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清不知道那一刻他是什么心情。
他面前的夏芸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忽然变得十分遥远,远到他再也无法触及。
沈西楼拍拍他的肩膀:“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呀。”
熊清踩着棉花似的晃晃悠悠走到夏芸面前。夏芸仰头望着他,眼中含着点晶莹的泪光,却笑了:“你总算出来了。”
熊清喃喃道:“没错。我出来了。”
他抬起手,似想抓住夏芸的手。他还记得在那个黑暗的牢房里,这双手是多么温柔。他忽然很想再回到那个牢房里,永远也别出来,永远也别从梦中清醒。
“你让沈西楼来救我的?”熊清几乎耗尽所有力气,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夏芸咬着嘴唇,一双大眼睛痴痴地看着他:“是。我找不到其他人,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熊清猛地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再睁开时,沈西楼已站在夏芸身边,手放在夏芸的肩上,对熊清笑道:“你已经很累了。快去休息吧。客房早就备好了。”
他的笑容和手势都透露出点点敌意。熊清当然明白。他咬紧牙,拖着沉重的脚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夏芸忽然喊了一声:“熊清!”
熊清鼓足勇气回过头,夏芸挣脱沈西楼,跑上前来,从腰间解下一把剑,双手捧给熊清。
熊清看着自己的剑和捧着剑的细白小手。这些东西在他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而后他接过剑,又伸手从衣领里扯出一个粗布口袋。
他解开那个口袋,有点哆嗦地倒出一块玉牌,还给夏芸。
夏芸接过玉牌,默默垂下头。
熊清瞧见有几滴眼泪落在玉牌上,渗进那个浅浅的“芸”字里。这情形他已不能再看,只有转过身去。
夏芸哽咽:“熊清。”
熊清僵着脖子没有回头,跟着沈家的仆人一步一个钉子似的往前走,一直走到一间客房。仆人退下,熊清关上门,一头栽倒在床上。
床很宽很软,也很干净。床上铺的被子用料精致,比熊清身上穿的衣服还要好二十倍。如果仔细一嗅,还能嗅出隐约的香气。
躺在这样一张床上,就算是夜夜失眠的人也不能不睡着了。
可是熊清偏偏睡不着。不仅睡不着,还辗转反侧,心内万分焦灼。
他不能对沈西楼发火。沈西楼是个生意人,当然不会做亏本买卖。虽然他也很奇怪沈家居然有这样的背景,能把他从那样的大牢里捞出来。
夏芸的心意他也明白,因为明白,所以更是肝肠寸断。
熊清想来想去,躺不住了,跳下床来回走动。
事到如今,他只有后悔,当时为何不坚定地告诉夏芸他能逃出去。就算最终逃不掉,也不至让事情变成如今这样。
一直在房里磨蹭到晚上,仆人来敲门,请他出去吃饭。
“不吃!”熊清一下子烦躁起来,隔着门吼了一嗓子。外面没声儿了。
又过了一会儿,熊清听见有些嘈杂的脚步声从他门口经过。想是所有人都去厅堂吃饭,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呆在这间逐渐暗下来的客房里。
熊清出了半天神,最后拿起自己的剑,紧紧握在手中。
所有人都会离开,只有这把剑可以一直陪着他。
熊清心情复杂地抽出剑,转来转去,看着昏暗光线在剑刃上反射出光芒。而后他想起了再也不能拿剑的逍遥子。
熊清嚯的一下站起来!
沈西楼说谢良也来了沈家别院要找他,还不知是何事。
熊清快步走到门边,哗啦一下拉开门,忽然愣住。夏芸就站在门口,不知已站了多久。听见开门声,她倒像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向熊清,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两人尴尬地对视。夏芸先开口:“这些衣服都是新的,你拿去,明日好穿。”
熊清僵硬地从她手上接过,勉强笑道:“为什么要穿新衣服?”
夏芸低下头,轻轻道:“明天我就和沈西楼拜堂成亲。你……”她顿住了,眼睛看着地,手指局促地绞着衣带。
熊清双手死死抓着新衣服,用力之大,都快把衣服揉成一团。他深呼吸好几遍,才道:“我也要去喝一杯喜酒了?”
夏芸咬着嘴唇,点点头。
熊清突然控制不住了,一把把她拉进屋,反身撞上门,低声吼道:“他有什么好?!你、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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