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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银无痕 > 第二十章 流传的后话

第二十章 流传的后话

公啸已道:“你就是让寒柃剑收鞘的人?”

正是此人,背上一剑鬼。

他道:“姑娘,回去吧。”

永剑女子却未动。

公啸瞪道:“他叫你走,你还不走?”

永剑女子最终却是被席下拉出了场。

公啸接着道:“出剑吧。”

一剑鬼却一声不响地转过身去,似欲离开。

公啸道:“怎么,装酷?”

一剑鬼还是漠然。

公啸又道:“那你就不配用剑!”

一剑鬼站住身,淡淡道:“我不出招,是因为你用的不是剑。”

公啸怔了怔,道:“那我就逼你出手!”

在他欲出手时,一剑鬼道:“就算你是刀神,我也不会还手。”

公啸呆住。望着一剑鬼离去的身影,他开始有些茫然起来。

席下这时道:“刀神啊,他们都走了,该你和我了。”

公啸回道:“你还有什么招数?”

席下笑道:“招式并不重要,我依旧那套拳术,却不知你除了刀和那一手还有什么。”

公啸沉默会儿,又转望那神锈。

听他道:“好,我拿它打发你!”就去碑石上取剑,话落!

席下笑起来:“那要看你能不能拔出来!”

公啸站在石上,眼神犹豫着。

席下催嚷:“快拔啊,拔啊!”

公啸面上青筋突起,似在挣扎。就在这时,邱婀道:“席少郎,你自己武功不行,却要挑剔别人,不觉得有点‘小人’?”

席下一听,道:“姑娘,那你呢?”

邱婀道:“你又想临阵换人?”

席下道:“若姑娘青睐我,我倒并不介意和姑娘交交手,做个---知己。”

邱婀面­色­不改道:“只怕是我的荣幸吧?”

席下道:“姑娘当真愿意了?”

邱婀道:“就请赐教!”

席下道完一声“好”,就已出手----还是那拱搏术。

邱婀的招式还是那样刚柔相济,变化多姿。

十几招过后,席下却突然道:“慢!”

邱婀愣了愣,道:“又怎地?”

席下道:“你……怎么会……”

邱婀垂思几秒,道:“我不和你打了!”

席下却拦住她,低声问道:“你怎么会易掌?”

邱婀瞪他眼,道:“让开!”

席下又轻问:“难道你……就是我堂老哥所说的……天仙徒儿?”随即出手去摘她面谱。

但邱婀却早已提防,婀娜几步就退开来了。

席下一见她步法,又是一愕,道:“你……的轻功原来是这么的好,比她师姐的还好!”

邱婀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席下笑了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让你露出面目来!”

席下终于使出了。

这是他最后的绝学----席家梵印。

场中仿佛响起了浓郁神秘的梵音。那盘坐在兽席之上的古老圣雄竟仿佛圈在了禅坐的席下身上。

只见他四指皆屈唯小指上翘的手势发出了一束光。这光在半空破开了一道口子,越来越宽亮。渐渐地,就漫出了一些画面:一个天仙般的女孩头Сhā一根红­色­鸽翎,正勤练着武技。她旁边还有一位白发老人,正一一指点着。老人却正是药翁仲孙庆。

邱婀见道:“够了,够了!”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席下起身道:“堂老哥他身怀绝技,可是他却从未在人前展示。江湖中,更没有人知道他有徒儿。而你却将他的一生绝学用于这样的打斗,你觉得值吗?”说罢,竟喷出了鲜血!

一个倩影立时奔了过来-----易鹤!

她扶住席下,焦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席下却只盯着邱婀,接着道:“你可知道易掌的含义?”

邱婀不语,凝思。

席下道:“易掌,就是在变化的招式里,始终不变心中最深的意念。这份意念越真越善越……美,才是易掌的最高境层。变化的世界影响着我们的一生,但是我们却对自己的生命有不同的定义。为了这份唯一的认定,我们怎能随波逐流,浪费光­阴­?我们怎能毫无意义的行事?这……就是所创易掌的缘义。”

邱婀那眼眶里不禁泛映着泪­色­。

席下却又吐出了淋漓鲜血。易鹤急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席下笑了起来:“傻丫妹,我又不会死,你……别哭了!”

易鹤道:“那怎么会这样?”

席下道:“我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真正值得的事。扶我起来。”

易鹤慢慢搀起了他。

席下看向邱婀,道:“姑娘,他有什么值得你舍身尾随?”

邱婀沉默。而公啸依旧在碑石上,回忆。

这时,那柄青剑扎向场中。接着,传来声音:“擀面杖敲鼓----抡的哪一槌?”

席下闻道:“怎么没去参加你师姐师兄的婚礼?”

检魂道:“平房门前不漏雨,你我有言在先!”

席下苦笑,不语了。

检魂见道:“算我活该,认识了你!”

席下开口道:“她确实与我不相­干­,可是,我却心甘情愿。但这并不是因为她那不可思议的美丽,只是因为她犯了错,一旦错下去,将无可挽回。而能尽自己所知,不仅值得,更义不容辞!”

检魂停了会儿,才道:“反正你我已绝交,生死各安天命!”

席下听道:“这么说,你还打算和他­干­上一场?”

检魂转望公啸,道:“哪怕没意义!”

席下道:“这倒不是。若真能和他交上一手,也值得,对一个持剑而活的人来说。”

检魂道:“你又在暗示什么?”

席下道:“你先问自己,它(青剑)在你生命中排老几。”

检魂愣了愣,道:“不用你担心,我还真不相信他的刀出神入化!”

席下道:“刀本身就是如此。”

检魂终于出了剑。而神迷目惘的公啸却仍旧呆痴不动。究竟他在想什么?为何望剑却步?

就当青光快接近他身间时,那支磁笛竟突然出现,挡住了剑势。

检魂收回剑,对爱巾道:“二姐,你这是做什么?”

爱巾将磁笛收在手上,道:“茧子,别再打了。”

检魂欲语,爱巾又道:“你是不是在找善妹?”

检魂眼神一亮,道:“二姐知道她在哪儿?”

爱巾道:“你过来。”

检魂走了过去。

爱巾附耳说完后,检魂就道:“二姐,她……她真的在那里?”

爱巾微笑着点了点头。

检魂二话不说,奔出场去。

爱巾走向席下和易鹤,叹道:“该怎么说你呢?”

席下笑道:“没什么可惜的。怎么没见着驴上人?”

爱巾刚要开口,就听得慕容方巾之声:“姐,姐!”

爱巾一侧头,就看见慕容方巾拉着子筋跑了过来。

爱巾从子筋无奈的神­色­里看出来了:“子筋,你为什么招呼也不打就离开山庄呢?”

子筋支吾道:“少夫人……我……”

爱巾微敛笑容,道:“叫我二姐吧。”

子筋叫了一声。

爱巾转道:“方儿,没看见连儿吗?”

慕容方巾回道:“三哥在陪大娘,在……伯伯墓前。”

话一落,席下就对易鹤道:“你陪二姐她们。”说着,朝场外走去。

慕容方巾见道:“姐,席大哥他……怎么了?”

爱巾无语。

半晌,易鹤接道:“他是去陪红邪。”

谁也没再说话。就在这一刻,公啸从碑石上踏然下来,道:“看来没错,他是有一个女儿!”

爱巾惊道:“你在说什么?”

公啸看向爱巾,道:“息悦,就是席悦。”

爱巾缓缓回神来:“你把悦儿弄哪儿去了?”

公啸狂笑。

慕容方巾见道:“姐,你认识他?”

爱巾却只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公啸回道:“我会去捉弄一个没了娘的,野种?”狂笑不止。

爱巾道:“公啸!你闭嘴!”

这话一落,许多的人吃惊了。但听公啸道:“既然在今时今日说穿我,那就当众了结你我之间的这段孽缘吧!”

他褪去面谱,转身面向群雄,道:“‘束剑’结束之前,我宣布,庚子年九月初九午时初,我与慕容爱巾夫妻缘尽,永不,纠缠!”

全场死静。

爱巾面­色­呆然。

慕容方巾怒道:“你混蛋!你不得好死!你丧心病狂!你无耻!!!”

公啸道:“骂吧,骂吧,骂吧!”

子筋拉住了慕容方巾,以防她冲动。

爱巾转过身来,面对公啸道:“你真的没有挟持悦儿?”

公啸却办愣半醒道:“她死了。”

爱巾踉跄道:“不……会的,不会的!”

公啸道:“你可以去找谈名!”

爱巾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啸咬了咬牙,道:“我只想让他和我决斗!”

爱巾道:“所以你就想利用我威胁连儿,可是……你却间接害死了悦儿,对不对?”已经流出泪来。

公啸道:“不错!你想怎样?”

慕容方巾再也控制不住,泣喝道:“我要为悦儿报仇!”但子筋强有力的手臂却牢牢栓住了她。

这时,公啸身后的邱婀示意道:“他来了。”

公啸转移目光,朝神­色­忧悒的连习看去。

听公啸道:“现在,有一个人为你而死了,是不是后悔不已了?”又是那狂笑。

爱巾叫了一声:“连儿。”声音伤切。

连习红通通的眼睛仰天而合,喉带不时咽动。

公啸见道:“还不动手拔剑?”

连习朝他看去,不语。

爱巾道:“连儿,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造成的。该承担的话,由我来……”

连习接道:“姐,你们退一边。”

爱巾欲语,慕容方巾已道:“三哥,一定为悦儿报仇!”

公啸接道:“没错,快拔剑吧!”

连习道:“那不是我的。它是你曾经所有经历的印迹。它斑痕累累,是你心中敷不好的创伤。之所以在这些年里锈而不化,只是因为这些伤口正在一点点恶化,蔓延着痛。没人能拔出来,是因为你心中死结越来越紧,只是在想刀剑争锋的时候,你能抛开一切。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拔出过它,更谈不上拥有。”

公啸沉默。

连习又道:“我的话已言过千回了。何去何从,随你。”

公啸过了片刻,道:“我们走。”幻身而去。

邱婀看了看那神锈,也准备离开。但听易鹤唤道:“等等!”

然,邱婀却已不见踪影。

易鹤欲追,却又痛声蹲了下来。

爱巾一听,忙道:“鹤妹,你脚怎么了?”

易鹤只摇头。爱巾只得先扶起她。

群雄此时纷纷散去。但是悲痕却已留在往后的岁月里,诗歌江湖。

在戈术墓前,靳娘驻默。而席下却坐在那碑旁,叨咕着:“如果我不来中土,该多好啊!你也就不会……想想那时侯的青春年少,你也无忧,我也啸傲,生命那是多么的美好!却……如今,你已离去,我还活着。不知道自己人生还拥有什么,想找到他(焦上),但是又……今天终于做了一件值得的事。有好多年了,我没有过这种踏实的感觉。邪儿,我大概会回去了。注定了叶(邪)落归根。要和你……告别了。”起了身,伸了一个长腰。

而爱巾、连习、易鹤、慕容方巾、子筋五个都来到了靳娘身后。靳娘慢慢回过身来,道:“走吧。”

爱巾问道:“大娘,要去哪儿?”

靳娘道:“第二庄。”

爱巾不语。这时,席下走过来道:“二姐,我要回故乡了,与你们告别了。”

爱巾道:“为什么?”

席下道:“我出来已十多年了,该回去看看家人了。”

爱巾无语。

慕容方巾欲语时,易鹤已道:“你还不能回去,你……得去找回悦儿。”

席下愣道:“悦儿?”

易鹤不语了。慕容方巾接道:“席大哥,难道你还不知道悦儿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席下被撼住了心神。

许久,才听他道:“二姐,这……是真的?”

爱巾点了点头。席下已无法再问。慕容方巾又已道:“席大哥,现在悦儿生死难料,你真的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席下一听,道:“你说什么?悦儿……生死难料?二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爱巾道:“你先别着急,总之……悦儿的处境不太……好,但我相信只要找到你二哥,应该就可以清楚事情经过。”

席下道:“这……又和二哥有什么关系?”

连习这时道:“别问了,你知道他常呆在哪儿吗?”

席下想了想,道:“我只知道他要去完成一件事,一件……了却他一生过错的事情,并不清楚他在什么地方。”

爱巾听而转道:“大娘,由方儿和子筋陪您先去第二庄吧。我和连儿……”

靳娘道:“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爱巾却还是吩咐了方儿和子筋。在三人先行后,爱巾对席下道:“我们先去乞殿,让遍布天下的乞党中人帮忙寻找谈名。”

席下懊悔道:“为什么我偏偏要在这时候自毁功力呢?该死!哎,傻丫妹,你比我们都快,你赶快去乞殿通知他们吧!”

易鹤面­色­却困苦起来。

席下欲言时,爱巾道:“鹤妹她脚受伤了。”

席下一听,问了:“怎么回事?”

易鹤不语。

席下又问了:“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易鹤还是不说话。席下忍不住喝起来:“你这傻丫头!谁伤了你?”

易鹤眼泪都已被扯了下来。

连习突然执起她手,轻号一会儿,开口道:“她功力已失。”

爱巾听道:“鹤妹,到底是谁伤了你?”

易鹤始终不语。连习朝她脚跟看去,眉头深锁:“是刀伤,他的刀伤的。”

爱巾惊道:“公啸?”

席下一听,又对易鹤道:“是不是他?”

连习道:“你别这样。她不想让你担心啊!”

席下咬起了牙,鼻子直呼气,双眼更是鼓得象青蛙!

爱巾拉过易鹤,安慰道:“莫哭了,我们走吧。”

四人便朝乞殿方向缓缓而行。

未时末,四人终于赶到了地方。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息悦正躺在石榻上,气息微弱。听一些乞儿讲,是谈名把她带到了这里,并用那颗流传已久的鸣丸护住了心脉,脱离了险境。

听爱巾道:“让他和她呆会儿吧。”

连习与易鹤便先退出了石室。

爱巾再看了看,也走了出来。

听连习道:“姐,我们接下来也去第二庄吗?”

爱巾微微一笑:“连儿,我们先不说这个。鹤妹,你要去哪儿?”

易鹤停住脚步,道:“我要找到邮堡后人。”

爱巾道:“是不是那个漂亮姑娘?”

易鹤点了点头。

爱巾道:“现在就去吗?”

易鹤点了点头。

爱巾道:“那他呢?”

易鹤接道:“他有女儿相伴。二姐,我走了。”

她走了。连习走近爱巾,道:“姐,家庄那边是谁在打理?”

爱巾道:“贞妹。怎么了,连儿?”

连习道:“姐,我们现在就去第二庄吧。”

爱巾又道:“连儿,到底怎么了?”

连习道:“我怕……又会发生悲酸的事。”

爱巾亦不禁忧然。

连习道:“姐,这场剑祭已经酿起了风波,虽然十一年中依旧较平静。”

爱巾听后,道:“连儿,你回家庄去吧,我……”

连习道:“姐,我不会和你分开,就让……我们在这一场风雨中共患难同生死!”

她眼眶已湿润,轻轻唤着:“连儿,连儿!”

与席下辞别后,两人就赶赴第二庄。

在走至那间史肆时,爱巾停了下来。

连习见她走了进去,便跟了去。

爱巾走到最里头的一个书柜前,翻出一本书,发起了愣。

连习问道:“姐,你在找什么?

爱巾指着书后的暗格,道:“扇子不见了。”

连习看向暗格,里面只有那块化石(符贞从离四手中买下的那块)。他道:“什么扇子?”

爱巾道:“贞妹在我离开家庄的时候告诉我,谈名送她的扇子放在这里。如今扇子又不见了,这到底是……”

连习却盯着化石,久久不语。

爱巾见道:“连儿,你在想什么?”

连习却反问:“姐,这石头也是贞姐的?”

爱巾道:“贞妹说,是她从离四那儿买到的。”

连习不语了。

爱巾道:“连儿,连儿。”

连习道:“姐,你答应我一件事。”

爱巾怔了怔,道:“你说。”

连习犹豫好一会儿,才道:“不准去接触离四!”

爱巾怔住,道:“为什么?”

连习道:“姐,你答应我!”

爱巾越听越觉得不对,道:“连习,好,我答应你。告诉我原因。”

连习道:“姐,我只能告诉一个人,但不是姐。姐,你别再问了,我们走吧。”

爱巾满心疑惑,只有将手中书放回去。忍不住时,她又想拿起那石头。但是连习却呼道:“别碰它!”

爱巾被吓住了,手也没有碰到。

连习二话不说拉起她出了肆来。

爱巾虽然也焦切,但还是没有再问,只唤道:“连儿,连儿!”

连习停下来,道:“姐,你不要问了。”

爱巾却嫣然道:“连儿,我不想问。”

连习这才散开了眉头。

爱巾被他的手一直紧握着,不由又道:“连儿,我想问你一件事。”

连习呆了呆,道:“姐,你想问什么?”

爱巾道:“这儿不行。”她主动携起了他,步向镇口,直到林野,才轻轻松开来。

他道:“姐,问吧。”

她却已不知不觉泛起红朵。

许久,许久,她道:“连儿,我现在就嫁你,你现在就娶我!”几乎是一口气将它说完。

完美的一刻

爱,就为你而温柔

轻轻的口吻

一颗热恋的心啊

那是千年的纯洁,真正的自由

神圣的结合

是人生的起点,灵魂的摇篮

幸福的世界里

梦已为,永恒

------《枇杷籽》

他许久没有回应。

她仍柔意绵绵地看着他,看着。

这时,他一个回神将她拥在了心怀,紧紧裹抱!

当她想挣开缓缓气儿时,他又已搂起她,兴奋地打起转来:“姐,我娶你,我娶你!”

她漾起了最动人的笑,厮磨着耳鬓。

却不禁又道:“连儿,连儿,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连忙放下来。相视会儿,他道:“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在娶你之前。”

她笑着回:“连儿,你是想说,我与你的姐姐长得很像,对吗?”

他欲语,她已道:“连儿,你不用再说什么,我不会去误解什么。你在我心中,永远不变,你是我永远的你,我是你……妻子。”

他牵着她,一同跪下,道:“姐,就让月神为我们……”

她却摇了摇头道:“不,让月神之姥------恒母为证。”

互相深深凝视。

就在这一刹那,那发间稻穗飞起来,在两人眼前轻轻点缀:一拜,幸福。二拜,快乐。

却没有最后一拜的字示。

两人相视,弯身对拜。谁料,那穗又有了:交拜爱吻。

自然地,一个亲吻在穗光的祝福中,礼毕。

而穗子也又回到了她发间,微微闪烁。

他却恍了。

她笑着问:“连儿,连儿。”

他回神“啊”道:“姐,你说什么?”

她偎向他,道:“连儿,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道:“当然是女孩啊!”

她似有不解,道:“为什么?”

他道:“就像姐啊!”

她笑了:“可我喜欢男孩!”

他看着那醉人的笑,突然,就拉起了她的手,道:“姐,你……不会真的……不可能,真是那次……”

她一道:“连儿,那不是偶然。我已感觉到了。我真的已怀上了你的孩子。”

他完全呆了。她又道:“连儿,你……高兴吗?”

他深情俯视。

她莞尔。

他见道:“姐,那我们现在就给她取个名字吧。”

她一听,道:“若是男孩,就名祈神。”

他问:“为什么?”

她道:“感谢月神之姥。”

他道:“可若是女孩呢?”

她道:“那就叫——祈祈。”

他惑然。

她解释道:“我想起了汉朝班固《两都赋·灵台诗》里面的,习习祥风,祁祁甘雨。‘祁’亦祈。”

他不禁慨叹起来:“依你。”

她笑道:“不,连儿,你是孩子父亲,得你说了算!”

他却急道:“不对,这不对!”

她笑得更开心了:“连儿发脾气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到最后,只得无可奈何地跟着笑了起来。

她又道:“连儿,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走吧!”

他望望那日,回道:“那扇----是不是清浊扇?”

她一怔,道:“清浊善恶浪?”

他接道:“我们不能再迟延了,得快些赶到第二庄。”

她点了点头。

携手赶到山间时,已是酉时一刻。也不知道山上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爱巾语道:“连儿,你听见什么声音没?”

连习回道:“是剑刃相击声。”

爱巾有些担忧起来。

连习见她迟疑了,道:“姐,我们快上去吧。”

爱巾淡淡一笑,牵紧他手。

才至山门口,就见青剑与黄剑在斗。

听检魂道:“你个-----黄眼斑鸠!害死嫂子,忘了师恩!只思一己之念,却还像黄貔子拄拐棍,装得人模人样!告诉你,你是豆腐渣上船,装贱!”

安意痛怒交加,那剑刺得胡乱起来。

检魂却不心软,一招一式变得更狠了。

然,让人没想到的是,青剑竟划过了姑娘的面庞!

这一刹那后,一切无声。

只听得那血滴滑落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了离四的焦雷:“安意!”

安意那目光只瞪着检魂,一切不动。

检魂此时气消了大半,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就在这会儿,靳娘出现在了门口。那充满纹路的面角陷得更深了。

当离四欲破口大骂时,安意却转向靳娘,跪下来,道:“师娘,您与师父的恩德,我今生不能回报了。”说着,伏身三叩。

又道:“师娘,这三拜,就算意儿与您……恩断情绝。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师父的徒儿,剑脉山庄的门主。望您……保重。”起身来。

靳娘唤道:“意儿,你要去做什么?”

安意转身面对检魂,道:“这一剑,我会还给你的。”说罢,转身远去。离四欲随,但她又已喝道:“你少跟着我!去找一个喜欢你的人!”

离四停步呆望。在这会儿,慕容方巾和子筋出来了。

听慕容方巾道:“姐,三哥!”

爱巾微微笑了笑。慕容方巾却鬼灵­精­怪地盯着那手牵处。

连习有些泛红了。

两人便心领神会地松开来。爱巾走向检魂,道:“进去吧。”

检魂没有作声,只身进去。

爱巾扶住靳娘,道:“大娘,进去吧。”

靳娘有些犹豫。这时在旁的子筋道:“夫人,您快进去吧,里面……”没说下去。

靳娘听道:“里面怎么了?”

子筋道:“您……进去就……知道。”

靳娘与子筋先进去了。爱巾回头对慕容方巾和连习道:“方儿,连儿,我们进去吧。”

慕容方巾应了一声。

连习却看了看离四的背影,才道:“好,姐,我这就来。”

正院内,已是满座人士。

行堂之礼就要开幕。

众士纷纭,猜说着新娘新郎。

爱巾边走边问慕容方巾:“方儿,有看见鹤妹吗?”

慕容方巾道:“没有,她不是和姐你……”

话未落,就传来石枣乞的声音:“二姐!”

爱巾闻声过去,只见他正朝这边走过来。在他身后,还有十五个人,但看上去不是乞党中人。

爱巾接道:“什么事,小枣子?”

石枣乞道:“二姐,我不是来和你打招呼吗?”

爱巾淡淡笑了笑。

石枣乞转向连习,道:“药爷怎么没来?”

连习犹豫着。

爱巾则道:“他……他应该在研解银无痕。”

第廿一章 邮堡

石枣乞沉默。

爱巾见道:“小枣子,别这样。嗯,他们是你的随从?”

石枣乞接道:“说不上。”

连习一听,认真端详起来。这十五个人可不简单啊!从他们的神情,举止、装扮来看,个个身手不凡!

石枣乞见连习直盯着他们瞧,不由道:“他们比不上你!”

连习轻轻一笑,道:“哎,解大哥和静姐呢?”

慕容方巾接道:“解大哥他……坠了崖,静姐她……她病倒了。”

爱巾即道:“现在人呢?”

慕容方巾道:“在蝉姐房里。”

爱巾立即赶去。

连习又问慕容方巾:“怎么会这样?”

慕容方巾道:“我……也不清楚。”

连习转道:“那今天婚庆是……”

石枣乞道:“呆会儿你就会明白了。”

连习不再多问,也连忙跑去房间。

就在公蝉屋外,病重的戈静却恨气浓浓地挥动着红剑,对这个“没有自己”的人。

而他却无情地闪躲着。

子筋搀住靳娘,在一边。

红善的声音不时叫道:“大姐,大姐,别打了,别打了!”

但是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戈静却依旧没有住手。直到爱巾的磁笛挡住了剑势,两人才缓开来。

戈静道:“二妹,你……放开……放开我!”

爱巾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没有自己”的人真是她的姐夫。她竭力抱着戈静,不想让她再动气,她现在极其虚弱。

红善也急忙过来,一起扶住。

而连习、慕容方巾、石枣乞也已赶过来了。

可是这一刻,戈静已昏了过去。

爱巾对红善道:“善妹,我们扶她回屋!”

红善看了连习一眼,就和爱巾扶起戈静,进了屋。

连习转向戈己,道:“姐夫,你站住!”

戈己却没应。

靳娘声音已嘶喊:“给我拦下他!”

话落,石枣乞身后的十五个人就已掠至戈己周围,但没有动手。

靳娘又已道:“还不动手!”

十五人刚要动手,就听得一­妇­人声音:“你们也真会放肆!今儿婚庆你们倒一个个喧宾夺主起来!”

连习一听这声音就已明白眼前这位丰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就是用孕针的女人。

而在她身边站着的赫然是,上官荆。

靳娘一见二人早已怔住。

只听慕容方巾叫道:“荆姨!”

上官荆没有应声,一脸愁容里竟有些呆滞。

连习没有再看这女人,准备进屋去。

却听得这女人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连习不语。

她又道:“哦,也对,这里除了‘风云无间水’的靳娘恐怕谁也不认得我啊!”

靳娘道:“你竟然还在人世。”

她道:“他却已经死了!”

靳娘道:“你却没怎么变老。想来你的年纪与术哥相差无几,都有六十多了吧?”

什么?这女人有六十来岁?

这话让谁相信啊!明明和上官荆差不多!

慕容方巾不禁道:“大娘,她是……谁?”

靳娘叹道:“时过境迁。她就是第二庄的太夫人,公汗之妻,十九夫人。”

惊讶之余,慕容方巾又道:“怎么……这个称呼?”

靳娘道:“因为她十九岁就嫁给了公汗,因为在山庄上有十九姻缘碑。”

十九夫人这时笑了起来:“那是不是得给我一个面子,别为难无己,你的儿子?”

靳娘道:“这是戈家家事。”

十九夫人道:“这么说,硬要我来领教靳娘云臂啊!”

这话一起,顿时,场中气氛就僵了。

恰在此时,检魂的声音嚷来:“善儿,善儿!”

当他一看到众人脸­色­时,就站住了,并对戈己道:“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戈己侧过了头,不搭理。

检魂则对十五人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石枣乞接道:“他们是奉师娘的命!”

检魂不解,问靳娘:“师娘,这是为什么?”

靳娘道:“魂儿,你要是还听师娘的话就和……他们拿下他!”

检魂欲语,子筋已:“检师兄,别再问了,夫人现在……很累。”

语落时,爱巾和红善已都从屋中出来了。

爱巾走近靳娘道:“大娘,你去休息会儿。”

靳娘摇了摇。

十九夫人笑着走过来,对爱巾道:“公家没福分啊!这么好的儿媳­妇­,哦不,孙媳­妇­!”说时,看了看上官荆。

爱巾愣了愣,道:“你……就是那回……”

十九夫人道:“没错,我就是她。”

爱巾看向上官荆,道:“婆……荆姨,公……二叔呢?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荆沉默。

十九夫人道:“没什么事。只不过我将二单关了起来。”

爱巾道:“为什么?你……”

十九夫人道:“因为----他是我所生。”

爱巾呆住。

十九夫人道:“好了,你们都是客十九夫人,我应该尽地主之谊。况且,今儿又是婚庆。红姑娘,就先请大家到大堂去吧。”

红善应声后,对众人道:“大家就听夫人的吧。”

但是,谁也没动。

听靳娘道:“你们到底动不动手?”

这话一落,十五人立即擒拿戈己!

戈己却没有反抗。

十九夫人却命令起上官荆:“还不出手?”

上官荆无法回驳。她使出了上官家的渐掌。但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厉害。当然,我们也不可以忽视十五人的默契。他们就像一颗大树,每一式,尽显枝节天然!

不到几十回合,上官荆就已劣势。

十九夫人见道:“这十五个家奴果然厉害!”

语落,上官荆就已被震退下来。

而戈己也被擒住了。

靳娘这时:“带他回去。”

十九夫人听道:“剑脉山庄还在吗?”

靳娘顿住。

十九夫人道:“反正这戈姑娘也正病着,这婚事也得缓缓。你们不如就在舍庄……”

话未尽,靳娘已道:“不劳费心,先带他回慕容山庄!”

十九夫人又道:“难道你真要毁掉你儿子的幸福?”

靳娘道:“谢啦,公老夫人。”欲去。

十九夫人道:“等等。”

靳娘停住脚步,任子筋和慕容方巾扶住。

十九夫人道:“一路劳顿,喝杯喜酒再走也不迟啊!”

靳娘不语。

检魂耐不住,问道:“什么喜酒?我师兄坠崖,师姐病重!你到底搞什么鬼?”

未等十九夫人语,红善就拉过他,道:“你闹够了没有?”

检魂冷哼。

十九夫人道:“红姑娘,这检门主看来也只有你能降得住啊!”

红善接道:“夫人,去大堂吧。”

十九夫人道:“不急,靳娘还没同意呢!慕容媳­妇­儿,也劝劝你大娘吧。”

爱巾听后,犹豫了一下,道:“大娘,静姐现在也需要休养,暂且留下来吧。”

在身边的人的劝求下,靳娘只有默允。

而十九夫人道:“现在没事了,红姑娘,举行婚礼吧。”

红善点了点头。

十九夫人又对众人道:“你们慢慢聊吧。”便与上官荆先去了。

红善则对爱巾道:“二姐,那我先去了。”

爱巾“嗯”声。

红善没有再去看连习。

而检魂却道:“善儿,到底是谁和谁成亲?”

红善懒得理会。

检魂只好跟着去了。

此时,靳娘对十五人道:“好好看着他。”刚刚说完,人就支持不住,半昏过去。

爱巾忙道:“快扶大娘进屋去!”

进了屋,爱巾立即倒了杯水,给靳娘。

慢慢恢复过来后,爱巾问道:“大娘,好些了吗?”

靳娘只道:“静儿怎么样了?”

爱巾回道:“还没醒。”

靳娘道:“扶我过去。”

子筋和慕容方巾扶起她,走到床沿。

靳娘坐下来,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没事。”

虽然都有些担心,但还是听她的,纷纷出去了。

出来后,爱巾关上门,就问子筋和慕容方巾:“你们有看见息魄吗?”

慕容方巾接道:“息大哥他没在山庄啊!”

爱巾惑然。

子筋问道:“二姐,怎么了?”

爱巾道:“没事。你们先去吧。”

慕容方巾“哦”声,拉起子筋到大堂去了。

而,在连习后边的石枣乞道:“二姐,我们也去吧。”

爱巾听道:“我放心不下大娘。”

石枣乞却道:“没事的,有他们在。”看向那十五个守着戈己的人。

爱筋巾不禁问道:“哎,小枣子,他们是什么组合啊?”

石枣乞笑着。

连习却点破了:“姐,你记得那本《络十五卷》吗?”

爱巾一听,明白了个大概。

石枣乞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连习笑了笑,却又突然道:“小枣子,你听说过----石术吗?”

石枣乞愣了愣,道:“没听过,是什么?”

连习却淡淡道:“我要清楚,就不问你了。”

石枣乞道:“那你是因为我姓石,才问?”

连习笑出了声:“对!”

石枣乞道:“日后我会帮你打听的!”

连习却敛住了笑容,道:“不,绝对不行!小枣子,你还是你,不要去多生枝节。”

石枣乞怔住道:“好吧,二姐,那我到外头去了。”

在小枣子去后,一脸迷惑的她道:“连儿,你……那样子,我有些心惊,尤其是你的叮咛。连儿,真的不不可以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吗?真的……不行?”

眉头深拢的他道:“姐,即便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因为……我也并不清楚它。如果这样的话,告诉姐就是让姐空担心啊!”

她道:“空担心总比无‘担心’好啊!”

他怔了,道:“姐,你变了。”

她道:“变得你……不喜欢了?”

他紧张起来:“不……不是,是更像一个……媳­妇­儿。”

她甜甜一笑,道:“好啦,又被你哄过了。”

他忽然,忽然轻轻搂住她,道:“姐,那就别再‘担心’了。”

她道:“可已经有了‘丹心’啊!”指孩子。

他却愣了好会儿,才明白过来。

她也方才想起还有十几个人在他们前面,忙站开来。不过,他们好像都专注着垂着头的戈己,没顾及其它。

她示意他,一起走向了戈己。

走近来后,爱巾道:“姐夫。”

戈己微微侧头,却无语。

爱巾又道:“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

戈己开口了:“和你一样,在错乱的包办婚姻中沦陷了生命。不过,你比我好,终于得到了一份挚爱。”

爱巾沉默了。

连习接道:“姐夫,十九夫人是什么人?”

戈己道:“我也不知道。她的武功应该很高。”

连习道:“她为什么要给别人……包办婚姻?”

戈己说不出来。

爱巾接道:“我们去看看吧。”

连习点了点头,道:“姐夫,你进去去陪陪大娘吧。”

说完,两人去了大堂。

“请新郎新娘入堂!”红善喊道。

新娘的脸,我们无法看到。但新郎却让人震惊!

爱巾更是难以置信,不禁唤道:“略子!”

新郎正是元略。

元略闻声看过来,神­色­却是深邃。

爱巾不由想起了符贞的那句话----他那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转念下去,也就没作声了。

但听检魂道:“嘿,阿­奶­抱孙子----老手啊!也不知这谁会在暗屋里穿针----难过哟!”

元略沉默。

红善早已瞪住检魂。

检魂却罢罢手,耸耸肩,挑挑眉头,狂笑起来!

这时,十九夫人道:“检门主,你和红姑娘还早呢,别做美梦了!”

检魂立时僵住。

红善不再看他,转向十九夫人,道:“夫人,开始吧。”

十九夫人点了点头。

红善便开始唤道:“一拜,天地!”

新娘犹豫着弯下身来。

而元略也缓缓而曲。

一拜后,红善接着道:“二拜,祖上!”

两人依旧朝天叩伏。

两拜一完,红善就伸手去扶新娘,并轻声道:“夫妻对拜。”

却在这一刻,天空,天空竟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白­色­满痕!

怎么会发生天裂之象呢,在这夕阳之中?

目睹的人,有不少开始交头接耳,皆说这婚事有违天常。

十九夫人怒声而起:“吵什么?闹什么?”

当她话一落,全场死静。

也怪,那白痕竟立即消失了。

十九夫人又对红善道:“继续吧。”

红善便又叫了一声:“夫妻——对拜!”

新娘新郎迟疑了片刻,便准备弯身……

然,有了来音:“等等!!!”

爱巾听得这是婆婆的声音。

只见艺娘款步走出人群来。

慕容方巾乐呵呵地叫道:“婆婆,婆婆!”

艺娘微笑了一下,就走近新娘新郎,看着十九夫人,看着。

爱巾不禁有些莫名。

连习也现出了疑思。

且听十九夫人道:“久闻艺手千心技,今儿能见到天下史肆的主人,真是小­妇­之幸!”

艺娘年近期颐,她如此自称还算有礼吧。

可是艺娘面­色­确极其严肃。听她道:“是谁允许你,替他们做主?”

十九夫人面­色­变了变,道:“我嫁的是公家的人,不知艺娘为何责怪小­妇­?”

艺娘面­色­已青,不语。

十九夫人道:“哦,您说的是今天的新郎啊!恕小­妇­多嘴,他好像跟您没什么关系吧?”

艺娘依旧不语。

十九夫人转道:“您是贵客,替艺娘看座!”

艺娘听后,开口了:“好,那我就回答你。”

转过身来,对众人道:“如果说,还有谁能做主,那……只剩下我这老太婆了。十九儿,你听着,你还活在这人世,我……很高兴。但是,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没资格来主这场婚事!因为今天的新郎是我史肆的继任人,因为……公家……自公汗之父后的任何一代,都是我老太婆的枝枝叶叶!哪怕公家列祖列宗在世,这个理,这个事实,他们也没话可说!”

话一尽,震惊全场。

十九夫人回神道:“你……你……说……什么?”

艺娘看向她,道:“你——不是我女儿,你是谁?”

十九夫人哑口。

艺娘逼问道:“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假扮十九儿?难道你不知道……她在地下沉寂了数十年了吗?你到底是何居心?”

这位十九夫人跌坐在座,口里哈笑:“什么?什么?你老太婆……竟然……竟然是……老天真会弄人啊!真是……真是绝妙啊!”

见她这般,艺娘又道:“你是谁?你是谁?”

十九夫人痛苦道:“天哪,天哪!我还有一个……一个嫡嫡亲亲……健健康康……娘啊,这真是你的意思吗?”

艺娘也踉跄起来。

爱巾一见,连忙扶住。

艺娘缓过气来,道:“你……是谁?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传来了谈名的声音:“他是——您的外孙,公伯单!”

这……天下至闻!

且看真真假假到底如何吧。

当谈名走入场中后,公伯单就在众目睽睽下,“出现”了。

这是一幕最­精­彩的变术!

一位中年­妇­人顷刻间化成了一个年逾半百的男人。他就是那位管庄候伯。

艺娘见道:“你不是伯儿?”

谈名接道:“婆婆,他的确是暗猴。”

艺娘欲问。候伯已道:“不错,我是他。”

这时,在他旁边的上官荆红眼相视,道:“你一直潜在我们身边?”

公伯单道:“对,真正的候伯早在啸儿出世前,就已被我囚禁。”

上官荆道:“你……练成了嬗变心法?”

公伯单道:“对,我练成了,所以永远无法恢复那个公伯单的面孔给你们看了。”

上官荆道:“你……到底想怎样?”

公伯单笑道:“我只想把你的女儿嫁出去。”

新娘真的是公蝉。此刻的她,依旧红巾盖头。

上官荆也笑了起来:“好啊,你嫁吧,我根本就没想生她下来!”

公伯单怔了,道:“你说什么?”

上官荆道:“都……怪他,当初为什么要阻止我打掉!为什么,二单?为什么……你……对他的女儿是一心呵护,可他呢?他对你呢?”

公蝉一把扯下了红巾,道:“娘,你说什么?”

上官荆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厌恨你了吧,因为你是他……的女儿!”跪坐在地,直流泪。

公蝉无措地杵在那里,完全痴呆起来。

一时间,又是死静。

好一会儿,公蝉才走近上官荆,伸手去扶,道:“娘,娘。”

上官荆却忿恨道:“你走开,走开!”声音已嘶。

公蝉已扶住,道:“娘,女儿知道了,女儿现在没有任何困惑了。自有记忆以来,女儿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您亲生的。娘,您是女儿亲娘,不管您多么恨女儿,厌女儿,女儿依然,依然爱您。母亲是唯一的,不管是谁。娘。”

曾经的第二美人仿佛一下子老了,憔悴得让人心酸。

她恍恍惚惚语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心的儿子……反倒不如……女儿好呢?为什么啊!”

语落,谈名接道:“夫人,你又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偏心,因为你的一时之错,却让你儿子这一生都不能自拔啊!”

上官荆不懂,道:“你说什么?”

谈名道:“在他心中,他最恨不忠贞的人。因为这一个念头,他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上官荆道:“你在说我……不知廉耻吗?”

谈名道:“我不知道夫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但正因为你儿子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所以他就被什么人给骗弄了。”

上官荆起身,朝向公伯单,道:“你对啸儿说了什么?”

公伯单道:“正如你自己所说。”

上官荆道:“公伯单,你摸着自己良心说一句,那到底是谁的错,你说!”

公伯单避开她目光道:“我不知道!”似也已心乱。

上官荆道:“你不说,好,好,我来。你那天看到仰晓和慕容仪在一起的甜甜蜜蜜后,就喝得醉醺醺,回到山庄,回到……山庄……你就……你自己说到底到底是谁毁了我一生的清白!”

爱巾不禁睁大了眼睛,怔着。

公伯单恼羞成怒了:“上官荆,那你自己呢?二单还不是被你搞得迷迷糊糊吗?你为了得到他,你又­干­了什么?”

上官荆咽了咽,走向已从房间出来的靳娘,道:“你知道吗?你们‘风云无间水,金兰生死约’都是他兄弟俩痴情的魂。同样,在知道你与大你十来岁的戈术成亲后,他也是一场大醉。在那个晚上,他糊里糊涂地把我当成了你。但,我没有反抗,因为我的确喜欢二单。我……无法控制自己。事后,他坚持负责,我没说什么,只要一生能守着这个男人。”

靳娘浸住的泪水已缓缓流下来。她轻声问她:“二单人呢?”

上官荆转身道:“被他视作的好大哥给关了起来!”

靳娘一听,对公伯单道:“他现在在哪儿?”

这会儿,新郎元略道:“在邮堡囚房中。”

靳娘愣道:“邮堡囚房?”

元略点了点头。

爱巾道:“你怎么没把公……二叔接出来?”

检魂笑道:“良辰好事,急思洞房呗!”

红善揪起了他耳朵,道:“你闭嘴!”

检魂嘟囔着。

红善转问艺娘:“婆婆您打算怎么办?”

艺娘从记忆里回神来,走近元略,问:“你不是这样的孩子啊!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

元略凝思未语。

谈名轻回:“婆婆,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艺娘不语,但面­色­依旧沉重。

这时,公蝉已侧身面对元略,道:“谢谢你,在我生命中,留下一个最美的回忆。就让它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吧。从今往后,嫁蝉只是一个流传,并非真实。”

元略道:“不,你让人……难忘,难忘。”

谈名有感而发:“最难忘的,却是最真实的。”

红善一听,道:“你真有本事!这么多的事居然让你一下全捅开了!不知道你还想公布什么真相啊?”

谈名道:“你告诉我,公啸在哪儿?”

红善双目紧瞪,道:“我怎么知道!”

谈名欲问,却已听得公啸来音:“我就在这儿!”

众人闻声而望,一身红衣的他站立在屋瓦之上。

谈名见道:“你伤好了吗?”

公啸受伤了?

公啸已回道:“你以为你真能伤得了我?你找我­干­什么?”

谈名道:“我来想告诉你,十日后,我在碑林,等你!”

公啸道:“你想再和我打一架?”

谈名道:“对,我要与你决战!”

公啸不语。

谈名道:“你不是一直想刀剑争锋吗?”

公啸不语。

谈名又道:“你的心结还没有解开?”

公啸望向他的亲人,不语。

谈名道:“所有的事,我都已为你捅开。你恨你母亲,却又那么深爱她。矛盾之中,你以它为由,逃避着一切的问题。为了完成她最后的心愿,我只有这么做了!十日后,你不来也得来!公啸,你必须为你所有的过错担起责任!你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说罢,消失无踪。

公啸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影孤独无比!

这时,公伯单朝他喊道:“啸儿,你并没有错,一切皆是你母亲造成的!这世上只有丑陋,没有任何真­性­可言!快映出你的刀,与这一切俱毁同焚!”

公啸接道:“大伯说得对!一切皆是丑陋的!全部虚假极恶!”

空中亮起一丝刀光,却不见其形。

上官荆见道:“啸儿,若真认为娘有错,那就一刀结束了娘的­性­命吧!”

公蝉求嚷着。

公啸挣扎在深渊里,咆哮!

邱婀的身影在这时划出风来----她带走了公啸。

上官荆的泪止不住地流。

艺娘对公蝉道:“孩子,扶她去吧。”

公蝉扶着上官荆回了房后,艺娘当众道:“对不起大家啦!今天的婚事取消了,大家就先散了吧!住食全有山庄来安排!”

参加的人士,纷纷退散。

公伯单这会儿道:“家丑已扬尽,何必多此一举?”

艺娘转身来,道:“二单在哪儿?”

公伯单道:“您有这么多的人,不会去找吗?”

艺娘道:“你怎么会……如此混?”

公伯单道:“外孙向来如此!”

艺娘道:“他不是你亲弟?”

公伯单道:“他是我弟。可是这些年他也享尽清福,是该让他尝尝苦头!您要救他,就尽管去吧!”

艺娘已气得开不了话。

爱巾忙过去,抚抚其背,道:“婆婆,别气,先坐下吧。”

待艺娘坐下,爱巾道:“大伯,二叔他现在怎么样了?”

公伯单语气缓和下来:“生不如死吧。”

慕容方巾“啊”出了声。

爱巾道:“大伯,是不是蚁脚针让……”

公伯单截道:“丫头,你别问了!你……你娘……还在闭关吗?”

爱巾道:“嗯。”

公伯单道:“一切都快要了结了。”走向院去。

红善见道:“大庄主,您要去哪里?”

公伯单却道:“鬼丫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混入教中的目的。我劝你一句,别作梦了!”

红善不等检魂发问就道:“您在说什么?”

公伯单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并非丑教教主。嬗变心法也绝非丑教顶尖武学。真正的丑教教坛不在那里,它……可能无所不在。”

红善道:“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公伯单道:“本来我就无所求,只不过想成全一些单相思的情种罢了。”

红善却道:“那您为什么还要对公啸说那些话?”

公伯单沉默半晌,道:“因为我要成就他!”

红善道:“什么意思?”

公伯单道:“他虽然不能继承我的武学,但他却是一个天才。他的刀,他的剑,天下无敌!”

红善还是不明白,欲问时,公伯单道:“那把刀,只属于恩怨两重身的人!一旦放弃一切恩怨,他将碌碌一生!”

红善道:“您这是诡辩!”

公伯单道:“诡辩也好,圣论也好,都是他的命!”

红善道:“只怕是您对上官姨还有气吧?”

公伯单瞪了起来。

检魂一见,道:“你想­干­什么?”

公伯单却又突然笑了:“真是个情种!不过,却不及第九客!”

话一下扯到了连习。

但连习却一直在沉思。

爱巾已问道:“连儿,你怎么了?”

连习回神道:“姐,没什么?”

公伯单接道:“小子,其实今天这婚礼最合适你俩个了!”说罢,飞身而去。

艺娘起身来,叹了叹。

爱巾见道:“婆婆,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艺娘道:“爱儿,你和他……”

爱巾低下头来,未语。

红善欲言时,检魂开口道:“婆婆,这已是青藤缠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绝非某人----这山看着那山高,见异思迁!”

靳娘听道:“魂儿,闭嘴!”

而元略淡淡一笑。

在慕容方巾一旁的石枣乞开口道:“席下老说你笑起来的时候是最厉害的。你真是笑面虎吗?”

靳娘立即道:“小枣子,你也跟着胡扯!”

石枣乞道:“师娘,我是看不惯他的样子。席下总是把他说成神一样,我真想见识一下他是如何如何的不简单!”

检魂接道:“他确实不简单!”

石枣乞道:“哦,那我真要向他讨教几招才行!”

靳娘未来及出口,石枣乞就已挥出一拳来。

元略见势,简单躲开来,道:“你和你师兄都想揍我?”笑了起来。

检魂一听,道:“你既然说了,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青剑出鞘!

元略依然平淡无奇地退开来,道:“我一生没和人打过架,请原谅。”便欲离开。

爱巾叫道:“略子,贞妹在我家!”

元略回头,微微一笑,离开了。

大家一片沉默。

慕容方巾侧身问石枣乞道:“元大哥真的很厉害吗?”

石枣乞哼了一声,没说。

慕容方巾又问子筋:“子筋哥,你看出来了吗?”

子筋摇头道:“应该是吧。”

红善接道:“方儿,你说,什么样的笑是让人感到最厉害的?”

慕容方巾略思会儿,道:“不知道,善姐知道?”

红善道:“莫过于真诚的微笑!”

慕容方巾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

红善道:“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始终也抵不住一片真心实意。我想,席下的那些话就是这意思。”

慕容方巾似懂非懂点着头。听她又道:“小枣子,你怎么可以说元大哥是笑面虎呢?”

石枣乞走至靳娘面前,半跪道:“师娘,我先回去了。”

没等靳娘回语,石枣乞就已窜了去。

靳娘看了看这黄昏,对艺娘道:“婆婆,靳娘先回屋去看看静儿。”

艺娘道:“嗯,我和你一起去。爱儿,你们有事就聊吧。”

慕容方巾和子筋也跟着去了。

检魂一见,忙道:“善儿,我们也走吧。别破坏他俩……”

红善听道:“你划伤了安意的脸?”

检魂怔住不语。

红善道:“她是来找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让我感激你?”

检魂听道:“她要伤害你,我就不允许!”

红善怒叱一声,道:“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检魂却把指头挥向连习,道:“是不是因为他?”

爱巾愣住。

红善切齿狠瞪。

检魂道:“好!今天没打个痛快,你我来分个胜负吧!”

说着,就要出鞘。

红善见道:“你走不走?”

检魂道:“我到底有哪一点不如他?就因为他身份离奇,出语不凡,还是武功不如他?”

红善道:“懒得理你!”跑出院去。

检魂负气追了去。

堂中,就只剩下爱巾和连习。

爱巾开口道:“连儿,善儿喜欢……你。”

连习道:“可是……对她只有友谊,兄妹之心。她是姐姐和静姐的义妹,她想为姐姐报仇,可能还想……做一件­性­命攸关的事。劝过她,却根本无济于事。姐,该……该怎么办?”

爱巾低声道:“连儿,别担心了,连儿,连儿,别多想。”

连习整理好心绪,道:“姐,我们去找邮堡吧!”

爱巾道:“到哪里去找啊?”

连习道:“嗯,先别说这个,我们去看看静姐。”

公蝉房间。

戈己和戈静一块失踪了。而站在外头盯守的十五人却完全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这怎么回事呢?

除非这房间有暗道或秘室。

听艺娘道:“这是谁的房间?”

慕容方巾回道:“是蝉姐的。”

话落之时,爱巾和连习进来了。

爱巾问道:“怎么回事?静姐,和姐夫呢?”

没人回复。

只听子筋道:“二姐,公姑娘还在吗?”

爱巾道:“可能回荆姨房间了。”

子筋接道:“我去找她来。”去了。

爱巾轻问妹妹:“方儿,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方巾回道:“我们一进来的时候,静姐和姐夫都已不见了。”

爱巾愣了愣,道:“这房间……有暗道?”

慕容方巾道:“嗯。”

在场人陷入了等待,一片沉寂,

没过多久,子筋便叫来了公蝉和上官荆。

艺娘问道:“蝉儿,你房间里是不是有暗道?”

公蝉点了点头。

艺娘道:“怎么打开?”

公蝉犹豫了会儿,道:“对不起,婆婆,我不能说。我答应过老爷爷。”

艺娘道:“什么爷爷?”

爱巾接道:“婆婆,蝉姐有难言之隐。”

慕容方巾也道:“婆婆,蝉姐不能说,我们就别逼她了。”

艺娘欲语时,上官荆接道:“蝉儿,你就说出来吧。”

第廿二章 生死之事

廿二

公蝉陷入了苦恼。

靳娘开口道:“算了,尽随天意吧!”

公蝉听后,道:“好,我起开。”走向床,扯了扯床前一角的琉饰。立时,在床边的空墙处出现了一扇洞门。从黑白度来看,洞门传来的是灰­色­之光。仿佛那是一个尘封已久的岁月之库,里面珍藏着的正是那遥远的故事。淡淡空痕,尽刻从前的梦迹。

众人走了进去。

从洞门而进,就是四十七步阶,每一阶都比较窄。直到最后一步,才显开朗。

但并非那桃源之­色­,而是荒寂的岩石屋筑。不过从布局、格调等建筑学理来看,这儿以前应该很辉煌。

连习一见此景,不由注意了那些残翎败羽。他弯下身,去拾。哪知一碰,就立即散去成灰。

他起身,自言自语:“这儿……是邮堡。”

爱巾就在他身边,一听这话,惊道:“连儿,你刚才说什么?”

公蝉接道:“他说的没错,这儿便是----邮堡。”

慕容方巾听道:“蝉姐,这儿真的是……”

公蝉道:“江湖都知道有邮堡,但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多少年去,就已渐渐湮没,无人问津。不过,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艺娘听道:“邮堡之兴,邮堡之亡,我也略有所知。据说,是一群**中人将丈夫击落山崖,妻子终日伴岩而泣,撒信而尽。”

靳娘道:“邮堡兴起至今已约百年,却又如此迅速的消亡于世,和剑脉山庄……同样。”

艺娘接道:“说来剑脉山庄还真和邮堡同时而兴。想当初戈脉大哥以一柄是非剑奠基江湖,山庄那时气势就已为鼎盛,邮堡也是。”

上官荆此时问道:“蝉儿,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公蝉低着头,不说话。

上官荆又道:“蝉儿,快说啊!”

公蝉还是不愿说。

爱巾过去安慰道:“蝉姐,不想说,就不说吧。荆姨,你别逼蝉姐了。”

公蝉摇了摇头,道:“娘,您一定要知道的话……只是您别难过,那时侯是因为……”没说下去。

上官荆道:“你说吧,娘不会。”

公蝉道:“在我……十九岁生日那天,您和……二叔吵起了架。二叔一生气,把全桌饭菜掀了。我哭着跑了出去,跑到了岩边。我……想不通您为什么要在我生日这一天打我……巴掌,为什么那么厌恨我。于是,我……想到了跳崖。在跳下醒来后,一位白发苍苍的盘膝老人就对我……安详地笑。他就是十九姻缘老人。他苦心婆口地开导我,还教我轻功。学会后,他就让我上崖来,并告诉了我这里。”

上官荆自责起来:“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公蝉忍不住扑向母亲怀里,道:“娘,是我不好,您别这样!”

上官荆紧紧,紧紧抱着呢喃:“傻丫头,傻……傻丫……”

艺娘叹道:“因祸得福,就都别自责了。”

慕容方巾道:“是呀,蝉姐是因祸得福。荆姨,您就别难过了。”

上官荆却道:“恐怕又将卷入一场是非中。蝉儿,你是不是还答应了老人什么?”

公蝉点了点头,道:“嗯,我要找到邮堡后人。”

上官荆陷入了忧愁中。

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嚷音,是息魄。

众人闻声赶去,就见到了一间石室。几根一尺来长的的混金铁条间隔着一盏油灯的光。

顺着光看去,靳娘叫了一声:“魄儿!”

息魄听得师娘慈音,寂静下来了。

靳娘又道:“魄儿,你在里面吗?”

息魄没有回应。

靳娘欲再叫时,爱巾道:“大娘,我们先找开关吧。”

艺娘接道:“嗯,爱儿说得对。”

大家纷纷寻找起来。

子筋试着移动油灯。果然,石室门开了。里面顿时亮堂了许多。全身邋遢的息魄别过身去,不愿被众人看见。

靳娘伤心道:“魄……儿,谁把你关在这里?”

息魄不说话。

靳娘道:“魄儿,让……让师娘好好看看你。”

说着,伸手去拉他。息魄脸上早已流着泪水,但他始终不说话,一句话。

靳娘怎么问,都无奈何。

靳娘最后道:“我们先出去,啊!”

虽然息魄不情不愿,但还是被靳娘、爱巾、慕容方巾三人拉了出来。

听艺娘道:“这儿太沉浊了!到外头去吧。”

爱巾接道:“嗯,婆婆。大娘,你们先出去吧。姐夫和静姐有我和……”没说完,是因为连习已不见。

公蝉见道:“我看见他往那边去了。”

爱巾听道:“蝉姐,你和荆姨也上去吧。外头天­色­不早了。婆婆,我去叫连儿。”

艺娘点点头。子筋走过去,搀扶老人。

目送所有人上去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朝那迂廊喊去。

转了许久,却始终没见着他人。

而此时光线也变得很暗。她只觉那前面诡异得很。心中不禁有些寒颤,却又极力想看清。当她此念一生,头间稻穗立时绽放金光,耀明了前面的一切。她看到了那远处闪烁着点点星光。那是夜空吗?

她迟疑了一下,唤了起来:“连儿,连儿,连儿!”

仍没有回应。她走向前去,发现这又是一处崖边。

往下看去,瘴气重重,看不清什么。

她越来越焦心。究竟他会去哪儿呢?

来回的踱步,让那穗不禁黯淡下来了。

坐下来,守望夜空,却又无星可视,不禁拿出了笛,静静吹来。

当《银无痕》传彻石崖,那明月便被呼现来!

一个脚步声悄悄传近。

爱巾立即转身,疑声:“谁?”

是公蝉----还没找到连习吗?

爱巾收好笛,低声道:“没。”

公蝉道:“别待在那里。”爱巾太靠近崖边了。

爱巾退开来,道:“蝉姐,他会去哪儿?”

公蝉接道:“巾妹,你们……真的相爱?”

爱巾沉默起来。

公蝉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先上去吧。”

爱巾却不放心道:“可是……还没找到他啊!”

公蝉微笑道:“不知为什么,在刚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会这样。巾妹,虽然你们将会遇到许多的困扰和坎坷,但我衷心祝福你俩,永远,永远。愿你们-----相亲相爱,幸福永远。”

爱巾轻轻道:“蝉姐,谢谢你。”

公蝉道:“他不会有事的,先上去吧。”

爱巾微微点头,与她边走边道:“蝉姐,略子他到底在做什么?”

公蝉想了想,才道:“我也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受人所托。”

爱巾道:“受人所托?”

公蝉道:“嗯,他和我成亲是顺……我爹之命。”

爱巾道:“若这事让贞妹知道了,不知……”

公蝉道:“也许……这世上真正最懂他心的便是她了。”

爱巾道:“这一下子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真搞不清哪头是哪头了。”

公蝉道:“总会一清二楚的。哎,巾妹,你刚才的笛声可真美!音起月出,那当真是唤月曲吗?”

爱巾微笑道:“蝉姐,这怎么可能!”

公蝉道:“总之,在你身上,我看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就说你头上这束穗子吧。非金非银,更不是真实秋穗,却又偏偏散发着醉醉穗香,解人心肠。”

爱巾道:“经蝉姐这么一说,我这才觉得它的含义越来越深奥,几乎包罗万象!”

公蝉道:“那之前你以为它象征什么?”

爱巾道:“我的想法比较简单,就以为它是一个头饰。”

公蝉笑了:“反正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点。你给它起了什么名字?”

爱巾道:“啊?嗯,我想想……就叫恒穗,永恒的穗!”

公蝉道:“恒穗?好美!”

这话一落,恒穗立时闪了闪。

公蝉讶住了,不禁道:“巾妹,它……会回应!”

爱巾道:“真的?”

公蝉却笑而不语了。

爱巾道:“蝉姐,你别这么看我。”

公蝉道:“好,我们快上去吧。”

爱巾道:“嗯。蝉姐,你有见到我姐夫和静姐吗?”

公蝉摇了摇头。

爱巾陷入了思绪。

两人走出洞门时,就听到了阵阵拳脚声,还有靳娘的焦心。

原来息魄要走,可靳娘不让。

于是十五人就和息魄打起来了。

从形势来看,息魄无法突破他们,处于下势。

爱巾此时不禁道:“息魄,你还要打吗,大娘她累倒了!”

息魄住手。

然,十五人也停下之际,他却乘机飞身,而去。

将靳娘安定后,剩下爱巾留在榻边守着。

看着靳娘样子,爱巾恍惚起来。隐约中,她听到有人在说---孩子,你在想什么?

爱巾回道:“大娘的青春是怎样呢?”

-----云臂靳娘­性­格坚强,年轻时,风华绝代!

爱巾又道:“大娘却选择了一个家庭,为它而累,但大娘的一生很充实,也很完美,对吗?

-----因爱一个人,而爱他的一切,这就是最­精­彩的生活!

爱巾沉默。

-----孩子,你有你母亲的气质,你有你父亲的­性­格,还有默氏风情。

爱巾问道:“什么?默氏……风情?”

-----嗯,默氏风情。

爱巾道:“我不懂您说什么,您是谁?”

她终于醒来。

可是房间根本没人,除了昏睡中的靳娘。到底是谁呢?

她迷惑了,下意识地看向手掌,有两个字:泥狱。

一瞬间又消失了。

她起身走近圆桌,倒了一杯水,准备喝时,公蝉推门而入。听她道:“巾妹,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爱巾喝了一口,道:“没事。有事吗,蝉姐?”

公蝉道:“他们都去睡了,我怕你一个人闷,过来陪陪你。”

爱巾道:“蝉姐,我问你个事。”

公蝉坐了下来,道:“什么事?”

爱巾犹豫了一下,道:“蝉姐,你知道……泥狱吗?”

公蝉面­色­由晴转­阴­,­阴­得煞白。

爱巾见道:“蝉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快告诉我,泥狱是什么!”

也许是声音吵醒了靳娘,她缓缓起身来,道:“爱儿,你在说什么?”

爱巾道:“对不起,吵醒您了。”

靳娘道:“我好像听到了泥狱。”

爱巾沉默。

靳娘述道:“爱儿啊,在你祖父在世的时候,我听他说起过它。好像……那是一块泥地,何时形成,无从查考。世间秘传它是进入泥犁的唯一门,是一切泥洹者沉淀。”

爱巾听道:“它在哪儿?”

靳娘道:“《点津》里应该有它的资料。”

爱巾转问公蝉:“蝉姐,你知道它在哪儿,对不对?”

公蝉接道:“巾妹,你怎么会知道它的?”

爱巾道:“是一位老姥对我说的。蝉姐,你快告诉我!”

公蝉不语。

靳娘道:“蝉儿姑娘,你知道?”

公蝉道:“它……在崖谷之中。”

靳娘道:“你是说在鸽岩下面?”

而此时爱巾却慌乱起来:“连儿……连儿他一定是……不行,我要下去找他!”

公蝉拦住道:“巾妹,你怎么肯定连习他一定下了崖呢?他若下去,不可能不知会我们啊!”

靳娘也道:“对,这孩子应该不会这么做。他应该想到那会让我们大家为他担心,爱儿。”

爱巾道:“大娘,你不明白,老姥是在提示我他在哪儿!”

公蝉不禁问道:“巾妹,你说的老姥究竟是谁?”

爱巾道:“我想……她是月神之姥,恒母。”

一听这言,靳娘和公蝉都已呆住。世上真有神?

而这时,爱巾已奔了出去。

岩边,她望着碑,语道:“请你帮我,一定找到连儿!”

话落,那对红鸽砉(Huā)的一声飞来碑上。

她有些惊喜,痴痴地看着它们。一会儿,就听到了群鸽飞来声。就如连习那时见到的一样,美丽极了!

这对红鸽在爱巾身边飞了一圈后,这群鸽就扑翅绕来!

而她竟已浮上了空。浮去的方向正是崖谷。

当,脚下有了实地,鸽群就已飞入了这如春茂林。

她环视四周,青­色­遍布,淡淡水雾犹如野马,依傍着花草。

真是勃勃春机!

她转悠着。

在一处柳树边,她见到了一块泥地。它好像就是一个少了水的池子。

她看不出它有什么与众不同,但觉得它像一块稻田,和得很稀的稻田。

不再多想,唤了几声“连儿”。

无人回应。

她依径而行,数十丈后,便见到了一庐院。走近篱笆,院门上有羲体二字:别庐。

看着这两个布满苔痕的字,她走了进去。

院内有几只鸽停落。她道:“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声音回应。

似乎这庐院已沉浸了很多年了。她欲推门而入时,却听到了戈静嘶竭的喝声。她不禁立即顺声找去。当她又回过泥地,缘路绕行几十丈时,又见到了一处屋舍。院门上有行体二字:栖舍。

在院中,戈静和戈己倒在地上,解志垂坐在一旁,易鹤站在三人之间。

易鹤一见爱巾,有些兴奋道:“二姐!”

解志一听,抬头来。

爱巾却呆了呆,忙过去扶戈静,并道:“静姐,这怎么了?”

戈静铁青着脸,不语。

爱巾转问缓缓起来的戈己:“姐夫,你怎么了?”看他痛苦地移动着腿。

戈己也咬着牙,不说话。

爱巾看向守视自己的解志,道:“解……大哥,你还活着,还活着。”

解志道:“爱巾,你怎么下来了?”

爱巾笑了笑,转问易鹤:“鹤妹,你又怎么在这儿?”

易鹤也只笑了笑。

爱巾道:“你的脚好了?”

易鹤道:“二姐,你别问了。”

爱巾便对戈静道:“静姐,我扶你进去吧。”

戈静脸­色­已缓了许多,任爱巾扶进了屋。

之后,爱巾又出来搀戈己,但戈己却道:“不用,我就待在外面。”

爱巾欲叫解志,解志已道:“我不进去了。”

易鹤接道:“二姐,你们聊,我去陪静姐。”

在她进去后,爱巾看着场中二人,不知如何是好。

听解志道:“爱巾,你下来不是来……找我吧?”

爱巾沉默。

戈己挪动着身躯,朝院外去。

爱巾问道:“姐夫,你要去哪儿?”

戈己道:“我没事。”拾起一根棍子,撑去。

爱巾苦恼起来。

解志道:“他的腿是跳崖后受的伤。”

爱巾听后,问:“你的手……好些了吗?”

解志转望夜空,道:“之前那是你的笛声吗?”

爱巾也看向明月,低声道:“嗯。”

解志道:“还能见到你,已是上天可怜我了。”

爱巾轻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解志道:“因为……我依旧不能释怀,此心仍在奔腾!”

爱巾心底揪起了丝丝惧意,听着这话。

解志从竹椅上起身,道:“爱巾,你下来是找我,对不对?”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

爱巾忙退开,道:“解哥,你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

解志扑了过来,道:“爱巾,我无法不想你,我越来越做不到!爱巾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抓紧爱巾手臂,求个不停。

爱巾一阵心悸,不由运力一脱,将他挣倒了。

倒地的解志笑了起来:“我如今已是废人,还有什么资格配你笛后呢!我根本就是废物!”

爱巾不敢过去,心却已切:“解哥,你别……这样,好吗?我……你先起来,我……扶你起来。”

就在她过去欲扶时,易鹤跑了出来,道:“二姐,发生什么事?”

爱巾不语。

易鹤扶起解志,道:“解大哥,你们怎么了?”

解志道:“没……事。易姑娘,你进去陪她吧。”

易鹤不好再问,又进去了。

解志看着爱巾,道:“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爱巾接道:“解哥,你别说话,听我说,好吗?”

解志点点头。

爱巾轻轻述来:“在度过了生命的三分之一,在遇到连儿时,我已做出了选择。第一眼见到……连儿时,心就已为他而陌生。那种感觉,是任何人也无法体会的,它是我生命里的唯一。我们已经成亲。我……已经是他的妻子。解哥,我知道你很痛苦,我……深深愧疚。可是,我只爱连儿。我……下崖来是为了寻他。解哥,你……忘了我,我真心希望你有自己的幸福,解哥。”

解志整个人已不能动弹。

爱巾想走近他时,焦上却出现了。

他道:“少夫人,哦不,祈夫人,真是情深义重啊!”

爱巾回道:“你真没死?你……怎么在这儿?”

焦上笑道:“我确实该死,但是还没有报答恩主,必须苟活于世。”

爱巾道:“你这人……你来想­干­什么?”

焦上道:“你不是来找你夫君吗?我就是来带你去啊!”

一听,爱巾急切起来:“连儿在哪儿?”

焦上道:“你随我来就是!”

解志这时道:“爱巾,不能去!”

未等爱巾言语,焦上已道:“难道让你在这占便宜不成?”

爱巾一听,道:“焦上,你住口!”

焦上道:“好,你们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爱巾转向解志,道:“解哥,别担心,好好照顾静姐。”

解志道:“你不能跟他去,爱巾!”

焦上又笑起来:“改改你的称呼吧,剑肾!”

解志语塞。

爱巾对焦上道:“快带我去!”

两人正要走,戈己的声音却吼来了:“焦上,你站住!”

焦上闻声,背身不语。

戈己道:“你杀死……承儿,这仇我要报!”

焦上道:“对,我杀了她的儿子,但并不是你戈己的!你娘也没将这事告诉你吗?”

戈己震住。

焦上又道:“想来你娘是被你已气得说不出话,才关门而去的吧!”

爱巾不由想起了当时靳娘由房间走进大堂的忧急面­色­。原来是这样!

解志接道:“你说什么?”

焦上道:“你手丢了,耳也聋了?”

爱巾立即道:“焦上,你说够了没有?”

焦上却道:“祈夫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是谁的种吗?”

爱巾怔住。

易鹤已扶着戈静从屋里出来,此时。

听戈静道:“你知道?”

焦上笑道:“你不就是因为……昭生的不是你戈家的种而厌恨她的吗?哦,对了,我忘了你也只是戈术收养的看门狗!说你是戈静,其实你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对自己身世一无所知的野种!你有什么资格去诋毁昭?你不仅是长发婆,更是长舌­妇­!你戈静真是戈家的好表样!”

爱巾怒道:“焦上,你……说够了没有!!!”

焦上不语。

戈己问戈静:“谁是他的亲生父亲?”

戈静道:“我不知道!”

焦上听道:“你想知道?好,我来告诉你,他就是……”

带着丑谱的邱婀这时晃现来。她道:“要你带她去,你倒好,在这儿和他们吵起了嘴皮!”

焦上接道:“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没必要带她去了。”转眼飞离。

邱婀对爱巾道:“走吧。”

易鹤听道:“你要带二姐去哪里?”

邱婀道:“你不应该来这儿,快上去吧。祈夫人,我们走!”拉起爱巾便飞去。

被邱婀带着飞,爱巾只觉轻妙非常,不禁道:“你的轻功真的不可言绘!”

邱婀道:“还比不上红翎客!”

爱巾道:“嗯?”

邱婀道:“江湖上称他第九客。”

爱巾笑道:“那你就是红翎仙子了!”

邱婀怔了怔,不语。

爱巾道:“你是不是帮助了鹤妹?”

邱婀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爱巾道:“你懂。鹤妹的脚……”

邱婀许久才道:“那是她的奇迹,和我无关。”

爱巾道:“反正我是不相信脚受了伤的人,能下崖来。”

邱婀道:“好了,到了。”

爱巾低头一看,是崖脚的一个石|­茓­。

邱婀道:“跟我去吧。”两人走了进去。

里面的情景与邮堡惊人的相似。邱婀注意到了爱巾讶异的表情。她道:“和那里一样,是不是?”

爱巾点了点头,道:“不过,这儿看上去温煦些。”

邱婀淡淡笑了笑,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爱巾道:“等等,公啸人呢?”

邱婀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经过几道廊,就来到了一间房前。邱婀喊道:“我已经带她来了。”

里头传出公啸声音:“你先去吧。”。

邱婀应声后,对爱巾道:“进去吧。”走了。

爱巾推开了。

公啸那眼神显得比较平静。

听他道:“给你说个故事。”

爱巾道:“你想说就说。”

公啸摊手道:“坐吧。”

爱巾坐了下来。

公啸道:“十一年前的有一天,他离开了家,准备浪荡江湖。凭着手中的剑,他很快适应那些江湖规则,随意人生。当他认为自己这一生当这样终了之时,她却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了。在他经过泾渭合处时,他看到了她辛苦地疏散着难民。那年正是黄河泛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可是却在他脑海里刻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象。她那……温柔的眼神,亲切的背影,善良的心肠,深深地,深深地震撼了他。他便去交识她。当听到她善解人意的话语后,他无法自拔了。为了她,他发誓,愿意豁出一切,娶她。可是她拒绝了他,在最后,她说出了和他相处的原因。原来……她只想帮他走出……那段伤忆。他知道真相后,始终不愿相信。然而,当看到她绝世真容时,他崩溃了,他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他……玷污了她……杀了她……失手……杀了她。不,不,是她故意死在他剑下的,是故意的,故意……的。”

爱巾沉默,久久。

公啸道:“这一生,他是不可能……好好结局了。生命的过程,对他来说,是一种彻底的麻醉。”

爱巾道:“时间会愈合一切的。”

公啸道:“算了吧。随我来。”

爱巾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出屋后,把爱巾带到了一个洞口前。

公啸道:“上去吧。”

爱巾看了看这向上的石阶,道:“是什么地方?”

公啸不耐烦道:“自己上去就知道。“转身而去。

爱巾便走了上去。还是四十七步阶。上来后,灯火清亮的过道看上去有些空旷。爱巾往前走去,就在一间窖室里见到了三人,连习,跳佛,公二单。

三人正兴谈着。

爱巾在外停留了半晌,微笑。

她喊出了声:“­干­公公,二……叔!”

跳佛激动道:“爱……爱儿!”

爱巾急忙过去搀住有些摇摆的跳佛。

跳佛认真地瞧着:“呀,爱儿越来越漂亮了!”

爱巾早已羞红,道:“您说什么呢!”

坐在石凳上的公二单道:“义伯说得没错,确实漂亮了许多啊!”

爱巾扶跳佛坐好后,转向公二单,道:“二叔,你的脚……还没好吗?”

公二单摇头笑了笑,道:“没事。”

爱巾这才看向微低着头的连习,再也不移。

跳佛见道:“哦,两个人吵架了?连习,是不是你惹爱儿了?”

连习真点起了头。

跳佛笑起来:“那快向她赔礼认错,让她原谅啊!”

连习终于抬头看着爱巾,道:“姐,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爱巾心中确有怨,但道:“你平安……就好。”

跳佛接道:“爱儿,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谈论磁石的秘密。”

爱巾道:“磁石的秘密?”

跳佛道:“磁石的神奇就在于它为世界的变化和本质提供了许多的信息,仿佛它就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物质,反映着生命的介态。”

爱巾不懂道:“您说的,我听不懂。­干­公公,我一直以为您只对做菜感兴趣,没想到您对这些也有这么独到的见解。”

跳佛道:“其实,我也是近朱者赤而已。”

爱巾道:“您是说……”

跳佛道:“公汗义弟,他才是真正的好物之理。”

爱巾道:“我想起来了,您曾经常和老庄主煮酒论道!”

跳佛道:“只可惜汗老弟过早而世啊!”

爱巾听道:“­干­公公,我们不说这了。对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跳佛道:“我想找出汗老弟和十九儿的死因。但是下崖来后,却没有找到他们的骸骨。也许真是沉入了泥狱。唉,这么多年来,它是我脑海里最生硬的结。却没想到在这又遭了伯单儿的道!”

爱巾道:“他对您怎么了?”

公二单接道:“他在义叔身上种下了……漏箭十二辰。”

爱巾道:“是什么,二叔?”

公二单道:“我也不知道,是暗器吧。”

跳佛微怒道:“这兔崽子,明的斗不过,老来暗的!唉,也怪我太……大意了。唉!”

爱巾抚抚其背,道:“您莫生气了。”

跳佛叹了叹,道:“爱儿啊,外头是不是又发生了不少的事?要不伯单儿怎么没来串门子呢?”

爱巾不知从何说起,只道:“您先告诉我漏箭十二辰是什么?”

跳佛却摇起了头。

见公公不语,爱巾便不再追问,另道:“对了,你们都吃过饭了吗?”

连习接道:“他们送过了,但……没吃。”

爱巾道:“怎么不吃呢?”

跳佛笑了笑,道:“我们有手有脚就自己动手嘛!”

爱巾道:“您又做出了一道菜?”

公二单笑道:“爱儿,义伯是跳佛啊!”

爱巾道:“可是这儿根本没有油盐酱醋柴和厨具啊!”

跳佛道:“因为这道菜名就叫思塚。”

爱巾还是没听明白。

跳佛道:“爱儿,你知道百虫之王吗?”

爱巾清脆地道:“不知道。”。

跳佛又问连习:“连习,你来说!”

连习思索了会儿,道:“是……蚂蚁!”

跳佛面不露­色­,道:“接着说。”

连习道:“百虫之王,说明它数量很多吧。”

跳佛道:“穿凿附会!不过,猜对了!”

爱巾道:“蚂蚁真的……那么绝味?”

跳佛道:“它可不是一般的蚂蚁,它是……最难得见的窌(jiào)蚁.”

爱巾道:“窌蚁?在哪儿?”

跳佛道:“还不到时候,等到戌时初吧。”

爱巾点了点头。

跳佛又道:“爱儿,许久没听你吹笛了,真怀念!”

爱巾笑着取出了磁笛。

跳佛一见它,便道:“亏你巧手啊!”

连习微笑。

公二单这时道:“原来那句‘它不是朽木’是这意思!”

跳佛道:“爱儿,吹吧,让我再听听它的音。”

爱巾酝思会儿,静静吹来。

这旋律不是《银无痕》。

迟缓的音缕里藏着丝丝伤怨。但还是容易觉察的。凝心倾听的连习是否懂了呢?

吹到久时,跳佛和公二单脸­色­显得有些难受。

爱巾忙停了手,道:“­干­公公,二叔你们怎么了?怎么了?”

公二单抓掐着那条中针的腿,跳佛捂着腹,皆痛苦不已。

公二单道:“它又发作了!”

爱巾听道:“蚁脚针!那……­干­公公呢?”

连习搀住跳佛道:“是漏箭十二辰。”

爱巾道:“怎么会这样?”

跳佛艰难说道:“没……事。可能……时辰已到。”

爱巾不由道:“二叔,蚁脚针也是按时发作吗?”

公二单摇头道:“不是。它只在……戌时和我运气的时候发作。”

爱巾道:“可是现在还不到戌时啊!为什么……难道是笛声引发?”

这话一落,三人有些惊异。

爱巾看着磁笛,沉默起来。而跳佛和公二单此时的痛缓解下来了。

公二单这时道:“爱儿,你再吹一下,我好像不那么疼了。”

爱巾道:“可是­干­公公他……”

跳佛道:“我挨得了,你再吹吹看。”

爱巾想了想,决定换那曾帮助连习复明的《银无痕》。

吹起来后,公二单没再疼痛,反觉舒畅许多。但是,跳佛却痛得厉害了,几乎挺不住了。

爱巾立即收笛,扶着跳佛,道:“不吹了,不吹了!”

第廿三章 申屠食策

跳佛的痛又缓解下来。

这怎么回事?

再看公二单那小腿中针处,竟结出了细霜,晶莹亮白。

莫非就是那成千上万的蚁脚针?

公二单试着运起了功,立时,细霜被腿间真气散飞去。

连习见道:“为什么……蚁脚针可以被吸出而……漏箭十二辰却……”

跳佛叹道:“他说过,漏箭十二辰是针对人体内­阴­阳二气变化的……日规律而研制的。磁笛之音可能……加快了­阴­阳二气的变化,反而让它提前作祟!他……确实是一个天才!不愧有‘暗猴’之称!”

爱巾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跳佛道:“是根……藏有无数沙针的壶形铜箭头!”

爱巾道:“不能除去吗?”

跳佛道:“想让二气停止变化,只有一个方法。”

----只有让生命停止。

一片沉静后,跳佛道:“好了,去看看我们的晚餐吧。”

在窖室的最暗处,却有一群又一群冰肌玉骨般的萤光蚁。

它们正围着一堆又一堆残昆败虫。如蜈,蝎,蛉,蚜,蜘等等。其中有的已经被肢解,有的已经半死不动,有的仍挣扎着。

看着这一幕,爱巾又恶心又怜惜。

在不多一会儿的时间里,蚁群就已完全清净食物。这时,它们都纷纷瘫倒在地,像醉了一样。

跳佛笑道:“来来来,咱们快把它们收拾到那边桌上去。”

公二单已和跳佛弯身去拾。

见爱巾犹豫着,公二单道:“别愣着,等它们醒了就来不及了。”

爱巾只得在连习身边蹲下,拾了起来。

当蚁群被堆成一座小环山时,跳佛从身间取出一瓶红­色­汁水,倒在池心。立时,所有窌蚁被浸红来。

爱巾不禁问道:“­干­公公,那瓶是什么东西?”

跳佛将瓶子收入怀中,道:“象血。爱儿,尝尝看。”

爱巾不敢。

跳佛笑起来:“这可比泪糍,绕梁三鱼好啊!”

爱巾还是摇起了头。

公二单见道:“怕呀?我先来!”说罢,他像抓饭一样抓起一把蚁就往口中送。

见二叔津津有味地嚼着,见跳佛像大肚佛一样敞开着吃,见连习犹犹豫豫地放入口里,浸入滋味里,爱巾终于捏起一只,尝起来。

真香真醉啊!

跳佛见爱巾笑起来,道:“要把它们吃完,不能浪费!”

爱巾却道:“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啊?”

跳佛道:“我不管!必须得吃完!快点,等它们醒了,可就来不及了!”

爱巾只好道:“行行行,快点吃!”

当四人吃完一半后,都睁不开眼了,都昏昏欲睡了。爱巾迷迷糊糊地看见蚁群爬向那最黑暗处,就像……就像一阵灰尘吹去一样。

也是半醉的连习却注视着酡红的她,痴呆起来。

她笑得很灿烂,相视无语。

他撑起身来,将跳佛躺好在石床上。

而她也支起身,将公二单也躺好。

他摇晃着走向她,细声道:“姐,对不起,别生我气了,好……吗?”

她痴痴地看着他,偎在他身,圈紧,不想说话。

他也环住,道:“姐,它们好……神奇。”

她喃喃道:“可是吃了它们……整个人就晕呼呼的。”

他道:“要……不我……陪姐……到外面散散。”

她道:“你还……走得动?”

他使劲点着头,道:“能!”

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出窖室,走下石阶来。

她问道:“连儿,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他道:“本来是……听到了姐夫的声音……可是……在那崖边的时候,我无意间触动了一块岩石,然后就从一个黑隧里掉落到这窖室了。”

她听道:“我还以为你是从崖上走下来的。”

他道:“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让你担心。”

她道:“好啦,我没怪你了。”

他道:“哎,姐,你……是怎么下来的?”

她嫣然一笑,不语。

他道:“是……他带你来的?”

她摇了摇头,道:“连儿,我们……不说他。”

他道:“好。”

她道:“到外面去,好吗?”

他微微点头。

她便带着他走出了这恍如迷宫的岩堡。一出洞口,就见明月高挂,如玉似雪。两人携手在草丘上散漫起来。

他道:“上面如秋,下面却似春。姐,你听到什么了吗?”

她凝听着,道:“是鸽声,是鸽声!”

他道:“姐,在那边!我们快去!”

说着,就牵起她朝谷东方向飞奔。在一处低坳上,那位“红翎仙子”正饲喂着鸽群。

她道:“她可真美啊!”

他道:“姐更美。”

她道:“瞎说!”笑声一落,邱婀转过身来,看向二人,久久,才道:“你们是世间的佳话。”

爱巾送开连习的手,走近她,道:“这些鸽子充满了灵­性­,不愧是邮堡的小­精­灵!”

邱婀道:“却都无家可归。”

爱巾道:“你……没有亲人了?”

邱婀道:“不知道。”转向鸽群。

爱巾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邱婀道:“问吧。”淡淡语气。

爱巾道:“你喜欢……公啸吗?”

邱婀停下撒食,久久,才回道:“说不上……爱。”

爱巾沉默了。

邱婀道:“其实在他心中,他只全心全意恋过一个人。”

爱巾道:“我还能问一个吗?”

邱婀回过身来,道:“没必要这么犹豫,你问吧。”

爱巾道:“你为什么加入……丑教?”

邱婀道:“我不想回答你!”脸象翻书。

连习一听,接道:“姑娘,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邱婀看了看连习,道:“你想说什么?”

连习道:“仲孙前辈……已经离开了。”

邱婀手中之食全撒了下来。

连习又道:“他临前就嘱咐了一件事。他……让我告诉你,不要去浪费生命,应该幸福快乐而活。这也是……你太­奶­­奶­临前的意思。”

邱婀沉默半晌,道:“谢谢。”

连习道:“我不知道邮堡的事,但是我知道你加入丑教的目的。你要……报仇,对不对?”

邱婀道:“没错!”

连习道:“就算付出生命也不惜?”

邱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连习道:“能解开一切谜团的人,不是我。我只想告诉你,以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查明真相的。丑教的势力是超出我们任何人所想像的。我再说一点,丑教的存在先于邮堡、剑脉山庄,可能近千年了。”

邱婀虽然面无惊讶,但心中已很震惊。她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连习道:“从洞里的岩石就可看出来。”

邱婀道:“你说的那个能解开一切谜团的人是谁?”

连习道:“我不知道。应该是一个家族史谱越千年的人。”

爱巾一听这话,已然明白此人是谁。

邱婀道:“还有这样的人吗?”

连习道:“当然有,姐姐她就是!”

邱婀道:“你说的是……默氏族人?”

连习道:“还有医者天族,龙氏传人,席家后裔,数之不尽!”

邱婀道:“那你为什么不是?”

连习道:“我……并不清楚自己身世。”

邱婀道:“就算困难像你说的这么大,我也管不了!”

连习道:“如果你真想那么做,你就去找到这样的人。”

邱婀道:“用不着,我已查得差不多了。”

连习转声:“姐,我们走吧。”

爱巾头回见到连习失去了耐­性­。

听爱巾道:“他是为你好,你再想想。”

邱婀沉默。

连习一个人走开了。

爱巾追上,轻道:“连儿,怎么了?”

连习眨了眨,却闭紧嘴,不语。

爱巾又道:“连儿,好好的,怎么突然……”

连习道:“姐,我……只是想到仲孙前辈在临时……就嘱咐了我这件事,而她却一点也不珍惜自己!我……”

爱巾缓缓道:“也许她也很伤痛……却不让我们看到。”

连习道:“但愿是这样。姐,去休息吧。”

爱巾微微一笑,道:“连儿,我想去看看静姐。”

连习道:“在哪儿?”

栖舍。

鸽已不见,人也不在了。

爱巾道:“怎么会这样?之先明明……”

连习注意到草间有些血­色­,还有热度!

爱巾见道:“一定是焦上带走了他们!”

连习道:“不像。姐,我们四处看看。”

爱巾点点头,又进屋去。屋子里,没什么异常迹象。爱巾走了出来,对站在院外的连习道:“连儿,在看什么?”

连习看着那“栖舍”二字,回道:“在乞殿的时候,我见到过这两个字。听仲孙前辈说,那是一位老­奶­­奶­的房间。乞殿中人将它列为了禁地。”

爱巾道:“难道这间屋舍就是十九姻缘……老­奶­­奶­所建?”

连习道:“姐,你说什么?”

爱巾道:“这间屋舍可能就是那位创建邮堡的老­奶­­奶­所筑。对了,那……别庐就是老爷爷所……”

连习道:“姐,你怎么了?”

爱巾二话不说,拉起连习就往别庐去。

当走过泥地时,连习不禁多看了一眼。

当来到庐前时,连习又不禁叫出了声:“别庐?”

哪知这一声落,篱笆下就涌出一条光毯来!

毯子上,有古老的篆书。

爱巾读道:“《丑教秘籍·别瘾》,凡学者,许誓:从此一生守在泥狱。若违,至亲至爱,命绝!”

看到这儿,爱巾不再往下读了。

连习抱着有些失­色­的她,道:“姐,别看了!”

立时,光毯消失!

爱巾道:“连儿,我们走吧。”

连习点了点头。

又走回泥地路边时,爱巾对连习道:“等等,连儿。”

连习问道:“怎么了,姐?”

爱巾没有回答,看着泥地深思起来。

许久,她开口了:“我懂了,懂了!”

连习没问,只见她在头间穗上摘下一颗谷粒,撒向泥地。

连习不解道:“姐,为什么要……”

爱巾道:“是恒母指引我来这里的。她想告诉我,要解除泥狱之誓,必须在泥狱里撒下恒母之雨,就是恒穗的种子!”

她的话落,就见那着落处竟有一棵金穗长出来了!

瞬间灿烂!

更涨出了像那水库一样的水!

连习不禁道:“姐,大功告成!我们回去吧。”

爱巾嗯声。

回到岩堡中时,公啸就差“丑婢”来,引两人到一房间。

推开门来,竟是一派明净、喜红的氛围!

爱巾轻轻合上了门。

连习拘谨万分。

她看在眼里,浸在心里。

他忍不住开口了:“姐,我还是和……申屠……”可是,一看到她眼神,又痴然忘语。

她喁喁(yú)私声:“连儿,我们……已经成亲了啊!”

他通红通红的脸上已溢满稚气,透流真­性­。

轻轻地,两人靠近。

深深凝视。

浓久,缠绵地吻,拥入渴望的梦里。

寅时初分,两人都睡不下了。

剩余在身心的激|情,让两人相偎相依。

她道:“连儿,怀胎之后,我们不要分开,好吗?”

他道:“姐,为什么……这么说?”

她道:“我有些担心。你答应我,好吗?”

他抱紧她身子,道:“姐,我答应。”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安胸而枕。

连习抚摩着她发际,不禁陷入了爱的点滴中。那每一个画面里,她的身影,笑容,都是如此美丽。想着,想着,笑出了声。

她微睁,道:“笑什么呢?”

他道:“没什么。姐,我不吵你了。”

她却道:“不行,刚才在想什么?”

他道:“姐,听话!好好睡,才能养好身体。”

她道:“嗯,连儿,这么急着管我了啊?”

他道:“姐,照顾你和肚里的宝宝,是我的责任啊,听话,快睡着!”

她道:“连儿,连儿,我……想亲你!”

他笑了:“只要姐……不喊疼了。”

她娇叱着捶起来。

他道:“嗯,姐,我亲,我亲你。”

生命又悄悄地度过一夜,恩爱的生活是否总会这样甜蜜,温情?

门外传来了丑婢的声音:“两位,早膳已备好。”

爱巾和连习都已穿好衣裳。

爱巾道:“进来吧。”

丑婢推开了门,道:“两位,刀主有请。”

爱巾道:“好,带我们去吧。”

丑婢领着二人去了客厅。

公啸一个人独坐在那儿,喝着酒。

他道:“下去吧。”那丑婢去了。

他又道:“坐吧。”

爱巾和连习一同坐了下来。

他接着道:“恭喜你们。”拿起酒杯又饮了一口。

爱巾道:“你……怎么了?”

公啸笑道:“我又没事。”继续喝着。

爱巾转道:“昨晚是不是你带走了静姐他们?”

公啸道:“丑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爱巾道:“她是她,你是你。”

公啸道:“好,我来重复一遍,我不知道。”

爱巾道:“除了你,根本没人会这么做!”

公啸一拧,酒杯破碎!他有些恼火道:“只能怪他们自己!谁让他们来惹我!”

爱巾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公啸平静下来:“和你俩一样对待而已。”

爱巾看见他手掌流起了血,不由道:“你……你为什么喝闷酒?发生什么事了?”

公啸道:“我没事!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爱巾淡淡道:“那……你请我们来做什么?”

公啸听道:“对,你说得没错!我是有些……闷,闷得发慌了,就请你们陪我……吃饭。”

爱巾不语。

公啸道:“你们吃吧。我……不闷了!”

他开门而去,一阵狂笑。

连习道:“一定是发生了事,他看起来确实痛苦。”

爱巾道:“连儿,我没胃口,你先吃吧。”

连习也道:“姐,我也是。我们去看看申屠大哥和二叔吧。”

爱巾微微点头。

两人走出房间,绕过几道廊,就看见解志一个人站在石栏前,发神。

连习注意到他那只余手把石杆抓得死紧,仿佛……想得到什么。

爱巾见连习一副深思模样,问道:“连儿,你在看什么?”

连习回神道:“姐,没什么。”

爱巾也没多想,道:“我们过去吧。”

连习点了点头。

这时,解志已侧过身来。

爱巾道:“解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静姐、我姐夫、还有鹤妹呢?他们在哪儿?”

解志却盯着连习,不语。

爱巾叫道:“解哥,解哥!”见解志神情不对。

解志方才回道:“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转身进了屋,关上门。

连习唤道:“姐,我们走吧。”

但爱巾却有些犹豫。

连习又道:“姐,姐。”

爱巾看着连习,轻轻道:“连儿。”

连习道:“没事的,姐,我们去看申屠大哥和二叔吧。”

虽然在她心中隐忧重重,但对着他笑容,也就放下了。

当又见到开怀的跳佛后,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听跳佛道:“爱儿啊,昨晚睡得香吗?”

爱巾不禁红晕阵阵。

跳佛道:“不过,挺可惜的,没引来那窌王啊!”

爱巾一听,道:“­干­公公,吃了那么多了,已经够了!”

跳佛却道:“爱儿,不是不是,那些小窌蚁比起窌王来,那就是----天渊之别!”

爱巾道:“有……这么神奇吗?我……不信。”

跳佛道:“窌王的功用恐怕我糟老头也说不全。不过,我可说一点,那就是----如果结集东西南北中五地的窌王,再用百年象血调制,那它的功用就胜于传说中的生死鸣丸上千倍,乃至无可估量!”

被跳佛这么一说,闻者三人是目瞪口呆。

跳佛道:“只可惜我糟老头空有一瓶百年象血,却无缘得到窌王,哪怕一只啊!”

爱巾转道:“­干­公公,您昨晚又痛了吗?”

跳佛笑道:“没有。”

爱巾听道:“是……因为那些窌蚁?”

跳佛道:“是啊,窌蚁麻醉了痛。”

爱巾沉默。

跳佛道:“别担心,爱儿,人生难得几回痛!对了,你们带二叔去见见……公啸!”

爱巾听道:“二叔,你的腿都好了?”

公二单道:“托义伯的福,那些窌蚁已帮我恢复如初,甚至更好了!”

爱巾对跳佛道:“­干­公公,那我们先去了。”

三人走出阶来后,就刚好碰到了戈己在叫嚷:“出来!你们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一时气血攻心,没能站稳,摔倒在地,直喷鲜血!

爱巾急忙扶住,道:“姐夫,你怎么了?”

戈己推开她,道:“别……管我,你别管我!”

爱巾差些被他推倒,幸好连习及时抱住。

公二单见道:“他怎么变成这样?”指的是他的左腿。

爱巾回道:“是从崖下摔成这样的。”

公二单仔细看了看,道:“可以治好。”

爱巾一听,道:“真的,二叔?”

公二单点点头,对戈己道:“你方才在说谁?”

哪知戈己朝他就是一口血,喷得他满脸模糊。

爱巾欲语。

公二单却已出手阻止,继续问戈己:“他对你做了什么?”

戈己冷笑道:“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公二单不再问,只道:“你俩先扶他回房间吧。”

爱巾见公二单起身就走,道:“二叔,你去哪儿?”

公二单道:“去找那畜生!”

爱巾忙对连习道:“连儿,你先扶姐夫去,我陪二叔去。”

连习道:“小心点,姐。”

爱巾点了点头。

二人去后,连习扶起了戈己。

戈己道:“就让我这样吧。我哪儿也不想去了。”

连习道:“不行,必须背你回房间去。”

戈己道:“回去要面对她,还不如一个人清静好。”

连习听道:“那不回静姐那儿,去客厅。”

可是,一到客厅,戈静就正好在,还有焦上。

听焦上笑道:“真是老天有眼啊!让你尝尝这滋味了!”

面无血­色­的戈静道:“你说够了没有?”

焦上道:“怎么?怕我当着天下第一信客抖出你的丑事?”

戈己这时道:“焦上,你这叛徒!你无耻,卑鄙!”

焦上道:“好,我是叛徒,那你又是什么?连自己父亲死了都不敢去尽孝的人,恐怕连畜生也不如吧?”

戈己一听,欲出手去。可是,哪能啊!

------腿受了伤,又被连习拉着。

焦上道:“一个瘸子,一个半死不活的失节女,真是天生绝对啊!好啊,真是太好了!”

这话一出,连习有些吃惊。难道戈己和戈静……

焦上说完就出去了。

剩下来的场面有多尴尬,有多辛酸,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戈静已道:“你出去,滚出去!”

戈己却道:“我是下流,混帐!但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是他们给你下了药,不是我!!!我……并不后悔那么做,尽管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戈静气得吐了血,撑在宴桌上,突然用力一抓,将桌上的饭菜掀得满地都是!

那绝望的哭泣声,让连习心中泛起了波澜。可他无法劝说。这样的事,发生在谁身上谁都无法承受!何况是……本就痴情的戈静和戈己呢?

戈己道:“你如果恨我,想杀我,就来吧,我站在这儿!”

戈静在他话尽时,终于倒了下来。

连习赶忙去扶。可是,另一头的戈己也倒了。

连习有些无措。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一个人影从他面前晃过。他只感觉好刺鼻,像脂粉。

这个人是谁?正是红善。她知道连习闻不得浓浓脂粉气。可她怎么会出现呢?她又为何能晃过身怀默家绝学的连习呢?她的轻功怎么这么厉害了?

她看了昏迷的连习好一会儿,就起身背走了戈静。

半个时辰后,又出现了一个人。

他面带丑谱,独臂。他走近仍昏迷的连习意欲下毒手的时候,戈己醒来,惊道:“你是谁?你要……­干­什……?”

还没等戈己话落,他就在戈己的天灵拍下了一掌!

在看了静止的戈己好一会儿,就又转身准备……

然而,这时,爱巾的声音已传来:“连儿,连儿!”

他一听,立即发出一掌,向连习心口击去!

就在这一掌落下之际,爱巾和公二单赶来了。

爱巾惊呼:“连儿!”

此人闻声,立即闪去,身法竟与红善一样快!

公二单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就已无影无踪。

爱巾抱着不醒、嘴角流血的连习,哭摸着他的脸,不住唤道:“连儿,连儿,你醒醒……快醒醒啊……”

公二单检探了戈己的鼻息和心脉,道:“爱儿,他……”

爱巾半回神过来,道:“姐……夫。”

公二单走近连习,把了把,道:“不行,他脉搏极弱!得赶快护住心脉才行!”

公二单立即盘坐输起真气。

爱巾一见,也伸手运功。

在都汗水淋漓,脸­色­泛白时,公二单道:“不行,爱儿,快去请你­干­公公来!快去!”

爱巾慌忙起身,奔向窖室。一到室口却见到跳佛已倒在地上,周遭一片狼籍。

爱巾踉跄着走过去,叫了一声,便半昏了过去。

隐约中,听到了跳佛断断续续的声音:“爱儿,醒醒,醒……醒。”

爱巾终于睁开来。

跳佛道:“爱……儿。”

爱巾接道:“­干­公公,谁伤了您?”

跳佛却摇起了头,从怀中取出那瓶象血和一本书稿,弱声道:“这象血给……你……这是我一生所做的菜的……各种方法……我把它们都记在这里面……你……拿去……好好学做人­妇­……啊……­干­公公不能……再做给你吃了……不……要难过……­干­公公并没有什么遗憾了!”

爱巾道:“不,不!您还没查清老庄主的死,还没尝到窌王啊,您不可以……不可以!­干­公公,­干­公公!”

跳佛笑着摇下了头。

望着这瓶象血和这本《申屠食策》,爱巾放声痛苦起来!

这时,邱婀和易鹤赶了来,扶起了她。

听易鹤道:“二姐,二姐,别哭了,别哭了。”

爱巾不由回神来:“连儿,连儿!”

邱婀拉起她,道:“放心,刀主在救他。”

爱巾道:“不,我去守着!”

说着,就冲了去。

奔到客厅时,她已虚弱得很。而脸­色­苍白的公二单被丑婢扶到了一边。公啸一人在施力救连习。

不过,他也是蒸气四腾,看来耗费了不少气力。

爱巾见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话未落,公啸已坚持不住,退了掌。

爱巾急忙抱住连习,呼道:“连儿,连儿,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快醒醒,醒醒!”

公啸道:“他……体内的真气与我的忽然相冲,你手里拿着什么?”

爱巾怔道:“象血,百年象血。”

公啸道:“象血为静,应合默家真气,快给他喝下!”

爱巾一听,慌乱地打开瓶子,慢慢地给他喝下。

公啸执起连习手腕,好一会儿,才道:“暂时无­性­命之忧。”

爱巾稍感安心,转向他,道:“你……没事吧?”

公啸却瞪着公二单,对丑婢道:“带他回房间!”

公二单此时已无力动怒,对爱巾道:“爱儿,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爱巾接道:“二叔,你……不要紧吧?”

丑婢却已搀起公二单缓缓而去。

公啸望着门,道:“他怎会有事!”

爱巾听道:“他终究是你亲生父亲啊,你……”

公啸截道:“好啦,扶他回房间吧!”

邱婀亦扶住有些吃力的他。易鹤则和爱巾搀起连习,回房去。

将连习躺下后,爱巾道:“鹤妹,你先去吧。”

易鹤应声关上门,出去了。

她守视着,拿出了磁笛,吹了起来。

平缓,轻扬,犹如春风!

静静的,他的手指有了活动,呓语着:“姐……姐……”

她欣喜得凑下身去,呼唤:“连——儿。”

他缓缓睁开了眼,望着含泪的眼眸,道:“姐。”

她的泪水不禁滑落脸庞,道:“连儿。”

连习动了动身。

爱巾道:“别动,好好休息,听话。”

他抬起手来,拭着那泪痕,道:“姐,莫哭。”

她已伏在他身间,不语。

他不敢蜷动,只是问道:“姐,静姐和姐夫怎么样了?”

她一听,坐起身,道:“连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了会儿,道:“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道:“连儿,你先别问,发生什么了?”

他道:“是……红……善弄晕了我。”

她道:“善妹?不可能……那个人的身影绝不可能是善妹!,她不可能杀害姐夫!”

他一听,挣扎起来,道:“姐,你……说什么?姐夫……”

她安抚他道:“连儿,你先躺下。”

他道:“姐,你快告诉我,在我昏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犹豫半晌,便将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他听完,整个人已陷入木呆。许久,才听他道:“不,我要去看看姐夫和……申屠……大哥!,姐,扶我起来!”

她道:“连儿,你伤未复原,不能动。”

他道:“姐,姐,求你了,让我去看看!”

她道:“不行,连儿,听话,好吗?先好好休息。”

他却道:“姐,姐,姐!”

她无奈,轻轻点了他的|­茓­道。

他痛苦地紧闭双眼。

这时,易鹤推开门来,道:“二姐,我拿来了一些粥,你们一早没用饭。”

爱巾接道:“嗯。”

易鹤看了看连习,道:“我先出去了。”

易鹤关上门后,她将粥端在手上,坐到床沿,道:“连儿,先吃些东西。”

匙子已到了他嘴边,他却不肯。

她道:“连儿,你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好得快呢?”

他道:“姐,我吃不下,你吃吧。”

她道:“我也不吃了。”故作气­色­。

他一听,道:“我吃,我吃。”

她微微一笑,道:“真的?”

他点了点头。她便一口一口地喂了起来。

他道:“姐,你不听话,你没吃。”

她笑道:“好,我听话,行了吧?”

就这样,每餐送来的食物,被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总而言之,她是寸步也不离开,整日整夜地守着他。直到八天后,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才准他下床来。

墓地。戈己和跳佛葬在了一起。

碑前,爱巾、连习还有公二单和易鹤都静默着。

听公二单长叹一声,道:“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连习黯然转身。

爱巾见道:“连儿,你去哪儿?”

连习道:“我想四处走走。”

爱巾跟着他去。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回了窖室。此时已值辰初。

他环视了四周,一片狼籍。

她问:“在找什么?”

他道:“姐,当时申屠大哥没穿外衣,对吗?”

她点了点头,道:“怎么了?”

他似自语:“为什么没穿外衣呢?”

她道:“你是在找那件外衣?”

他道:“嗯,我们找找看。”

谁知,话一落,室中油灯就灭了。顿时,漆黑一片!

她握紧他手,道:“灯……怎么灭了?”

他只觉一阵寒气袭来,不由道:“姐,你冷不冷?”

她确实备感寒冷,道:“是啊,好冷!”

他偎住她身子,道:“姐,你看那……”

她一听,瞧向那发光耀眼处。只见一群窌蚁中间,竟有一只成|人拇指般大的窌蚁。它和所有窌蚁一样,正蚕食着一样东西。

-----Сhā着六对刀的大厨衣!

第廿四 章 真戒

被这一幕迷住的两人,相互一视。

她道:“它们……它们怎么会吃­干­公公的衣服和刀子?”

他道:“我明白申屠大哥为什么没穿衣服了。原来他是用它来引出窌王。”

她有些不懂。

他解释道:“姐,这件大衣和这六对刀伴随申屠大哥做了多少佳肴啊!可以说,这件大衣和这六对刀就是天下至食!有了天下至食,还怕窌王不出来?”

她道:“难道­干­公公在对我们说可惜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对了,他把象血交给了我,莫非是……”

他道:“姐,它们都快倒下了,就剩窌王了。”

可是大衣和六对刀都只剩丁点了,而窌王却依旧不倒。这怎么办?

她有些急切道:“连儿,我们把它抓住吧。”

他摇了摇头,道:“对了,姐,那瓶象血还有吗?”

她回道:“都给你喝了啊。”

—奇—他一听,当即咬破拇指,让血流在地上。

—书—借着那蚁光,她从身上一角撕下一丝绸,边给他包扎边道:“这有用吗?”

—网—他笑道:“你看。”那只窌王一闻到象腥,便啃完最后一丁点,立即爬来,象束流光!

当它噬掉这几滴含象腥的血,便立即呈红倒地。

她弯身将它拾起,道:“连儿,你快服下吧。”

他却摇起了头,道:“姐用。”

她道:“连儿,你伤并未完全好。吃了它,定会好得快,听话,快服下。”

他怎依呢?

她又作生气道:“连儿!”

他看着她手中的窌王,思索一秒,道:“好。”

她轻轻将它送入他口中后,还未来得及站定,就被他紧紧锁住了腰,吻住!

深深过后,她却还未反应过来。

而他嘻嘻地笑了起来。

她只觉心中火热,欲血奔腾!

他欲语时,倏地,她手已圈住他颈项,­唇­瞬间锁住!

许久,许久,她才化开,松开手,笑道:“别以为我就不会!”

他故作一叹,道:“糟了,我手松不开了!”

她回道:“好啊,我也不松开了!”

他道:“姐,我很高兴。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天,总是你哄我笑,现在我终于……也可以让你开心起来,你是这么灿烂,这么醉人!”

溢满娇柔的她,看着他,看着,再次深深缠绵。

片刻后,她道:“连儿,我们回山庄去吧。”

他道:“不和他们打招呼了吗?”

她道:“鹤妹有邱姑娘在,我放心。二叔嘛……从他救你和二叔的情形来看,应该能合好。”

他提醒道:“姐忘了个人。”

她道:“你是说……解哥?”

他不语了。

她问道:“连儿,怎么了?”

他道:“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道:“什么事?”

他犹豫了会儿,道:“姐,这事会让你很不开心。”

她听着。

他接着道:“但……是,我不得不说出来,杀姐夫和申屠大哥的凶手是——解志。”

她震住。

他道:“他已经学会了别庐里的秘籍,也许还有栖舍的。他杀姐夫应该是因为姐夫识穿了他。他杀申屠大哥的原因,我还不知道,但我能肯定他就是凶手!”

她缓过心来,道:“连儿,虽然……这事我会难过,但是我又很高兴你肯对我说出你的心事,愿意一起分担。我……真的很高兴,以前我问你什么事的时候,你总是藏在心里,不肯和我说。”

他接道:“姐,我们这就上崖去吧。”

她点了点头,道:“从哪里上去?”

他道:“不让二叔和鹤妹他们知道,就只有那条黑隧了。姐,我们找找机关。”

她道:“会不会是那些油灯?”

他道:“我之前试过了,不是。我想可能是一块岩石。”

她道:“可是光线太暗了。”

话落,传来邱婀之声:“不用找了,我来开。”

只听一声响,油灯又亮了起来。

爱巾不禁道:“你……一直在这儿?”

邱婀道:“对,但没敢打扰你俩的幸福时刻。”

爱巾接道:“你是不是有事?”

邱婀道:“本来我是想告诉你们谁是凶手,但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知道是他。好了,我走了,你们自便吧。”

无声无息地去了。

爱巾道:“她的轻功是我见过的人中,最高的了。”

连习道:“也许还有一个青出于蓝。”

她道:“谁?”

他道:“知道我闻不得脂粉气的人。”

她道:“不和你猜谜了。隧洞口好像就在那儿!”

上来后,她却在崖(第二层崖)边发起了呆。

他不禁问道:“姐,怎么了?”

她指着空中飞舞的冥纸,道:“怎么会飘起这么多的纸钱?”

他道:“可能是从下面飞上来的。”

她总觉不祥,道:“连儿,不知怎的,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安慰道:“姐,不会有事的,走吧。”

当两人走出房间暗门时,见到的竟是白­色­一片—每个地方几乎都被燃零的白蜡占据,被乱飞的白缎结扎。整个山庄空荡荡,只有满天满地的纸­色­,白。

爱巾让这一切给揪住了。

究竟怎么了?

连习欲宽慰,她已道:“连儿,我们去看看……到外面。”

他抓紧她有些发抖的手,道:“嗯。”

两人出了山庄后,沿着一路纸­色­,来到了山腰。

在不足三丈来宽的平地上,有了一座墓。墓碑上赫然是:

爱女蝉儿之墓

爱巾扑在坟上,痛哭起来。

连习眼含泪水,不忍再看,转身仰望天空。

这­阴­蒙的天,呼起了秋风!

--------漠漠风兮,伊人秋去,落落叶兮,伊人何去?

不知过了多久,连习又转身去,扶起爱巾,边拭边道:“姐,莫哭了。”

爱巾伏在他肩头,朝远方望去时,却见到元略在那不远的树边遥望着。

爱巾不禁叫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连习闻声望去,道:“元大哥!”

元略仍旧没有回身,似沉浸得很深。

于是,爱巾和连习走了过去。

连习欲再喊时,爱巾却阻止了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元略才侧过身来,道:“我终究不能破除那道约。她跟我说那句话时,我就应该想到事情会……这样。”

爱巾道:“泥狱之约?”

半晌,元略才道:“是我逼问,她才说出来的。”

爱巾道:“蝉姐她……是怎么死的?”

元略道:“是她父亲的针杀了她,可是……是她自己选择的。学会栖兮之时,她还有选择,可以自废武功,解除泥约。可是在答应十九姻缘老人的请求而学会别瘾后,就……没了选择。就算自杀也不能解除。不,事实上,她还是可以活下来,因为……邱姑娘的婀娜印正是磨合别瘾和栖兮的法门。她却拒绝了。选择死,只为化解父亲母亲之间的恩怨。”

听着这些话,爱巾道:“可我已经用恒穗的种子解除了泥约啊!”

元略道:“也许是泥下崖之前,她就已经……”

爱巾立即想起了当时公蝉听到泥狱的表情。那是那么的木然。

连习道:“元大哥,荆姨、婆婆、方儿、大娘她们呢?”

元略道:“在慕容山庄。”

连习道:“元大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元略微颔首。

连习道:“谈……名是不是得到了清浊扇?”

元略愣了愣,道:“连弟怎么会这么问?”

连习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知道他的死结。”

元略道:“可能是……婆婆告诉他的。”

连习道:“扇子可能也是婆婆给他的。”

元略道:“连弟,二弟这次行事,你不会懂的。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他现在不糊涂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连习道:“十天之期就快到了。”

元略沉默了。

爱巾问道:“连儿,你刚才说清浊扇,是怎么回事?”

元略接道:“二弟能知道公啸心中死结,可能是通过清浊扇的回象之力而清楚的。”

爱巾道:“清浊善恶浪的清浊扇?”

连习这时突然道:“元大哥,你是不是早就清楚他心中死结?”

元略道:“早不了多少。我是从邱姑娘口中得知的。”

连习道:“元大哥,你和我们一起回山庄吗?”

元略摇了摇,道:“我还有重要的事。”

连习道:“元大哥,我想跟你说件事。”

元略道:“说吧。”

连习侧身对爱巾道:“姐,你不能听。”

爱巾怔了怔,道:“为什么?”

连习道:“姐,你别问。这事只能和元大哥说,真的。”

爱巾看了看元略,道:“好吧,我到那边去。”

连习又拉住她,道:“姐,你别生气,这样做,是为元大哥好。”

爱巾不禁笑了起来:“好啦,我不生气。我在那边等。”

连习看着她走开,有些后悔。

元略笑道:“说吧。”

连习苦笑了一下,但道:“元大哥,在我说出来后,你别太难过。”

元略点了点头。

连习这才道:“元大哥,贞姐她可能……中了石术?”

元略面­色­只有一些平淡。他道:“连弟,谢谢你的关心。这件事,我……在她拿出那块石头给我看时,就已知道了。尽管贞儿成了石女,但她永远是我心中的最。我会去找齐窌王和百年象血。”

连习道:“元大哥,我身上有百年象血和北地窌王液。”

元略摇了摇头,道:“谢谢你的心意。连弟,你别太担心,龙家是不会绝后的。”

连习唤道:“元大哥,你……龙氏传人?”

元略从怀间取出一枚戒,道:“连弟,请将它转交贞儿。”

连习见上面有篆形“真”字,不由道:“这是什么?”

元略道:“真戒,天族圣物。”

连习道:“贞姐莫非是医者……”

元略道:“连弟,谢谢你了。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永远!”

连习却还是不解道:“元大哥,为什么你不亲自给贞姐?”

元略道:“那……意义就不同了。”

连习道:“为什么?”

元略只道:“邮堡有后人,丑教也自有后人。连弟,快去陪二姐吧。”

连习不便再问,点了点头,道:“那我和姐先走了。元大哥,你多珍重,别让贞姐等太久。”

元略真心微笑。

连习和爱巾便下了山。

慕容山庄。时近未时。

慕容方巾轻轻推开门,问:“大娘,静姐醒来了吗?”

靳娘摇了摇头。

慕容方巾道:“大娘,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来照顾静姐吧。”

靳娘从床边起身,问道:“上官姨好些了吗?”

慕容方巾回道:“还不见起­色­。不过,有贞姐在,会好起来的。”

靳娘道:“婆婆呢?”

慕容方巾道:“子筋哥在院子里陪婆婆。”

靳娘道:“方儿,你去吧。我得等静儿醒来。”

慕容方巾欲劝又止,只道:“大娘,别累坏了,我先出去了。”

靳娘却忽然道:“等等。方儿,你爹娘要什么时候出关?”

慕容方巾回道:“不知道。大娘,还有事吗?”

靳娘道:“没有。你带上门吧。”

慕容方巾关上了门,却在门口呆滞起来。

然,又不知怎的,又匆匆跑了去。来到闭关房口,边敲边唤:“爹,娘!爹,娘!”

叫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回应。就在她丧气之时,房门分开来了。

仰晓已走出来,问道:“方儿,你怎么了?你……”未等话尽,慕容方巾就扑向母亲怀中,伤心道:“娘,娘!”

仰晓轻拍女儿秀背,道:“好啦好啦,别哭了,告诉娘,到底怎么了?方儿,方儿。”

慕容方巾松开手来,道:“娘,出了好多的事。我……不知道……”

仰晓边替女儿擦­干­眼泪边道:“我们出去说。”

慕容方巾却问:“娘,爹呢?”

仰晓道:“你爹还需要一天时间。别吵他,我们出去说。”牵起女儿一同出了闭关房。

而一出房,慕容方巾又哭了起来:“娘,大娘的家庄沉没了,承儿……他……死了,蝉……”

一听到承儿的死,仰晓就道:“方儿,你说什么?承儿他……”

慕容方巾道:“娘,承儿他死了!”

仰晓险些绊倒,幸亏女儿及时扶住。

仰晓回神道:“你大娘在哪儿?”

慕容方巾道:“在客房守着静姐。”

仰晓道:“快带我去!”

女儿急忙拉起母亲直往戈静那房间去。

却一不小心,撞在了正扶着艺娘走来的子筋身上。

仰晓一见,唤道:“婆婆。”

艺娘有些欣慰道:“晓儿。”

仰晓道:“没想到和仪哥一闭关竟又……出了事。”

艺娘叹了叹,道:“仪儿呢?”

仰晓道:“他可能还需要一天时间。婆婆,我先去看看静儿和大姐。”

艺娘道:“我也正想去劝劝她。子筋,你先去吧。”

子筋点了点头。

仰晓扶住艺娘,也示意女儿先去。

两孩子去后,仰晓扶着艺娘边走,边问道:“婆婆,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啊?”

艺娘浅笑道:“仪儿可能就是因为你这么善解人意吧?”

仰晓微笑道:“婆婆,我和仪哥都老夫老妻了,您就别让我尴尬了。”

艺娘道:“在你们这一代中,你和仪儿是最登对儿!仪儿这孩子宽厚仁心,天生温良啊!我真为泉下的他……感到欣慰。他……是他们四个当中最具智慧与道德的人,却因为……这样的气质和­性­格,让他不到中年就……离开了。”

仰晓听着这番沉重的话语,却不禁微微笑问:“婆婆,我公公他在您心中是不是最具魅力的啊?”

艺娘听后,也笑了起来:“晓儿,你很会安慰人。”

仰晓转道:“婆婆,您说的四个人是……”

艺娘道:“其实,应该说是五个人,当年的公汗和他们四个相比,的确太年轻,但是许多的事却都和他们四人的这个忘年之交……有太多的关系。”

仰晓道:“婆婆,您想和我说什么?”

艺娘道:“晓儿,我是想说……”

此时,传来符贞的声音:“夫人,婆婆!”

仰晓回身道:“是符姑娘啊!”

符贞道:“夫人出关了啊!”

仰晓道:“刚刚一会儿。”

艺娘接道:“晓儿啊,这些日子可多亏了她,帮着打理山庄啊!”

仰晓一听,对符贞道:“谢谢你。”

符贞道:“不用,不用。夫人,婆婆,你们聊,我去看看静姐怎么样了。”说完,揖礼而去。

艺娘看着符贞身影,叹道:“好个善良的姑娘!和你一样的善解颜­色­。”

仰晓道:“是啊,不知是谁有福气,能娶到她!”

艺娘接道:“年轻人始终需要多磨难。”

仰晓道:“婆婆,您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艺娘浅叹道:“晓儿啊,你可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婆婆吗?”

仰晓怔了怔,道:“我曾经问过仪哥,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婆婆,您知道?”

艺娘道:“其实,仪儿是你公公收养的孤儿。”

仰晓一惊,道:“难道我公公他一生未婚吗?”

艺娘道:“不知从哪一代起,慕容家就留下了这样一个……任务,凡慕容家的人,不管成亲与否,都必须认养一名子女。不过,你公公之所以不再成亲,还有一个原因。那……是因为我。因为他心里……从始至终就只装着……我。可是,他却又知道,义哥和……他,也守着我。于是,他选择了默默的方式,祝福,从来不对我表明。可是,他哪里知道从一开始我心里就只有他!虽然后来我从戈脉大哥口中得知了他的心思,而我也终于向他表明了心迹,可谁料,却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他……就再没和我说过话,也不再成亲。”

仰晓听道:“婆婆,那件事是不是……和您刚才说的那个‘他’有关系?他……是谁?”

艺娘缓缓道:“仲孙庆。”

仰晓道:“婆婆,那件事是……”

艺娘道:“你公公是因为知道……仲孙庆……仲孙庆……当时,我以为你公公嫌弃了我,可当戈脉大哥告诉我真相后,我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他……竟然是被仲孙庆那种爱得疯狂的行为所感触,糊涂地作出了让步,象个傻子一样!我心中万般伤痛,只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敢豁出去,把自己交给……他,到头来,竟因为自己的不慎,让他给……占了。而在后来,他便收养了仪儿。在戈脉大哥和义哥的打斗中,劝架而伤重。小小的仪儿,一下就失去了他。”

仰晓道:“婆婆,两位老人为什么会打起来?”

艺娘道:“义哥也糊涂,以为我喜欢戈脉大哥,于是就……唉!”

仰晓道:“婆婆,您和仲孙前辈……的事,除了我公公,无人知道?”

艺娘道:“本来是这样。哪知他后来却把儿子交给了戈脉大哥,把女儿交给了十九姻缘夫­妇­俩。”

仰晓惊讶道:“您是说……”

艺娘道:“戈术是我的儿子,十九儿是我的女儿。”

仰晓不禁道:“怎么……会这样?”

艺娘道:“那是因为当时仪儿无人照顾,我和他暗居乞殿禁地,也是因为我知道你公公的意思,他……希望我能和他在一起。可是你公公一出事,我就顾不得一切了。”

听到这儿,仰晓道:“于是……您就替公公照顾着仪哥。”

艺娘点了点头,道:“晓儿,也许我和你说这么多,你还是不太明白我想说什么。其实,我就是想说,姻缘天定,不要去强拆强合。”

仰晓道:“婆婆,您说的是爱儿还是方儿?”

艺娘道:“昭儿已如此。方儿尚早。晓儿,我说的是……爱儿。”

仰晓道:“爱儿怎么了?”

艺娘道:“日后你会明白的。走吧。”

房间。符贞正把着脉。

靳娘问道:“怎么样了?”

符贞将戈静的手放入被中,起身来,道:“还需要静养些日子。”

靳娘稍稍平静下来,道:“麻烦你了,符姑娘。”

符贞道:“您别这么说。”

话落,艺娘和仰晓已进来。

艺娘询问符贞:“怎么样了?”

符贞道:“不碍事了。”

仰晓走近床边,对靳娘道:“大姐。”

靳娘道:“出关了啊,妹夫呢?”

仰晓道:“还需要一天时日。静儿怎么会这样?”

靳娘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谁送她到山庄的。”

仰晓道:“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慕容方巾接道:“七天前。”

仰晓又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艺娘道:“这一切都是伯单儿搞出来的!”

仰晓道:“您说……暗猴大哥?”

艺娘道:“他根本就没死,还练成了什么嬗变心法!”

仰晓沉默了。

慕容方巾道:“他……还杀害了蝉姐。娘,蝉姐是……他的亲生女儿。”

仰晓又是一惊,道:“蝉儿是……他的女儿?”

慕容方巾道:“娘,荆姨也正病在床上。”

仰晓道:“在哪间房?”

符贞接道:“夫人,我带你去。”

仰晓微微点头,道:“方儿,你们在这儿陪陪大娘和婆婆。”

艺娘接道:“没事,你去吧。”

仰晓便和符贞先出去了。

慕容方巾对艺娘道:“婆婆,坐下来吧。”

艺娘却看向一脸心事的子筋,道:“孩子,你在愣什么?”

子筋却未回神。

慕容方巾一见,扯了扯他衣角。

子筋这才回神道:“什么事,方儿?”

慕容方巾道:“子筋哥,你刚才在想什么?”

子筋有些不愿说。

慕容方巾又道:“子筋哥,是什么嘛?”

子筋道:“山庄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因为山庄里有叛徒!”

慕容方巾道:“子筋哥,你在说什么?”

子筋道:“老爷在世时,他就已经知道山庄里被安Сhā了许多的眼线。但是老爷没办法查出来。老爷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小少爷。可是,却还是让小少爷……死了!”

靳娘听道:“子筋,你刚才说老爷他……保护承儿?”

子筋道:“其实,剑上的毒是老爷涂上去的。”

靳娘道:“你是说承儿剑上的银无痕是……”

子筋点了点头,道:“老爷是借少夫人擦剑时涂上去的。”

艺娘接道:“他……可真得到了他的真传啊!”

慕容方巾听道:“婆婆,得到了谁的真传?”

艺娘不语了。

慕容方巾转道:“子筋哥,大伯为什么要在承儿的剑上涂毒?他……不怕承儿中毒吗?”

子筋道:“老爷说,叛徒一定会去伤害剑不离身的小少爷。只有在剑上抹毒,才可以揪出叛徒。因为老爷在剑上抹下的银无痕能让叛徒用功触剑的部分(身体)即刻长出一条螺旋芝纹,立时疼痛不已,而且再触小少爷的剑,也会疼痛。之所以不会伤害小少爷,是因为老爷已悄悄给小少爷服了终生解药。”

慕容方巾道:“可是为什么让三哥的眼睛失明了呢?”

子筋道:“这是一个意外。可能少傅体质特殊。”

靳娘接道:“子筋,为什么这时侯才说?”

子筋道:“因为……静师姐的右手……”

靳娘一听,从被中拉出戈静的右手,赫然有一条螺旋芝纹!

子筋道:“我刚才在符姑娘号脉时看到的。”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就在这会儿,爱巾和连习进来了。

慕容方巾见道:“姐,三哥!”

爱巾唤道:“婆婆,大娘,方儿。”

艺娘道:“爱儿,你们去哪了?”

连习接道:“婆婆,静姐怎么样了?”

艺娘道:“还没醒呢。”

爱巾走向床边。

子筋对连习道:“少傅,你是不是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连习道:“过会儿再说。”

慕容方巾接道:“三哥,娘出关了,现在在荆姨那儿。”

连习看了看床上的人,道:“方儿,贞姐呢?”

慕容方巾道:“陪娘去荆姨那儿了。”

连习叫道:“姐,我先去看看荆姨。”

爱巾点了点头。

慕容方巾便拉起连习出了门去。

就在两人出去后,戈静似乎要醒了。

爱巾不由唤道:“静姐,静姐!”

唤了数声,戈静睁开眼来了。

爱巾轻声道:“静姐,你醒了,太好了!”

戈静看向面­色­凝重的师娘,吃力道:“娘……娘。”

可是靳娘不语。

爱巾已觉气氛不对,道:“大娘,怎么了?”

靳娘直问戈静:“你手掌上的螺旋芝纹是怎么回事?”

戈静从没有见到义母如此颜­色­,挣扎着起身。

爱巾急忙道:“静姐,你不能起来,你的伤……”

未等爱巾说完,戈静已肘撑着上身,喘声问道:“娘……您为什么生气?”

靳娘道:“先回答我,这芝纹是怎么回事?”

戈静终于撑不住,垂下身去,呻吟着。

爱巾这时道:“大娘,到底怎么了?这……”

子筋走近道:“二姐,老爷生前说,手上有螺旋芝纹的人就是藏在山庄的……叛徒。”

爱巾听道:“你说什么?”

子筋道:“二姐,老爷是这么说的。静师姐,你手上的芝纹是……”

戈静双目发直,似乎不敢相信什么。

爱巾见道:“静姐,你快说啊,快说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戈静已完全陷住,如失神魄。

这边。

仰晓正在守视上官荆。

连习和慕容方巾很快跑了来。

连习兴奋地唤道:“娘亲。”

听到这一声,母亲的心已涌了起来。

母亲急切地抱住了儿子。这种冲动是一个母亲刚生下十月胎儿时的那种幸福与欣慰!

亲切的眼神

是如此的慈爱

我生命的母亲啊

----我一生的思念!

呼唤的容颜

是我最开心的笑脸

想望的春天,我的诗赞

是那一座座山的祈愿

最平凡的手啊

却给我最多的温暖

留给自己,苦辛

------《生命的母亲》

母亲松开来,道:“先出去吧。”

连习问道:“荆姨她……怎么样?”

符贞接道:“郁结在心,还没醒。”

仰晓道:“符姑娘,我们都出去吧。”

符贞看了看床上的上官荆,嗯声。

出来后,仰晓问道:“爱儿呢?”

慕容方巾回道:“在静姐那儿。娘,你……快过去看看吧。”

仰晓道:“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方巾道:“子筋哥说……静姐……娘,你快去看看吧!”

仰晓不再问,立即随女儿赶去。

连习此时叫道:“贞姐。”

符贞道:“连习,有事要和我说?”

连习从怀中取出真戒,递去,道:“元大哥让我交给你。”

符贞怔了怔,慢慢接过,沉默不语。

连习道:“贞姐,怎么了?”

符贞眼中似含莹光,摇头不语。

连习看出她神­色­伤心,不由道:“贞姐,这……它代表什么?”

符贞却跑了去,流着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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