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左右,所以说,即便加上这满车的东西,现在车上残存的汽油,也够他们开出约一千公里了。
一千公里,早就远离卑尔根了,他们现在缺的,不是油,而是时间。他们必须赶在炸弹在脑袋上空炸开前,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袁怵感觉到,身边的景物正在迅速移动,快地几乎看不清它们的形状。身边的凌夙一言不发,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那张一直带着几分笑意的脸,难得地冷了下来,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就在这一刹那间,袁怵有一种错觉,只觉得他那种侵略性的美,似乎变得更加强烈了。
车内的气氛有些紧张,袁怵忍不住开口,想要缓解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说,关于这里要被摧毁的事情。”
“听广播,不仅是卑尔根,周边的城市都难以幸免。这帮混蛋,下午就开始炸,居然早上才广播,存心不拿人命当回事儿吗!”凌夙火气似乎很大,烦躁地扯开衬衫领口,大口地呼吸着。
“或许,他们没有想到,这种地方还会有人存在。反正,丧尸也不听广播。”
凌夙猛地转过头来,一双鹰眼如钩般紧盯着袁怵,半晌,突然冷笑道:“这种狗日的政府,你还要为它说话?”凌夙嘴里一直提到的政府,其实不是哪个国家的政府,而是全世界的联合政府。
基本上,大BOSS是美国人,下属有很多其他国家的领导人,在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国与国的争斗已经毫无意义。这些平素在政坛上最喜欢翘尾巴的大灰狼们,总算暂时放下了架子,暂时凑到了一起。
美国在当时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实力,都是排第一的,自然就当起了龙头老大。
凌夙似乎对这个政府很不屑,言谈间多有嘲讽之意。他嘲笑完袁怵后,突然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看,你应该是军方的人吧。”
这句话,用的是疑问句的语气,但凌夙脸上的经明明白白地写着,他认定了这个事实。
袁怵没有隐瞒,点头道:“曾经是。”
“曾经是,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只想尽快找到Malcom。”他顿了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军方的人?”
凌夙敲了敲方向盘,嘀嘀的喇叭声顿时响起:“这款车型,是专为军方设计的,你若不是军方的人,就算搞到了这车,也未必开得走。普通人,可驾驭不了它。”
“哦,那你呢,你怎么开得这么顺手,难道说,你也是军方的人?”
袁怵的话音未落,前头突然有一个巨大的物体,直直地冲他们车头冲过来。凌夙丝毫没有减速,照着那个东西就撞了过去。那东西就像被铲子从泥里挖起来一般,直接滚上了车头,重重地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透过那玻璃,袁怵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具丧尸,它丑陋怪异的脸孔,正扭曲地呈现在自己面前,尖利的爪子拍在玻璃上,还在微微地颤动。因为身形过长,它那两只枯瘦的腿,挂在了车外,脚底不时扫到路边的灯柱子。
真没想到,卑尔根居然还有这东西,这或许就是军方要轰炸的理由吧。这些东西,把人可给坑苦了,若是能一锅端掉,可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它们曾经也是人,也有血有肉有思想,却突然像是被人挖去了灵魂,成为了怪异的东西。想到这里,袁怵不由地有些矛盾,不知道自己这种想要把它们赶尽杀绝的想法,究竟是对是错。
他又看了一眼车前盖上的那个东西,似乎还在抽搐,不过显然,很快就要断气了。凌夙大约嫌它碍眼,在宽阔的街道上,大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走了一个巨大的S型路线,利用转弯时强大的惯性,把那东西给甩了出去。
袁怵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丧尸被甩出去后,镜在了灯柱上,像是被拦腰斩断一般,身体顿时弯成两半。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车速,究竟有多快。
凌夙甩掉那具丧尸后,居然还记得刚才袁怵问的问题,主动回答道:“对于我来说,这世上就没有我驾驭不了的车。所以,我是不是军方的人,根本不重要。更何况,我对那个所谓的政府组建的军队,可没什么兴趣。”
袁怵没有和他争辩,他知道,军队在一般人的心中,总是亦正亦邪的。就连他自己,也不能拍着胸脯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就绝对是正义的。他们只是选择了对自己对自己的国家有利的一方,来进行战斗。
事实上,在侵略别国的时候,他们通常都被人看作是刽子手,是杀人的恶魔,是血腥的屠戮者。凌夙会讨厌他们,这很正常。不过,他看起来也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这么简单,那么,他又是什么人?跟政府对着干的人,这个世界上,可不多见。
袁怵一路上,几乎没有办法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这个城市里隐藏的那些丧尸,就像是突然闻到了人类新鲜的肉体气息,从各个角落里奔了出来,对他们的车子发动了进攻。
凌夙脚下的油门已经踩到了底,无论看到前方出现什么,都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那些丧尸,就如飞蛾扑火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撞死在他们的车前。有些被撞飞后,直接摔在了地上。有些则被无情地碾压过。而更多的,是像刚才第一具尸体那样,扑到了挡风玻璃前,阻挡了前方的视线。
很快,那些东西喷溅出来的血渍,就染红了大片的玻璃。凌夙颇不耐烦地重复了几个动作,甩掉那具尸体后,打开喷水系统,用雨刷清洁了一下玻璃。
袁怵看他熟练的程度,就好像这辆车是他的一样,不由微微皱眉,对他的好奇,越来越深了。
他们就这样,一路往前开去,开了整整一个早上,一刻也未停歇。袁怵感觉,眼皮子似乎有点要打架的趋势,两晚没睡,现在又一直坐着无所事事,他便有些犯困。
“困吗?困就睡一觉,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叫你。”凌夙连脸都没有转,就看穿了袁怵的心意。
袁怵刚想说“不用”,突然感觉耳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汽车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大冲力的袭击,变得不稳起来,在高速公路上,微微地打着滑。
他迅速转身,向后望去,身后的公路上,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大洞,离他们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刚刚若是再晚了一两秒,说不定,他们就会被炸个稀烂了。
“Shit!”凌夙大骂一声,用力地揍了一拳方向盘,“这群狗娘养的,说话全是放屁。说什么下午才轰炸,现在才几点!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
凌夙一边骂,一边抬手去看表:“才刚过十二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大开杀戒吗!”
他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袁怵的眼光晃荡。袁怵这才看清,原来他竟戴着块P.P.手表。这个人,还真是浑身上下透着古怪,这块名贵的手表,和他那一身牛郎打扮,倒是相得益彰,越看越像个情场浪子花花公子。
这个年头,还会有人戴这样的手表吗?这种表,放在十年前,那是富豪们争相抢购的东西,因为,那是身份地位以及财富的象征。但十年之后,这东西已经一钱不值。工厂早已关闭,制表匠们也都跑光了。当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这种满足虚荣心的奢侈品,首先就被抛弃了。
现在,对于难民们来说,名表钻戒都是垃圾,只有食物和水才是黄金。这个家伙,一个人跑去卑尔根,连把枪都不带,居然会戴这么只手表,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耳边的爆炸声依旧此起彼伏地响着。不过,似乎都离这条公路有一点距离,集中在了公路下的城镇和村庄。那种地方,早已荒无人烟,应该不会有人被误伤。刚刚那一颗炸弹,大约是投偏了方向。
他们一路往东开去,似乎准备先离开挪威,往瑞典开去。接下来,是继续往东,穿过芬兰去往俄罗斯,还是一路向南,走隔海大桥,进入丹麦地界,再转往去德国,两人暂时都没有想好。
一直到傍晚时分,晚霞堆积在天空,仿若厚重的云层,他们才最终远离了炮火,暂时进入了没有硝烟的地方。
凌夙早上听广播的时候说,这块地方目前属于黄区,也就是说,丧尸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实在不宜久留。
在车上待了一整天,两人都是又累又饿,此时不由地有些放松警惕,跳下车来,在后备箱里寻找食物。对于丧尸,他们似乎都不怎么害怕。开车门的时候,凌夙甚至还跟袁怵讲起了冷笑话。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尖利而刺耳,带着绝望和恐惧。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某条小巷子里狂奔而来,满面惊恐之色。
9、异变 ...
凌夙的反应,似乎比袁怵快了一步,他迅速扔掉手里的水瓶,冲那个女人奔过去。那女人见有人来相救,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情,配合她刚刚扭曲的表情,整张脸看上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只见她身子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凌夙眼明手快,一把捞起她,也不管对方是个女人,还穿着裙子,就这样像找麻袋似地往肩上一扔,大步流星向袁怵走来。
他那脸上的表情,让袁怵觉得,他简直就像是外出打猎的猎人,有一种满载而归的喜悦。
走到车前,凌夙将那个女人放下来,任由她靠在车边,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女人有着一头少见的红发,眼珠子是浅褐色的,脸上满是尘土,看上去脏兮兮的。不过,仔细一看,倒是很有传统欧洲女人的风情,成熟而妩媚。
她望着凌夙,结结巴巴道:“有,有丧尸。”
“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刚刚还一直追在我后头。实在是太可怕了,谢天谢地,让我遇上了你们。要不然,我一定会死的。”
这里是黄区,出现人被丧尸追赶的情况,真是太正常了。凌夙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用力嗅了嗅,空气里没什么腐败气,丧尸应该不在附近。这个女人真是命大,居然让她逃过了一劫。
袁怵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眼里却闪动着警惕的光芒。凌夙拍拍他肩膀,笑道:“兄弟,别紧张,要是真有那东西,咱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跑出来了。”
袁怵冷冷打量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个女人,一直在打颤。夜风吹了起来,冷嗖嗖的,她只穿着短裙,露出两条光洁的长腿,脚上的皮鞋已不知去向,赤着两只脚,站在地上。
“你冷吗,要不要披条毯子?”凌夙顺手拿起副驾驶座上的毛毯,给那女人披上。这是他昨天顺手牵羊拿的,现在正好用来献殷勤。
那女人十分感动,眼里顿时流出激动的泪水,不停地说:“哦,谢谢你,你人真是太好了。”她一面说,一面去撩自己的头发。头发被毛毯包裹了起来,她有些用力地扯着,终于,把它们都从毛毯里扯了出来,披在了肩头。
袁怵一直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到那女人放下手,似乎准备拥抱凌夙时,他猛地一伸手,一把抓住凌夙的后领,直接将他掼了出去。然后,便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一阵烟雾升腾起来,那个刚刚还抖成一团的女人,突然便定住不动了。两只浅褐色的眼珠瞬间黯淡了下去,眼皮却迟迟没有合上。
袁怵放下枪,退后一步,神情淡然。晚霞映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双眼,似乎要流出水来一般。
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额头上那个洞口,开始往外喷血,那张漂亮的脸孔上瞬间布满地血痕。然后,她身上的毛毯滑落到脚边,紧接着,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像堆烂泥似地瘫倒在地车边。
额头的那个枪口,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刹那间,染红了那条毛毯。
“Adrian!”凌夙惊呼一声,冲过来,推了他一把,吼道,“你干什么,疯了吗?她是人!”
“不,她是丧尸!”
“什么?”凌夙愈发震惊,他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袁怵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吃惊的模样。哪怕是在医院里,到处面临丧尸的攻击时,他都从来没有变过脸色。
“Adrian,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她明明就是个人,你为什么说她是丧尸?你是不是杀多了丧尸,已经分不清人和丧尸的区别了?”凌夙两手按在袁怵的肩膀上,仔细地望着他的眼睛,像是在查看,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袁怵轻轻地拨掉他的手,转身走开,重新绕到后备箱去找食物:“如果我分不清的话,你早就死在我的枪口下了。”
凌夙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然后,他就听得袁怵在那里说:“你撩开她的头发,看看她的两耳后面,是不是各有一个粉色的圆点。”
粉色的圆点?凌夙愣了下,蹲□子,拨开那女人沾满了血迹的头发,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仔细地看着。果然,她的右耳边,在耳垂的后方,有一个清晰的圆点。不是痣,没有突起,就像是用笔点上去似的。
然后,他将尸体翻转过来,在左耳后同样的地方,发现了另一个圆点。
“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已经感染,即将异变,如果刚刚我不出手的话,那么现在,你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凌夙的身子微微一颤,不像是害怕,倒像是吃惊:“你怎么知道这些?”
袁怵拿了两瓶水过来,扔了一瓶给凌夙。他的身子,斜靠在后排的车门上,平淡地解释道:“几乎没有人知道,一旦感染丧尸病毒,需要经过24个小时,才会异变。”
“凭耳朵后面的圆点,就可以判断出这一点?”
“是,最初被丧尸攻击后,通常是脖子被咬,伤口会流血不止。但那时间很短,流出的血不足以致命。然后,伤口会慢慢自动愈合,这个时候,耳后便出出现圆点,颜色越深,代表被感染的时间越长。而被咬的伤口,通常五六个小时后,就会完全愈合,凭肉眼很难看出来。这个时候,想要分辨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正常的人类,还是即将异变的丧尸,只能凭那两处圆点。时间过去越久,圆点颜色越深。”
凌夙大口喝了半瓶水,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条?”
“因为,你是普通人。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普通人,会知道这个秘密。因为,一个即将异变的丧尸,比真正的丧尸,来得更为可怕。几乎没有人能在见到丧尸异变后,还能幸免于难。因为在那一刻,它们的攻击是致命的,你完全躲避不开。而一旦被咬到,你所要做的,就是寻找下一个牺牲品,丧尸也是有智慧的,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人类。”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的,你亲眼见过那一刻,并且活了下来?”
“是,我见过,不止一次。我跟这些人打了几年的交道,死在我手里的丧尸,不计其数,我对它们,了如指掌。”
凌夙揉了揉眉心,仿佛受到了一些刺激,半晌,他苦笑道:“Adrian,你不是个普通的军人。”
“我从来都没说我是。”说着,他走到驾驶座边,坐了上去,招呼凌夙道,“上来吧,这里不太安全,换个地方。你大概累了,我来开车。”
砰砰两声,左右车门相继关上,汽车启动时,发出了一阵轰鸣声,然后,便绝尘而去。只留下那具尸体,还倒在染血的毛毯边,发丝被夜风吹得到处乱飞。
一路上,凌夙都在思考刚刚听到的事实,最终,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信息,政府从来没有公布过?他们不知道吗?”
“他们或许知道,不过,这很难说,因为这个事情,我也是到最近才完全搞明白。或许,政府觉得,现在说,已经太迟了。也或许,政府怕说了之后,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毕竟,一旦公布了这条消息,人类之间首先会自杀残杀,每个人彼此都会疑神疑鬼,恨不得去撩别人的头发看个清楚。”
“就为了这可笑的理由?Adrian,你觉得,你说的话,有说服力吗?”
“没有。”袁怵心里很清楚,他也就是随便一说罢了。事实上,这条规律他们也是近一年内才总结出来的,通过冒险的实验,得出了这个结论。政府一定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过,他们却故意藏着不说。或许,他们已经完全打算放弃绿区以外的人了,所以,说不说,真的不重要了。
凌夙沉默片刻,低声道:“谢谢。”
他指的是刚刚袁怵救自己一命的事情。
“不用谢,你也救过我一回,扯平了。”
“我觉得,我有点看不懂你。”凌夙一手支在窗棱着,半侧着身子,打量着正在开车的袁怵,发现他的侧脸,五官看上去,比正面更柔和一些,那些仅有的捩气,也都消失不见了。
“我也同样看不懂你。”
两个人安静了片刻,突然同时笑了起来。袁怵是很少笑的,但是这一次,他却笑得有点放肆,笑容很真诚,完全没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他们这两个人,彼此都藏着秘密,谁也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结伴而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是生死之交了。
凌夙望着车外黑呼呼的建筑呼啸而过,喃喃道:“难怪你那个时候,那么肯定我是人类,对你不会有威胁。你是不是早就观察过我的耳后了?”
“是。”
“那么隐蔽的地方,你都偷看过了,我觉得,我也应该看回来,搞搞清楚。说不定,你耳朵后面,也有那两个圆点。”凌夙说着,便撩开了袁怵过耳的长发,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耳垂。
刹那间,两人都感觉,身上有一股电流,瞬间蹿过。
10
10、亲吻 ...
袁怵被凌夙略显轻佻的举动搞得身体一僵,随即而来的电流更让他少见地分了神。然后,他方向盘一个打歪,差点直直冲上路边的人行道,直冲着商店的玻璃橱窗而去。
轮胎和地面剧烈地摩擦,发出了一阵尖利而悠长的响耳,然后,他们同时闻到了一股橡胶燃烧的刺鼻气味。那是刚刚摩擦发出的气味,并非轮胎烧起来了。这种军用车,性能都是超一流的,这样的急刹车,完全没有问题。
车子,最终停在了玻璃橱窗前,仅仅相隔几公分的距离。袁怵显得很是恼火,一把打开凌夙的手,喝道:“你在闹什么,知不知道,刚刚我们,差点没命!”
“别动。”凌夙挨了骂,却一点儿也不生气,语气温柔地几乎能掐出水来。他重新抬起手,撩着袁怵的头发,仔细地看着他耳朵后面那一块白晰的皮肤。然后,他就发现,袁怵的耳垂,渐渐地涨红了起来,甚至连整只耳朵,都带着一种令人愉悦的微微的红色。
这一幕,配合着窗外渐渐暗去的晚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的味道。凌夙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男人的耳朵,竟也可以如此性感。只是微微一红,就能挑起他男性最原始的冲动。
他慢慢地将身子凑了过去,对着那已经红透了的耳垂,轻柔的、小心的,甚至带有一点呵护的,吻了下去。
一瞬间,天雷钩动地火。袁怵和凌夙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电流,在四脚百骸里来回奔蹿。那猛烈的感觉,甚至让他们禁不住了打了个冷颤。紧接着,便是一股酥麻的感觉,舒服地席卷了全身。
袁怵茫然地坐在那里,身体已经僵硬到了最大的程度。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努力想要保持冷静。可是,身体里那股冲动,却怎么也克制不住,如同洪水猛兽,夹杂着巨大的能量,几乎要从他的胸膛破洞而出。
凌夙的双唇,像是拥有魔力,轻易打破了他伪装的外壳,呈现出里面粉嫩又有些娇柔的皮肉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如同冰山破裂般,发出“喀”“喀”的响声,那种感觉,奇异到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如此虚幻过。
脚底的土地像是变得极其柔软,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云端,飘浮游荡。身体里那股燥热的感觉,正从某个地方,一点点地冒头,即将吞没他的全身。
一直在做着挑逗动作的凌夙,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只不过,他处在主动的位置,似乎更享受一些。在此之前,他从没尝试过去亲吻某人的耳垂,即使是他那些床伴儿们,他也从来只吻他们的嘴,不论对方是男是女。
而且,和他在一起过的人,事后总喜欢抱怨,说他接吻的时候冷冰冰的,没一丝热度,就像在跟块冰接吻似的。
凌夙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现在明显地感觉到,亲吻袁怵带给他的悸动,和那些人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一个耳垂,就让他如此意乱情迷。那么,如果是接吻的话,又会如何?
凌夙想到这里,不由地又凑了一点上去,嘴唇慢慢地游离开了那已通红的耳垂,擦着袁怵滑嫩的脸颊,向他的双唇靠过去。
袁怵心里似乎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却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他,灵魂就像是出窍了一般,无法和身体达到和谐统一的境界。
他,只能被动地接受凌夙的吻。那是他的初吻,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甚至是那个人,他也从来没让他吻过自己的嘴唇。
他们两个,最常吻的是额头,脸颊,还有手指。
凌夙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气氛,搞得有些把持不住。他一手撑在袁怵的椅子边沿上,一手搂着他的脖颈,嘴唇像是试探性地轻啄着他的脸颊,终于,来到了唇边,停在了嘴角边。
然后,一声巨大的声响,瞬间将两人拉回了现实。
一只足有两米多高的丧尸,似乎受不了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车里调情,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一掌拍在袁怵身后车玻璃。防弹玻璃似乎连抖都没抖一下,更别提有什么裂缝了。紧接着,那丧尸狰狞的面孔,开始在玻璃前晃荡,同时,它举起两只手,左右开工,疯狂地拍打玻璃和车门,甚至用它高大的身体来撞车子,似乎想把它掀翻在地。
袁怵立马收回心神,重新启动车子,先是后退,然后,将车倒回到主路上。这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丧尸,全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真是该死,居然在这样的地方,跟一个男人尝试接吻。袁怵不由暗骂自己一声,顺手拿起驾驶座后的冲锋枪,塞到凌夙手里,吩咐道:“打开车窗,射死几只,让它们赶紧滚蛋。”
凌夙接过枪,还没等袁怵把话说完,就将自己这边的车窗摇下。然后,一通子弹扫射,那些冲在前头的丧尸,瞬间倒地,后面跟着的那些一时没反应过来,有好几只绊在同伴身上,几乎摔倒。
然后,凌夙又掉转枪口,向前方射击。那些丧尸似乎明白,他手里的东西会要了它们的命,纷纷向两边躲开。袁怵抓住这个机会,猛踩油门,车子如同被发射的火箭般,转眼间便开出去几百米,将那些笨重而巨大的东西,甩在了身后。
“好险。”凌夙收回枪,关上玻璃,转头去看。只见那些丧尸还没有放弃,紧紧地追在后面。不过,它们毕竟也只是生物,速度远远比不上军用汽车,才不过十几秒钟,它们就被甩出去很远。袁怵一个右转弯,凌夙便再也见不到那些东西。
果然,黄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像卑尔根那样的红区,很多丧尸为了寻找食物,都选择离开那里。反正那种地方,既没有吃的,也没有人可以咬,实在无趣地很。
而像这种黄区,却是丧尸们最喜欢待的地方。因为,那意味着,这里可能刚从蓝区转换过来,食物没有消耗完,还有不少人类可供它们噬咬,多么爽快又惬意的地方。
凌夙见危险过去,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就被笑容所取代。他将枪往旁边一放,半开玩笑道:“刚刚那只东西是怎么了,受刺激了?见不得我们两个亲热吗?”
袁怵立马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虽然不重,却很迅速:“闭嘴,以后再做这种事情,就把你扔下车去。”
凌夙摸着并不疼的脸,有点嘻皮笑脸:“怎么突然这么无情?刚刚明明还很温情的。我敢打赌,你刚刚有感觉了,对不对?”
“你对我做那样的事情,就是想证明,我对你有感觉?”
“不,因为我对你有那样的感觉,所以,我才想要做那样的事情。”
袁怵忍不住转过头来扫了他一眼,半晌,吐出两个字:“变态!”
“如果我是变态,那么,刚刚对我这个变态动心的你,又是什么呢?”
袁怵被他的伶牙俐齿问住,一时语塞。想想实在没必要将精神浪费在这种无赖的身上,便索性闭嘴不说话。
所幸凌夙也没打算继续逗他,两人安静地坐在车里,一路向前。一直以开出几十分里,感觉附近只剩乡村公路,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们才停下来。
这种时候,这样的地方,反而是安全的吧。像那种高楼林立的城市,实在太过危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丧尸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蹿出来。
他们将车停在一个加油站附近,幸运地在这里找到了汽油。这里离黄区不远,也就是说,不久之前,或许这里还是人类居多的地方。所以,汽油还没有被用尽。
袁怵将车加满油,让凌夙守着车子,然后,自己一个人端着冲锋枪,走进加油站里的便利店,寻找食物。
自动感应门缓缓地打开,袁怵警惕地站在门口,先用力嗅了嗅,只闻到一股霉味儿,丧尸身上那种特有的味道,这里似乎并没有发现。于是,他暂时放下心来,往里面走去。
这里看上去,真的才被荒废不久,灯甚至还能亮起。袁怵望着狭窄逼的便利店,先不忙拿东西,而是在一个个架子前来回扫视。
他检查得很仔细,甚至连里面的厕所都没有放过。然后,他转身出来,又走到柜台边,拉开了玻璃门。
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尸体,应该是便利店的工作人员。尸体已经被抓得稀烂,看样子,是丧尸干的。不知道那具丧尸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把这个人抓成这样。这种情况,通常并不多见。
确认这里是安全的之后,袁怵暂时收起枪,开始去架子上扫货。大部分食物都已经被人扫去,饮料也被席卷一空。他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些咸饼干和几包薯片,然后,还有两三瓶矿泉水。
袁怵拎了个购物篮,把这些东西放进去,直接拎出了便利店。走的时候,他还不忘拿了几包烟,塞进了口袋里。
然后,他就发现,原本刚刚还靠在车边望风的凌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快步上前,走到车边,向里一探头。车内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凌夙,就这么消失了。
11
11、终点 ...
袁怵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全身的毛孔似乎瞬间放大,肌肉紧绷。他把手里的购物篮一扔,端起冲锋枪,开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这里明明刚刚来的时候,被确认是安全的,四周很空旷,他仔细察探过,任何可能隐藏丧尸的地方,他都没有放过。
难道说,那些东西,已经学会打洞,它们隐藏在地下的某处地方,一旦有人经过,便伺机从地面钻出来,直接将人拖进洞内咬杀?
袁怵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莫名的喜感。他慢慢地移动着步伐,耳朵警惕地竖着,调动起全身所有的感官,来观察四周的情况。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嘿,Adrian,你在找什么?”
那声音,听上去十分欠揍。袁怵几乎可以感觉到,脑门后面正有一张脸,在冲自己坏笑。
于是,他收起枪,转过头,冷冷地打量着凌夙:“你刚刚去哪里了?”
“去拎水!”凌夙晃了晃手里的水桶,笑得很自然。然后,还没等袁怵发怒,他又自说自话起来,“我去拎水,想反你这车洗一洗,太脏了,都快让人认不出它本来的颜色了。”
加油站有备用的长柄刷子,一般是用来让司机自己动手刷车的,很多人也不过就是拿它刷刷肮脏的挡风玻璃。像凌夙这样准备大干一场的,还真是少见。
袁怵已经有点摸透他的脾气了,索性便不理他,拿起刚刚被扔到地上的购物篮,往车子停的方向走去。凌夙很自然地拎着那桶水,也跟在了后面。
接下来,在这个黄区所在范围的加油站前,就发生了有点诡异的一幕。袁怵冷着一张脸,往自己的车上装食物和水,一旁的凌夙却是挽着袖子,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海绵,认真地擦着袁怵那辆GMC。
便利店里也卖小罐的清洁剂,那种东西逃命的时候没人要,倒是全留在了架子上。凌夙随便挑了几瓶,就着加油站微弱的灯光,干得十分带劲儿,隐约还能听到他哼着什么小曲儿。
袁怵有点好奇,仔细一听,发现那竟然不是什么美国RAP,而是一首中国民谣。他小的时候,听父亲唱过。当时,父亲浑厚低沉的嗓音,慢慢地唱着,他缩在父亲身边,两只脚不安分盘坐在沙发上,听得很入神。
那是他第一次听父亲唱这首歌,也是最后一次。后来,父亲似乎就没什么心思唱歌了。家里有两个孩子,逼得他不得不认真工作,休闲的时间瞬间减少了很多。
袁怵没有料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从一个同胞嘴里,听到这首歌。不过,他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当时太小,忘了问爸爸了。后来,后来爸爸就死了,也就无从问起了。
现在,记忆的闸门像是瞬间被人打开,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知道名字的歌曲,熟悉的曲调竟然又出现在了耳边。
听着凌夙轻唱的曲调,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怒火,似乎慢慢地淡了下去,最终,消弭于无形。
然后,他放完东西,走到凌夙身边,拿过他手里的破涨棉,开始擦车。凌夙站在一旁,笑得肩膀直抽:“怎么了,嫌我擦得不好吗?”
“我的车,我来擦。”
“什么你的我的,我们现在是兄弟,是一起逃难的战友,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们不分彼此。”
袁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这桩买卖做得很不划算。凌夙有什么?全身上下一身的名牌衣服,然后,加一只名牌手表,没有了。那些东西,放在现在这个社会,不值一文。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