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蒋前来辞行,江陵王当下便欲欢呼雀跃——且不说整日价提心吊胆地伺候着、这连日来所出的人命哪个又不是要他来作事后料理?
江陵王:“公子爷这便要走了?何不多住几天——莫非已有了尊夫人的消息?那小人是万万不敢强留的!倘若公子还有任何吩咐,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万死……”
终于等到这句!“不必死,但雇我两个能干的艄公。”小蒋说。
次日凌晨,江陵王亲来践行,依照加倍讨好的惯例派送四名艄公与小蒋,满心欢喜得送走了这瘟神。
有了艄公,发叔不必再亲自掌舵,可事压心头如何便能安歇?但小蒋心想:老人家睡不着歇歇手脚也是好的!他自己也睡不着,合上眼就看到那一支碗口大小的金盏菊,却终不见华瞻执花起舞的当时模样;他去船头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才被发叔叫回舱里坐着。
船行一昼夜,第二日江天未晓已到浔阳。白乐天一曲《琵琶行》为浔阳江头的找来钱帛无算,这怕是江州司马作此歌行时所未料的;而且愈是诸如“枫叶荻花秋瑟瑟”的寒冷节气,这江上的花船生意愈佳。此时虽已宴罢歌歇,大小十几艘花船尚静静泊在江上未回。
小蒋忽念:此歌舞场中,不知亦有若华瞻者?只恐佳人再难得了!即吩咐艄公移船进港,与发叔问路赶路去了。
主仆二人一路上截了几个起早过活的行人问路,不许久便找到信中苾园的门前了。
苾园似乎是当地一高门朱户的宅园,垣墙耸立,隔断了墙里墙外人的视线。冬日昼来迟,夜的暗影尚未散尽,仿佛都退散到这寂寂的庭院中去了。
毫无预料地,一声女子的惊叫突然自园中传来!
是绣蓉!小蒋身疾如箭,窜入园中。饶他眼观六路,庭院廊榭空空如也;耳听八方,只有女子的惊叫声声入耳nAd1(叫声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小蒋循声而奔,推门而入——门匾上正是题着“萍瑞榭”三字,门里面:
一团淡绿的身影瘫坐在地,双手捂住双耳,双眼紧闭;而叫声还在继续:“啊——有人在折磨我、有人折磨我……啊!啊——”
绣蓉。
她对面还别的东西:人彘!
胃腑一阵紧缩,小蒋忙别过头去;他扶起她、抱在怀里。绣蓉面色惨白,连嘴唇都是白的,口齿尚自颤抖着。
小蒋:“是我,绣蓉!你看看是我…没事啦,乖……”
她一霎不霎盯着小蒋的脸,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还好,眼下她除去受了惊吓,并未发现别有损伤——其实,把她跟一人彘禁闭在同一室中又怎能说还好?他抬起手,轻抚那张受了惊吓的脸蛋儿。
“你、你就进来了…竟没人把守了么?”绣蓉抬眼问道。
——他听到喊声就提气冲了进来,确实没人把守了。小蒋点头,告诉她:“现在没事了。”
“你给他个…痛快吧。”绣蓉蜷在他的胸前,头一回也不敢回。
小蒋叹了口气,随手丢出紫檀木几上茶盏——完好茶盏在离手时一分为二,半片落地、半片直入人彘的眉心。
——眉心沁出鲜红的血。
两人都不想再逗留,小蒋拥了绣蓉往外走。迎上发叔,他问:“没人了么?”
发叔摇头。
当然没人了,绣蓉是知道的——但她不能教小蒋知道,更不能教他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过的nAd2(
客栈中,小蒋拿出信笺来:“是你写的么?”绣蓉一脸不解地摇头。
小蒋:“‘青萍客’呢?这个名字有印象么?”
绣蓉继续摇头。看着自己的字迹赫然出现在眼前的纸张上,她的脸色却渐渐变了:
“有鬼…我就知道有鬼……那天晚上我看见了地上躺着好多死人的,你还说是我做梦…那些人是你杀的是也不是?现在好啦…鬼魂来索命啦……”
小蒋:“哪有什么鬼魂索命?索命也不能找你啊,他们只会来缠我跟发叔,不会缠你的——”
绣蓉哽咽着打断他:“他们已经找上我啦!在荆璟轩的时候就来啦!你都不管我,你、你让我一个人待房间里自己…——他们就来啦!”
这倒是意料之外!绣蓉解释说:“我躺在床上,房间里就我一个人;然后、然后那个声音就来了——就在耳边,赶都赶不走!但我都听不清男女老少,可是却是很我真切的…——我去发叔那边,他显然什么都没听见——他功夫那么好,就是没听见!”
小蒋:“你问发叔了?”
绣蓉:“我还用直接问吗?”
小蒋沉默了半晌:“那不是鬼,你不必害怕,是人弄出来的……那叫‘秘魔传音’,邪道上的高手就有会的。”
绣蓉半信半疑,忽道:“那…那天那个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华瞻呢?”
他就知道,她早晚要问的;被她一问,心还是一痛。
绣蓉扯了扯他的手臂。
“……她不在了nAd3(”他出神说。
绣蓉:“怎么不在了?她跟彭老板走了么?”
小蒋再次沉默。
绣蓉:“你不说,萍瑞榭的事我也一个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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