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习怔了怔,唤了几声,追了去。
一出山庄,只见倩影独立荒丛中。
究竟它代表什么?
连习备感迷茫,却又不敢立刻去扰她沉浸。足足守视了半个时辰,连习才走过去,轻声道:“贞姐,贞姐。”
符贞拭干眼角泪水,微微笑道:“没……事。连习,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连习想了会儿,回答道:“龙家是不会绝后的。”
符贞又不说话了。
连习见道:“贞姐,元大哥他应该是为你去……”
符贞已道:“连习,你……别说了。”
连习道:“贞姐,先回去吧。”
符贞微微点头。
在走进庄里后,符贞道:“去看看静姐。”
连习道:“贞姐,静姐她是不是……红善送来的?”
符贞点了点头,微微笑道:“你怎么知道?”
连习道:“贞姐别问了。”
符贞道:“善妹她叮咛过我,不可以将这事说出来。可你……连习,第二庄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
连习边走边沉默。
符贞跟了会儿,道:“连习,其实静姐她……”
连习听道:“静姐的伤是不是很……”
符贞停了一下,道:“你别担心,只是静姐她……有孕了。”
连习站住道:“贞姐,你……说什么?”
符贞道:“是真的。还有,静姐好像……中了银无痕。”
连习道:“银无痕?怎么会?”
符贞道:“不过,这种银无痕应该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连习沉默了。
符贞道:“走吧。”
不多一会儿,两人就已来到门口。
戈静还是什么也不肯说,任凭众人怎么问。
听仰晓道:“大姐,让她一个人想想吧。”
靳娘不语。
艺娘道:“靳儿,就听晓儿的吧。我们都出去吧。”
仰晓接道:“方儿,扶大娘去休息吧。”
慕容方巾便扶起靳娘出去了。
艺娘叹了叹,也出去了。
子筋欲问连习事情时,仰晓道:“连儿,爱儿,你们也出去吧。”
爱巾缓缓起身道:“娘。”
仰晓道:“去吧,去吧。”
符贞接道:“二姐,听夫人的吧。”
于是,爱巾,连习,符贞,还有子筋都出来了,只剩下仰晓留着。
出来后,连习问道:“姐,大家怎么了?”
爱巾沉默。
子筋接道:“少傅,老爷曾告诉我,说手掌上有螺旋芝纹的人是藏在山庄的叛徒。静师姐的手上,有。”
连习思忖起来。
子筋转道:“少傅,少爷呢?”
连习未回神。
爱巾有些犹豫道:“子筋,缓些……再说。”
子筋听道:“二姐,是不是少爷出什么事了?”
爱巾不说话。
子筋又问连习:“少傅,你告诉我,少爷怎么了?”
连习稍稍反应过来:“姐……夫他……”
未说完时,仰晓拉开了门,道:“己儿怎么了?”
第廿五章 点燃的思念
无人接话。
仰晓问爱巾:“己儿到底怎么了?”
爱巾泣声道:“娘,姐夫已经……死……”
仰晓和子筋都跌了跌。
仰晓镇静心神,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爱巾道:“我……不知道。当时,连儿也差些被那个丑谱人……”
仰晓道:“没看清他身形吗?”
爱巾不忍再说。
仰晓转问连习:“连儿,你说。”
连习道:“我……不知道。”
仰晓急切道:“你们快说啊!他是谁?”
爱巾道:“娘,我真的没看清,他身手太快了。”
仰晓不禁沉浸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行,我得通知仪哥!”说时,朝闭关房匆匆赶去。
爱巾喊着追了去。
而子筋又逼问连习:“少傅,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他是谁?他是谁?”
连习沉默。
房间却传来符贞尖呼:“静姐,不要!”
躺在床上的戈静意欲用红剑砍去自己右手,幸亏符贞夺下了剑。
听符贞道:“静姐,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呢?”
戈静死灰的脸上充满了恨意。她道:“给我,给我!”
符贞将红剑狠狠地往门边一丢,道:“就不给!”
戈静却又从床上挣扎着起身,挪向剑去。
符贞倾力抱住她,道:“静姐,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戈静却使劲想推开她,但没用。
符贞欲搬她回床时,她竟在她手臂上用力咬了一口。符贞疼痛不住,松开了。
戈静仍挪向剑。
符贞心碎道:“静姐,你……不为自己想,就为你肚里孩子想想,好吗?”
戈静不动了。
已进来的连习将红剑拾起,扶住戈静道:“静姐,剑就在我这儿,如果……你要这么做,你就拿去。”
戈静目光停留在剑上,不说话。
连习又道:“静姐,他不值得你去恨,别这样,好不好?”
戈静整个颓然下来。
符贞道:“连习,你出去吧,我陪她待会儿。”
连习道:“贞姐,你的手……”
符贞道:“没事,你俩出去吧。”
子筋却未回神。
连习拉他出去后,他道:“少傅,他是谁?”
连习不语。
子筋又道:“她真的……有孕?”
连习道:“你别问了。”
子筋道:“他是不是……少爷。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少爷的?戈静……戈静就是杀害少爷的凶手,是不是?”
连习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子筋道:“在第二庄的时候,她就恨着要杀少爷,原来……是因为少爷……可就算如此,她怎么能真的杀少爷呢!少爷他虽然有妻子,可是少爷他对她确是真心啊!”
连习欲言又止。
子筋对着里头吼了起来:“戈静,你好狠的心啊!就算少爷有什么对不起你,可……他毕竟是师父师娘唯一的儿子啊!你……这叛徒!叛徒!!叛徒!!!”说完,带着痛苦,长笑而去!
连习喊道:“你去哪儿?”
已经没有身影。
不到半会儿,慕容方巾就跑了来,问道:“三哥,刚才……子筋哥呢?”
连习未来得及接口,爱巾的惊叫声就传来了:“爹,爹!”
连习立刻跑去!
一到闭关房门口,就见到爱巾抱着嘴边溢血的父亲,伤心欲绝。
仰晓右手捏着额,似要倒下……
连习急忙扶住,对跑进来的慕容方巾道:“扶住娘亲!”
他则蹲下来,摸住慕容仪的寸脉,约半秒,就道:“姐,你让开。”
爱巾怔道:“连儿,你要做什么?”
连习只道:“我不会让义父死,绝不!”
话落,连习自点身间诸|茓,双手合十于心间,相对旋动,又平行于身,缓缓分开来。
这时,他的整个上身竟仿佛被切开。但却见不到五脏六腑,除了蔚蓝如海的水光。
像海浪一样,它们一潮又一潮涌进慕容仪脊背。
当慕容仪面色逐渐呈红之时,他却惨白一身,连青丝也正一根根白去!
终于,慕容仪醒了过来。
这是一个奇迹吗?
爱巾刚叫了一声“爹”,连习就倒下去了。
哭泣又一次像潮水般涌起:“连儿……连儿……连儿!”
慕容仪已然明白。他道:“爱儿,你……让开。”
爱巾不知如何是好,紧紧抱着连习,道:“爹,怎么……会这样?连儿……连儿……”
仰晓道:“爱儿,连儿不会有事的。让你爹来。”
爱巾却道:“不,不!连儿不能离开我,不能!连儿……连儿……”
慕容仪脉过连习手腕后,便又张开连习眼睛。在他看完后,仰晓道:“怎么样了?”
慕容仪神色凝重,不语。
慕容方巾道:“爹,三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娘,三哥他只不过是伤耗了元气,只要……休息……只要娘和爹注入真气,三哥就会醒来的!爹,娘,快呀,你们……你们怎么了嘛!你们……怎么……”已哭得碎了。
慕容仪道:“连儿……他为了救我,竟用了生死移转大法……默神祈光!”
爱巾这时似想起了什么。只见她立即取出磁笛,吹起来。
笛声与上次一样。
只是爱巾的心已太累,太累。她没办法吹完,忍不住,扑在他身上,直哭着:“连儿,连儿,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离开我?”
仰晓终于站不住,昏了过去。
慕容仪道:“方儿,快扶你娘回房去,快!”
慕容方巾匆匆扶走了母亲。
慕容仪站起了身,合起了双眼。
爱巾这时抱起连习,走出房去。
慕容仪不由道:“爱儿,你要带他去哪儿?”
爱巾道:“我……带他回房间。”
慕容仪长长一叹,忽然想起了什么。
只见他扭开了房中一道昙花形的机关。立时,那藏阁密室出现在眼前!
在一排格架边,跌落了几本秘卷。
慕容仪拾起来一看,自语道:“筋十二章……焦经三篇……络十五卷……脉中八略……散诀……聚曲,怎么会有这些书?”
再琢字迹,不禁又是一惊:“这……戈大哥的笔迹,难……这些是他……所著?”陷入了沉思。
在这时,符贞、艺娘赶了进来。
听艺娘道:“仪儿!”
慕容仪忙起身,却又在不经意间碰落了格架上一本书卷。
听他应道:“婆婆,符贞姑娘。”
艺娘道:“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地上怎么……有这多血渍?”
慕容仪苦苦叹声。
符贞走向跌落的书卷,蹲下来,道:“这不是……戈庄主的秘录吗?咦,怎么只有六本?还有一本呢?”
她再一抬眼,将碰落在慕容仪脚跟处的那一本捡了起来,念道:“祈经?”
慕容仪问道:“符姑娘,你刚才说有七本,是这一本吗?”
符贞摇了摇头,道:“不是,那本叫剑阴五册,而它是……祈经。”
慕容仪一听,从符贞手中接过它,翻了起来。
符贞思忖会儿,走向那个藏有半生丹的阁架。将机关一打开,那瓶子竟已不见!
怎么回事?谁进过这里?
艺娘道:“孩子,你怎么了?”
符贞问向慕容仪:“庄主,是不是有人来过这里?庄主。”
慕容仪却未回神,仍专注着《祈经》。
艺娘见道:“仪儿!”
慕容仪回神来,道:“婆婆,什么事?”
艺娘道:“这孩子在问你,是不是有人来过藏阁。”
慕容仪点了点头,道:“符姑娘,你怎么知道?”
符贞道:“二姐藏起来的那瓶半生丹不见了。”
慕容仪道:“半生丹?”
符贞道:“嗯,本来是戈庄主留给连习的解药,就是……连习眼上银无痕的解药。”
慕容仪沉默会儿,道:“符姑娘,你是说……”
符贞道:“银无痕就是戈庄主研制的。”
艺娘接道:“仪儿,到底是谁来过?”
慕容仪道:“当时我在最后关头,却听到这儿传来了响声,我几乎……命丧,是连儿用‘默神祈光’救了我。我……也不能肯定这人是谁。”
艺娘却道:“知道藏阁的人,仪儿你心中有数。”
慕容仪道:“我会查清的。婆婆,我闭关期间,是不是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艺娘伤叹起来。
符贞道:“婆婆,庄主,我先去了。”
艺娘在她走后,不由道:“仪儿,这些日子,多亏这孩子替你们打理山庄啊!这……孩子竟如此像晓儿。”
慕容仪道:“嗯。婆婆,您快和我说说发生的事吧。”
艺娘便述了起来。
符贞又回到戈静房口时,靳娘已在房间。
看着靳娘的沉默,她没有走进去。
而躺在床上的戈静已被她点了睡|茓,在之前。
她看了会儿,便走开来。
----呆呆地,拿出真戒,站在廊间,任心思绪。
从母亲房里出来的慕容方巾一见到她,便喊道:“贞姐,贞姐!”
符贞侧过身,道:“什么事,方儿?”
慕容方巾道:“我姐和三哥呢?”
符贞愣道:“我赶过去时,没见到二姐和连习啊!”
慕容方巾道:“那我爹呢?”
符贞道:“在和婆婆说事。方儿,二姐和连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儿,你……说话啊!”
慕容方巾哭了起来:“三哥他……为了救爹……牺牲……自己……”
符贞一震,道:“方儿,你……说什么?”
慕容方巾道:“三哥他……死了!”
符贞道:“不……会的,方儿,我们去二姐房间!”
两人欲跑去时,靳娘从房里出来拦住,道:“方儿,你刚才说什么?连儿……他怎么了?”
符贞接道:“夫人,先别问了。”拉起慕容方巾就往爱巾房间奔去!
悲伤的笛声又已响起。
符贞怔在门口,看着一脸泪迹的爱巾。那痴碎的样子,亦不禁使她也流起了泪水。
慕容方巾叫道:“姐,姐!”冲了进去。
靳娘见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符贞被靳娘焦灼的声音拉回心神,立刻过去诊察。
可是,连习的确已经……
靳娘连连发问,符贞却转过身去,伤痛不语。
慕容方巾那哭嚷声,让爱巾手中的磁笛掉落了。
靳娘缓缓捡了起来,道:“爱……儿,你就痛痛快快的哭吧,别……憋着。”
这样的脸,灿烂的眼
在昨天的耳边,与我轻轻诺言
再不分开生命的每一天
永远相伴心爱的容颜
就算再多再苦的磨难
也心甘情愿
却……在不经意间
又舍别了一切的眷恋
又一次离开了我的身边
是否这一生,我注定伤怨
为我爱的你的那些付出,失去内心的勇敢
也终究不能挽回与你在一起的所有夜晚
唯一依守的为何是我寸寸断断的泛滥
----流碎的时间
----深深怀恋的宽肩
有你无尽的温暖,喜欢
-----《这样的脸,灿烂的眼》
靳娘对慕容方巾和符贞道:“让她一个人陪……他吧。”
门合,三个人都出去了。
磁笛,靳娘放在了桌上。
屋子里没了哭声。爱巾趴在连习身上,泪眼困累,一动不动。
戌时一刻。仰晓和慕容仪推门而入。
仰晓欲叫醒女儿,却被丈夫拉住了。
仰晓轻声道:“让她先吃点东西吧。”将端在手中的饭菜放在了桌上。
慕容仪道:“先别。”
仰晓有些不解,道:“怎么了?”
慕容仪神色有些迷愁,却又仿佛带着一丝欣悦。
一见丈夫如此,仰晓不禁顺着他目光,看向两个不醒的人儿。
两老夫妻就这样看了近一刻,才听妻子道:“他们……仪哥,爱儿她这……她……”
慕容仪道:“婆婆……说得没错。”
仰晓脸上愁云一片。
慕容仪道:“爱儿要醒了。”
仰晓一听,忙过去,道:“爱儿,爱儿。”
爱巾缓缓起来。道:“娘,爹。”
仰晓道:“爱儿,吃点饭吧。”
爱巾道:“我不饿。”
仰晓欲劝,慕容仪道:“爱儿,你怎么不珍惜自己身体呢?要是连儿他……”没往下说。
爱巾道:“爹,我吃不下。”
慕容仪道:“爱儿,爹能不能问你些事?”
爱巾道:“爹问吧。”
这时,仰晓坐到了床边,瞧摸着连习,心痛起来。
慕容仪不由道:“夫人,别……这样。”
仰晓道:“我……就是想……摸摸。”
慕容仪道:“好啦,好啦。夫人你先出去会儿。”
仰晓道:“仪哥,你……怎么就……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
爱巾怔了怔,却没问。
慕容仪叹了叹,对爱巾道:“爱儿,你是不是很……喜欢连儿?”
爱巾沉默半天,才道:“爹,娘,我……爱他。”
慕容仪接道:“这些日子的事,婆婆已与我说了个大概。你的婚姻本来就是我们的错。公啸在剑祭重举之日宣布……与你断绝关系,这我也知道了。”
仰晓接道:“你说什么,仪哥?”
慕容仪道:“夫人,你别打岔。爱儿,爹想知道你当真……想与连儿共度到老吗?”
爱巾看了看连习,道:“爹,娘,不管你们是否相对,我都不会再去改变了,因为……我和连儿已经行了堂。”
仰晓听道:“什么,爱儿?你们……”
慕容仪接道:“夫人,先别Сhā话。爱儿,你们真的已经拜堂成亲了?”好像话都在重复。
爱巾握紧连习冰冷的手,道:“嗯,是恒母为我们安排的。”
慕容仪和仰晓同声道:“恒母?”
爱巾道:“爹,娘,也许你们不相信,但确实是月神之姥安排的,我……可能……已有了孕。”
夫妻俩几乎吓了一跳。
爱巾道:“爹,娘,对不起,未经你们同意,就擅自妄为,请……你们原谅。”说着,却哭了起来。
见女儿伤痛,仰晓心念一回,安慰道:“爱儿,别哭了,我和你爹不怪,不怪。既然……月神之姥都想撮合,我们也当然……成全。”
爱巾越哭越痛,道:“可是……连儿他已经……离开我了。”
慕容仪却笑了起来:“月神之姥都在撮合你们,怎么可能让连儿就此离开你呢?”
爱巾一听,道:“爹,你是说……连儿不会死?”
仰晓也道:“仪哥,你到底……瞒了什么?”
慕容仪道:“我是看了《祈经》,才知道这孩子的身世的。连儿为了救我,使用的‘默神祈光’就是经书上写的一种……怎么说呢,说它是武功嘛,也不是,说不是却又好像是。总之,练成‘默神祈光’的人,他施完一次功,需要八个月的死眠期来恢复。”
仰晓道:“仪哥,现在连儿的这种状态就是……书上所讲的?”
慕容仪微笑道:“夫人,如果连儿真的有事,我哪能一点不担心啊?”
仰晓终于放下了心,道:“对了,你说书上有连儿身世,是……?”
慕容仪道:“据书上记载,在雪域祁连山里,有几代樵夫将他们生平所见奇异之象,化成了各种术学功法。其中不论天文地理,还是人意,皆有论述。就和默氏九代一样,只是他们流传心得的方式有所不同。”
仰晓道:“仪哥,你怎么找到这本书的?”
慕容仪回道:“经书并不是很全,总之,能见到它,都是爱儿和连儿的缘分。”
爱巾道:“爹,那这八个月需要我做些什么?”
慕容仪道:“这八个月内,你只需要听你娘的话,注意自己身体。对了,我去找一下符姑娘。夫人,你陪爱儿在这儿吧。”
爱巾却道:“爹,等等!”
慕容仪回过身来,道:“什么事,爱儿?”
爱巾让父亲母亲同坐。接着,她就突然跪下来。
两老欲语时,爱巾已道:“爹,娘,谢谢你们。女儿……让爹娘为难了!”说完,伏地三叩。
仰晓扶起女儿,道:“爱儿,只要你能幸福,娘和你爹都不会反对的。别忘了,月神之姥可都在祝福着啊!以后不许这样,啊!”轻轻抱着女儿,拍慰着。
慕容仪微笑道:“爱儿,你这头上的穗子是怎么回事?”
爱巾回道:“这……是恒穗。”
慕容仪道:“哦。好了,你娘儿俩慢慢聊吧。”出房去了。
仰晓道:“来,先吃饭吧。”
爱巾点了点头。
吃了几口的爱巾,见母亲拿起桌上的磁笛,不由泛红了。
瞧了会儿,仰晓微笑了。她叹道:“这孩子……竟能把它刻得这么好!”
爱巾停了筷,看着磁笛,久久不语。
仰晓道:“爱儿,你大姐去了哪儿?”
爱巾道:“娘,大姐她……之先回来过。可能是……承儿的事,她想出去走走。娘,你别担心。”
仰晓道:“不说了。爱儿啊,公啸……的大伯真的没死?”
爱巾道:“嗯。”
仰晓沉默会儿,又道:“爱儿,悦儿呢?”
爱巾道:“可能……在乞殿。”
仰晓道:“怎么会到那儿去了?”
爱巾道:“娘,这些日后慢慢再跟您说吧。娘,其实悦儿可能是……席下的女儿。”
仰晓道:“勇郎席下?怎么会……”
爱巾道:“娘,我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是公啸他在剑祭那天……这么说。”
仰晓道:“公啸?他不是一直在病……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巾道:“娘,我不想说他。”
话落,慕容仪把符贞找来了。
爱巾却立时明白了,不禁娇声:“爹,你-----”
符贞笑道:“二姐,把手伸出来吧。”
爱巾却不依。
仰晓道:“好啦,不然娘可生气了。”
符贞拉过爱巾的手,轻轻摁住。不一会儿,她松开来,对慕容仪和仰晓笑道:“庄主,夫人,二姐已有孕。”
慕容仪和仰晓会心微笑。
符贞道:“二姐,其实……有人也有了。”
爱巾道:“贞妹,你说----谁?”
符贞道:“是静姐。”
爱巾道:“静姐有孕?怎么……会这样?”
仰晓接着问道:“符姑娘,静儿……怀的是谁的孩子?”
符贞道:“子筋离开时说……是……戈己大哥,还说……是静姐害死了……戈大哥。”
慕容仪听道:“你们在说什么?己儿……死了?”
爱巾接道:“爹,是……真的,姐夫他已经死了,还有干公公也……死了。”
仰晓道:“爱儿,你说什么?”
爱巾道:“娘,干公公他……那一天,那个丑谱人还差些杀了连儿。”
房中陷入了哀默。
好一会儿,爱巾开口道:“后天就是碑林之期,谈名……要和公啸决斗。”
仰晓道:“决斗?为什么?”
爱巾道:“娘,谈名就是连儿那位姐姐的……恋人,而公啸……也曾经爱过她,也许至今……依旧爱。可是,却又是公啸杀害了她。因为……这样,他们两个……约定了十日之期。”
仰晓听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恩怨?唉!”
慕容仪轻轻拍慰道:“好啦,去休息吧。”
仰晓对爱巾道:“爱儿,早点睡。”
爱巾点了点头。
双亲去后,符贞也道:“二姐,我也回了。”
爱巾却道:“贞妹,你……有些不开心,是不是因为略子?”
符贞淡笑道:“二姐,你早点休息,我出去了。”带上了门。
爱巾不禁自语:“连儿跟他(元略)说了什么呢?”
翌日之晨,阴。
爱巾拉开窗后,又回到床沿守视着连习。大约一会儿,慕容方巾便跑来,道:“姐,二叔和鹤姐来了!”
爱巾忙起身,道:“我马上就去!”
慕容方巾瞧着连习,自语:“三哥……你早点醒来……早点……早点……”
爱巾一听,道:“方儿,你是不是有事?”
慕容方巾道:“我想让三哥告诉我……子筋哥到哪儿去了。”
爱巾走近些,道:“方儿,别急,子筋会回山庄来的。我们去见二叔和鹤妹,走吧。”
刚一走到戈静房间,就见到大家都过来了,除了艺娘和上官荆。
爱巾唤了一声“二叔”,
公二单道:“爱儿,你回山庄来,应该告诉我啊!”
爱巾道:“对不起,二叔,去看过荆姨了吗?”
公二单不语。
仰晓见道:“爱儿,你们四姐妹先去吧。”
爱巾点了点头,便和符贞、慕容方巾、易鹤先去了内堂。
对于女儿刚才的话,仰晓转道:“二单,大姐就在里面。”
公二单有些犹豫。
慕容仪道:“二弟,去吧。”
公二单却道:“仪兄,你们的好意,我知道。我……还是不进去了。”转身欲走。
靳娘这时从房里出来,唤道:“二单。”
公二单停住了步子。
仰晓接道:“大姐,你们聊。仪哥,走吧。”
夫妻俩去后,公二单缓缓回过身来。
靳娘道:“进屋吧。”
公二单最终进去了。
听他道:“她怎么样了?”
靳娘不语。
公二单道:“你别怪她。己儿……不会是她杀的。”
靳娘听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公二单道:“只知是一个男的,身手……挺高。对了,听方儿说,她……怀了孕?”
靳娘道:“符贞跟我说过了,可能是……己儿的。不说了,二单,一晃就这么多年了,你和……她过得不好,对不对?”
公二单不语。
靳娘道:“这都是因为我。二单,我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好,但我确实希望你能全心接受她。毕竟……你俩也这么多年了,孩子也……那么大了。我知道,这些话,起不了多大作用。二单,我们都是五十而知天命的人了,责任才是首位啊!”
公二单叹道:“放心吧。我并没有看不开,只是偶尔会想起……你而已。有时候,时间确实能改变一切。我不是对她没感情,只是因为她对……蝉儿的态度,我就……算了,她终究是真心为我付出,我又怎会……那么无情无义呢?”
靳娘道:“如果她听到了这些,会高兴的。”
公二单道:“我去看看她。”
内堂。饭菜都已上好。
艺娘近似命令般道:“荆儿,吃饭。”
神色恍惚的上官荆是被艺娘拉出房间的。虽然她不愿,但是在艺娘面前,却不敢违抗。
爱巾道:“荆姨,就吃些吧。”
慕容方巾也跟着劝了起来:“荆姨,荆姨!”
上官荆却始终不动。这时,仰晓和慕容仪来了。
仰晓道:“大家先吃吧。”
但还是没人动筷。直到公二单的出现,才有了气氛。
听他道:“你们先吃吧,我单独和她说说。夫人,你跟我来。”
上官荆盯着丈夫,眼光有所闪动。
公二单扶起她,道:“走吧。”
上官荆脸上的冷漠终于融去了许多。两人走出了内堂,来到了偏院。
公二单注视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夫人,我……向来木讷,不善言辞。今时今刻,我只想到了一句话------你今生是女人,那今生我就是一个男人。”
上官荆怔在他身边,完全。
公二单道:“夫人,如果愿意一起走完最后这一程,请你点一下头。”
上官荆眼中的泪水,从角边流了下来。
很自然的,又很亲切的,一个在他心中永远不老的女人踮起了青春的脚尖,爱吻着那泪光里至死不渝的唯一。
内堂。
艺娘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去看看。
但仰晓道:“婆婆,没事的,先吃吧。”
艺娘又坐了下来。
爱巾道:“婆婆,二叔会劝好荆姨的。”
艺娘看着一桌菜,突然道:“只有……义哥做的才合我胃口啊!”
仰晓接道:“婆婆,吃吧。”
艺娘却问爱巾:“爱儿,你有你干公公的消息吗?”
爱巾沉默。
艺娘见道:“爱儿,怎么了?”
爱巾缓缓从身上取出《申屠食策》,递向艺娘,道:“婆婆,干公公他……留下了这个。”
艺娘慢慢接过后,闭上眼,沉浸不语。
这时,公二单和上官荆回来了。
爱巾道:“婆婆,干公公他并没有留下遗憾……并没有。”
艺娘道:“义哥身体一向很好。爱儿,出……了什么事?”
爱巾哽咽道:“婆婆,干公公……和姐夫葬在了一起。”
艺娘半晌后,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是谁!”
爱巾沉默。
公二单接道:“可能是……解志。”
所有人都沉住了。
仰晓问道:“二单,你……怎么知道?”
公二单道:“是他……跟我发火时,吼带出来的。”
仰晓道:“公……啸?”
公二单点了点头。
上官荆接道:“啸儿现在在哪儿?”
公二单道:“他……去赴十日之约了。”
上官荆踉跄了一下。
公二单扶住道:“他……自己做的事,必须承担后果!”
上官荆自责起来:“怪我,都怪我!”
就在这一刻,慕容方巾叫出了声:“大娘!”
靳娘就在门边。她已问来:“二单,你刚才说……志儿?那个丑谱人是……志儿?”
公二单只得回道:“当时在崖底,除了他,我……想不出是什么人。”
靳娘已完全懵住了。
仰晓转问爱巾:“爱儿,真的……是他?”
爱巾道:“连儿和我说,是……他。”
一时间,人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慕容仪道:“对了,夫人,你不是……有事要和爱儿说吗?”
仰晓回神道:“爱儿,你来一下。”
爱巾跟着母亲到了廊间。
听母亲道:“爱儿,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你去一趟乞殿,把悦儿接回来吧,连儿有娘看着。”
爱巾点点头,道:“娘,我这就去收拾一下。”
回到房间后,爱巾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坐在床边,看起了连习。起身时,又将被子盖了盖,枕头挪了挪。就在移动枕头时,下面露出了那本《黄帝内经》。
爱巾笑了笑,将它拿在手上,翻了起来。
在“奇病论篇第四十七”上看到了这段对话:
帝问曰:人有重身,九月而喑,此为何也?
伯对曰:胞之络脉绝也。
帝曰:何以言之?
伯曰:胞络者,系于肾,少阴之脉,贯肾舌本,故不能言。
帝曰:治之奈何?
伯曰:无治也,当十月复。……
爱巾没有多想,将它重置于枕下,道:“连儿,我很快回来。”
爱巾刚一合上门,慕容方巾和易鹤就跑了过来。
慕容方巾道:“姐,我要和你一起去。”
爱巾道:“娘同意了?”
慕容方巾点头道:“姐,娘答应了。”
爱巾看向易鹤道:“鹤妹,你也去吗?”
易鹤回道:“贞姐让我去。”
爱巾道:“走吧,和婆婆她们去说一声。”
乞殿。未时三刻。
为了一个女儿,都有可能是亲生父亲的两个大男人正打得天昏地暗。
席下没了功力,息魄就很“公平的”与他搏斗,不用任何内力搏斗!
站在一边哭得厉害的息悦怎么喊,怎么叫,也都无济于事。
两个大男人都已伤痕累累,气喘吁吁。
可仍都横眼相瞪。
在这时,刚回来的石枣乞和那十五人走了过来。
息悦哭求道:“小枣子,让他们别打了,别打了!”
石枣乞道:“去分开他们。”
十五人中有两个立即出手去!
由于之前的消耗,席下和息魄很快就被封了|茓道。
息悦跑过去时,石枣乞让十五人退了下去。
息悦哭着嚷着:“爹,爹,爹……”
息魄此时对躺在地上的席下,道:“悦儿叫的是我,她是我女儿,是我的!是我的!”
满脸忧伤的席下,道:“不管是谁……的女儿,都是你杀害了红邪!不然,红邪一定会告诉我,悦儿到底是谁的女儿!都是你,都是你,是你杀……害了红邪!是你!!!”
息魄道:“红邪……是死了,但却是你害的!她已经跟我成亲,已经是我的妻子,已经有了我的女儿!可却因为你,让我家破人亡!还有……元略,师父苦心铸就的剑,就让他那么……毁了!还有谈名,是他迫害了善儿的义姐,让善儿卷入仇怨纷争!你们兄弟三人都是破坏我一家幸福的罪魁祸首!是你们!!!”
席下道:“你的剑被毁,是你学艺不精!这根本不关我大哥的事!至于……二哥,我虽不清楚,但他已经断腕求死!事实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执拗,你的愚妄引起的!”
息魄道:“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席下笑起来:“我席下一生浪荡不羁,但却顶天立地!没想到红邪……竟肯嫁给你这种迂执可笑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息魄再也控制不住,狂叫了数声,竟冲开了|茓道!
息悦见道:“爹,爹,别和席叔叔打了,别打了!”
息魄散开女儿,欲一掌打向席下!
石枣乞立即出手,狠狠一拳,着在了息魄脸上!
息魄立时被这一拳打昏了过去。
第廿六章 十月
石枣乞解开了席下|茓道。
石枣乞走近息悦,道:“他只是昏……”未让说完,息悦就使双手一推,将他推退开来。
小女孩道:“不准你过来!走开,走开!”哭声啼啼。
石枣乞哼了一声,转身就去。
席下叫了一声“悦儿”。
息悦却冲向他怀中又抱又打!
席下一阵难过,抱紧她,道:“好,打吧,是……叔叔不好!”
息悦手上的力气渐渐轻了下来,退开怀抱,道:“别和……爹打了,好不好,好不好?”
席下不由自主地点着头,道:“我们……把你爹背回石室去。”
当席下将息魄背起时,息悦叫嚷起来:“干娘,干娘!”
爱巾抱住飞奔过来的息悦,道:“悦儿,悦儿!”
爱巾身后的慕容方巾,道:“悦儿,悦儿,我来抱抱,好吗?”
爱巾把息悦交给了妹妹,对席下道:“你……和他这……是怎么回事?”
席下笑了笑,道:“没什么。”看向易鹤。
爱巾道:“我想把悦儿接回家去,你也一起去吧。”
席下道:“二姐,我要先去碑林。”
爱巾道:“哎,小枣子呢?还没回来吗?”
席下道:“回来了。刚被悦儿赶走。”
爱巾接道:“你和鹤妹有话说吧?那我先去见小枣子。”说完就去了。
席下则对易鹤说了一句:“我先背他回石室。”
慕容方巾一听,道:“鹤儿姐,一起去吧。”
易鹤有些犹豫,却听息悦道:“鹤姐姐,席叔叔可每天在想你啊!”
易鹤面泛红潮。
慕容方巾拉起她,道:“走吧。”
几人一起走向石室。就在经过一廊洞时,又传来了拳脚声。仔细一听,竟夹杂了子筋的大骂。
慕容方巾立即松开息悦,飞奔去。
席下对易鹤道:“去看看。”
果然,正是子筋,还有焦上。
不过,焦上的还手有些忍让。
听子筋道:“把剑还来!到底----谁是叛徒?”
焦上道:“剑不在我这儿!”
子筋道:“戈静究竟是不是你们安Сhā的?”
焦上笑了起来:“亏你在老头子身边呆了那么久,竟然谁是谁非都分不清楚!”
子筋又一记狠拳揍了过来!
焦上又是一闪,道:“有完没完?从大街上追打到这儿,你有的是力气是不是?疯子!”
这时,慕容方巾喊道:“子筋哥,子筋哥!”
当子筋侧过头来看她时,焦上也定住了眼球。
易鹤注意到席下的眼神有一种久违后的浓愁。她看不懂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她只帮他扶住了息魄。
席下走过去,许久,才道:“终于肯见我了。”
焦上道:“本来也不想。但你大哥……他有本事,他逼我来见你。他说,你想家了,想回去了。”
席下道:“浪迹这么多年,我觉得自己……空活了,什么也没有。你别怪我大哥,是我求他的。”
焦上道:“我看不是。你至少拥有的比我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你竟舍弃一身功力,去点化她。就这一点,你比我强过了千百倍!还有,你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十天白鹤’,和一个说不清的女儿吗?”
席下道:“我们从小长大,一起来中土。但我却因为……”
焦上截道:“没错,那时我确实恨你!为了一个红邪,你把多年兄弟打落汹涌的黄河!当我……被恩主救起时,我就对天指日,终身不再见你!但是,天意弄人,让我坠入了一个女人的漩涡。我也终于明白你当初的失手是为什么。在你一直找我时,我本来是想和你相见的。然而,你却和……拥有我爱的女人的心的男人,结拜成兄弟!我便将一切念头打消了!”
席下听道:“你说的是……”
焦上道:“我说的是谈名!”
席下道:“你……喜欢的女人是默十妹?”
焦上道:“不……是她,不过,昭儿的悲剧,她说来应是祸首!”
席下道:“你……慕容昭巾?”
焦上道:“对!可……昭儿不爱我,我只是一厢情愿!”
席下道:“你一直待在剑脉山庄就是为了……守着她?”
焦上道:“一半。另一半……是报答恩主。”
席下道:“是谁救了你?”
焦上道:“这个你不用知道。今天我来……算是还你愿!”
席下见他要走,道:“你要去哪儿?”
焦上道:“我杀了她唯一的骨肉,我去赎罪!”
子筋这会儿道:“站住!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焦上接道:“你是不是想问,戈承和谈名的关系?”
子筋不语。
焦上道:“真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人……都死了。”
子筋转而又道:“谁是叛徒?”
焦上道:“太……多了。疯子,你要我打,就到明天的碑林吧!”
子筋欲叫时,焦上又回过身来,冷冷道:“剑不在我这儿!”
然而,他的声音刚落,就见一抹黄光泻过了他颈项。
这一剑,让他永远地倒下了。
席下咆哮起来:“不!!!!!!!!!”
还剩最后一丝气的焦上在兄弟的怀中,道:“把……我带回……故土。”
席下弹下了泪。
而手执黄剑的安意对易鹤道:“把他给我!”
未等易鹤语,席下就已起身,道:“臭----婊-----子!”
此刻,认识他的人,是头回,头回见到他的邪恶样。
那眼光里的杀气可以直接弄死人!
拳头泛乌!
发丝瞬间红尽!
-----他已成魔。
所有人为这一幕,惊骇起来!
-----除了依旧冷漠的安意。
一场生死,谁也无法阻止了。
席下狂暴的笑,响彻了整个乞殿!
闻者只觉头疼不已。
安意却极力抵制着,对易鹤又叫道:“把他给我!”
话音一落,席下毒辣的手就冲她颈项锁来!
安意一见,直直地挥出黄剑,迎上!
一刹那,只有两种声音在空中余绕。
-----骨断声。
-----Сhā腔声。
安意的剑留在了席下胸间,但她却倒下了。
席下的手依如爪,滞在那里。
-----他锁断了她的喉骨!
他又笑了起来,席下又笑了起来!
只见他一紧拳头,黄剑立时被震碎成粉,如雾般笼罩了他。
但胸腔里的那段残留了。
他不再理会叫他的人,背起焦上……一步一步走去。
子筋回神道:“席下,你站住!”
席下根本没听。
子筋欲出手,慕容方巾却死命拦住,道:“子筋哥,你别这样,别这样!”
子筋道:“他杀了安师姐!他杀了安师姐!”
慕容方巾道:“子筋哥,席大哥他……入了魔,你打不过他的,子筋哥,求求你,别这样,好不好……好不好?”
子筋狂啸一声,跪在安意身边,道:“安师姐……安师姐!”
息魄醒来了,这会儿。
一见安意如此,他已被震住。慢慢走过去,看着,看着躺在地上的他一直的师妹,突然开口道:“和……她在那里好好作伴吧,师妹。”
息悦哭了起来:“干娘,干娘!”
爱巾抱住跑过来的息悦,抚慰,浸住。
而在爱巾身后的离四走上前来,说道:“为了你,她……已经着魔。”
确实,安意的指甲里发着黑。
对焦上的那一剑,也许是她最后想做的事吧。
息魄道:“谁----干的?”
离四冷笑了,道:“你的情敌。”
息魄怒了:“他到哪儿去了?他到哪儿去了?”说着,疯狂而去。
息悦连连呼起来:“爹,爹……”
爱巾抱住她,抱住,让她尽情哭泣。
这时离四抱起安意,黯然而去。
慕容方巾扶住子筋道:“子筋哥,别难过了。”
子筋却呓语:“不行,我要去找出叛徒!要找到剑!”说着,甩开慕容方巾,颠颠撞撞地离去。
慕容方巾忍不住又追了去。
爱巾叫了数声,始终没能叫住。
易鹤一个人呆在那里,双目无神。
爱巾抱起息悦,走过去,道:“鹤妹,鹤妹!”
易鹤茫然应了一声。
爱巾道:“鹤妹,我们回山庄吧。”
易鹤沉默。
爱巾道:“你的心情……我明白。走吧。”
易鹤接道:“二姐和小枣子打过招呼了?”
爱巾道:“没见到,只碰到了离四。”
易鹤道:“二姐,我……想去碑林。”
爱巾未及语,息悦也嚷道:“干娘,我要去找爹!”
爱巾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先去找家客栈,明天再动身。”
离开乞殿后,三人就来到了镇上的那间日子客楼。而此时已是酉时初,天色迷昏。
一来到楼前,爱巾却发现史肆竟已被烧毁。看着这残垣断木,黑乎乎的一切,爱巾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楼去。
在开房间时,爱巾问老板:“掌柜,对面是怎么回事?”
老板叹了叹。道:“那女人……在光天化日下,拿着一把火闯进去……就给烧了,唉!”
爱巾道:“她长什么样?”
老板道:“脸上有一道血痕,手里……拿着一把黄|色的剑。江湖人啊!总是这些打打杀杀,火火燎燎的恩怨啊!”
爱巾已明白是谁。
息悦这时问道:“干娘,安……她为什么要烧了它?”
爱巾当然明白安意这么做的原因。但她道:“悦儿,我们上楼。”牵起息悦,上去。
易鹤则向老板打听起来:“掌柜,你有没有见到一个……”
爱巾回头看了看她,心里轻叹。
推开房门时,爱巾却听到了下面传来的吵闹声。细听声音,像是检魂。爱巾便让息悦先进去,并关上门。
一下楼来,就听检魂嚷嚷:“你个……吃乌龟皮的……装王八孙子……少来!”
老板乞求道:“客官,小店真的已客满,您还是……”
一脸醉醺的检魂拎起老板衣角,道:“你……少给我鸡ρi股……栓绳……尽他妈扯淡!你……你……我……又……不是赵孙李……没……没钱!”摇摇欲倒。
易鹤连忙扶稳他。
爱巾这时对老板道:“掌柜,没事了。你去吧。”
老板只好如此。
爱巾转身对易鹤道:“鹤妹,待会儿你和悦儿睡吧。”
易鹤道:“二姐,那你呢?”
爱巾道:“我来看着他。”
易鹤道:“好吧。二姐,你看他这……脸上……是……”
爱巾道:“等他醒了再问吧。”
将检魂躺好后,爱巾又道:“鹤妹,你去吧。”
易鹤道:“二姐,你也别累坏了自己。如果有事,就叫我。”
易鹤出去后,爱巾关上了门,坐到床沿,看着检魂面上那一道血痕,不禁皱起了眉。
迷迷糊糊中,检魂嘴里直呓语:“善儿……善儿……我对不起你……善儿……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善儿……善儿……”
爱巾吹起了笛。
检魂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却又不知为何,爱巾突然停了下来,迅手拉开门去!
-----没人。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爱巾一低头,却见到了一根木枝。
爱巾拾起来,合上门,坐到桌边,呆呆看了会儿,便伏案而睡。
凌晨。
检魂醒来了。
爱巾一见,走近道:“醒了啊!”
检魂道:“二姐?我……在哪里?”
爱巾道:“在日子客楼的客房里。茧子,善儿怎么了?”
检魂坐起来,道:“我……我……二姐,我做了一件荒唐事!”
爱巾转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检魂却立时怒起来:“是安意!都是她害的!我要……去找她算账!”
爱巾道:“她……已经死了。”
检魂怔住,道:“二姐,你……说什么?”
爱巾道:“她去乞殿找息魄时,一剑……杀了焦上,结果惹邪了……席下,被他……。”
检魂欲再问时,门开了。
是易鹤和息悦。
息悦跑到爱巾身边,道:“干娘,检叔。”
检魂笑了笑,对爱巾道:“二姐,你是要带悦儿回山庄去?”
爱巾点了点头。
检魂道:“那……我息师兄呢?”
爱巾沉默。
息悦道:“检叔,我们正要去找爹。”
检魂道:“上哪儿找?”
息悦却看向爱巾。
爱巾回道:“碑林。”
检魂一听,道:“我也去!”
爱巾道:“那下楼吧。”
检魂却忽然道:“二姐,善儿……是不是来过房间?”
爱巾顺他目光看去,是那根木枝。
见他如此神伤,爱巾道:“漱洗一下,就下楼吃点东西吧。”
碑林。太阳初升。
两个男人,一坐一站地看着锈剑。
一个是谈名,另一个是他人生的Сhā曲-----背上一剑鬼。
听一剑鬼道:“一定——要和他决斗?”
谈名道:“嗯。你不该再来,这和你没关系。”
一剑鬼道:“我懂。我不会涉入你们的恩怨。我只想还你救命之恩。如果有其他事要我帮助,我当尽力。”
谈名站起身来,道:“你认识第九客吗?”
一剑鬼道:“与他有关?”
谈名道:“你替我保护他和他身边的人,但切记,量力而行。”
一剑鬼道:“好。”
谈名道:“谢啦。你快去吧。”
一剑鬼叹了叹,缓步而去。
谈名又坐了近半个时辰,公啸就来了。
他身后,还有邱婀。
谈名起身来,道:“你——用刀还是剑?”
公啸道:“刀又如何,剑又如何?”
谈名道:“因为我手上也有两件。”
公啸道:“我只用刀。”
谈名道:“好,那我就把它毁了!”
只见他挥出的袖中有一把浑浊的沙扇直击锈剑!
然,这一刹那,公啸却已将剑拔了出来!
立时,锈剑褪色成金,耀眼至极!
谈名收住浊沙扇,道:“你早已经刀剑合一。”
公啸哼道:“清浊---扇!”
谈名道:“这是为了了却你的心愿!”
公啸道:“好。恩怨刀,清浊扇,确是巅峰之决!”
说罢,只见刀光、剑形环绕其身,犹如一个金色网圈!
而谈名手上的扇也幻出清影浊色,交汇其体!
在邱婀退开之时,争锋之时开始了。
激发的能量充满整个碑林,冲向天地之间!
已根本看不到两人来回的身形,他们近似消失了!
邱婀被迫退出碑林去。
而这时,元略出现了。
邱婀见道:“你想去掺和?”
元略神情无奈,不语。
碑石一块又一块碎裂。巨雷般的声响,呼呼波向远方!
邱婀开始抵不住冲击。
元略见道:“你不应该跟着他来。”说着,封住她几处|茓道,输入一些真气。
不一会儿,却听他道:“你都自顾不暇,却还想着探我虚实。”
邱婀接道:“因为你像一点事也没有。这是女人最基本的好奇心。我不用你浪费,我挺……得住!”
元略闻言,淡淡一笑,退开去。
邱婀道:“你二弟的武功尚且如此高,看来你……就更难想像了。”
元略道:“你不应该带着丑谱。”
邱婀道:“你……这话是在损我吧?”
元略笑而不语。
邱婀道:“你老爱笑,是不是?”
元略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那双目直凝视着林内。
邱婀又欲语,息魄却出现道:“是你?”
邱婀回道:“怎么,不服气?”
息魄撑住胸口,道:“是谁在里面打?”
邱婀道:“有本事自己去看啊!”
息魄瞪着,转道:“元略,席下在哪儿?”
元略仿佛早就陷入了沉思。
息魄见他不语,火气就来了:“他是不是在里面?”
邱婀接道:“对,他就在里面!快进去啊!”
息魄一听,真个闯去。
危急之刻,红善的声音喊来:“姐夫,你别进去!”
息魄的哪里会听啊!
红善便对道:“邱婀,阻止他!”
邱婀一叹,只好出手去。
息魄又是一瞪,凶声道:“走开!听见没有!”
邱婀道:“行,只要你赢得了我!”
息魄便立即发掌攻来!
邱婀却不闪不避,待他发来。
当掌力着在邱婀身上后,息魄却愣住了。
邱婀见机点了他|茓道。
息魄道:“你……不可能没事!”
邱婀朝红善道:“下次我懒得管了!”
红善道:“可是我还想求你……”
邱婀道:“他的脾气我是领教得烦了,我可不敢再帮你关着他,免得日后,他又来找我拼命。”
红善只好道:“对不起。”
邱婀见她神色忧郁,道:“好了,好了,到时候再说吧。”
红善微微笑道:“邱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邱婀道:“你慢慢和他说吧。”走开去。
红善道:“姐夫,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好好静一静。”
息魄却道:“不杀了他,我静不了!”
红善胸口痛了起来。
息魄见道:“你走远一点,这儿你挺不住的,快走!”
红善道:“姐……夫,悦儿是谁的女儿……真这么重要吗?”
息魄不语。
红善道:“其实,这件事……姐姐她……自己也不清楚。”
息魄道:“我不想听你说,你快解开我!”
邱婀这时叱道:“你再对她吼,别怪我不客气!”
息魄道:“你别以为你打得过我,我就会怕你!丑女人!”
邱婀欲语,红善却坚持不住了。
邱婀急忙过来搀扶,点住|茓道后,就又抱起她退到十丈开外。
没过一会儿,子筋,还有抱着安意尸身的离四就来了。
离四眼神空洞,直朝碑林走去。
神志恢复不少的子筋一见邱婀抱着昏迷的红善,就突然站住了。
他的眼睛只盯着红善手中的剑,黑剑。
解志的剑怎么会在红善的手里?
子筋想的却又不是这个问题。他想的是剑柄上的螺旋芝印。他猝然出手,将剑抢在了手中。
邱婀见道:“你干什么?”
子筋直摇头,疯语:“原来……原来是你!”
邱婀也不理他胡言乱语,道:“把它还给我!”
子筋回神道:“你是丑教中人,对不对?”
邱婀道:“我再说一次,把它给我!”
子筋道:“好大的口气!”
邱婀轻轻放下红善来,道:“那就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已然出手!
子筋一见,迎招!
可爱巾都尚且赢不了邱婀,子筋又怎能招得住呢?
没过十几回合,剑就被邱婀夺回了。
也许和那十五人一样,只有十二筋合起来,才能发挥他为首的威势!
正当子筋避不开时,慕容方巾赶来了。
邱婀住了手,在她的一声喊求下。
子筋却陷入了一系列的矛盾里。他痛苦地沉默着。
慕容方巾无从适好。
而另一边,离四仍艰难地靠近碑林;息魄为了冲开|茓道,已经是满头大汗;元略依旧在沉思什么。
在这一切都僵持着时,爱巾四人终于赶来。
检魂一见红善躺在邱婀怀中,就像一阵疾风一样呼来!
息悦也已脱开爱巾双手,喊跑着去,朝息魄!
爱巾立即叫道:“悦儿,快回来,回来!”
巨大的冲波将息悦击飞来了。
爱巾急忙冲去,扶起吐着血的息悦,输送真气,稳住她心脉。
刚一会儿,一只温厚的手就搭在了息悦肩前,是元略。
爱巾欲语,元略道:“二姐,你去看看红姑娘吧。这儿有我。”
爱巾却问道:“略子,是不是他俩已经打起来了?”
元略默认。
爱巾不再多问,赶到红善那边。
检魂在一个劲地喊着“善儿”。
邱婀忍不住道:“你别喊了,行不行?她只是昏过去!”
检魂不理,仍继续。
邱婀干脆站开去,捂起了耳朵!
爱巾见她模样,不禁,不禁笑了。
爱巾朝她走去,道:“邱姑娘。”
邱婀回头道:“什么事?”语气微冷。
爱巾道:“你和善妹认识很久了?”
邱婀道:“对。”
爱巾道:“鹤妹……心情不太好,你和她聊聊吧。”
邱婀看了看愣在一边的易鹤,道:“她呀,太傻!”
爱巾道:“好好和她聊聊吧。”说着,转向子筋和慕容方巾。
慕容方巾叫道:“姐。”
爱巾抱着妹妹,安慰道:“方儿,让他静静吧。”
慕容方巾哭出了声。
爱巾一抬头,便看见了匆匆到来的公二单和上官荆。
爱巾松开妹妹,道:“好啦,别哭了,二叔和荆姨来了。”
林中状况,是越来越激烈。
上官荆问爱巾:“爱儿,啸儿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爱巾道:“进不去。荆姨,他不会有事的。”
上官荆根本听不进去,在原地粥步(脚印像一锅粥一样,密密麻麻)。
公二单劝道:“夫人,别这样。爱儿说了,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就在这等吧。”
爱巾欲语时,却听到了检魂的兴奋声。
-----红善已醒。
爱巾忙过去,看道:“善妹,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红善道:“二姐,姐……姐夫呢?”
检魂道:“善儿,你别激动,别多说话了!”
红善眉头紧锁,道:“你……别来管我,行不行?”
未等检魂语,子筋疯也似的闪过来,道:“解志在哪儿?在哪儿?”
红善未及回神,就听到息魄咆哮起来!
红善急了:“姐……姐夫!”
|茓道真的被他冲开了。
眼看他就要冲进去,一道平面强光却垂直开来!
-----巨能相撞的现象!
但它就好像把这唯一的世界切成了两块!
瞬间过后,巨形波辐消失了。
碑林中,寂静无声。
息魄进去了。抱着安意的离四又站了起来,往里走。所有的人都反应过来。
上官荆、邱婀几乎同时奔去!
爱巾对一脸愁绪的公二单道:“二叔,快去看着荆姨啊,快啊!”
公二单叹后,缓步走向里。
元略怀中的息悦已入睡----被元略点了睡|茓。
子筋又追问让检魂扶起的红善:“解志在哪儿?他在哪儿?”
红善哪还有心思回答他这话。
检魂接道:“你够了没有?你要再这样,休怪我不念情!”
子筋道:“我必须知道解志在哪儿!”
检魂火道:“你真欠揍是不是?”
子筋道:“你知不知道,解志是叛徒!他是叛徒!”
检魂愣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子筋道:“他的黑剑上有螺旋芝纹!老爷曾说过,手掌上有螺旋芝纹的人,就是山庄的叛徒!而恰恰就在他的剑上,有!若不是他手掌上有,怎会有这印纹?”
检魂一听,转问红善:“善儿,你……黑剑你从哪儿得来?”
红善怒声而起:“你们要知道,自己去找!”说罢,挣开他的手,朝林中撑去。
子筋欲拦,爱巾扶住红善,道:“子筋,这事先不急,待会儿再问,行吗?”
子筋无语。
慕容方巾道:“子筋哥,检魂哥,我们先进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走吧。”
检魂忙道:“善……儿,对不起。”
爱巾接道:“好啦,什么也别说了。鹤妹,鹤妹!”
易鹤回过一丝神来,道:“二姐,我……不想进去了。”
爱巾道:“鹤妹,那……你在这儿等我们。”
易鹤微微点头。
林中。
上官荆扶着流血的儿子,直流泪道:“啸儿,啸儿,是娘不对,是娘不对,让你这么痛苦,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公啸执着剑,冷漠不语。
而息魄吼道:“席下,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躺在地上谈名,道:“三弟……不在这儿。”
息魄道:“你们是兄弟,你当然护着他!席下,你个孬种,你个懦夫!你滚出来!滚出来!”
谈名道:“你……想找他报仇,我来……替。”说着,强撑起来。
息魄见道:“你?一个废人!”
谈名道:“对,我……是断腕之人,但不一定……你就能赢得了我,来吧。”
息魄被激怒了。但他之先已消耗了不少元气,若真想在几个回合击倒虽严重受伤却仍有丝丝体力的谈名,却是不可能的。何况谈名手间还有----虽然只是那两把“情”扇,但它们却附有清浊扇的化灵。不过,化灵有时限,一旦过时,“情”扇也就失去了威力。
希望制止他俩的人快点出手吧!
近二十回合时,扇终于没了化灵。
谈名因此受了息魄两掌。
邱婀一见,就朝谈名抛去黑剑!
怎料,谈名不接。
黑剑就此落在了地上。
息魄收手道:“你为什么不接?”
谈名笑而不语。
正当爱巾他们进来时,席下从林中一角出来了,还扶着个人,慕容昭巾。
且听息魄道:“终于肯出来了!”
席下模样依旧鬼恶。胸间受伤处泛着暗红。
他对谈名道:“二哥,我把她……交给你。”
谈名欲问,息魄却已出手!
红善的声音无法阻止。
席下将慕容昭巾推开,就疯狂起来。一式一招,尽带杀气!
检魂、子筋眼见息魄形势危急,当即围攻去!
谈名挣扎着,焦心如焚。
受伤不轻的慕容昭巾,道:“不要,不要!”祈求的语气里,万分牵肠!
谈名虽然与爱巾常有来往,但他对慕容昭巾却很少接触。她这么一求,他就变得有些呆了。
他开口道:“我……你……是……是……我……你……”
松开息悦小手的元略走近来,微微点头,道:“二弟,就是……她。”
谈名手中扇掉落下来!
慕容昭巾避开了他泛红的眼神。
谈名道:“终于……能知道你是谁,我已……无求无憾。对不起,这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话。谢谢你终于肯来见……我,谢谢,谢谢……”
慕容昭巾抬头,道:“我……也只想见你一面。”
谈名合上眼,道:“大哥,请你……动手。”
元略亦闭上眼睛,苦浸。
慕容昭巾道:“你们在……说什么?”
谈名道:“大哥,你已帮我完成最后心愿,就成全我吧。”
慕容昭巾急了起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谈名道:“黄河泛滥……十妹之死……与你……之过,我早已无颜于天地。,大哥,你已经帮我完成所有的……我请求的事,你就不要再去为难自己,我……死而无憾。”
元略紧闭双眼,苦浸。
慕容昭巾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
谈名力竭道:“大哥,你已答应我,就……当付诸!”
慕容昭巾声嘶道:“付诸什么?是不是……让他……杀你?”
此语一出,几乎震惊在场所有人!
谈名应道:“早在十一年前,我……就死了。”
慕容昭巾转向元略:“你真的要杀他?”
元略却转过身去,苦----浸。
慕容昭巾吸了好长一口气,近身护住谈名,道:“谁也不能杀你!”
此时,也不知怎的,围攻的情形又变得险恶起来。
席下好像被什么激怒了,魔邪之气一下子倍增!
息魄已伤重,子筋已挨了数掌,检魂的青剑已差些粉碎!
可是,又不知为何,席下却又半跪下来。
看其神色,似是使尽了最后的气力而渗出的惨白!胸间伤口,又涌出了血!
围攻三人暂时歇了下来。
一时间,场面僵了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个声音:“真热闹啊!”
来者是谁?
公二单见道:“你……来干什么?”
爱巾不认识来人,但见他劫着易鹤,不由道:“你想干什么?”
他笑了笑,道:“不知道。”
爱巾道:“你是谁?”
公二单道:“他……是真正的暗猴。”
什么?这个相当俊秀的男人是龄到中年的公伯单?
但听公啸道:“大伯!”
公伯单接道:“啸儿,是输还是赢?”
公啸不语。
公伯单转向谈名,道:“你赢了他?”
谈名道:“他不是你一手培养的吗?你----不知道?”
公伯单道:“这么说,啸儿当真是天下无敌啊!”
谈名道:“他是一个武学天才,却被你误导了。”
公伯单道:“误导他的,并非我,是他……的命运!”
公啸这时道:“不是一生……都无法恢复本色吗?”
公伯单有些气恼道:“啸儿啊,今后你要提防一个人。”
公啸道:“谁?”
公伯单指着地上的黑剑,道:“它!”
公啸道:“解志?大伯,你……”
公伯单道:“我……的嬗变功力让他吸去了。”
公啸拳头紧捏,持剑而起,道:“我宰了他!”
公伯单却生气道:“啸儿,我刚跟你说什么了?”
公啸憋住不再说话。
公伯单道:“今时今日,你是无敌于天下。但往后,你就有对手了。”
公啸哼道:“凭他?”
公伯单又笑了起来:“我就喜欢你狂傲之样!好,大伯泉下有知,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公啸惊道:“大伯,你……说什么?”
公伯单道:“啸儿,我一生不会承认犯下的错,我宁可用死了结自己。二单,上官荆,今天,就让我以死了结我们之间的所有!”
公啸听道:“大伯!你要做什么?”
公伯单道:“啸儿,你站一边,不准Сhā手!”
公啸欲动却又克制了。
公伯单侧身对爱巾道:“侄媳妇,多劝劝这丫头吧!”说着,解开易鹤|茓道,把她推向爱巾身边。
爱巾扶过易鹤,道:“您……刚才说什么?”
公伯单道:“她想寻死。侄媳妇,我托你两件事。”
爱巾道:“您……说。”
公伯单道:“一,将我这本暗器全书录入《点津》。”将书递了来。
爱巾接过后,他续道:“二,告诉你母亲,我祝她……长寿。”
爱巾道:“您可以亲自……与娘说啊!”
公伯单道:“她和慕容仪过得很好。我就不去……那样了。侄媳妇,我提醒你一下,解志,不可同情!”
爱巾欲语,公伯单却已回过身,面向公二单和上官荆,道:“二单,你一直想知道是不是我杀了爹,那我就告诉你吧。他其实该死!他确实是我杀的。但我只是因为他杀了娘。”
公二单道:“其实我早已知道。爹临前留下的磁棒边,有一块金箔,一块镍币。你虽然将磁棒所指的金箔和镍币调换了,但是,爹临死前,用最后一丝力将镍币捏压,让它同样很薄。不论是箔还是薄,都是你名字的谐音。”
公伯单道:“恐怕……这都是他给你的结论吧。”
公二单也看向元略,道:“对,在啸儿成亲那一天,我就请他帮我去查了。但这些……只是我和义伯的臆测。
公伯单道:“爹在世时,就爱研究这些东西。他常说,一块金箔是我,一块镍币是你。我是包在器物外面的装饰,而你是有用的器物。磁棒,正如天上之极星,是指明一切真相的光。其实……我根本没调换过它们的位置。我当时……根本没暇思谋,我……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说位置变了,那应该是因为那晚的大风吹动了磁棒,改变了它的南北朝向,吸住了镍币。因为……金箔是不受磁力影响的。果然啊,果然,智郎就是智郎!”
元略接道:“前辈,您有没有想过,在公汗庄主坠崖之前,他有时间将镍币捏薄吗?”
公伯单道:“还有必要去想吗?”
元略道:“假如说,公汗庄主根本没时间的话,那这枚镍币被捏薄就应该是公汗庄主坠崖之前做的事。您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吗?”
公伯单不语。
元略道:“我想,当公汗庄主捏薄镍币之时,他对你的看法就已经改变了。他不再认为你只是装饰,而是----真正的器物。”
公伯单听道:“不……可能,不可能!”
元略道:“前辈,一个父亲是不会真正看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女。”
公伯单沉默。
公二单道:“对,是这样!大哥,以术正道的父亲,以汗剑著称于世的父亲,当时,怎会认同你专于暗器的做法?大----哥!”
公伯单此时陷入了。
看着他这样,上官荆开口了:“蝉儿已经……死了,伯……单,你醒醒吧。”
公伯单道:“你们不用说了。我……已决定如此。谁也不准靠近我,听见了没有!”
公啸道:“大伯———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伯单道:“啸儿,你……别过来!”
公啸只有站住。
公伯单转向元略,道:“智郎,你……受伤了吗?”
没人理解这话意思。
但元略道:“没有。”
公伯单道:“我放心了。锇—铱---椎仙球!”
话落,他整个人化作了一个黑球,就像许多线虫聚在一起!
----化去!
第廿七章 心笛一曲爱
公啸号叫一声,飞去!
邱婀跟去。
上官荆呼喊,晕眩起来。
公二单连忙搀住。
场中其他情形,亦如是。慕容方巾担心着子筋;息悦哭在息魄身上;红善从息魄身边起身,走向正在死撑的检魂,道:“你能不能……不再争强好胜?”
检魂不语。
红善扶起了他,道:“回剑肝门去。”
检魂道:“你……呢?”
红善道:“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检魂欲语,爱巾道:“你们都别再打了,好不好?”
在爱巾话落,易鹤朝席下走了去。
哪知,垂着头的席下有了反应。他朝天反着脑袋,似好累,好累。
就当一切有了缓和之际,离四从那墓边走了出来。
他的眼神依然空洞,无神。
然,却听他阴声阴气道:“怎么,都受伤了?”
无人回他。
哪知,他喝道:“都想死吗?”
所有人都移过目光来,除了席下和易鹤。
离四看向众人,道:“终于肯注意我了!”
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动作尽是僵硬,但却寒冷无比!
红善问道:“你……想干什么?”
离四笑起那张瘫痪的笑脸,道:“杀人。”
话出,大家戒备了。
红善道:“你想杀谁?”
离四道:“这里所有的人。”
检魂听道:“你……疯了不成?”
离四道:“杀了你们,我就不疯了。一起上,还是车轮?”
爱巾接道:“离四,你到底是谁?”
离四道:“有人说,我是六月的雪花,她真傻!”
爱巾道:“你……为什么要杀……这里所有的人?”
离四道:“因为我是----丑教后人。”
语惊全场,除了元略一人。
离四又道:“好了,你们别愣了,我要动手了。”说着,朝公二单和上官荆走去。
又听他道:“知道吗?是公汗杀了我的先祖,他为了建立第二庄,帮着那对夫妇俩,将我丑教中人秘密地杀绝。你们是他的儿子和儿媳,我就先杀了你俩。”
出手之怪异、狠辣,世所罕见!
只见他一手取向上官荆腹田,一手伸向公二单额上泥丸。一爪一勾尽是阴鸷!可是速度却相当的慢,犹如一只蜗牛,甚至过之!
公二单在他勾指尚未触及之前,立时横腿扫来!
当腿与指瞬间触及时,离四却突然出其不意地改变了身体速度,快至无法料及!
但公二单毕竟是一任庄主,经验已相当丰富,他立时绕合而来!
在两人缠磨时,神志恢复不少的上官荆也使出了渐掌!
本来以二敌一,是好。但是这对离四却更有帮助了。他的每招每式,竟更加难以预料!
在十几回合后,他的出手让人越来越看不懂。明明很慢,却为什么击在了上官荆膻中呢?
上官荆喷出鲜血,便觉无力……倒了下去,永远。
一见此情,爱巾立即风掌而去!
离四却又躲过二人,朝席下和易鹤反扑去!
易鹤防备未及,让他掌击在后背。
席下也受了一掌在胸口。
息魄见道:“岂有此理!”说罢,意欲攻击。
红善却叫道:“我来!”从身间抽出了长发红枪----是照连习所说吧。
果然,现在的她,一出手,便凌厉得很!
可是,离四却似乎想惹起所有人。他的毒手又伸向了子筋和慕容方巾。
爱巾一见,喊道:“方儿,快躲开!”
子筋急将慕容方巾揪入怀里,背身,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爱巾立即道:“略子,把悦儿带走!”
元略却仍在苦浸里。
慕容昭巾接道:“悦儿,快过来!”冲向息悦。
哪知,她这一冲去,却让她……再也站不起来!
谈名一见,艰难奔去!
慕容昭巾本就在之先的巨波辐射中受了重伤,现让离四这一击,恐怕……
慕容昭巾躺在谈名怀中,道:“快去……帮他们。”
谈名道:“别说话,别说话。”
慕容昭巾道:“快……去。”
谈名刚要站起,却又被她突然拉下来,反压住。
----离四见机,拍来了致命一掌!
谈名哆嗦着抱住她,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为……”
她却笑回:“因为……你……是我儿……子父亲。”
谈名呆了。
慕容昭巾已……闭上了眼,欣然。
谈名不禁想起了那个夜晚。他因十妹的“绝情”,喝醉。途中有一个女人将他带到了一个破庙躲雨。可……当他醒来后,她却不在了。他不知道她是谁。
现在-----他轻轻放下她,站了起来。
当拳头一紧,他也变了,和席下一样。
离四却笑了起来。
就在谈名对他出手时,元略回过身来了。
然,谁也没料到离四竟束手,待毙!
更让人震痛的是,谈名在锁断离四喉骨后,也倒下了。
没人知道他倒下的原因,除了元略。
元略缓缓走去,抱起谈名。欲(离)去时,席下却醒了。
他叫道:“大……哥!我与二哥……犯下的错已都无法弥……补。为了我和……二哥,你……苦心约束,不让我们再去犯错。可是……错又铸下,这……是宿命。如果我们……身上没有……这邪传,也许……也无法认识大哥。大……哥,我们……不后悔与你……结拜。大哥,你……在答应二哥之时,也曾承诺于我。我……知道大哥为难,但是你必须做!不是因为我们……恨你,只是这……才是最好的结果。我们……不能活着。大哥,请你……多照顾她,还有悦儿……和他的遗……体。”
元略欲语,席下又道:“大哥,你……不肯吗?”
元略道:“好,我……来背……负。”
箭无意,却有水象,水无形,却有箭意-----青河流水!
-----见《鸣楼雨》中“天地九色”。
互视中,他那泛着泪水的眼神,让席下离开了。
易鹤不禁道:“元略,你……你……杀……了……你……”
元略缓缓回道:“对。”
息魄道:“他的命是我的!你----”
元略不再说话。
息魄欲动手,红善拉住道:“姐夫!”
息魄道:“你放开我!”
红善被他臂力一震,摇摇欲坠。
检魂见道:“善儿!”急急扑去!
息悦紧紧抓住息魄衣服,直呼。
息魄吼道:“悦儿,放开!”
爱巾走去,道:“息魄!你醒醒好不好?红邪已经……这样,你只有悦儿,你只有悦儿!”
息魄道:“二姐,悦儿……就交给你了!”掰开息悦的手,朝元略攻去!
然,检魂却突然从后揪过他身,朝脸就是一拳!
息魄不禁火冒了,二话不说,就和他打了起来!
不管爱巾、红善、息悦怎么劝,都没用。
检魂还抽出了剑。
息魄一见,就拾起地上黑剑,立马挥了过去!
眼见形势不妙,爱巾只得出手去。
可息悦也跑了上来。爱巾又只得分身开来,道:“悦儿,到一边去,快去!”
哪知,就在她分身的这刻,拼殴的两人竟互相刺上了,而且……而且都在胸口!
两人就像塑石一样,再也没动!
这样的死,是不是息魄最好的结果啊?
检魂呢?他心中是否还有遗憾?他该让红善怎么办?她将流尽多少眼泪啊?
一切的一切,尽在痛苦!
碑林中,又多了这么多的墓。
夕阳已至。上官荆、慕容昭巾、谈名、检魂、息魄、离四,还有离四之先葬在红邪旁边的安意,都尽归尘下!
元略点燃了柴堆。
席下和他的兄弟(焦上)就在火中留下了灰迹。
元略将它们拾在布中,对易鹤道:“我们走吧,带他们回故土去。”
守着妻子的公二单突然道:“等等!”
元略把灰袱交给易鹤,转身道:“二庄主,公汗前辈确实有……错。”
公二单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元略道:“好吧。其实……汗剑本属于丑教。公汗前辈机缘中得到了。丑教教主便向他索回。公汗前辈不肯。丑教教主就……对十九姻缘夫妇俩下了追杀令。因为……他们是十九夫人的养父养母。当得知未来岳父坠崖后,公汗前辈就……执起了汗剑……大开杀戒。而这一切确实都是秘密进行的。以至于后来……十九夫人问起公汗前辈时,使得公汗前辈在夫人的质问诘责下,在羞怒下……错手……铸下了一切。”
说完,回过身来。
易鹤这时却开口道:“给你。”
元略道:“你……不去?”接过灰袱来。
易鹤却再不说话,离去了。
元略没再说什么,也欲离开。
爱巾却叫道:“略子,你等等!”
元略道:“二姐,什么事?”
爱巾道:“你不去看看贞妹吗?”
元略道:“我想先带他们回去,顺便……静一静。二姐,我会回来的。二姐,离四虽然已死,但……算了,以后再说吧。”
爱巾停了一下,道:“鹤妹她要去哪儿?”
元略叹道:“让她一个人想想也好。二姐,我走了。”
爱巾只得点了点头。
望着他的背影,爱巾一脸愁容。
息悦哭着跑了过来,抱着她。
爱巾拭去她的泪水,道:“悦儿,不哭了。”拉起她走向呆在检魂墓边的红善。
爱巾道:“善妹,起来吧。”
红善道:“若不是我叫他去拦姐夫,他……就不会……这样!他是我害死的,我害死的!”
爱巾扶起她,道:“善妹,跟我们回去吧。”
红善却摇头道:“不,我要回红门去。”
爱巾欲语,红善已道:“二姐,悦……悦儿就拜托你了。”
息悦哭道:“小姨,小姨,你要去哪儿?”
红善却转过身去,道:“悦儿……要听干娘的话。”说完,就要离开。
子筋却在这时道:“等一下。”
慕容方巾扶起拿着黑剑的子筋走了过来。
子筋接着道:“解志在哪儿?”
红善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这剑……是你师姐(戈静)落下的!”说罢,就离去了。
爱巾这时道:“子筋,你……你的伤……”
子筋道:“我……没事。二姐,请你把这剑交给你爹吧。”
爱巾疑惑道:“子筋,你说什么?”
子筋道:“二姐,你自己看吧。”将黑剑递去。
爱巾接过来一看,剑身血印上出了一些字:移拳八节,逆元功法……
爱巾道:“怎么会有……这个?”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子筋道:“我不知道。二姐,你刚才没问元略……离四为什么束手待毙吗?”
爱巾怔了怔,道:“没有,怎么了?”
子筋道:“我不知道他给我的那一掌为什么不是致命的。二姐,你……多保重。”
慕容方巾听道:“子筋哥,你要干嘛去?”
子筋道:“去找解志。方儿,你回去吧。”
慕容方巾道:“不,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子筋欲语,爱巾接道:“方儿,我不能让你去!”
慕容方巾却道:“姐,我不能……像大姐一样……不能!”
爱巾沉默了半天,才道:“子筋,答应我,好好照顾她。”
子筋半晌后,道:“我……答应。”
两人辞别后,爱巾牵起息悦走向公二单,道:“二叔,时候……不早了,走吧。”
转眼就至五月中旬,天气开始炎热。
挺着肚子的爱巾已经无法走动。
仰晓此时正守着女儿在房中。
她道:“爱儿,你这还没到十月就已经这么大了,看来不只一个。爱儿,你……要做什么?”
爱巾想起身,道:“娘,连儿怎么还不醒?”
仰晓道:“快啦,别担心!”
爱巾道:“娘,我想去看看连儿。”
仰晓道:“这都午后了,先休息一两个时辰。”说着,又拿着蒲扇给女儿扇起来。
爱巾便又躺好,静静睡去。
看着女儿红光满面,不由笑起来。
悄悄地,她起了身。
-----因为有一个人走来唤道:“娘亲,姐——睡了?”
仰晓点点头道:“连儿,她可每天都要问----你醒了没有。”
连习道:“娘亲,您去休息吧。”
仰晓将扇给了他,道:“好好陪她。”
在母亲出去后,连习轻轻地坐到沿边,边扇,凝视。
让我这样守着你
凉快的风,与你甜甜的梦
轻轻地,你纯美的呼吸
我的心在如痴如醉
最完美的脸
我想吻个真切,一生为限
-----《一生为限》
在俯下身去,亲她时,她的手却轻轻圈住了他颈项。
她睁开了眼睛。
他面展红云,道:“姐。”
她低声道:“占便宜啊!”笑了起来。
他握住她双手,坐下道:“姐,让……你辛苦了。”
她道:“连儿,有你在身边,我不怕。”
他道:“姐,你再睡会儿吧。”
她却道:“可……不许再占便宜!”
约莫申时,符贞走进房来。
她叫道:“连习。”
连习起身道:“贞姐。”
符贞见爱巾欲起来,忙道:“二姐,别起来了!”
连习小心翼翼地扶起她,道:“姐,慢点儿。”
爱巾道:“连儿,我想出去走走。”
连习道:“好,我陪你去转转。”
符贞看着二人,笑起来。
爱巾见道:“贞妹,有事?”脸上充满着红晕笑意。
符贞道:“没事,我只是听夫人说连习醒了,就过来看看。二姐,你怀的可不像一胎哦!”
爱巾道:“娘也这么说,对了,静姐好些了吗?”
符贞也伸手扶住,道:“两位夫人在陪着她。现在就在后院。”
爱巾道:“悦儿呢?”
符贞道:“和婆婆在一起,也在后院。”
爱巾道:“那二叔和我爹呢?”
符贞笑道:“二姐,你别问了,我们去后院吧。外面天色还好。”
后院。
公二单和慕容仪正在石桌上下棋。息悦偎在艺娘怀中,睡着了。仰晓、靳娘在戈静身边。
爱巾朝石桌边唤去:“爹,二叔。”
仰晓听道:“爱儿,你……小心点儿。”
艺娘忍不住也道:“爱儿,可别动了胎气啊!”
息悦被吵醒来。她兴奋地叫道:“干娘,干娘!”
爱巾抚摸着息悦,道:“悦儿越来越漂亮了!”
仰晓已走近来,道:“连儿,去陪陪你义父和二叔吧。爱儿由我来。”
连习点点头,走向石桌。
慕容仪此时已回过神来。
他微笑道:“连儿,你——来啦!”
连习挠首笑望。
盯着棋盘的公二单却仍在沉浸中。
连习也就观看起来。
那一边,爱巾叫道:“静姐。”
同样挺着肚子的戈静却一副呆呆的样子。几个月下来,她几乎都是如此。
靳娘无可奈何。
虽然大家都清楚解志是凶手、叛徒,但对戈静手上的印迹仍有疑惑。
爱巾转而对母亲道:“娘,方儿……还没消息吗?”
仰晓摇头。
爱巾道:“善妹有吗?”
仰晓道:“她解散了红门,就没了去向。”
爱巾不语了。
这一边,连习突然道:“二叔,公……啸在哪儿?”
公二单摇了摇头,道:“我去找过他,没有……不知道他去哪了。”
慕容仪接道:“连儿,你昏眠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
连习听而沉默。
慕容仪道:“二弟。你心不在棋上,不下了吧?”
公二单点点头,道:“仪兄,来山庄时日已久,我得回去一趟了。”
慕容仪道:“我知道你放不下。也好,和大姐说一声吧。”
在公二单去后,时间又过了一个月。
连习大致了解了发生的事情。
这一天,阳光明媚。
连习端着一碗补汤进房来。
爱巾此时真的无法再动,已是怀胎九月有余。
连习将汤放桌上,再将她慢慢扶起来。
连习道:“道:”姐,这是娘亲手熬的汤。“将碗端了过来。
爱巾笑了起来。
连习舀起一勺,边吹边喂。
爱巾却摇起了头,不想吃。
连习道:“姐,怎么了?是不是太烫了?”
爱巾只是摇着头。
连习又道:“姐,那你为什么不想喝?”
爱巾欲语却又无奈地笑起来。
连习道:“姐,你怎么了?”
爱巾不知该如何示意,叹了叹。
连习道:“姐,快告诉我,你怎么了?”立即把汤放在桌上,又旋回床边。
爱巾只好拉过他手,在手上写了起来。
在她写完后,连习道:“姐,你不能说话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爱巾又拉过他手,又写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连习不信,道:“姐,不行,我得去找贞姐来!”
爱巾急忙又去拉他手,谁知,这一急,腹部就痛了起来!
连习更慌了:“姐,你撑撑,我去叫贞姐,叫贞姐!”
说着,就冲出房不停喊去。
不一会儿,符贞、仰晓、艺娘、慕容仪,息悦都来了。
符贞见爱巾神色,不由道:“要临盆了,快去准备毛巾、热水!”
房门被关上了。
连习来回踱着。
慕容仪也急心。
靳娘搀起戈静走了来。
慕容仪见道:“大姐,你怎么带她来了?快回房去吧!”
靳娘欲语时,戈静破天荒说了一句:“二妹怎么样了?”
慕容仪道:“还不知道。”
靳娘道:“连儿,你别太着急,没事的。”
息悦也道:“干爹哥哥,干娘只是要生宝宝了,干娘会好的。”
连习情绪缓和了一点,直到听到洪亮的哭啼声,才静住。
艺娘抱着婴儿喜冲冲出来了!
艺娘道:“是个男孩,是个男孩!”
慕容仪接过来,道:“好好好!”
连习回神来:“义父,我……我来抱抱!”
看着儿子的模样,他忘了,什么都忘了。
慕容仪转问:“婆婆,爱儿怎么样了?”
艺娘道:“可能还有一胎,正在……”
连习听道:“婆婆,怎么……那……那姐她……”又担心起来。
艺娘抱过孩子来,道:“没事,爱儿身子骨好着呢!”
不多久,仰晓出来了,手上又抱了一个来,道:“这是……个女孩。”
慕容仪接过来,已是高兴得再也说不出话。
连习若狂欣喜地问道:“娘,我……可以进去了吗?”
仰晓却道:“连儿,还不行,爱儿她……可能还在生。”
什么?还有一胎?这……连习不禁忧喜参半。
大约一刻后,符贞出来了。
手上竟真抱着一个,是个女孩。
连习看了她数十秒,就冲进房来了。
爱巾满身汗莹,泛流的脸却还是很红润。
连习泪水早已淌出。
爱巾朝他漾起了微微的笑容。
连习握着她手,道:“姐,好好……休息吧。”
爱巾安心地落下了双睑,但没松开他的手。
符贞走进来,轻轻唤道:“连习,你先……再出去会儿吧。”
连习愣了起来。
符贞道:“听我的,先出去吧。”
连习懂了,道:“姐正睡着,贞姐,你待会儿再……”
符贞道:“我明白。你先出去吧。”
然,话音刚落,息悦就跑进来道:“符姨,静伯母她不好了,她……”
符贞一听,立即赶去。
连习便又守着。
时至黄昏。
符贞和几名丫鬟抬来了热水。
符贞道:“连习,二姐醒了吗?”
连习刚要语,爱巾就睁开眼来了。
符贞见道:“连习,你出去吧。”
连习点点头,道:“静姐怎么样了?”
符贞微微笑道:“是个男孩。”
连习关上门后,便朝戈静那儿走去。
一来到门口,就听艺娘道:“靳儿,给孩子取个名吧!”
靳娘抱着孩子,想了想,走近床边,对戈静道:“就叫由儿吧。”
连习此时不禁想起了爱巾当日之言。可是如今有两个女儿啊!
正想着,仰晓赶了来。
她道:“连儿,你在发什么愣呢?”
连习道:“娘亲。”
仰晓道:“儿子和女儿都在娘房里,你义父和悦儿正守着呢,快去吧!”
连习红云阵阵。
仰晓又道:“快去吧。”
连习奔了去。
仰晓走进房来,道:“婆婆,大姐。”
艺娘道:“你们陪吧。我去看看那三个小家伙。”出去了。
仰晓对靳娘道:“我来抱抱。”
靳娘轻轻放去。
仰晓道:“好可爱啊,大姐,取名了吗?”
靳娘道:“叫……戈由。”
仰晓一听,转道:“贞儿姑娘呢?”
靳娘道:“去给爱儿清洗身子去了。”
仰晓道:“那静儿的热水……也烧好了吗?”
靳娘道:“那姑娘已经吩咐去了。“
仰晓走近床边,道:“静儿,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啊。”
戈静不语。
靳娘道:“二妹,我来抱吧。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
仰晓欲语,靳娘又道:“二妹,我没事。你去陪他们吧。”
仰晓只得将孩子交给了她。
回到房间时,老少四个都在逗着三孩子。
仰晓见道:“连儿,你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连习道:“姐说,男孩叫神儿,女孩叫祈儿。不过,现在……”
仰晓听道:“怎么名字……都这么别出啊?”
连习道:“姐说,她想感谢月神之姥,所以就给男孩取名神儿。姐还说,习习祥风,祁祁甘雨,所以女孩就叫祈祈。”
仰晓道:“那还有一个呢?”
连习道:“由爹娘来取吧。”
慕容仪一听,笑道:“连儿,你还是去问爱儿吧。”
艺娘也笑了:“仪儿啊,这孩子不正和你那时一个样!”
慕容仪看了看夫人,不禁笑得更大声了。
连习道:“我……我想取名……爱儿。”
仰晓饱含深意地笑道:“连儿,你的心思娘懂,但我想爱儿她……可能会有另外的想法。”
连习却不明白这笑意。他道:“那……我现在就去问姐!”
在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符贞才拉开门来。
连习有些尴尬。
符贞道:“进去吧。”说完,就和丫鬟们离开了。
连习一进来,便问:“姐,还有一个女儿的名字呢?”
坐靠床帏的爱巾,道:“你拿主意啊!”
连习走过去,坐下来,道:“我拿不定。”
爱巾笑道:“怎么可以这样呢?我……已经越权取了两个,剩下一个,当然得由你来定啊。”
连习帮她把被往上挪了挪,道:“姐,孩子是我……们的,你……必须有你的想法。“
爱巾道:“那你的想法呢??
连习道:“就叫她…爱……儿。”
爱巾含笑道:“不行。”
连习不解道:“姐,为什么?”
终于,她终于道:“连儿,你知道吗?我……一直不是很喜欢你这样叫我。我是你妻子,你是我的天,我的心,我最完美的眷恋,最亲切的拥有,最好的依偎。我在无数次时候,无数次想着你,念着你的时候,是那么,那么想听你这样叫我。可以吗?”
连习怔了起来。
爱巾又道:“连儿,我们的这个女儿,我们没办法用什么名字去表达我们对她的喜爱。她的出生是我们的惊讶。如果真要用一个字,那和叫她……祈兮吧!”
连习一听道:“祈兮?”
爱巾道:“其实,你的姓本身就是对孩子的祝福啊!”
连习道:“好,姐!”
爱巾却不语了。
连习知道怎么回事。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附近她耳畔:“爱儿,我……只这样叫。”
爱巾甜甜地偎在他怀中。
连习转道:“静姐她生的是个男孩,叫戈由。”
爱巾道:“连儿,我们不说话。”
连习却又道:“对了,姐,你那会儿不能说话是……”
爱巾道:“连儿,连儿,让我再睡会儿,睡会儿。”
幸福就这样让人羡慕。
匆匆三月过去了。
戈静却留书离开了。
-----也许是去找解志,也许……厌弃了一切。
靳娘抱着戈由,度过着生命的一天又一天。
院中。
符贞一个人呆着。
天气依旧灿烂。
就在她失落转身之际,一张脸,一张她朝夜思慕的脸,出现在眼前了。
许久,她道:“为什么还来?”语气有些冰冷。
元略道:“贞儿,你这是第一次生气。”
符贞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不是一个女人?”
元略道:“我一直都想像不出你这时的样子。因为……在以前的日子里,你总是那般平静,让我几乎见不到你心中的波澜!”
符贞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已经……把它退给我,我和你之间再……没关系。”
元略拉住她,道:“贞儿,我把它给你,不是退,而是----请你等。”
符贞道:“这般深奥,我……哪懂得了啊?”
元略道:“贞儿,在和你赌气的那些年头里,我无法忘怀和你青梅竹马的日子。在那次碑林时,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整个……都乱了,乱透了。贞儿,我……之所以这么久才来见你,我是为了它。”从身间拿出一个瓶来。
符贞道:“是……什么?”
元略道:“五地窌王混百年象血而成的药汁。”
符贞听后,许久,才道:“就是因为我……中了石术,成了石女,嫌弃我,对不对?”
元略惊震道:“你……你知道自己……中了石术?”
符贞道:“别忘了我是什么人。”
元略转道:“不管这些,你先喝了它。”
符贞道:“我不要你的……假情假义……你走吧。”
元略道:“贞儿,我不想跟你吵,你先喝了它。”
符贞道:“用不着了,我早已经好了。”
元略道:“你说什么?”
符贞道:“有病难道我自己不会治吗?”
元略不语了。
符贞道:“谢谢你的好意,你走吧。”
元略道:“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符贞道:“好,我告诉你,我用银无痕解了石毒,满意了吧?”
元略兴奋道:“真的?”
符贞道:“你可以走了吧?”
元略收住欣色,道:“贞儿,你说……我嫌弃你,可我却为了你……已走遍大江南北,域外东西,找齐……窌王。难道……我不知道……生育对一个女人是多么的重要吗?你怎么……能如此说我?这伤我多深,你知道吗?贞儿,就算你没想过要孩子,可你……真的不能为我想想吗?难道真的要我们老后……孤野山林吗?贞儿,对……不起,说的这些话,可能还是会伤害你的心,但是,我……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了。”
符贞心碎道:“我哪逼你了?”
元略道:“你一口一声地赶我走啊!”
符贞哭了起来:“是你……气我的!”
元略一把搂过她来,紧紧栓住,道:“天知道我有多想你!”
符贞却轻轻推开来,道:“看着……二姐的孩子,我……有多渴望,你又知道吗?”
元略道:“分开这些年,是……我错。贞儿,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符贞深深注视,从怀中取出了真戒,静静地放入他“索取”的手掌里。
第廿八章 飞鸟
慢慢地,他把它套在了她的无名指节上。
而他又伸下头来。
-----她从项间取下链子,与他环上。
-----结理的仪式就完成了!
跑出来的息悦兴高采烈地嚷来:“我都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连习揽着爱巾走了过来。
爱巾笑道:“略子,可再不能让贞妹天天为你焦着心哦!”
元略道:“嗯,谨记于心!”
爱巾道:“那什么时候成亲呢?”
元略笑道:“二姐,你们也应该没有正式吧?”
爱巾看向连习。
连习道:“我现在就去和爹娘说。贞姐,帮我扶一下。”
符贞去扶时,爱巾笑了:“天天都被你宠着,养着,早恢复了!”
连习接道:“可是……看起来没有啊!”
元略道:“连弟,你快去吧。”
连习笑着奔去了。
爱巾拉起悦儿,又对元略道:“略子,你还没回我话呢!”
元略道:“二姐可是不饶人啊!”
爱巾道:“略子,就同一天吧!”
元略看向符贞,道:“我们是客,只能……恭敬从命。”
符贞含羞不语。
元略转道:“二姐,小枣子有来山庄看过你们吗?”
爱巾道:“你不说,我倒真忘了。怎么了?”
元略道:“没什么。那鹤妹呢?”
符贞道:“没有她消息。”
元略道:“我答应过三弟,要多照顾她。对了,二姐,怎么没看见方儿?”
爱巾道:“她跟着子筋去……找解志了。”
元略不禁眉头一动,道:“红姑娘呢?”
爱巾道:“解散红门后,也不知去向。”
元略沉默了。
息悦这时道:“元伯伯,小枣子他其实……来过了。”
元略接道:“来过?”
息悦道:“他说,就是来看看我。”
爱巾道:“悦儿,小枣子什么时候来的?”
息悦道:“就在干娘生下宝宝的十几天前。”
爱巾也不语了。
符贞道:“二姐,你们怎么了?”
爱巾道:“小枣子为什么不肯来见我呢?”
元略道:“也许他真的只想……见见悦儿。”
爱巾听后,道:“嗯,不多想了。哎,略子,子筋想问你,离四……为什么会束手……待毙。”
元略道:“他有什么原因吗?”
爱巾道:“因为他说,离四对他出的那一掌不是致命的。”
元略道:“也许是因为离四对戈庄主感情深厚,所以才没下重手吧。"一边深思,一边说。
爱巾道:“那离四到底为什么要自……”
元略道:“二姐,这事就不提了。”
爱巾道:“略子,你刚才一问我,就问小枣子的事,而我在乞殿找小枣子的时候,却又碰到了离四在他石室里,还有连习……为什么不让我接近离四,略子,离四和小枣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见元略不语,符贞也道:“快说啊!”
元略只得开口:“小枣子可能……也是丑教后人。”
啊!
元略又道:“离四选择死的原因,应该有很多。一是因为安意已经死了,二就是……出于某些目的。这些目的,我也无法说清。不过,我可以肯定戈庄主曾培养的十二筋、八奇、三焦、十五络等等并没有都死,他们可能都是当年丑教的……传人。”
爱巾道:“这……难道大伯就一点也不知道?”
元略点点头道:“也许是这样。”
爱巾道:“怎么会这样?”
元略道:“二姐,江湖事,永远是理不清剪还乱的。我们就不去想了吧。”
爱巾叹了叹,道:“不说了。”
元略道:“二姐,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小宝贝吧!”
成亲之日。
碧空无云,泠泠风。
在两对新人刚行完礼之际,息悦跑来道:“方姨和子筋叔叔回来了!”
话音落去一会儿,慕容方巾和子筋就进来了。
不过,慕容方巾腹隆得很大,已有孕。
而子筋右臂残缺了。
仰晓拉住女儿,道:“方儿,你这是……”
慕容方巾微微笑道:“娘,我怀了……子筋哥的孩子。”
仰晓不知该说什么好,转问子筋:“子筋,你这臂膀又是怎么了?”
子筋回道:“以后再跟您说吧。今天原来是……成亲的日子啊!”
慕容方巾缓缓走向新人。
爱巾忙扶住,道:“方儿,小心!”
慕容方巾回道:“姐,贞姐,恭喜你们啦!”
符贞跟着微微笑了笑。
慕容仪这时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艺娘开口道:“子筋啊,先搀她回屋去吧。”
子筋应声扶去。
靳娘此时对仰晓道:“二妹,别愁眉苦脸,她这不是回来了吗?”
仰晓道:“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总是……不安。”
慕容仪道:“夫人,今天是个好日子,应该开心才是!”
仰晓道:“我还是去看看吧。”说着就去了。
而艺娘由衷述道:“爱儿,贞儿,婆婆祝福你们。仪儿,我们也知趣一点,走吧。”
慕容仪笑了:“嗯,时候尚早,洞房也不急。你们多说说聊聊,我和婆婆去带小家伙们!”
在两人走后,靳娘笑道:“我也回房看由儿去。”
都走了。
爱巾和符贞相视一笑。
可连习和元略却在发愣。
爱巾嫣然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连习未语。
元略微笑,走过去,紧紧抱住他的新娘。
爱巾看着,转向连习,道:“连儿,连儿!”
连习回神来:“姐,我想……去看看方儿。”
爱巾一听,道:“好吧,陪你去。”
房间。
仰晓道:“方儿,你怎么能这么久不回家呢?”
慕容方巾道:“娘,我没事,我只是和……子筋哥出了一次海。娘,子筋哥对我很好。”
仰晓看向子筋,道:“你先出去吧,我和方儿说会儿。”
子筋迟疑了一下,道:“嗯。”
在子筋出去后,仰晓问道:“看你这身子,有好几个月了。你们出海去做什么?”
慕容方巾回道:“子筋哥说,他要找到是非剑,以及……承儿。”
仰晓道:“出海能找到?”
慕容方巾道:“子筋哥说,剑和承儿一起失踪,一定是被海浪卷走了。”
仰晓道:“大海茫茫,你们如何去找啊?”
慕容方巾道:“子筋哥水性好,他几乎找遍了浅海周围!”
仰晓道:“所以就这么久不回家?”
慕容方巾道:“娘,您别生气了,好吗?”
仰晓有些叹气道:“他手是怎么回事?”
慕容方巾黯然回道:“在我们回来的那一天,子筋哥说他想去山顶看看海,而他让我呆在船上。但我耐不住,就……又上了山去。当我到山顶时,就……见到子筋哥被……公啸挥断手臂……跌下了……崖峰。”
仰晓心惊道:“后来呢?”
慕容方巾道:“我……欲和他拼命,谁知,静姐突然出现了,她……就和他打了起来。”
仰晓道:“那静儿怎么样了?”
慕容方巾道:“与他僵持不久后,静姐就……选择了与他……玉石俱焚……他们同时坠下了崖,掉进了……急浪。”
仰晓道:“等等,公啸的武功可不比你……静姐高出很多啊!”
慕容方巾道:“娘,也不知怎么回事,打起来之前他的右臂竟已断了。”
仰晓沉默。
慕容方巾道:“当时…我…本想跳崖,陪子筋哥一起去,但我……想起了子筋哥水性极好,或许……于是,我又下山去找他,果然让我……让我找到了他,血淋淋的……他。”
仰晓道:“那静儿呢?”
慕容方巾道:“娘,静姐她……可能……让海浪袭去了。娘,在桌上包袱里,有静姐的……剑片。”
仰晓起身,打开包袱来。
用白布包裹的红剑碎片上似还有血渍。
仰晓将布又系好,对女儿道:“好好休息。”拿起白布系头,缓缓走出房去。
爱巾刚好赶来,见道:“娘,你手里是什么?”
仰晓只道:“陪她说会儿话吧。”
爱巾没再问,走进房去,道:“方儿。”
慕容方巾见道:“姐,你今天好漂亮哦!哎,三哥呢?”
爱巾道:“他在和子筋聊着。”
廊间。
连习道:“和方儿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子筋道:“出海去了。”
连习一听,道:“出海?做什么?”
子筋道:“找剑。”
连习不语了。
子筋道:“你……很幸福。”
连习道:“常出海的人,是一个快乐的人。”
子筋道:“是吗?”
连习道:“一波接一波的潮声,就像父亲的声音啊!”
子筋道:“你出过海吗?”
连习道:“没有。”
子筋道:“那你怎么有这么深的感触?”
连习笑了,道:“我去看看方儿。”
仰晓走到廊口时,元略唤来:“夫人!”
仰晓回神道:“你怎么在这儿?贞儿呢?”
元略道:“她也去看方儿了。”
仰晓道:“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元略道:“夫人,您手里拿着什么?”
仰晓叹了叹,道:“红剑……残片。”
元略道:“您说……什么?”
仰晓道:“静儿……死了。”
元略合上眼,又缓缓睁开来,道:“我陪您去吧。”
仰晓沉浸未语。
元略道:夫人,别太难过了。“
仰晓道:“大姐她……又怎么受得了啊?”
二人来到了靳娘房里。
靳娘正开心地逗着怀中孩子。
几个月下来,这是她最开心的几天。
仰晓欲言又止。
靳娘抬头道:“二妹,你怎么过来了?方儿呢?”
仰晓不语。
靳娘道:“二妹,是不是……有事?”
仰晓还是无法说。
元略对靳娘道:“夫人,我来帮您抱吧。”
靳娘愣了愣,将小戈由给了元略,才道:“二妹,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仰晓将包裹递了过去,道:“大姐,你……这是……静儿遗物。”说到最后两个字,靳娘立即打开来!
她震住,面色全然痛下来。
仰晓将事情原委说了起来。
元略看着残片,坐了下来。
怀中的小戈由也盯着它,一眨不眨。
元略一见此形,怔了怔。
------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小戈由的手突然动了起来----好像要去拿它。
元略有些不可思议。他试着让他够到。然,在小手指接触的那一刹那,却有了“啊啊”的哭声。
靳娘被哭声惊醒,道:“怎么了?”
元略只道:“可能……是饿了。”
靳娘一听这话,神伤道:“给我吧。”
仰晓道:“我去叫奶娘。”出去了。
元略盯着红剑碎片,突然道:“夫人,我想拿去看看。”
靳娘点了点头。
元略小心地把它们包了起来。
时至夜晚。
爱巾合上了门。
连习却坐在桌边,发起了呆。
爱巾见道:“连儿,连儿!“
连习回神道:“怎么了,姐?”
爱巾道:“你整整一天都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连习道:“姐,我……没想什么。”
爱巾道:“在说谎。”
连习不禁站起来,踱起了步。
爱巾道:“连儿,今儿你到底怎么了?”
连习停下来,道:“姐,姐……他不是子筋。”
爱巾道:“连儿,你在说什么?”
连习道:“姐,你什么也别问了。总之,你……不能单独和他在一起。”
爱巾道:“连儿,我怎么能不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习道:“姐,现在我无法证明他不是子筋。姐,你答应我,不要单独去见他。”
爱巾有些无可奈何,道:“连儿,我答应。”
连习转道:“姐,去睡吧。”扶她到床边。
爱巾却道:“所有的好心情都被你搞……糟了。”
连习一愣,看着她,痴起来。
爱巾道:“看我干嘛?”
连习道:“姐,你……身子正在产后,我……不能……可今天……我……”
爱巾道:“连儿,你老惯着我,会把我……变丑的。”
连习道:“姐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漂亮的!”
爱巾道:“是吗?那你怎么……还……熬得住?”
连习附到她耳边,语道:“快睡吧。”
另一间房。同样,符贞也道:“你怎么也和连习一样,一整天神不守舍?”
元略笑道:“那是因为你啊!”
符贞羞赧道:“那你还……坐在那儿干什么?”
元略傻了,道:“好美丽的新娘哟!”抱起她,走向榻去。
缠绵过后,她偎在他心上,道:“我们……回家去好吗?”
他道:“给我三天时间。”
她道:“做什么?”
他道:“贞儿,总之,这三天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道:“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
他一听,道:“贞儿,别冷漠的生气,好不好?”
她道:“你……什么意思?”
他道:“要生气,就像……就像方才……一样,热情起来!”
她一听,道:“你……想干什么?”
他却是那一句:“天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加了一字。
第一天,他将红剑残片拿给了她看,对她道:“贞儿,你帮我验一下这剑上是不是有----银无痕。”
她愣道:“银无痕?”
他道:“嗯,剑上如果有银无痕,你要暗中帮方儿解去,也许还有小由儿和二姐母亲。还有,你去问问方儿,除了她自己是否还有人摸过它们。如果有,是谁。贞儿,这事除了我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不要去接近子筋。”
她被弄得糊涂了,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却只道:“贞儿,你什么也别问,我……爱你。”
她正声道:“那你……你要去做什么?”
他道:“我?我陪陪几位老人和孩子。”
她终于明白了一点,他在保护他们。
而连习也整天守着爱巾,寸步不离。
匆匆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辰时三刻。
符贞靠在元略肩头,道:“剑片上确实有,而且正是静姐手上的那一种。我也问过方儿了,除了了她自己,没人接触过那些残片,至于……解毒,方儿那儿已经没事了,就是小由儿整天被靳姨看着,我暂时不好去做,而晓姨她没有中毒。”
元略道:“子筋没有碰过吗?”
符贞道:“我问了,方儿说,他根本不知道。”
元略道:“根本不知道?这应该……不可能啊!”
符贞道:“难道……方儿在说谎吗?”
元略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子筋根本不关心她。”
符贞道:“怎么会呢?”
元略道:“算了。不管他有没有碰过,都并不紧要,贞儿,辛苦你了。”
符贞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元略道:“好好睡一觉。”
她躺下去,他却起了来。
她不问------他有这个习惯,一旦遇到难题,他通常都是在晚上去思索,去解决。
他合上衣,又轻轻替她盖好后,拿起桌上蒲扇,便走了出去,关好门。
独坐院中,摆着扇,陷入了沉思。
恰巧,连习亦睡不着,走来了。
元略起身道:“连弟,二姐睡下了?”
连习道:“可能……还没有。元大哥,你说,潜在山庄这段日子的这个------日没夜出的人是谁啊?”
元略接道:“能让我们这么久才察觉到,那一定是位绝迹高手!”
话落,一个人影从空而泻。
他是谁?
元略道:“十剑者中位列第二,背上一剑鬼啊!”
一剑鬼道:“两位要我出来就不怕那个人知道?哦,我忘了,既然两位能知道我的藏身,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的潜伏呢?”
元略道:“那你为什么要藏在山庄?”
一剑鬼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元略道:“我……二弟?”
一剑鬼道:“不愧是智郎!”
元略道:“我……只是知道二弟当初去泾渭合处,取鸣丸,触动了水中清浊,引起……黄河泛滥,死伤无数,是为了救一个人。”
一剑鬼道:“他并非贪图那扇,只要是一个人,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去拿它。”
元略道:“你既已出现,是不是想跟我们说什么?”
一剑鬼不由叹道:“难怪你是他们的大哥!没错,我的确要说些事给你们听。”
元略道:“请说。”
一剑鬼道:“公二单已被乞党党主石枣乞杀死,而石枣乞又已被公啸所杀。公啸——又死在了一个天仙女人手里。”
元略接道:“地点、时间呢?”
一剑鬼道:“碑林。辛丑年六月十八未时至申时。”
元略停顿会儿,道:“几点原因?”
一剑鬼道:“石枣乞杀公二单是为了丑教。公啸当然是一怒之下,为父报仇。至于那个女人则是因为邮堡而杀他的。不过,瞧那女人本意却是想从公二单身上得以偿还血债,而公二单却不巧被石枣乞给……所以她好像就只有……辈债他还吧。还有一点,这女人似乎有了……他公家的血脉。总之,人算皆不如天意啊!”
元略道:“当时除了你,没有其他人在?”
一剑鬼道:“还有一个女人。她和那女人在一起。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她一到碑林,就站在剑肝门门主墓前。孩子叫检时。”
-----谁没有一个春秋大梦,正是儿女多情时。
元略道:“她们去了哪儿?”
一剑鬼道:“说是两相为依,居隐山外。”
元略转道:“你知不知道……十天白鹤在哪儿?”
一剑鬼沉默会儿,道:“她……会是你们之后的又一段江湖风雨。”
听后,元略许久才道:“恐怕你才是未来的林中传奇。”
一剑鬼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元略道:“我会带贞儿离开,这样,他才会伸出手来。”
一剑鬼微笑道:“这不用你说,谁让你无人能敌呢!”
说罢,掠影飞去。
连习这会儿道:“看来真的是他。”
元略道:“连弟,真正的子筋是没中过银无痕的。这就是揭穿他面目的证据。你可以用红剑碎片去试他。”
连习点点头,另道:“元大哥,鹤妹……她真是……丑……”
元略道:“连弟,事情就告一段落吧。发生的这些事情就别再让她们担心了。”
连习道:“嗯。”
元略接道:“红善已经想开。唉,回房去吧!”
连习道:“元大哥,你也是。”
三天过后,元略和符贞离开了山庄。
小由儿的毒已经解去。红剑碎片,元略也交给了连习,还有窌王象汁。
星辰夜景。
连习却为明天的准备感到不安。
要知道将面对的这个人,武功已今非昔比。
-----他用逆元功法夺走了跳佛几十年的功力和公伯单的嬗变功力,还拿走了《剑阴五册》,更兼得别瘾和栖兮!
如此可怕的对手,再小心应付,也难料结果。
连习长长一叹,守着窗外明月。
爱巾走过去,道:“连儿。”
连习回身道:“姐,我想去看看小家伙们。”
爱巾道:“嗯。”
爹娘房间。
仰晓、慕容仪、艺娘还有息悦仍都没睡。
连习唤道:“娘亲,爹爹,婆婆。”
仰晓接道:“你们不是去睡了吗?”
连习走过去,蹲下身,摇着篮。
爱巾回道:“娘,还是让我们来看吧,你们会累的。”
仰晓道:“爱儿,你身子才不能太累,这儿,你爹还有婆婆都乐在其中呢!”
爱巾道:“娘,我已经没事了。你们……”
慕容仪听道:“好吧,爱儿,你把兮儿抱去。”
爱巾道:“爹,那……”
慕容仪乐呵道:“神儿和祈儿,我跟你母亲一人一个!”
艺娘接道:“我老太婆呢?”
慕容仪回道:“婆婆得多休息,不能太熬。何况您这不是还有悦儿吗?”
说到息悦,她已开始睁不开眼了。
艺娘见道:“好好好。”
便抱起息悦,回屋去了。
仰晓此时又道:“连儿,爱儿,你们早点去睡吧。”
爱巾扯了扯连习衣裳,道:“抱兮儿走吧。”
连习轻轻抱起小女儿,道:“娘亲,爹爹,你们也早些休息。”
回到房间后,连习就顾着逗女儿。
爱巾关上门,回过身来,专注起父女俩模样来。
好一会儿,她才走过去,道:“她睡了,把她抱到床上去吧。”
连习起身走到床边,轻轻放下来。
爱巾轻道:“现在心情可好些了?”
连习看着女儿睡样,点着头。
爱巾却不禁细叹起来。
连习回头道:“姐,怎么了?”
爱巾道:“没事。”
连习走近,轻轻扣住她腰,道:“姐吃醋了。”
爱巾笑着看向他,道:“一点点。”
连习道:“真的呀!”
爱巾道:“不可以吗?”
连习笑了起来。
爱巾顺手环下他颈项,亲吻。
刚要沉陷时,小兮儿却哭了起来。
----也许她也有“一点点”了。
两人都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早晨。
又是小家伙的哭声将两人从疲困中叫醒。昨晚才,这小家伙几乎一夜不睡。
爱巾抱起女儿来。
连习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起床去。从柜子里翻出红剑碎片来后,他突然颓然自语:“没用,根本没用!”
爱巾见道:“连儿,你怎么了?”
连习道:“如果是他拿走了半生丹,那他就……解了毒了!”
爱巾轻声道:“连儿,你在说什么?”
连习却仍在低估着:“真正的子筋……是没中过银无痕,真正的子筋是……没中过银无痕……真正……”
爱巾欲再叫时,门外传来了母亲的声音:“连儿,爱儿。”
连习这才回神,连忙去开门。
仰晓一进来,就道:“兮儿是不是哭了一个晚上?”
爱巾拍着女儿,回道:“娘,你……怎么知道?”
仰晓道:“她就像小时候的你。”
爱巾道:“娘,不会……吧?”
仰晓道:“神儿像连儿,祈儿也像你。”
爱巾看着怀中津津地含着|乳的小女儿,莞尔。
仰晓转道:“哎,连儿这衣服都没穿好就去哪儿了?”
爱巾一听,抬头,道:“娘,您帮我去看看,他……今儿一早就有些不对劲。”
仰晓接道:“嗯。我待会儿儿再过来。”
就在母亲出去不多久,门又支开来了。
爱巾没有回头去看,只道:“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答的却是子筋:“是我。”
爱巾见道:“子筋,你……有事?”
子筋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爱巾怀中小兮儿,眼神带色。
爱巾起初也没在意。可当脑海突然闪过一线后,她不禁有些惊悚。
子筋没去看爱巾神色,道:“好漂亮的女儿啊!”
他的话落,连习就进来了。
爱巾当下踏实了许多。
子筋慢慢起身来,欲出去。
当他踏出门去时,连习突然道:“等等。”
子筋却没理。
连习欲再叫时,慕容方巾的声音已传来:“子筋哥!”
看着他扶她离去,连习的担忧更重了。
他合上门,转过身来。
爱巾开口问道:“他——是谁?”
连习不语。
爱巾道:“他是不是……就是解……”
连习道:“姐,他刚才没对你做什么吧?”
爱巾道:“连儿,你这些日子就是因为知道他是……”
连习道:“我才刚离开一会儿,他就来了。如果我这次是粗心的话,如果……我不是有意离开这一会儿,姐,我……真的很担心。”
爱巾道:“连儿,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连习道:“我现在都被他搞糊涂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爱巾道:“连儿,不说了好吗?去,快穿好衣服。”
连习点了点头。
穿好后,女儿也吃饱了。
连习见道:“姐,我来抱,你把衣裳穿好吧。”
而刚抱一会儿,母亲就回来了。
她道:“来,连儿,娘来。”
连习把女儿小心交去后,就将桌上红剑碎片收拾起来。
仰晓见道:“连儿,剑片怎么在你这里?”
连习沉默。
仰晓又道:“连儿,你刚才去哪儿了?”
连习道:“娘亲,我……想跟您说一件事。”
仰晓道:“什么事?”
连习道:“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仰晓欲语,爱巾已下床来,道:“娘,我来抱。”
仰晓将小兮儿给了女儿后,道:“你俩今天……怎么了?”
连习道:“娘亲,我们没事……没事。”
仰晓没有追问,道:“漱洗一下,就去吃饭吧。”
在接下来的这一天,连习一直郁闷着。
又是明月当空。
连习守在房门院前,仰望夜空。
一个人泻来,还是“鬼”。
连习见道:“你有事?”
一剑鬼从怀中拿出一件女人衣兜,递来,道:“让你夫人穿上。”
连习半犹半豫地接过来,道:“是什么?”
一剑鬼道:“经纶丝兜。”
连习道:“哪来的?”
一剑鬼道:“那日,邱婀把它埋在了上官荆的墓前。”
连习又欲问事,他已无形。
连习进了房。
爱巾正逗着女儿。
一见连习神色恍惚地走进来,她道:“连儿,你手里怎么拿着……”
连习走近,道:“姐,这是……一剑鬼给我的。他……让你把它穿在身上。”
爱巾接过来。
兜上绣着一块精美别致的青梧飞鸟依夕图(边有上官青印)。
图边有几行她知道谁人(公啸)字迹的绣语:
泠泠风兮鸣条
飞鸟青梧兮依夕醉
春有花兮秋有叶
思得伊人兮婀娜美
愿有情兮人世间
漪涟愁城兮心折
长铗哀兮锈碑林
欢歌几何兮一生尽
回头去日兮又忆谁来
----《飞鸟》
爱巾看后,道:“上官青?难道……是晋朝绛老上官青?”
连习道:“可能是吧。”
爱巾道:“连儿,一剑鬼他从哪儿得来的?又……为什么给我?”
连习道:“是邱婀埋在荆姨墓前,他……拿出来给我,是受人所托,用来保护我身边的人。”
爱巾道:“难怪当初我打了她一掌她一点事也没有,原来……哎,连儿,一剑鬼怎么会……他受谁所托?”
连习道:“谈名。姐,不多想了,你就穿上吧。”
爱巾想了想,道:“我想把它给方儿。”
连习思忖会儿,道:“嗯。姐,兮儿还不想睡啊?”
爱巾道:“有什么办法呢?”朝女儿笑了起来。
小兮儿竟也笑了。
次日。阳光灿烂。
吃过早饭后,一家人就都聚在了后院。
连习陪慕容仪下着棋,抽不开身。
爱巾也正抱着兮儿。经纶丝兜也就暂时放在了小兮儿的襁褓里。
仰晓、艺娘、靳娘,还有息悦的都在陪着小家伙们。
而慕容方巾和子筋坐在一起,相依偎着。
一切似乎都是这么美好!
就在这一刻,负伤的一剑鬼突然闯现来了!
一时间,大家都愣了。
连习心念急转,连忙过去扶住,道:“你怎么受的伤?”
一剑鬼指向慕容方巾身边的子筋,道:“他!”
众人望向子筋。
仰晓听道:“连儿,他是谁?”
连习欲语,一剑鬼已道:“夫人,在下是受人所托,来保护你们的。但却没想到在昨晚,他----终于耐不住,想闯进祈夫人房间。不巧,让我发现,就和他打了起来。夫人,他----不是子筋,他其实是剑肾门门主----解志!”
靳娘起了身。
什么?慕容方巾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诬陷子筋哥?为什么?”
一剑鬼此时对连习道:“快拿出红剑碎片,一探就知!”
仰晓接道:“连儿,他到底在说什么?”
连习道:“真正的子筋是没有中过银无痕的。”
慕容仪放下棋子来,道:“连儿,那瓶半生丹被他拿去了,你怎么试得出来?”
艺娘道:“仪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红剑碎片?”
慕容仪道:“婆婆,静儿她……已经死了。”
艺娘道:“你……说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仰晓接道:“婆婆,他们是说,如果……子筋对带有银无痕的红剑碎片有反应,那他就不是……”
艺娘道:“有反应?什么反应?”
仰晓只得对连习道:“连儿,你去把它们拿来吧。”
连习道:“我身上……有一片。”从袖里拿出一块白布来。
仰晓道:“放到石桌上吧。”
连习将白布摊开来了。
慕容仪这时道:“夫人,这么做,怎么会有用呢?”
仰晓道:“仪哥,既然……今天有人指出来说子筋就是解志,就不管用没用,都试一下吧。子筋,你愿意吗?”
站在子筋身边的慕容方巾看完所有人神色,便面对子筋,开口道:“子筋哥……你去吧,我……相信你。”
子筋对着一剑鬼笑了笑,走近石桌。
一剑鬼见道:“怎么,不敢吗?”
子筋看着一剑鬼,手却已触向红剑碎片。
在触到是这一瞬间,他那眼神里的得意也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
----他的手开始疼痛不已。
他直摇头地看着碎片,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就连连习也不得其解。
而一剑鬼这时道:“智郎临去之时,告诉我,早在你的手被公啸一剑挥断之时,你的毒就已经解了,而你却不相信。结果,你就将半生丹给服了。其实,你种的这种银无痕的解药(半生丹)就是在这种银无痕的剂量里添加一倍。所以,你服的半生丹就由解药变成了毒药。这都是你太谨慎造成的。只是,你却让一个无辜的女人(戈静)为你背负了一个让她痛不欲生的罪名。因为……她是在无意间触过你那断掉时流血的手。”
子筋,哦,不,解志已疼出汗来。
这一刻,最难过的是……慕容方巾。她哭道:“你……真的是解志?!”
一剑鬼道:“因为他有嬗变心法!”
话落之际,解志的手不痛了。
一剑鬼道:“这样的痛本就痛不了多久,何况你还拥有跳佛几十年的功力!”
解志阴笑不语。
靳娘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容仪道:“现在我终于明白术兄……为什么让你学那一剑‘悲天悯人’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心志不坚,欲念太深!”
解志开口道:“这只能怪……你当初拒绝我的求聘。你应该知道我每番来山庄就是为了看……她。可你却为了一个说不清的约诺,将她嫁给了一个病魔!让她受尽煎熬委屈十一年!当她脱离苦海……到这时,你竟又自私地把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小十一岁的干儿子!你这是让她幸福吗?你这是让她……”
未等他话尽,一剑鬼道:“小十一岁?你真的是可笑到家了!”
解志道:“你说什么?”
一剑鬼道:“年龄相差,难道是真心相爱人的污秽?难怪----你一点也不懂爱!”
解志却道:“师娘,你和师父不就是这样吗?老公汗和十九儿不也是年龄相差才如此悲剧收场吗?”
艺娘接道:“你说的是有些似乎事实。你刚才说仪儿自私?怎么自私了?成就一对儿女的幸福姻缘,做为一个父亲,一个义父,他全心成全不得?他这何来自私?就算是自私,那也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大放厥词!”
解志顶道:“老太婆,你自己都是一个悲哀,还说我?”
爱巾听道:“解志,你闭嘴!”
怀中小兮儿哭了起来。
解志道:“最无耻的人,就是你!刚刚被男人休了,就另结新欢,现在,还多了一堆小贱种!”
在他话落,靳娘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哪知,他道:“师娘,我正愁没法跟你了结!好,这一下,就算什么都了清了!”
在众人都伤愤时,慕容方巾突然地从后给了他一掌。
解志面上青筋一暴,竟将慕容方巾震开去!
连习一见,急忙扶住。
可是,她腿间已流出鲜血来。
这一头,解志红眼一瞪,朝一剑鬼道:“本来我还没打算怎么样,你既然要这么做,就别怪我……”
话未完,一剑鬼已道:“不这样,我岂不是要跟你一直耗在这里?”
解志道:“好!”动手去!
见解志一动手,靳娘将手中由儿交给了慕容仪,展开臂去!
艺娘对仰晓道:“晓儿,你快去帮靳儿。这儿有我和爱儿。”
而抱着小兮儿的连习道:“姐,这样不行,得快扶方儿回房去!”
爱巾急道:“可方儿……跟本动不了!”‘
慕容方巾开口道:“姐,你们……别管我,去帮娘她们。”
艺娘道:“方儿,撑着点。悦儿,快叫管庄喊产婆来!”
息悦急急跑去。
艺娘又对爱巾道:“爱儿,你快把神儿和祈儿抱回房去,快去!”
爱巾一听,立即起身,将篮中两孩子抱起。
可在这时,解志却伸出两指,射出黑白剑气来!
连习一见,闪身挡去。
这一挡,结果让两条剑气中在了小兮儿身上。
爱巾一回神,惊呼:“兮儿!”
连习却松了口气,道:“姐,幸好有它。”经纶丝兜。
艺娘接道:“爱儿,连儿,你们还不抱他们回房去?”
慕容仪一听,从黑白剑气中回过神来,立即转身去。
怎知,解志仍没放过,一剑红气,直飞来!
慕容仪没护及,剑气正中小戈由头上。
-----慕容仪在那次走火时,虽然得连习舍命救活,但一生功力却已没有了。这件事,他没向任何人说。
-----他想这也是天意,让他专心在几个孩子身上,或者下下棋。
靳娘慌忙退出阵势。
这一退,风云无间水就失去了威力。
而一剑鬼的招式与风掌极难磨合。
慕容方巾又是那般叫痛,仰晓很难一心应付。
解志便占了上风。
听一剑鬼道:“夫人,你快去吧,我一个人来!”
仰晓只得回身飞去,看女儿。
一剑鬼与解志开始难解难分。
爱巾和连习又赶回来了。息悦、管庄带来了产婆。
靳娘却在失声叫着:“由儿,由儿!”
连习想起了窌王象汁,立即拿出,道:“大娘,把由儿给我!”
抱过来后,将汁液灌入已不醒的小由儿嘴里。
果然,有了神效,小由儿哭了起来!
慕容仪此时叫道:“连儿,小心!”
还是来不及,一指青气终究让瓶碎汁失!
而慕容方巾这头又万分危急,她已痛了过去。
在这时,战况有了胜负。
一剑鬼不愧是一剑鬼。尽管功力、武功远不如对手,但是靠技巧、智谋,他将他的绝技----背上一剑鬼-----划过了解志仅存的手臂!
又一次,留下那一声狂叫和血花飞溅!
解志疯狂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五剑已生,我还不能成为剑主?为什么?”
一剑鬼道:“剑主?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剑客!”
解志道:“你……什么意思?”
一剑鬼道:“剑客当有剑道,剑道和人性同根同脉!你早已迷失本性,好好的剑阴绝学,到了你手里,不过是能杀人的工具!你根本不该学剑!”
解志道:“如果在你手里,会怎样?”
一剑鬼道:“我不会去依靠现成。无论什么剑法,它都是一个漫长的累积过程,一点又一点!”
解志道:“我还没输呢!”
一剑鬼道:“你当然没输,因为你还活着。不过,你想逃的话,恐怕不可能,无论你轻功有多高!”
解志道:“好,试试看!”
说完,他人已不见。
一剑鬼怔了怔,道:“好,我……认输。”
解志竟又出现道:“我可以轻易取你性命。但我不想这么做,因为你确实……是为剑而生。”
一剑鬼道:“你刚才所用,就是别瘾栖兮?”
解志道:“正是!”
一剑鬼道:“谢谢你让我见识到……我的剑存在的缺陷,你走吧。”
解志道:“这话应该是我对你。”
一剑鬼道:“你硬要这么做,我也只好拼尽全力,与你一搏了!”
解志冷冷一笑,却又突然僵住了。他的神情极似跳佛因漏箭十二辰到时而痛苦的模样(功力逆吸,漏箭十二辰也跟着到了身上)。
一剑鬼道:“你还是走吧。”
解志道:“好,我----走!”
哪知,靳娘却道:“志儿,你等等!”
当解志刚一回身,他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靳娘的云臂掀起了石桌上的布。
-----红剑碎片,穿过了他的心口!
最后一刻,他终于恢复了他的容貌,静静地倒了下去。
一剑鬼准备离开了。
连习叫道:“你受了伤,在山庄留……”
一剑鬼却道:“我没受伤。”
连习道:“可你刚才……难道是你故意……”
一剑鬼看向自己流血手腕,微笑道:“这伤不是他伤的,也不是我自己……弄的。”
连习欲言,却已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的声音:“你出来!你出来!别以为你进了慕容山庄,我就不敢……”
连习不禁问道:“是……她伤你的?”
一剑鬼却笑道:“第九客,祝福你,再见!”
事情就这样吧。
只是,慕容方巾最后也离开了,孩子……也没了。
还是几道题:
1戈承的人为何随剑消失了?他是否会活着?
2离四也为何没有一掌致命易鹤?
3子筋是否会有水手的奇迹?
4谁能做出一道无痕汤啊?
《全书终》
润牙
二零零七年农历二月初十
星期三,阴,下午,十三点十三分零七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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