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避开他的目光,颤声道:“江湖上都以为沈家只有三兄弟,其实沈西楼还有个四叔,在朝中做官。这回你能出来,全靠他四叔从中周旋。他还花了大笔银子,为你买了个替死鬼。”
熊清一时语塞,半晌放开她,颓然坐在床上。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当真应了沈西楼那句话,他顶着别人保下来的脑袋,坐着别人的马车,躺在别人家里的床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熊清拼命揉着眉心,疲倦道:“你回去吧。明天我一定来。”
夏芸站在原地,手指搅来搅去,也说不出一句话。屋外忽然响起敲门声,还有沈西楼的问询:“阿莲?”
夏芸一惊抬头,忙道:“马上就来。”她看了一眼熊清,熊清不知心头是什么滋味,挥手道:“走吧。”
夏芸打开门,沈西楼疑惑地瞧了瞧他们,又牵起夏芸的手把她拉走。熊清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这么晚了,你……”
而后是夏芸低低的辩解:“我只是送了件衣服过去。”
说话声远了,熊清倒在床上,心里刀割一样。
一夜未眠。
清晨熊清起来,穿上一身簇新的衣服,开门出去。沈家别院已焕然一新,四处披红挂绿,仆人们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
熊清一路走过去,没有看见夏芸,也没看见沈西楼。他站在庭院里彷徨半日,随手拉住一个仆人:“你家主人呢?”
那仆人引着他往里走去,结果迎面撞上急匆匆往外跑的沈西楼。沈西楼身后跟着十来个白衣少年,每一个都在劝:“少爷!”
沈西楼烦躁道:“我回来再跟你们算账!”他抬头看见熊清,僵硬地笑了一下,“你睡醒了?”
熊清皱眉道:“你怎么了?”
沈西楼一边往外走一边恨恨道:“我本想悄悄拜了堂便罢,他们又去跟老爷子通风报信。这下可好。”
熊清摸不着头脑,跟着他一路小跑到院门口。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熊清十分熟悉的沈家马车。
沈西楼快步上去,堆着笑脸:“父亲大人。”
沈三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言不发,狠狠一脚踹向沈西楼,将他踹出三丈远。熊清暗道踢得好,又见沈西楼的跟班都噤若寒蝉,只有自己上前把他扶起来。
沈西楼按着腰,一脸哀相:“父——”沈三又是一脚。沈西楼再次飞了出去。熊清还未来得及过去,沈三已似飞燕掠到沈西楼身边,一顿拳打脚踢。
一时只见尘土飞扬,沈西楼惨叫连连。熊清完全惊住,愣在原地。
沈三边打边怒道:“越来越无法无天。你眼里可还有我?可还有文绣?”
熊清悄悄问一个白衣少年:“文绣是谁?”
那少年小声道:“沈三爷为少爷订下的亲事,对方来头也不小。可惜少爷不喜欢,推脱说要出去修习武功闯荡江湖,一溜烟跑了。”
沈西楼嚎叫:“沈永!我听见了!哎呀!”
沈三踢打一会儿,出了气,命令道:“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沈西楼狼狈不堪爬起来,眼睛通红,顶嘴道:“我就要娶阿莲!今天就要拜堂!”
沈三一拳过去,他又应声倒地。熊清都看得牙疼,正要上去劝阻,又听沈三喝道:“拈花惹草也罢了,还想当真?”
熊清和沈西楼同时怒了:“什么拈花惹草!”
两人声音合在一起,颇为洪亮。沈三一时愣住。僵持中熊清忽然听见一个轻微的吸气声。他一回头,见夏芸一身红嫁衣,扶着门框,脸色惨白。
熊清心头一痛,赶紧迎上去。沈西楼也慌慌张张爬起来。沈三更怒,指着夏芸,向沈西楼吼道:“这样来历不明的女人,也敢往屋里拉?”
夏芸神情惨淡,身子晃了晃,似要倒下去。熊清拉住她,往院中疾走。夏芸被扯得跌跌撞撞,不停回头。院外沈三和沈西楼的争吵还继续,话也越来越难听。
熊清一直将她带到自己的客房里,让她坐下。夏芸抱着手臂,浑身哆嗦,那身艳丽的红色愈显凄凉。
熊清又气又恨,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默默站在一边。夏芸沉默一会儿,忽然拔下头上一根金簪,扔在屋角,而后将脸埋在手心上,肩膀微微抽动。
熊清哑着嗓子道:“阿莲。”伸手想拍拍夏芸的肩膀。谁知他的手刚放在她肩上,她一下子抬手抱住他,头埋在他身前,哽咽起来。
熊清一时手足无措,挣扎良久,还是环住她的肩膀,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熊清听见有人在门口冷笑一声。他以为沈西楼找过来了,横下心,继续抱着夏芸,只扭过了头。
门口的人居然是谢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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