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方半夜,人睡畜息,外面静得鸦雀无声,偶尔几阵凉风骤起,怪让人发寒的。陈瑾被吹了几下,睡意全无。
陈瑾沿着石径小道望南而去,一路步子悠闲。今晚月色如银,泻得一地如洗。小路的尽头是一口小湖,湖边参差不齐的鹅卵石,左傍林丛,右靠假山。说到假山陈瑾还略记得有一次出兵江南,曾在江浙一带逗留数月,江南园林乃一大特色,其中假山用的石头最著名的要数太湖石。此处位及西北,广漠荒凉,从太湖运石而至可谓是天难的事,可这满山堆积的分明就是太湖石。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只要人敢想,恐怕没有什么不能做到。湖边有块峭立的碑石,上面两个朱砂大字写明此湖名字:意湖。
陈瑾抬头远望,一轮玉月如盘在湖,水中折射出来,更是晶莹剔透,有如水晶一般。清风几缕,一月瞬间化作千影,粼粼波光呈工字荡漾向远方,湖岸一带杨柳迎风招摆,像是呼唤久在他乡的故友,或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吹不断的是藕断丝连的一线碧心。陈瑾想起初行时身旁的二十位弟兄,之前点点滴滴的往事。百感交集于心,不由自主地迎风放歌,凭湖赋诗一曲:“一轮望月醉湖中,月影风撕浪去匆。碧柳扬丝虚挽客,群泥幻水戏真龙。···”
正吟之迹,一个清脆而且熟悉的声音同样吟起:“今时旧日情相背,为义扶名意本衷。忐忑人生多坎坷,千涤不尽是尘红。”
陈瑾一听,心下诧异,那后半首正是自己心中所想,其词其意如出一辙。
一轮望月醉湖中,
月影风撕浪去匆。
碧柳扬丝虚挽客,
群泥幻水戏真龙。
今时旧日情相背,
为义扶名意本衷。
忐忑人生多坎坷,
千涤不尽是尘红。
两人各半刚好合作成一首完整的七律,字意衔接天衣无缝,浑如一人所出。
那女子初闻陈瑾前四句时也是心下大震,情不由己地脱口而出。无比惊奇这男子的诗竟一如自己的遭遇。两人皆不由自主地循声而去。千世的奇缘,往往是在这一念的相合之间。
明月下,意湖边,青柳翠林里,两眼四目相对,一时无语。盈盈的月光牵引着如镜般的湖面,映出了这方佳人的绝世容颜。轻描黛眉如画,漫抿红唇似桃,明洁玉肌若雪。端的艳愧花,羞煞月。一袭粉衣流彩,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满头流瀑逸发在风中迎律而舞。陈瑾看得傻眼,不是之前那艳惊四座的粉衣女子是谁?几乎是异口同声:“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啊?”
话一出口,两人顿时囧得满脸通红,幸有月色遮掩,少了许多尴尬。还是陈瑾先开了口:“是姑娘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呢?”那女子笑笑,不答反问:“那你怎么会在这呢?”陈瑾摇头叹道:“长夜忧心,难以入眠。”
陈瑾一对眼睛溜来溜去,实在没地方放,低头看湖中月影。看那架势,大有把月亮徒手上捞的冲动。右手在后脑勺捎了捎又摸了摸,好不容易再吐出一句话“呃,姑娘,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粉衣女子看他那副呆样,差点没笑疼肚子。听他一问,顿时负手于背,纯一副老夫子的摆谱,慢条斯理摇头晃脑道:“天度旭日初,刀枪温侯底。三是家中宝,知名解我迷。”说完,满脸幸灾乐祸样子,等着看陈瑾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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