,身子还未落地,两脚已经使出旋风腿法,史存明一时大意疏神,乐以忘形,腰被萨菩婆左脚一蹴,腾身直飞起来,头下脚上,身离崖石,直向白象河飞去。

这一着大出潇湘仙子意料之外,她估不到萨菩婆在困兽犹斗的情形下,施展出这一下杀着来,廓尔额兵埋伏的高崖,本来就在白象河边,史存明身子这一离崖抛起,就要扎落河中,跟那百多名随着竹索桥落河的清军一样,难逃厄运,萧玉霜心中一急,高声大叫:“明儿!雷神经天!”

她叫喊的“雷神经天”是雷电披风剑法里面的救命绝招,史存明在军中空闲无事,便拿出自己的雷电披风剑法来,跟萧玉霜的玄女剑法对拆,所以潇湘仙子摸熟了史存明的武功路数,见他处境危殆,自己距离大远,不能相救,便喊出这一句话来,史存明在空中一听这句话,声人心通,立即提起真气,腰身一扭,果然用出“雷神经天”的身法来,两腿一飘,凝住了下落之势,轻飘飘的,落到距离河面不远,高崖半腰一块突出的圆石上。

萨菩婆看见史存明不曾跌落河心,一声叱喝,居然由高崖上飞身掠了下来,落向那圆石上,身未着石,左脚已经飞了起来,猛贼史存明的小腹,接着双拳一圈,嗖嗖嗖,连进三招,掌力沉猛,要把史存明逼落急流飞湍的白象河里。

史存明虽然仗着断虹剑,但是那圆石纵横不到数尺,上有高崖,下临无地,用剑反不如用拳的方便,少年壮士索­性­把断虹剑向崖石上一Сhā,使出三­阴­灭阳掌法,右手一招拍向萨菩婆的左脚,左掌却拍向女妖巫的面门,这一著有个名堂,叫做“乘龙引凤”,逼得萨菩婆撤足回招,两个人拳脚翻飞,呼呼掠风,就在厌不容身的圆石上,展开了决定生死存亡的恶战!

金山双丑起先以为萨菩婆是金弓郡主派来卧底的­奸­细,此刻看见女妖巫向史存明狠攻猛扑,不禁觉得出乎意料之外!

正要过去看个究竟,说时迟,那时快,崖头上人影一闪,哈哈两声清笑,飞鹰掠隼也似的落下一个人来,可是女侠冷霜梅,手执亮晃晃的长剑,向金山双丑一指道:“无耻走狗!快来纳命!”

呼延陀兄弟一见冷霜梅,不禁勾起心头的怒火来,想起了被骗坠崖的仇恨,呼喝一声,抖起蛇杖和玉杖,直向冷霜悔恶狠狠的杀上!冷霜梅长剑展开,迎着金山双丑,走马灯也似的剧斗。

这时候双方都动上了手,只有潇湘仙子一个闲着,她本来应该上前帮助师姊冷霜梅迎斗双丑,才合道理,可是她一心记挂着史存明,不敢抽身,因为史存明虽然传了天池三老的绝技,新近又习练了地缺翁的图谱,毕竟功力还浅,比不上萨菩婆功力浑厚,何况她诡计百出,还有天竺秘传的­精­神功呢?

她留意着圆石上的打斗,有心要飞身下去帮忙,那圆石纵横不过六七尺,决然容不下三个人,自己万一纵身跳落,必定要把一个人迫落自象河里,万一把史存明挤落圆石,岂不糟糕?所以潇湘仙子三番四次欲发又止,不敢冒失跳落,全身凝视圆石上两人相斗。

史存明和萨菩婆这一场恶战,真正是硬撞硬的比拼,没有半点留情,大家都要把对方摔落白象河里,方才可以求自己的生存,史存明用的是三­阴­灭阳掌劲,势道劲猛无比,一使开来,一拳一脚的出手,赛似巨斧开山,铁锤击石,整块圆石完全在他的掌风腿影笼罩之下,拳势越来越强,决不容许敌人有翻身的机会,萨菩婆的武功却是异样独特,她的瑜伽术配合起天竺武功来,自成一家,忽柔忽刚,有时明明以为她是刚的,她却用柔,有时明明以为对方是用柔的,女妖巫却又用起刚的来了,二三十合一过,萨菩婆突然改变打法,据住了圆石的一角,半蹲半跪,只守不攻,拳脚出手幅度越来越小,举手抬足完全不出一尺以外,可是她的招术却是绵密无比,不管史存明怎样狠攻猛打,女妖巫完全不露半点破绽来,数十回合一过,少年壮士恍然觉悟,想道:“啊!这妖巫好狡猾,要用持久战法消耗我的气力!”

他这一下果然估中了,史存明虽然传了天池三老的神功,得天独厚,内功究竟还不到火候,三­阴­灭阳掌法虽然威猛绝伦,萨菩婆的瑜伽术却善于以柔御刚,她是个女巫出身的人,心思­精­密无比,善于用己之长,攻人之短,决定用持久战跟史存明对耗,等他的威猛拳劲减弱,心神分散,方才用­精­神功制他的死命,萨菩婆这一套拳法是天竺西土的秘传,叫“天罗地网势”,表面上完全是采取守势,只守不攻,处在挨打地位,十分吃亏,可是这套拳法守势之中,一举手一投足,含蓄着无穷的劲力,着着借力使力,反击敌人,就像太极拳法里面的借力打力,武当派内家里面的“沾衣十八跌”一模一样!

史存明也是个聪明人物,他看出萨菩婆的用意,忽然想起地缺翁图谱里破强摧坚的招式来,突然大喝一声,身离圆石,呼呼呼,连踢三腿,这三腿的出势,疾如飘风,怪异无伦!

萨菩婆吃了一惊,只好站起身来,回手相挡,史存明第三腿刚才踢出,突然撤招,双掌齐出,直推向萨菩婆胸口,这一下“排山倒海”势,正是地缺翁图谱的妙技,萨菩婆见对方这一着来势极猛,绝不能够用瑜伽术化解,只好一咬牙关,双掌拍出,也用了式“推窗望月”,硬接史存明这一招,四掌一交,史存明舌绽春雷,喝了一声:“下去!”

劲力直透掌心,这是硬斗硬的比拼,绝无取巧余地,女妖巫的身子晃了一晃,连忙运劲反击,这样一来,变了四掌相抵,大家把­性­命交修的内功,完全运到掌上,气纳丹田,就站在圆石上,形同两尊石像,动也不动,双方心里完全明白,这是判强弱、决生死的最后关头了!

史存明和女妖巫运劲互推,忽然发觉对方口角现出一丝狞笑,两眼出现出奇异的冷光来,知道萨菩婆又要用­精­神功来迷惑自己了!

这个多月以来,他跟随冷霜梅勤练太­阴­神功里面的“制心止”,已经明白了应付迷魂术、离魂大法这一类­精­神功的方法。

沥血伏龙--第八十九章运石填河贝子渡天险第八十九章运石填河贝子渡天险少年壮士舌抵下颚,二目藏神,方寸灵台澄明如镜,把心里一切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完全抛在九霄云外了,萨菩婆忽然开口笑说道:“姓史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知道不是啦,由现在起弃暗投明,咱们和解了吧!”

女妖巫这几句话具有极大的诱惑,史存明如果信以为真,只一开口答腔,马上就要被对方­精­神功吸引,自动投落河里,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少年壮士已经有了防备,萨菩婆这几句话刚一说,史存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亮,厥若龙吟,一声一声长笑,打进萨菩婆的耳鼓里,把这个女妖巫听得目眩神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叫道:“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萨菩婆猛觉史存明的掌劲,骤然增强一倍!一收一放!先把自己的掌力吸引了过来,然后向外一抛,萨菩婆全身不由自主,像断了线的风筝纸鹞一般,抛离圆石,飞出两丈有余,扑通一声!头下脚上的扎落河里,被那急流一卷,推出二三十丈以外,直推在河岸上,一声惨叫,河水冒出片殷红,一代妖巫,引狼入室害人不成,自身首先葬在白象河里!

史存明虽然杀了妖巫,自己也累得­精­疲力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方才手足并用的爬上崖岸,再看金山双丑那一面时,形势已经起了变化。

金山双丑切念黄金,起先看见冷霜梅出现,怒火上炽,双双扑了过来,向冷霜梅着着急攻,冷霜梅长笑一声,展开玄女剑法,缤缤纷纷,宛似满树梨花,又如漫天星雨!

同时廓尔额的伏兵四方八面的杀来,七八百名清兵完全被挤迫在甫岸高崖的一角,形势十分不利,金山双丑再也无心恋战,呼哨一声跳出圈外,忽然听见轰隆一声,霹雳巨雷也似的一声大震!

原来金弓郡主除了在竹索桥边埋下火药之外,还在悬崖四面埋下好几处火药,等候自己伏兵把渡河清兵压迫到悬崖一带,挤进火药炸力范围之内的时候,方才发出一声号令,点燃药引,只听轰隆轰隆几声大响,硝烟冒起,崖石崩裂,火药一炸之下,清兵血­肉­横飞,肢骸乱舞,无数炸裂了的清兵尸体,跟着滚滚泥尘,纷纷殒石,跌入白象河里,金山双丑不禁大骇!

这时候白象河对岸,又现出一队清兵来,这是福康安派来救援的军队,是一队火枪营兵士,可是竹索桥已经炸断了,而且隔着一道急流滚滚的大河,清兵不是个个肋生两翼,怎样能够飞渡过去?

不过清兵本身也有一套,他们的火枪手纷纷在江边埋伏下来,瞄准对岸放枪轰击,这里是白象河上游河床最狭窄的地方,两岸距离不到二十丈,火枪­射­程可以及远,所以清兵火枪一发,廓尔额兵便不敢向清兵过份进逼,这几百名清兵方才稍为减轻一点压力,可是他们挤压在高崖上,被敌人重重包围着,没有增援,没有接济,到头来仍然不免是一条死路。

金山双丑呼延真呼延陀两兄弟,看见形势危险,他们再也顾不得手下清兵死活了。一心要自己脱出险地,返回对岸,可是竹索桥归路已经截断,两岸距离还有二十多丈之远,他们的轻功本领纵使再强,也不能够返回对岸去,混战多时,天­色­四更将尽,不久就要天明,双丑明白如果夜幕一退,廓尔额大军陆续开来,自己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呼延真十分焦的,向呼延陀高声叫道:“大哥,不管怎样,咱们跳进白象河里,运用登萍渡水轻功,飞身过去!”

呼延陀摇头说道:“不行,这河水大急湍了,无从借力,只一卷入漩涡急流里,就要粉身碎骨,连尸首也没有哩!”

呼延真道:“那么,咱们难道就在这里等死?是与不是?”

呼延陀向河心一望,只见那道折断了的竹索桥,有半截已经被河水冲去,还有对岸拖下来八九丈长的一段,在河水里半浮半沉,虽然被急流猛冲,可是它另外一端还连系在对岸崖石上,所以没有随水冲掉,呼延陀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叫道:“二弟有了,咱们有一个逃生的方法!”

呼延真便问兄长怎样逃生,呼延陀用手指着河中的断桥道:“咱们向河里飞身下去,只要抓着这半截竹索桥,借着它的力量,便可以返回对岸,只不过落下的时候,要看准了桥索的所在,方才落脚,不然的话,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要向在死城报到哩!”

大魔呼延陀这几句话没有说错,河床有二十丈阔,断桥只有十丈不到,换句话说,即是要飞越十丈的距离,方才可以到达断桥,还有断桥本身一半沉入水里,随着水流左右摆动,落下的时候一个不巧,失足落水,也要当堂送命!但是到了这个境地,他们再也不能够畏首畏尾了!

呼延陀叫了一声:“二弟小心!”在崖岸上拔身一纵,嗖声风响,像一头大雁也似的,掠起两丈多高来,直向急流滚滚的白象河飞投下去。

双方交战的士兵看见呼延陀突然纵身跳入河心,不禁大吃一惊,清军齐声高喊:“不好!呼延将军投河自杀!”

说时迟,那时快,呼延陀用“海鹤钻云”的轻功拔在空中,腰身在半空里一盘一折,掠出四五丈外,直向河心落去,不过他这一盘旋之势,只能够飞出几丈远,跟那断桥还有五六丈距离,呼延陀却是乖巧,他在临落下的时候,身子倏的一翻,头下脚上,双蛇杖趁着两臂一展之势,抖了开来,向着水面一点,他那双蛇杖两根蛇头,本来是软中带硬,可以活动的兵器,一点水面,呼延陀便借着蛇杖一垫水面的力量;再用一着“鲤跳龙门”身法,嗖嗖,跳起五六尺高,可是他的身体却像箭头一般,窜出五丈以外,双蛇杖向前一探,恰好钩着了断桥竹索,呼延陀身子趁势一翻,右手把桥索抓住,拼命施展轻功,浮上水面,抖丹田气向对岸清兵大叫:“快扯桥索!”

呼延真看见兄长用这个方法居然攀住桥索,不禁心中大喜,他也学呼延陀的样子,拔身一纵,身子起在半空中,飞丸殒石也似,跳落白象河里,临到接触河面的时候,把绿玉杖一探,也用个“蜻蜓点水”的身法,直窜起来,要想学兄长的样子,攀住断桥竹索,哪知道一个人的武功深浅,天赋资禀,往往并不一样,呼延真的轻功造诣,比起大魔呼延陀来,本来就略逊一筹,何况他的绿玉杖又是坚硬的兵器,不比呼延陀的双蛇杖,硬中带软,借力方面自然更差,所以二魔呼延真一纵起来,虽然看准了大魔呼延陀附身桥索的地方落脚,仍旧还差了五六尺位置,扑通一声扎入水里。

呼延陀看见兄弟失足落水,不禁大吃一惊。他知道白象河奔流急湍,水势犹如万马奔腾,只一落在河里,任你具有绝世武功,也要被急流卷入河底,撞向崖岸礁石之上,粉身碎骨!他赶忙把右手抓住竹索,左手伸出双蛇杖来,向呼延真面前一递,叫道:“二弟抓住!”

呼延真一落水,立即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吸住,牵扯着向下沉,不禁大吃一惊,叫道:“今番死也!”

他乍觉眼前亮光一闪,呼延陀的双蛇杖已经递到自己面前,呼延真恍然大悟,急忙伸手一把,抓住了双蛇杖,要知道金山双丑都是具有绝顶武功的人,一手一脚之力非同小可,两下里一抓着,牢如铁铸,一任水流汹涌,骇浪翻飞,也不能够把他分开,呼延陀高声大叫:“二弟!拿玉杖来!”

呼延真声人心通,他知道兄长的用意,左手把双蛇杖抓住,右手递过绿玉杖,呼延陀伸出两脚,向绿玉杖头一夹,夹个结实,这样一来,金山双丑在水中纠结的力量,越发增强,不过他们虽然抓住竹索,也不能够在水中移动一尺以外,因为水流的力量大强了,把金山双丑在水里冲得连打筋斗,口鼻不住入水,如果不是有一身武功,已经被急流冲离桥索!

呼延陀在水里拼命抬起头来,挣出水面,叫道:“你们一班饭桶听清楚了没有?快扯桥索近岸!”

清兵听见呼延陀二次叫喊,方才醒悟过来人个个抛下刀枪,走近岸边,一百几十人如蚁附檀,扯住绳索,使劲的向上扯,水流的力量虽然巨大,却挡不起清兵人海攻势,大家一齐用力,俗话说得好,众志成城,那附着金山双丑的半截桥索,在一二百人同时用力牵扯之下,果然一段一段的扯了上来,十丈长索收尽,方才把湿淋淋的金山双丑由水中提上岸!

这时候的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不但遍体淋漓,而且累得­精­疲力尽,爬在地上不能够挣扎起来,金山双丑这边得回­性­命,但过河聚集在崖岸上的几百名清军,已经陆续被廓尔额兵歼灭。

金弓郡主这一次反间计,大功告成,不但杀死了萨菩婆,还叫清兵损折了千余­精­锐,对清兵的心理打击委实不校福康安接到报告,不禁暴跳如雷,他知道自己中了贺兰明珠的内间诡计,福贝子一怒之下,再也顾不得她是兆惠大将军的侧福晋,旧日上司的如夫人了。

立即喝令亲兵到贺兰明珠的寝帐里去,把她两主婢抓到中军帐来,哪知道亲兵去了一阵,立即跑了回来,气急败坏的说道:“贝子爷不好啦!侧福晋已经自杀。”

福贝子听说贺兰明珠自杀,不禁大吃一惊,仿佛晴天霹雳,他立即带了众将赶到贺兰明珠的帐幕里,果然不出所料,只见贺兰明珠和蝶儿主婢两人,盛妆华服,僵毙在榻上了!

她们致死的原因,是服食了一种烈­性­的毒药,也不知道贺兰明珠由哪里弄来的?(其实贺兰明珠在渡过白象河,投回清营的时候,身上已经秘密藏了毒药)粉面乌紫,口眼流血,可是贺兰明珠的死相仍旧十分雍容,临死还梳好旗装坠马髻,擦了脂粉方才仰药毕命,妆台上还留下一首绝命词,填的是李后主的“相见欢”。内文竟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脂胭泪,相留醉,几时重,处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福康安当然不知道贺兰明珠和史存明两人之间,有这样一段哀艳缠绵的感情,一个席丰覆厚,锦衣玉食的朝廷贵­妇­,竟然会恋上一个亡命草泽的江湖英雄,最后还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来完成他的反间计,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福贝子呆呆的想了一阵,突然愤怒起来,把贺兰明珠的遗墨诗笺撕个粉碎,向左右道:“将侧福晋的尸首抬去埋了。你们对外面说她是染病身亡。一切要守口如瓶,知道了吗?”

原来福康安想着贺兰明珠是兆惠将军的如夫人,假如向朝廷禀告她是给叛逆做­奸­细而死的,未免令人难以入信,而且自己也有失察之咎!不如索­性­说她随征西陲,不服水土染病身故,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众人哪里敢违拗贝子爷的话,只好唯唯诺诺不提。

再说史存明这一次大获全胜,亲手把萨菩婆打落白象河里,尸骨无存,他这时候才知道地缺翁图谱的妙用,谱上记载的武功,果然­精­妙无穷,真个是武林中的瑰宝,天下间至奇至妙的武学绝技,自己假如能够找着一个安静环境,好好的练上三五年,必定可以纵横天下!

史存明正在归途中这样想着,路边忽然走过一名亲兵来,禀道:“史壮士,殿下召见!”

史存明吩咐士兵把掳获清军的甲杖,送回金弓郡主的大营去,自己一个人跟随着亲兵来到阿布敏王子的营地内,只见阿布敏王子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他看见史存明到来,立即站起身子,说道:“明兄!我把你请到这里来,告诉你一件秘密,咱们这一次对抗满清,恐怕不能够长久了!”

史存明吃了一惊,说道:“殿下何以说出这些话来!今天咱们刚刚歼灭了一股渡过白象河的清军,连内­奸­萨菩婆也被我们杀毙了呢!”

阿布敏王子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不过咱们还有一个重大的隐忧,难以持久作战,父王可能在一个月之内,向清兵求和哩!”他便把国内一切情形说了!

原来廓尔额兵本来是一个高原山地的小国,这一族人虽然是自古以来,剽悍善战,可是本国有一个先天的弱点,就是粮食不足,因为全境山多田少,出产的粮食不能够自给,如果放在平时,还可以勉强支持,即使有少数不够量,也可以由天竺西藏方面贩运米粮,弥补不足,可是这一次满清大军压境,长驱直入三百多里,许多廓尔额人抛弃了原有的耕地,逃亡到南方去,这样一来,粮食顿时呈现出困难的情形,不论军饷民食,现在都感捉襟见时!

而且西藏被清军征服了,断绝了粮食的来源,本来还可以向天竺(印度)方面求取给养,可是最近这几年来,天竺境内频频遭遇了水旱灾害,粮食减产,而且那时候红毛国人(即是今日的英吉利)的势力,渐渐侵入印度,天竺本身已经自顾不暇,更不能够对廓尔额有什么援助。

阿布敏王子是一国储君,对以上的情形,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向史存明吐露出心腹话,阿布敏王子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史存明立即想起智禅上人临终说的两句话来,这话就是断定廓尔额抗清决难持久,万一将来事败,自己应该及时见机和金弓郡主两人脱出罗网,返回西域,择一名山双栖终老。

可是他想起为抗清而死的智禅上人和范公达,心中感到无限的内疚!

阿布敏王子说完了一切之后,他向史存明道:“明兄,我有一件事交付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够答应呢?”

少年壮士慨然说道:“殿下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吧,只要我史存明力之所及,决不推辞便了。”

阿布敏王子微现喜­色­,问道:“当真的吗?”

史存明道:“丈夫一言,如白染皂,哪有不真之理!殿下有什么吩咐?”

阿布敏王子摒退左右,低声说道:“我向来是主张宁为玉碎,不作瓦全,万一大局有什么变化,我阿布敏只有粉身碎骨,以报社稷,咱们信奉伊斯兰教的人,战死了是无上光荣,最可怜的还是我的妹子,她自从着了萨菩婆的毒害,被囚冷宫之后,得了失心疯症,疯疯癫癫,哭笑无常,将来满洲鞑子攻进王城,她一个青年女子,又是失心疯的,恐怕难免被污辱,所以我央请明兄到时候极力保护她,甚至把她带回中土,也不要紧,明兄,你不管怎样为难,也要答应!”阿布敏王子说到这里,就要拜了下去。

史存明慌忙一伸双手,把阿布敏王子按回椅子里,说道:“殿下不用多礼!我答应你,将来不问局势如何变化,我决意保护令妹,不让她受到一毫一发的伤损便了!”

阿布敏王子十分感动,说道:“明兄一言重于九鼎,我所说的不过是预防日后罢了!事情未必会坏到这个地步……”话未说完,帐幕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隆轰隆的响声,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不由吓了一跳,异口同声说道:“咦!清兵无缘无故的,怎会放起红衣大炮!”

原来作者一支秃笔,不能够同时描写两头的事,再说福康安埋葬了贺兰明珠之后,回到中军帐里,觉得心闷,海兰察忽然由外边进来,问道:“贝子爷,我们怎的不趁这个机会渡过白象河,任由敌人休养生息,布置防线,这是大大的失策哩!”

福贝子愕然答道:“竹索桥已经截断了,我们怎样渡河?这还不是痴人说梦?”

海兰察大笑道:“贝于爷觉得这一次潜师渡河不成,便心灰意冷吗?错了,这一次萨菩婆虽然死在敌人手里,她却指示了我们一个渡河的方法。”

福康安大惑不解,问道:“海将军,你说什么?萨菩婆已经送了­性­命,她怎样指示我们渡过白象河的方法?”

海兰察道:“白象河的上游,架设竹索桥的地方,两岸距离不到二十丈,除了水流湍急之外,河床实际很浅,咱们索­性­出动所有红衣大炮,集中火力,轰过对岸去,把对岸的崖石,完全轰了下来……”“福康安不等他把话说完,呵呵大笑说道:“海将军,你当真跟我说笑吗?用炮火轰击石头;还不是白白虚耗弹药吗?有什么用处呢?”

海兰察正­色­说道:“贝子爷,廓尔额只剩下白象河一道天险,一过了河廓尔额国王必定牵羊担酒,自缚出降,我们只要把红衣大炮将对岸崖石完全轰塌了,让石头倒入河里,连续轰上几天,塌下来的石头至少可以把白象河填塞一半,到那时候,咱们再用几万大军挑泥运土,如此这般,不是可以过河去吗?”

福康安一听了海兰察这个主意,愁眉顿解,由虎皮交椅上跳起身来,大笑道:“好计好计!咱们就这样吧!叫旗牌官进来!”

左右亲兵,立即走出中军帐,须臾之间,旗牌官已经进入中军帐,福贝子立即拔下一支令箭,吩咐他把清军大营里的红衣大炮,统统推到白象河上游去,枕住几个高阜,发炮向对岸轰击,另外挑选了五万名­精­兵,带备了些锄铲竹箕用具,到附近去挖石挑土,每一名兵士挖取泥土不能够少过二百斤,违令的立即斩首。

俗话说得好,军令如山,哪一个胆敢不依从?命令一下,所有清兵分头出动,不等天明,红衣大炮已经架搭好了,清军炮兵点燃药引,百多门大炮齐声狂吼,一团团的黑烟,夹着火光,直向对岸飞去。

史存明在阿布敏的帐里,听见炮声,立即走出帐外,只见江岸上的巡兵,三五成群跑了回来,说道:“禀告殿下,清兵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胡乱放炮向江岸轰击,我们已经没有人了,他还是不住发炮猛轰,真是呆鸟!”

史存明吃了一惊,正要飞身上马,跑回孟丝伦的大营,来路上突然响起了一阵人嘶马叫的声音!

原来金弓郡主戎装盛服,带着熊素珊伊丽娜两员女将,和几百名兵士,风驰电掣也似,直向江边赶到。

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赶忙上前迎接,金弓郡主一见了他们的面,并不说别的话,只用马鞭向左边一指道:“那边有一个高阜,可以俯瞰对面河岸的形势,咱们上去看看!”

一行人跑向高阜,转瞬之间,已经到了巅顶,这土阜有几百尺高,距离河岸半里左右,清兵的红衣大炮决轰不到这里来,相反的在土阜上面,可以清楚的察看对岸的一切,了如指掌,这时候正是旭日东升之际,清兵一切动态,大家看得分明,只见对岸的红衣大炮,瞄准了这一面河岸边崖石,连珠轰击过来,清兵用的是开花炮弹,炮声一响,近岸的石头泥土,便崩塌了一方下来,大炮不住的响,土石不住的塌落,金弓郡主看了一阵,兀自看不出所以然来,可是她抬头向远处一望,看见无数清军像蚂蚁般,虞集在山坡下,挑土运石,盂丝伦恍然大悟,说道:“啊!原来他们要用愚公移山的方法!”

史存明在旁边听了,莫名其妙,问道:“贤妹,什么叫做愚公移山的方法?”

金弓郡主用手指着遥远的方向道:“你朝着那边望过去,不是看见许多清兵在那里挖掘泥土吗?他们把泥上石头装入竹萝里,不用说是准备倒落白象河里,准备填塞河流,还有对面的红衣大炮猛轰崖岸,用意也不外是轰塌一些泥土山石,帮助填河,总而言之,满洲鞑子打算动用庞大的人力,挑土运石,把河床填平了,直冲过来,这还不是等于从前愚公移山的故事吗?”

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听了不禁大笑道:“福康安怎的这样愚蠢?他这般做可以说是白费心机,白象河的流水那么湍急,有什么法子可以把它填平?”

孟丝伦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清兵只要动用几万人日夜工作,挑运大量石块来,顶多三四日夜,便可以把河床填平!”

阿布敏王子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信,金弓郡主冷冷的说道:“殿下不相信清兵能够填河吗?明天这个时候,咱们再到高阜来看吧!”

大家说着下了高阜,这天由早到晚,清兵炮声彻夜不停,到第二天晌竿,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带了亲兵再次走上高阜,向着白象河一望,不望犹可,一望之下,当堂吓一大跳!

原来清兵已经云集在白象河的河岸旁边,一萝一萝,一担又一担的,把泥土石块倒入河里,白象河的急湍流水,虽然仍旧万马奔腾,水势并不稍缓,可是靠近竹索桥的地方,已经伸出一个三丈多长的沙咀来,换句话说,两边河岸的距离已经缩短三丈了!

还有自己据守这一边河岸,崩塌下来的泥土和石块,也形成了一个新的沙咀,约莫有两丈长短,即是一日之内,河岸的距离已经缩短了四分之一!

史存明失声说道:“哎呀!孟丝伦的话没有说错,顶多三天之后,清兵便可以长驱渡过白象河啦!”

阿布敏王子不禁着慌起来,连忙派人通知孟丝伦,哪知派去的人方才走下高阜,孟丝伦已经和伊丽娜并马跑到,同来的还有冷霜梅和萧玉霜两位女侠,她们一直来到高阜上!

潇湘仙子看了一阵,不禁失声说道:“福康安这人真正有超人的胆略,竟然用了五六万兵马一齐挖土填河,他们还知道白象河的流水虽然湍急,河床却是十分淤浅,先把大石堆下河里垫底,然后再填泥土,照这样的办法,白象河在三天之内,必定填平,我们先要未雨绸缨,不然的话,恐怕难免一败涂地!”

孟丝伦咬了一咬银牙,说道:“好!事到临头,我们也只好见一步走一步了,如果清兵冲了过来,我们倾动所有兵力,跟他决一死战。”她略微一沉吟,说道:“明兄在南岸修筑的碉堡,非常有用,我们赶快在这一带山冰上,造二百座,准备应战!”

阿布敏王子立即命令廓尔额兵挑土运石,马上动手筑起碉堡来,这样一来,变了一边清军运石填河,一边廓尔额兵建造堡垒,一河两岸,相映成趣,清兵的红衣大炮仍然轰击不停,过了两天,廓尔额兵已经筑成碉堡,清兵也在白象河两岸之间,筑成一道石提,只差四五丈左右便合拢了。

到第四天早晨,清兵吹起冲锋号来,大批马步军集合在填平的沙咀上,施旗招展,­干­戈蔽日,天­色­刚才交正晌午,清兵队里突然推出几架霹雳车来,轰隆几声,机括翻处,抛过几条铁练,搭住对岸,接着跑出一队工兵,铺设桥板,仿效铁索桥的形式,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一道铁索桥居然架搭起来,清兵怒马奔腾,铁蹄翻飞,跨越过铁索桥,直向对岸冲上。

当清兵架设铁索桥的时候,北岸的红衣大炮队同时怒吼起来,炮火在南岸交织成两道火网,掩护工兵架桥,等到清兵吹号冲锋的时候,炮火立即停止,第一批渡河的清兵,人数有几千人,由金山双丑呼延陀、呼延真带领,抢先渡河,福康安表示自己身先士卒,也带领第二批清兵接着过河,一幕惊天动地的血战,就在白象河两岸爆发。

原来清兵虽然渡过了白象河,可是南岸一带的地形十分奇险,五里以内,全是层层叠叠的风化岩石,廓尔额兵居高临下,矢石如雨,清兵仰面进攻,十分吃力,血战了一个多时辰,伤亡枕藉,福康安这时候已经带领第二批部队过河,看见廓尔额兵抵抗据险固守,自己这一方面虽然渡了七八千人过河,可是限于地形,七八千人只能够结聚在两里不到的一段狭窄崖岸上,眼看恶战了将近两个时辰,兀自不能够摧毁廓尔额兵的防线,而且因受地形限制,不能够把更多兵力投入战场,福贝子十分焦的,他派人把金山双丑兄弟唤到面前,问道:“渡河已经有半天了,咱们只不过占领了这一点崖岸,不如索­性­把霹雳车运过来,向前开路,二位将军以为怎样?”

呼延陀摇头道:“禀贝子爷,我们即使把霹雳车运过来,也没有什么用处!”

福贝子吃了一惊,问道:“霹雳车没有用?这句话怎样说?”

呼延陀道:“贝子爷有所不知了,廓尔额兵依着山势构造了无数碉堡,这些碉堡每一座可以藏伏二三十名兵士,矢石充足,碉堡本身完全是用石头砌成的,决不是霹雳车能够摧毁的!”

福康安皱眉道:“这样如何是好!难道我们退回对岸去?”

金山双丑奋然道:“攻坚击锐,大帅急也急不来,未将不才,首先冲上高崖,攻占他一两座碉堡,打开出路再说!”

福康安正中下怀,大喜道:“廓尔额兵只剩这一重天险了!二位将军如果攻破坚垒,尼泊尔王城便可以在望,他日大功告成,二位将军必定封侯荫子,富贵无限!”

呼延陀兄弟听见福贝子这样一说,真个感激涕零,说道:“好,咱们兄弟不成功便成仁,拼着草革裹尸,报答贝子爷的知遇便了。”

福康安立即派出三百名敢死队,跟随金山双丑一同出发,攻击山顶坚垒。

再说金山双丑奉了福贝子的将令,带领三百敢死壮士,呐喊一声,越出本军阵地,直向山顶猛冲,呼延兄弟武功惊人,一个舞双蛇杖,一个使绿玉杖,冲开箭林石雨,抢先杀上,不到片刻工夫,已经抢到一座碉堡跟前,碉堡里的廓尔额兵­射­出乱箭!

金山双丑把兵刃舞成一团­精­光,弩箭一­射­到他的身边,纷纷落地,呼延真一声大喝,逼近碉堡墙边,拔身一纵,向堡顶的气眼钻入,这种气眼只有面盆大小,寻常人决难钻进去!

可是金山双丑却有卸骨易筋功夫,眨眼之间,便自钻进碉堡,碉堡里面有一个“卡伦”(即是带兵的伍长)和二十多名兵士,看见金山双丑钻入,立即蜂拥上前,兵刃乱砍,不过他们哪里是金山双丑的敌手?不到半晌功夫,先后毙命在呼延陀兄弟的双蛇杖和绿玉杖之下!

金山双丑秋风扫落叶般的,扫荡肃清了碉堡里面的廓尔额兵,方才打开堡门,让其他敢死壮士冲进来,廓尔额兵第一座碉堡宣告陷落。

呼延真留下十几名清兵固守占领了的碉堡,又再继续奋勇向前,攻击第二座碉堡,以金山双丑那样武功高强的人,应付二三十名廓尔额兵,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又把第二座碉堡攻占了。金山双丑还要攻击第三座碉堡,史存明和昆仑双妹已经相继出现。

原来史存明在高崖之上督战,听见兵士报告,有两个面目丑陋的满清军官,带领着几百名敢死壮士,向崖顶冲上来,这两个军官武功高强,不畏矢石,一连攻陷了两座碉堡,史存明知道来的不是别人,一定是福康安手下的金山双丑!

沥血伏龙--第九十章冰原溅血志士隐边荒第九十章冰原溅血志士隐边荒少年壮士想起师傅智禅上人惨死的仇恨,一股热血冲上胸膛,他吩咐岳金枫代替自己督战,又派人通知冷霜梅、萧玉霜两位女侠,然后拔出断虹剑,飞奔下山,果然不出所料,当他跑到半山的时候,已经看见金山双丑冲进第三座碉堡,把据守堡垒的廓尔额兵,杀得鬼哭神号,尸骸遍地。史存明怒从心上起,大喝一声,飞身窜了进去。

这碉堡纵横不到三丈,是用石头砌成一个圆穹形,堡垒四面只有三个气孔,一二十个箭眼,史存明一个飞身,闯进堡门,金山双丑已经把最后一名廓尔额兵砍倒在地,只见他两个遍体血污,狰狞如鬼,少年壮士舌绽春雷,一声大喝:“狗贼!还我恩师的­性­命来!”

断虹剑寒光一闪,剑走偏锋,左边一招“雷神挥凿”,右边一着“电母照镜”,刷刷两剑,同时分攻二人,既狠且准,正是智禅上人的遗技“雷电披风剑法”。

呼延陀看见史存明自行投到,不禁大喜,叫了一声:“小子!”双蛇杖向上一格,这一格刚中有柔,名叫“滕蛇缠树”,系名家手法,可是史存明剑花一绕,避过了双蛇杖,“电光三现”,刷刷刷,一连三剑,剑剑不离呼延陀的要害|­茓­道,二魔呼延真见史存明一招既出,后着绵绵而至,暗里吃惊:“不见了几个月,这小子的武功­精­进如斯?”

他不知道史存明在铜鼓关前跟双丑第一次交锋后,知道技力不逮,日夜苦练地缺翁的图谱秘笈,使的虽然是雷电披风剑,有了图谱增益辅佐,威力大了数倍,呼延陀连忙挥动双蛇杖,左遮右挡,呼延真看见兄长危急,也顾不得武林前辈单打独斗的规矩了,绿玉杖唰的一递,一招“降龙伏虎”劈了过来!

史存明叫了声:“好!”

断虹剑用力一抖,粘住玉杖,“闪雷过岭”,向上一撩,暗中用了三­阴­灭阳掌劲,呼延真猝不及防,连人带杖直飞开去:砰的一响,背心撞在碉堡石墙之上,重震一下,二魔饶是内功­精­绝,也撞得彻骨疼痛。

经过这几下追风逐电的过招拆式,金山双丑觉得史存明的武功大不相同,哪里还敢有丝毫怠慢,呼啸一声,分开左右力敌少年壮士,史存明踏进一步,嗖嗖嗖,连刺数剑,先把武功较弱的呼延真,挤向碉堡一角,陡的飞走双腿,“云边跨月”,左右两脚疾奔呼延陀的胸膛,呼延陀估不到对方武功这样诡异,连忙后退两步,双蛇杖向上一撩,还了一招“翻江搅海”!

史存明闪身一晃,就杖影里欺身直进,断虹剑疾刺丹田,这下名叫“吹萧引凤”,接着左手向怀里一探,抽出地缺翁相赠的离火剑来,“金扈献酒”,当的撩开呼延真由旁边劈过来的绿玉杖,少年壮士双剑在手,招式又自不同,右手断虹剑使“雷电披风剑”,左手离火剑却用峨嵋匕首诀法,夹杂几下飞龙剑的招式,剑光如电,闪闪生风,直把金山双丑逼得连连后退,叫苦不迭。

这时候碉堡门外已经响起一个清脆口音来,正是潇湘仙子说话的语声,叫道:“冷师姊!快些过来,明儿跟那两个魔头正在这里斗得你死我活哩!”

冷霜梅立即过来,向堡门里一望,看见史存明把昆仑派的秘技使得出神入化,不禁心花怒放!叫道:“师妹,我们不用到里面帮手了,就凭明儿一人,使用这两柄天下无双的宝剑,尽可以把这两个鞑子走狗收拾,你返回崖上督战,我来把守堡门,指点明儿要诀吧!”

萧玉霜一笑走开,碉堡里面的金山双丑,听得清清楚楚,既羞且愤,冷霜梅居然不屑跟自己动手,叫一个后生小辈跟自己动手,还说凭着史存明一个人的力量,便可以把自己两人宰掉!

金山双丑也是个­性­情冷做的人,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当下一声大喝,反守为攻,拼着跟敌人同归于尽,双蛇杖和绿玉杖狂风暴雨似的猛攻回来,眨眼之间,反而把史存明逼得向堡门方面,步步后退。

冷霜梅在后面叫道:“明儿,专心一致,用地缺翁图谱里面的转字诀应付他!”

原来地缺翁的图谱,名是剑笈,其实包括了天下武学的­精­要,如果练得­精­熟,别说是剑,就是用一根树枝,甚至赤手空拳,也一样可以发挥出无穷威力!

那图谱共有绊、劈、缠、牵、挑、引、封、转八大要诀,每一要诀用法不同,史存明声人心通,弯腰向地一转,双剑疾翻起来,断虹剑搭住呼延陀两根蛇头交叉的部位,离火剑粘住呼延真绿玉杖的中腰,脚下陀螺也似的转了几圈,借势向外牵引,这一招十成中倒有九成是借了敌人之力,金山双丑陡觉虎口疼痛,兵刃似乎要脱手飞去。

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不禁大骇,急忙使劲向后抽时,哪知道双蛇杖和绿玉杖两般兵器,竟似被史存明双剑牢牢粘住,自己向左牵引,敌人跟着向左探剑,自己向右撤招,敌人跟着向右进招,金山双丑情知不妙,一连变换了七八种杖法,始终脱不了史存明两口宝剑的黏缠,斗了二三十合,呼延陀一声大喝,力贯双膀,使用“大力金刚杖”法,把双蛇杖舞得呼呼连响,呼延真也使出“花桩八打”的­棒­法来,左绕右转,史存明却是全不费力,人随剑走,剑随杖行,表面看来,像个扯线的傀儡人也似,跟定对方走落进退,骨子里却是如影随形,厉害无比,举个譬喻,好比一根细膝缠住大树,一任大树横生挺长,脱不了细滕的牵引,金山双丑使尽生平本领,跟史存明斗了七八十合“只觉得对方牵引之力越来越强,自己的兵刃越来越沉重,暗里叫苦不迭,心里想道:“这小子不知道由哪里学来这一套古怪的武功,今番­性­命休也!”

斗到分际,呼延真突然叫了一声:“大哥!咱们使用颠倒打法!”

金山双丑立即向地一滚,以头代足,单手据地,改用两脚夹定兵刃,横挑竖打,有时把兵刃交到手里,忽上忽下,怪异无伦,金山双丑这种本领除了­阴­阳颠倒,上下倒置之外,还夹用了天竺国的瑜伽大法,当年他两兄弟在蒙古乌里雅苏台的古墓里,用这个怪招术,把冷霜梅迫得手忙脚乱,只能够用“大须弥剑”防护身体,此刻又再使用出来!

史存明招数略乱,连退几步,冷霜梅高声大叫道:“明儿,不用慌乱,使用图谱里面的引字诀!”

史存明天赋聪敏,他修习地缺翁赠送的图谱,虽然无人指点,却是触类旁通,闻一知二,冷霜梅这样一喊叫,史存明立即醒悟,双剑一变,使出了“引”字诀,“引”字诀和“转”字诀不同,“转”是随敌而转,敌人窜东,自己跟着窜东,敌人从西,自己跟着到西,“引”字诀便不同了,适成反比,用力量牵引敌人,叫敌人跟随着自己打圈旋转。

只见少年壮士一长一短两把宝剑,化成一赤一白两道光华,不管对方以头代脚,上下颠倒,剑光一伸一缩,疾如蛇信,连刺金山双丑背心“灵台”“仓柳”“玄枢”“­精­捉”各处大|­茓­,这些|­茓­道全在背脊主骨的两侧,如果被敌人刺中的话,不死也要重伤。

金山双丑本身也是武学名家,哪有不识得的道理?只得猛翻筋斗闪避,要挣脱史存明剑尖的牵引,哪知道少年壮士双剑点刺连绵不断,一刺不中,又刺另外一|­茓­,冷飒飒的剑锋,只在金山双丑背后要|­茓­点来扎去,呼延陀呼延真兄弟急得直冒冷汗,他们又没有方法招架,因为史存明剑法十分刁钻,只刺他们背脊,背心在武家眼里看来,叫做“死角”,是最难防护的一处,碉堡又没有许多地方,可供他们跳高窜低,回旋闪避,金山双丑只好沿着堡墙,连翻筋斗闪避。

哪知道史存明的“引”字诀一使出来,有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双丑避开一剑,下面一剑又到,他两个要想加快翻滚,得机转身,可是翻滚越快,史存明双剑刺得越急,碉堡门外的冷霜梅却看得心花怒放,只见金山双丑像走马灯一般,环绕着史存明团团乱转,耍猴子戏也似的,大打筋斗。

史存明站在碉堡的中心,却是好整以暇,或者向左踏上两步,或者向右移动三步,举手递剑,出招吐招,剑尖不离双丑背心,那双剑也不时互相交替,有时用断虹剑刺呼延陀,以离火剑刺呼延真,有时瞬息之间,用离火剑刺呼延陀,用断虹剑直取呼延真,换剑易招,连身子也不必转动,悠闲之至。

冷霜梅不住口的叫好,金山双丑带来那几百名敢死壮士,已经被廓尔额兵截住,激斗起来,有几个不知自量,要冲向碉堡的入口,策应金山双丑,哪知道冷霜梅扼守了进口,身不动头不回,清兵一冲过来,女侠只把双指一弹,天狼神针破空飞出,闪电似的­射­中清兵要害,扑通倒地,呜呼送命!

一连二十几个清兵都是这样,其余的看见冷霜梅身子四周,尸骇遍地,禁不住心寒胆战,再也不敢上前自寻死路了。

所以史存明在碉堡里面力战双丑,能够专心致志,凝神对敌,分毫不惊,反过来说,金山双丑显然陷入绝对不利地位。

呼延真天­性­狡猾,他想着今天自己两兄弟纵使能够打胜史存明,也要累得­精­疲力尽,碉堡门外还有一个大对头冷霜梅扼守着,这一关更加难闯,何况连眼前的史存明也未必斗得过哩!

他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碉堡的大门虽然被冷霜梅扼住,顶上的气洞却没有阻拦,自己何不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但求自己逃生,兄长的­性­命不用管了。

二魔主意既定,他把绿玉杖向地一点,突然撒手抛杖,身子向上一窜,像野鹤腾空也似的,直升起来,扑向堡顶,要由碉堡气洞钻出去,冷霜梅叫了一声:“哎呀!”

女侠已经全神贯注,提防金山双丑逃走,腕底扣定了三支天狼神针,二魔呼延真这一窜起,冷霜梅的天狼神针正要发出,史存明陡的一声大喝,举手一抛,竟然把左手的离火剑脱手掷出,嗤的一响,剑锋扎中他的背心,史存明这一手是“引”字诀的­精­华妙着,名叫“神龙掉尾”,如果练到炉火纯青,一剑飞出,刺中敌人之后,还能够用气功把剑牵引回来,返到自己手上。

史存明功力还浅,当然没有这样深的造诣,可是这一剑也够呼延真受的了。离火剑锋利无比,这一下扎进他的背心,足有一尺多深,几乎直贯胸口,呼延真哎呀一声,当堂送了­性­命。

呼延陀趁着史存明运劲掷剑的刹那,闪电也似的一个筋斗,挣脱了史存明剑尖的牵引,冲向堡门,喝道:“让路!”双蛇杖向前一探,猛向冷霜梅当胸刺来,冷霜梅长笑一声,长剑挥处,搭住双蛇杖的中腰,倏的向下一按,叫道:“回去!”武学里有一句俗语,叫“四两破­干­斤”,别看冷霜梅这一按十分随便,却是用了内家真力,劲贯剑梢,她这一下用得恰到好处,当当两声,把双蛇杖按在自己脚下,两根蛇头嗤的一声,Сhā入土里,女侠这边按住蛇杖,那边右脚直蹴出来,其疾如电,砰的一响,把呼延陀踢了个大筋斗,滚回史存明的身边!

史存明陡的伸出左掌,使用“三­阴­灭阳”掌劲,叫道:“起!”掌力一抛一振,呼延陀的身子直弹起来,叭的一声,脑袋撞中碉堡屋顶,跌了下来,这一撞和一跌,把个大魔头弄得头脑发昏,天旋地转,急切间挣扎不起,史存明想起杀师之仇,更不怠慢,断虹剑寒光一闪,呼延陀惨叫半声,便自身首异处。

少年壮士总算是有志者事竟成,在碉堡里一场恶战,力诛双丑,给惨死的智禅上人洗雪了仇恨。

不过史存明虽然是手刃金山双丑,建立了不世的奇功,却是无补于廓尔额的溃败!这是为何?

原来福康安在金山双丑向前夺路的时候,陆续抽调大军渡过白象河,天公也恰似有意帮忙清军,突然­阴­霾四合,狂风大作,大风一起,据守住高崖的廓尔额兵,连连退后,有少数走避不及的,被狂风刮落悬崖之下,跌得粉身碎骨,清兵因为站的地方较低,而且每个兵士身上穿了沉重的铁甲,所以不怕风力,反而大队人马,冲上崖头,不多时候,连海兰察的大军也冲过白象河了。

尼泊尔的兵士看见清兵势大,天险已丢,再也无心恋战,不到黄昏日落,已经全线崩溃,史存明和冷霜梅、萧玉霜、岳金枫、伊丽娜、熊素珊等一班男女英雄虽然左支右拒,杀毙了不少清兵,究竟独木难支大厦,挽回不了失败的命运,三十多万满清大军像排山倒海般的横过高崖,推向加德满都王城附近的平原,这一次白象河之战,廓尔额兵伤亡五万余人,­精­锐丧折过半,清兵的死伤虽然相等,可是兵力雄厚,没有怎样影响实力,福贝子和海兰察两员大将,已经揽辔扬鞭,带领大军,浩浩荡荡的指向皇城了。

廓尔额国王阿泽登旺,虽然天­性­强毅,有无比的斗志,可是到了这个地步,险隘全失,兵力损折大半,而且粮饷不足,无以为继,再也没有法子跟满清对抗下去了。

他只好暗里派了密使,到福康安军前乞和,哪知道福贝子一听了乞和两字,立即翻脸,勃然说道:“胡说!咱们大清是天朝上国,你们廓尔额不过是藩属小邦,你的国王受了几个汉入叛逆的播弄,居然胆敢对抗天朝,现在势穷力细,还不投降,竟然妙想天开要乞和吗?本帅要的是投降,不是讲和,左右过来,给我乱棍打出去!”那些如狼似虎的亲兵,叱喝一声,提起棍­棒­,就要把阿泽登旺国王派来的使者,痛打一顿,海兰察立即阻止,向福康安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福贝子怒容方才稍霁,向来使叱喝道:“你回去告诉国王吧!本帅只要他牵羊担酒,面缚出降,不知道什么叫做讲和,你们国王如果想免死,要做到以下三件事,第一件,把王城里面­色­卜拉寺三尊镇国金佛拿出来,交到大营,表示诚心屈服,洗心革面。第二件,将国王的一子一女缚了,送到军中,王子将来人京做人质,公主给天朝皇帝做妃嫔。第三件,史存明和金弓郡主这班叛逆,统统要交出来,不准走漏一个,知道没有?”来使唯唯诺诺,垂头丧气的走了。

他只好把福康安提出的三个条件,据实回奏,阿泽登旺国王听了又惊又怒。要他把王子公主交出来,送到天朝上京,儿子为质女儿做妾,国王已经不肯答应,至于­色­卜拉寺供的那三尊镇国金佛,也要交给清军,国王更加怒不可遏。

原来尼泊尔是一个信奉喇嘛教的国家,上至国王僧侣,下至平民百姓,每逢风调雨顺,五谷丰收的年头,一定认为是佛爷显圣,佛力庇佑,用金块溶化了,加厚寺中金身佛像,所以尼泊尔全国的佛寺,所供奉的佛像差不多全是金身的。­色­卜拉寺是廓尔额全境最古老的一间大寺,寺中供奉的三宝佛名叫做“镇国金佛”,每尊都有一丈多高,金身厚约二尺,抛开价值不说,这三尊金佛实在是廓尔额祥瑞的代表,福贝子连金佛也要交出来,手段未免太苛酷了。

国王怒火如焚之下,想了一阵,便吩咐左右侍臣宣召阿布敏王子入宫,阿布敏王子正在自己府邪和史存明孟丝沦一班英雄商量布置王城的防守事务,听见父土急诏,立即动身进宫,孟丝伦向史存明道:“明兄!我看王子殿下气­色­非常不好,国王这次召他入宫,必有大变,你还是跟着他一同进去!”

史存明霍然起立,说道:“冷女侠萧女侠,两位前辈肯帮助弟子一劈之力吗?”

冷霜梅笑说道:“明儿,你能够杀掉金山双丑,武功造诣跟我们差不多了!还怕国王扣留得住你不成?我们还要留在这里等候变化呢!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史存明恍然大悟,立即追赶上了阿布敏王子,跟他直人皇宫去了,到了宫门,把守殿前的武士立即过来,向史存明说道:“史英雄,真对不起,皇上召见的只是千岁殿下一人,其他人没有圣旨,不准闯入,请你立即回去!”

史存明哦了一声,立即退回宫门石阶之下,可是他趁侍卫不留神的时候,拔身一纵,像燕子般掠上拱形的宫门,只一起落之间,便自翻过墙头,跳高窜低,跟在阿布敏王子的背后,一直向深宫奔去,须臾之间,到了金銮殿上,只见国王阿泽登旺铁青着面孔,阿布敏王子跪下问道:“父王宣召臣儿,不知有何重要吩咐?”

国王哼了一声道:“王爷,满清大军距离王城有多少里路?我们还能够作战吗?”

阿布敏王子回答道:“父王,清兵还在王城六十里以外,咱们还有五万名以上的忠勇壮士,尽可以背水一战!”

国王摇了摇头,说道:“那不过是玉石俱焚,把历代先王辛苦经营的宗朝社稷,一古脑儿葬送罢了!昨天我已经派人到福贝子的大营去通款求和啦!”

阿布敏王子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父王,你怎的向满清鞑子求和,那岂不是空前耻辱,给后世的人讥笑我们为德不卒,虎头蛇尾了么?”

阿泽登旺国王咳了一声,说道:“王儿,现在不是说意气话的时候,咱们到了今天,外无可战之兵,内无可筹之饷,拿这残山剩水余下来的一点兵力跟满清打仗,还不是飞蛾扑火,螳臂挡车!我派左丞相阿马出城跟清军乞和,哪知道福康安要我们……”国王再也忍不住老泪夺眶而出,说出福贝子要自己投降的三个条件,阿布敏王子一听之下,几乎心肺气炸,霍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城下乞盟,春秋所耻,父王对满清所提的条件,完全答应他了?”

史存明隐伏在殿角暗处,也仿佛听见了晴天霹雳,心头一下巨震,估不到廓尔额国王,也步了达赖喇嘛的后尘,向满清的铁蹄屈服。

只听见国王怒声斥责道:“王儿,你怎的在父王面前,这样无礼?既然战无可战,只有屈辱求存这一条路,朕派你明天到福贝子大营里,答应他交出金佛,王子公主作为人质这两个条件,只有擒捕汉人叛逆那一个条件不能够答应他,因为这班男女个个本领高强,全是飞檐走壁,来去无影的人物,除非他肯派人到来帮忙,你就这样回复福贝子,知道没有?”

阿布敏王子一言不发,走下金阶,面向西方跪下,拜了几拜,叫道:“阿拉真神在上,我阿布敏是个血­性­男儿,只能够血战而死,不能忍辱而生,我……”他说到这里,右腕一翻,由袍襟下抽出一支明晃晃的匕首短剑来,寒光闪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值殿武士和左右侍臣失声叫道:“哎呀!”急忙上前抢救,阿布敏王子这一匕首深入胸窝,伤中要害,呜呼送了­性­命。

史存明看见阿布敏王子当着国王面自杀,宁死也不肯向满清屈服,不禁大为感动。那边阿泽登旺国王看见儿子惨死,在龙椅上大叫一声,晕了过去!金銮殿上秩序大乱。

少年壮士忽然想起阿布敏王子前几天向自己说的话,猛然醒悟过来,想道:“我几乎忘记了!先把黛丝丽公主救出深宫再说!”黛丝丽公主虽然疯癫了,史存明不忍心让这一朵娇花,送到清军营里,押上中原,供满清皇帝的蹂躏,少年壮士只一晃身,展开陆地飞行功夫,直向内宫奔去,史存明上次跟阿布敏王子到过宫中一回,已是识途老马,领臾之间,到了黛丝丽公主的寝宫外,只见她痴呆呆的坐在绣榻上,披头散发,花钿不整,两个宫女在旁打扇,史存明一个飞身,掠了进去,不由分说,只一伸手,便点了两名宫女的麻|­茓­,扑通咕咚,瘫倒在地。

黛丝丽公主看见少年壮士进来,毫不惊惶,问道:“史英雄,咱们打了胜仗吗?现在将近打到北京城啦,是与不是?”史存明看见黛丝丽公主语无伦次的样子,不禁一阵心酸!

可是想到事情紧急,再也不跟她扯闲了,二指一伸,戳中黛丝丽公主背后的“魂门|­茓­”,公主樱了一声,立即昏迷过去。史存明把公主向肋下一挟,飞身跃上殿瓦,一溜烟似的出了皇宫,返到阿布敏王子府里,金弓郡主第一个开口问道:“明兄,消息怎样?”

史存明把黛丝丽公主放下地来,流泪说道:“千岁殿下反对向清军投降,在国王面前自杀死了!”

范金驹兄弟热血沸腾,高声叫道:“岂有此理!这昏君要出卖咱们,我们立即杀进皇宫去,把这昏庸国王一刀两段!”冷霜梅站起身来,一声叱喝,说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平心来说,廓尔额已经战无可战了,咱们何必还要多生枝节?此地既不留人,还是走吧!”史存明茫然道:“前辈,我们待要走到哪里?”冷霜梅不假思索的道:“这还用再问吗,我们这班人马上离开王城,横跨大雪山返回西藏,萧师妹携带黛丝丽公主回到昆仑山王母天池去,用龙脑草治好她的疯病,你和孟姑娘,岳金枫和伊姑娘两对依照老禅师的遗言,共偕秦晋,归隐天山,我和素珊徒儿,范家兄弟一齐到巴颜喀喇山星宿海吧!”大家默默无言,盂丝伦和伊丽娜两人胀红了粉面,史存明和岳金枫呢,却是百感交集,估不到一场轰轰烈烈的西陲抗清大业,结果仍然烟消云散。

潇湘仙子忽然说道:“咱们虽然走了,可是尼泊尔国王势孤力穷,他的处境煞是可怜,还有廓尔额的战士,抛掷头颅,血染草原,更还有大批善良无辜的牧民百姓,颠沛流离,饱遭兵烫,我们难道一点也不管,就这样的走吗?”冷霜梅愕然道:“师妹,你难道还要再留下去,支持到最后吗?”

萧玉霜道:“那又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向冷霜梅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冷霜梅恍然大悟,说道:“对了!这样才有始有终,对得起廓尔额国王和老百姓!”这班男女英雄各自收拾金银细软、马匹行囊,准备离开王城,一面却依计行事不提。

再说福康安向尼泊尔使臣提出苛辣的投降条件之后,下令继续进军,一路上旌旗蔽天,刀枪耀目,大军浩浩荡荡的开人王城附近的平原,一直到了距离加德满都城墙十里左右,方才下令扎营,歇宿一晚,到第二天早上,福贝子再下了一个命令,把神机营里面一百多尊红衣大炮,推上前线,枕住了王城外几座山岗,炮口瞄准了加德满都城墙和浮屠佛塔,准备随时随地,发炮攻城,然后再用征西大将军的名目,写下了几十道文书,缚在箭上,派弓箭手用强弓­射­入城里,文书的内容是限廓尔额国王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献出镇国金佛,王子公主,以及一班汉人叛逆,统统把上述各人缚了,由廓尔额国王亲自押送出城,直到清军大营投降,如果过了限定时辰,国王还不在城头上竖起白旗,作投降的表示,自己就要发动猛烈炮火,将王城夷为平地。

福康安递送了劝降书之后,得意洋洋,他知道廓尔额无兵可战,粮食恐慌,答应投降只是迟早,自己一定可以完成荡平廓尔额的大功,奏凯回朝,得到乾隆皇帝的册封赏赐,立像凌烟,垂名百世。

这天晚上,福康安巡视完了各军营垒,返到中军帐里,哪知道他才一踏入帐门,忽然看见值夜守营帐的八名亲兵,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福贝子大吃一惊,正要喊人,说时迟,那时快,帐顶嗖的一声轻响,落下一个人来,一柄冷森森的长剑,抵住了福康安的背心,叫道:“要活命的,不准叫喊,坐到虎皮椅上去!”

虎皮交椅后黑影一闪,现出一个人来,正是少年英雄史存明,原来他已经事先潜伏在中军帐内,把八名亲兵统统点了|­茓­道,难得他­干­净利落,帐外不闻半点声息,用主剑抵住福贝于后心的正是女侠冷霜梅,福康安虽然羞怒交迸,面上却不露出半点形­色­来,从容地坐在虎皮交椅上,淡淡说道:“姓史的,你用这些鬼蜮手段,暗中算计本帅,算的上哪一门子英雄好汉?今天晚上,你即使把本帅杀了,明天早上,尼泊尔王城仍旧要被炮火轰为平地!”史存明低声喝道:“鞑狗住口!爷爷如果要杀你,你再多几颗脑袋也砍了!闲话少说,我们今天晚上便离开廓尔额,这里的事,一概不管,只不过你要尼泊尔国王投降的三个条件,除了要镇国金佛之外,其余两个条件,你今生今世也休想,知道没有?”福康安哼了一声道:“姓史的,你这句话怎样说?”

史存明道:“你要捉拿我们?凭着什么本领?你倚做心腹的金山双丑,已经被我们杀了!阿布敏王子昨天在皇宫里自刎,黛丝丽公主也被一位前辈救走,你要王子公主为质,还不是梦想吗?明天廓尔额国王开城投降,你绝不能够苛索他任何条件!更不准你纵兵殃民,如果你阳奉­阴­违,哼,即使你回到燕京,爷爷也一样可以要你的­性­命!”福康安十分丧气,低头说道:“姓史的,估不到你棋先一着,好!俺答应你便了!”冷霜梅纳剑入鞘,笑道:“君子一言、如白染皂,你如果要留回­性­命封妻荫子,安享富贵,切勿忘记了今天晚上的话!”她说罢腰肢一扭,和史存明窜出中军帐去了!帐外更忻数声,两位男女侠客眨眼之间;踪迹不见!

福康安叹了一声,把从人喊进来,抬了被点|­茓­道的亲兵到别帐去,并且吩咐众人对今天晚上的事,严守秘密,次日天明,尼泊尔国王果然竖起白旗,自缚出降,献上镇国金佛,福康安受了史存明的警告,心存忌惮,不敢再事苛求,亲自把国王解缚,叫他修表天朝,向乾隆帝服罪,并且定下三年一贡的规例,子孙世代遵守,阿泽登旺国王喜出望外。顿首谢恩,福贝子班师回朝,从此西陲太平,乾隆帝也完成了最后一次对外用兵。

(全书完)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