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熊清都能看出来,木木托斯已经没救了。
他忍不住握着这个异域少女冰凉的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木木托斯睫毛颤了颤,却无其他动静。
到了晚间,木木托斯的手越来越冷,熊清几乎以为他抓住的是一块冰。子夜时分,木木托斯的手忽然抽动一下,片刻后她睁开眼睛,转向熊清,轻轻道:“你得手了?”
熊清心中一痛,咬牙点点头。
木木托斯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太好了。总算我,没有白帮你。”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渐渐定住,而后变成一片空茫。
熊清攥紧她的手,深深低下头。
这也是一条命,又该算在谁身上。
天亮的时候,熊清下了马车,在几个夏家护卫的监视下把木木托斯埋在路边。披枷带锁的宣鹤从后面一辆马车的窗户里探出头,沙哑道:“喂,她死了?”
熊清没说话,一下一下铲着土。
宣鹤又道:“你们周老大呢,当真抛下我们走了?”
熊清也没说话。
宣鹤身后冒出一声冷笑:“不然他还来捞我们?我早就说过,别陪他玩,你还要跟我动手。”
熊清听出那是花不败的声音。花不败还活着,可说话有些中气不足,也是受伤不轻。宣鹤不听还好,听了这话顿时大怒,马车里立刻传出扭打喝骂声,几个护卫忙前去喝止。
熊清不管身后的嘈杂,默默在土堆上竖起一块石头,用剑刻下“木木托斯”四个字。
另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飘来:“她是杀手,你应该烧了她。”
熊清侧头,见南宫子安手脚都上了镣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阴**:“你把她埋在这里,她的仇家会找过来挖坟鞭尸的。”
熊清忽然想起了逍遥子。逍遥子烧了荣引的尸身,也任由慕容幽葬身火海。
原来是这样。
他低下头,拿手背蹭了一下眼睛,默默挖开土堆。
道路边冒起浓烟,木木托斯也消失在烈火中。熊清站起身,回到马车上。夏芸已经醒了,红肿着双眼看着他,嘶哑道:“她也是个杀手?”
熊清嗯了一声,又道:“你喉咙有伤,少说话。”
夏芸一路默然。直到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后,她才紧紧拉着熊清的手,郑重道:“我会想办法的。”
熊清望了她一眼,解下自己的剑递给她,而后被黑布罩住眼睛。
再睁眼时,他已在一间牢房内。
牢房里架着一个火盆,冒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墙边立着一个木架,架上横七竖八挂着一些铁链,底下堆着不少奇形怪状的刑具。
除此之外,牢房里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冷冷地逼视熊清:“你叫什么名字?”他说话之时,旁边一名狱卒应景地挥了一下鞭子。
熊清叹口气:“不用麻烦了。我全招。拿张纸给我。”
这人看了他很久,目光渐渐缓和,挥手:“给他。”
熊清坐在一张矮桌边,面前放了一大叠纸,还有备好的笔墨。熊清没怎么迟疑,拿起笔洋洋洒洒把周天海和暗河全盘供了出去。
桌边的人看着他写的供状,眼睛越睁越大,然后摇头而叹:“千里之堤,毁于蚁茓。你们倒取的好名字。”
熊清道:“这位大人……”
狱卒提醒:“刘大人。”
熊清改口:“刘大人,还有什么你们想知道的?”
刘大人抬头看着他,看了很久,而后道:“没有了。”他从桌边站起来,走到熊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件什么事?”
熊清点头:“我杀了一个人。他叫夏清。”
刘大人轻轻道:“不,你妄图行刺当今天子。”
熊清想了想,夏清的确说过他是个影子,想必就是这个什么天子的影子。于是他回答:“嗯。”
刘大人又沉默了。
半晌他再次开口:“行刺天子,千刀万剐,万死犹轻。”
熊清道:“我很累了。我能不能回去睡觉。”
刘大人瞪着他,最后缓缓拱手:“刘某佩服。”
熊清耳边终于清净了。这一连串事情实在太耗费心力,他躺在一间又黑暗又安静的牢房里,昏天黑地不知睡了多久。
睡醒后牢房还是一片昏暗。熊清疲倦地靠在墙角,心中混混沌沌,有些微微的满足。
夏清是第一个含笑死在他剑下的人。无论如何,他总算完成了这个人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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