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飏的母亲是个略显清瘦的妇人,鬓角添白,精神却很好,六十岁的年纪并看不出多少老态。
她的相貌并不见得有多出众,大概年轻的时候也只能用“清秀”二字来形容,只看她一眼我便断言,凌飏那么出色的样貌该是多半得益于他风华绝代的父亲。
只是在这老夫人身上却自是有那么一股子安然的气度,眉目和善,处处带着平和安定之气。
凌老夫人该是信佛,此时手腕上还挂着一串捻的圆滑了的佛珠,右手搭在凌飏的手臂上款款而来。
以风北渡和骆无殇的身份也是没有必要对她起身相迎,两人只象征性的拱手说了些客套话。
那老夫人不笑,脸上亦没有多少庄严之气,眉宇间的神色似是将这殿内的一切看的很通透,一一颔首受了二人递上的寿礼,面容和善,举止大度,雍容之态中也隐隐透着些华贵之气。
凌飏亲自扶了她往暖阁内的主位上落座,自己一回身却是毫无顾忌的揽过身旁美人的腰肢往旁边并列着的一席坐下。
随着凌飏举杯,殿中原本隆重的阵仗一扫而空,欢宴的气氛瞬间升腾起来。
丝竹之声袅袅而起,后殿中等候的舞娘鱼贯而入,舞步婀娜翩然而动,飘出一殿香艳的脂粉气。
舞池两侧觥筹交错酒香浓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侍女手执酒品菜肴穿梭其间,热闹非常。
宫廷大宴我自幼就见了不少,百官之间虽不乏借机互相拉拢、劝酒恭维的,却是个个守着自己的官阶本分,整一席宴下来也不见得有谁敢拔高了音调多喊两句话。
无疑,这日苍月城中的这场寿宴着实让我开了眼,凌飏这个人就是有这样一种本事,有时候连言语都用不上,只需一个眼神抑或一个年少轻狂的举动就能将整个氛围调动起来。
有了他这个表率在前,虽然必要的礼仪规矩不敢废,下面的人也就少了拘谨,整个大殿之内处处透着一股超然的繁华之气,恍然之间竟是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
或许这座苍月城真的与别处不同,可究竟胜在何处一时又是说不清楚。
但总归,这座苍月城不可小觑,凌飏亦非等闲之辈。
因为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这场寿宴不过是他纠集众人前来苍月城的一个引子,所以我一直带着防备在等他发难。
但是出乎意料,说是为他母亲祝寿,整个席间他真就一句题外话也没有,只带着众人肆意的饮酒寻欢。
酒过三巡,老夫人就提前退席带了婢女往后面的寝殿去躲清静。
凌飏起身相送,已然是有些微醺,烛火下一张如玉的面颊由内而外透出些醉人的红晕,映着他一身大红的袍子更显明艳照人。
他身旁女子眉目生的有些清冷,妆容却是浓厚,妖媚蛊惑,随了他也是一身色彩浓郁的红妆,又正是恰到好处的衬了他的风情。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起身的时候凌飏身子不稳一个踉跄,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是靠着那女子支撑着往外走。
错过风北渡桌前的时候,那女子的目光似是不经意的往侧一瞥,只与我打了个照面又是面无表情的移开。
他二人先是往门口送走了老夫人,又借机在外殿敬了两杯酒,再回来的时候凌飏身边又多了另外一个女人,便是之前在殿中领舞的舞娘。
一袭白色的曳地长裙沉的她身姿曼妙,此时她已经除了那半片掩面的轻纱,一张精致的小巧脸孔上带着我再熟悉不过的桀骜神情,赫然就是那个将我视为死敌的段红绸!
风北渡这个人总是将后路铺得太长呵,虽然出乎意料我也已经见惯不怪了,只漠然的看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开。
这一席寿宴吃的风平浪静,撤席的时候凌飏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被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勉强搀着离去。
可能是不放心尚且留在行宫之中的许如云,骆无殇也没有多留,转身匆匆离去,风北渡倒是不甚着急,徒步带着我与韦北辰不紧不慢的往外走。
三个人都沉默不语,一直到出了清漪园的大门外,趁着韦北辰去牵马的空当风北渡突然回头对我道,“你选中的那个丫头不错。”
“多此一举而已!”我漠然的看着他,反问道,“主上不是已经有了段红绸这个眼线了么?”
我承认我是在故意激他,只是这一次风北渡却未恼怒,竟是很好脾气的解释道,“当初是陆雪衣看中了硬将她要了去——”
“主上的决断自是都有您的道理,没有必要与属下解释。”我打断他的话,不以为然的牵动嘴角,冷涩一笑,“只是段红绸的个性我清楚的很,她此时恨毒了我自是不假,可主上也该记得当年段红棉的死究竟是谁一手逼迫所致?主上想要她再心悦诚服的为你所用,怕是要多花些心思的。”
“呵——”风北渡轻笑一声,神色有些悠远的移向远处淡淡的呼出一口气叹道,“一个女人而已,哪犯得着那么麻烦。”
他这话看似漫不经心,落在听者的耳朵里却是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煞气,尤其我还是他口中那些所谓的那些女人,不能不说他这是在对我做的一次警告。
“是啊,她不过是个女人。”我也跟着呼出一口气,随即话锋一转,抬头看向他,正色道,“主上今日的兴致尚好?”
风北渡没有想到我会有此一问,怔愣片刻,玩味的看着的我等我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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