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夏芸不这么想。
夏芸提着一罐饭走进牢房,狠狠踢了熊清一脚,等他跳起来后又给了他一耳光。
熊清呆了:“发什么疯?见面就打我?”
夏芸把饭罐重重搁在地上,双手揪住熊清衣领,嘶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熊清道:“我觉得我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又是一耳光。
熊清怒:“打上瘾了?”
夏芸哭腔都出来了:“外面都传遍了,抓了个行刺天子的杀手。”
熊清叫道:“这不是你们夏家人设的圈套?”
夏芸气得团团转,最后把熊清拉到墙角,尽力耐心地解释:“原本是这样。夏家分出三队人马,假扮天子微服出巡,然后放出消息,诱你们上钩。”
熊清点头:“原来三路都是假的。”
夏芸道:“火神派也中招了,可惜青玉楼没有。莫青玉压根就没去。”
熊清想了一会儿:“然后?”
夏芸一下子逼近他,咬牙切齿:“然后火神派的人死也不招,跟你一起的那几个人也说不知道杀的是谁,以为就是个富商。只有你,什么都说了。”
熊清莫名其妙:“我要什么都不说,怎么帮夏清?”
夏芸狠狠跺脚,急得满面痛泪:“你还不明白!你认了想行刺天子,就要被凌迟处死,决不待时!夏家不会出面的。我这两天到处找人,居然都没办法把你捞出去。”
“唉呀。”熊清伸手抹掉她脸上的眼泪:“别担心。”他压低声音,“无论如何,他们总要把我押出去行刑。我不会跑吗。”
夏芸一拳头打在他肩上,呜呜咽咽:“披枷带锁的,跑得掉才有鬼了!”
她还想打,熊清一把捉住她的手,安慰道:“要不你悄悄把我的剑带进来。”夏芸哭道:“你知不知道我进来一次多不容易?要打通多少关节?我还敢带剑进来?”
熊清听得心也沉了下去。事情好像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剑,他什么也做不了。
夏芸也是悲愤交加,说着说着,左手又挥了过来。熊清赶紧再捉住。
夏芸挣扎半天挣不开,一膝盖撞过去。熊清哎哟一身弯下腰,却没有放手,结果夏芸重心不稳,脚一滑摔倒在地,熊清被她带得向前一扑,正好摔在她身上。
一时寂静。
夏芸满脸通红:“滚开。”
熊清抓着她两只手,低头看着她,透进门缝的一线光芒落在她脸上,照亮斑斑泪痕和一双漂亮的眼睛。熊清离她那么近,几乎能从这双哀切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寂静的黑暗里,他忽然很想沉入这样的目光,忘记一切生死烦恼,沉沦到底。
“滚开。”夏芸又道,声音却轻了。
熊清痴痴地凝视她,喃喃道:“不滚。”
夏芸没有再挣扎。
黑暗浓重。
坠落、疯狂、痛苦、窒息。黑暗深不见底,炙热交杂着严寒,汗水一滴滴滚落,剧烈的纠缠和喘息,仿佛两棵绝望的树,相绕而生,过了此刻,便要被烈火焚尽。
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消失,只要黑暗,只要毁灭前的欢愉。
黑暗渐渐宁静。
良久,黑暗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夏芸轻声道:“我该走了。”
熊清抬手摸索到她汗涔涔的脸,哑着嗓子:“阿莲。”
夏芸低下头,嘴唇蹭过他的手心,声音又低又快,像在掩饰什么:“我真的该走了,不然外面的人会奇怪的。饭放在那边,你记得吃。”
熊清抓住她的手腕:“阿莲。”
夏芸忽然俯身,像抱个孩子一样抱住他,贴在他脸侧轻声安慰:“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等着我。”
而后她轻轻亲了他一下,挣开手腕,起身离开了牢房。
熊清独自一人躺在地上,恍惚了很久。
有一会儿他觉得刚刚好像只是场醉人的梦境,但手指间的确留着隐隐约约的甜香。这件事他早已偷偷想过无数次,却未料到最终是在这样一个腐朽潮湿的牢房里发生。
那么自然,那么悲哀。
他犯下重罪,已是待死之身。夏芸却还愿意进牢里来看他,还说着要救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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