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砥中—剑落空,立即静气凝神,抱剑于胸,使出“将军十二截”中的起首式“将军执戈”。
灭神岛主虽然避开这迅捷的一剑,但是心里也暗自吃惊。
她脸色依然娇艳如花,没有丝毫改变,笑道:“你的剑法真行,何不到前岛参加剑会?今天是五岛剑会开始第一天,以你的剑法,一定可以夺魁的……”石砥中两眼望定剑尖,全部心神都与剑刃相融,他对于灭神岛主此言,一点都没有听到。
气走一周天,他暴喝一声,目中神光疾射,长剑一引,挥舞开去。
光华璀璨,霞影千条,灭神岛主脸上立即收起那丝微笑。
她玉掌轻拍,身旋似花,刹时便接下石砥中攻出的两剑。
石砥中被那飘忽的身影,把眼睛都缭花了,他剑式一顿,回剑自保,灭神岛主也飞跃开去。
这二个接触,双方都知对方功力不同凡响。
灭神岛主惊诧万分地望着仗剑挺立的石砥中,暗忖道:“他才只二十岁光景,功力怎有如此之高?剑法更是雄浑,气魂之大,竟有一派宗师的气概,这是谁能调教得出?就算天龙大帝也不能教出这么好的徒弟……”她愈看愈爱,忖道:“我若能收伏他,还怕谁呢?而且这种美男子,真是绝世难逢……”这念头飞快自脑海掠过,她身形飞挪,袅袅地行来,刹时之间她全身都似发出一层霞光……石砥中目光方一接触那雪白的身形,便觉心扉摇动,不可自已,一股怜惜的感情涌将上来。
他悚然大惊,忙不迭地闭上眼睛,心中暗自呼了声佛号,思绪移转到自己父亲之死……刹时,怒火激起,他大喝一声,睁开眼睛,一式“将军盘岳”使出。
剑尖倏地吐出三寸寒芒,嗤嗤的剑气急响而起,舒卷而去。
灭神岛主大惊失色,十指一挥,细若轻烟的粉末弹出。
石砥中闻到一股香风,但他只皱了皱眉,剑式毫不停滞,“将军解甲”,“将军挥戈”,“将军斩鲸”一连三式,汹涌如海潮初涨,万马奔腾,挟着千钧之劲,汇集而去,剑式宏阔,慑人心魄。
灭神岛主见自己弹出的所炼之毒粉对这英俊的青年依然无效,不禁心神慌乱,因为天下有谁不畏毒,有谁不爱色?唯有石砥中能够如此。
他剑式划行,无边无际,只见剑光炽烈,舒卷而出,嗤嗤剑气轻响里,灭神岛主惊呼一声,飞跃三丈开外。
剑光陡然一敛,石砥中满脸寒霜的屹立着,剑尖上一丝血痕,地上一截罗衣。
灭神岛主那赛雪的肌肤,一道剑痕掠过小腿,她轻皱秀眉道:“你,你好恨的心!”
石砥中心里泛起一丝不忍,但是他立即大喝道:“我要杀了你!”
灭神岛主缓缓站了起来,道:“你杀好了,让你杀……”她向前走了七步,突地双掌一抖,身随掌走,有如箭矢,朝石砥中胸前拍到。
“哼!”石砥中闷哼了一声,胸前被那沉重的掌力拍个正着,他连退五步,“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灭神岛主没有等他站稳,脸含杀气,直逼而来。
石砥中低嘿一声,左拳斜捣而出,挡住对方攻势,右手长剑一震。
一个光弧自剑刃升起,随着剑尖跳动,朝灭神岛主射去。
他这下所运集的乃是“剑罡”之术,光弧乍闪即没,灭神岛主已惨呼一声,被剑罡撞得飞起二丈,落在湖边。
她双手掩着小腹,朝湖里吐了一口鲜血。
石砥中的嘴角,也有一丝鲜血流出,他两眼望定灭神岛主,泛起一丝笑意。
突然,他的笑意凝住了,满脸惊异之极。
敢情此刻那灭神岛主乌黑的青丝一齐变为银白,那斜露出罗裙外的光润脚踝,变得鸡皮皱纹,青筋毕露……灭神岛主一回过头来,满脸皱纹,凹眼尖腮,竟然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女人。
她望见石砥中满验惊恐,不由回过头去,将脸伸在湖水之上。
水波清盈,倒映出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妇人模样,她骇然伸手摸了自己脸颊,方始知道水里的人正是自己。
“啊!”她悲叫一声,跳进湖里。
水波摇晃,涟漪一圈圈地散开……
石砥中只觉全身乏力,心神疲惫,右手一松,便昏倒地上。
微风吹过湖面,很快地恢复平静。
□□□□□□
清香绕缭,烟雾飘渺,悠悠忽忽中,石砥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便望见四周尽是绿墙,在屋子当中,一座三角古鼎,正散放着轻烟。
他待要跃身而起,却发现自己已被细若小指的铁链捆住,四肢张开,捆在石床之上。
他用劲一挣,又发觉自己浑身酸麻,一点力|奇*_*书^_^网|量也发不出来。
他悚然一惊,赶忙运气丹田,却发觉身上没有任何|茓道被人闭祝他摇了下头,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又如何会在这一片绿色的屋子里。
思绪缓缓转动,他方始想起今日闯进灭神岛之经过情形。
他记得苍老的师祖血喷胸前,气息奄奄的样子,那苍白瘦弱的脸庞在他眼前浮动着……他两眼睁大,看见烟雾缭绕中,那枯瘦无神的脸孔一变为满头乱发,面颊凹入的石鸿信……他悲苦地叫了声,闭起眼睛来,但是那双神光散乱,呆凝无力的眼睛,依然在他脑海里摇晃着。
他两眼角流出两点泪花,低声悲泣着,刹那之间,刚才所经过的事,齐都记忆起来。
但是那氲氤的烟雾,在他鼻前荡动,那记忆中的事情似乎又淡去,像轻烟一样自脑际消失。
他昏昏沉沉的,只觉浑身疲惫,闭上眼睛不久便想睡去,也没想到自己是被捆着的。
就在他似睡未睡之际,屋外传来一声轻笑,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他醒了没有?”
另一个娇柔的声音道:“小婢怕他醒来脱逃,所以燃着了‘迷魂麝香’,他是不会醒的。”
“哦!那么岛主到哪里去了?难道这客人连闯数关,到达这里都不知道?吴勇你有没有看到我娘?”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道:“岛主这三十六天的闭关,已将容貌回复如旧,但不知她何时出去的。小姐有何吩咐?”
石砥中昏迷中听得这声音,脑中有如电光闪过一样。
暗忖道:“这不是那冷冰木然的吴勇吗?”
当日,他在大同府城外,见到金羽君之际,便首次遇见灭神岛主乘车而来,那驾车的御者手持一根翠竹长杖,曾与金羽君较量了一下。
那冷漠如冰,无视于一切的样子,曾使他脑海里有了深刻的印象。
他顿时又想起自己是处于灭神岛中,这念头使他神志一清。
那娇柔的声音渐去渐远道:“我要到前岛参加剑会主持之礼,你们看紧他,‘迷魂麝香’不可熄灭。”
石砥中睁开眼来,注视着那鼎炉里袅袅升起的一缕轻烟,他忖道:“原来这香能迷惑人心智的……”他运气出力,果然全身乏劲,软绵绵的毫无一点力气,刹时之间,他急得满头大汗。
他直在惦念着胸里藏着的金戈玉戟以及那支短笛,恐怕会在昏迷的时候遭人搜去。
他闭气含舌,运起瑜伽术中的龟息之法,将丹田的一股真气提起,缓缓运行于|茓道之中,行那清|茓之法,清除吸入之“迷魂麝香”。
真气催动,运行于一百零八|茓之间,缓缓地流动。
就在此时,石门一响,一个身着翠罗衣裙的少女走了过来。
她看了看鼎炉里的火焰,轻轻走到床边。
她两眼盯着石砥中那如玉的脸庞,射出炽热的目光,注视了好一会,她忍不住伸出手来在石砥中脸颊下轻轻抚摸起来。
谁知她的手才放在石砥中脸上,突地见石砥中两眼大睁,目中神光暴射。
她那充满柔情的目光,顿时变得惊慌非常,被那逼射的神光一惊,不由赶忙收回伸出的右手,吓得退了两步。
石砥中吁了口气,一缕淡淡的青烟自他鼻孔飞出,随着他又闭上眼睛。
那少女愕然望着石砥中,诧异地忖道:“他怎会醒过来?
这香味强烈无比,若无解药一定会昏睡不醒的,而他却……”她一念及此,暗道不妙,赶忙飞步向前,两指疾伸,朝石砥中胸前昏|茓点去。
谁知她的手指方一触及对方衣裳,石砥中突地睁大双眼,喝道:“你做什么?”
那少女一愣,两指用劲点下。
石砥中大喝一声,全身衣袍倏然隆起,气劲充满衣袍之间,那少女双指点下只觉坚硬似铁。
她惶然叫道:“吴大叔……”
门外一道人影轻闪,那浓眉虬髯,肩膀阔大的吴勇,有如微风掠过,急跃过来。
他两眼一看,只见床上躺着的年青人已经醒过来了。
他毫不犹豫,两肩微晃已经掠至石床之前,挥掌平拍,向石砥中胸前昏|茓拍去。
石砥中低嘿一声,双臂一振,“咔嚓”两声,已将捆住手腕的铁链挣断。
碎石簌簌声里,他手挥铁链,洒出一片光影,舒卷而出。
吴勇掌力雄浑,毫不躲避,硬劈而下,只听得“呛啷啷”一阵响,掌缘扫在铁链之上,顿时将之劈断。
石砥中大喝一声,坐了起来,双掌一翻疾穿而出,一式“将军挥戈”右臂五指并合如剑划出。
吴勇连出三招,方始挡住这妙绝的一式,他那冷漠的脸上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惊诧之色。
石砥中闷喝一声,双掌回空一转,脚朝上铁链击出。
吴勇默然不响,揉身直上,连击六掌,掌掌相叠不离石砥中要害,狠辣凌厉,雄浑如山。
石砥中刚将脚下铁链劈开,便觉劲道沉猛地压到。
他身躯一转,左掌自右肋穿出,右掌随着挥将开去。
“啪!啪!啪!”
一连六声暴响,石砥中双掌交加,与对方连对六掌,他真气刚将体内的“迷魂麝香”驱除体外,未能完全复原,故而此刻抵挡不住那沉重如山的劲道。
室内烟霞缭绕,他深知只要那个鼎炉中的烟雾不变,自己呼吸之际便会吸入那香味而至浑身无力。
所以他吐出一口长气,身形飞闪,朝门口扑去。
吴勇浓眉一扬,大旋身,推双掌,朝石砥中拍去。
石砥中脚下急旋,跃出门外,他深吸口气,双掌反拍,击将出去。
“啪!啪!”
吴勇闷哼一声,退了一步,他只觉双掌酸麻,几乎都抬不起来。
石砥中顾盼之间,已发觉石门上是有铁闩的,大概这间房子是用来练功,锁起来以防人吵闹……他胸中灵光一显,毫不拖延,便将石门关上。
“呛”地一声,他便将那个少女和吴勇关在里面。
锁上锁后,他四下一打量,只见自己所处之地乃是适才所见的绿色大厦的后面边房。
四周翠栏回楼,飞檐长榭,绿色的雕梁衬着镶玉的壁灯,的是美观华丽。
身后“蓬蓬”两声巨响,像是铁锤击在石门上一样。
石砥中知道这正是那冷漠的吴勇以掌力击打门上所发的声响。
他暗自好笑,忖道:“像他这等脸罩冷霜漠然于世的人,被困于石室之中,是否会像常人一样暴跳如雷?”
他倒想去看看,但是他却淡然一笑,朝疏林外跃去,敢情他记起了答应千毒郎君要取得镜湖里“还魂草”之事。
他才走几步,又想到自己昏迷之际,身上所带之物,不知是否已被搜去。
略一查看,他发觉所有的东西都在,唯有那枚红火宝戒不在。
他回想起自己在湖边解下父亲之际,曾将其放在石鸿信身上。到后来灭神岛主来了……他拍了下脑袋道:“这一定被他们搜去,我记得是戴在手指上的。”
他站在石廊上迟疑了一下,仍然向着坡下跃去。
一排疏林横在眼前,自稀疏的树枝看出去,便是那如镜的大湖。
湖水泛亮,细草如菌,红花间杂于碧绿的草中,正在随风摆曳。
石砥中目光自这美丽的景上移开,转到那吊人的铁架上。
他皱了皱眉头,飞身跃下山坡,来到湖边。
湖水清辙,倒映云天,真个美丽如画,但石砥中却无心欣赏这些景物,他心中突地涌起一股郁闷的思绪。
在湖面上有许多小草浮萍飘浮水上,有的墨黑如丝,有的却叶阔茎长,没见到如千毒郎君形容的“还魂草”样子。
他绕着湖边缓缓行去,目光细细搜索着,倏然在靠近那些铁柱边,看到湖上有许多细长殷红叶子,浮在水面的植物。
他忖道:“这草就是还魂草?”
他仔细一看,只见那些还魂草都没有结果实,仅有靠近湖心处有一株红如火焰的细草结着几颗碧绿滴翠的果实。
他看到自己立身之处,距那湖心,约有十余丈远,非要中途换气不可,而且这湖心有腐蚀人体之能,必然是含有某些毒物……他暗忖道:“我若是藉那水草换气又恐浮力不够,而且到了湖心要采下那些果实,又不知道是否有毒?”
忖思了一下,他将袖子撕下,绕在手上,然后运气行空,提足丹田真气。
他身形似箭疾射而出,掠于湖面之上,人影一闪便跃出七丈之外。
湖水清盈,水霞倒映,水上细草微摇,花草散发出一股清沁的香气,馥郁芬芳。
石砥中脚尖一点那如丝的细草,立刻平掠而起,越过五丈之遥,落在那株还魂草上。
他双手连探,刹那之间,已将几颗碧绿的果实摘下。
“嘿!”他双掌一分,身形倒掠而起,回空翻了个身,朝来处跃去。
脚尖擦过浮萍,他急忙换了一口气,直掠上岸。
就在他身形刚起之际,绿丝一线带着尖锐的风声袭到眼前。
他目光一闪,见到那冷漠粗壮的吴勇,已不知何时打开那石门,手持翠绿的长竹杖站在湖岸上。
那支竹杖系着一根绿色细索,索尖有一个尖锐的三角形小钩,挥舞之间,绿影片片,尖钩夹着风声射到。
石砥中身在空中,见到来势奇猛,他身形一顿,随即下沉数尺,避开那凌厉的一钩。
吴勇在岸上冷哼一声,手腕一抖一放,竹杖变得弯曲,那细索一收一放,尖钩掠过空际,朝石砥中当头打下,硬要使之堕入湖中。
石砥中闷哼一声,将手中的还魂草果实放入怀中,右掌一劈,左手急伸而出。
那索尖上尖钩被他掌风劈得在空中一顿,他左手伸出便将那根细索揪祝吴勇身形立得挺直,右手一振,“嗡嗡”一响,竹杖颤起一条绿影,那尖钩灵巧的倒射而来。
光影一点倏射石砥中胸前的“锁心|茓”,迅捷似电。
石砥中没有料到对方在这像钓鱼用的钓杆上会有如此神奇的功夫,竟然灵活似蛇,诡绝妙异,急忙之间只得放手。
他长啸一声,身形回旋而起,似大鹏回空盘桓,绕空一匝,朝吴勇射去。
吴勇长杖招式已经使开,一时收不回来,他眼见对方竟能在毫无凭藉的情形下,回空飞腾,脸上神色不由一变。
不容他多加考虑,急忙滑步后退,竹杖倒置,以杖头击出。
石砥中大喝一声,竖掌作刀,劈将出去,一连三招将吴勇招式封住,逼退四步之外。
眼中掠过那些高吊于铁架之上,满身都是黑蚁,垂首若死的人,一股怒火自心底燃起。
他深吸口气,怒喝道:“姓吴的,我问你,那些人为什么吊在那儿任黑蚁咬噬?”
吴勇怒目凝视,喝道:“他们都是该死的人,该受那些虫蚁噬心……”石砥中连劈双掌,施出“将军十二截”中“将军斩鲸”之式,掌风呼啸,舒卷而去。
他连续迈进五步,掌式一顿道:“那些黑蚁有什么用?”
吴勇竹杖一引,“咻咻”之声急响,杖上绿线荡起,护在胸前,尖钩似星,点点闪烁。
他喝道;“那些黑蚁是用来制蚀骨之毒,现在要你见识一下厉害……”石砥中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大袖一振,佛门“般若真气”挥出。
劲风急旋中,他并指如剑,连攻两招,“将军射雁”,“将军挥戈”。
“啊!”吴勇手中竹杖未及施出,便被石砥中迅捷的一式劈中,顿时劈为两段。
他还未及退身之际,那如山的劲道压到。
匆忙之中,出掌,运劲,他用尽全身之力劈出一股狂飙。
劲风相触,他浑身一震,右裳齐肘而断,身上如被大锤重击。
惨叫声中,他喷出一口鲜血,跌出丈外。
石砥中还未追击,便见树林后,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急跃而来。
刀影片片,三人一阵,五人一群,竟然毫不紊乱,秩序井然,层层拥上。
石砥中没想到这些大汉行动如此迅速,攻击之中,刀行如飞,冷嗖嗖的刀光舒卷而来,如同水银泻地,无所不入。
他脸色微变,忖道:“这些大汉竟然将这刀阵练得如此纯熟,较之一流高手合击,尤为厉害……”他站立不动,双掌挥舞中,将身外护住,两眼凝视着刀阵运行之路式,筹思破解之法。
仅仅两个回合,他便已看出这阵法所运行的枢纽所在,以他这等阵法韬略熟记于胸之人,对于这区区阵法.很快便可想出攻击之法。
他低嘿一声,身形一晃,攻出三掌。
掌式各不衔接,飘忽虚渺,每掌都拍在刀阵空隙之处,顿时刀阵便是一滞,乱了起来。
石砥中目光掠处,突地瞥见吴勇挥动左掌狠狠地向那些铁架上的人劈去。
穿肠烂肚,刹时那些人都被他击破胸膛而死。
石砥中不知吴勇为何要在那些人身上发泄痛苦,他不由愣了一愣。
随着他一愣之时,那刀阵复合,凌厉奇狠地攻上。
他拳脚齐飞,刹时便将面前三个大汉击毙。
就在这时,他听到吴勇惨叫一声有如裂帛,回顾之际,已见到那虬髯壮健的吴勇疯狂似的,曲着五指朝自已胸前死劲抓去。
石砥中愕然不知所以,他微怔之际,刀风削|茓劈下,凌厉无比。
“哼!你们真是要见死方休!”
他大喝一声,身形滴溜溜一转,双掌一分,臂直如剑,挥出呼呼的风声。
刀影层层中,只见他身如游龙,略一移动,便是一声惨叫。
他并指似剑,指尖到处,每个大汉都掩面惨呼,倒地死去。
他们都是眉心滴血,头骨裂开而死,刹时倒得一地都是尸海他吁了口气,心中郁闷之气,好似就此吁出似的,感到舒服多了。
回眸一看,那吴勇竟然也被这刹时间发生之事所震惊,他满头大汗,脸色铁青地呆望着这边。
石砥中看见他胸前衣裳尽被自己撕去,露出胸毛茸茸,结实健壮的胸膛,那断着的右臂也不住滴血……就在两人对立凝视之际,远处一声喝叫传来。
石砥中回头一看,只见一道黄影掠空跃来,他看得分明,那正是金羽君庄镛。
他咦了声忖道:“他怎么会到岛上来呢?”
念头方转,他已见到吴勇突地全身颤抖,脸上肌肉不住地抽搐着,一滴滴豆大汗珠迸落于地。
他惊骇地注视着,不知为何如此,那吴勇已惨呼一声,曲着左掌,朝自己胸前拍去。
“叭”的一声,他吐出一口鲜血。
痛苦地一哼里,他睁大着血红的眼睛,盯着石砥中。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嘶哑的声音响起着:“青媛……你有没有看到青媛?”
石砥中微微一怔,道:“谁是青媛?”
吴勇身子一阵摇晃,喃喃道:“青媛,青缓……”石砥中道:“你说可是灭神岛主?”
他指着镜湖道:“她在湖里。”
“什么?”
金羽君庄镛飞跃起来,大声道:“她在湖里?”
吴勇见到庄镛,大喝一声,急扑上来,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便朝庄镛咬来。
金羽君大袖一扬,劈出一股劲风,挡住吴勇上扑之势。
他怒喝道:“吴勇,你干什么?”
吴勇瞪着满布血丝的眼睛,凝望着庄镛,好似不认得的陌生人一样。
庄镛也为他的这种神情所震惊,他愕然地道:“吴勇,你怎么啦?”
吴勇突地大叫一声,怒叫道:“她死了,青媛死了……”他转过身去,踉跄地朝镜湖奔去。
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他奔近镜湖,毫不犹豫地朝湖里跃去。
“扑嗵”一声,湖里激起几圈波纹……
庄镛深深叹了口气,轻声道:“有一个生命消失了……”石砥中默默地望着金羽君,没有说什么,他在忖道:“他现在到底想什么?”
庄镛缓缓抬起头来,问道:“你真的将灭神岛主杀死了?”
石砥中道:“我与她对峙于湖边,后来她似乎一时真力不继,而被我剑罡所伤。”
金羽君修长的双眉一耸,凝目注视着身旁的年轻英俊的石砥中,他简直愈来愈不了解这充满神秘的年轻人。
他愕然道:“你将她伤了?”
石砥中点了点头,顿时想起那风华绝世,美艳妖冶的灭神岛主由于一剑击中,而致变得鸡皮鹤发、白发苍苍的样子……金羽君自那微带稚气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他犹疑地问道:“她是什么样子?已经老了……”石砥中侧过头道:“你是说灭神岛主?”
他肃然道:“她生前是一个美女,但在临死前的刹那,她老的满脸皱纹……”他把所亲见的事告诉了金羽君。
庄镛脸上泛过一丝黯然的神色,自言自语道:“她终于死了……”他扬声大笑,道:“这狠毒的黑蜘蛛终于死了!”
石砥中诧异道:“你说什么,黑蜘蛛……”金羽君苦笑了一下,道:“雄蜘蛛一生之中只有一次交配的机会,每当它克尽这任务时,雌蜘蛛却一口把它吞下吃个干净。”
他叹了口气道:“我是那唯一没被吞的雄蜘蛛……”石砥中默然地思忖着庄镛话中的意思,他暗忖道:“女色如刀,多少英雄豪杰死于刀下……”金羽君凝望镜湖,沉声道:“千古有多少英雄豪杰死于女色之下,唉!湘江钓鳌客吴勇一世英名,没想到死时尸骨都无存……”石砥中想到自己的师祖天山神鹰来了,他叹口气道:“前辈,你怎么也赶来灭神岛?”
“哦!”庄镛道;“天龙大帝之女东方萍已经回到天龙谷了,她嘱我告诉你,要你回中原后去找她,她在天龙谷等你。”
石砥中点了点头,眼前湖水清盈,似是沙漠中那花树丛里的瀑布汇来的大湖一样。
他在那里初见她在湖水中游泳,那赛雪的肌肤,那如云的长发,娇艳的脸靥,羞怯的笑容……有如电光闪过脑际,他喃喃道:“我一定会去找她!”
金羽君道:“据我观察,那居于青海的幽灵大帝恐怕会向东方刚求亲,所以老弟,你要早些去,千万不要辜负了萍姑娘一番情意……”石砥中颔首道:“我一定会赶到沙漠,若是那西门锜仗着幽灵大帝之势……”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目中精光暴射,豪气干云,沉声道:“我将要以一剑一掌与幽灵大帝一搏!”
金羽君暗自忖道:“以他这种身怀绝艺,而又聪明绝顶的人,必能成为二帝之最大威胁,将来天下第一高手真个非他莫属……”因为金羽君曾亲眼看见他施出的绝艺,较之自己毫不逊让,而且他还看出石砥中身上似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促其日有进益,故而他才有这种想法。
他咳了一声道:“在当今武林之中,年青一辈的高手,恐怕无一是你敌手了,但是那西门熊身怀邪门神功,天下唯东方刚能与之为敌,其他没人是他的对手。”
石砥中间道:“前辈,你曾与幽灵大帝遭遇过?”
金羽君庄镛苦笑一下道:“他那‘冥空降’邪功施展开来,真有山崩地裂之势,我险些死去……”石砥中并不气馁,他默然忖道:“我要先到藏土布达拉宫,取得那鹏城位置之图,得到城里绝艺,然后仗剑入江湖,会会名震天下的二帝。”
金羽君耸耸肩,自嘲地道:“江湖上要看你这种年青人了,我是老了……”他笑了笑道:“我在沙滩上见到巨石上刻着的进入石阵之法,便知道是你无疑,所以我便随你入阵之法进入后岛……”石砥中诧道:“那石梁断去,你怎么越过此谷?”
庄镛道:“自谷侧有小路可以到此,不须经过深谷……”他深吸了口气,四下一看道:“其实今日前岛恐有盛大之会,否则后岛不会仅有这么少人!”
石砥中哦了声道:“我忘记了,前岛正在开什么五岛剑会。”
金羽君庄镛露出怀疑之色。问道:“什么?五岛剑会?”
石砥中道:“这我不大清楚,大概海外的五个岛举行剑会,据我所知有灭神、崎石、海南、罗公、七仙等五岛,大致说来,这些海外剑派的剑法都很诡异,我倒想去看看。”
庄镛哦了声道:“这些人大概要想往中原进兵了?我倒要打听清楚,以免中原武林遭到劫难。”
“走吧!”
石砥中轻拍手掌,道:“前辈,你带路到前岛去!”
人影跃起空中,飘逸而去……
满地尸骸正被风轻拂着,穹苍无言,因为人间惨事太多了……□□□□□□绝崖赤壁,高逾千寻,直矗云天,绿林迎风招展,白云片片飘过,微风过处,绿林之中露出一角红楼。
这座楼宇飞檐重阁,朱栏雕栋,极是美丽。
然而这红楼所在,偏在绝壁之上,络壁下海潮汹涌,浪涛拍岸,发出低啸之声。
乱石林立,在海水之中,露出的尖锐石林,好似怪兽张开大嘴露出的白森森的牙齿,正在择人而噬。
红楼之上,轻裘浮衫,云鬓飘香,十个盛装美丽的少女正在倚栏吟唱,歌声伴着丝竹,悠扬飞翔,回旋于绿林红楼之上,与海涛相和,与白云相拥……楼中铺设猩红的毛毯,摆设着雪白的大理石雕成的桌椅,四壁之上,明珠钳在玻璃盒上,放出柔和的光芒,使这宽敞的室内,更加明亮。
一道湘妃竹编成的竹帘悬在屏风之前,将室内隔成两半,石阶之下,是一个宽敞的厅堂。
堂中摆设着两张长桌,桌上珍羞美肴,盘碟交错,川流不息的丫环正在端着热腾腾的盘碗上菜。
一个白脸无须,身着藏青色长袍的汉子,自楼外走了进来。
他目光急转了两下,瞥见陈置于墙角的盆景,皱了皱眉喝道:“你们还不将那些盆景搬开,岛主即将来到,客人们已经到齐了……”那些丫环忙碌之中,突地一声锣响,自门外走进一个全身绿衫,身披银裘的蒙面女子。
她哼了声,侧首对躬立的那白脸无须的汉子道:“洪总管,到现在还没有布置好呀!各岛来的客人都已到齐,马上就要开始宴会,你怎么搞的……”洪总管躬身道:“是,岛主尽管吩咐,小的已将一切都准备好了,除了这几盆盆景,我要……”灭神岛主举起右手,挥了挥道:“快些,我就要请他们入席了……”她抬起的右手,雪白如玉,青葱似的手指带着一枚戒指,红艳艳的光芒,流辉四射,夺人眼目。
话声一完,她立即便回过头去,走出屋外。
她身后随着的四个荷剑小童,俱都脸色冷肃,默然地跟着她走出屋外。
在这红楼之外,白石为阶,麻石铺地,两个高约四尺的青铜狮子,正在张牙舞爪地分立大门左右。
开展出去的一块石坪,此刻搭着座大棚,棚内坐着许多奇装异服的剑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有十余人之多。
灭神岛主走了过去,阳光将她轻盈的影子留在地上,淡淡的……她脚下如同行云流水,很快便走入棚里。
大棚之中的各人都纷纷立身而起。
左侧一个乱发满头,颔下一把山羊胡须的老者笑嘻嘻道:“岛主你好,一别数年,依然如旧,真个可贺。”
灭神岛主微微欠身道:“今日剑会有劳竺翁亲自莅临敝岛,不胜荣幸。”
那老者一摸山羊胡须,道:“我百杖翁这多年来困在黎母峰中,从未到外面见见世面,是愈来愈土了,所以一接岛主手示,就带着两个不肖的徒儿来拜见岛主,会会各岛高人!”
灭神岛主脸上薄纱轻动,笑声如铃道:“竺翁身为海南剑派掌门,昔年依一支竹剑大会中原各大剑派,使海外剑派的威名传于中原,今日能够来到敝岛,当是本岛主之光荣,竺翁你何必客气。”
百杖翁竺化哈哈一笑道,“董文,董武,快来见过岛主。”
两个身背长剑,脸庞一模一样的年声人肃立抱拳,躬身道:“弟子拜见岛主!”
灭神岛主微微颔首道:“等下剑会要看你们的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道:“罗老,你亲自来了。”
一个长眉白髯,脸如重枣,身形魁梧的老者,呵呵笑道:“老破竹来了,我不来怎么好意思?我这次只把我宝贝孙儿带来了,让他见见这个热闹场面……”他指子指身旁的一个年约十七,修眉凤目,满脸冷肃的年青剑手,道:“罗戟,见见灭神岛主!”
罗戟躬身抱拳道:“晚辈见过岛主。”
灭神岛主目光转过一个中年汉子身上,道:“哦!是你来了,令兄可好?”
那中年汉子脸色如冰,寒霜罩脸,闻言冷冷道:“谢岛主关怀,家兄近况甚好。”
灭神岛主微微一笑,面上薄纱飘动着,轻声道:“回去后,对令兄说,我问他好。”
那中年汉子仍是冷冷道:“谢岛主关怀!”
灭神岛主知道这何平身为崎石岛主之弟,身怀绝艺,剑术高明,绰号无情剑,是指他为人无情,剑术狠辣毒绝,杀人不眨一眼……她微微颔首,也不多言,转向施韵珠而去。
施韵珠微一欠身道:“岛主好。”
灭神岛主应了声道:“只有你来此?令尊可好?”
施韵珠双眉含愁,轻声道:“家父依然如故,还是不能运动,四肢瘫痪如故,而且……”她目光瞥到灭神岛主手上的红火宝戒,脸色倏然大变,全身一颤,竟然说不出话来。
灭神岛主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啦?”
施韵珠摇了摇头,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我是想到家父日渐孱弱恐将离死不远,故而……”灭神岛主轻叹口气,道:“唉!故人之间,唯有令尊最为不幸,约二十年都未能见到他到岛上来……”她伸出手来,掠了下垂下的发丝,那手上的红火宝戒放出火红的光霞,掠过每人眼前。
百杖翁身子正好在她右边,故而那红艳的火花,跳动于空中,他看得最为明白。
他咦了声道:“岛主,你手上这枚戒指是何宝物,竟然像一蓬红火似地飞出……”灭神岛主淡然道:“没什么,不过是一枚宝石镶就的戒指而已……”罗公鼎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目光中放出一丝惊喜之意,他上前走了两步,道:“能否请岛主将戒指借与老朽一看?”
灭神岛主诧异地举起手来,自己望了一下红火宝戒。
就在她举起手的时候,众人看得分明,一道红艳的霞光将灭神岛主的脸靥映得清晰地现出来。
那红霞布满的脸孔,娇美似花,琼鼻瑶唇,使人目定神驰。
施韵珠愕然凝望,她惊诧地忖道:“灭神岛主年约六十余,怎会依然如此年轻……”连冷漠无情的何平也都目光突地一亮,脸上浮现惊诧之意。
百杖翁一摸颌下山羊胡子道:“岛主你真是驻颜有术,青春永驻,我竺化真个老朽了。”
罗公岛主罗公鼎颌下胡须一阵飘拂,心神激动地道:“岛主,你依然与三十年前一般,甚而愈来愈年轻,老朽应该恭贺与你……”灭神岛主诧异地望着他,随即她便知道自己的脸容可能被他们看见。
她望了望手指上的红火宝戒,淡然笑道:“岁月飞逝,要挽留既去之青春实在不容易,我也老了……”她突地想到在山西大同府城外,见到那俊逸不群,倔强而可爱的少年侠客的情景来。
她暗自叹道:“石砥中,只有你能明白我的真面目,唉!你在何时才能来此?”
她的思绪已飘向中原,飘向那英俊挺拔的石砥中身上……在她怔立之际,罗公鼎跨前一步自袍中抽出一柄短剑。
棚中各人齐都一愣,灭神岛主身后四个小童已疾闪而出,站在她的身前。
“呛!”
四道剑虹闪现,剑光交织成一片光幕,护住灭神岛主。
灭神岛主冷峭地问道:“罗公,你欲何为!”
罗公鼎摇手道:“岛主你误会了,老朽不是想不利于你,老朽只是想用此剑赠你……”百杖翁呵呵一笑道:“老鬼,你为何故弄玄虚?害得我都紧张了一阵,认为你活得命长了……”灭神岛主轻叱道:“你们退后,不要唐突了罗老!”
那四个小童应了一声,剑式一转,一齐收回剑鞘之中,有如电光的剑光敛去,便齐都站回她身后。
罗公鼎道:“老朽此剑乃是镇岛之宝‘白冷剑’。”
他伸出手来,轻轻在剑鞘的白玉雕成的浮像上抚摸子一下,继续道:“这柄剑跟随老朽四十余年,虽不能说是截金断钢,却也吹毛断发……”他双手微微一动,剑上绷簧一响,一道白光闪烁而出,“呛”地一声,有似龙吟虎啸,短剑出鞘。
罗公鼎意气飞扬道:“此剑陪伴老朽会过七绝神君,杀人无数,不沾一点血水,的是宝剑……”灭神岛主颔首道:“白冷剑可说是名剑,罗老当年豪气赤随此剑闪耀于中原九州……”罗公鼎道:“老朽要把此剑赠于岛主……”灭神岛主诧异道:“这又为何?”
罗公鼎道:“老朽欲请岛主将手上戒指借与老朽一年……”他话一了,百杖翁嚷道:“罗胡子,你疯了,那戒指虽然红红的,但是却也不值得你把像性命样的白冷剑与她交换呀!仙况只借用一年?”
灭神岛主也愣愣地不知手上这枚戒指有何用处,她忖道:“吴勇自湖边捡到这戒指时,并没说什么呀,我也没问他那囚于石室中的是谁?莫非这戒指真是宝贝不成?否则不值得罗公鼎用宝剑赠与呀!”
她心念转动,说道:“罗老,这戒指有何用处,值得你用宝剑相赠?”
罗公鼎道:“老朽用此相请,希望岛主能够应允,否则老朽将无可奉告!”
灭神岛主想了一下道:“罗老请暂将宝剑收起,容我先考虑一下。”
就在此时,锣声一响,自红楼之中传来。
她说道:“现在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入席。”
罗公鼎犹疑了一下,便将白冷剑依然收入袍下,随着灭神岛主向红楼走去。
百杖翁摸了摸满头乱发,拉住罗公鼎的袖角,轻声说:“老罗,你慢走一步。”
罗公鼎看见灭神岛主领先走在前面,那无情剑何平和七仙岛来的施韵珠走在一道,其他各岛之人也都跟随而去。
他侧首道:“老破竹,你又有什么打算?这么鬼鬼祟祟的?”
百杖翁竺化一皱鼻子道:“去你的罗胡子,谁还来算计你?我这支竹剑已经够了,谁还在你那条命根根似的白冷剑上打算盘不成?”
他放低声音道:“我是想知道那枚红宝石镶成的戒指何用?值得你如此牺牲。”
罗公鼎冷笑道:“我还道你有何重大之事问我,原来还是为了此事,你没听我说过,若是没有换到那枚戒指一年之期,我决不将那枚戒指的用途说出。”
百杖翁竺化耸了耸肩,道:“好好,我不讲……”他拍了拍罗公鼎的肩膀,轻声道:“老罗,你还记得两年前我应崎石岛何峰之邀,到那岛上去的事吗?”
罗公鼎点了点头,道:“你那次还曾到我岛上去看看我这老头子,嗯!我倒记得你说要到中原一趟。”
竺化一拍肋下挂着的竹剑,道:“不错!我就是与无情剑何平一道去中原的。你知道吗?我们曾会见了四大神通那四个老鬼,就那次我们又为武林排名的先后,发生了一次剑斗……”罗公鼎问道:“十多年前何峰与你,还有灭神岛主曾连袂中原,博得武林中一席之位,没想到此后你们又去中原,那时情形如何?”
“嘿!”竺化一咧嘴道:“四大神通那个剑阵的是厉害,困了我们约有三个时辰,后来我们却将他们杀伤了……”他一把将自己胡子抓住,似乎要拔掉似地用力一拉,笑道:“你知道我们为何能反败为胜?”
罗公鼎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事到底为何?”
竺化道:“你听我说嘛!那时正当无情剑与我被困四大神通的‘天雷轰顶’剑阵时,幽灵大帝倏然降临,雷响那老儿一慌之际,为何平二剑破开剑阵……”他轻笑一声道:“我那次到中原,就是找四大神通取得一种能驱除阴寒,增进内力,吸毒却寒的宝物,据说唯有在南方坎离互调时产生的一块精晶玉石,具有这种作用……”他目光一斜道:“罗胡子,你说可有这样一块玉石?嘿!那何峰唯有这种玉石才能治好他‘走火入魔’瘫痪了的双腿……”罗公鼎脸色微微一变,很快便回复正常,他淡然道:“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竺化挤了挤眼睛道:“那雷响雷鸣等四个老鬼绰号四大神通,对于武林中事几乎到了无所不知的地步,因此他们知那玉石的所在,但我老破竹现在也知道那块玉石的所在。”
罗公鼎倏然侧首道:“老破竹,你说这话到底何意?”
百杖翁竺化脸色一整道:“我认为那枚戒指就是这种玉石所做成的,你没看刚才她举起右手之际,那红光都能照透面纱……”罗公鼎苦笑了下,还没说出什么,便听见自己的孙子罗戟朝自己喊道:“公公,岛主请你们入席……”他哦了声道:“老破竹,这事等下再说,现在请走吧。”
竺化这时才发现自己为了探知那宝戒的秘密,说话之际倒忘了走路,一直站在太阳底下。
他点了点头道:“好吧!等下听你的。”
他们走入大厅之中,便觉厅中布置得金碧辉煌,丝竹之声伴着阵阵轻歌自竹帘之后传来。
灭神岛主淡淡道:“两位有何事故?倒要谈得如此之久?”
竺化打了个哈哈道:“我在告诉罗胡子,海南琼崖之上有一种寒铁,可用来炼剑,想请罗胡子代我铸两把!”
灭神岛主点了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但是现在先请两位上坐。”
酒盅菜盘,交错移动,一道道的菜端了上来,又一个个的空盘端下……很快地,酒席已经吃了一半,但是厅中根本没有听见喧嚷之声,大家都默默地用着酒菜……灭神岛主缓缓站立起来道:“此次本岛飞柬,请各岛来此,为的是要举行一次剑会,并选派高手赴中原与各大正派较量,以发扬我海外剑术,让中原各派能亲见海外五岛的雄风。”
她顿了一下道:“此事我已与崎石、海南两剑派宗主洽商好了,现在请竺翁与各位说明白。”
竺化一摸颌下山羊胡子,站了起来道:“其实这选派剑手到中原之举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乃是崎石岛主何峰昔年与灭神岛主共同发现中原之北,大漠中一个古代城池之秘……”他顿了顿道:“据记载那城中有无数诊宝异藏,还有医药典籍,武功秘籍,尤其那秘籍上所载之武功,乃是藏土与天竺武功之精华,神妙无比。”
他目中放出炯炯神光,宏声道:“为此灭神岛主与老夫商量之结果,选出各派精英到中原去找寻那鹏城的真正所在,另一方面让中原各派见识一下我海外剑术……”他话声方了,施韵珠缓缓站了起来道:“这事虽然敝岛赞同,但是却无能为力,因为敝岛对于中原武功典籍并无兴趣……”灭神岛主冷冷道:“贵岛已有数年不与我们各岛来往,但是贵派既是忝属海外五岛之一,当然一定要参与此事……”施韵珠浅浅一笑,随即轻锁眉尖道:“各位都是知道,家父瘫痪,家母早已经去世,岛中只有我们七个姊妹,怎么能跋涉到中原去?何况还要到沙漠昵?竺伯伯,你说可是?”
竺化只见施韵珠身上洋溢出一片楚楚可怜,惹人遐思的风韵,仿佛要求自己怜惜她。
那盈盈的秋水,蕴含着无尽的情意……
他呵呵一笑道:“是的,是的,一点不错。”
灭神岛主冷哼一声道:“据我所知,贵岛有一绿舟,舟上有一终年蒙面的怪客,那又是谁呢?”
施韵珠微微一笑道:“那是我舅舅,又有什么关系?过据我所知,你在中原到处设有站点,贵弟子全在中原……”灭神岛主脸上黑纱一阵晃动,问道:“你从何处知道这事的?”
施韵瑶看见灭神岛主手上戴着的红色宝戒,只觉心中那蕴藏的怒火飞扬了,自双亲死后的悲愤再也压制不住了。
她盈盈一笑道:“不但这个我知道,我还知道你的面首不少!”
灭神岛主全身一阵颤抖,不怒反笑道:“哟,小妹妹你看了也眼红吗?分几个给你好吧?”
施韵珠话一出口,便觉后悔,他记起舅父跟自己所谓之话来了,这下一听对方如此说话,她脸色一红,轻笑道:“岛主你还嫌不够,何必要让与我,而且我已有了丈夫……”“哦!”
灭神岛主笑道:“这倒要恭贺你,现在我敬你一杯。”
她提起酒壶,姗姗走了出来,到了施韵珠面前道:“你的盅子呢?”
施韵珠才捧起酒盅,灭神岛主那酒壶已压了下来,壶嘴搭在盅子之上。
灭神岛主轻哼一声,真力涌出,自壶嘴撞出。
施韵珠手腕一沉,很快便已稳祝
但是灭神岛主却左手一伸,往壶上压去。
施韵珠脚下一动,两块砖石已碎裂了,她的额头上已涌现汗珠,但她却仍然含笑不语。
竺化皱了皱眉,望了下罗公鼎,他犹豫了下,一手端起盅子道:“嗳!你们客气什么,来,我老破竹也喝一盅庆贺庆贺!”
他盅子迎上,碰到灭神岛主手中酒壶,承受下那千钧压力。
施韵珠脸面通红,身形一阵摇晃,险些跌倒于地,她深吸口气,平止下上冲的血气。
灭神岛主一见百杖翁替施韵珠解围,她身形轻移,笑道:“竺翁是个酒桶,这一点酒算得了什么?但你却不能喝醉,否则等到剑会之时……”竺化呵呵一笑道:“我老破竹是酒喝得愈多愈精神,又何况等会也不致要我来!”
灭神岛主轻笑一声道:“我倒要试试各位岛主的剑法是否更为精进?”
竺化微微一愣,没想到灭神岛主会动起嘴来,他目光朝罗公鼎一转,还没说话之际,无情剑何平已站了起来。
他冷峻地道:“各岛印证一下剑法也是应该,现在就此开始好了!”
灭神岛主站了起来,朝厅外走去,那四个背Сhā短剑的小童也都跟随而去。
刹时,他们全部都走出厅外。
灭神岛主冷冷道:“首先我灭神岛二代弟子要领教一下各派绝艺。凡是谁能连败三人之上,则可得到五岛于十年前共立之‘金雀碟’一面,这种金碟具有向各岛任何一岛主要求一事……”她说到此处,话声一顿,看了罗公鼎一眼继续道:“这种要求是不能被拒绝的,但是所要要求之事达到后,必须交回金碟……”她提高一点声音道:“这种规定是十年前所定,但是十年来这是首次剑会,当然目的还是为了鹏城之宝,金碟只不过是奖赏而已。”
她说完话后,一敲挂着的金锣,“当!”锣声悠扬地响起。
锣声一了,她身后四个小童中最大的一个跃了出来。
他朝四周抱拳道:“在下灭神岛金蛟,向各岛请教。”
罗公鼎望了竺化一眼,道:“这娃儿不简单,年纪这么大一点,气魄豪气都已具备……”他自袍底将白冷剑拿出,交给坐在他身侧的罗戟道:“戟儿,你上场去,记住那金雀碟可要求任何一事,而你姐姐……”罗戟接过白冷剑,沉声道:“孙儿知道,必定不负爷爷之望。”
罗公鼎望着罗戟出场,轻叹口气,朝竺化道:“老破竹,你可知道我有一个孙女?她自幼即有阴脉在身,虽然现在已经快二十岁了,却又瘦又白,眼见就将活不了……”百杖翁竺化两眼凝注罗公鼎,点头道:“哦!这个我知道,你敢情要那只戒指为的就是藉那颗玉石来驱除你孙女的阴脉中凝聚之寒气?”
罗公鼎轻叹口气道:“自我儿媳两人接连去世后,我这一生希望便寄托在这一对孙儿女身上,若是……”百丈翁竺化伸出手去拍了拍罗公鼎肩膀道:“罗胡子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我不会向何平说的,我会让罗戟夺到那只金碟……”罗公鼎两眼湿润,轻声道:“老破竹,你是我三十多年的朋友,等到此剑会一了,我请你喝上三坛。”
百杖翁竺化哈哈一笑道:“这个不劳你说,三坛全是我的份。”
罗公鼎移首望向场中,只见罗戟手持白冷剑已将金蛟圈入剑圈之中。
场中白虹飞旋如同银蛇飞舞,金蛇手中两支短剑尽管辛辣诡奇,却不能冲出罗戟宏阔的剑幕,眼见即将落败。
竺化笑道:“罗胡子,你这孙儿不错,剑式刚正,隐有一派宗主之风……”罗公鼎哈哈道:“这还要你教诲!谁不知海南剑法泼辣奇诡。”
竺化一拍脑袋道:“嗯!我虽有一个疼爱的弟子,但是邓舟骄傲过甚,心浮气躁,未能得到我的真传,好!我就收你这孙儿为徒,罗胡子,你心疼吗?”
罗公鼎道:“我年纪已大,不知何时会死,戟儿拜在你门下我也放心……”这时,罗戟大喝一声,身形回旋如风,剑刃泛光,一连劈出六剑之多,迅捷如同电光掠空。
金蛟被这连环剑式所逼,一连退出三丈之外,还未能将对方剑式封祝罗戟六剑劈出,倏地一顿,脚下飞出一足,直踢对方小腹。
他这一腿去得奇妙,金蛟剑式被困,身形未定,目光未能见到对方踢出的一腿。
“嗯!”他闷哼一声,被对方踢中小腹,身形飞起三丈一交跌倒在地,短剑脱手摔落于地。
罗戟方始收回剑式,金风刺耳,寒光闪现,三道剑光自不同之方位袭将过来,来势迅捷,狠辣无比。
他脸色一变,剑回身外,一式“春蚕自缚”回剑自保。
“呛!呛!呛!”
剑刃相触,撞得他几乎跌倒于地,那三剑一齐击在他的剑幕之上,使他有些忍受不祝一道人影似电掠空而来,竺化双掌划一大弧,圈回双臂,倒蹦而出,往罗戟身外围去。
那三个小童眼见掌影千道,硬将剑刃弹出。他们本可借罗戟身形不稳之际将他杀死。但是此刻竺化一式挥出便将他们出剑封住,劲风沉猛,那三个小童直退五尺之外,吓得脸色俱已变青。
百杖翁双眼放光,沉声喝道:“你们怎可暗中偷袭?”
灭神岛主一敲金锣,声色俱厉地喝道:“你们给我回来!”
她冷峭地道:“谁叫你们替我丢丑?现在每人将左手小指切下!”
那三个小童脸色铁青,默然地将左手小指伸出,右手持着短剑切下。
灭神岛主寒声道:“这是给你们一个警告,现在将金蛟架下治伤!”
竺化一伸大拇指道:“岛主不愧公正……”灭神岛主道:“凡本岛弟子,俱有本岛岛规处置,不劳竺翁烦心。”
竺化一愕,随即哈哈一笑道:“那么敝岛也不派出弟子参加剑会了,让崎石岛派弟子。”
灭神岛主本想风风光光地举行一次剑会,没想到各岛勾心斗角,因而搅得不像个样。
她暗忖道:“娘得到那紫芝,要三十六天之修练,方始会脸容回复,故而她那些相好都走个干净,因而岛中实力骤然减弱。”
她脑中思潮汹涌,不可遏止,对着这海南剑派宗主竺化之言,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
她心中怨恨起自己母亲来,暗忖道:“娘!你已六十多岁了还要什么娇容!说今天能出来,到现在又不来,害得我冒充你,不能用真面目见人……”她想到此处,已听见无情剑何平冷峻地道:“既然岛主不答,那就表示默许,现在敝岛由洪炳出常”竺化冷哼一声,走回原位,董文董武围了上来道:“师父,为什么……”竺化双眼一瞪,叱道:“不要噜嗦!”
崎石岛的洪炳跨着大步走出来,他生得极为瘦小,看来只有十六七岁大,但是步履稳重,目光炯炯。
罗戟举剑肃立,气沉丹田,沉声道:“洪师兄请。”
洪炳虽是千鳞快剑洪锋之弟,但是却毫无一点骄傲之气,他抽出长剑,剑诀斜飞,剑尖指天,说道:“罗兄请——”罗戟一引剑式,自偏锋攻出一剑。
洪炳默然不出一声,长剑一翻,身形转开,连施出两剑,剑式快捷,冷风嗦嗦作响。
“呛!呛!”两响,剑刃一触即分,两道人影分开。
罗戟旋开二丈,手持白冷剑,护住胸前,双眼凝注于洪炳身上。
他们一触,都知道对方厉害,故而慎重地收剑对立,不敢轻易出击。
双方对峙了约有半盏茶光景,洪炳低嘿一声,身形疾射而出,直扑对方。
他大喝一声,剑势击出,如同风雷进发,剑芒连闪,星光点点飞出,已攻出七剑之多。
罗戟移步转身,剑式开展,宏阔无比,如长虹舒卷而去,沉稳地接下那一连七招剑式。
罗公鼎侧首道:“那洪炳深得无情剑的真髓,狠,稳,剑式运行毫不停滞,真个不凡。”
百杖翁竺化看了看无情剑道:“崎石岛的剑术就是狠,毒,稳,不过这洪炳还没有具有何平那种不理一切事情,专心钻研剑式的造诣,因此不可拍,只要将他开头几剑锐气消磨,后面便好办了。”
他目光一转,失声道:“呀!糟了,这下会变成两败俱伤……”敢情罗戟因为洪炳狠猛地攻了七剑,他也激起怒气,连还七剑,白虹啸声急响,剑势有如江潮汹涌,滚滚而去。
洪炳两眼俱赤,大喝一声,剑势疾射,拼命似地追击而上。
双方硬拼十剑,罗戟仗着手中剑刃锋利,直逼得洪炳身形乱转,几乎没有还手之机。
蓦然之间,洪炳剑柄一横,剑尖斜刺而去,用剑柄撞向对方胸前“血阴”大|茓,剑式诡奇莫测。
罗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攻出这样怪绝的一剑,他微微一愣,剑柄已经撞将上来,快要触及衣裳。
他不加考虑,大喝一声,白冷剑直劈而出。
“呛!”洪炳手中长剑被对方宝剑削断,剑刃直劈而下,已将他头颅劈为两半,叫都没叫出来,便倒地死去。
他那撞出的剑柄虽然击中罗戟胸前“血阴”大|茓,但是力道减弱不少,只撞得罗戟身形一晃。
罗戟眼见洪炳倒下,他也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但他却仅伸手擦擦嘴角的血迹,便向灭神岛主走去。
他脸色凝重,严肃冷漠地道:“请问岛主,我是否还有对手?”
灭神岛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罗戟道:“那么我该得到金雀碟了!”
灭神岛主被罗戟那种无视死亡的勇气所慑,她清楚看到罗戟的“血阴”大|茓被剑柄击中,而这“血阴|茓”为人身三十六死|茓之一,中者必死……她犹豫了一下,对无情剑道:“无情剑何……”无情剑何平站了起来,冷漠地道:“使剑者死于剑下是常事,他该得到金雀碟了!”
灭神岛主没想到无情剑真个如此无情,她微微一怔道:“这个金碟就交与你。”
罗戟道:“我利用金碟要求岛主你答应一事。”
他身形一晃,却拄剑站稳,沉声道:“我要你手上那枚宝戒!”
灭神岛主犹豫地忖道:“我妈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好,经常化名骗人,但是却没有说过什么不能实现的话,真没想到他定要这戒指……”她轻轻一笑道:“好!我就把这戒指交给你。”
她伸手揭开脸上的面纱,露出娇艳的脸容,自指上脱下那枚红火宝戒交与罗戟。
罗戟方一接过戒指,目光已被对方那热炽温柔的似水眼波所逼,刹时之间,他血脉暴涨,热血沸腾……“哇!”他吐出一口鲜血,一交跌到地上。
罗公鼎白须飘拂,飞身跃来,他接起罗戟喊道:“戟儿!戟儿!”
罗戟将手中红火宝戒交给罗公鼎,颤声道:“爷爷,带回去给姐姐治箔…”罗公鼎老泪纵横道:“好孩子,好孩子……”百杖翁竺化脸色凝重地将罗戟身上|茓道封住,沉声道:“罗胡子,不要哭了,我海南有药。”
他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倒出几滴液汁,灌进罗戟嘴里道:“等拖过五天,五天之后,我另外配药给他!”
罗公鼎看了看手中的红火宝戒,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正当此时,两道人影飞跃而来。
灭神岛主一见来人,失声呼道:“是你!”
“嘿!”金羽君喝道:“你才晓得是我?”
石砥中大喝道:“快将我红火宝戒拿来!”
石砥中身如流云,飞掠七尺,自外跃进棚内,他目光疾射,已瞥见灭神岛主。
施韵珠欣喜地站了起来道:“砥中,石砥中……”石砥中微皱双眉,道:“那东西已经拿到了!”
施韵珠道:“我还当你死了呢!没想到你……”石砥中撇开她,朝灭神岛主跃去,喝道:“我的红火宝戒呢?”
灭神岛主惊诧道:“那是你的?”
她看到施韵珠对石砥中那种亲密的样子,心中酸意冒出,脸色一沉道:“我怎知你红火宝戒在哪里?”
石砥中道:“明明是你拿的……”
他已瞥见罗公鼎手拿那枚红火宝戒,低嘿一声道:“原来你又转赠与人!”
他脚下一移,朝罗公鼎行去,道:“拿来!”
罗公鼎脸色一变道:“什么拿来?”
石砥中喝道:“红火宝戒!”
罗公鼎冷笑一声道:“我用性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鄙劣之徒!”
罗公鼎怒喝道:“无知小辈,我要教训你一下!”
他右掌一挥,劈出三掌,掌式相套,沉猛地朝石砥中劈去。
石砥中自进岛后即未曾吃过什么东西,且又连遭大变,使得心神不得丝毫安宁,满眼所见俱是血腥之事,故而杀气极盛。
他冷哼一声,左掌一勾一截,右手五指朝罗公鼎手中所拿的红火宝戒抓去,去势似电,迅捷无比。
罗公鼎没想到这英俊年青的石砥中,出掌如此之速,且又攻守俱佳,一式递出便已封住自己出掌。
他心神一凛,回掌一劈,掌劲汹涌而出,狂飚自掌底升起疾撞而出。
石砥中左掌一沉,右手原式不变地抓住那红火宝戒,他将身形一斜,便已避开对方劈到的掌风。
就在他右手快要抓住红宝戒之际,竺化低喝一声,挥掌如刀,一式“海蝙朝阳”削出。
劲风急啸直奔左臂,石砥中深吸口气,上身挪开五寸,右掌只好收回自保。
他掌式吞吐,便将竺化攻出的五式接下。
竺化见到自己一个刹那里攻出的五掌,俱被对方未及回顾之际便已接下,真使他心头大震。
他忖道:“除非七绝神君和二帝亲来,有谁能不须面对,便接下我五掌?”
就在他忖思之际,石砥中已大喝一声,朝罗公鼎追去。
百杖翁竺化不加考虑,大喝一声,拔剑飞身,追击而去。
他手中所持乃是一支长约四尺的竹剑,挥出之际,尖锐的剑风,急啸而起,层层剑浪汹涌澎湃。
石砥中身在空中,便觉身后风声急锐,剑浪Ъ人。
他低嘿一声,回空一旋,云龙八式中的“飞龙落”之式使出,避开那急劈的一剑。
竺化落在地上,冷哼一声道:“原来是昆仑来的高手,怪不得如此狂妄!”
石砥中低嘿一下,道:“我此来只是与灭神岛主清算仇恨,希望你不必多管闭事。”
竺化仰天狂笑道:“我竺化也真没见过如此狂妄的小辈。”
石砥中目光一斜,见罗公鼎将要走开,他大喝一声道:“现在让你见见!”
他并指挥臂,犹如长剑,攻出三式。
百杖翁竺化竹剑一立,眨眼之间,接下那迅捷攻到的三式。
他竹剑翁翁一响,被石砥中逼得几乎立足不住,那如剑划出的猿臂,绝不逊于真剑,威力毫不减低。
竺化脸色一变,也想不出昆仑何时有如此高强的剑法,竟然是由滑溜诡奇而至雄浑沉猛,三招剑式各不相同,却又连贯一起。
他练剑数十年,真没见到过有谁能同时将剑式运用如此奥妙的,不由心神一凛,凝神运剑。
石砥中也没想到自己运用的摘自千毒郎君、七绝神君,跟昆仑游龙剑法中的三式,都不能逼退面前这其貌不扬的老头。
他一愕之下道:“老头,你是谁?”
百杖翁竺化怪叫一声道:“小子,我是你爷爷!”
石砥中勃然大怒,身形一动,剑光二道闪烁而出,“将军执戈”、“将军盘岳”,一连两式,疾射而出。
竺化见自己这一骂,对方竟然拔剑出击。
眼前剑虹乍现,如同长江大河滔滔不停,剑式雄浑,剑气逼人……他身形一斜,竹剑斜划,自偏锋攻出四剑。
他的剑法乃是海南镇派剑法“海蝙剑法”,尽用轻灵诡奇,辛辣毒绝为主,绝不自正面攻招,全是偏锋出剑。
石砥中两剑叠出,剑势宏阔,直达一丈宽广,逼得竺化竹剑攻不进来,只有在四周回绕出剑……眨眼之间,竺化连出十六剑,虽然剑剑辛辣诡奇,却只能攻出六尺,不能突入对方剑幕之内,气得他哇哇怪叫。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老猴子,你再不放手,我要杀人了!”
竺化怪叫道:“他妈的!”
他骂声未了,已听到一声惨叫传来。
斜眼一看,罗公鼎脸色铁青,全身发抖,胸前Сhā着两枚金色的羽毛……他倒吸一口气道:“乖乖,金羽君来了!”
心神一懈之际,寒芒乍现,剑刃急转,已切入他剑圈之内。
“哼!”剑式如电划过,他手中竹剑被截为四截,寒芒涌现,削过他胸前。
“呃——”他惊叫一声,胸前血水沁出……第十一章光亮而闪烁的阳光,在眼前跳动着,百杖翁竺化目光被逼,几乎睁不开眼睛,他情不自禁地移开一点。
就在他身形稍一移动之际,寒芒轻啸,已自空隙射进,剑刃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霞光,掠空削下。
他心中一阵慌乱,移步退后,竹剑急转……剑光连闪,他手中竹剑断为数截,剑尖削过他的胸前。
“蔼—”他哼叫一声,跌出四尺以外。
石砥中运剑回身,目光没在竺化身上停留,略一顾盼,他见到灭神岛主已经向那红色的大楼行去。
他轻哼一声,移步飞跃,往红楼追去。
就在他身形晃动之际,眼前人影一闪,冷飚乍涌已见寒芒闪烁,势如奔电般射到身上。
他微微一凛,移步挪身,滴溜溜的一转,长剑带起一道光痕,飞射而去,急逾陨星,电射而出。
“呛——”双剑一击,一点火花绽出,石砥中身形微微一晃,几乎立足不住,他心中不由一惊。
无情剑何平更为吃惊,他运出浑身真气击出一剑,原是见到竺化危险,想以之阻止石砥中再下毒手。
他以为自己这一剑击出,至低限度可以使那年青人受伤,没想到自己却被对方剑上传来的力道,震得胸中气血沸腾,长剑几乎脱手飞去。
他直退七尺,方始遏止那回旋翻滚的力道,立稳身子。
脸色迅捷地一转,他很快便回复冷静,肃然地凝望着手中的剑尖,沉气挺立,漠然于四周的一切。
他练剑多年,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既能击败海南剑派宗主,且又能运剑如电,较之自己更为快捷,使他不敢丝毫轻视。
面对何平,石砥中缓缓将剑尖收回,抱剑侧身,他也严肃地望着冷漠无情的何平,一点都不懈担石砥中眼芒闪处,瞥见金羽君已将那枚宝戒搜了出来……他目光斜走之际,何平低哦一声,长剑悄无声息地攻出三剑,剑式诡异,飘忽无痕。
石砥中长眉一轩,剑把一立,剑刃划起一道寒芒,夺人眼目。
三声轻响声,石砥中双目神光暴射,剑式破空运行,“将军执戈”,“将军射雁”,一连两式。
他剑式展开,有似长江大河,滔滔不息,汹涌澎湃,还击而去。
无情剑何平挺剑划行,剑影飘飘,轻灵地翻腾于石砥中如海潮般的剑浪之中,毫不退缩。
石砥中目中射出炯炯神光,剑尖所指,又连环攻出三剑,剑上真力充沛,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他见到何平剑术,乃是轻盈毒辣,飘忽为主,故而剑式所行,大开大合,严正无比。
刹时之间,何平被石砥中这一连三剑,逼得无法立足,那一丈宽阔的剑虹,将他挡在丈外之处,不能前进一步,只能往后倒退不已。
石砥中自剑影之中,窥见金羽君已经不见了,连施韵珠也不在棚内。
耳中突地传来阵阵鼓乐之声,细柔轻软,却穿过剑风隐隐之声,直贯耳膜。
他惊异地忖道:“怎么在楼中还会出现这种丝竹乐声?”
他思绪流转,忽地想到一事,不禁暗叫一声不妙,剑式一顿,喝道:“住手!”
何平正自感到难以攻入那宽阔的剑影中,突地眼前光影一敛,那如潮的剑浪,竟撤干净。
他微微一愣,愕然地望着石砥中,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石砥中道:“我此来是要与灭神岛主算帐,并非与海外剑派结怨,希望你不要强加出头!”
何平冷哼一声,目光射出坚毅的目光,沉声道:“阁下能仗剑硬闯灭神岛,即是轻视我海外剑法无人,本人忝为五岛之一,岂能放任阁下如此横行?”
石砥中眉头一皱道:“我与灭神岛主有杀父之仇,依江湖规矩,当……”他话未说完,一个愤愤的声音Сhā上来道:“什么江湖规矩不江湖规矩,我们不讲这套!”
他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你没有死呀!”
何平侧首一看,见到海南岛主竺化满身缠着灰布,两眼血丝布满,充满仇恨地盯着石砥中。
他心中一惊,问道:“竺翁,你的伤势……”竺化狂笑道:“我老破竹一身经历无数危难,从没有被毛头小子击伤,你想我甘心就此死掉?”
他挥舞着手中长剑,哑声道:“小子,昆仑虽是中原四大剑派之一,这是并无这样高明剑术,你究竟是什么出身?”
石砥中道:“本人出身天山,而天山一门自灭神岛主派人去后,已自江湖除名。”
他微微一顿,想到天山血流满山的情形来,他脸上杀意更浓,寒声道:“我要将岛上杀得血流满地,凡是谁干予我复仇的,便是我的仇人!”他目光似剑,扫过竺化和何平脸上。斩钉截铁地道:“是我仇人则以剑锋歼之!绝不留情!”
竺化咧开血盆大口道:“好狂的小子,你仗的是谁的势?
金羽君便能吓唬住我?”
何平冷漠地道:“听你的口气,我可要将我的头颅赠与你了!”
石砥中道:“话已说尽,是友是仇端在你们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回身便朝那红楼之中走去。
就在他移步之际,竺化喝道:“且慢!”
石砥中缓缓回过头来,道:“你有何话说?”
竺化道:“我已二十余年未持长剑与人对敌,今日要与你一决生死!”
石砥中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道:“你的确不是那种背后偷袭的宵小之辈,较之他好多了。”
竺化惨笑一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不轻易放过你!”
何平冷哼一声道:“跟这种小辈罗嗉什么?”
他身形一闪,剑刃划开一个大弧,攻出三剑,剑影重叠,气势逼人。
石砥中默不作声,长剑平身翻出,剑花三朵,银光泛滥,朝何平击来的长剑点去。
“叮!叮!叮!”
剑尖所指,统统击中那攻来的长剑的剑刃处。
何平手腕一颤,长剑划了开去。
竺化双眼俱赤,低吼一声,滑步移身,自偏锋攻出一剑,险辣狠毒,迅捷无比。
石砥中朗笑一声道:“你早该这样子!”
他移步斜肩,避开那攻来的一剑。
何平一咬嘴唇,双眉一轩,自侧面迅速地跃了过来,刚好与竺化站成犄角之势。
他轻喝一声,长剑划过半空,快捷似电地连进四剑。
竺化满头乱发,一阵波动,他配合着何平进击之势,“大海眨眼”,“白鳞万点”两式相接,紧密地将石砥中后退之势封祝他们都是当今武林有名的剑派宗主,放眼中原四大剑派,也都无人能与之对峙百招外。
现在竟以两大帮派之掌门人,合击一个年仅二十的年青人,若是传出江湖,有谁能够相信。
所以何平与竺化都明白这次只要石砥中生还中原,那么他们永不能出现江湖了。
这种为了名誉之事,简直可说是孤注一掷,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他们一用全力,剑式辛辣配合着滑溜,诡谲配合着狠毒,不容一丝空隙,直似铜墙铁臂圈住了石砥中。
石砥中长剑回击,在两人夹击之中,变换了六套剑术,时而天山,时而昆仑,甚而千毒郎君的双尺上的招式也都使了出来,却都不能突出剑圈。
刹时之间,他们三人已经交锋了二十招之多。
石砥中运用“将军十二截”中的第六式,反复—使用,猛攻稳守,沉着地在剑幕之下寻思着脱出之计。
要知若是普通武林人物合击之时,每因步履与武功不能配合,而陷入紊乱局面,反而与人有可乘之机。
而这等绝顶高手,剑式运行之际,便能测知两人的长短,而以已之长补人之短,剑式配合,互相衔接,威力之大,绝不是两人功力之和,而更有甚之。
故而石砥中能在海南崎石两派剑术严密配合之际,抵挡了二十招,使何平和竺化都不禁为之动容。
何平脸色铁青,心知自己与竺化一向都是同来同往,故而剑式配合,连三君四大神通都不敢小视。
而眼前这二十来岁英俊的年青人,却有如此深沉的潜力与神妙莫测的剑术,真是他毕生所仅见的。
他的心念转动,已见竺化怒吼一声,猛攻数剑。
这数剑击出,只听剑气“嗤嗤”响起,剑光缭绕。
他心中一惊,忖道:“他怎会不顾自己的生命,攻出这种猛烈的剑术?难道他真要与敌俱亡?”
不容他再思索,竺化那种有去无回,激烈刚猛的剑术已将石砥中逼得向自己这边退来。
他大喝一声,上身挺立,长剑笔直射出,剑光突然大炽,剑式所行,真似大江泻下,有去无回。
石砥中在这激烈的剑气中,只觉心神大悸,恍如当日在大漠逢到幽灵大帝的幽灵骑士围攻时的情景一样,稍一差错便是生死之别。
他低啸一声,左掌回旋半匝,急劈而出,右手长剑斜引一圈,剑气弥然,嗤嗤声大响。
陡然之间,“般若真气”激旋而出,他满头头发挣脱束发的簪夹,根根高竖而起。
剑式行处,已叠出两剑,“将军托山”,“将军撑天”。
他那劈出的盘若真气将两人急冲的沉重力道,撑得缓了一缓,使那双剑上传出的剑气受到一击。
长剑滑过,一圈一行,顿时将那两支击到的长剑粘祝轻烟一缕飘上,他手上剑锋被那双剑擦过,变得火热,顿时之间,三柄长剑齐都变得通红……“碍…”一声尖锐的女人叫声,刺破长空传了过来,石砥中脸色陡然一变,手腕一震……“叭……”三柄长剑齐从剑刃中央断去。
石砥中两眼射出骇人神光,神色严肃地举剑一送。
自长剑断刃之处,一个光弧升起……
光弧乍闪即没,何平已惨叫一声,被他发出的“剑罡”击得飞起丈余,跌在两丈开外。
他脸色苍白,迟缓地提起断剑。
竺化大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将剑举起,拼命的一掷。
一道剑光射出,朝石砥中胸部射来。
石砥中身形一偏,想要让过那支急射的长剑。
然而断剑急射如电,已钉入他的左肩。
“呃……”他忍不住哼叫一声,身形一个踉跄,方始站稳。
竺化睁着血红的双眼,死盯着石砥中,他胸前伤痕已经挣裂了,鲜血渗透外衣,一滴滴的落在麻石板上……石砥中急骤喘了两口气,运及“将军纪事”中所载之“瑜伽术”疗伤回元之法,运转真气回旋体内……百杖翁竺化看看自己,突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却蕴含着无限悲愤凄凉……石砥中长眉斜轩,怒喝道:“你笑什么?”
竺化哑声道:“我笑什么?”
他茫然地将视线投在石砥中身上,突地又狂笑起来。
石砥中脸色苍白,肩上仍然Сhā着那支断剑,他往前行了两步,眼中射出凶狠的目光。
竺化笑声未歇,石砥中怒喝一声,断剑一挥,寒光过处,带起一片血水飞溅空中。
百杖翁竺化脸上的笑容凝聚了,他一条左臂飞起二丈,落在石板上,人却像木雕泥塑似地呆立着。
石砥中闭上眼睛,轻叹口气,回头便住那红楼中跃去。
竺化整个身子立即卧倒于地。
大棚之中,留下许多尸首,血水染遍麻石铺就的地上,那些尸体之上,有着金光闪闪的长羽……一阵微风吹过,带来阵阵丝乐之声,仿佛楼中欢乐正,浓。
石砥中跨进大厅,便见地上倒着许多尸首,每一具尸首之上,都Сhā有一支金色的长羽。
他目光移处,便见竹帘之后,人影隐现,穿梭往来。
那悠扬的乐声,此刻听来更是醉人心脾。
他犹豫了一下,方始想到自己是为了听到那声尖锐的呼声而来了。
他深吸口气,运功催动体内真气,飞快地运行一周,然后,飞身朝厅后扑将过去。
掀起竹帘,眼前一阵腥红,使他双眉一皱。
金羽君正自跌坐于那红色的地毡之上,他的双眼紧闭,满头汗珠涌现,脸色红地像喝醉了酒似的。
他双手握着九根金羽,却在微微颤抖,没有将之发子出去。
在他四周,十个披着轻纱,赤着双足的少女,正自曼歌轻舞,薄纱轻飘,真似云间仙女……目光刚一凝视,他只觉热血沸腾,心旌摇曳,不可遏止急速上升的欲念。
他急骤地喘了两口气,慌忙退了出来。
刚在受伤之后,他感到自己也无能力抵抗那种激动心神的轻歌妙舞,这使他脸色立时转红。
他深吸口气,压制住上腾的热血,这个时候,他身上那支断剑还没有拔出来,是以鲜血自伤口溢出。
一阵骤痛使他全身颤抖了一下,他知道此刻纵然疼死,也不能将那深入左肩胛内的断剑拔出,否则将因无药遏止血液急速流出而死。
在这个刹那之间,他的思绪急转,尽在筹思怎样才能破去那迷魂勾魄的阵法……那是一种令人心神迷乱的阵法,不能依据他胸中所压迫摆阵之术破去,要在心神未被震慑时设法……他一连想了十几个法子,依然不能想出破阵之法。
头上汗珠涌现,他目光一斜,转到右首一根雕着大龙的石柱之上。
他心中意念一动,跨步过去,一掌拍出,击在那根石柱之上。
“嘭——”
一声巨响,石柱断裂两截,碎石飞溅,屋檐“格格”作响,掉下粉灰碎瓦,好似楼阁就要倾倒……他身形一旋,断剑急挥,那排竹帘被剑刃削得掉在地上。
他目光闪处已见到依靠在朱栏之上的几个奏乐吹箫的少女,都惊慌地望着这边。
他大喝一声,断剑急射而出,一道闪光,便将那捧着玉笙的少女射中。
“蔼—”断剑穿胸而过,那少女被剑上力道一带,翻出朱栏,直往外面跌去,惨叫之声直堕海上……石砥中牙根一咬,趁着丝乐稍顿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去,巨掌挥动,狂飚旋激而起……那些披着轻纱的少女,正自随着乐声旋动之际,突然乐声一歇,接着便是惨叫之声传入耳中。
她们神色一怔,已经见到一个满身血污,披头散发的人冲了进来。
尤其那人身上还Сhā着一支剑,直贯背后,这像是凶神自空而降,使得她们惊慌无比,几乎忘了己身何在。
石砥中右掌连挥,指尖点处已闭住那些少女的|茓道,狂飚起处,将那些少女打得七零八落,跌倒于地。
他急喘两口气,身形闪处,又将那四个捧着乐器的少女拦祝他目中射出凶狠的光芒,杀气腾于脸上,沉声问道:“你们岛主哪里去了?”
那四个少女惊得呆了,望着他这幅样子,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石砥中单掌一举,狠声道:“你们岛主何在,老实的说来,否则我……”身后一声轻响,他猛然翻身,只见金羽君庄镛站了起来。
他收敛起戒备的敌意,微微一笑道:“前辈好!”
金羽君擦了一把汗,脸色尴尬地道:“真没想到十年来的潜修,还是不能抗拒这‘迷阳之阵’……”他话一顿,惊讶地道:“老弟,你受伤了?”
石砥中苦笑了下道:“这个倒没什么!只怕你不知那丫头哪里去了?”
金羽君惊叹道:“老弟你命真长,剑刃穿过肩胛竟能不死。”
石砥中道:“我已经运功闭住了左边的|茓道,一时尚还无恙。”
金羽君脸色凝重道:“我有药在此,先给你将伤口敷好,然后再……”石砥中摇头道:“我无关紧要,那灭神岛主不能让她逃了。”他脸色一变道:“哦!还有那施韵珠,刚才我好像听到她的叫声,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金羽君道:“我刚才追赶她到红楼时,曾见另一个美丽少女也追了进来,那时我惟恐那丫头逃走,故而发出金羽将她打伤。”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了一些粉末道:“你忍着痛,我这就替你拔剑。”
石砥中点点头道:“后来怎样呢?”
金羽君庄镛脸色凝重,没有说话,他右手握着那没入石砥中肩胛的断剑剑把,详细地看了看伤情。
他“嗯”了一声道:“老弟!我这药粉是唐门秘传伤药,断无丝毫痛楚。”
石砥中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关系。”
庄镛趁石砥中说话之际,用力一拔,将断剑拔出。
石砥中眉毛一皱,全身不禁地一阵颤抖,一股巨痛使他几乎忍不住叫出来。
他不禁想起关公刮骨疗伤之事来了,似乎在这时候,他才更能体会出痛苦的意义。
庄镛将断剑拔出,马上将左掌上的药粉掩了上去,很快地撕下衣襟,将伤患处包扎好。
石砥中目光在楼内望了一下,道:“那几个奏乐的溜走了,我也没有阻拦,刚才我是想到人间恩怨纠纷,纷争不已的事……”金羽君叹了一口气道:“江湖中恩恩怨怨,又怎能防止得住?像我自灭神岛逃出后,即流居乡间,欲以塾师终老,谁知又会介入金戈之争而重入灭神岛……”石砥中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只觉人间恩恩怨怨纷争永无歇止,一切的事都循环反复,几乎使他不能想出自己这次到岛上来究竟为了什么。
一时之间,思绪纷沓,心潮汹涌不已。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掌劈下,击在那大理石桌上,“喀嚓”一声,将整个大桌击得粉碎。
他立身而起,道:“我还是要将那女子找到!”
金羽君抚着长须道:“我金羽之上有的涂有烈性毒药,有的却是没有,刚才我发出金羽之际,忽然忍心不住,所以发出的乃是无毒金羽,她叫了一声朝楼外跃去……”石砥中问道:“施韵珠也就在那时追了去?”
金羽君颔首道:“我是见到那个美丽的少女持剑追了过去,而我迫近这大楼时,被这阵式所困,幸得我身上有夺自那老儿的戒指……”他自怀中掏出戒指,交于石砥中道:“这是你的红火宝戒!真没想到丹田真火能够被诱导而出,抗拒住摇摇欲飞的心神,真是宝物。”
石砥中接过戒指,目光呆凝地注视着红光潋滟的宝石上,眼前又涌出当时在大同城外,与东方萍共同抗御四大神通的“天雷轰顶”剑阵时的情形……明眸浮笑,双颊嫣红,性情柔弱的东方萍,为了他而面对中原四大神通,为了他而至于要发出“三剑司命”的绝技杀人。
他知道她是平时连蚂蚁都不忍心踏死的善良无比、纯洁可爱的女孩子……刹时之间,他的思绪又转向大漠,在那浩瀚的沙漠中,有着他思念的伊人……他真愿此刻身长双翼,越过大海,横跨中原,直奔黄沙漫地,白云飘空的瀚大沙漠……“唉!”他轻叹一口气,紧紧地握着红火宝戒,然后缓缓地放在怀中束腰包裹里……金羽君不知他在这短短的刹那里,意念已飞越过千山万水,他只觉得石砥中非常落漠……他咳了一声道:“老弟!你莫非因为首次受挫于人而颓丧?”
石砥中淡淡一笑道:“不是的,我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甚而明知绝望已将来临,但是终能不死,而获生机……”金羽君道:“你这样想就好了,我就怕你因为没吃过亏而过于灰心。”他严肃地道:“我生平所遇之人何止千万,却从未见过你这种满身蕴含着神秘之人,这较之武林二帝,尤其过之,在十年之内,你石砥中之名必超越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而居武林之首,所以,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轻易放松!”
石砥中微微一笑,两眼仰视红楼之顶,轻声道:“是的,我绝不能松懈!”
庄镛道;“希望你能重创西门熊那狂妄的老匹夫,那时……”他话声一顿:“哦!我将伤药给你,以备他日之需。”
石砥中呼了一口气道:“我会有机会与他相遇的!”
他将拳一举道:“谢谢前辈伤药,现在我必须找到施韵珠。”
庄镛道:“我陪你去找,她们可能还在附近!”
石砥中道:“刚才我曾看了一下这红楼的情形,发现此楼像是依八卦图造成,门户重叠,可能不只这里一处,只不知为何没有埋伏……”金羽君惊愕地道:“你还通晓机关埋伏、消息门派之学?真是奇才!”
他点头道:“昔年何青媛那贱人曾化名潜行中原各处,招得许多奇人异士,这些楼宇可能是那些面首中擅于埋伏消息之人建的。”
他“嗯”了一声,诧异地道:“只是为何今日没见到那些面首参与这什么剑会……”石砥中没有多想,走至墙壁,朝壁上第二盏灯的铜柄上拉了一下,然后又往上面一托。
只听一阵轻响,墙上裂开一道狭门。
石砥中道:“这是这楼中生门所在处,她恐怕是进入里面……”他说着,便朝洞里走进,金羽君庄镛也跟着石砥中走进那狭门里。
梯阶伸延开去,他们才走了两极,便听一阵轻响,身后的门,已关了起来。
石砥中看了下两壁中悬着的灯盏,道:“刚才我们一踏上第二阶梯,已经触动机簧,将墙门又带动回复原样,前辈不用疑虑,前面一定有出路的。”
他们身形移动极快,转眼便一直深入秘道之中。
一股潮湿之气扑来,眼前两条岔道分歧开去。
石砥中略一顾视,道:“前辈请向左边去,这才是八卦阵中的生门所在,前面必然毫无阻挡,若是遇见灭神岛主之女,则请前辈擒住,然后在出口处等我。”
金羽君应了一声,道:“你要小心点。”
话声回旋于秘道之中,石砥中点了点头便向右边岔道跃去。
他知道这条岔道是八卦阵中的死门所在,若是整个楼设有机关,则此处必然藏有枢纽。
因为死门若是用来困敌,则门户一封起来,便可置人于死地。
故而他身形一落,便闭住呼吸,在黑暗之中窥视着,看看是否有人藏在这黑暗不见五指的秘道里。
他目光如炬,那三日三夜在昆仑绝顶练就的夜间视物的奇能,此刻只要略一停顿,便可看到秘道中的情形。
他左臂Сhā于腰带之上,右掌轻附胸前,缓缓地往里迈进。
行走了约三丈之远,看见地上一柄长剑横着。
拿起长剑,他又继续向前行去,走没两步,看到碎布几条落在墙沿。
他轻咬嘴唇,向前跃去,转过两个圈,地上竟有了不少白骨残骸,还有的骨架端正,倒卧地上。
他忖思道:“这些该是闯入红楼中之人,却误闯进死门之内,不能出去,以致于就此死去……”他疾行数步,便见到一个女人倒卧在骨骸堆上。
他蹲下身子,将那女人翻转过来,发觉正是七仙岛来的施韵珠。
她手上还紧紧握着一块黑纱,双目紧闭,嘴角溢着血。
石砥中微微皱着眉头,单掌一搭施韵珠脉门,发现她脉搏跳得很是微弱,而是很不正常。
他抱起施韵珠往前行去。秘道突地敞开,一个镔铁大门堵住秘道底端。石砥中推开铁门,发觉室内竟然光亮无比。光线骤然转为强烈,使他眼睛一时睁不开。
他闭了下眼睛,已听见沉重的呼吸自身边响起,指风数缕袭上身来,竟然犀利尖锐。
他可以感觉出来指风虽强,却是很为缓慢。
他身形急旋,右掌斜挥,一式“目送飞鸿”,已迅捷地将那自身后偷袭的手掌擒祝他睁眼一看,见到自己所擒住的正是灭神岛主之女。
此刻,她满头长发倒散,脸上面纱已经除去,露出美丽清秀的脸孔,和那白玉似的颈……石砥中眼光扫过,已瞥见室内堆着许多铁箱,和一张长桌,桌上灰尘很厚,似是很久都无人来此。
他目光移回她身上,发觉她脸色红馥,竟然像喝醉了酒一样,那迷人的眼睛,撩人心弦颤动不已……石砥中只觉心神摇曳,几乎又不能自己。
他低喝一声,收敛起摇晃不定的心神,沉声道:“你又在捣什么鬼?”
她却仍然凝神注视着他,没有说什么。
石砥中心神一阵迷乱,几乎要想搂她入怀。
他呸了一声道:“你又在运用你那‘迷阳之法’了?”
他右手一紧,厉声道:“你听到没有?”
谁知他右手一摇,她身上那件杏黄|色的长袍已滑落地上,露出她里面的衣服。
她身上仍然Сhā着一支金羽,血水自伤口流出,将她衣服都浸湿了,而她的右边衣裳,被剑刃划开了一道长痕,背后也被撕去了一大块,露出雪白的肌肤。
石砥中一愕,她已嘤咛一声,埋首投入他的怀里。
石砥中一阵慌乱,赶忙拾起那件长袍给她披上。
她伏在他胸前低声饮泣着,抽搐不停的双肩在他眼前颤动,那浓黑的长发在他的鼻尖,阵阵幽香扑进鼻中……石砥中轻皱双眉道:“你叫什么?你真是灭神岛主的女儿?”
她抬起头来,轻声道:“我叫何小嫒,至于谁是我的父母,我也不知道。”
石砥中见到她脸颊上沾濡着泪痕斑斑,真像一枝梨花带春雨,娇柔美丽,清馨芬芳……刹时之间,他的心神震了一震,几乎忘了身在何处?忘了自己所为何来?
美人的泪比她的笑更可爱。
一个有眼泪的微笑是最明媚可人的——没有露水的清晨算是什么呢?那眼泪,由于那微笑,变得比微笑本身更珍贵……石砥中只觉自己实是太残忍了,竟会对一个弱女子施以暴力,他放松了右手,说道:“你真的不知谁是你父母?”
何小缓点了点头才待答复,突地全身一颤,脸色一变,双眉紧锁,捧住胸口,“唉哟”地叫了声。
石砥中一惊,道:“什么事?”
何小媛头上汗珠滴下,颤声道:“内伤和外伤,此刻都……”她语声一顿,叫道:“还魂草!”
这三个字有如箭矢射入石砥中的心里,他突地跳了起来,说道:“什么还魂草,你杀了我爹……”然而何小媛已经晕了过去,没有听见他的话了。
石砥中望着何小媛仆倒地上,他怔怔地望着她那有似白玉的雪白背部,不知想些什么。
好一会,他叹了口气,自怀中掏出那采自镜湖的“还魂草”结成的果实。
碧绿的果实,在他掌心滚动着,好一会,他方始蹲下身去,将那颗还魂果放进她的嘴里。
他目光掠过她肩上的金羽和那血污,于是,他双指点处,将她的“肩井|茓”闭住,然后拔出金羽。
他把金羽君送与他的玉瓶拿出,倒出药粉敷在何小嫒肩上伤口,再撕下衣襟包扎好。
解了“肩井|茓”,他飞指点住她的“睡|茓”,然后将长袍缠好她,抱起放在桌子之上。
他吁了口气,投下最后一瞥,回头朝铁门外走去,重新走入秘道。
他忖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是对还是错?似乎我难以分明这世间的恩怨……”善与恶,情与恨,恩与怨,本来就没有一定准绳,谁能肯定地分别呢?
眼前又恢复黑暗,石砥中仍然喃喃地念着,他的思绪缠结于恩怨之中,不能想出绝对的对错……他走到施韵珠卧倒之处,夹起她,飞跃于秘道中。
他的身影很快地消逝在黑暗里……
→OCR:大鼻鬼←
□□□□□□
海浪滔滔,强风吹得破帆哗哗作响。
碧空之中,白云追逐飞翔,似天鸟翔空,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的穹苍里。
船头之上,石砥中与庄镛并立,他们负手观赏着海中波涛翻飞的美景。
海风吹起他们的襟裳,飘飘欲飞,直似图画中人。
金羽君庄镛迎风深吸一口气,侧首道:“望着大海直使人兴起自我渺小的感觉,真个是沧海一粟……”石砥中应了声,没有说什么。
庄镛道:“老弟,你还想到那烦人的恩怨问题?”
石砥中摇了摇头,道:“我是想到一个人学会了武功,是否终日都要在血腥与惊险中?难道学武是不好的事?非要杀人不可?”
庄镛一愕,仰首望着蓝天,轻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方始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学武之人亦是如此,用于善则善,用于恶则恶……”他微微一顿道:“至于说杀人之事,杀人不在于杀不杀,而在于那被杀的人是否死有余辜,如果说杀一人有利于百人,你又怎会认为不当呢?”
石砥中叹了口气道:“我依然不明白……”庄镛也叹了口气道:“人生原来就是矛盾的,任何一件事都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之间,原就是很难加以分开的,谁能明确的分出善与恶,而一丝都不差?”
石砥中思绪想到天龙大帝,他忖道:“武林中认为天龙大帝代表正,幽灵大帝代表邪,其实正与邪又怎有明确地分野?”
庄镛见石砥中沉思不语,继续道:“做人做事端在各人自己心中是否先立有准绳,只要自己心中认为所做的事对,便放心去做,又何必管他人如何?大丈夫应有纵马昆仑,濯足北海的豪气,若为世俗所拘泥,又岂是真正的大丈夫?”
石砥中同意地点了点头,一股豪迈之气浮上脸颊,他挥动着双臂道,“对,大丈夫应有顶天立地的气概,岂能为区区小事所拘?”
庄镛道:“我自灭神岛遭受挫折后,曾经蛰伏大同府城,七年之中没有离开城门一步,终日埋首于经典之中,因而我发现一事……”石砥中问道:“什么事?”
庄镛道:“你曾听说君子与小人之分?我发觉这两个名词害人不浅,这世间有什么人称为君子?又有谁是小人?就因为这世界上有太多小人蒙着君子的外皮,以致于纷争不已,其实人性之中善恶俱存,又岂能分出君子小人?”
石砥中尚是初次听到这种言论,他想了一下,却依然搞不清,不由得问道:“前辈,如你所言,这世界上就没有君子与小人了?那么孔夫子所说之言岂非……”庄镛道:“我并不是说根本没有君子与小人,而是说人绝对不能一辈子君子,也不能一辈子小人,任何事都是相对的,所谓君子与小人之论,纯粹是骗人!”
石砥中沉思了一下,方始豁然而悟,他的观念自此一变,以致影响到整个武林……海鸥展着翅膀,自帆旁翔过,海风中带着浓浓的潮湿味道。
他们肃静地站立船头,没有说什么,也许是风力渐弱,石砥中道:“前辈,回舱去吧!”
庄镛点头道:“你也该看看施姑娘!”
石砥中道:“我已经替她将体内毒素除去,并且导使窜散的真气归于丹田,只要躺四五个时辰,她便能好了!”
庄镛摇头道:“我真羡慕你,到处逢到的都是这等绝色佳人,真是艳福不浅!”
石砥中脸色一红道:“前辈说笑了!我……”庄镛见到石砥中那副窘相,哈哈大笑道:“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别像个大姑娘!”
石砥中摸了摸脸,道:“我和施韵珠其实没什么!她的……”他倏地想到千毒郎君与自己所定之诺言来,那是以施韵珠与他交换“还魂草”的,这使他神情登时一震。
他忖道:“我若是将还魂草的果实交与千毒郎君,施韵珠非要跟着我不可,我该怎么办?”
庄镛没想到石砥中心中所想之事,他说道:“老弟,我们来下棋如何?反正还有六个时辰方能到岸。”
石砥中哦了声,侧过头去看了那船上掌舵人一眼道:“能放心那掌舵人吗?”
庄镛道:“我敢保证他们不敢捣鬼,因为他们都害怕毒发身死……”石砥中问道:“前辈,你给他们服了毒?”
金羽君庄镛道:“我不是走的那条生门之路吗?那出口处便是一个船坞,停了这么一艘船,他们一见我去了,惊惶无比,船上有人持着兵器来,便被我以淬毒金羽射中身死,后来我灵机一动,每人身上都用无毒金羽刺了一下……”他又哈哈大笑道:“我告诉他们,只要不给解药,他们四个时辰便会毙死,所以我命他们驾船,他们只得听命……”石砥中笑道:“那么前辈你给他们服过解药了?”
庄镛道:“就在你给施姑娘治伤之际,他们每人吃了一大碗水。”
石砥中道:“难道他们不知道那是碗海水?”
庄镛笑道:“我在里面洒了一点面粉,谁知道那是不是解药。”
石砥中摇头笑道:“这真叫兵不厌诈,我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庄镛道:“江湖中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各种骗术都有,你若是不能够明了,将来会吃亏的,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今后要小心着,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千万慎重!切勿走错一步!”
石砥中悚然道:“谢谢前辈教诲!”
庄镛道;“我知道你对东方萍很好!须知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你千万不要伤害到她……”石砥中激动地道,“我不会的,前辈,你该相信我不是那种无情的人!”
庄镛道:“我倒是怕太有情了,以致于无意中伤害到她,所以提醒你注意!”
石砥中道:“我决不会伤害到萍萍,这次我到中原去,定要赶赴大漠天龙谷,不管天龙大帝如何,我一定要见到萍萍。”
他们说话之间,已经跨入舱中。
庄镛反手将舱门关了,挥手道,“你坐着。”
他凝望着石砥中那英俊的脸孔,和那坚毅而蕴含着智慧的眸子,沉声道:“约三十年前,我曾因机缘巧合,进入四川天下闻名的唐门中,本来唐门暗器天下无比,谁都知道那是传子不传女的,非唐姓子弟不得传授,然而却被我打破数十年来的陈规,第一个得到唐门真传的暗器功夫。”
他脸色凝重道:“我挟技初出江湖,而东方刚还是一介书生,那时他因喜爱一个女子,而和四大神通结怨,那女子就是萍萍的母亲,她也是四大神通的师妹……”“呃——”石砥中想到初遇四大神通时的事情来,他不禁恍然而悟。
金羽君庄镛深深地注视了他一眼,继续道:“那时东方刚遭到四大神通之算,几乎死去,幸得我遇见了,连出唐门十三种暗器方始打退四大神通,救了东方刚的性命。”
他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道:“自那次以后,我便没见过他,到了四年以后,我便听到了青海海心山下的幽灵宫里出了个艺技超群的年青人,那人叫西门熊,他以一剑、一斧,还有那套邪功,打遍大江南北,关里关外,毫无敌手!”
石砥中忖道:“原来西门熊与他们都是有干系的!”他不禁全神贯注地听着庄镛述说这些武林中的往事。
庄镛继续道:“我那时年轻气盛,赶着到关洛去会这来自海心山的高手,谁知会面之下,我仅在他手下走了两百招便败了下来……”他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仰首望着舱顶,好一会方始道:“他那剑斧绝技,的确神妙无比,左剑右斧,一刚一柔,将我囊中暗器扫个精光,若非他那时大发狂言说中原只要有人敌得过他两百招以上,他便不杀那人,否则,决不会放过了我……”他咳了一声道:“我自出江湖之后从未受挫,骤然之间真是心灰意懒,后来我终于振作勇气,重新苦练暗器绝技,以致被我发明了金羽飘渺的绝技……”石砥中肃然起敬,他曾眼见金羽君那一手金羽绝技的是杀人易如反掌,神妙奇幻!
庄镛继续道:“待我重出江湖,西门熊已被一神秘高手以单剑击败,据八大门派高手目击者后来传出去,那西门熊在上黄山之时,被那自称东方刚的年青人遇见,因为东方刚提出挑战,故西门熊在狂笑中应战,谁知他起先仅以单剑与东方刚交锋,后来却一直居于劣境,这下他才收回那轻视之心,以剑斧绝技应敌。那场大战真是使得黄山无光,草木变色……”庄镛沉声道:“后来,他们一直战到千招之外,那西门熊方始败了一招,恨恨地回到海心山,于是,东方刚的威名开始震撼天下……”石砥中听得津津有味,忙问道:“后来呢?”
庄镛手抚着茶壶,悠然道:“我听到打败西门熊的是姓东方的,而且还叫东方刚,不由很是奇怪,我很不相信仅仅五年,一个文弱书生会变成击败代表邪门武功的绝顶高手,然而我们却又没有机会见面,直到那幽灵大帝西门熊,二次来到中原,我方始见到了他……”庄镛顿了顿道:“那是距东方刚击败西门熊后的第五年,我已成为江湖中有名的高手,那时柴伦和丁一平都各以奇功崛起江湖,而西门熊就在那年又来到中原,他首先碰到柴伦那怪人,在关外金氏牧场中,柴伦连战西门熊七百余招,终于败下来,后来丁一平那毒物,曾指明了要与西门熊较量毒功,结果却让西门熊打得吐血而逃……”石砥中心中暗自忖想当年西门熊挟艺重临中原,那嚣张狂妄的样子,以及他重创七绝神君柴伦与千毒郎君丁一平的情形……庄镛继续说下去道:“我在洛阳碰到东来的西门熊,那时我与他连拼四百余招,已发觉他技艺较之五年前不知精进了多少,于是我乃在被逼得将要落败的一刹那,施出‘金羽漫天’之技。”他一咬嘴唇,恨恨道:“谁知那时西门熊已练成了邪门无上大法‘冥空降’,施展开来,我根根金羽都化为无形,在我惊愕交加之际,我已被他的‘冥空降’击中,吐血昏死过去!”
石砥中哼了一声道:“我总要见识一下‘冥空降’到底有什么厉害!”
庄镛肃容道:“你现在虽然可说是成为武林中唯一如此年轻的绝顶高手,但那西门熊一生只败在东方刚手下三次,其余任何人都不是他的敌手,而你目前功力较之武林九大宗派掌门都有甚之,已可追过三岛四神通,与我们三个老不死的齐名,但较之二帝实在还差一大截,那幽灵大帝西门熊最是妒忌武林后起高手,若是遇见你,他一定非使你当场毙命不可!”
石砥中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庄镛道:“像你这么年轻,便具有如此的武功,三五年之后,天下二帝之名,还不是会落在你的后面,他怎会不趁现在就杀了你?”
石砥中哦了声道:“像他这种年纪,武功再好,也受到了年龄的限制而不会再有增进,故而他怕我在这几年里勇猛精进,而赶过了他?”
庄镛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劝你见到西门熊脸上发青,咆哮如熊,身子蹲下时,一定要飞快地逃,因为那时,他是预备施出邪门第一奇功‘冥空降’了。”
石砥中点头答允,他想到遇见天龙大帝施出“天龙大法”的奇功时,简直无力抗拒便倒下去了,不由得心中大凛,惕然忖道:“天下之大,技艺武学之道,真是浩瀚无边,有谁能无敌于天下?我希望我能修得更高绝技,超越二帝之上。”
庄镛道:“你一定听我劝告,不要挡他锋锐!”
石砥中道:“一定会听从前辈之言……”他问道:“不知那次昏倒后怎样?”
庄镛道:“我那时在昏迷之中,只觉狂风呼啸,遍体生寒,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时,我眼见东方刚与西门熊的拼斗。”
“那时也不知他们拼了多少招,但是双方互相交手之际,真是怪招奇功层出不已,惊险重叠,Gao潮起伏,看得我的眼都发花了。”
“直到后来,天色已渐渐黯淡之际,红霞满空,熏人眼目,他们依然没有分出高低来。”
庄镛凝眸沉思道;“我眼见他们头上都已沁出汗珠,却依然没有摆手,那西门熊好似急了,大吼一声,退后了一丈,身形一蹲,双掌提起,闷吼一下,像熊那样一扑!我知道他已施出‘冥空降’了,顿时狂风卷得草木偃服,沙石飞卷而起,漫天遍洒……”石砥中听他说得紧张,两眼睁大注视着金羽君。
庄镛声音提高,兴奋地道:“就在那时,东方刚大袖一挥,三道白光闪过空中,发出尖锐的啸声,急逾似电地朝西门熊射去……”石砥中失声道:“三剑司命!”
庄镛吁了一口气道:“正是三剑司命!”他挥动了一下手,道:“西门熊一见那三柄小剑,竟能穿过他发出的‘冥空降’,不由脸色一变,他身形挪移之际,那三柄小剑已钉在他身上……”石砥中曾亲身尝试到东方玉发出三剑司命绝技,若非东方萍叫住的话,他就得马上死于短剑之下。
故而他深知三剑司命的厉害,忙问道:“西门熊难道没有死?”
庄镛道:“东方刚曾说过,他当时是顾念西门熊一身绝艺不容易,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西门嫘的关系,所以没杀了西门熊……”“西门嫘?”石砥中诧异地问道:“西门嫘是谁?”
庄镛道:“西门嫘是幽灵大帝的姐姐,昔年江湖上有名的女煞星,她有个绰号叫做罗刹飞虹,武艺较之我来说,不会差上好远,你碰上她时要小心,她对你很是愤恨,曾扬言要杀了你。”
石砥中睁大眼睛道:“她要杀了我干什么?我与她又有何仇?”
金羽君庄镛道:“她现在是天龙谷中的半个主人,从东方萍小时候,便将她带养至今,她大概想把东方萍许给西门熊的宝贝儿子,当然怪你到天龙谷去了……”石砥中双眉一轩道:“我碰到她时,一定要斗斗她!”
金羽君道:“我所以要废这么多唇舌,就是要你知道我与东方刚的关系,因为西门熊仅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宝贝得要命,若是他儿子硬要娶东方萍的话,他一定会屈首求亲的,有西门螺的帮助,成功是很有可能的。”
石砥中想到在大漠里遇见西门锜的情形,不由恨恨地道:“我碰到他时非杀了他不成!”
金羽君笑道:“他碰到你也要将你杀了呀!”他抚着长髯道:“我为了感谢你两次救了我的命,所以决定帮你达到这个愿望,我所以要告诉你那么多武林旧事,就是要你相信我能帮助你!现在我问你,你不愿萍萍被别人夺去吧?”
石砥中点头道:“任何人都不能抢走她!”
金羽君道:“我知道你们双方互相爱恋,一方面鉴于东方刚昔年与我的交情,不愿他有西门熊那样一个亲家,另一方面则由于我对你欠债,我向来不承人情,没想到两次都受到你的挽救……”他伸手到怀中,掏出一块灰绿的玉石来,肃容道:“这是三十年前,东方刚犹为秀士时头巾上的一块镶玉,当时我救了他的命,他以这个赠我,曾说凭着这块玉,他会答应我任何要求,现在我交给你,作你到天龙谷提亲之用。”
石砥中愕然地注视着金羽君,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话好。
只得接过那块玉石。
金羽君潇洒地道:“江湖上风云变幻,每每不能不施以诡计,方始能不受伤害,你初出江湖,纵然技艺高明,也有上当的时候,所以我不但要将江湖切口告诉你,还要传授你我独门绝技‘金羽漫天’的暗器功夫。”
石砥中大惊道:“这个如何使得?”
金羽君道:“这有什么不行?这金羽之技是我自创的,又并非唐门的暗器功夫?难道你嫌它太差了吗?”
石砥中道:“绝对不能这样!前辈对我已经太好了,我无以回报,现在又要……”金羽君挥手道:“你不要这样,我看你既通晓柴伦之技,又会丁一平的‘阴阳双尺’上的招术,难道我的绝技却不在你的眼中吗?”
石砥中道:“不!绝对不是这样,晚辈所会的七绝神君和千毒郎君的招式,原是偷学而来的,并不是他们传授给我的。”
金羽君一怔道:“什么偷学的?这话怎讲?”
石砥中将当日在昆仑之时,七绝神君与千毒郎君会面的情形说了出来。
金羽君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昆仑弟子,昆仑真不容易,得到如此优异的弟子!”
石砥中想要说出自己并不彻底是昆仑弟子,而实际上是天山掌门,却又想到那金戈玉戟与大漠鹏城的事。
他知道这有关于他自己生命的安全,因为只要他有一点的消息传出,他将会遇到一切会武的人来骚扰,以致于流血不断……所以他点头道:“晚辈还是现在掌门的师弟,实属昆仑弟子之一。”
金羽君道:“我又不要做你师父,其实我也无能做你师父,我只要你增加一项防身技能而已,希望将来你面对西门熊时,能有所裨益,你非答应不可。”
石砥中见金羽君意志非常坚决,他只得答应道:“好!晚辈一定遵从前辈之言。”
金羽君手腕一抖,一枚金羽飞出Сhā在桌上。他说道:“我这金羽是用金子掺杂着其他金属做成的一种合金,在岭南冶剑空空子炉提炼出来的五十合金,每枚四两重,羽尾到尖刃共长七寸,因为羽毛飞出,会因为风力而旋转,所以我这金羽能自动随人移动身形发出的风力旋转,以至令人防不胜防,现在我教你怎样持着金羽,怎样发出。”
风帆依然哗哗作响!船身破浪前进。
时间在浪花里消逝……
自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渐渐黯了,金羽君脸上的笑容渐渐浓了。
他赞许道:“没想到你如此聪敏,这等‘金羽漫天’之技,较之唐门原有的‘满天花雨’还要困难十分,你竟在短短三个时辰中能学得如此纯熟,真不简单。”
石砥中擦了擦汗道:“前辈这种手法真是奥妙,天下暗功夫可算前辈你第一了。”
金羽君哈哈笑道:“天龙大帝那种三剑司命之技,已属一种御剑杀人的阶段,不能算是暗器,除此之外,大概还没人能以暗器功夫超过的。”
金羽君话声突地一顿,脸色变幻之际,三枚金羽斜飞而出。
石砥中喝道:“什么人?”
金羽君已随着发出的金羽,朝舱外跃去。
“呵呵——”一声浅笑,人影晃动,金羽二枚已穿窗而出。
石砥中身形疾旋,也自窗口跃出。
他看到千毒郎君手持阴阳双尺,挥动之际,已将金羽君发出的金羽挡住落在舱板上,他阴阴一笑道:“穷酸,好久不见,一见面倒想要了我的命!”
金羽君骂道:“老毒物!你怎地又跑到这船上来?”
千毒郎君眼一瞪道:“怎么?近十年不见,连来看看你都不行?咄!看我的‘双龙破云’!”
他一转身子,双尺带起啸声,朝金羽君砸到。
庄镛双掌挥动,迅捷无伦地连出两招,接下了千毒郎君丁一平的两下钢尺,他骂道:“老毒物,去你的‘双龙破云’,看我的‘洪福齐天’。”
他叠手进掌,连攻四掌,狂飚旋激,急撞而去。
千毒郎君冷哼了一声,双尺一分,飞快地也攻了四招,凌厉狠辣,诡绝滑溜。
两道人影倏合便分,金羽君庄镛道:“老毒物,你真的没将功夫搁下,不简单!”
千毒郎君丁一平飘身站在船舷处,冷哼一声道:“穷酸,你到没将功夫搁下呀!十年没见还是这种儒雅的样子,这才不简单呢!”
金羽君哈哈笑道:“你捧我,我捧你,倒没让别人笑话来着!”
丁一平眼光投至石砥中身上,问道:“你怎会跟金羽君一道?韵珠呢?”
石砥中道:“她被灭神岛主之女所伤害,现正在舱中,不知醒了没有。”
丁一平惊道:“伤了?有没有关系?”
石砥中见了丁一平焦急的样子,不由想到金羽君跟他说的善恶很难分野之事,似乎在这个刹那,他看到丁一平比较有人性的一面。
他摇头道:“没有关系的,待一会儿便能好!”
金羽君庄镛愕然道:“原来施韵珠就是你的外甥女?怪不得我老是觉得面熟,硬像是哪里见过面似的!”
丁一平呵呵笑道:“你这臭穷酸哪来这么多噜嗦的?十年前我们大醉之际,她们姊妹俩不是拿酒来吗?那时你说要赏她个东西,到现在也没有实现。”
庄镛惊愕地望着石砥中,他一时之间想到了石砥中与自己所言的施韵珠之事,不由暗自叹息道:“老毒物也不说明他有这个叫施韵珠的外甥女,看样子他是想要石砥中做外甥女婿的,刚才我倒拼命地让他们疏远,若是老毒物知道了,我还对得起朋友吗?”
丁一平道:“到我船上去,我们好开怀痛饮,顺便谈谈你这十年来到底上哪儿去了。”
庄镛道:“这个……”
丁一平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我老毒物再毒也不会毒死你呀!走!少废话。”
庄镛犹豫地道:“这个,我……”
丁一平一瞪双眼,怒道:“什么这个!你再说下去,我跟你拼了!”
庄镛笑道:“好!好!我去我去,这下行了吧?”
丁一平道:“你敢不去,我就到处揭你的底!”
庄镛皱眉道:“你这全都是在威胁,好,我就算怕了你!”
丁一平道:“石砥中,你也来吧!”
石砥中从他俩对话中看出两人交情非浅,他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去,我要赶到中原去有事。”
丁一平眉头一皱道:“我船上有美酒可喝,你为什么不来?真的有事?”
“我的确有事……”他伸手进怀中,掏出玉瓶,自里面倒出两颗“还魂草”的果实道:“这是两颗果实,你拿去吧!”
丁一平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一仰首,便吞了下去,他吁了口气道:“石砥中,你何时与我外甥女成亲?”
石砥中一愕道:“什么成亲?”
丁一平道:“我不是与你说好,你若将还魂草果实取到,我便将韵珠给你吗?”
石砥中脸色一变道:“我可没有说过以还魂草果实与你交换条件……”丁一平脸色也是一变,阴荫道:“你以为韵珠配不上你吗?”
石砥中道:“我根本没答应……”
丁一平怒吼一声,双掌急拍,迅捷凌厉地攻向石砥中,似乎想要置之于死地,一点都不留情。
石砥中脚下一挪,腾身让开这急攻而到的双掌。
丁一平冷哼一声,掌缘一带,一股腥气旋激而起,掌风汹涌击到。
石砥中长眉一挑,怒喝道:“你干什么?”
丁一平掌力一吐,喝道:“我要你的命!”
石砥中大怒,右臂直伸,高高举起,左掌虚虚一按,身如飞絮,平空腾起三丈多高。
他轻哼一声,右掌直劈而下,“将军挥戈”力道沉猛,有似泰山压将下来,招式却又迅急无比。
丁一平悚然一惊道:“这小子真邪门,每隔一段时间不见,武功便增加一分,这种怪招他竟能使得如此沉猛。”
这个念头有似电光掠过,他身形一晃,移开二丈,一招“矢指苍天”划将出去。
“嘭!嘭!”
两声闷响,石砥中掌劲刚好击中丁一平攻出的双掌,他身形腾起两丈,飘身落在桅杆之上。
丁一平因为站立在船板上,只见他身形一阵摇晃,“喀嚓”一声,双尺已深陷船板里,那自对方掌上传来的沉猛力道将脚下木板一齐震裂。
他一交跌入舱底,怒火沸腾地跳跃而出。
金羽君庄镛不知道石砥中为何内力突然强得使自己都不相信,竟然把丁一平打得跌倒。
他感到纠纷马上便起,连忙拦住了丁一平道:“老毒物,你干什么?跟一个小辈拼命化得来吗?”
丁一平冷哼一声道:“小辈?再等两年我们这些老辈都该受他的气了。”
庄镛正色道:“我可保证他有事非要到大漠去,你别瞎吵好吧?”
丁一平狠狠地看了石砥中一眼,道:“你将事情办完,非回七仙岛不可!否则我与你没完的。”
石砥中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突地——
一声痛苦的哭声由船舱重传来,施韵珠急冲而出,朝靠在船舷旁的绿色大船扑去。
丁一平一愕,忙叫道:“韵珠……”他跃着过去,冲进自己船中。
庄镛松了口气道:“砥中,你好自为知,我会稳住他们,哦!面粉柜子里有。”
他大袖一拂,也往那艘绿船跃去。
石砥中怔立了一下,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实在不能接受你的感情……”他目光一扫,高声喝道:“开船!”
大船行驰于海中,渐渐又将那艘绿船抛在后面。
石砥中望着远去的绿船,轻声道:“让一切不该想的都抛在后面吧!展望那未来的新希望!”
新月向海面升起,月华淡淡洒在海上……夜幕低垂了……第十二章初冬,江南虽仅看到白霜的影子,但是在长江以北,却已经下雪了。
雪花飘落,像飞絮满空。
越往北走,雪层愈厚,放眼看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琼瑶玉树,琳琅满目。
在洛阳往北的一条官道上,早已因为大雪的关系,没有人影出现,雪白的一片,像是盖了一层大地毯,没有一点印痕。
寒风呼啸而过,带起片片的飞雪,寂寞地穿行在空际。
将近中午,炊烟自每个烟囱冒出,在寒风下,很快地又消失在雪野里。
城里有套车缓缓驰过,在雪上留下两条深深的辙印,有人往酒楼里跑,街道上不再像上午那样冷清。
这时,那高高的城墙外,急驰来一人一骑,雪花飘落在那人身上,他戴着一顶大毡帽,身披厚裘,银灰色的貂皮披肩,在闪闪发着光,比那飘下的雪花还要白了几分。
他胯下那匹马却像火焰似的,赤红似血,在雪上急驰,就像那一朵鲜艳的火花,在跳跃闪烁着。
飞骑越过宽阔的雪野,仅留下浅浅的痕迹,在雪上,蹄印两行,愈来愈近,很快地便穿过城门,进入洛阳城里。
“嘿!”
石砥中一声轻喝,那匹赤兔汗血宝马刹时便停在街道之上,他掀了下披在肩上的貂皮披肩,朝右侧一栋楼房行去。
那栋楼房高有两丈,较其他房屋高出一倍有余,门槛之上扫得干干净净的,大门头挂着一个大匾,非常醒目。
“太白居!”石砥中仰望了下那金字大匾,轻轻念了声。
“客官请进来,喝杯酒暖暖,这么冷的天,赶路也真不好受……”石砥中闻声一看,见到一个店伙计朝自己堆着笑脸招呼着。他嗯了声问道:“你这儿好像除了喝酒,还有客房?”
那伙计一拍手道:“对!我们这太白居远近三百里都知道,是洛阳城里第一大店,招牌老酒莱好,照应又周到,所以……”石砥中见这伙计鼻子冻得通红,说话之际,一股股白气自嘴里冒了出来,双手又在不住地搓着,模样很是滑稽。
他淡淡一笑道:“你这儿可有上等客房?”
那伙计呵着手,高兴地道:“原来客官你要住宿,本店有全洛阳城最好的上等客房。”
石砥中下得马来,轻轻拍了拍汗血宝马一下,说道:“你们马槽在哪里?我要带马去休息。”
那伙计愕然问道:“客官,您说您亲自带马去?”他呵呵一笑道:“这个不用您老烦心,小的会带去。”
石砥中伸手一抖身上银裘,说道:“你替我暖一壶酒放在房里,再炒几样菜,哦!最好来个涮羊肉,替我送到房里……”那伙计看到石砥中身着的银裘,心里暗自咋舌,晓得可能又是一个富家公子,眼见又有肥水可得。他不住颔首道:“是!是!公子爷,小的就替您准备好!”
石砥中掏出一块碎银,道:“这些付房钱饭钱,余下的都赏给你!”
那伙计接过银子,略一忖量,便估计出自己可以捞个三两银子以上,他忙道:“谢谢公子赏赐,小的一定会照办。”
石砥中见那伙计兴高采烈地要向屋里走去,忙道:“喂!你还没有告诉我马槽之处!”
“哦!”那伙计一拍脑门道:“小的该死,喏!马槽就在店后,从那侧门进去。”
石砥中见到一幢围墙旁开了一个宽门,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那伙计堆着笑脸道:“公子爷!你何必要亲自……”他话声未了,突地惊叫道:“公子爷,你的马出血了!”
敢情那汗血宝马因为长途跋涉,此刻稍一歇息,汗水流出,滴落雪地上,殷红似血,有如点点红花开放在雪地。
石砥中见这伙计噜嗦不停,不由得皱眉叱道:“不要噜嗦,快去替我拿一壶酒来!”
那伙计连连点头,望了望石砥中,耸耸肩朝店里飞奔而去。
石砥中牵着马朝院子里去,进了门便看到一列长长的草棚。
草棚上盖满了雪,一条条的冰柱,自棚沿垂了下来,被阳光一照,晶莹夺目,美丽无比。
棚里没有几匹马,连放在空地上的水槽都凝成冰块了,那些马也都是瑟缩在棚里,动都没动一下。
他刚将汗血宝马牵进第二个草棚里,便见那伙计手捧一壶酒,飞奔而来,他挥了挥手道:“公子爷,酒来了,您就在这里喝呀?”
石砥中没说什么,接过酒壶,掀开盖子,朝着汗血宝马道:“大红,你喝吧!”
他将酒倒进马嘴之中,然后手持汗巾,替汗血宝马擦拭着。
那条洁白的手巾,很快便变成通红,这直把那伙计看得愣住了,瞪大了眼,愕然地注视着石砥中。
突地——
一阵铃声急速传来,蹄声密接,恍如数十骑疾驰而过。
那伙计惊醒过来,朝门外一望,已见到一辆黑色车辕,金色描花窗棂的马车停在店门口。
那马车来得急速,突地一停,四匹马都飞扬双蹄,人立而起。
长嘶声中,蹄声骤然停往。
三个大汉跳下马来,朝太白居行去。
那伙计赶忙飞奔而去招揽生意,忘记了想要问问石砥中,为何马上会出红汗,而且还要喝酒……石砥中擦好马,轻轻摩挲着那长长的鬃毛,说道:“大红,你休息吧!这几天把你赶累了。”
“哈哈!”一个突如其来的狂笑自他身后传来。
石砥中理都没理,提起鞍子,回过头向大门行去。
三个中年大汉站在门口,其中那身形最高的一个望着石砥中,对另外的两人说道:“我还道是畜牲对畜牲说话呢!
原来是人在对畜牲说话,看来中原的怪事也真不少!”
石砥中斜睨一眼,瞥了下那三个大汉,默默地向大门行去。
那三个大汉冲着他龇牙咧嘴的一阵狂笑,狂妄地指着石砥中的身影道:“这小子穿得一身好衣裳,骨头却软得像泥团似的,真他妈的!”
其中一人突地道:“喂,你看那匹马!”他声音兴奋地道:“那是西域大宛国所产的汗血宝马,千里驹中的千里驹!”
“哦!就是那小子在跟这马说话,喂!”
石砥中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他暗自忖道:“只要你们敢再打我大红的主意,我便不能再忍耐了!”
他理都没理那大汉的叫喊,尽自往前走去。
“喂!”一个大汉飞奔过来,道:“那匹红马可是你的?”
石砥中缓缓回过身道:“是的!怎么样?”
那大汉笑道:“你的马卖不卖?”
石砥中摇摇头,没有作声。
那大汉道:“我给你三百两银子,你卖不卖?”
石砥中瞧了瞧那大汉,放声狂笑道:“哈哈!三百两银子……”那大汉双眉一竖道:“你笑什么?”
石砥中笑容一敛道:“不卖!三万两银子也不卖!”
那大汉勃然大怒道:“嘿!你他妈的胆子也真不小,敢对我横江槌孙虎如此,你没看看我是谁?”
石砥中冷冷望了孙虎一眼,冷哼一声道:“管你是谁,我不卖就不卖!”
孙虎双眉倒竖,眼似铜铃,怒喝道:“他妈的,你不卖可以,老子不买了,老子就是定要你的马!”
石砥中冷哼道:“你眼睛睁亮点,这是中原地域,可不是你那山里头!”
孙虎一愕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从海心山来的?”
石砥中还没有说话,一声娇呼道:“孙虎,你敢乱讲,看小姐不抽掉你的筋!”
孙虎脸色一变,陡然之间,威风尽失,堆着笑脸道:“翠玉姑娘,你别在小姐面前揭我们的短好吧!”
“哼!”一声俏皮的娇哼,使得石砥中也侧过头去。
他看到一个全身翠绿,头戴皮帽,手拿着斗篷的女孩子,站在大门口,朝这边噘着嘴。
他脸色稍霁,朝着孙虎道:“记住,这是中原地界,不是你们能横行的地方,今天且饶过你这一遭。”
孙虎怒目瞪视道:“他妈的,你敢对来自海心山幽灵宫的人说……”他话未说完,石砥中目中神光大炽,怒喝道:“你竟敢又辱及我先人……”他右掌一挥,迅捷无比地抽了那大汉两耳括子。
“叭!叭!”两声,孙虎脸孔立刻变为通红,他狂吼一声,双掌急擂,带起风声向石砥中胸前击到。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