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
突然,夜空中衣袂飘飞的声音传来,老子大惊失色,刚要回身,一柄销魂剑破空而下,我成形不足三天的随行尸就此报销。流香收起剑,一脸戏谑地看着我。我收了收爪子,拼命忍住想上前抓破他那张美人脸的冲动。
身前一声轻笑,流香消失不见。我手扶着花式路灯|乳白色的灯柱,直想放声大哭。第四个,今年的第四个了。
今年春天,一个非常不幸的季节,跟了我十八年,攻击力已经达到战士二十八级的随行尸——落落,在矿野城郊区偷窥一个村姑洗澡的时候,被冥捕流香一刀挂掉,于是,我就开始了之后的悲惨岁月。
这一年,我前后加持了四个随行尸,全喂了流香。可恨我空有满腹怨气,却不得不畏于强权——开玩笑,冥界高阶冥捕耶,我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勇敢到跟他作对的地步。于是打落了的门牙,咽回自己的肚子,呜呜……
一大早接到老常的MSN,隔着电脑也能想象到他眉飞色舞的激动之情“飞飞,常哥这儿到新货,极品哦。”
我沮丧地看看了,再好有什么用,你以为长得帅可以作为让流香不杀你的理由吗?
老常却没有发现我的消极低落,紧跟着发过来几张巨清晰的图片。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这几张图片,也许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可是当我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我意识到这个世间有些故事,是注定要发生的,绝对无法避免。
图片中的人,长发淡紫,灰色的眉峰淡如烟雨,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成一片阴影。他的鼻骨如刀削一般□而秀美,润泽的唇粉粉嫩嫩,饱满丰盈。他的皮肤是一种淡淡的麦色,在微光中透出盈盈如玉的光泽。我摒住了呼吸,站起来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如果图片属实,请等钱;如果经过PS,请等死。”
我飞快地奔出来,几乎瞬移到老常家,这厮坐在大厅中间,一脸老奸巨滑的笑盖在脸上。我恶狠狠地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提将起来“人呢?”
他伸出左手“钱呢?”我咬咬牙,心疼地往他帐户过了五千万,天知道我要杀多少怪才挽得回这次大放血啊。
但是这种心疼只持续了三分钟零二秒,当我在他的藏宝室看到那个身体的时候,是如何的震撼。这情形引用老常后面的一句话可以完全概括,他说“飞飞,飞飞!当心你的口水!!!”
其实后来我很惊讶,我竟然没有流鼻血,只是浪费了两斤口水,这是不是说明我风飞飞还比较纯洁哩?喂,喂,别砸,别砸……
绝色随行尸
二、绝色随行尸
我抱着这具唯美易碎的身体回到家里,换了地下室水晶棺里白色的丝绸垫子,然后将他放了上去。施术完毕后,我把一滴蓝色的血滴在他的眉心,血沉入浅麦色的肌肤里,我握着他的手,在心里郑重的承诺:五千万,我一定会保护你,即使跟流香拼命,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伤害你一毫一厘。
盖上水晶棺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丫的我怎么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我要的是一具狂战士的随行尸耶!这副身子虽然是玲珑剔透,绝代风华,可是他能扛得动战斧么?我啐了一口,该死的老常,阴我……
这一年我都没有出过任务了,唉,想想心里就窝火。
这天,猎魔人协会的会长越银珠发了一封EMILL给我,主题是:如君健在,请读第一段;如君已殁,请读最后一段。内容如下:
“风小姐:经久不见,甚为想念。你看今天真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一群大雁在天空中盘旋,一会排成一个人字,一会排成一个一字,何其愉悦。
猎魔人协会外的枫叶已经艳红如火,一片片在秋风中旋转飘落,那么美丽,那么孤寂。黑暗森林的草已经绿了又黄,黄了又枯,内中魔兽又幸渡了一个春秋,我想起我们相识相知的几个年头,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说。靠,TMD明人不说暗话,快还我一千万!!!!
经上次猎魔人联欢晚会一别,至此已经近七月,设每月三十天,相别已2100天。(一度君华双手掩面:呃?我发誓,我不认识这个人,绝对不认识!)
近传闻卿因偷窥女子沐浴而被正义之士击毙于澡堂前,如事属实,银珠汗颜耶。然则事过境迁,珠已代君登报致歉,故予可安心西往,勿须挂怀。
另:猎魔人协会本着以人为本的仁道主义精神,每位会员弥难后皆赠送薄棺一副,费用全免,如须请携个人有效身份证和猎魔人协会会员证于八月三十日上午九点前前来猎魔人协会会长办公室填写《弥难会员棺材免费领取申请表》。
我们会在一个月内进行审核,确认属实后,在一百天内将棺材发放到您手中。
此致
猎魔人协会:越银珠”
我横竖看了半天,骂了一声靠。捧着一碗定魂汤进到地下室,扶着棺中美人半坐起来,他竟然微微睁开星目,那目光如春潮涨满的湖水,又如同破碎一地的琉璃一样直接击中我脆弱的心脏。
我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一边舀一勺汤,一边告诉自己:飞飞,这不过是个随行尸,随行尸而已。见惯风月的你又怎么会被这么一丁点姿色所迷。当一碗汤尽的时候,我满意地站起来,刚要走出去,突然发现这碗汤,好像没有喂到他嘴里耶?我靠。
我打了个饱嗝,用勺子舀了汤,喂到他嘴边,他的眼睛完全睁开了,确实是琉璃般微微的碧色。他看了看我,目光如湖水倾泄。我深吸一口气,暗道不要诱惑我喔。他微微张开唇,把勺子咬在嘴里,我听见自己的抽气声,这,这,这确实是引人犯罪嘛。
这是一个乖宝宝式的随行尸,几天观察下来我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已经可以自己行动了,这个家伙的领悟速度大大超出我的意料。但是他通常只对我说三个字:哦/好/是。我有时候把手抚在他的额头,丫的不会是得了失语症吧?他只会很安静的看着我,非常非常安静,乖得让我心都抖了。
这几天并没有带他出去,没准那天杀的流香就在某处窥视呢。
我去了猎魔人协会,越银珠看见我,一脸堆笑“还钱的?”我嗤笑一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她满脸黑线,砰的一声丢给我一本册子,我接到手一看,封面是《冥界通辑令》,上面老大一个红印章。我扑上去在她脸上重重一吻,她大吃一惊,喝了声“风飞飞,你个鸟人欠钱不还,还敢占老娘便宜?!!”
我咯咯笑着出来,翻看第一页:沙那怪,等级三十八级。火魔法生物,毒素系魔法无效。赏金一百万。我点点头,就它了。
坠落魔
三、坠落魔
回去的时候,大大吃了一惊,天,大厅里一尘不染,沙发上的脏衣服居然全都不见,大理石的地板不见了我多姿多彩的鞋子,光可鉴人,我伸出的脚又缩了回去,我不是走错门了吧?上下打量了好久,方才确定。
我一路打量着走进去。推开我房间的门,嘴张开O型,地上的瓜子壳、糖果皮、粟子壳都不见了,地板一样铅尘不染。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睡衣平平整整地折在床头。
我一脸狐疑,才想起屋里的另外一个人,我冲出房间大叫一声“五千万!!!”厨房里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探出来,声音如冰雪般明澈“这里。”
我走过去,他腰间围着,围着,围着,咳咳,围着银珠上次落在我这儿的一件红色肚兜,我捂着嘴,忍笑忍到内伤。
他的目光纯净如深不见底的清潭。我把肚兜解下来,拿了件灰色的披风给他系在腰间,他正在切西红柿,我以为西红柿很嫩,可是和他的手一比,简直如风独残年的老头了。
那顿晚饭吃得非常愉快,我举着筷子风卷残云一般,他却一样尝了两口,然后轻轻地放下了筷子,温柔地看着我说:“我饱了。”
我嘻嘻笑“明天我给你作顿饭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他微微含笑,睫毛微微抖动,那样的乖巧安静,啧啧,看得我又色心泛滥。
我用银勺敲敲碟子:“明天我们去黑暗森林猎沙那怪吧。”他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轻声说:“好。”
“你连兵器都没有……你扛得动双刃斧么?”他的睫毛长长地翘起,一脸困惑。我脸一红:“我以前的随行尸都用双刃斧,所以只有这个……”
他把碗筷抱进厨房,声音清丽明澈“好。”我切了一声“说什么都是好,你就不能说声不好?”他从厨房探出身子:“你叫我五千万,不好。”我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叫你……可可吧,可可好不好?”他柔柔细细地道:“好。”
黑暗森林,我丢了个冰封魔法引出了沙那怪,然后一边跑,一边把画通辑令画像的家伙连同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若干遍,NND,他画像上的沙那怪比乌龟还小,可是我面前这头和大象差不多大。丫的也不注明个比例尺啊。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般是围着随行尸跑,可是这次反而得避着可可了。他站在那儿,弱不禁风的肩上,那把巨大的双刃斧显得极为不相称,我有点不好意思。冰魔法发了好几个,沙那怪也有点撑不住了,但是距离也越来越短。我没时间发魔法,提速往前奔,突然撞上一个胸膛,竟然是可可。
双刃斧一挥,身后的沙那怪一声惨号,我转头一看,一片血肉淋淋。心里凛了一下,我拍着可可的肩:“攻击力不弱啊。”他微敛眉,以袖掩面:“血腥味,好难闻。”我呵呵笑了几声,取了沙那怪的头,拉着他走出去。
猎魔人协会,我把沙那怪的头交上去,银珠娇笑:“哦呵呵,赏金一百万,扣掉后你还差我九百万。”我切了一声,转头欲走,她拉住我:“协会在下个月有场建会六十八周年纪念晚会,每个会员带自己的随行尸参加,记得来哦。”
我翻了个白眼:“不去。”她拉着我的衣袖:“表演者有特别大奖,绝对惊喜。”
我马上靠近她“多少钱?”她得意地笑“与钱无关,绝对惊喜。”我板着脸“没钱不去。”脚将踏出办公室,一个声音传来“九百万,一笔勾销。”
我立刻转头给出一个灿烂的笑“杀了我也要去,就算被人打断了腿,爬也会爬着去啊。”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厨房忙碌的可可:“下个月猎魔人协会有个晚会,我们一起去吧。”他轻轻点头,说好,一缕淡紫色的长发覆上额头,我笑笑,上前帮他撩开,别在耳后。他的睫毛微卷,轻轻颤动,眼睛纯净得像一块无暇的水晶。
“要上节目的哦,待会我教你一个歌,我最喜欢的了。”他声音含笑,柔柔细细地说:“好。”
我弹着古琴,教他那首《三生三世》,他非常安静。
前生你是桃花一片
遮住了我想你的天
红尘中的我看不穿
是你曾经想我的眼
猎魔人协会的纪念晚会
四、猎魔人协会的纪念晚会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可可一脸愕然,我笑着理理他的发:“没事没事,神经过敏了。”
他微微含笑地看着我:“吃早餐了。”
我毫无形象地吞着早餐,“慢慢吃。”我抬起头,有些茫然“可可,我找不到合适的怪了呢。”他拿过那本通辑令,慢慢地翻,我喝着美味的瘦肉粥,无意抬头,看见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居然有一丝冷笑。
我擦擦眼睛,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安安静静,我,看错了吧?他看着那页出神,我笑:“你该不会对坠落魔有意思吧?”他笑得非常安静漂亮,目光如碧水无波“血魔王吧。”我扑哧一口粥喷在桌上,然后呛得差点气绝身亡。可可走过来拍着我的背“慢慢吃。”
我脸被呛得通红,想笑都笑不出来。
带着可可出门,走在花式路灯下。白天的它们,并没有亮。好久没有见到流香了哦,我想,可是一转头看见一脸新鲜好奇的可可,我祈祷,上帝保佑,最好后会无期,老死不相见。
撤切尔高地,冰封平原,我看着可可:“到这里干什么?”他一脸笑“喜欢,逛逛。”我陪着他到处走,然后就看到一个高九丈的魔物走了出来,他长号一声,大地震颤,天地间都变成血红一片,我大吃一惊,血魔王!一手抽出法杖,一手拦住可可,我念动咒语,一个闪电召唤过去。然后一声巨响,高九丈的血魔王内脏横飞,血肉洒了一地。我呆在那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会这出现这种状况。可可静静地看着我,依然笑得漂亮而安静。
我把血魔王的头拿到越银珠那儿的时候,她抱着我狠狠啃了好几口,啃得我一身恶寒,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如果是可可这样,我应该不会介意吧?靠,我怎么可以有这种不纯洁的思想……
猎魔人协会的纪念晚会终于还是到了。
会场非常热闹,几乎所有的猎魔人都到了。越银珠穿一身银色的紧身礼服,身材真的不是一般的棒,众人眼珠都鼓了,我回头看一下,可可还跟在我身后,目不斜视,“蛮有定力的嘛。”我当时这么想。
我带着可可走进去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我们找到位置坐下来。良久,越银珠惊叫一声“天哪!!!”我急忙抬头看去,她像一阵狂风一样冲过来,一把拉住我身边的可可,然后鼻血狂涌。可可不着痕迹地把衣袖从她手里脱出来,往我身边蹭了蹭。我立即站起来隔开她:“干什么,干什么?”突然越银珠的脸色凶狠起来,我抬头四顾,发现所有的人都涌了过来,一副准备群欧我至死的表情。
我缩了缩脖子……我,我没有作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越银珠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用我前所未见的神力将我拎了起来“如此绝代风华、姿颜旷世的佳人,你居然让人家扛一把双刃斧!!风飞飞,士可忍,孰不可忍!!!我今天非掐死你这个花下晾裤子的家伙不可!!!”人群中一阵响应:“这种人,简直是人神共愤,令人发指,罄竹难书……”我无语。
越银珠的手卡在我的脖子上:“说!你认不认罪?”我看看极度愤怒中的一干人等,悲痛而坚决地说:“我错了,我居然如此虐待一个绝代佳人。我的行为有罪,是非常可耻的,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政府,对不起党。但是我决定从今以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作人……”说着说着,没词儿了。于是作泣不成声状。
众人怒气稍霁,越银珠喝道:“具体改正措施!!”我抖了一下:“首先我会为今天的行为作出深刻的检讨,面壁三十天反省,并立下保证书,绝不再犯,请在场各位监督。另外,大不了把我的法杖给他,我扛双刃斧好了……”越银珠这才悻悻地放开我:“待会把检讨交到我这儿来!”
一个娇俏的女孩子凑过来,脸色红红:“哥哥,我这儿有支碧玉杖,送给你……”我凶狠地瞪着可可,然后发现周围的杀气后,立刻换成一脸温柔的笑意。可可依然笑得安静而漂亮:“我喜欢双刃斧,谢谢。”他的声音依旧很轻,但是冥冥中确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众人的目光又瞪向我,我赶紧高举双手以示无辜。
晚会终于开始了。可可靠着我坐下,一脸意兴阑珊。他旁边的女孩以每分钟二十次的频率看他,每次三秒。他往我肩上一靠,闭眼小睡,于是我就以每分钟三次的频率瞪着那个女孩子,每次二十秒。
越银珠满面春风的一阵废话之后,终于开始表演,各种帅哥美女登场,可是我发现现在我对帅和美的感觉已经很淡很淡了…………
轮到可可的时候,他还在睡,我一抖肩,他醒过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暗道千万别丢我的脸啊。他调皮的挑挑眉,那一瞬似乎在说“怎会?”
他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在台上,从乐器架上拿下一把古琴,坐在舞台的阶梯上,随便一个姿势,居然风情万种。清如幽泉的声音响起,弹唱间一片深情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於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
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他弹完之后把琴放回去,然后走下来。我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突然溢过一种,叫爱的东西。
他走到我面前,像,像,像一只叨回了骨头,等主人奖赏的小狗,刚才弹唱间的一往情深全都不见了。我撑着他的双肩,笑得浑身打颤,笑完之后,我勾住他的脖子,非常镇定地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他微微偏过头,如玉的脸颊,飞起一抹胭红。
周围突然响起一片掌声和嘘声,天啊,让我一头撞死了吧……
绝世惊喜
五、绝世惊喜
闹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越银珠!!你那个绝世惊喜呢?!”越银珠优美地作了个稍等的手势。“今天,我们非常有幸请到了猎魔人二十年来排名榜高居榜首的……”话未完,掌声如潮。我跟着人群望去,一个人,一身黑衣,披风在风中冽冽作响——流香!
我咬紧牙,拖了拖越银珠:“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她一脸兴高采烈:“这还不够惊喜啊?历来纪念晚会从来没有请到过他哦。”
我咬碎钢牙:“……有惊无喜。”一手抓过可可,拔腿便往外冲。该死的越银珠一边追一边高声大喊:“风飞飞,你给我站住!”我叫苦不迭,该死。
她一把拖住我,生怕我跑掉:“我求了好久,人家是听说你也参加所以才来的。再怎么着不能不给我面子是不是?”我苦笑,人世间最大的痛苦并不是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而是交友不慎啊同志们。
我紧紧拉住可可,转过头对上流香的目光。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以前不管他怎么对我的随行尸,看我的时候也总是一副戏谑的表情,可是这次他脸上是一种冷酷。我把可可护在身后,手心冒汗。
可可依旧笑得那么云淡风轻,他的声音柔柔细细:“怎么啦?飞飞不怕,我在,不怕。”我轻轻撩开他额前的发,他的目光那样纯澈透明。我喃喃地说“放心,不管是我被流香杀了,或者我把流香杀了,也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可可依然安静地看着我,他说没事的飞飞,别怕没事的。
我召唤出白骨杖,流香站在离我只有一步远的地方,他的目光却是看向我身后的可可。我握紧杖,一下子冲过去,他微一闪身,避开了我,看我的眼神居然有一丝忧伤“你真的为了他和我拼命吗?”
这样的目光里,我居然莫名地就有些心虚“你已经杀了我四个随行尸了!”流香轻轻地笑,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笑,也没有想过有人可以笑得如此悲伤寂寥。
“所以,也不在乎这一个对吗?”他的声音非常冷,寒入骨髓,我脑中有一个声音逼得我接近疯狂,它说可可会死的,他真的会杀了可可的!
他向可可走过去,我弃了法杖,突然冲过去抱住了他。他慌忙移开手中长剑,我手上的碧玉钗深深Сhā入他的腰际。他深深地看着我,眼中似珠帘断裂,洒落一地破碎的珠光。他轻轻抱着我的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语声哽咽:“今天冥王开会,我私自逃出来的。因为银珠说,你会在场。”
我全身都在颤抖,泪滑落在他的发际。“我不想杀你,求求你放了可可,我什么都没有了,求求你放了他。”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施了一个禁锢,把我放到一个座位上。
我像一个悠闲的观众,我看着流香抽下一束黑色的腰带缠住伤口,看着他们交手,看着各种猛烈的魔法交织,看着可可在冰封烈火的魔法中燃烧,火光漫天。我的泪和着这明明灭灭的光华,交织成雨……
可可的歌声还回荡在我的耳边,他一边抚琴,一边清歌。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我看着熊熊的烈火,心,一点一点也焚化成灰。那个安静漂亮的可可,那么风华绝代的可可,那么乖宝宝一样的可可,就这样无辜地湮灭在火光里。那些平淡温馨的日子,夹杂着酸涩哽在我的喉间。流香疲惫地走过来,倔强抿着的嘴角,一丝鲜血蜿蜒而下。他解开我的禁锢,我握紧手中的碧玉钗,我想冲上去再给他一下,即使被他杀了也无所谓。可是终究没有这么做。
我呆呆地站起来,突然间无限疲惫,我盯着流香的眼睛:“流香,我恨你,这一辈子,永永远远的恨你。”他慢慢深邃如水,冷冷地说“那就恨吧。”然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会场,一片寂静。
那火依然灿烂,副会长南宫菲叹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越银珠一脸豪气:“算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于是那场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晚会,这样收场。
我回到家,打开门,然后呆住了。水晶吊灯银色的灯光下,可可一身素装,仔细地摆放着餐具。我擦了擦眼睛,确定这不是自己眼花。他看见我,微微含笑:“快坐好,很快有得吃。”
我慢慢走过去,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确定是事实。“你……”“我骗他的,没事的飞飞,别怕,没事的。”我用力出拳,到他胸口的时候却轻轻的:“你TMD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然后就抱着他哭成了熊猫眼。
可可握住了我的手,慢慢地环在自己腰上,他抱着我把下巴抵在我的肩上,笑颜中居然有一丝妩媚:“我这么容易就死了,怎么对得起你那五千万……”我有点不安,今天的可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呢?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流香用的是地狱火,我不会天真到以为我的随行尸可以承受这种魔法的程度。我拨出老常的电话,提示停机。
“老常?老常大半年前就死了啊……”越银珠一脸狐疑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后退了一大步,伸手扶住后面的墙:“他在三个月前卖了一具随行尸给我!”
“不可能,他是我和南宫亲自埋的。”
“有没有可能复活了呢?”
“我看你神经的可能性比较大。”
“……”
坠落凡间的仙将
六
我在MSN上找了很久,那天确实没有他的聊天记录。我不相信那天的人不是他,他那脸老奸巨滑的笑,贪财如命的风格,想不出来还有谁可以仿得那么像。我
觉得像在一个恐怖片里,一觉醒来所有的东西都不存在。可怕的是可可却在!!
他一如往常,作的饭依然那么香,笑容依然那么引人犯罪,只是言行里多了一种妩媚,邪邪的魅惑。
我埋在书堆里找了好多天,终于在一本老旧的魔法书上找到这么一段,大意是:涅磐,俗名重生,远古魔法,施术者死后,经仙气引魂可重生,且法力递增。
我单独去找了月婆婆——猎魔人协会的长老。她一脸慈爱地看着我,满头白发特别沧桑:“飞飞,你真的不记得流香了吗?”
我咬牙:“化成灰都认得,这厮老跟我作对!!”她笑,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你曾经是仙将,因为他被贬落凡间。”
我大吃一惊,马上浮现七仙女与董永那样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谁知道她下一句话让我的梦幻破碎了一地:“你调戏他,神帝震怒,责令投入轮回。”
天!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这种景象:流香惊惶的靠在墙角,我脸上刻着淫贼两个字,带着狰狞邪恶的笑,一脚踏在他胸上,一只手在他身上乱摸。这……这……这不大可能吧?
我狐疑:“流香恐怕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主儿吧?”月婆婆笑容更灿烂了些:“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中阶冥捕,而你的仙术在天庭都是拿得出手的。”我闭上眼睛,天哪,那我在天庭的名声……
“我……我把他给怎么着了?下药□?打晕了霸王硬上弓?”“那倒还没那么严重,只是逮住了硬逼人家陪酒而已……”
我微微好受了点,又不平起来:“陪个酒就把我贬下凡间啊?”月婆婆一脸好笑的表情:“本来这种事可大可小,天庭上稍微长得像样一点的基本上你是一个没落。偏巧那个时候天庭在作《树浩然正气》的内部整顿全员大行动,正好差一个典型,偏巧你就送上去了。所以神帝并没有销去你的仙籍,你现在在天庭,依旧是仙将。”我咬咬牙,额头老大一颗汗。
“那可可,只是为了借我的血重生是吗?”月婆婆依旧笑:“那你希望他是为了什么?”
我走出来,月婆婆叫住我:“飞飞,自从你被贬落之后,流香一直守护着你,连调任仙界的机会都放弃了。”我心里有点闷,长长叹了口气。
对面,流香迎面走过来,看见我,直接无视,我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直骂:红颜祸水啊……
回到家,可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翻看那本《通辑令》,他的表情那么平和,更像在品一本唐诗宋词。听见我回来,笑得眉眼弯弯“我们明天去猎什么?”我挫败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又被他给迷惑了。
越银珠过来看我的时候,我在洗头,可可开门。我听到一声尖叫,震耳欲聋。她指着可可,手指发抖:“你,你……”可可微微含着笑,歪着脑袋看她,一脸好奇。
我边擦着头发,边斜眼看她:“警告你别说出去啊!”她冲到我面前,极度惊愕:“怎么回事,他居然没死?”我淡淡地回答:“逃出来的。”
那一晚,越银珠心不在焉,早早的就离开了。我奇怪她的讶异,但是并没有多想。
半夜,我睡得一向很沉,突然可可风一样冲进来。我坐起来,睡眼朦胧,模糊地问:“怎么啦?”他却抓住我用力一把掷出窗外。
我跌在屋外的草坪上,揉着痛得不得了的ρi股,咒骂“今天这又是发哪门子疯啊!!”
骂完之后,回头一看,发现周围黑压压的一群法师。瞄了一眼,看见越银珠和南宫菲,我走上去:“这是干什么?”两个人对视一眼,不语。
一身黑衣的流香走出来,一挥手,火魔法,惊天动地。房子,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可是可可,可可还在里面!!
火光漫天,我直觉式的就往房间里面冲,流香冲过来,一把抓住我,他的手指几乎扣进我的肉里。我拼命地踢他,最后回过头,一口咬在他的肩上,扯下一大块血肉。他这才低下头看我,眼里情绪混杂,我看错了么?
熊熊的火焰突然拔高,从中绽放出灿烂的光华。我感到光线骤亮,回过头去,火中,一个身影慢慢升上来。我摒住了呼吸。
火焰上的人,一身逶迤的红裳,红得凄艳,红得灸烈,红得让人心碎。他黑发如墨的长发流转着绚烂的莹光,眉峰依旧淡如烟雨,肤色如玉,白暂得几乎透明。
目光清澈,璨灿得像一地破碎的琉璃,他微微地扫过人群,风猎猎地吹起他让人心惊的红裳,风静人如画,风起人欲仙。
这种迫人心神的美丽震摄了所有人,所有的杀机凝结成痴迷。他的唇是艳丽的红,妖异欲滴,嘴角微扬,带起一个云淡风轻的笑,精致珑珑的五官,柔美如琼花碎玉,像一片彼岸花,炽狂绝望地绽放在漫天的火光里,那样勾魂摄魄,倾天倾地,黯淡日月星辰。
那已经不是可可,一样风华绝代的身影,一样倾天倾地的容颜,不同的只是引人坠落的邪魅气质,和君临天下的王者霸气!他站在灿烂的火焰上,那样虚无飘渺,艳绝天地。让人巅狂,也恐惧莫名,像一场梦,一场让人心甘情愿堕入其中,为他而死的梦。
我脑中一片空白,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他微扬起精致到完美的下巴,微微含笑注视着我,优雅清绝地向我伸出手,声音清脆纯彻,如珠落玉盘:“跟我走。”他的手指纤长,莹润如玉,纤细唯美,玉骨冰肌。我回头看了看流香,轻轻地退一步避开了他。
他的微笑慢慢敛去,绝美的容颜透出危险的气息,一种彻天彻地的冰冷自他的眼中慢慢溢出来,空气骤寒!!他冷着脸,像长白山的雪,冷冷地唤声“喜儿!”一个女人一闪身,鬼一样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差点仰天摔倒,我脆弱的心脏,经这个坠落魔一震,再这么一吓,差点心脏病发。不由大骂一声“靠!想吓死老子啊!!!”
那坠落魔冷然地看着我:“给我打!”
那喜儿于是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如梦如幻。我不禁暗赞,可是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赞不出来了。她手上拿着,拿着,咳咳,拿着一根藤条!!!!
我后退了几步,这,这,这是干什么?
她走到我面前,一手抓过我,风姿绰约地举起手,重重地在我ρi股上抽了一家伙,火辣辣的痛立刻燃起了我的怒火。我冲过去,一个冰魔法轰向她,她侧身躲过,并不还击。
前面火焰中的坠落魔目光冷凝:“再打!!”于是我ρi股上又重重挨了一藤条。我飞快冲到流香身边,扯着他的衣襟:“流香,救命,救命!!!”
火焰上的坠落魔脸如寒冷,却是妖冶媚惑,倾绝天地:“重打!”那叫喜儿的妖女冲过来,又重重给我了一下。流香站着不动,我几乎有些绝望了,泪眼朦胧地看着火焰上绝艳的身影,我一边抽泣一边骂:“坠落魔,你混帐!!”然后就听到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一扫,空气中有一种力量慢慢弥漫开来,把人的恐惧和卑微逼得无处遁形,流香有些僵硬。我惊恐地看着他,在他开口之间,突然大彻大悟。
在妖女走过来之前,我不顾身上火辣辣的痛,迅速冲到他面前,作痛心疾首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美目微抬,面色略缓,却依然慑人心魄。他从火焰上下来,姿态飘逸若仙。他缓缓伸出手,手柔美,美得触目惊心。我识相地搭上去,抬头四顾,众人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忍笑忍到变形,我捂住脸,天哪,我的形象啊……
他握着我的手,柔软的触感,居然有一丝丝销魂。在拔地而起的时候,我的惊恐终于到极点,天知道他会不会虐死我啊。混乱中我一把拖住流香,抓得死死的,一边大声尖叫:“救命啊————”
他冷哼一声,居然就这样带着流香腾空而起,留下一地跌破的眼镜。
恭喜发财
八恭喜发财
我坐在桌前,笑得差点抽风。两个帅哥一个美女和喜儿并排而立,舞阳指着他们道:“这是我的家臣恭喜发财。”我伏在锦锻的椅子上,直笑得天昏地暗,全身抽蓄。这个家伙,真不是一般的幽默。笑完,抬头,又趴下去继续笑,直到四个人脸上再也挂不住。舞阳才走下来,一脸温柔地抚着我的长发:“好了,你要再笑下去,他们四个怕是要引颈自戕了。”
走出这个金玉其外,恶毒其中的宫殿,入眼全是桃花,粉色的,深红的,一片泼泼洒洒,开得那叫一个热闹。却没有蜜蜂/蝴蝶捧场。我穿过花海,看到一身青衣的流香,立在桃花下,挺拔得近乎完美的身材,让我口水哗哗。
我媚笑的扑上前,给了他个熊抱,顺便在他的青衣上擦擦口水:“流香,你好酷哦。”他看我的眼神清清冷冷;“比舞阳还酷吗?”我挽着他的手靠树坐下来:“他哪能跟你比啊。长得跟个女人似的,而且是狐狸精的女人,一点男人的味道都没有。媚得让人浑身发毛,真怀疑是不是雄性动物。”
我一边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一边惊觉: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狗腿了呢?
流香嘴角挚起一丝淡淡的笑,像是想忍又没忍住:“那么你喜欢他吗?”我斩钉截铁地道;“我怎么会喜欢他,我又没有断袖之癖。要喜欢也是喜欢你这种帅呆了酷毙了的类型啊。”
身后一声清咳,我几乎惊恐地慢镜头回身,心里惨呼:“老天保佑,不会这么巧吧……”恭喜二人站在我身后,喜儿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刚才主人在桃花亭呆了一阵。”我小心翼翼地问:“看到了多少?”恭:“不多,就你赞流香损他那段!”
恭喜两个人转身离开,完了,我惊恐至极的拉住流香的袖子“流香,我们逃吧?”
流香定定地看着我:“去哪?”我暗骂一声:“TMD这个时候了还管去哪,让他找不着的地方就得了。”眨眼间,眼前景色一变,一片旷野,黑雾阴森,隐隐绰绰的人影晃动。面前一座白色石桥,旁边竖着一个大大的石碑,上书“奈何桥”三个字。无数人影从桥上走过,一脸茫然的呆滞。
我怔了三点三秒,然后看向流香:“奈何桥?”他点头:“人界通往冥界的奈何桥。”
我哇的一声跳将起来:“啊——,太好了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冥界是什么样子呢!流香你太好了,太好了……”流香微微一笑,说声走吧。
一路上穿官差制服的人影不停的向我们,不,准确的说是向流香欠身行礼。我跟在他身后,他走的非常之快,我几乎小跑。一个不小心,砰的一声,踢翻了桥边的一只桶,浓浓的绿色汤汁流了一地。
旁边一个老婆婆,头上罩着白帕,身穿青色布褂,一脸烦躁的看过来,立刻脸色铁青,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喝斥:“你走路不长眼睛啊你!!”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婶,就算是我不对,你也没必要这么凶吗!这一桶绿豆汤多少钱,我赔你好了。另外,女人老这么发脾气容易造成血压升高,气血不畅,既影响了你的气质形象,又损坏了你的身体健康。喔,对了,最近有一种叫静心口服液的据说对更年期的妇女效果特别好,建议你可以买来试试。话说回来你这种服务态度是非常不合格的,如果是在麦当劳的话,估计早就被人扫地出门了。你要知道作好服务这个行业呢,是需要极度的耐性和宽容心理的……”
正说得顺畅时,发现那大婶的脸越来越白,她脸本来就白,这一白直像盐碱了。她颤抖着握住我还在横比竖划的手,嘴张了半天:“风飞飞?”我大大惊喜了一下:“哇,大婶你认得我?飞飞已经这么有名了么?”
“靠,除了你,TMD还会有谁这么唐僧啊!!!”我更加惊喜了:“哇,大婶原来您也看大话西游啊!!!您最喜欢里面哪个角色啊?不会这故事是真的吧?现在还能找着至尊宝么……”
身后一只手抓住了我的领子,几乎是被拖着走了。前面那大婶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流香视而不见,一直拖着我走得飞快。
我拼命挣开他:“干什么,干什么?看着别人骂我也不敢帮忙,你是不是男人啊?别以为你长点有点姿色就拉拉扯扯的啊,小心惹急了我揍你小子!!”一个声音响起来:“飞飞,千年不见,你还是这德性啊!”我转头一看,怒气就消了一半,耶,帅哥耶!!
“白无常湮诗、黑无常零落、牛头参天、马面寥尘。”流香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停顿,不跟他一般见识,我立刻走到白无常面前,上下打量。白无常惊恐地双手护胸:“风飞飞小姐,您老能不能不要老是用这种色眯眯的眼光看我?”
“放心,她的仙力还没有恢复。”流香的声音微带戏谑。前面四个家伙立刻一脸淫邪的笑:“嘿嘿,这样啊……”
我后退一大步,偷眼望流香,他面无表情地找了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示意我什么都看不见。我颤颤兢兢:“你们……要做什么?”四个鬼笑得全身一起抖:“嘿嘿……做你平时对我们做的事情……”
千军一发之际,我挡住八只袭来的咸猪手“慢!我有话说!!”四个人齐声冷笑“还有什么遗言?!”“出卖点小道消息给你们,赎罪。”八只眼睛,八道精光:“什么消息?”我转转眼珠;“绝对震撼,说了就一笔勾销哦?”四张脸上显出强烈的好奇,最后一咬牙:“说。”
我得意的找个离流香五米远的位置坐下来。
“知道我为什么被贬落凡间吗?”寥尘蔑笑一声“逮住流香陪酒呗。”我高深莫测“靠。上头对我怎么样?”几颗脑袋相互一望“十分宠爱。”
我一拍桌子“那么你们觉得他会为这点小事贬我下凡吗?”看着四鬼面面相视,我更加得意,几个脑袋一脸兴奋“那是为什么?”我斜眼瞄了瞄流香,见他没反应,于是道“你们知道人界青楼,陪完酒之后通常做什么?”
四张嘴,张得足可以蓖美茶杯口,几只手指颤抖地指着我的鼻子:“啊——你,你,你,你不会真把我们家流香给办了吧?!!”我瞥了瞥流香,他依然没反应,只是脸色铁青。
哼,小样儿。我继续胡扯“真想来着,但没成功。”周围突然出现了很多鬼影,无数脑袋拼命往我跟前挤呀挤的,流香脸如锅底。我长长叹了口气,走到流香身边,遗憾地拍了拍他的肩:“别泄气,你还这么年轻,有病就早点治……”
流香像被狗咬了一口,又惊又怒地跳将起来,一把捂住我的嘴,殿中,众鬼大哗!
“你……你……你……”流香脸上青筋暴起,一个指头在我鼻子面前抖丫抖的。我有点担心会脑溢血。不知道气死冥捕犯法不?
然后又想不会吧,就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他一把拖住我的手,往外就走。我慌乱地攥住身旁的零落:“你,干什么你?难道还想杀人灭口啊?”流香一脸森然:“我现在把你带回洪荒谷,看舞阳会不会打死你!!”
天呐!我立刻伏倒在地上,痛哭流涕,作番然悔悟状:“英俊的流香大哥,流香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留下我吧,呜呜……”他不说话,仍是使劲把我往外拖,连零落都被拖着走。我一急之下,一把抱住他的腿:“不要……我不要回去,他会杀了我……呜呜……”
大殿突然安静,我抬头四顾,众鬼的视线都停留在我的手上。视线下移,天哪,我竟然整个粘在他的腿上,而且,而且,而且……手的位置,似乎,太高了点儿?
我慢动作地移开手,天哪,天哪……
我双手抱住头,一个人都不敢看,慢慢伏在大殿冰冷的地板上,这地上咋没一个坑啊……
嗨,帅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殿很静。我偷偷抬起头,流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蹲在我旁边,四目相对,尴尬得让我及时发觉,原来我的脸皮尚且不够厚……(一度君华:等会儿,让我吐下先……)
流香攥住我的胳膊:“起来啦,你要在这躺一辈子么。”我嚅嚅地说:“流香,我觉得好丢脸哦。”流香声音淡淡,却隐隐透出笑意:“你还有可以丢的脸么?”我靠。
那天,湮诗在听一首歌,是周杰伦的青花瓷。很熟悉的旋律中,我就想起那场晚会,舞台上弹唱的可可,不,是舞阳,深情中略带忧伤。心里突然有点闷,他,有找我么?应该有吧,找到了就杀我。
流香走过来的时候神思不蜀,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他静静地看着我,好像一转眼我就会消失不见一样:“走,我带你去仙界。”
我跟着他过了南天门,如果硬要说仙界和冥界的区别的话,感觉就是把黑雾换成白云。不过我喜欢白云,相信很多人都是。
周围繁花似锦,蜜蜂轻舞,蝴蝶蹁跹。小桥流水,清澈幽绝。
一个着白色儒袍的男子靠在花树下,手里拿着一卷书,沉思。玉冠束发,发间白色的丝带垂在两边,那么儒雅,那么安静,那么唯美。我的心跳重又加快,口水习惯性泛滥。走过他面前的时候,冲他微笑挥手:“嗨,帅哥!”
他的身体闻声僵硬,一个慢动作抬头望向我,平静儒雅的神色突然惊恐,那么温和淡定的斯文少年,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嗖的一声,消失在我眼前,跑得简直是一溜青烟儿,兔子看了也得羞愧得跳楼以谢天下。
“哎,文曲?天哪,我没有看错吧……文曲今天?天蹋啦?地陷啦?火烧眉毛啦?”一个声音几乎是在嚷。我视线抬平,就看到了一个人,金甲披身,牵着一条黑狗散步。一眼看到了我,打了个哆嗦,我正酝酿着给一个微笑,他已经刷地一声飞身而去,白云缭绕的天空,只剩下一根来不及坠地的狗链子。
这厮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天啦!大事不好了……风飞飞回来了——大家快躲起来——”我原地石化。
老半天之后,我攥着流香的袖子:“呃,我以前真的这么色?”流香浅笑:“昧着良心说,你确实是很色。”我捶了他一拳:“昧着什么良心?良心这东西是能昧的么,你TMD给我实话实说!!”
“确切地说,简直就是色魔,十岁以上七十岁以下雄性动物都在调戏范畴,对了,包括那条哮天犬!反正是令人发指,罄竹难书……”
“算了,你还是昧着良心说吧。”
“……”
大殿上,神帝高坐,圣母居于旁。他看我的目光非常威严,冷似寒冰。
“风飞飞,还不下跪?”我洋洋得意地看着他“神帝,我现在已经不是神了。好像,也用不着跪您了吧?”
圣母一拍桌子:“大胆百花仙子!”我轻轻地看着她,有点嘲讽:“百花仙子?百花仙子已经在洪荒谷被神帝陛下下令劈死了。没有什么百花仙子了,有,也不是风飞飞了……”二人无语。
流香轻扯了我的袖子“别闹。”“那是个误会。今天召你回来,是让你重归仙班。”我双手直摆“别,我现在宁愿带个随行尸浪迹天涯,成仙就敬谢不敏了。”
神帝微敛眉“连元君也不见了么?”我挠挠头,靠,怎么又搞出一个元君来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元君又是何方神圣?”
神帝一拍脑袋:“忘了让你恢复记忆了……流香,这事交给你,本君自会跟冥王说。”
流香领命,但是,他并不高兴。他,好像也被我带得深沉忧郁起来了……(一度君华:别拉我,我吐哇吐哇的就习惯了……)
走出大殿往东,穿过一片花海,就看到一座漂浮的宫殿。到门口,一个非常清纯漂亮的小姑娘探出了头:“飞飞姐姐!!!真的是你,主人让我来接你!!”
她一脸惊喜过头,我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我忘了她是谁了,于是干咳两声,流香声音很轻,刚好能够让我听见:“梨花仙子。”我立刻换成一个灿烂的笑脸:“小梨花,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梨花一边娇笑,一边带我走进去。院里一片真正的花海,落英缤纷,花香四溢。美,美得虚无飘渺,艳,艳得风华绝代。就像,就像,就像舞阳。
我惊喜地叫:“流香,好多花啊!”流香看我的神情跟看花一样:“元君是百花之神。”
他,确实是百花之神。如果说舞阳的美是一种妖艳邪魅,引人坠落的美的话,那么他,就是幽雅清绝,超凡脱俗的美。他站在锦簇的花团中间,我感觉似乎又看到了可可,那种美,如食甘泉玉露,不染风尘。
“回来了?”声音清冷,如珠落玉盘,字字珠玑。我傻傻地点点头,这次,没有流口水,只是平静,一种超然于世外的详和。有一种美,让人不敢心存亵渎之念。
他转身正视我,缓缓伸出纤长如玉的手:“过来。”我搭手上去,那一刻心跳加速,居然自形惭秽,生怕自己的手弄脏了他的手。一股平和的气息慢慢注入我的身体,我闭上眼睛,那种感觉散到四肢百骸里去。
良久,他收回手,带着我到一面墙,手一抚,墙上开始出现一些画面。我大赞仙界设备挺先进嘛。流香白了我一眼,元君道:“追忆水晶。”
一树桃花,开在断桥旁,终年不肯凋零,只是一直开,一直开,没有叶,不结果,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花上,不遗余力,只是绽放,不断不断的绽放。渐渐有人在树下停留,如树下的人顺眼的,便洒落一阵花雨,当然,只限男性。
久了,就有男子为了证明自己的姿色,特地到树下小坐,于是此树名声大振,众人取名色桃花。我干咳两声,靠,敢情胎里带来的色。
场景二,一群官兵,捉拿一个女子。女子惊慌逃到树下,众官兵狞笑过来。那树桃花,幻化成我的样子,轻抚一捧花瓣,迎风一抛,竟然洒花成兵。她站在花雨中,俨然若仙:“给我打,长得帅的放他一马,长得丑的往死里打!!!”我无语。元君声音中居然有一丝赞赏:“那个时候,你才三百年道行,已经可以洒豆成兵。”
场景三,元君站在桃花下,色桃花几乎把满树花瓣都落到了他身上。他抖抖衣襟,姿颜旷世“愿意追随我么?”色桃花从花中跳出来,点头若捣蒜:“愿意,愿意。愿永世追随!”她的手搭上元君的手,从此列入仙班。
场景四,元君面向窗,看外面世界,风过花海,落英飘飞如雨:“色桃花,以后你叫风飞飞。”我站在他身后,微颔首,道:“是。”元君姿态万千地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赐你二千年道行,封为百花仙子。”
场景五,神帝震怒:“元君!你是花神!”……元君突然一挥手,这个场景跳了过去,我疑惑地望向他,他却若无其事。
场景六,洪荒谷,荒草憔悴,一树桃花凄凉绝艳,花开潋滟,绝望而凄怆,孤独悲凉。一个人,一袭红装,红得妖艳,红得炽狂,红得让人心碎。
我握紧了手,是舞阳。他怔在花前,纤长唯美的手,轻触着花瓣,琉璃般光华灿烂的美目中,一抹惊艳痴狂。那树桃花微颤,那是孤寂百年后生机的重现。
花不怕等待,只怕花开无人赏,相思无处载。
妖冶媚绝的舞阳斜依在桃花下,他施法移了许多桃花,洪荒谷一片花海。宫殿隐在桃花中,如诗如梦。
我不想再看下去:“你们找我回来,应该不仅仅是回归仙界这么简单吧?”
“嗯,神帝要你出手,杀了坠落魔。”
他这么爽快,我倒是不放心起来:“可是你给我看这些,我不是更舍不得杀他了么?”
“你会,这是命。”
我仰头看他:“他那么漂亮,而且对我也还不错,除了抽我的那次外。我觉得我找不到什么理由去杀他。”
“你会,这是命。”
“他在洪荒谷陪了我六百年,因为我还差点赔上了命,我怎么会杀他?”
“你会,这是命。”
“事实是我有点喜欢他,我也说不上来有多喜欢,但是绝对不会杀他。”
“你会,这是命。”
我骂了一声;“我靠,幸好你还不唱ONLY YOU,否则老子真可能一刀——捅死你!”
我要写一行血书
九
走出花神殿,流香神色冷凝:“整个天庭,也就只有你敢这样对他。其实如果不是他罩着你,以你这种德性,根本不可能在仙界混到现在……”
我的回答是:“哼。”
走过一恢弘宫殿,上书流花池。我扯扯流香的袖子:“这是什么地方?”他没好气:“你不知道自己进去看啊,早晚有一天让你的好奇心害死!”
我飞身而起,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身后,流香惊呼,且作听不见。
然而,落地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其实……我真的应该听见的……
浴池中,那老牵着一条黑狗散步的金甲神将一脸惊恐:“风飞飞,你,你……”我惊奇了老半天,他……不是应该叫非礼的吗?
我双手抱胸,整好以暇地踱着方步,将他从头到脚,呃,当然仅限是露出水面的部分,狠狠鄙视了一番。
且不论风情,肤色比舞阳粗糙太多,线条也不够柔和,表情不够媚惑,虽然是比较强健,但是完全没有那种绝代风华的气质。我围着浴池转了百八十圈儿,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这么大差别呢?
最后一个声音响起;“风飞飞小姐,如果您老看够了,品足了,是否请回避一下,让可怜的二郎神大人更衣?当然如果您要帮他的话,相信大人也不会拒绝……”
我转头,看到一个老头,花白的胡子比抚尘还亮。
池中,二郞神惊语:“太白星君,还罗嗦什么,轰她出去先!!”
这回轮到太白星君一脸玩味地围着我转了个百八十圈,让我见识了所谓幻影神功的由来。
“你……梨花仙子?不,你比她矮一点……”我收起笑,面无表情。
“她的皮肤要好一点……”我脸上冒出黑线一条……
“而且身材也要苗条一点……”我用目光凌迟……
“啊,对了,她也不会做这种没教养的事……”
在我冲过去之前,那白胡老头儿一晃不见。我知道我追不上,但是真正不追的原因是因为追上了也打不过……
我转过头,继续凌迟池中二郎神,他双手抱胸,步步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我继续面无表情,转身抱起榻上的浴袍,然后走出去,看着门口的侍女:“二郎神大人请众仙在流花池外稍候片刻,有绝世惊喜。”两个侍女疑惑地看了下我手中的浴袍,恭身而去。
于是那一天,众多大仙在流香池外候了两个时辰后,二郎神大人披着粉红色的纱幔姗姗而出。众皆捂嘴,他一手拉过流香:“拜托借我点血。”
流香不解:“这是……”二郎神咬牙切齿:“我要写一行血书:太白星君害我!!!!”
桃花仙子
十
流香把我往百花宫一扔,元君冷冷的声音就传来:“百花仙子目无法纪,伤风败俗,辱没同僚,作风不检……算了,反正已经是罄竹难书了。罚禁足百花宫一月,你等好生看守。如敢反抗,就地正法!”
我坐在斜纹木地板上,用非常无辜加纯洁的目光看着流香:“难道我做错了么?我真的错了么?”流香非常配合地拍了下我的头“反正你也从来没做对过。”“……”
傍晚,观世音依元君之命,每日前来讲经论佛荼毒我的耳朵,还美其名曰净化我的灵魂。我坐在蒲团上,悲惨地看着她掏出一张纸,开始每日一念:“萝卜一毛二一斤,白菜三毛钱一斤,青瓜……”
“呃?”我抬头,正坐危襟的观世音脸一红:“啊,不好意思,拿错了……这是西方极乐食堂的进货单,跟如来报帐用的……”
“·#¥·!¥%#····”
她继续在怀里翻找,我把垂死的目光投向流香,他挑了下眉,示意:除了元君,谁也救不了你!
天哪,地啊,救命啊……
“元君来了。”流香的话未停,我立刻扬起一脸灿烂的笑,然后对着镜子照了照,自觉已经足够迷人媚惑了(一度君华:拜托,你那是什么迷人,纯粹是狗腿好不好?风飞飞横眉怒目“吃俺老风一棒!”空中惨号“啊————”神经与流香对视,同赞:果然老疯……)
我恭敬地跪在门口,差点吻到元君的脚。“元君大人,您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飞飞想您,想得真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也不能眠哪……”
话还未完,元君奇道:“哦?有这种事?”我点头如捣蒜,元君一脸冷然:“流香,既然如此,你吩咐下去,以后百花宫的茶水和饮食俱都免了罢。反正百花仙子思念本君,也吃不下,莫浪费了。喔,对了,晚上反正你也不能眠,《金刚经》每晚抄两遍!”
我僵住,哇靠,对付舞阳百试百灵的招数,对付元君竟然一点不管用!飞身跳将起来:“元君,你还不如直接抹了我的脖子来得快些!!”元君冷哼一声:“观世音负责检查,少一字禁足一天!”
说完竟转身欲走,我飞身跳将起来,不想被他衣袂一绊,竟砰的一声,扑将过去。我闭眼大叫一声,睁开眼,就贴在他怀里,两个人面面相视。
大概三秒钟,元君非常镇定地推开我,非常镇定地转身就走,然后非常镇定地撞在大门的门框上,怦的一声,比刚才我跌的那一下还响……
他的身影消失在宫外,我干咳两声:“流香,那个《金刚经》……”“恭喜你,元君绝对不会记得这个了……”
然后第二天,元君照常过来。巡视一圈,微点头:“今天表现不错,难得一天没闯祸。”我转头看流香,一脸赞赏,乖乖,他真的不记得了……
晚上,观世音尚在罗嗦。流香进来:“风飞飞,花神殿元君传你。”
我困惑地望着流香:“难道昨天在观音背上贴苍蝇特写被发现了?”流香回瞪:“别废话!”
花神殿,
元君背对着我,负手而立,对面墙上的遥望水晶里,舞阳依然红裳逶迤,他高高站在城头,依然那样冰肌玉骨,那样倾天倾地。然而浑身上下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妖冶邪魅。
我后退一步,有些骇然,或者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被称为坠落魔。那,已经是一种完完全全的血腥邪恶。
边城神界的子民,竟然在自相残杀。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刀,胳膊掉了,换一只再上,另一只掉了,互相撕咬……
我一步步退到流香身边:“这……这是干什么?”元君声音很冷:“神魔交界的边城,他在屠城。”我只觉得整个肺都石化般,不能呼吸:“为什么?”
元君终于回身,他凝视着我,一字一顿:“他、在、找、你。”我愣住,喃喃自语:“我在他心中,没有重要到这种程度吧……”
元君并不理会我,静静地道:“你必须回到他身边去,我会让流香保护你。”流香走过来,我一手抓住元君的衣角:“为什么?”
元君没有回答,流香抓着我的手:“因为目前只有你,可以阻止他杀人!”
我窒了一窒,直到流香带着我来到边城的时候,才感到恐惧,天,我居然自己跑回来了!
走得城门的时候,我紧紧抓住流香的胳膊,我不是没有见过血腥,但是这样一片……
我尽力强忍,最后仍趴在流香身上,呕得一蹋糊涂。破碎的尸体,花花绿绿的内脏,喷薄而出的血,空气中的恶臭,这已经不是边城,而是一个地狱。
而制造这个地狱的人……
流香也看着这些散碎的尸体,声音冷凝:“现在你也许不会恨元君了。神魔两界实力均衡,如果为舞阳一个人发动两界战争,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也是不得已……”
人间地狱
十一、人间地狱
我踩着这一路血腥见到舞阳,他高高站在城头,风撩起他艳丽的红裳,那样虚无飘渺,那样风华绝代。
我慢腾腾的几乎是爬过去,他嗜血的眼眸却突然透出欣喜的光采,他在风中对我伸出手,仿佛不确认:“飞飞,你回来了吗?”
我在一片尸山血海中走过去,我并不承认自己是神界的人,但是这样惨烈的死亡,却只是因为我,因为我的一时任性……
我把双手搭上去,我轻轻地说:“是的,我回来了。”心里,却慢慢冻结成冰,这双冰清玉洁的手,染了多少血腥。
那是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离正邪善恶那么近,舞阳……
纤细的身体轻轻将我拥在怀里,他居然在颤抖,而我,在这一刻,俯视着满城血腥,居然还心生爱怜。
“飞飞,你回来就好了,不许再乱跑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片刻之前尚在屠城的坠落魔,此时在我耳边这样低喃。流香在城下静静地看着我,这一刻,我没有看出他心之所想……
我乖乖地回到洪荒谷,在此之前我并没有什么真正的道德观或者善恶感。我是一个或者是愚昧的人,观世音的那些佛禅教化最终也被我喂了哮天犬。可是我珍惜生命,我不能忍受任何生命无辜的消亡,更不能是为我。
舞阳拥我在怀里,然后靠在榻上,近看才发现他的憔悴,甚至凤目中的琉璃色泽都失却了神采,润泽的唇微微干涸。
恭喜发财带着侍女匆匆赶来,各种果品佳肴摆了满满一桌。舞阳频频往我的碟子里挟菜,但是我一口没动……
夜,我推说累了,一个人回房,但是心中熬成了一锅粥。
我潜出房静静坐在桃树上,不知道是该大笑三声,还是大哭一场。
“流香,元君又在耍什么阴谋?”喜儿?
“用不着什么阴谋,暴虐黑暗,是你主人的本性!”
“你胡说!如果不是元君放话将处死风飞飞,主人又怎么至于这么疯狂!!他根本就是故意想要主人屠城!”我心中一窒,这世界,是怎么了。
“不管什么原因,杀人者都没有什么对错可辩!”
“哼,你们这群伪君子,这次带她回来,恐怕不会是阻止主人杀人吧?流香,杨枫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只要这个女人对主人有一点点不利,我会马上杀了她,就算被主人杀了也无所谓!”
“哼,要是这点可行的话,已经轮不到你来作了。”
不远处的两个人,不欢而散,我呆在树上,一脸茫然。也许我不该卷入其中,管他们谁去死!可是,可是从我第一眼见到舞阳的那刻起,就注定要与一些事情交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是从树上滚下来的。还没爬起来,就看到柳叶匆匆走过来:“主人要见你。”
我走进舞阳的寝宫,入目是触目惊心的红。他斜卧在艳红的榻上,地上玉壶破碎,水晶杯打碎在地上,一地酒味。
我轻轻走过去,他凤目微睁,琉璃色的珠光流转,一如我喂他定魂汤时那样妩媚销魂。他伸手用力将我拥入怀里,低低地唤了声:“飞飞。”我咬着唇,泪,就那样毫无原因的落下来。
袖中的一支琉璃钗无力地躺落,即使他万恶不赦,即使他杀人如麻,可是这一刻,他这样深情,这样无助,这样倾天倾地。
“飞飞,我知道可能这是个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但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别背叛我飞飞,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好好宠你……”他在我耳边喃喃自语,我看见他莹润如玉的手掌,一道血痕刺目。
我抚平他敛着的眉:“舞阳,你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我乖乖留在你身边,你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微醺的舞阳,精致的面庞绽开微微的笑容,那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也无法篦美的潋艳,仿佛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将人的灵识深深地吸引进去,沉沦、坠落,心甘情愿的永不再醒。
我是一个愚昧者,我分不清善恶,我自私地想,如果他以后不杀人了,那么也许,也并不一定非要杀他吧?
然后经年之后,当我再回想这段往事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我最终,还是不懂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舞阳醒来时天已近傍晚,他看了看天色,有些阴晴不定。理了衣襟,匆匆出去。
我非常温柔地送他到门口,非常贤淑地帮他理了理红裳,他叹口气:“什么事,说吧。”我眼一瞪:“风飞飞就是这么现实的人么?”
直视他的目光,片刻,终于软下来:“我想去趟猎魔人协会,好久没见到越银珠了哦。”
舞阳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哪里?要不是因为你,哪里还会有什么猎魔人协会!”
我觉得我察言观色的能力简直是一日千里:“他们也就小打小闹的猎点魔兽之类嘛。舞阳大人怎么和小孩子计较起来了。”
“让恭喜发财他们陪着你。没事离流香远点,高阶位冥捕整个冥界不到三百人,能混到这份上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咯咯笑:“难道能混到坠落魔的灯反倒省油了么?”舞阳几乎带着无奈的抚着我的长发:“飞飞,你喜欢冥捕,我给你逮个十个八个捆成一捆都没有问题,但是……”
我推着他:“好啦好啦,我会注意的啦。”
终究还是没带恭喜发财。
遇过一片坟地的时候,居然怨气冲天。流香脸色一凛,飞身而去。
我独自一个人站在孤坟之间,呃,虽然我非常不情愿承认自己怕鬼,但是TNND,这地方还真的是阴森恐怖。
我深一脚浅一脚往里走,前方,一口空棺,质地还不错居然。我缩了缩脖子,诈尸了?
远处,流香跟一个身影交手,我急步过去,他喊一声:“别过来!”可是已经晚了。那身影回过头来,我非常没面子的坐倒在地。它的头发和脸粘在一起,脸白如雪,双目成黑洞,周身散出阵阵腐肉味道。流香身后居然还跪着个青年男子,本有几分姿色的脸吓得花容惨淡,双腿直抖,竟无法起身。
(一度君华:我靠,神经,老子这又不是恐怖片,这怪物哪来的?神经嚅嚅道:“老大,就那么点出场费……”一度君华:哦呵呵……其实这形象也是蛮经典的,这要往那一站,绝对吓哭八岁以下的,吓跑二十八岁左右的,吓死六十八岁以上的……)
那怪物的枯爪伸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往后缩了缩,完全没有想到别的,只觉得弄脏了衣服不好。流香的销魂剑带起冷彻心肺的寒光。直刺入那怪物体内,那怪物像个破口袋一样倒在地上,一团云雾慢慢升起。
一个年青的仆人,带着娇美如花的小姐逃亡,悬崖上,面对穿着喜服的新郞,小姐紧握着仆人的手,笑容热烈而张狂:“还生,我们还在一起吧。”
那仆人与交十指交缠,英俊的脸上满是坚定神色:“生死不弃。”
有情人相拥坠崖,血,溅在盛开的杜娟上。
小姐出殡,浩大的阵仗。一华发老人拥棺而泣,哽咽不成言。
转眼间,花开花落,人世百年。肉体腐败,容颜全非。然岁月变迁,人未变迁,她在等,等一个人来兑现前世的诺言。
我看着那个瑟瑟发抖的男了,突然有莫名的悲凉。我轻扯流香的衣袖“流香,放了她吧。”
流香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冷酷绝决:“她犯了冥侓,人鬼不得相侵!”
我低低叹了口气“可是流香,如果我死后被削去仙籍,也一样是孤魂野鬼的,那时候如果遇到一个肯拯救我,而非一刀斩杀我的人,将是何其幸运……”
不想流香却突然转身抱住我,他的眼中是从未见的失措:“飞飞,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不会的……”我怔了一下,然后拍着他的肩哄道:“安啦,风飞飞福大命大,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你好歹是个高阶位冥捕,总不至于还要洒下几滴英雄泪来罢?”
流香愣了片刻,然后回身,销魂剑银光暴涨,那女子一声惨号,消失在剑下。那年青男子颤颤地叩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地上细细的劫灰,铁面无情的高阶位冥捕,叩谢救命之恩的男人,和一个女子百年的痴心等待。前生的诺言,是谁说会在今世兑现?
我从地上拾起细细的灰,找尘土掩埋。
“流香,大冥例侓对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
“是的。”
“比善恶对错更重要吗?”
“是的。”
坠落魔的求婚仪式
十二
一路前行,我沉默,流香把销魂剑抱在怀里,我第一次觉得剑上流转的银光,那样冰冷无情。
人界,大街上人潮涌动,我趁流香不注意,逃掉了。我在生气,非常生气。我觉得每一个痴情的人,都不应该是这样一个结局。
在大街上流浪了二十四个小时,发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呃,我好像没带钱……
我偷偷来溜进猎魔人协会,越银珠在办公室里托腮凝眸,望着窗外的枫树出神。我像个小贼一样落足无声地飘进去,她大吃一惊,我一把捂住其口:“先听我说,我现在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借我一千万跑路先……”
片刻,她的目光直直盯着我身后,空气中有杀气弥漫。我一怔,马上一脸深情继续下面的话:“我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元君他们一直就想着怎么利用我,只有舞阳是真心对我的,一心一意爱我。但是……但是我不想连累他……”
越银珠看我的目光从诧异变成佩服,最后是五体投地,空气中逼人的杀气慢慢敛了下去。我松开她的嘴,靠,猜对了。
回过头,就对上舞阳,红裳摇曳,风华潋艳,脸上怒气微敛,却仍显出森然神色。我扬起一头灿烂的笑,强作惊喜的扑上去,叫了声舞阳。他轻轻抱住我:“风飞飞,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我笑得愈加灿烂(一度君华:凭良心说,那真是愈加狗腿……),拿头蹭蹭他胸前的衣襟:“我怎么敢!”
他当着猎魔人协会大半的人的面,像拎一只小狗一样把我拎了回去,靠,今后还怎么混啊……
洪荒谷。
我快疯了,如果你家养着一条金毛,然后你把它关在箱子里半个月,可以就能从它的表情中看出我的心情。
为什么不是表情哩?因为我还没有忘记,我身边跟着一个暴君。他每天总有三个时辰陪,啊不,是折磨我。然后就踪影不见。
恭喜发财四个天天跟在我身后。我想如果我真的是一条金毛的话,没准已经从洪荒谷一个洞打到九幽地府去了。但是很可惜我不是,所以这个计划实施了两天后,就被搁浅了。
我每天带着四个人从洪荒谷这头,踱到洪荒谷那头,恭喜发财一言不吭,但是脸色却像从千年古墓里面挖出来的棺材板,要多臭有多臭。
这天,我一如往常呆立在一株桃花前,双手合十,非常非常虔诚的祈祷:“神啊,救救我吧……”
“就那么想离开我?”舞阳的声音依旧那么清澈,却透着一丝丝让人心疼的脆弱。我转身认真地抚平他微敛的眉:“不是啦,只是再这么下去,这洪荒谷早晚会闷死我的。那时候飞飞只祈求舞阳大人,千万别TM将我就地掩埋,我觉得这个地方,根本就是阴魂不散。”
他垂下眼帘,负手不语。风撩动他的黑发红裳,衬着漫天飘落的花瓣,恍若一梦。
良久,他后退一步,竟半膝跪在我面前,似下定决心:“飞飞,嫁给我!”我大吃一惊:“我……我……我牙还没刷呢!”
他的神色却是郑重的,言语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嫁给我!”
我后退一步:“给点时间考虑下先?”他抬手握住我的手,唯美的手,剔透如玉,温热的指腹轻轻抚过,瞳孔中琉璃般的珠光深深浅浅的变幻,像一个魔咒,让人愿意永沦其中,长醉不醒。
我吞吞口水,一个劲提醒自己,风飞飞,矜持,矜持。但是话还没完,就听见一个声音斩钉截铁地说:“好。”
当下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丫的怎么老是为色所迷……
“不过你就这样求婚,太过分了吧?”
舞阳的手触过来,我咬牙靠着他,心想卖都同意卖了,总得把价钱再商量一下吧……
“戒指我待会给你。”
“光戒指不够。”
“那还要什么?”
“约法三章:一、嫁给你之后你不得限制我自由。”
“可以,但外出必须经过我同意。”
……这还不算限制?
“第二、不许再用滕条或者任何东西抽我,坚决抵制家庭暴力!”
“只要你不惹我生气。”
……跟没说一样,你爷那个脾气……
“第三,不许限制我交朋友,尤其是男性朋友!”
“喜儿,拿滕条来!”
“啊————”
接下来的日子很忙。我指着金色绣牡丹的嫁衣,悖然大怒:“这上面为什么是牡丹?!”
舞阳:“因为牡丹是富贵之花,魔界的习俗是这样。”
我更加生气:“那你去娶牡丹好了,娶我干什么?”
舞阳将繁丽的衣裙往后一丢:“喜儿,吩咐下去,将嫁衣及所有饰纹全部改成桃花。”
喜儿恭身道:“是主人。”
“客人名单里面为什么我一个都不认识?!”
“到时候我会介绍给你认识!”
“不行,猎魔人协会的人也要到场。”
“好。”舞阳答应得干脆利落,我反倒疑惑:“真的?”
“真的。反正我们的婚礼是在魔神殿举行,到时猎魔人往那一站,我再让恭喜发财摆口大锅,倒点滚油,我们都连菜都不用备了,直接拿叉子就得了。”
“我靠!那……那还是不要请了罢。”
过了一会,“舞阳。”“喜儿,滕条!什么事?”“啊,没什么。舞阳大人辛苦了,小的给您揉揉肩……”
我坐在桃花下,托腮凝眸。我,我……真的要嫁人了么?突然就有点害怕,我承认我喜欢舞阳,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这份喜欢里面,有多少成分是一种,叫爱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一度君华怯怯看着众看客:“留评,不要老用一个字的嗯,啊,哦,好来敷衍我。”
众:“呸!”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尽管我百般耍横,婚期终是到了。
我头上覆着紫红色的薄纱,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不真实的紫红,纱边缘是制成桃花状的水晶,一颗一颗晶莹如将落未落的泪。
繁复的大红长裙,袖口和裙摆皆是精致的桃花刺绣,人在其中,如陷花海。
我第一次走进魔界神殿。魔族神官在大大的青铜鼎里进行着奇奇怪怪的祭祀,威严的魔神坐于旁,宽广的殿两侧,是大大小小的魔族官员。我暗想要是我现在身份是个猎魔人,那可赚大了,这里随便一个,拿到猎魔人协会都可以卖好多钱。
我一个一个打量,然后在心里快迅拨着算盘,脑海中唰唰飞过钞票雨。
良久,才发现被舞阳拖着走到神官面前。
我有点紧张,微微发抖,不能责备,第一次结婚吗,周围又是一群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
舞阳纤长唯美的手轻轻触过来,将我的手握在其中。我叹口气,当初就是被这只手迷惑的。懊恼间发现自己,不再那么紧张了,怕什么,反正他会罩着我,对吧?
神官神色庄严:“风飞飞小姐,你愿意嫁给舞阳大人为妻,并从此以后无论贫穷富贵,疾病生死,都一生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地爱护对方吗?”
我偷眼瞄了下舞阳:“呃,舞阳,你不会让我受穷的对吧?”
舞阳眼观鼻,鼻观心:“嗯。”
“你也不会生病或者老死吧?”
“不、会。”
“那么我愿意。”
神官不停的咳嗽:“咳咳,舞阳大人,您愿意娶风飞飞小姐为妻,并从此以后无论贫穷富贵,疾病生死,都一生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地爱护对方吗?”
“我、愿、意。”
“请两位新人交换婚戒。”
“呃,舞阳,为什么我的比你那个小?”
“大了难看。”
“为什么是粉色的呢?”
“彩钻。”
“不会是假的吧?”
“……”
透明的戒指推上舞阳的无名指,突然外面喧哗,有人闯进来。舞阳一怔,飞快抓过我的手,套上那枚粉钻戒指。
“好了神官,就这样了。喜儿,送夫人回房。”
喜儿搀着我往走出去,我回望,闯进来的人,竟然是流香。
舞阳的身上又溢出那种邪魅入骨的气息,神殿内似乎连空气都被抽走。“如果你是来参加婚礼,那么晚了一步。如果是来阻止的,恐怕又早了个十万八万年。”
我一脸困惑:“为什么早了十万八万年?”喜儿眼一瞪:“流香的身手,要与主人平齐,起码得再修个十万八万年。”我无语。
这种情况,我更不能走了。
流香的表情一如以往的冷淡:“如果她是真心愿意嫁给你,我绝对不会阻止。但是如果她有半点不情愿,我必须带她离开!”
舞阳笑得很冷:“她爱不爱我,你又清楚了?”
空气中有浓浓的火药味透了出来,我失措。
“如果你确定她爱你,为什么不敢举行血誓?!”
“与你有什么关系?!”舞阳的表情,像那天边城城头所见一样。我飞扑过去,挡在流香身前:“舞阳,他胡说的,你不用理他。”
我转过看着流香,他依旧一袭青衣,身形冷冽挺拔,我推推他:“流香,我愿意,百分之三百的愿意,你走。”
流香看着我,目光非常深遂:“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你根本就不是真的愿意嫁给他!”
我怔在当场,舞阳突然一把抓过我,大步往外走去,神官颤颤兢兢地带路。那是一个高高的祭台,白色的石材,散出冷冷的光。
我疑惑地看着舞阳,他却看向台中,那只欲腾空而起的玉龙。慢慢走近,看到一玉龙的嘴里竟然淌着一汪幽泉。泉水若琉璃,像舞阳的眼睛。
神官偷眼看了看舞阳,我真怀疑我看错了,那一刻,舞阳的眼中居然显出一丝不确定,一丝犹豫!
他轻点头,神官托起我的手,我惊讶:"这是干什么?"
一柄龙银刀划过我的食指,我哇哇乱叫,神官二指轻轻一挤,一滴血,滴落在那汪幽泉里。
舞阳唯美的手指轻轻横在池上,我突然明白了,血誓。两个人同时将血滴入玉冥龙嘴里,如二人同心,则两滴血相拥而沉。
一时间我自己都有点好奇,清泉里,两滴血慢慢分散,像飘零的花瓣,各自追寻自己的方向。最后永远地沉没在幽冷的水里。
我站在原地,心中黯然,原来,终究是爱得浅了……
舞阳迎风而立,紫色的长发在风中掩盖了他的表情,艳丽的红裳依然那么灵动轻盈。
我很奇怪,我不是很好色么?为什么……
“你走吧。”舞阳挥了挥手,慢慢走下祭台,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
我自由了,终是自由了不是么?
可是心里却有什么东西被束缚,沉重得让人窒息。
流香将我带到仙界,一路上居然无语。
我站在南天门外,哮天犬围着我踱了足足二十七圈,流香的声音终于响起:“我去叫元君来请你了啊!”我愤愤不平地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姑奶奶好不容易嫁一次人,你TM就来搞破坏?!”
流香无奈:“元君的意思。”
我冷哼一声,心中却想入非非,莫非……他舍不得我嫁人?
元君的声音传来:“流香,人死了,你把魂带回来了?”
我转过头,就看见元君,缭绕的云雾间,衣带当风,幽雅清绝,一笑倾天。
“好了飞飞,一切都结束了,重新做回百花仙子吧。”
我狐疑:“什么叫做一切都结束了?”
元君只是看着白云下的凡尘,沉思不语。
神帝的万寿节。
凌宵宝殿珠光耀目,人声喧嚣,繁华如梦。
我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在众花前面,莺莺燕燕颤颤兢兢地跟着我。流香轻晒:“怕踩到地雷啊?”
我扎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路,靠,穿着这长长拖曳在地的百褶裙,心中暗骂,早晚有一天要被它绊死。
话未完,身后有人发狂大喊:“风飞飞!”音量之响,杀气之重,似乎不杀我决不足以平民愤。我大惊回头,一脚踩着裙摆,然后再一滑!身后众花尖叫。
从凌宵宝殿高耸的阶梯上滚下来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俩字:“果然!”
一路骨碌碌,砰的一声撞在一条腿上。头晕目眩中,二郎神一跳老高,飞快躲到元君右侧:“元君大人,这……这可不是我干的!”
我揉了揉头,就看到面前,众仙愕然,然后狂捂嘴。元君负手站在我前面,把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狠狠打量了一遍。
我想要是眼神也能说话的话,那么他应该在说:“你咬舌自尽了罢。”
我慢吞吞地爬起来,反正脸都丢光了,还不好意思个什么劲。人界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是这么说的吧?
元君终于大步离开,半空中扔下一句:“你咬舌自尽了算了你。”
我脸一黑,果然……
拍拍身上的尘,走时突然想,如果是舞阳……
摇晃了下头,风飞飞,舞阳已是过去式了,你不能什么都要!
继续朝前走,委屈地看着流香,流香绷着脸:“你谁啊你,我们认识么?”然后往前大步走了。
我靠!
我坐在元君身边,微抿着清冽香醇的仙果酒,元君有时装作不经意的瞟我一眼,我心虚地避开目光。
朦胧中有仙姬献艺,琴瑟和弦,一派纸醉金迷。
“元君大人,众花皆有献艺,百花仙子长居人间,必对现代乐曲有所了解,不妨为神帝献上一曲如何?”观世音倒是不计前仇,一脸祥和。
元君抿尽杯中酒,浅笑一声:“这有何难!”然后用低到只有我听见的声音道:“胆敢拒绝,禁足一百天!”
我低低地笑道:“大人的要求,小的什么时候拒绝过。”
站起来,一跃飞到舞池中间。从一仙姬手里接过吉它,手一拨,乐声起。
请你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
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
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大殿上,只闻噗的一声,骤然寂静。
元君飞过来,一把捂住我的嘴,拖回座位上,神帝强笑道:“果然现代……”
众仙闷头喝酒,双肩抽疯似的抖,元君取过殿中仙姬手中的琴,轻轻弹唱:“
前生你是桃花一片
遮住了我想你的天
红尘中的我看不穿
是你曾经想我的眼
来生我是桃花一片
曾经凋零在你的指尖
听着你红尘中的长叹
落花憔悴了想你的容颜
前生你是桃花一片
红尘中将寂寞开满
想你的我在花丛中留恋
看思念在冷月中凋残
来生我是桃花一片
花瓣上写着你我的姻缘
怜花的人不解花谜暗
这份情才还的如此艰难。。
我用三世的情
换你一生的缘
只为今生能够与你重新面对面
我用三世的情
换你一生的缘
只是不想再许愿让我们来生
再相见
我用三世的情
换你一生的缘
只为寻找你太久可是相聚又太短
我用三世的情
换你一生的缘
只是不愿再错过
你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
我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心里,有一处地方,被深深触动……
众仙看我的目光非常暧昧,我坐直身体,尽量非常纯真无暇地像每一个眼神示意:“我是清白滴。”然后反应是清一色的……骗鬼吧你!
元君微垂着眼帘,却有一颗泪滑过白色的衣襟,打落在抚琴的手上。
我把目光望向流香,他只看着杯中酒,黑衣中,挺拔的身姿显得有些萧瑟寂寞。
耳畔元君的歌声在缠绵,一字一字叩击着我的心弦。
一曲终,众仙如痴如醉。元君弃了琴,风姿翩然地坐回我身边,四目相对,元君若无其事,我却心虚地马上移开,空气中,居然真有了点暧昧的味道……
我很仿偟,那一刻不知所从。
仙子的杂念
十四、
我呆在百花宫,没有再见到流香,元君变得很忙,梨花/樱花她们偶尔会来看看我,却吱吱唔唔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日子没有踏出宫门一步,并不是因为我肯乖乖听话,而是因为我不知道除了这里,我还有哪里可以去。
我,是不是开始老了?或者元君终于成功地磨灭了我的孟浪不羁,我发现其实我呆在他身旁,就会很乖,是一物降一物么?
也或者,是我看不透,他不像舞阳,舞阳不过是个孩子,只要哄得他高兴了,天大的事也无所谓。而元君,许是埋藏太深。
我抚着手指上,忘了还给舞阳的戒指,眼前总晃过他艳红的身影,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没有爱上他。
元君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我呆呆地坐在百花宫的潇湘小筑,竟然未曾察觉天黑。他的声音依然字字珠玑,清澈如冰晶玉骨:“飞飞。”我转过头,他的眼神深邃不见底。
他步履娉婷,银色的长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微凉的手,覆在我的手背,然后紧紧握住,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却感觉到了他的忧伤。
心里有点痛,他一直以来的高高在上,让我忘记了他也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感情。我轻轻问:“怎么了?”
他的手紧了一下,却不说话,缓缓地放开了手。
“送我一程罢。”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我跟在他身后,慢慢地随着他向百花宫外走出。夜很安静,缭绕如丝的云也似乎睡去。世界上似乎只剩下我和他,一前一后,走在一片繁华的荒芜里。
他无声地踏出百花宫的大门,却不转身,那扇门在我们中间缓缓关闭,隔绝模糊中,他幽雅清绝的身影,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去了么?
流香进来的时候我扑过去,几乎给了他一个熊抱。这一次,他没有躲。我竟然就这样扑进了他怀里。我微吃了一惊,糟,这生意亏了。
他的手抚着我的长发,一向刀削般冷硬的脸上,居然显出微微的怅然。我突然很害怕,这一个二个的,都怎么了?
十九
他拉着我出去,花神殿正中,我疑惑地四下张望:“元君又不在,到这儿来干什么?”
他背对着我,看着墙上的追忆水晶,销魂剑被他冷冷地抱在怀里,他微低着头,刀削的下巴靠着黑色的剑柄,一个很酷的造型。
大殿上有些空旷,他的声音和人一样的冷:“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始终无法记起以前的事?”
我傻傻地摇头,他没有回身,却好像洞悉着我的一举一动:“因为你身上,只有风飞飞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一魄。”
我怔在那里,他却似乎自言自语:“当年百花仙子确实不仅是因为调戏冥捕下凡受劫,而是因为她爱上了元君,其实这无可厚非,元君……确实是让人很难抗拒,可是她生来只是神界为了对付极恶之魔的。神帝震怒,才以她行为不检为由贬她下界,只是为了隔断她和元君,可笑的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流香回头微微看了我一眼:“她在洪荒谷呆了四百年,终于如同神的指示那样,遇到了舞阳。那是舞阳的一个劫数,他在洪荒谷陪了她六百年,神帝觉得机会成熟了,引动天雷,而目标是落为桃花的百花仙子。舞阳在天雷袭来的瞬间,将所有的法力加持在她身上,保持了她魂魄的完整,而自己却被天雷打散。”
我看着那面追忆水晶,那个场景,真的很凄美。
“当百花仙子的魂魄被带回天界的时候,她的灵魂已经不再圣洁,对元君单纯的爱变成了杂念。神帝下今将她以私会邪魔的名义处死在斩妖台,元君只跟神帝说了一句话,神帝就放弃了。”
我看向流香,他面无表情:“他说,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神帝当然不可能处死元君,所以他将百花仙子魂魄中的杂念抽出来,投入凡胎。而失去一魂一魄的百花仙子如他所愿的只剩下了仙界的例法和执法者的铁面无情,那个天真爱笑,到处闯祸的丫头,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影子。”
“元君……没有保护她吗?”
“元君是仙界的守护神,他的责任,是整个仙界的安宁。本来这件事情应该就这样了了,可是多年以后,我们发现舞阳的身体居然复活了,身体长成,灵魂却不知道在何处。神界秘密关注着他,没想到没有灵魂的他居然还能控制死人,找到了你。”
我无话可说,流香看看我,继续道:“我接到冥王的命令时,是在舞阳找到你之后。本来计划诱惑你杀了舞阳,可是后来,元君也发现了你。他一直很宠你,因为他可能是第一次觉得亏欠了百花仙子。而那个成熟坚定,冷面无情的桃花仙子,他已经没有办法弥补。”
“你终是没办法杀死舞阳的,对你,元君比谁都了解。所以也根本没有计划让你去杀了他,你的任务,只是勾起他的爱恋,让他不设防。本来这一切都很顺利,而且几乎顺利得过了份。可是最后,桃花仙子代替你完成任务的时候,失败了。舞阳一怒之下差点打散了百花仙子的魂魄。”
我把头转向窗外,黑暗中模糊的花影,像百花宫外渐行渐远的元君。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魔界疯狂攻击仙界,守护神比破坏神的法力低太多,尽管舞阳带伤,元君还是阻止不了他。”
“飞飞……”流香的声音犹豫,我一怔,销魂剑银色的剑身从我胸口探出来,刻骨的痛,在刹那间包围了我。我声音颤抖着叫了声:“流香……”
看不到身后他的表情,却想起以前我曾经问他的话:“流香,大冥例律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是的。”“比善恶对错更重要吗?”“……是的。”
他的声音遥远传来,字句艰难:“他是你的随行尸,杀了你,他就会死。我真的不想这样……或许你的记忆中永远不会有你曾经调戏的这么一个冥捕,但是……我真的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crystal,如果喜欢这只风飞飞,那么按朕的老规矩吧,终极沙发者,在全文终结时任点番外一篇。
你难道不该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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