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圆醒来时,手、脚都已快要被冻僵了。沙漠气候就是那么地极端,白天烈日炎炎,夜晚冰冷彻骨。
这是一间廉价客栈的小屋,有两张床铺,对面而设,两张床铺中间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火盆,火盆里最后一点木炭已被燃烧完毕上面留着一层白色的炭灰。
智圆占着一张床,另一张床铺空着,显然法融不在这里。他支起身,右边的肩膀骨带来了一阵刺痛,一动身躯由后背往心里仿佛腾地燃烧起一团火苗,他的伤并不轻。疼痛使得他不得不又躺回原处,用手拉好被面,把自己搞得暖和一点,不再动弹。
法融昨天把昏厥的捕吏搞醒后,做了一些奇怪的事,看上去好似仁厚的法融,其实也未必是善茬。在智圆昏晕过去的前一刻,他听到了捕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躺在地上,勉强斜眼撇到,法融正在往那捕吏身上Сhā下细小的银针。不见有血肉模糊,也不见有拳打脚踢。
智圆是在捕吏哭叫呜咽声中晕厥过去,最后一眼见到的是捕吏身下有尿黄色的液汁流出,搞湿了裤腰身下一小片黄土地。
法融给智圆身上缠了好多布条,透着淡淡的药材香味。象法融这样的和尚会点医术也不奇怪,智圆其实不太喜欢法融,在他看来法融过于的乖巧,过于地善于算计,甚至虚伪。
智圆在想,坏蛋有啥杀不得的呢?偷盗经书,想杀你,自然当直接地回击过去。更让智圆不满的是,看似仁厚的法融竟然想出狠毒的法子折磨捕吏,当他看到捕吏身下流出尿汁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个捕吏太可怜了,彻底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当然这一切都是法融迫使的,士可杀不可辱!联想翩翩到法融如果用这法子对待自己的话….就此智圆甚至感觉到一丝恐惧,当然他另一个意识里完全清楚,法融应该是不会伤害他的nAd1(
喜欢一个人与信任一个人完全是另一回事情,外貌动作都会带来喜欢与讨厌的偏见,这由不得很多人的选择。一个朋友花里胡哨,流里流去,举止轻浮,很多时候让人看不习惯,甚至这个时候会去讥讽调侃,但你还是觉得他是你的朋友,甚至生死相托,人就是那么地奇怪。
智圆很清楚法融救了他,他欠法融一条命,他也准备随时还给法融,可心里就是那么地有一点点讨厌法融。
智圆乱七八糟地想着,这时天已见白,屋子内明显亮了许多,清晨的天气更显寒冷,他想这个时候如果吃一碗热呼呼的热汤面,那该有多舒服。
念头刚落,忽听得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接着支噶一声,法融推门而进。
智圆再次支起身来,法融随手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你醒了?吃吧。今天还得赶路。”
智圆哦了一声。
法融顺手抓起盖在智圆被子上的一个小垫被,塞进了智圆的后背,那使得他身躯被垫高,这样就舒服了很多。
做完这些,法融躺到了对面的床板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智圆很想问出一句,“你去那了”,但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觉得自己这样问就显得很傻。心里估摸着法融肯定去调查经书的下落,并且有了计划。又想到自己身受重伤,无法帮上忙,边想边哧溜哧溜地吞起面条来,直吃得浑身暖洋洋,疼痛也减少了不少。
棚板车很舒服,顶上搭着雨棚子三面被粗布盖住,车里非常宽敞,起码有八个人东倒西歪地坐在车内,他们围在智圆身边nAd2(智圆认识他们,都是石窟的藏经护卫,他们是师兄弟。这些师兄弟都不是和尚装束,法融让他们换成了最平常的塞外农家打扮,这是必须的,法融相当坚持,并且仔细地检查过。
法融在赶车。车子走得极快极稳,智圆躺在法融的身后,钻在暖和的被窝里,这样一摇一晃,智圆几次迷迷糊糊睡着又醒来。他的身边还有一床破棉被,略显肮脏,里面硬棒棒堆着东西,车子一颠一簸还发出轻微的铮铮金属声,这里感觉都是长短不一的兵器。
他能听到师兄弟偶儿的对话,或者听着他们的几句玩笑话。几位师兄弟时常凑到智圆的面前,关切地看着他,智圆感到心安,身上也不觉到了疼痛。
他精神头好的时候,已经断断续续把他与法融的遭遇经历讲完,听得几位师兄弟眼中放着光,满眼钦佩。
拉车的足有七匹马,前后三排套着笼头,质量参差不齐,肥瘦各异,但车子还是走得极好极齐。法融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穿着略显肮脏油腻的棉袍,外面套一件同样脏的羊皮袄,脚登破棉鞋,甚至能看到二只破洞露出了棉絮,头上带着灰布棉帽,帽子以下脸部被几层泛黄的白布遮挡了起来,只露着一对大眼。这种装束再也没有和尚的味道,很象塞北的平常汉子。
一位年长的师兄紧靠着法融坐着,一身老农打扮,下巴留着黑白相间的山羊胡须,他是藏经护卫的大师兄静悟,偶尔跟赶车的法融轻声搭上几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看起来十五个藏经护卫师兄弟到了九个,如果算上法融就是十六个到了十个,已经倾了石窟一大半主力高手。
法融在击退吐蕃武士一众人后,从捕吏处得到了不少消息,审问得知,原来是张护勾结吐蕃赞普,指使吐蕃武士与大唐官兵盗窃石窟藏经,用极其珍贵的鸠摩罗什原译《妙法莲华经》作为送于吐蕃赞普的礼物。
在匆忙安排好智圆就住在沙洲不远处的客栈后,法融就去了石窟,他把经过给显法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得显法师大吃一惊nAd3(当听得智圆受重伤后,尤为紧张,最后得知智圆被安排在偏僻客栈,非常安全,就此略显放心。
显法师听得戍边唐军与吐蕃的勾结,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与法融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由法融写一封书信,交予藏经护卫的高手直送长安找御史韦挺。
法融同时也要求显法师增加追经人手,他从捕吏处得知吐蕃武士集结沙洲不下二十余位,况且他们有大唐官军协助,不增加人手是无法靠他与智圆两人就能完成追经的任务。显法师一一答应,按照法融的意思安排。
就此众人也基本打消了对法融的怀疑,毕竟智圆活着,一问便知其中过程。
法融匆忙做完这些事情后,又赶去沙州追踪,一直到第二天的天明才赶回客栈,并给智圆捎带去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
车子一路颠簸了一天,法融睡了一觉,现在赶车的是静悟大师兄。
他从智圆身边支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向众人点头招呼,看到身边躺着的智圆睁着眼,就侧头问道,“好了一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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