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始至终我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可每每想到是这样的诱因,可那些痴缠相依的夜晚和那些纵容宠溺的暖语里头也总会有一星半点的遗憾,却从不曾想,原来这不过是他借以保全我的借口而已。
一直以来的惺惺相惜,到头来只是他一个人导演的独角戏,而我深入其中,最后——
全身而退。
是我太天真了么?韦北辰,原来从一开始你就一直都在骗我!
傍晚时分,我独自一人坐在沙滩上看水天尽头光彩渐散的夕阳,水面上被赤色的余晖笼罩,波光闪烁间是一种静谧安详的味道。
我的记忆里游走着那晚跟韦北辰偎依在海滩上看烟火的情形,想着他垂眸对我说他没有愿望时的寡淡目光。
那时我曾虔诚是对着天上那些炸裂的烟花祈祷他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却和难理解,他何以从一开始他就将自己的生死看透,却唯独没有把我放下。
如今,想要我轻易的便将他放下又是谈何容易呵!
我闷着头低低的苦笑一声,并没有回头去看已经在身边落座的风暖,“师娘是来找我的?”
“算是吧!”风暖点头,目光静远的注视着远处的海面,沉默良久才是淡然的回头望我道,“你现在贵为南野一国的女帝之尊,还有那么多的看不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坐拥天下,可天下之大却再没有那个人与我相辅相携!
世人所见都是我万人之上的荣光,可归根结底,谁又看到隐藏在这个身份底下的无奈。
我黯然的低头又抬头,偏过头去看她,“师娘,说句冒犯您的话,假使当年有人愿以天下作聘,换您与师尊此生不见,您又可会应允?”
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更何况韦北辰的师父也已经不在了。
我承认我说这话很有些大逆不道,便是再没有脾气的人也是无法容忍别人如此无礼的去揭开他隐藏心底的暗伤的。
我直觉的等着她的爆发,然则她眼中却连一点涟漪也不曾泛起,只淡淡看我一眼,语气平静利落的说道,“情之为物,非在旦夕,若我离开能换他安泰也未尝不可。”
最绝情的言语,不带片刻犹豫,但是莫名的,我心里却突然涌出一种恍如澎湃的仰望之感。
有时候放手不见得就是绝情,不知道此时此刻沉睡中的韦北辰怀的是否也是这样一种心情。
“我若离开——”我失神的喃喃念道,闭上眼,突然有一种巨大的悲痛感涌入心房,“是啊,如若他能安泰——”
可他这样毫无知觉的睡到老死也算是平顺安泰么?
“师娘,我放不下!”我说,埋首于自己的膝头,终于忍不住的落下泪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我安排后路,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宁愿此时长眠不醒的人是我。无关乎亏欠与偿还,我只是——想要他活着!”
“在难以两全的情况下,你这样想,他又何尝不是?”风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语气平静的伸手抚上我的肩头,“只是同存了这样的心思,还要看谁下手更早一些,既然走掉的那个人无悔,那么留下的人能做的就只有成全。”
这个女人,仿似是天生便超脱在世俗之外,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动情。
她对韦北辰明明是心存怜惜的,但说给我的却永远都是那些我参详不透的真谛妙理。
我缓缓抬起头,双眼茫然的看着她素净的面孔,“师娘的意思是我太贪心了?”
“不,若然超脱在七情六欲之外的就不是人心了!”风暖摇头,径自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面朝大海迎风而立,“我只是说,一切皆是天意,命里伦常都是定数,半分也勉强不得,我劝你也不要去强求。”
人不可与天斗,我又岂会不知,可偏就那么自不量力的妄图逆天改命。
风暖的最后一句话忽而让我想起之前韦北辰与我提过的一件旧事,一时好奇心起,我就冒昧起身走到她身边,“师娘,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嗯?”风暖侧目,递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听韦北辰说早些年师尊也似是做过一件有违天意的事,师娘可是方便告诉我那是什么事?”
风暖闻言,眼中波澜不惊的神色忽而轻微一晃,虽然只是一个很难轻易捕捉的瞬间,那却是第一次我在这女子脸上看到淡漠以外的神采。
那件事定然也是她不想提及的,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但是出人意料的,风暖并无回避,只略微沉默片刻便是坦言说道,“在你看来那或许是一件跟北辰所做一样的傻事,可是我接受了。”
她并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详说,但对我而言已经够了。
我看着她清淡如水的眸子,渐渐的好像是有些明白她之前跟我说过的所有那些话,然后便是她蓦然转身的一剪浅影流逝在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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