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摔倒的时候我的手腕在台阶上蹭破了点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此时倒是渗了几点血丝出来。
“谢谢城主的好意,不必了。”此时的我若再以金枝玉叶自居连自己都觉得讽刺,所以我也不想在他二人面前矫情,转身退回风北渡身边。
凌飏讪讪的笑道,“怎么,影姑娘是觉得我府上的药材不如你夜澜御药房里的来的金贵?”
“城主过谦了。”苍月城与夜澜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前面自有一个风北渡来权衡利弊,我无所谓的牵了牵嘴角遂不再说话。
按理说凌飏方才这一番话也算是给够了我脸面,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驳了他的面子,只是想来他也是明白,这面子不是我不肯给他,而是全然取决于风北渡态度。
凌飏面上难得露出些尴尬的神色,一时间也没了话。
眼前的气氛一点一点的僵硬下来,沉默片刻,风北渡才是妥协,淡淡的开口道,“既然是凌城主的一番好意,影子你就随着下去让府上的大夫包扎一下吧。”
“是,陛下!”风北渡开了口,我也不再辩驳,回头冲凌飏拱手一礼转身随了那婢女往外走,却听着背后凌飏似是满腹委屈的感慨道,“还是风国主驭下有方,凌飏自愧不如,你看看我这府上,这些个丫头片子这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
他这话听起来还是玩笑的意味颇重,我也只是一笑置之。
清漪园的医舍建在园子的西北角,那婢女领了我出来也就没有先回去放那把剑,而是带着我径自去了医舍。
他这园子本来建的就规模就大,所以虽然凌飏他们饮宴的偏殿离着医舍只隔了两道院墙,我也是足足走了有两柱香的时间才到。
凌飏府上的医舍事实上也就等同于宫里太医院的一处存在,只诊脉的大夫就有十数名。
给我查看伤口的是个年过六旬精神矍铄的老大夫,我听那婢女称呼他为肖老,似是这医舍的掌管。
手腕上蹭破了点皮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因为是得了凌飏的口谕前来,所以那肖老也不敢怠慢,很认真的替我查看一番才放心的摇头笑道,“没什么事,擦破了点皮,没伤到筋骨,姑娘稍等,老朽出去给你取些药膏过来擦擦就好。”
“有劳!”我点点头,目送他快步走了出去。
这两年因为跟着韦北辰的缘故,对于岐黄之术我也算是略通一二,想来闲坐着也是无聊,索性就起身往旁边案后的书架上随手抽了本《百草录》下来翻看。
那是一本专门收录各种草药资料的书,配以图谱及各种药物功效,编解的较为详细,只是随手翻到最后却是余下十几页的空白,我也这才发现这书竟还不是完本,想来是那肖老正在编纂中的。
类似的书韦北辰手里也有一本,首页上却是空白,并没有一个为世人铭记的名字。
韦北辰说那本医典是他师父倾毕生精力所撰,不仅涵括了他知晓的各种药草、毒草的资料,也有他一生之中所见的各种疑难杂症的解法,甚至于连早前被世人公认为无药可解的蛊毒“无常”的解法也被参透。
那本厚重的医典韦北辰一直视若珍宝,可是我每每见了却总觉得刺眼。
他师父是那么一个出色的医者,却惟独救不了他,怎么想都是一件让人抱憾的事情。
我想着不禁苦笑出声,恰在此时门外便有脚步声响起。
我赶忙把手里的《百草录》放回架子上,敛了神色回到屋子正中的案前,一抬头却见着一个一身素白衣衫面色清冷的少女从门外一步步走了进来。
其实她的出现说来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我略微愣了一下便马上恢复泰然,微微牵了牵嘴角,“素玉,别来无恙?”
丁素玉站在我面前,她并不回应我的话,只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冰冷的近乎麻木。
“为什么选中我?”良久之后,她开口,刻意的挺直了脊背,轻蔑的拿眼角的余光扫视我。
她不愿意在我面前服输,却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困惑。
是的,丁素玉就是我假风北渡之手送往苍月城的“寿礼”,她不是风北渡的人,她只是我的一步棋。
而风北渡成全了我,想来也是因为他心中有着跟素玉一样的困扰——
她不会武功,没有背景,可是我选中她,用她作为开启这场豪赌的第一个筹码。
丁素玉不解,风北渡认定了我不会赢,可是这其中的缘由只有我自己甚为笃定。
“因为你够狠。”我道,直言不讳的回她。
丁素玉似是有些糊涂,只防备的看着我,“我不懂!”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送她来苍月城之前她就问过我,那时候我却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一个人能对别人下狠手这不算什么,狗急了还跳墙呢,更莫说是人,被逼急了,杀人放火本就是在料想之中。”我说,牵动嘴角,目光森凉的直望进她的眸子里,淡然道,“我选中你,是因为你对自己够狠。”
丁素玉闻言,似是狠狠的愣了一下,神色间有一瞬间难辨的朦胧。
片刻之后她重新抬头,目光与我相接之时已恢复了先前那副桀骜冰冷的模样。
“他要见你,今晚子时,华音殿。”最后,她说。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