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逍遥子长剑落地,震颤的嗡鸣在阴暗厅堂里回荡。
熊清一瞬间心中凉透。
逍遥子弃了剑。
一个杀手,手中没有剑,那他还剩下什么。
熊清握紧铁栅,急得满头大汗:“师父!”
逍遥子回过头,冲他挥了一下手,像是叫他离开别看,又像同他道别。
这是逍遥子踏进厅堂后,熊清第一次迎上他的目光。他眼中只有一片死寂。
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前所未有的剧烈恐惧刹那淹没熊清。他隔着铁栅语无伦次:“不不不——”
逍遥子转过头,撩起衣摆跪下。
“不——!!”熊清凄厉地狂吼一声,狠狠一拳砸在铁栅上,几行鲜血顺着栅栏流下。他眼睁睁看着周天海走到逍遥子身边,扬起手中木棍。
风声呼啸,木棍重重落下。
那一声闷响几乎震裂熊清五脏六腑。他一下子怔住了,僵在原地脑海空白,仿佛忽然飘到了云端。
逍遥子身形晃了晃,一声不吭,依旧跪得笔直。周天海扬起木棍。
熊清猛地惊醒,狂拍铁栅,厉声高喝:“住手!”
又是一声闷响,逍遥子后背白衣上迅速浸出一痕血红,触目惊心。
熊清一下哽住,疯了一样拼命摇动铁栅,铁栅纹丝不动。他绝望地大喊,沿着铁栅来回疯跑,死命摇晃每一根铁柱。
铁柱冰冷刺骨,他从铁栅上任何一个空隙看出去,都是一站一跪两道人影。木棍一起一落,单调沉闷的声音在阴暗的厅堂上回荡,每一下都像重重砸在他心上。
熊清倒退几步,猛冲上去,一脚踹在铁栅上。
当的一声,灰尘从栅顶簌簌落下,铁栅完好如初。
熊清喘气喘得像在哭,他疯狂扭头四望,走廊上漆黑一片,空无一人。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忙奔到墙壁边,用力拍打他够得着的每寸地方,希望碰到升起铁栅的机关。
两边墙壁渐渐布满一个个血掌印,铁栅仍未升起。
但是厅堂上木棍带起的呜呜风声忽然停了。
熊清一口气松懈,几乎叫出声。他调头跑到铁栅前,却看见逍遥子向前扑倒在地上,肩背一起一伏,白衣已被鲜血染红。
周天海提起木棍,在地上点了点:“起来,跪好。”
熊清头皮都炸开了。周天海的声音半分无奈半分悲哀,仿佛他也是在干一件迫不得已的事。
逍遥子很慢很慢撑起身,两手都在发颤。周天海出奇的耐心,等他跪直后方才一棍打下。逍遥子闷哼一声,再次向前扑倒。
熊清心胆俱裂,拼命踢打铁栅,声嘶力竭地大吼:“站起来啊——!!”
这间暗沉沉的厅堂似乎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力量,将逍遥子反抗的念头一卷而空。不管熊清怎么狂吼,他都充耳不闻。
熊清使尽一切办法,快要崩溃了。他用肩膀一下一下狠命撞着铁栅,野兽一样从喉咙里低嚎。肩头似乎飘来一股血腥味,可他已感觉不到痛。
他眼睁睁看着逍遥子一次次扑倒,直到无论如何也撑不起身。
周天海不等他跪直了,木棍落得又狠又快。血随着木棍一点点溅落到周围地上,逍遥子再也压不住剧烈的喘息,他伏在地上,双手痉挛地想抓紧什么,又颤抖着放开。
周天海极狠的一棍后,熊清清楚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啪的一声,清脆短促。
那一瞬间熊清心底一根弦彻底崩断。
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茫。
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和喊叫,梦游一样跪下来,额头抵在铁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铁栅里发生的一切。
黑暗……牢狱一样的铁栅……沉闷的击打声,墙壁上晃动的人影和抽泣一样的喘息……
他听见遥远的哭声从自己心底深处传来,仿佛有一个幼小的他蹲在心中某一个角落里,一声一声哭到窒息。
撕心裂肺的绝望潮水一样从远方呼啸而来,轰然巨响在他脑海里碰撞回荡。
只有绝望,从极远的时间尽头,从最深最深的黑暗深渊里传来的绝望。
迷迷乱乱的哭声惨叫,留不住的温柔歌声像留不住的天际斜阳,终将沉入长夜。
一半血肉被硬生生挖走,无数利刃刺穿心脏。
永远永远的失去,永远永远的绝望。
“不——!”
熊清又是一拳狠命砸在铁栅上,嘶声狂吼,浑身发抖,却猛地咬牙站起来!
还有办法,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逍遥子一直一直教他的办法。
熊清拔出自己的剑,一剑劈向铁栅!
当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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