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色太浓,梦中又遇见了避开不见我的弗苏。我行到一处门扇跟前,用力地拍门,想让弗苏出来见我一面,可惜都无应声。身后过来位婆婆,好心地与我道,这户人家早已经搬走了,让我莫要再坚持。
我落寞地坐在石阶上怅惘着望着空无人烟的山路发呆,只知道他不要我,还这般躲着我。恍惚中若有似无可以听见花骨朵的嬉笑声,她笑我道:“洛玉啊洛玉,你看罢,从来都只是你一厢情愿……”
梦里的我裹着单薄的衣裳,赤着脚落着泪伶仃无依,不知该去往何处。夜色微蒙,寒意更胜,我瑟瑟蜷缩在一角,等一个永远不要我的人回来。
鼻尖儿一涩,眼皮还未睁开就有滴泪顺着眼角落下。心口的痛依然炽烈,我抬起尚挂着泪珠儿的眼睑从梦中醒来,一道逼近的眼眸和一张惊慌的鬼面猛然闪躲缩回。我渐渐恢复了神志,见着夙离仓皇地躲远了去摘下那面具去佯装揉着皮肤,期期艾艾道:“阿……啊……阿玉,你醒了……你没事了罢?心口还疼不疼?”
见我不说话,夙离更是维诺:“阿玉……我没有……没有想轻薄你……我只是来探你,却见着你哭了,以为你哪里正痛地厉害,是真的……”
我摸着缺失了一半的心口,虽然疼地引人焦虑,但是尚能忍受。我问:“酒呢?”
夙离指指我身侧:“就在你枕边,昏迷着你一直紧攥着都不肯松手……方才喂你服了止血药,你才渐渐摊开手平稳睡下。”
我支撑着坐起,见着那瓶用半颗心换来的劳什子此刻乖乖地竖在枕头旁任我拿捏,怪不得一梦都有桃花相伴。
我蹒跚着起身,夙离见状两步而来扶我道:“你这身子是要去哪?你要做什么我去便是!”
我摇摇头:“我要去君上面前复命……只是我更想去见见弗苏,可却又不该见他。”
“玉儿!”夙离心痛地一唤,“你不是只留下对青珣的那一半么?怎会还记着那人?”
我不争气地垂头:“我也不知晓,究竟什么力量会让我在最后关头留下对弗苏成魔的心。”
夙离兴许是被我一阵打击,狂狷地银发遮住了他毁掉的半张面容,眼眸空洞地凝着我,似突遭万箭钻心,却又是心甘情愿承受。
我歉疚地一笑:“其实我是自寻死路,将酒还他他便要成亲,我却还恋着他,天地间真的没有比我再傻的了。我想去问他一个梦,顺便将酒作为他大婚的贺礼,仅此而已。”
夙离微启唇角,抿出一笑“你是自寻死路,我却连路都没有……”他轻轻地自洞门慢慢走出去:“如果你在路上昏倒,我会去接你回来,便再不许你出门。”
我手中捧着桃花仙酿跪在殿下待呈给君上祖父,请他令西海归元,桃花复开。君上只浅浅颔首,并没有命人接过酒去。他道:“今日酒已寻回,该归位的自然便归位。至于此酒,是谁的便是谁的,本君也不会贪图,更不会替人传寄尺素,你且自行拿去还债罢。”
我心忖,弗苏,你看君上都要我们再见一面,不是我耐不住那红果果的嫉妒要去找你啊!
我坐在云团上还未飘到西海,遥远就听见不再是那遍野哀鸿而是变成锣鼓喧天的庆贺之声。待行近一望,桃花绵延百里,喜幛参差万匹。潮水退了,火焰消了,日色晴了,望眼看去尽是喜上眉梢的子民。
西海的民风果真纯良,经历如此大难依旧对统治者保持敬仰之情,走街串巷无不有人在洒糖庆贺复生。人群纷涌着去看宫城外新昭告的告示。我站在远处,看见那猩红宣纸上用金色笔触写着:“拟昭下月初一太子大婚,举国欢宴三天,并大赦天下……”
祭台今日有诸多百姓前来祭祀,我悄声立在暗处,怀想那日重明鸟将我与弗苏驮来,不过是昨日之事。
我没有承认我爱上你,所以我没有输。
“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不再见我,然后去装圣人了?”
我被抓个现行,失魂回身见着那个此刻全部占据我的心的人。我从未见过他蓄须,细微的胡渣落在他的唇瓣上下。
我故作轻松道:“你是老了么?这副模样真是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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