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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尖叫 ...

第二天天没亮,袁怵就离开了台中,甚至没有和同伴们打声招呼。当他决定要离开邪风的时候,他就下决心不再和他们有所接触。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信仰和追求,他不想和别人一样,却也不会去阻止他们。毕竟这个事情没什么对与错之分,兰斯原来推翻的那个政权,也不见得就是个什么好东西。现在他上台了,底下的人也未必会不幸福。

至少他知道,昨天台中的那些老百姓,应该过得都很不错。早上离开旅馆的时候,他还一直听到别人在讨论昨晚发放物资的事情。看起来这一招相当有用,在这个大家已经自顾不睱的年代,谁当最高领导人根本无关紧要,他们要的只是能吃饱饭,能活下去而已。

台中离他们要去的宜兰市非常近,路况好的话大约四个多小时就能到了。他们一早出发,还没到中午就赶到了目的地。

凌夙把车停在了一栋大楼前,探出头来看了几眼,扭头冲袁怵道:“就是这里吗?是家医院?”

“嗯,荣民医院。是我在卑尔根找到的资料,据说兰斯在这里建了个军事基地。其实整个台湾早在几年前就被他控制住了,大约是想用来作为太平洋上的据点,牵制各方势力。所以这里丧尸不多,基本上还算太平。一般来说只要有军队出手,就会比较安全一些。”

凌夙站在车前,看着这栋外表灰白毫不起眼的小楼,突然有股抽烟的冲动。他其实烟瘾不大,一般只有在做特别重要的事情前,才会想到抽几口。其他时候多半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本能地想要去摸烟和打花机,却突然想起来他昨天换了条新裤子,那些东西都没带过去。这会儿要再回去拿,一定会被袁怵打爆头的。于是他只能咂了咂嘴,重新钻进车里拿出聂西风给他的那个小电脑,开始查有关于这家医院的资料。

查了半天也没查到什么,台湾毕竟是个小地方,在国际上影响不大。更何况这里还是宜兰,不是台北高雄之类的大城市,甚至有点乡下的感觉,自然没什么有关于它的记载。

凌夙摆弄了半天电脑,直到袁怵过来催促他才合起盖子,冲他咧嘴一笑:“听说这家医院里开出了冷泉,有专门的理疗区,要不一会儿咱们一起去……”

他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流露出了熟悉的欲/望。袁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干­什么,泡冷泉是假,­干­别的事情才真。于是他重重捶了他一拳,警告道:“想都别想,拿上武器跟我进去。”

凌夙无奈地耸耸肩,挑出两把M500,塞了一把给袁怵。这枪样子不大,放在身上便于隐藏,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城市里使用比较好。要是他们两人端着把冲锋枪招摇过市,只怕会把人吓着。

但这枪威力极大,比起一般的手枪来杀伤力大得惊人。袁怵拿到手后不由愣了一下,本能地问:“有必要吗?”他们只是进去找个人,又不是去杀人,而且这里应该没有丧尸,何至于就要这么大阵仗。

“拿着吧,或许有用。兰斯既然已经控制了整个岛,他应该不会轻易让你见到你弟弟。Adrian,里面会有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凌夙的话很有道理,像是一下子就点醒了袁怵。事实上他心里也清楚,在昨天见到艾维斯他们之后,他就知道不可能在这里再找到弟弟了。兰斯若是存心想让他们兄弟相见,早就让他见了,不会一直等到今天。他现在按兵不动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应该什么都知道。

自己这一路走来,其实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他从不阻止,甚至没有出面说过什么,就像是有意要把他引到这里来似的。

袁怵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却还是一头钻了进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就是有些卑微的希望,总盼着这世上会有奇迹出现。就算没有奇迹,也应该面对现实。他需要一个让他彻底死心的理由。

临进医院大门的时候,袁怵忍不住又打量了凌夙几眼。他们第一次相见就是在医院里,那时身边除了丧尸外,就只有他们两个大活人。现在,他们又要踏进另一家医院,历史似乎总是在重复着什么,极其相似。

凌夙发现袁怵在看自己,便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看什么?”

“小心。”袁怵说了这两个字后,便不再多言。

他们拾级而上,很快就进到医院大厅。这里看起来很安静,一点儿也不像家医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现在正是中午,应该是一天里最忙乱的时候,可这里却是安静异常,连温度都比外面低了许多,往大厅一站只觉得冷嗖嗖的。

凌夙忍不住回头扫了眼外面的大街,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便伸手捅了捅袁怵:“Adrian,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好像就我们两个人。”

“嗯,确实是,这是个空医院?”

“不,我指的不只是这家医院,还有外面的大街上。刚才没留意,这会儿才发现,似乎从我们进入这条街开始,就再没看到第三个人了。”

袁怵猛然一回头,扫了眼大街,只觉得炎热的天气顿时变得有些萧索,似乎一阵风吹过就会落叶满天飞似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卑尔根,万籁俱静形单影只,昨天台中的那种热闹景象,仿佛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觉醒来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闲散下来的身体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长年的军队生涯将他培养得非常敏感,几乎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预见。他忍不住掏出了腰中的枪,转头对凌夙道:“如果有什么,记得赶紧走,回到你那个空间去。”

“好,到时候记得把手给我。”

“不,我的意思是……”

“放心,我会带你一起走的。”凌夙打断了他的话,甚至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像是做了个承诺一般,然后就大踏步地向里走去。走出几步后他见袁怵没跟上来,便冲他招招手,“走吧,说不定能见到你那个老朋友兰斯,我也同他打声招呼,谢谢他多年来对你的照顾。”

是照顾吗?袁怵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踩着坚实的步子向里面走去。他突然有点希望能够见到兰斯,再和他对话一次。上一次走得太过匆忙,一心只想着找到弟弟,甚至来不及和他细说什么。

或许这一次,应该彻底和他谈一谈,大家将彼此的心意都说明了,总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个办法。

军靴踩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因为医院空无一人,所以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袁怵一面走一面用力地嗅着,想要判断一下这里有没有丧尸的味道。

出乎他的意料,这里非但没有丧尸那种特有的腐败的气息,甚至还带了点清新的花香气,真的给人一种身处疗养院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袁怵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弟弟或许真的曾在这里住过,只是在他来之前,他又被带去了其他地方。

他和凌夙一路往里走,走过前台咨询处,走过挂号窗口,又绕到了里面长长的走廊里。那里都是一间间的办公室,都是做各种检查的地方。门严严实实地关着,没有零乱的痕迹,不像是被丧尸侵袭过的样子,似乎单纯只是没有人来上班罢了。

想象一下这里平日里或许也很热闹,人来人往的,那些紧闭的大门一开一合,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凌夙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用枪口指着大门,问道:“要进去检查一下吗?”

“不用了,里面应该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人。往楼上去吧……”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唇­道,“要不要出去换两把枪?”

凌夙听到这话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袁怵认为这楼上可能会有一场战斗在等着他们。越是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的波涛越是汹涌。目前看起来,要在这栋楼里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点头同意,两人返身出楼,重新钻进车里挑了两把冲锋枪出来,一副要进去­干­架的样子。临进医院大门前,凌夙忍不住又朝街道上扫了几眼,还是没见到一个人影。这里附近应该有些人家,但总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那些紧闭的门窗后面,似乎一个人也没有,整条大街上都只是一间间空屋子罢了。

他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冷笑,潇洒的一个转身,一阵风吹来吹得他的衬衣角呼呼作响,打在皮肤上竟还有些疼。他和袁怵不一样,穿不惯那些迷彩服之类的东西,还是喜欢休闲随意一点的打扮。

袁怵扫了他一眼,提着大把枪大步向医院里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昨里面传来了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声,就像是身处于一间布满喇叭的房间里,那叫声震耳欲聋,从四面八方突袭而至。

---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袁怵和凌夙却突然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那尖利的惨叫声就像一把刺刀,生生地扎进了两人的心房。

袁怵拿枪的手不由一紧,眼神又变回了昔日的犀利和冷洌。他不动声­色­地往凌夙身前一站,压低声音道:“跟我来,别轻举妄劝。”

凌夙没有托大,他知道在这种建筑物里找东西,袁怵是高手。自己显然不如他经验丰富,虽然擒拿格斗之类的技术他未必会输给对方,但是在判断力上面,始终弱了一些。

于是他点点头,小心地跟了上去,同时不忘时刻留意身后的动静,生怕有人突然会杀出来。

两人一路向内,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时,同时停下了步子。这里两面都是墙,没有玻璃之类的东西,十分适合隐藏,不用担心突然有人会蹿出来对他们进行攻击。而且视野极好,可以看清整个大厅的情况。

袁怵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角,闭上眼睛仔细听了听,刚才那声尖叫过去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声叫声传过来。不过声音都不大,隐隐约约能听到。袁怵仔细听了听,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凌夙在望着自己,便解释道:“我想听听看,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Adrian,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一声有点奇怪?”

“确实有点,不像是人叫的,倒像是事先录好了似的。那声音太大了,一般人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丧尸也不行。看起来真如你说的,有人在这里等着我们,而且料定了我们一定会来。”

凌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这个有人,肯定就是你那老相好了。今天要是能见他一面的话,倒也不错,一会儿记得跟我表现得亲热一些,好好气气他。”

袁怵不由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想这些做什么,还是先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你真的要和我进去吗?”

“那当然,这么好玩刺激的事情怎么能错过,行了,别总想着赶我走。其实我还是挺有用的,关键时刻还能立马带你离开这里。你就让我跟着吧。”

袁怵只觉得凌夙说到最后,简直就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让人不忍心再把他扔掉。于是他只能反复告诫他要小心,不能轻举妄动,没有自己的命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

凌夙听得那叫一个认真,不停地做点头状,十足乖孩子的样子。但他那样子看在袁怵眼里,总觉得不太踏实,仿佛一个不留神,他就会自做主张似的。

两人贴着墙角听了一会儿,觉得那声音应该是从楼上传来的,于是便慢慢地挪到了楼梯口,一步步向上走去。

他们走得不快,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总要先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袁怵是个对声音很敏感的人,他耐心地听了很久自己和凌夙的脚步声,终于在走到一个楼梯拐角时,轻声开口道:“Vincent,我觉得这楼里不太像有人的样子。”

“什么意思?”

“我是说,刚才我们听到的,或许真的只是录音,有人录了点东西放在这里,来给我们听。可是人却不在这里,除了你和我的脚步声外,我完全听不到第三种声音,除非那个人根本没有走动过,一直待在某间屋子里。”

“你当初有查到你弟弟在这里住的是哪一间病房吗?”

“没有,资料不太详细,只说在荣民医院。说起来住院部好像不在这里,在后面的大楼里,你怎么想,要放弃这里去后面找吗?”

“不用了,我想答案应该就在这里了。还是继续往前吧,就算有人真的存心录了点声音给我们听,至少也该听完才是,也不枉别人一番心血。”凌夙说着用手肘捅了捅袁怵,示意他继续往前。

袁怵点点头,端着枪在前面开路,他就像一只豹子,动作极为敏捷,毫不拖泥带水,每转移一个姿势速度都很快,就像是机器人一般。相比之下凌夙就随意许多,枪口一直冲着楼下,透过楼梯扶手的缝隙向下张望,确保没有突然袭击。

他们大约花了半个小时,才从一楼走到顶楼。这期间尖叫声不绝于耳,似乎越来越清晰。凭借着那声音,他们直接被吸到了顶楼,轻轻推开安全门后,尖叫声便像是洪水一般扑而而来。

听得出来,这不是一个人的叫声,是许多人混杂在一起的既惊恐又无助的喊叫声。袁怵对这种叫声并不陌生,很多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都听到人类这么叫过。一般来说那都是被丧尸追得走投无路的人才会爆发出来的喊叫声,凄厉而悲惨,仿佛死神突然从天而降,天空乌云笼罩。

凌夙走完最后一级台

55、60&61 尖叫 ...

阶,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便将身子转了过来。没想到前面的袁怵突然停住了步子,害他一个不留神,直接撞上了对方的后背。他不由一愣,轻声道:“Adrian,怎么了,不进去吗?”

他连叫了好几声,袁怵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不禁令凌夙心中一惊,赶紧绕到他面前,焦急地问道:“Adrian,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他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袁怵的眼睛又一次变成了那种颜­色­,在空间里的时候,他这个病就时常犯,经常两人说着说着话,他就突然变了副模样,显得极为­阴­狠,像是突然会张开嘴巴,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似的。

袁怵手一松,那把冲锋枪便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他便双手抱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整张脸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嘴里轻轻地发出呻/吟声,像是正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Adrian,你又发病了?”凌夙抬脚一勾,就把那把冲锋枪从地上勾了起来,一手接住。然后他把枪挂在肩上,双手用力搂住袁怵,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只记得以前每次袁怵发病的时候,他都会叫他的名字,大约叫了几次之后袁怵便会恢复正常。

但这一次显然情况更为严重,他只觉得怀里的袁怵有一种即将爆发的冲动,像是随时随地会和他反目成仇取他­性­命似的。他的身子在剧烈地颤动着,虽然强忍着痛楚,嘴里还是不时地逸出痛苦的叫声。

那种声音搞得凌夙心烦意乱,恨不得立马就把他带回空间去,从此再也不出来。但他知道袁怵的­性­格,不是那种轻易会妥协的人,今天就算回去了,明天还要再过来,或许还要再痛苦一次。

想到这里,凌夙慢慢地抬起他的手,只见他疼得满脸是汗,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要不是一直被凌夙抱着,只怕很快就要倒下。凌夙看到这样的一张脸,身体里瞬间涌起一股冲动,想也没想就吻了上去,一手紧紧地搂着他的手脑勺,另一只手则放在他的腰间,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按。

袁怵没有推开他,只是任凭他死死地吻着自己的双­唇­,最后因为吻得太过激烈,几乎吻破他的嘴­唇­。他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依旧是小时候的时光,和父母弟弟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他平时其实很少回忆这些事情,总觉得过去的幸福现在想来太过残酷。只有当身体不由自主的时候,他才会想起那些来,仿佛是被强迫着想起来似的。

凌夙吻到最后,几乎把他整个人推到了墙上,身体的欲/望越烧越旺。他突然有些发不清楚这里是哪里,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剥下袁怵的裤子,将自己□的器官直接Сhā进他的身体里。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他却突然发了疯似的想要他了。

他没有注意到,袁怵眼珠的颜­色­正在慢慢恢复正常,等到完全变回琥珀­色­后,他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他对于自己正在和凌夙激吻这个事情表示了强烈的疑惑,直接伸手推开了他,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到胸口上,最终划到了腹部的肌­肉­上。

他们两人都有种虚脱的感觉,站在那里大口地喘着手,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手心里立马就湿了。喘了半天后,凌夙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的,刚刚明明气氛挺好的,你怎么一下子又变正常了。”

袁怵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悦道:“如果我不及时醒过来的话,你是不是打算要做点什么?”

凌夙见心思被拆穿,不好意思地想了想,又厚着脸皮贴了过去:“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了点感觉,其实这里蛮好的,没有人,说不定还有床位。实在不行找个办公桌也好。说起来第一次在卑尔根的医院见到你时,我就有种冲动,想把你放在桌子上,然后狠狠地……”

凌夙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打了一记,随即又看到袁怵一脸不悦的神­色­,立马转移了话题:“好好好,咱们继续找吧,总要先把那声音找到为止。Adrian你要不要紧,头还疼吗?”

“不了,谢谢你。”说到这里,袁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将头撇到一边,轻声道,“一会儿如果我再发作的话,Vincent,你不要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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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2&63 兰斯 ...

凌夙这个人向来不怎么听别人的话,袁怵说的话他更是只挑自己喜欢的听。所以当袁怵说完那番话后,他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推开安全门,大步走了进去。

开什么玩笑,就算袁怵真的变异成丧尸,他也不可能对他下得了手。这种爱得深入骨髓的感觉,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下。要他亲手杀了袁怵,他宁愿直接给自己一颗子弹,也好过长长久久的痛苦。

袁怵看着凌夙挺拔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收拾好心情,继续往前。

顶楼和其他几层没什么差别,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所不同的话,通往其他楼层的安全门都被锁了起来,只有这一层是开的。袁怵走进去后,习惯­性­地伸手在接待台上抹了一把,发现手上没什么灰尘,很­干­净的样子。空气里也没有长期荒废的霉味儿,看起来这里不久之前还是有人居住的。只不过一夜之间人都被赶了。

就像是临时搭了个舞台,专门等他来似的。好吧,既然有人要演一场好戏给他看,他说什么也得捧捧场。

想到这里,袁怵一直冷峻的面孔上,难得的也显露出了几分笑意。在他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凌夙已经开始一间间屋子检查了。这里看上去像个办公楼,门上都挂着门牌号。仔细一看全是些院长副院长之类的头衔。推开门一看,里面除了书桌书架皮椅沙发之类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有几扇窗似乎忘了关,风一吹来,窗帘便沙沙作响,还吹动了桌上摆放的文件,散落到了地上。凌夙上前几步捡起一张来看了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繁体字,不由有些头疼。他能说中文,但认字不多,小时候家里教的也多是简体字,看繁体字对他来说很吃力。

不过他并不需要了解这里面的具体内容,他只需要注意到文件的下文签名处的日期,是距离此时大约两天前。也就是说,两天前还有人在这里签文件,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全被转移了。

那刺耳的嘶喊声还在不停地回响着,袁怵见这屋里没人,本能地就要退出去,却被凌夙一把抓住了手腕:“等等Adrian!”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叫喊的人有些奇怪?”

“你是指哪方面?”

凌夙屏息凝神又听了听,肯定地点头道:“他们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中国人,说的也不是英语,你听出来了吗?”

袁怵一直没留意听那些人在叫些什么,只觉得似乎喊叫声中还夹杂着说话声。只是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听不太清楚。这会儿经凌夙一提醒,他也觉得有些奇怪:“确实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那是什么你能听明白吗?”

“像是俄罗斯语。”

“俄罗斯语!”袁怵脑海里一下子就出现了马克西姆的身影,以及那个下着雨的傍晚,他们被一堆俄国人追得走投无路几乎丧命的场景。当时战斗的时候,他并未曾感到害怕,现在仔细想想却觉得有些心悸。只要当时有一颗子弹,哪怕只是一颗不长眼,打中了他或是凌夙的脑袋,今天的一切或者都会不同。

他才知道原来凌夙的命竟然关系到这么多人,如果他真的因自己而死了,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可是无论他怎么赶他,他都不愿意走。袁怵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继续把凌夙带入危险的境地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当然知道,只是一直以来寻找弟弟的念头压制住了一切,让他变得有些茫然起来。

他看着凌夙抓着自己的手,白皙细­嫩­骨节分明,突然一个用力,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Vincent,我们离开这里,马上!”

这下子轮到凌夙吃惊了:“怎么了Adrian,这里有危险?”

“不管有没有,都马上离开,回到你的空间里去。”

凌夙脸­色­一沉,本能地伸手将袁怵拉进自己的怀里,安慰他道:“好好,我们马上走,马上离开,你别担心,不会有事情的。”

说着他便开始要念进入空间的咒语。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还叫个不停的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整间医院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里,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突然的变故令凌夙暂时忘记了回空间的事情,皱着眉头盯着袁怵,两人谁都没开口,只用目光交流着。

突然其来的安静令他们措手不及,似乎有些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要看看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后,一个声音缓缓的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直扎袁怵的耳朵。

“好久没见了,我的Adrian。我早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兰斯……”袁怵喃喃自语,整个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虽然只是听到兰斯的声音,但他似乎已经能看到对方正站在自己面前,冲他挥手微笑的模样。

那是他一惯的形象,虽然在其他人看来,兰斯?麦克米兰是个嗜血又铁腕的人,但是在袁怵面前,他永远都保持着一种温和友好的表情。那个笑容就是他的招牌式表情,而他也永远只朝袁怵一个人挥手。

凌夙伸手拉了拉袁怵,把他又拉了回来。袁怵回过头来扫了他一眼,眼中的表情有些复杂。还没等他开口,兰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Adrian,既然来了,不如就来见一面吧。有些事情一直忘了告诉你,现在大约是时候对你说了。我想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对了,把你的这个同伴也一起带来吧,说不定一会儿说到什么,有些细节需要他来补充呢。”

袁怵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望着Vincent:“他说什么?”

凌夙只觉得有股凉气从后腰处突然蹿了上来,整个人像是跌入了无底的冰渊。那个时候在俄罗斯,掉进河里的时候他也不曾如此寒冷过。那个时候,袁怵血流不止,几乎就要死掉,他只觉得满心绝望,却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恐慌过。

至少那个时候,袁怵的心里是有他的,即便他最终死去,临死之前也和自己在一起。但现在,听到兰斯的话之后,凌夙突然就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那里和他争夺着袁怵,生生要将他从自己身边拉走。

袁怵留意到了凌夙瞬间苍白的脸­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突然有种冲动,什么都不想听到,就想和凌夙回到他的空间里,从此不再管任何事情。可是兰斯显然不愿意放过他,还在那里继续蛊惑道:“Adrian,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的弟弟现在在哪里。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过来找我吧。我会一一告诉你的,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话,现在就走吧,我不会拦着你。去找你想要的幸福吧,把以前的那些都抛下吧,不用执着于过去,放眼于未来更好一些。”

兰斯说话的语调非常平稳,声音很低沉,就像是念一首诗似的。那些字一个一个地蹦进袁怵的耳朵里,无论他多么努力想要忽视,却还是一字不拉地听了进去。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走得掉。不弄清楚这些事情,他简直死不瞑目。

一直以来他都清楚,兰斯一定知道弟弟的下落,但令他吃惊的是,他居然连自己父亲的死因都知道。这个困扰了袁怵十年的秘密,甚至改变了他一生的秘密,现在终于要被揭开了。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几乎击中了他最后的心理底线。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兰斯手中的一只风筝,无论飞得多高多远,最后只要他一收线,就可以轻易将自己拉回来。

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兰斯,你在哪里?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Malcolm根本不在这里!”

“没错Adrian,这确实是我安排好的。卑尔根的资料是我让人放进去的,你这一路的行动我全都知道。我这么爱你,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你脱离我的视线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袁怵瞬间爆怒,两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直冒。这是凌夙第二次看他发脾气,和上一次的打人事件不同,这一次他似乎变得有些难以控制,整个人即便脱离轨道。

凌夙心一惊,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轻声安慰道:“Adrian,Adrian,冷静一点,别生气别生气。我们现在就去找他,把一切都弄清楚,好不好?”

袁怵听到凌夙的声音后,整个人果然放松了许多,他收起眉眼间的暴戾,整个人又恢复了柔和,沉默半晌后忍不住苦笑起来:“我就知道不可能真正从你手里逃出来。你这么处心积虑,给我安排了这么长的一段旅程,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应该已经遇上艾维斯他们了吧。那么你应该知道,现在这个地球,归我统治。那个时候你情绪太过激动,总是吵着要见Malcolm,我忙着夺权的事情,实在有些□乏术。便索­性­给了你一个小小的希望,把你调开一段时间。反正以你的身手,对付那些丧尸没有问题。这世上到处都是我的眼线,你想要逃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那一次,在俄罗斯,马克西姆擅自行动,想把你抓来向我邀功。哼哼……”

兰斯的声音一直平稳无波,直到最后那两声冷笑才让人感觉到,他其实是个城府多么深的人。那笑声比起刚才的尖叫声,显得更为凄厉恐怖,在场的两个人听了后,都不由身体一凉,头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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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怵最终在一间大型的多媒体会议室里找到了兰斯。但那只是一个投影的大屏幕,真正的兰斯此刻正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享受着他刚当上帝王的生活。

袁怵当时站在门口的时候,几乎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他有些害怕,若是兰斯真的端坐在里面,手里拿着杯咖啡或是红酒,冲自己遥遥一举杯,轻笑着说句“好久不见Adrian”之类的话,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最终还是凌夙把门给推了开来,尽管他的心一直被揪着紧紧的,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深深地擭住了他的心,令他几乎呼吸困难,但他面上依旧表现得很从容。他拉着袁怵的手,紧紧的死死的,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一直拥抱着他,永远维持着那样一个美好的姿势。

会议室里空无一人,既没有丧尸也没有人类,除了那个投影的大屏幕上正在上演着什么,其他一无所有。

在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袁怵甚至有短暂的忽略了兰斯,因为那上面正在上演着一部真人血腥暴力的“电影”。他终于知道刚才那些惨叫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原来这里一直在播视频,声音通过医院各个角落的喇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屏幕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一群人被丧尸追赶的画面。跑在前面的那几个袁怵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在他俄罗斯的苍狼里认识几个。难怪刚刚凌夙说这几人说的是俄语,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疲于奔命的情景,袁怵有时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幻。

这些人说起来了,也都是对付丧尸的好手,这会儿却只是逃命的份儿。可显然他们找不到出路,他们被关在了一间封闭的屋子里,丧尸源源不断地被送了进来,像是古罗马的角斗士那样,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来完成这场战斗。

他们看上去已经很疲惫,地上倒下不少丧尸的尸体,可是活着的显然比死去的要多,像是杀不光灭不尽,每当他们杀死一只,就会有两三只被放进来。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十几只丧尸,目露凶光地盯着仅有的几个人类。

袁怵仔细一看,发现地上除了丧尸外,还有一些人类的尸体,大约已经被感染,很快就会异变,脸上无一不露出绝望的神情,似乎分不清自己应该攻击丧尸,还是攻击自己的同胞。

这一幕看上去极为血腥,没有对白没有情节,有的只是不停的打斗和撕咬。每当有人被丧尸咬住脖子后,就会爆发出一声绝望而无助地呐喊。他们的脸孔会被切换到近镜头,似乎是为了方便袁怵看清楚似的。

袁怵慢慢地向里走,越来越靠近大屏幕。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张曾经虚伪而狡猾的面孔,此刻正露出惊惶的神­色­。那是马克西姆,圣彼得堡那一队苍狼的首领。现在看上去却是极为狼狈,和当初高高在上,坐在直升机里让人围捕他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的嘴里似乎还在大声地叫着什么,仔细一听像是兰斯的名字,接下来便听他用英语大声地求饶,往日的形象尽毁,胆小懦弱的就像一个普通人。

袁怵终于明白,苍狼也并不是毫无畏惧的。当知道死亡的­阴­影即将笼罩地头顶时,他们也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寻求生的希望。

只可惜,马克西姆的求饶没有任何用处,兰斯根本不回应他,甚至在听到他的叫声后,似乎有意放进了更多的丧尸。场面变得越来越混乱,袁怵只觉得眼前血­肉­横飞,耳朵里满是尖利的叫声。那叫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无力。

到最后,屏幕上只出现满屋子丧尸乱蹿的景象,人类统统倒在了地上,几乎个个都抚着自己的脖子,眼神里满是无助的神情。

叫声渐渐归于平静,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兰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Adrian,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都替你解决了。从此以后在这个世上,再也

56、62&63 兰斯 ...

没人可以伤得了你了。”

原来,他在是替自己报仇。这么说起来,他已经知道在俄罗斯发生的一切了,知道了他被人围捕,受伤跌掉河里的事情了?

袁怵苦笑了一声:“不不,兰斯,你完全不必要这样。他们不应该死的,他们做的不正是你一直希望的事情吗?抓住我,把我交给你。”

“我不需要他们多事,因为我知道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更何况,他们还伤了你,这简直不可饶恕。任何一个伤到你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你说我现在应该拿他们怎么办,是这么等着让他们异变,还是送他们一人一颗子弹,直接上西天?”

兰斯的语气里竟有些询问的意味,这和他最高领导人的形象有些格格不入。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人,更习惯于发号施令。或许只有对袁怵,他才会有点耐心仔细问一问他的想法吧。

袁怵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看到的还是那副可怕的场景。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不知道的话,我替你决定好了。”兰斯的话音刚落,屏幕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似乎有无数顶机枪同时从墙壁和天花板里伸了出来,对着屋子就是一顿胡乱扫­射­。丧尸也好人类也罢,统统在子弹的冲击下摇晃起身体来,最终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便不动了。

上百条生命在顷刻间就成为了尸体,血流得满地都是,甚至有一些溅到了摄像头上,以至于白­色­的投影布上血光一片。

一阵乱糟糟的枪声之后,现场再次归于平静。兰斯做事的果决与不留情面,连凌夙都有些吓一跳。那么多的人,说杀也就杀了。把他们像玩物一样地戏弄够了后,便取了他们的­性­命。

凌夙虽然也很恨马克西姆这帮人,但终究没下得了手杀了他们。去俄罗斯带走尼克时,他只是打晕了几个看守,利用空间转移的方法带走了尼克。那个时候其实他是有机会杀掉马克西姆的,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也被袁怵感染了,对于人类不怎么下得了手了。这里毕竟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回忆,他和袁怵第一次坦呈相见就是在这里。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一时心软吧。现在想想倒不如让他一枪把他们全­干­了,至少不用受这样痛苦的折磨,临死前还被丧尸戏弄了一番。

凌夙越来越好奇,这个叫兰斯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心肠如此之硬,做事如此果断,而且他居然知道袁怵父亲死亡的秘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他和另外一人外,全都在那场大火中死掉了。没想到,居然还出现了第三人。

袁怵盯着泛血的白布看了半天,突然抬头大声道:“好了,我已经在这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如果你人在这里的话,不如出来和我见个面吧。”

“对不起Adrian,我这会儿还在美国。不过不要紧,一会儿听完我的故事后,你一定会乖乖跟我回美国的。现在就先将就一下,不如就通过这个屏幕,先见上一面吧。”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画面就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切换到了兰斯在美国的办公室。只见他坐在那里,身上穿一件深­色­军装,手里叼着根雪茄,正冲着袁怵挥手。那模样和以前一模一样,丝毫不见老,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袁怵得承认,兰斯这个人笑起来其实还算柔和,虽然他长得极为硬朗,五官线条非常欧化,但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总会刻意放松面部线条,努力营造出一种友善的气氛来。

初见兰斯的时候,袁怵甚至有些愣了愣,觉得他依旧是那个友好的长官,一个总是照顾自己的好朋友。但一想起刚才那么多条人命,他又很快意识到,兰斯?麦克米兰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他从来就不是善类,他仅有的那些友善也只是在自己面前伪装出来罢了。

袁怵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本能地想要和兰斯保持点距离,尽管那只是屏幕上的景象。他退得有点急,不小心撞上了后面的凌夙,被他一把抱在了怀里。这亲昵的动作显然引起了兰斯的不满,只听他呵呵笑了几声,一把掐灭了手里的雪茄,撇了撇嘴道:“Adrian,你真的是太天真,也太容易被骗了。跟一个背景来历如此不明的人待在一起,你觉得这合适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你应该很明白,只不过你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看起来你对这小子是真的动了情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说给你听,从十年前说起,一直说到五年前。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我敢担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那小子。”

57

57、64&65 报仇 ...

十年前的事情,袁怵一直到十年后才真正搞明白。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他的父亲袁文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他任职于一家实验室,同时在警方医院里担任医生。不管他面对的病人有没有罪,他都只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罢了。

十年之后,另一个事实清楚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父亲,其实并不如他想象的背景那么单纯。他当年供职的那个实验室,其实是政府秘密建立的,旨的研究一种抗癌的新药。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多医生都会参与新药的研制,然后用于临床研究,如果证实有效的话,便会投入生产,造福于人类。

父亲研制的那个抗癌新药,在十年前终于运用到了临床研究上。在那家警方控制的医院里,不少病人都接受过这样的实验。因为总有新的药在研制出来,但却未必总能找到自愿的人来配合治疗。

从罪犯下手或许是个不错的途径。他们中有些人贫病交加,根本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一旦得病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死”字。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尝试一把新药,或许会有转机。反正做这样的实验不需要交钱,甚至还能得到一定的政府补贴,不少人都愿意进行这样的尝试。

袁怵的父亲研制的新药在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也需要有人来进行这样的实验。他们选中的实验对象,是一个名叫Lawrence?Timberlake的美国人。这个人背景很复杂,传说是美国一个黑帮的重要人物,被起诉的罪名有许多条,那厚厚的起诉书就算是专业律师来看,都要费一番脑子。

他在被关押候审的那段时间里,被检查出得了早期肺癌,这个新研制的药用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袁怵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过来。他看着大屏幕上兰斯刚毅的脸孔,微颤着声音问道:“我父亲在注­射­药物前,是不是没有和病人签下同意书?”

他用的虽然是问句形式,语气里却已经很肯定。兰斯甚至还没说话,他就已经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但是兰斯还是很认真寺回答了他这个问题:“Adrian,这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一个人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对方只是早期肺癌,还有得治,没必要冒这个险去试这种新药。万一试不好,那可是会死的事情。很多抗癌药如果使用不当的话,非但起不了作用,还会加重病情。那个人也不是笨蛋,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那,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袁怵突然觉得有些迷惘,这样的父亲令他感到陌生。医生不应该是治病救人的吗,为什么还会去害人?虽然那个药或许真的有效,但在对方非自愿的情况下,任何人也不应该违背他人的意志,不是吗?

兰斯对此却有些不以为然:“Adrian,你要知道,医生有时候也跟艺术家一样,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得到成功,能够造福于人类。很显然你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醉心于医术,希望有朝一日能以此功成名就。不过很可惜,他研制的药显然有些偏离了轨道,那个病人被注­射­了药物二十四小时后,就病发了。”

二十四小时,这个词组在袁怵的脑海里,就像用刀刻下了一般,几乎比这世上任何词语更为清晰。从他第一天和丧尸打交道开始,他就知道二十四小时这一界限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个被丧尸咬到的人,会发生异变的开始点。从被咬到发病的间隔正好是二十四小时,这一点一般人未必清楚,但作为一个苍狼,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现在这个词组又再次出现在了耳边,几乎由不得他不往那边想:“你是说,我父亲是制造丧尸的元凶,那个犯人就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丧尸?”

袁怵的记忆变得有些混乱,在他的记忆里,第一具有记载的丧尸大约是在五年前出现的,现在时间平白被推进了五年,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像丧尸这样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从第一具出现到第二具,间隔的时间不会太长。很难想象十年前出现了一具后,一直要过五年才会再次爆发出来。

大屏幕里的兰斯随意地摆了摆手,摇头道:“不完全正确。应该说那时候的那个犯人,还没有变成真正的丧尸。他还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思维。他杀了维克安娜医院所有的人之后,还懂得放火烧医院,还懂得把你父亲的结婚戒指取下来,套到别人的手指上,以此来混淆视听。这哪里是丧尸会做的事情,这根本就是一个高智商的犯罪份子。维克安娜的火灾至今未破,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袁怵听得头晕眼花,只觉得兰斯的话里似乎有些什么重要的讯息,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根本无法分辨。他茫然地拉开一张椅子,跌坐在里面,长久地沉默之后,才突然明白了过来:“你,你是说,我父亲十年前没有死?”

“得知这个消息后,你好像并不太高兴啊。”

袁怵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出了那张法医DNA报告,以及他以后来回警局几次时,那些办案警察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或许他们都知道,这份报告是做假的,是用来骗骗他这个十五岁的小屁孩的。而他却没有再深究下去,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十年,如果不是兰斯告诉他的话,他大概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原来父亲并没有死,他居然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生存了下来。只是这以后,他便没有再和家里人联系。听兰斯的意思,父亲似乎是被那个犯人劫持着,被带去了其他地方,继续进行药物研究。

他究竟是不愿意和家人联系,还是被逼无奈无法和他们联系?袁怵想起那天那个电话,突然发现这或许不是他和父亲的永别,不由又有些兴奋起来:“兰斯,我父亲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事实上我也一直在找他。或许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五年前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失踪不见了。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他,不过没什么消息。他也不曾找过你们两兄弟,这样的父亲,不如就忘了吧,Adrian。”

忘了?怎么可能忘得了,一想到父亲一下子从维克安娜火灾的受害人变成了始作俑者,袁怵就难过得几乎要休克过去。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害死了那么多人,虽然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但那些人确实是因他而死。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他的父亲,外表谦恭让,内里却有着像恶魔一样的因子。

自己是否也遗传了这样的因子,所以才能这么快地适应杀戮的生活,开枪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犹豫过。

他不由扭头去看一边的凌夙,似乎想要向他求证些什么。他认识自己这么久以来,是不是也渐渐地发现了他骨子里另外的一面。

凌夙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他的脸­色­和平常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没了以往的微笑。但从袁怵这个角度望过去,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双手在微微发抖,两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死死地贴在裤沿边上,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会突然爆发出来。

袁怵不由愣了一下,轻轻叫了声:“Vincent,你怎么了?”

凌夙没有回答,倒是兰斯在那里轻笑道:“他大概也被我说的一些东西给惊到了。或许在他的心里,一直以为是他对不起你,没想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你对不起他。我说得对不对,Vincent?Timberlake?”

袁怵慢慢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到凌夙身边,刚伸手想要去握住他的拳头,便见他身子突然一侧。尽管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但他抗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袁怵的脑子里猛然间划过一个念头,忍不住问道:“那个罪犯,和你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父亲。”凌夙说得轻描淡写,只是眼神一直没有和袁怵有所交流。他现在确实有些心烦意乱。之前听兰斯说要告诉袁怵他父亲的死因时,他曾感到些许的惊慌失措。因为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袁怵的父亲其实是那场火灾的受害者。是他的父亲突然发狂,杀死了医院里所有的人,然后放火烧了一切。

当袁怵躺在他的怀里向他讲述这一切的时候,他曾对他有几千几万个抱歉。他总是在想,如果哪一天袁怵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的话,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不是从此会站在他的对立面,甚至不惜要取自己的­性­命。

他甚至想过,如果袁怵真的要杀了他,那他一定不会反抗。能死在他的手里,或许也能让他记住一辈子。但是现在,一切都返过来,原来他的父亲才是受害者,虽然他最后的死是咎由自取,但至少从当时来说,他并没有错。他的发狂失控全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并非他的本意,而为他注­射­这个药物的人,就是袁怵的父亲。

那么现在,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真的会亲手杀死袁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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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夙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袁怵。他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和刚才头疼时的感觉不太一样。那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但现在他的思维是清醒的。他只是被一些东西给吓住了,或许人生里多年的信条轰然倒塌,满目疮痍,让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这样的袁怵不免让他心疼,但一想到他父亲的所做所为,凌夙又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这么多年来,他如此痛苦地过着这样的生活,背负着父亲杀人的罪名,一直承受着良心上的谴责。

他曾经对袁怵说过,他接受那个空间是迫不得已。当时他没把话说清楚,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父亲。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具丧尸,因为这整个世界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他们Timberlake家族­干­的好事。

所以每当有人在那里称赞他是救世主的时候,他的心总是有些酸涩。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以为他有个空间,可以救一部分的­性­命,就对他感恩戴德。他在收下这些的时候,总会觉得心虚,甚至害怕有一天过去的事情会被揭露出来,一下子变成全人类的公敌。

父亲会变成那样,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不仅毁了袁怵的一生,也毁了他的一生。他那时候刚考上大学,正是人生里最美好的年华。虽然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黑社会的一员,从他一出生就被烙上了这个烙印,很难再洗脱。

但他依旧同其他少年没什么两样,喜欢运动,热爱足球,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会对着美女的大腿看个不停。身边的朋友有些隐约知道他家的背景,有些则是一无所知。但不管如何,他总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很少会有人对他抱有敌意。偶尔有几个家伙想找他麻烦,也能轻松搞定。

他那一身的格斗本事就是拜他那些帮会里的叔叔伯伯所赐。其实在他看来,他们也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可怕,在自己人面前他们其实也很和善,对待小辈的时候和普通人家的大叔没什么两样。

他考上大学之后去西雅图玩了一段时间,就是在那时,父亲突然被捕入狱。巧的是,他的早期肺癌在例行身体检查中被查了出来,也被送到了西雅图治疗。

其实凌夙一开始并不知道和父亲同处一个城市,父亲被捕的消息甚至都是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的。等他知晓了一切时,曾去医院里探望过父亲一次。当时他只觉得人生有些灰暗,但还没到走不下去的地步。他早知道像父亲这样的人,在牢狱之灾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他抱着一个为人之子最单纯的想法,只是希望父亲能够少一些罪名,迟早出来和家人团聚。那时候他甚至还想,等父亲出狱后,就劝说他退出那个组织,永远也不要再接触那些东西。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说,灾难就已经发生了。警方并没有向外界宣传这次火灾的细节,他们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杀死所有人的真凶。当时他在家里接到警方的死亡报告时,甚至还愣了很长时间。

但是父亲很快就回来了,匆忙间只带走了他和母亲两人。他甚至连大学都没来得及念完,就被强行带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底特律。

在那里,凌夙过了几年颇有些奇怪的生活。他和父亲住在同一栋别墅里,但却很少见面。父亲和他的那些手下似乎总在研究些什么,经常很久都不出门。他们那栋楼的顶层据说有个实验室,但他从来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摆了些什么样的仪器。

几年之后他遇上了聂西风,才算真正了解一点一个实验室该是个什么模样。对比聂西风建造的实验室,凌夙回忆起当年的一些蛛丝蚂迹,才确定那顶楼上的实验室并非只是一个空谈,而是确有其事。

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凌夙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家传的空间来做些什么。那本名丽蓓卡的书其实一直在他们家的保险箱里存着,只是一直以来从来没人用他做过什么。对于生活在太平年代的人来说,很少会去尝试这么危险的事情。空间向来只是一个传说,从来没有人真正试验过,一旦签下血契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凌夙总在想,如果自己不是被逼到绝路了,肯定不会出此下策。

当时的情况似乎已经有些

57、64&65 报仇 ...

失控,父亲研究新药的热情越来越大,经常半年也见不到他一面。凌夙永远记得那一天晚上,关闭了多日的实验室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统统变成了丧尸的模样。

那种情景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恐怖里还夹杂着恶心和厌恶的情绪。凌夙走得很急,只来得及带上那本家传的古书,就逃离了那座人间地狱一般的别墅。

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他甚至有些庆幸母亲在事情发生之前就过世了,至少他不会看到父亲最终变成那个样子。不会看到这个世界因为她的丈夫而陷入如此的境地。

丧尸的感染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凌夙发现除了利用手中的这本书重建一个世界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当他和那本书签了血契之后,只觉得自己把灵魂都一并交了出去。如果不是袁怵的突然出现,现在的他或许依旧是个冰冷麻木没有感情的人。

袁怵,是他改变了自己。

想到这里,凌夙突然眼前一亮,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里跳脱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的袁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不好到底应该怎么做。

兰斯那令人烦躁的声音却还没有停止,在凌夙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一直用那种平稳的语调讲述着过去的事情。看起来他似乎知道的很多,甚至对某些细节都了如指掌。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看起来,你已经想明白了一切。Vincent,你现在想怎么办,你对Adrian还有什么想法吗,还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袁怵听到这话后,双眼瞬间睁大,瞳孔却突然变得很小,像是受到了强光的刺激一般。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凌夙,片刻之后声音竟然变得平稳无比。他走上前来,淡淡地冲凌夙道:“Vincent,你把我杀了吧。”

“什么?”

“我说,你杀了我吧。不管是为了你父亲也好,为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也好,你都应该杀了我。”

凌夙伸出手来,想要去摸袁怵的脸,举到一半的时候却又收了回来。他忍不住微微叹息道:“杀了你又有什么用?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事实上事情会变成这样,谁也料想不到。凌夙渐渐有些明白过来,当年那个实验室里的科学家,应该就是袁怵的父亲,可惜他从未见过,无法找寻他的下落。但从兰斯的话里他可以判断出来,袁怵的父亲一定没有死。至少在当时来说肯定还活着。只是现在他会在哪里?

这场毁灭­性­的灾难居然是由他和袁怵两人的父亲一手促成的,这是否也可以说明,他们两个真的很有缘?只是这种缘分说起来极为可笑,甚至还带上了满眼的血腥。

他和袁怵都没有料到,这一次的台湾之行,居然会揭开这么多沉封经年的秘密。他们两个就这样站在那里,彼此的眼睛都落在对方的身上,却是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兰斯打破了这屋里的沉默,冲袁怵道:“好了Adrian,你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都知道了。现在你应该乖乖地回到我身边了。”

“我不回去。”袁怵转过身来,满脸倔强。

“真的不回来吗?可是Malcolm还在等你,你真的准备一辈子不再见他了?”

“Malcolm?”袁怵突然就变得激动起来,“你真的把他关押了起来?”

“是,他一直都在我的控制中。如果你回来的话,你们两兄弟就可以团聚了。这样不好吗?”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兰斯,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哈哈哈哈……”兰斯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他从书桌后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摄像头前,然后晃动着修长的手指,摇头道,“Adrian,你实在太不了解我了。同样的把戏我又怎么会玩两次呢?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什么。相信我Adrian,我没有恶意,你弟弟一直活得好好的。他没有异变,他还是个人,很抱歉这些天来一直没对你说实话。不过我保证,一旦你回来了,我就把他还给你,这个交易很不错吧。”

袁怵依旧是一脸将信将疑的神­色­,兰斯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安,便轻轻拍了拍手,镜头立马切换到了另一个房间。屋子里灯光有些昏暗,沙发里似乎坐着一个人,正在看书的模样。虽然看不清脸孔的模样,但袁怵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冲到屏幕前,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那个人影,呢喃道:“Malco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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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6&67 束缚 ...

虽然画面很不清晰,但袁怵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人确实是他的弟弟袁竞。一直以来他遍寻不见,却不料一直就在自己身边的弟弟。

他很想再多看弟弟几眼,哪怕只是看着他轻轻翻动书页的姿势也好。但兰斯很快就把镜头切换了回来。这一次,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怎么样Adrian,我没有骗你吧。这下你有想好要不要回来吗?”

“Adrian,不要回去!”凌夙突然跳了起来,从后面一把扯住了袁怵,将他整个人扯进自己的怀里,压低声音警告道,“别回去,这个人不值得相信。他能把你弟弟长期关押起来却不告诉你,一定有­阴­谋。不要听他的,Adrian!”

袁怵只觉得脑子里很乱,一时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初见弟弟的时候,他内心确实有掩饰不住的狂喜,因为太过喜悦以至于忘了去分析兰斯这么做的动机。现在听凌夙这么一说,他才算反应过来。

确实,兰斯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看起来自己并不会表示认同,所以他才会一直没告诉他弟弟还活着这个事实。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到底对Malcolm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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