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妈妈的话字字敲在夏未尽的心坎上。朱槿跟哥哥并没有法律上的关系,就是有,她也是自由的了,她心甘情愿守护他和妈妈,是为了一份纯洁的感情。哥哥说过,她是为爱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因为哥哥的离去,她自愿守护这个家,代替哥哥成为家里的主心骨。夏未尽无法想像没有她的家是什么样,已经习惯了看她在房子里忙碌地走来走去;已经习惯她说:“未尽,该添衣服了”;已经习惯她从家里追出来叫他开车小心……太多的习惯已经融入血液里,真要抽离出来,会难以呼吸。
马奕恒还是从郑蕾嘴里套出了朱槿的地址。车停在朱槿家的楼下,马奕恒却没有勇气下车。
此刻她在干什么?还在医院吗?还是在家里?为别人准备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还是扎着围裙做着家务?十年前,她只会等着别人叫她洗手吃饭,扎着围裙只是为了画画,真是无法想像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有一天竟会心甘情愿地做饭洗衣!
见到她要说些什么?马奕恒害怕起来。
“朱槿,好久不见!”
“嗨,你还好吗?”
“朱槿,我终于找到你了。”
诸如这样的开场白马奕恒策划一个又丢掉一个,对于十年未曾谋面的她,说这些话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意。
还是算了,也许还在得一个合适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冒昧地打扰她。马奕恒以这样的籍口安慰自己,明明只要踏出一步就可以看到她了,却在这个时候心生畏缩,马奕恒,你也驰骋商场十年了,反而比少年时更顾忌。马奕恒一边嘲笑着自己,一边调转车头。就算是朱槿,也不会理解,他越爱越怕的心境,这一次,他不能再输了,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刚把车倒过来,马奕恒就从后视镜那里看到一个女生款款走来。马奕恒发现自己的手心在冒冷汗!
马奕恒没想到她看到了自己,笑语盈盈地走来。白衬衫,蓝色牛仔裤,印象中她最喜欢的打扮。一瞬间,马奕恒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去想要怎么跟她打招呼。
朱槿却越过了他的车,朝前面走去,让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马奕恒如同坐了圈过山车,看来这车膜的私密性实在是太好了,一场虚惊却不无遗憾。
43、未尽不是小男孩了
前面的大众车门打开,一个男子走出来。马奕恒再次呼吸急促,脸色惨白。夏未至?怎么会?马奕恒怀疑是不是昨晚跟路毅劈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夏未至朝着朱槿微笑。马奕恒猛地摇着头,确信没有看错。那五官分明没有错,而且看着朱槿的眼神马奕恒不会忘了。曾经的情敌,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手的眼里,马奕恒怎么会忘?
朱槿说:“我送去就可以了,何必你跑回来?”
夏未尽笑笑,接过保温盒,说:“妈妈心疼你,怕你昨天连夜赶路,又守了一夜,让你在家睡一会儿。”
朱槿给夏未尽整理了一下衣领,说:“你昨晚不是加班了通宵么,还是你在家休息吧?”
夏未尽挺了挺胸膛,说:“我是男人,熬一个通宵不算什么。”
朱槿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原来我们家未尽不是小男孩了,哦,那是我老了。”
夏未尽急红了脸:“槿姐,你一点也不老。但是我已经工作好几年了,我是成年人了,家里的重担不能一直由你一个人担着,我可以分担的。”
夏未尽着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冷静干练的检察官,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想表达自己可以肩负起男人的责任,可每次在朱槿面前还是越表达越乱。
朱槿把他推上车,说:“知道知道,未尽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嫂子以后就可以享福了。现在,你先给妈送饭。”
呆坐在车里的马奕恒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已经可以肯定那不是夏未至。那样年轻,那样阳光,那个敏感忧郁的夏未至是断不会有这种神态的,自信还带着点任性,在朱槿面前更像个弟弟。对,弟弟,朱槿一直在照顾着夏家,那个男生应该是夏未至的弟弟,怪不得这样的相像,差点让马奕恒以为见了鬼了。可他为什么也会有他哥哥一样的神情,或者刚才只是自己一时心慌看错了?
在马奕恒考证自己的推理时,朱槿再次经过他的车窗,马奕恒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日夜萦绕在脑海的名字呼之欲出。马奕恒手拉车门扣,深吸气。
这时,有个女人过来跟朱槿打招呼,说了些什么,然后朱槿就跟着她走了。
马奕恒卸下紧绷的神经,才发觉手心都湿了。打着车,只想到海边大喊几嗓子。
海浪一浪紧接一浪地冲击着沙滩,马奕恒内心积郁难消,朝着大海呐喊。过了一会儿,马奕恒拿出手机,给助理拨了个电话:“张,我想在D市成立分公司,尽快,对,越快越好。”
44、朱槿楼
九月,朱槿忙着学生回校注册,忙着教案,忙着出练习提纲。
“听说了吗?奕恒集团要捐一座实验楼给我们学校!”级长从校长会议室回来,掩不住的兴奋。
“级长,一座实验楼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奋吗?”
“陈老师,你听我说完嘛。这座楼的名字叫朱槿楼。”
“朱槿楼?有趣,朱老师,是用你的名字命名的呢。”
一直埋头于教案中的朱槿抬起头来,浅浅地笑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学校里有木棉楼,有紫荆楼,有桂花楼,再多一个朱槿楼不也很正常吗?”
“也对哦,我们学校建筑的命名本来就都是以南国草木为特色的,朱槿也很正常啦。级长,你太大惊小怪了。”
“唉,问题是校长说了,要朱槿老师参加奠基仪式。”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停下手里的活,看着级长。这栋实验楼是年初就开始立项了,因为资金不足,一直没能动工。市里的领导和教育局的领导来调研时,多次说了要解决学校的资金问题,可转身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这新学期刚开学,就说有人捐赠了。大家只听说这家奕恒传媒是全国五百强企业,刚到D市开了分公司,马上就来了这么大的手笔,实在不得不令人惊叹。可校长为什么要指定朱槿参加奠基仪式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朱槿的名字跟那栋新楼的名字相同吗?
朱槿说:“也许是因为名字的巧合吧?”
级长不置可否:“再巧合,我们学校也没有让普通老师参加奠基的先例啊。我们校长多势利啊,这种大场合市领导和教育局领导都要来的,他怎么可能安排一个普通老师去参加?这事有蹊跷。”
陈老师忽然笑起来:“朱槿,校长该不会是想用你去和亲吧?用咱们学校的美女老师去做公关,校长肯定是这样想的。”
朱槿收拾好教案,笑道:“学校里年轻美貌的女老师多的是,而且大家都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校长不会这么想的。级长,我先走了,我婆婆生病了,我得赶回去做饭。”
看着朱槿离开的背影,陈老师叹息着:“像朱槿这么好的女孩,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级长点着头:“可不是嘛,十年前,夏老师去世,家里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和一个未成年的弟弟,大家都以为这个家该垮了,可朱槿来到这里,以未婚妻的身份入了夏家,照顾病母,抚养小叔。真不是谁都可以的。”
“其实朱槿还这么年轻,夏未尽又长大了,她应该考虑一下自己了。”
听说起夏未尽,级长又八卦起来:“夏未尽可真是帅小伙。除了家境差点,真是没得挑的。当年教他的时候,我就觉得夏未尽隐忍、懂事,将来一定前途无量。不知道他交女朋友没有?我女儿倒跟他年纪相仿。”
“级长,你死心吧。我家那位也是市检察院的,听说他们陶副检察长很喜欢夏未尽呢,还把外甥女安排到夏未尽的科室,这样的青年才俊,肯定是近水楼台了。”
45、以夏哥为榜样
“未尽,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陶检摘下他的老花镜,示意夏未尽发表意见。
夏未尽看着卷宗,斟酌着字句:“嫌疑人隐藏得很深,而且我们查过他的户头,除了合法收入根本没有不能说清的财产,他的社会关系简单,父母已亡,妻子三年前已经移民去了美国,仅有一个姐姐,是农民,我们也查过她的户头,没有来源不明财产。嫌疑人平时生活并不奢侈,就算对唯一的女儿疼爱有加,但也是合理的范围内。关在里面的那位交代的数额不大,如果不是嫌疑人亲口承认,我们也拿不到确凿证据。我们小组研究了一下,觉得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从别处找突破口,我相信,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好猎手的掌心。”
陶检不露声色,良久才点头说:“好,你们再从外围想办法突破。我相信,如果他真的受贿,决不会只收一次。记住,先不要惊动他。小徐,方子,注意做好保密工作,除了你们小组的三名成员,别人一点口风都不能露。”
“是,陶检。”
出了陶检办公室,小徐小跑着追上夏未尽他们。
“夏哥,今晚我请大伙吃饭,能赏脸吧?”
方子一听,乐了:“小徐,有什么好事呢?你上个月转正已经请过了,这回该不是要准备嫁人了吧?”
“去去去,本姑娘才二十二岁,我正要利用大好的青春年华为D市的法治工作作贡献,在没有成为一名优秀的检察官之前,我是不会嫁人的。夏哥可是我的榜样。夏哥,晚上你有空吧?”
夏未尽刚想推辞,小徐半是嗔怪半是撒娇地说:“夏哥,今天是我生日。”
方子连忙替夏未尽应承下来:“那肯定要去的。未尽,一起吧,小徐调到我们科第一次过生日,我们应该替她庆生的。”
夏未尽不好再推托,只说,好吧,下班后一起去。
46、不是巧合
新实验楼的奠基仪式上,校长果真安排了朱槿参加。朱槿本想推辞,但是校长的口气不容置疑,直叫朱槿摸不着头脑,校长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要扯一个小人物去陪衬他的光辉吗?
当朱槿听着校长介绍参加奠基仪式的嘉宾时,朱槿一下子愣住了。
“今天,出席我们朱槿楼奠基仪式的有:市人大倪烈群副主任,市政府席之平副市长,市教育局李玉河副局长,奕恒集团的马奕恒董事长......”
朱槿侧目,发现马奕恒正对着他似笑非笑,显然他早就看到她了,只是她根本就没在意罢了。朱槿莫名其妙地来参加这个奠基仪式本来就浑身不自在,哪里还有心思注意来的是什么人,无非是些权贵,只想着快点结束这镁光灯下的拘束,谁会料到原来学校的赞助商竟然是儿时玩伴!等等,教育局副局长李玉河?这名字好熟悉啊,朱槿的眼光从马奕恒身上再看过去,副局长位置上站的人似曾相识,名字更是熟悉,好像是记忆里呼之欲出的人,却隔着一层纱,朦胧而不真切,让朱槿百思不解。
机械地完成了奠基仪式,朱槿再想跟马奕恒打招呼,马奕恒已被校长和市领导热情邀去参观学校了。
即将下班离校时,朱槿接到通知,陪领导们一起赴宴,不得缺席。朱槿再三找理由推托,校办主任说不行就是不行,如果不去,连职称挂钩都免谈。
“朱老师,坐这边。”校办主任将朱槿安排坐在李玉河局长和校长中间的位置上。朱槿有些拘谨,无奈还是得端坐着。
气氛有点闷,这样的宴会参与者的身份悬殊。除了已经回去的副市长,在座的既有市人大的领导也有教育局的领导,加上马奕恒这个赞助商,再和学校的校长、老师同坐一桌,很有些混搭的味道。这种情形,既不能比平常学校老师的聚会可以划拳行酒令,也不像官场上的应酬讲几个荤笑话活跃气氛。酒过三巡之后,有些冷场。
“朱老师,给各位领导敬一杯吧。”校办主任伸出她肥嫩的手指,捏着一杯白酒递到朱槿面前。
校办主任自顾自地介绍着:“这是我们学校的朱老师,年纪虽轻,但是教学带班都很不错。对了,这次的实验楼跟我们朱老师同名呢,真是巧得很。”
朱槿咬着唇,说:“我不会喝酒。”
校长脸色僵了一下,校办主任马上说:“朱老师,别扫兴。这只是度数很低的酒,喝一杯不会醉的。”
朱槿把目光投向马奕恒,马奕恒仿佛没看见一样,目中无物。朱槿只好站起来,端起酒杯,说:“朱槿失礼了,敬各位领导一杯。”
朱槿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李玉河,总觉得这人面善却想不起来。李玉河看着她欲言又止。朱槿对着一圈的人,举起酒杯往嘴边凑。
“不是不会喝吗?干嘛要逞能?”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马奕恒忽然开了腔,让众人有些惊愕。
朱槿举着酒杯的手也僵在半空中,一时不明白马奕恒要干什么。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叫你放下!”马奕恒站起来,走到朱槿身边,夺下她的杯子,一饮而尽。
“各位,朱槿不会喝酒,我替她喝了。”马奕恒拉起还处在混乱状态中的朱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说:“哦,忘了说了,实验楼的名字不是巧合。对不起,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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