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终于回宫了。”西楼戥锌的身子刚踏进龙泽殿,一名形态娇弱的白衣女子立即迎了上来。
她有着一张清丽而精致的五官,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烟波柔如春江,仿佛随时都蕴着泪,让人心疼极了。而那苍白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娇柔的病态美,纤弱的身子似随时会倒下般,让人担忧。
“什么事?”面对女子,西楼戥锌微微缓下脸色。
“现在傲宇王朝已有百万大军压近边境,碧弱担忧会危害本国。”女子忧心道。
“这事朕在莫龙城时已听戾报告过了。”西楼戥锌坐上上位,脸色不变,心里却汹涌起伏。
说实话,他并没想到幻吟风竟然也会Сhā手此事,甚至将他的五十万精锐兵士全数调至边境,这样一来,确实给他增加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不止是为那五十万雄兵,还有幻吟风这个人。
幻吟风之所以被称为神,并非只靠一张嘴,或是阴谋算计,他是真的拥有无法估量的才华。他只上过两次战场,但这两次战役皆是最难打的仗,但他却以最短的时间完胜,而且彻底收服两个当时几乎与傲宇王朝同样强盛的国家。
“那皇上你有何准备?”女子仍是不放心,听闻逍遥王幻吟风一出了兵,她担忧幻吟风是否也会亲自前来。
“朕不是抓了名人质回来?有她在,幻吟风再大的能耐也起不了作用。”西楼戥锌唇角勾起抹邪魅笑纹。
确实,幻吟风真的很厉害,这次他与幻郇孑联手的话,恐怕哈尔多斯再多的兵将也抵挡不住。
不过,能教幻吟风出兵,那么,这个女子对他而言必然非比寻常,只要弄清楚了她与幻吟风的关系,所不定这次他就能一举攻下傲宇王朝。
“人质?可是威胁幻吟风的人质?”女子突然心升不好的预感。
“没错,本来是打算利用她来威胁幻郇孑,不过,那名女子比朕想象中的还要有价值。”说不定连幻吟风也要因此而动弹不得。
心头的不安愈加深刻,据她所知,能同时威胁到这两个男人的女子,世上只有一个人,难道皇上抓回的是她?
“皇上,碧弱身子不适,先行告退。”女子脸色苍白的福身道。
不行,她必须去确定那名女子的身份,若真是那个女子,那么不仅哈尔多斯要毁于一旦,连陛下也……
“恩,身子不适就去歇着吧!”西楼戥锌微凝眉宇,道。
“是。”不再多做停留,女子匆忙离去。
看着女子离去的身影,西楼戥锌绿眸微凝,碧弱怎么了?
“圣姑娘,您醒醒,该起身了。”半刻后,莫如轻声唤道。
“恩?”懒懒地抬起娇巧的容颜,幻如凝有些困乏的眨眨迷蒙的眼,这无心之举却给她带来另一番风情,慵懒而妩媚。
“再过半刻便到皇上要见您的时辰了,请姑娘起身更衣。”莫如脸色不变的恭敬回道。
“哦,扶我起来吧。”微微垂下羽睫,幻如凝沉吟片刻,再次掀开眼帘时,盈眸已变回清澈。
第一次,她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无奈感,也明白,这次她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守护她所爱的人与她的国家了,而且这次没有风哥哥的支持,也没有太子哥哥的保护,她是孤军奋战。
只是,她该怎么做呢?一直生活在父皇、母后与风哥哥的庇护下的她能做些什么呢?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好渺小,也好无力。
风哥哥,她该怎么做?
“是。”莫如立即上前,轻柔地扶着幻如凝走出浴池,本就晶莹剔透的玉白肌肤经过温水的浸浴而呈现出瑰丽的粉红,更显得粉嫩动人。
“圣姑娘,请起身更衣。”两名宫女已捧着整套的哈尔多斯的宫服上前,恭敬的说道。
与傲宇王朝飘逸的纱裙不同,哈尔多斯的宫服是以细软舒适的绸缎为主,典雅而华丽,还绣着精美的刺绣。腰下则是一件蓝布长裤,再系上绣花飘带裙。
莫如取过宫服,一件一件细致地为幻如凝穿戴好,又从一旁宫女捧来的丝盘上取来云蓖,仔细的为她梳理长发,等到长发梳干,才将她如云瀑的秀丽发丝盘起,Сhā上一支翡翠金簪,又取来一串五色珍珠手链为她戴上,才挥退其他宫女。
“圣姑娘,请随奴婢移驾龙泽殿。”
“恩。”幻如凝淡漠的应着,即使心下再多的不悦,也只能藏在心头。
因为现在的她只是哈尔多斯国的一名人质,而且,为了不让自己的国家受到威胁,她还不能让西楼戥锌知道她的身份。
突然,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现在的她只要尽力隐藏住自己的身份就好了,不要惹得西楼戥锌的太多注意,然后,如果真的到了因为她而威胁到了她所爱的人与她的国家的那一刻,那么,她甘愿埋葬她自己的生命。
当幻如凝再次见到西楼戥锌时,他已换上一身烫金龙袍,端坐在膳桌旁。
剪裁合身的云纹绫裁制黑袍,领口、袖口、下摆处皆以金线绣上龙纹图腾,腰系白玉带,头戴金冠。现在的他看来更为俊美,与生俱来的霸气与自然散发出的王者气势也在龙袍的衬托下一览无遗。
见到幻如凝,他魔魅的绿眸微微加深了色泽,沉声命令道。
幻如凝也乖巧的走至桌前,她已决定了,既然已经是他的人质,那么她就要将危害降低到最小。
“坐下。”他命令。
“是。”幻如凝乖巧的走上前,优雅落座。
西楼戥锌微微眯眼,总觉得她乘巧得太过诡异,“你在算计什么?难不成是想降低朕的防卫,然后逃出去?”他冷嗤。
“皇上您多心了。民女只是一介弱女子,别说是逃离这守卫森严的皇宫 ,即使是龙阳宫民女也踏不出一步。”幻如凝淡然道。
“哦?你知道就最好了。”按理说,她听到她这番话该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何,看到她这乖巧恭敬的模样,他觉得心头燃起一把怒火。
众人看着自己主子骤然变冷的脸色,心下不由得担忧起来。
“还不传膳!”他脸色冷峻的低吼。
“是,是!”桌旁的一名看似总管的太监忙不迭的拭着冷汗高喊,“传膳,快传膳。”
很快,二十几名宫女就手拖餐盘依序走了进来,不一会儿,空桌上已布满精美佳肴。
只是一名新进的宫女却在西楼戥锌鬼魅般的注视下,手一抖,银盘落在了地上,碎成千点星片。
“啊,皇上饶命。”宫女立即一脸惊恐跪在地上,求饶。
“拖出去斩了。”西楼戥锌怒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那宫女闻言几乎昏厥了过去,簌簌发抖的哀求。
幻如凝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没有说一句话,神色淡漠的让人怀疑她是否有心。
“你不为她求情?”西楼戥锌不自觉的问。
“她是哈尔多斯的人,是皇上您的奴婢,民女没有求情的理,何况,民女不认为自己有那份力为她求情。”幻如凝不卑不亢的清声回道。
“若朕说你为她求情朕就绕了她呢?”西楼戥锌微微眯眼。
“民女救了她,又有谁来救民女?这个情,民女不求。”幻如凝说得冷血,也教一旁的宫人惊愕了眼。
西楼戥锌脸色骤然一变,猛地上前擒住幻如凝的手,“你与幻吟风什么关系?”
他总算明白他心头一直萦绕的疑惑,为什么他会觉得她身上透着股熟悉的感觉,因为她说话间的神态与举止完全就是幻吟风的翻版,不经意间,他总是将她与幻吟风重叠在一起,怪不得他总觉得她偶尔露出的神态如此熟悉,因为那时他透过她,看到的是幻吟风。
所以素来冷血出名的幻吟风才会为她出兵?甚至连卞阳的五十万精兵也全数出动。
只是她与幻吟风究竟什么关系?或者说,她究竟是谁?
难道是幻吟风的女儿?不可能,幻吟风现今也不过二十四,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那她究竟是谁?
他有预感,只要这个问题有了解答,那么,一切的疑惑都能有了答案。
四年,爱的抉择【册封才人】
幻如凝心下猛然漏跳一拍,他发现什么了吗?不,不可能,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不可能发现,她不能自乱了阵脚。
“皇上,您在说什么?民女是太子的姬妾,逍遥王爷自然是民女的大哥。”压制住心底的澎湃,幻如凝面容平静道,故意装听不懂他的话。
什么?一旁的宫人皆是惊大双眼。
他们早就好奇皇上此次带回来的女子是谁,皇上竟还破例让她住进了从不许后宫女人进住的龙阳宫,各种猜测都想过,却不料这名女子竟然是傲宇王朝太子的姬妾?
那皇上为何要安排她住进龙阳宫呢?难道是皇上看中了人家的姬妾将人掳了来?听说最近边境傲宇王朝百万雄军压进,难道就是为了这名女子吗?红颜祸水?
各种揣测不断在众人脑海涌现,但是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敢问出来。
“闭嘴!”大掌用力的拍向桌面,西楼戥锌怒然打断她的话,紧扣她手腕的大手用力一扯,幻如凝登时被扯下身子,扑跪在他大张的腿间。
膝盖猛然撞地的刺痛让幻如凝微微扭曲了容颜,可还来不及呼疼,他又猛地钳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脸靠近自己。
殿堂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一群宫人全数屏住呼吸僵立在一旁,簌簌发抖,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叫人喘不过气的窒闷感。
西楼戥锌额际青筋鼓动,血脉倏地加速。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生气,但听到她的话,心头的怒火顿时燃烧尽他的理智,也因此,他忘记了那一闪而逝的怀疑。
“民女并未说错什么,皇上何必生气呢?”没有顾虑脚上的刺痛,幻如凝敏锐的察觉他思绪的转换,微微松了口气,却仍不敢大意,继续道。
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宫人们皆是为幻如凝捏了一把冷汗,这姑娘是驴子不成?皇上正在气头上,她却执意要往火上加油,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圣清儿,你一定要惹怒朕吗?”当下扼住她下颚的手益发收紧,让她瞬间再次变了脸色。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一名小小的人质,不敢惹恼皇上,民女只是实言罢了。”再次刻意忽视掉那尖锐的疼痛,幻如凝迎视着那盛着绿焰的魔眸,依旧轻轻淡淡道。
“莫如,将她给朕带下去,不准她踏出龙阳殿一步。”终于,西楼戥锌怒不可抑的用力甩开幻如凝的身子,怒喝,话落已甩袖大步消失在偏厅后面。
见他离去,幻如凝才终于松了口气,却不料自己的一举一动全数被门外的一双眼睛尽收眼底。
真的是她,皇上竟真的将云凤公主掳了会来!碧弱脸色苍白的匆匆走出龙泽殿,步伐有些凌乱。
而且看皇上那神情,似乎是对云凤公主动了情了。
怎么办?她必须要想一个办法才行,否则,陛下他就……
“娘娘,请起身回宫。”莫如踏进屋子,面无表情的走至跌在地上的幻如凝身旁道。
“恩!”淡淡点头,幻如凝将手交于她,由着她扶起自己,膝盖的刺痛让她双腿微微发颤。
莫如也见着了,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神情,却不动声色的让幻如凝身上的重力转至自己身上,让她微微站着歇息了一会儿,直到她腿间的颤抖缓过去,才扶着她步出龙泽殿。
“圣姑娘,您不该惹恼皇上的。”两人就这样沉默的走着,直到踏出龙泽殿,莫如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她在屋子外面都听得清楚,自然听得出圣姑娘是故意惹恼皇上,其实以皇上对圣姑娘的态度,只要姑娘顺从些,那么姑娘将得到皇上无尽的恩宠。可是姑娘却偏偏倔强,执意惹恼皇上,幸好皇上虽怒却未真正下旨伤着姑娘,否则以皇上的性子与行事风格,姑娘这样的顶撞必死无疑。
幻如凝不语,她知道莫如是真的关心自己,可是她却也不会明白自己的处境。
当时她若不惹恼西楼戥锌的话,以西楼戥锌的聪明,他自己会察觉出不对劲,进而怀疑到她的身份,她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如果只是身子受些折腾就能断了西楼戥锌的疑惑,那么她甘愿受这个屈。
幻如凝在莫如的搀扶下,穿过复杂的重重回廊,终于回到龙阳殿的后花园,远远的幻如凝便看到一个红色的亭子立在远处的假山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莫如,我想在那儿坐会儿。”幻如凝的眼底蒙上层雾气。
“是。”瞧见她的异样,莫如心下有些明白,便扶着她上了亭子。
“清馨亭?”幻如凝的眸色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呵呵,这世上真有如此的巧合?这亭子的名字竟也是清馨亭。
莫如沉默不语,她看得出主子不是在看这个亭子,而是透过它想起了某些过往。
“莫如,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轻轻的抚过干净的石桌,幻如凝清澈的眼渐渐迷蒙。
“是,奴婢在院子外候着,姑娘有事就叫声奴婢。”莫如贴心的说。
“恩。”淡淡的点头,幻如凝没有看她,径自走向亭栏。
莫如也知趣的悄然退去。
幻如凝轻抚着红色廊亭,恍惚间竟看到太子哥哥坐在上面休憩。
“太子哥哥………”紧咬住樱红的下唇,幻如凝隐忍着眼眶里那股热热的气息。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太子哥哥,想念他的气息,想念赖在他怀里的温暖,想念他宠溺的笑,想念他说最喜欢她的严肃表情,想念那夜那个特别的吻……
她就好像回到了六年前初到卞阳的时候,只是,这思念比六年前来得更加的汹涌,让她压抑也压抑不住。
然后,所有的思念与委屈在这一刻都化成止不住的泪珠,滑下她精致的容颜。
“碧弱见过云凤公主。”突然,一道轻柔的嗓音自幻如凝身后传来,打断她的冥思,也教她的身子抖地一僵。
缓缓的转过脸,她警戒的看着眼前纤细的柔弱女子,脸色僵硬的扯动嘴角,“姑娘,你刚说什么?什么云凤公主?”
“公主,您不用担心,碧弱是来帮您的。”女子淡淡一笑,苍白的娇颜在白裙的衬托下更加灵美,虚幻。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只是太子的一名姬妾。”幻如凝仍是戒备的望着她。
在这样四周皆充斥着危险的境况下,她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
“公主可曾见过太子的守护者诸葛孔照?”女子不在意的问道。
“你?”她的口气好似与孔照哥哥十分熟念一般。
“碧弱是孔照的师姐。”碧弱轻柔一笑。
“那你为何会在哈尔多斯的皇宫里?你究竟是谁?”幻如凝蹙眉。
“就如同孔照是太子的守护者,碧弱则是皇上的守护者。”清淡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说不出的好听,却教幻如凝骤然变了脸色。
幻如凝紧握双拳,她果然是来试探自己的!
“公主不要误会,碧弱并非来试探公主的,因为公主的身份碧弱早已确定。碧弱之所以来见公主,是为了送公主离开哈尔多斯。”似看穿了她的想法,碧弱徐徐解释道。
“为什么?你不是西楼戥锌的守护者吗?”幻如凝怀疑的打量着碧弱。
“正因为是皇上的守护者,碧弱才不得不送公主离开。”碧弱盈盈一笑,眼底是无尽的苦涩。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与西楼戥锌的关系不同寻常。
“公主只能相信碧弱,这是公主唯一的机会。若是碧弱有心陷害公主,那么碧弱会直接告诉皇上,你便是云凤公主。”碧弱的眼底闪过丝不合外表的冷锐。
“好,我信你一次,你要怎么帮我?”幻如凝凝视着她半响,才终于点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叫碧弱的女子可以相信。
虽然她不知道她为何要帮自己,但她知道,这的确是她唯一的机会。
“再过七日便是月圆之日,皇上必定会闭关,碧弱会趁机将公主送出宫外的。”
“你的条件呢?”她不傻,天上不会平白掉下馅饼这个道理她还懂。
“碧弱只有一个条件,也是请求,请公主劝太子与逍遥王收兵。”敛去唇边的笑意,碧弱严肃道。
夜色笼罩着一片静寂的大地,晕黄轻柔的月关轻轻的笼罩着大地,淡淡的光晕也撒进了龙阳殿。
飘渺的白幔后,一名玲珑曼妙的女子躺在舒适的床榻上,静静的睡着。
紧闭的嵌玉金门突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一道欣硕挺拔的身躯出现在大殿门口。
迈着轻柔的步伐,他缓缓地走向床上人儿,煦风自开启的殿门透进,夹杂着一阵邪诡异的气息轻轻吹来,飘渺的白纱轻幔犹如波浪般摇曳起来。
西楼戥锌极轻柔地走至床沿,深深地注视着那张娇俏的细致脸蛋,全身散发着一股邪魅诡异的气息。
愤怒过后,他却依旧是忍不住想要见她。从最开始的征服欲,到如今竟在如此变质,连他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他自己的心了。
若是平日里,他必定会毫不迟疑的命人将她拖出去斩了,即使她是人质,他也会下令将她重责一顿,再关进天牢。可今日,他在愤怒中却依旧未下这样的命令,是他自己变了吗?
拧着眉宇,西楼戥锌缓缓走上前,轻柔的撩起她散落在软榻上的一缕秀发,握在手中轻轻抚摩,魔魅的俊美脸孔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柔和,只是他自己看不到。
“圣清儿,朕该拿你怎么办?”幽深得见不到底的绿眸里尽是复杂。
大掌不由自主的抚上她如玉般精致的容颜,修长的手指恣情的徘徊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最后停留在那张微启的樱唇上,来回摩挲。
“孑……”熟睡的人儿仿佛感觉到唇上的异样酥麻,一阵微弱的嘤咛逸出。
柔情的俊容骤然一变,如鬼魅般阴森恐怖,握着发丝的大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终于,他放下她的发,铁青着颜俯下身,似誓言般的低沉嗓音咬牙切齿的从他唇间轻轻逸出,回落在空静的殿堂内。
“真痛恨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男人的名字,你是朕的,圣清儿,你只该属于朕,也只能属于朕。”
仍是熟睡的幻如凝在梦中打了个寒颤,微微缩了缩身子,却未醒来。
窗外一道轻叹无声无息的飘散在风中,一道暗影悄然离去。
第二日一早,一名像是总管太监的公公便手持圣旨来到龙阳殿,看见幻如凝立即喜声道贺,“恭喜圣姑娘,贺喜圣姑娘啊!”
幻如凝淡淡的瞥了眼他,并未开口。
她不认为她能有什么喜,除非西楼戥锌将自己放回去,不过那似乎是在做梦。
碰了一鼻子灰的太监公公有些恼怒,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这姑娘正得皇宠,还得罪不得。
哼,等她失了宠时,看他不好好整治她一翻。
想罢,奸佞的笑意再露,奸细的声音也随即在寝殿响起。
“圣清儿跪 身接旨。”
“民女是傲宇王朝的子民,不跪哈尔多斯国的旨。”幻如凝依旧端坐在桌旁未动,轻抚着怀里的白狐淡漠道。
她是傲宇王朝的公主,与西楼戥锌身份地位平等,若是她下这一跪,岂不是说西楼戥锌要与父皇地位等同了?
四年,爱的抉择【晴天霹雳1】
“你在威胁朕?”西楼戥锌邪魅地扯开唇角,声音却冷如寒流过境。
他素来最憎恶别人的威胁,但奇异的,此时他内心竟没有一丝愤怒,反而为看到她的笑容而高兴着,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而伏在地上的一群奴才早已个个面如死灰,皇上最憎恶的就是被人威胁,上一个威胁皇上的人,是被皇上活生生的切割成片,然后烹成膳食,那凄厉的惨叫声与血淋淋的惊恐画面至今仍深置在他们的心底。
而且,皇上是个极度迁怒的人,每次在场的人无一生还,即使是他的生母他都毫不犹豫的亲手刺进她的心脏,他们死定了。
可惜幻如凝却依旧面无异色的回视着他。
“民女只是说出实话,民女是太子的人,决计不另嫁他人。”她从不刻守什么委屈求全,她只知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可以为傲宇王朝牺牲自己的生命,但不表示她会答应做一个没有尊严的禁脔。
“那么朕就让你变成朕的女人。”幻如凝那淡漠无畏的精神彻底刺激到了西楼戥锌心底的邪恶因子,邪魅的俊容刹那间变得冷沉阴郁却充满魔魅般的邪恶气息。
他骤然用力拽起幻如凝拖向床榻,在她的惊喊中将她甩上床榻。
闷哼一声,幻如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似散架般疼得厉害,混沌的思绪还来不及转动,一道健硕的身子已覆上她的身子,下一秒,她的唇被堵住。
猛然瞪大了被愤怒之火染红的双眼,幻如凝毅然取下头上的银簪,用力的刺向西楼戥锌的身子。
她厌恶太子哥哥与风哥哥以外的人碰触她的身体,吻她,那会让她觉得恶心。
西楼戥锌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幻如凝厌恶与决绝的眸子。
她竟敢刺伤他!
天……天啊,她竟然用簪子刺皇上?太监们的脸色已不是死灰所能形容。
趁着西楼戥锌发愣之际,幻如凝猛地用力推开他的身子,快速的起身缩至床角,带血的簪子直直的对向自己细玉般脖子上的大动脉血管。
“民女早说过,民女没有能力逃出这重兵重重把守得皇宫,但自尽的能力民女还有。”她皇室公主的尊严与威仪在这一刻体现无疑。
“你……”西楼戥锌看着她的动作,阴森的绿眸中酝酿着两潭深沉的怒火,气怒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一阵森冷阴恻气息倏然在空气中蔓延开。
地上的太监们皆是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他们就仿佛是看到两头猛狮在对峙着,随时准备将对方撕裂。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一道轻柔的软音出现在静得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得听见的宫殿里,打断这不安的气氛。
“皇上。”
已经满额汗水的太监们见到宫殿门口出现的白色身影时,都舒了口气。
“皇上。碧弱有事向皇上禀报,请皇上移驾。”碧弱踏进宫殿,柔柔道。
死死的盯着幻如凝半响,他才阴沉的翻身下床,走出大殿,也带走了阴邪的森冷,一干太监立即像烂泥般瘫软的地上。
碧弱深深地看了眼床上的幻如凝,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若是她再晚来一步,她真的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怎样。
“皇上。”刚去为幻如凝端来点心的莫如一回来便见到正愤然踏出宫殿的西楼戥锌,忙欠身一福。
“给朕看好她,在朕回来前不准她踏出寝宫半步,出了差错,朕拿你试问。”他眸中的怒火清晰可见。
“是。”莫如惶恐的应声,知道西楼戥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匆匆走进宫殿,只消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都退下。”瞥了眼地上的一滩宫人,她蹙眉道。
“是。”意外捡回一条命的曹公公立即腿软的爬起,逃也似的领着一群太监离去。
这龙阳殿绝对是个危险地方,下次他死也不敢在来了。
“圣姑娘,您把簪子放下吧!皇上已经走了。”走近床边,莫如轻声道。
心则因那染上鲜血而触目惊心的簪子而疑惑,姑娘身上并没有伤痕啊,那血是哪来的?
幻如凝麻木的放下簪子,痴坐在床榻上,淡淡的苦涩在心底化开,越来越浓。
风哥哥,太子哥哥,如儿好想你们!
“碧弱,你要报什么事?”刚踏出龙阳殿,西楼戥锌便面色不佳的开了口,眼露不耐。
“皇上,碧弱听说了您下旨的事,请您收回成命吧!”掩去眼底的苦涩,碧弱轻声道。
她不敢想象,若是被那两个男人知道会做出怎样的疯狂之举。
“碧弱,你在说什么?朕下的旨意,怎可收回?”西楼戥锌声音冷怒,更多的是怀疑。
碧弱是个无心之人,除去对作为主子的他效忠外,她从不曾Сhā手过任何意见他的事,为何她却为圣清儿上心?
“皇上,还记得碧弱向您说过的情劫吗?一步走错便是国毁人亡!”
“朕不信,朕是天,没有人能毁灭朕的国,更没有人能杀死朕。”西楼戥锌狂狷道。
他有碧龙珠护体,又有碧弱守护在旁,无人能毁了他,更不可能毁了他的国。
“皇上,您的碧龙珠对两个人是无效的。”碧弱苦涩一笑。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皇上,放圣姑娘回去吧,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非执着于她不可呢?”软下声,碧弱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碧弱,你在说什么,她是朕的人质。”西楼戥锌怒斥。
现在敌军压进,她竟要他将人质放回?
“皇上若真当圣姑娘是人质,又为何犹豫了,不将圣姑娘在哈尔多斯的消息放出去呢?”碧弱问得犀利。
西楼戥锌启唇,却哑口无言。
是啊,从何时起,最开始的征服欲到如今已变质,连自己的心也陷进去了,否则他也不会在即将成功的挑起两国战端时犹豫了,犹豫着是否应该将她当做人质公布她在他的皇宫而威胁幻郇孑。
这是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欲望,他想占有她,想私藏她,将她锁在自己的皇宫里,让她只属于自己。
“你究竟要说什么,碧弱?”西楼戥锌微微眯起眼,终于察觉不对。
“皇上,您带回的那名女子,碧弱知道她的身份。”碧弱软下声音,不得已只能道出实情了,也准备好接受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你知道她的身份却瞒着朕?”果然,西楼戥锌森然大怒,“是不是朕不下这道旨,你就不会向朕说?”
“碧弱不能说啊!”眼底一片黯然,碧弱无奈道。
“她究竟是谁?”他猛然擒住她纤细玉腕,阴沉的问。
“她就是傲宇王朝与逍遥王、太子齐名的传奇……云凤公主。”无奈的垂下眼帘,碧弱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其实她早已算出皇上近日会有一劫,一情劫,而这个劫会将皇上与整个哈尔多斯国毁于一旦,只是未料不管她如何阻止,却终究阻止不了吗?
怎么可能?她是云凤公主?这是他怎么也未想到的结果。
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仪,他就已猜测出她的身份必定不凡,而当今天下能令两个同样断情寡欲的天子骄子倾尽所有出兵的人惟有云凤公主了。
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他竟会忘记将这两个人划上等号呢?
对了,是幻郇孑,她与幻郇孑的交流间,完全不属于兄妹的情感,他清楚的见到幻郇孑在马车中吻她的情景,所以他才将她当成了幻郇孑的姬妾,而从未想过她竟是云凤公主,又或者,他就是因此未联想到的?
难道幻郇孑与幻如凝是一段不伦之恋?
“皇上,您想的没有错,姻缘注定云凤公主此生要在不伦的爱恋中徘徊,所以,请您放手吧!”看着西楼戥锌眼底一闪而逝的惊疑,碧弱无奈点头。
爱上她的,守护她的就是她最爱的哥哥们。
脚下陡然一个踉跄,西楼戥锌被震惊了。
“不,朕不信。”语落,他迅速转身掠身飞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碧弱唇角的笑容更见苦涩,她是一个无心之人,可是,她却动了情,而她动情的男子一生都不会看到她眼底的爱,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当西楼戥锌再次出现在龙阳殿时,幻如凝正躺在床上,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怀里的白狐。
“圣清儿。”西楼戥锌脸色铁青的踏进宫殿,咬牙切齿的声音让素来没有表情的莫如也不禁心惊,“皇上。”她忙福身。
除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幻如凝精致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身子也没有动,就好似未听到这一声惊怒的咆哮般。
“呵,瞧朕这记性,怎么会忘了还唤你圣清儿呢?你自然不会有回应了。”看着幻如凝的模样,西楼戥锌不怒反笑,笑容却阴狠骇人。
幻如凝依旧没有反应,不是她耍公主脾气,而是面对这种野蛮的男人,她实在是没有应付的兴致了。
“呵呵,不愧是傲宇王朝最高贵的公主,气势果然与众不同,朕没说错吧?云凤公主——幻如凝?”西楼戥锌扯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痕,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张精致的淡漠笑容。
“唰”地一下,幻如凝脸色刹时苍白一片,手中的茶杯也应声掉落在地,摔成千万点星片。
“怎么了?想必是朕的景衔宫比不上红城的珍器来得精致,云凤公主才会手滑了吧?”他微眯起绿眸凝着她。
“民女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民女只是太子殿下的一名小小姬妾,不是什么云凤公主。”幻如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声音却依旧平稳。
“朕若没有记错的话,前些日子红城为云凤公主举行了一场宫廷宴会,宝象国的使臣当时有参加宴席,当时还将云凤公主的风姿描绘成画送至本国,公主要不要也来欣赏一下,画工是否将公主的姿韵描绘出来呢?”看着幻如凝越见惨败的娇颜,西楼戥锌的脸色也愈加铁青。
幻如凝紧握的双拳已见些许血红,是尖锐的指甲陷入了肉里。
莫如则是一脸惊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服侍了两日的主子竟是傲宇王朝最传奇的女子云凤公主。
“没错,本宫就是幻如凝。”终于,当幻如凝再次扬起脸,眼底已换上尖锐的犀利。
既然他已发现她的身份,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隐瞒,如果他打着主意以她来威胁整个傲宇王朝,那么,她会亲手了结自己,断了他的念头。
“好,好一个幻如凝,好一个云凤公主。”西楼戥锌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却阴寒得令人惊心。
幻如凝却不畏惧,直直的望进他森寒的绿眸。
“既然你是云凤公主,那么朕倒另有一个主意。”缓缓收起笑,西楼戥锌的唇角扬起抹触目惊心的邪魅。
“皇上若是打算以本宫而威胁整个傲宇王朝,那么皇上可以断了这个念头,云凤虽是人质,却还不至于没有自尽的能力。”幻如凝脸的无波地睨着他。
“威胁,以你来威胁整个傲宇王朝确实不错,不过朕现在又了另一个主意。”他邪魅的笑着,身子陡然一闪,已置身于她身前,在她的惊呼中,将她拉向自己,“朕要你,你将成为朕的皇后,傲宇王朝在哈尔多斯永久的人质。”
“请皇上放手,本工是不会嫁给你的。”冷冷的声音自她樱红的唇间透出。
“那你想嫁谁?幻郇孑?”突然,他想起方才碧弱说的话。
“是,本宫与太子哥哥、风哥哥已有婚约,除了太子哥哥与风哥哥,本宫不会嫁予任何人。”幻如凝泰然道。
话落,莫如眼底已换上惊恐之色。
天啊,是她听错还是云凤公主说错了?云凤公主竟然说自己与亲哥哥有了婚约,还是两个?
“哈哈……”西楼戥锌再次大笑起来,“幻如凝啊幻如凝,你究竟是真痴还是假傻?这个世上兄妹是不能通婚的,那是乱仑。”
“什么意思?”脸上血色尽数褪去,她眼底闪过丝不安。
乱仑?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兄妹不能通婚?不是和喜欢的人就可以成亲的吗?
“或是说你不知道乱仑是什么意思?”他邪恶的凑近她,将她慌乱的神情尽收眼底。
“不,不可能,你说谎,你在说谎!”幻如凝陡然推开他,疯狂的大喊。
不,她不相信他说的话,她只相信她的风哥哥与太子哥哥,她相信风哥哥不会骗她的,太子哥哥也不会骗她的,他们说过,与喜欢的人就可以成亲的。
“莫如,你告诉公主,兄妹通婚会怎样。”西楼戥锌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唇角是惊心的邪魅笑纹。
“回皇上的话,亲兄妹通婚是要天诛地灭的。”莫如同情的看着幻如凝求助般的苍白笑容,却仍是道出实情。
她实在不忍心道出实情,可是她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公主生活在谎言里面,而且,她不能违背皇上的命令。
“不,我不相信,你们是串通好了的。”幻如凝苍白着脸吼道。
“好,你不信,朕带着这你一个个问。”脸色一沉,西楼戥锌倏地擒住幻如凝的手,用力的拽着她拖出寝宫。
“来人。”他站在大殿门口大喝。
立即,龙阳殿的宫人全涌了过来,伏地。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你,抬起脸来回答朕,兄妹能否通婚。”他脸色阴沉的指着一名绿衣宫女命令。
“回……回皇上话,兄妹是不能通婚的。”那宫女簌簌发抖的抬起脸,颤声回道。
“你们都抬起脸来,回答朕,为何兄妹不能通婚。”看着幻如凝愈加惨白的娇颜,西楼戥锌笑得愈加邪肆。
“回……回皇上话,因为天理不容。”一名太监颤抖着身子答道。
“要天诛地灭的。”另一名宫女吞咽着口水说。
“……”
“……”
一句句回答如刀刃般硬生生的刺进幻如凝越来越破碎的心里,幻如凝颤抖的身子摇摇欲坠,没有血色的笑颜更是惨白得教人惊心。
可是西楼戥锌还不放过她,拽着她拉近自己的身子,恶魔般的邪魅之音再次在她身旁响起,“那么,如果一个女子同时与两个哥哥成亲,这是什么?”他问着底下的宫人,魔魅的绿眸却是死死的盯着幻如凝。
众人面面相觑,似被这话惊悚住了。
“说啊!”利眸一扫,众人立即惶恐道。
“兄妹成亲已是天地不容,一女配二夫更是违逆人伦,淫荡之行,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众人只得冷汗涔涔的回道。
乱仑……
天理不容……
违逆人伦……
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呵呵,原来,她竟然是如此的罪孽深重!
唇边浮起虚幻的笑痕,一口气陡然从心头涌起,幻如凝只觉喉头一甜,然后,一大口鲜血自她口中吐出,她昏死在西楼戥锌的怀中。
傲宇王朝
一支银色的军队整齐地奔驰在南方官道上,风声飒飒,马蹄踏飞,扬起一阵漫天沙尘。
策着闪电奔驰在最前面的是幻郇孑高挺的身子,他的左侧是依旧一身灰色长袍的诸葛孔照。
素来不参与行军的诸葛孔照之所以也随军而来,除了要亲自救出自己已视为主人的幻如凝,最主要的是,在关键时刻,他能感应到幻如凝的气息。
“殿下,看来他们掳走公主后,该是走的偏僻山道。”半垂着眼帘,诸葛孔照淡声道。
否则以他们的脚程与地毯式的搜索,不可能二十日来仍是毫无信息。
“不,幻吟风那边也毫无信息,所以他们也有可能走官道。”幻郇孑坚持道,何况,另一条道上已有幻吟风在找寻。
“报——”前方一匹快马奔驰而来,幻郇孑缓下马程,那名银骑兵也快速抵至银兵队伍前,迅速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有什么消息?”
“回殿下,方圆五百里的城镇皆未发现公主的行踪。”那人恭敬道。
“继续探。”紧眯的黑眸隐隐射出怒火,俊脸上青筋抽动。
这时,一个模糊的影像陡然闪过诸葛孔照的脑海,低垂的眼帘猛地掀起,银灰色的空眸中闪烁着惊恐的光芒。
半响,他才开口,“殿下,不用搜寻了。”
“孔照,怎么了?”察觉他脸色骤然一白,幻郇孑不禁蹙眉。
“微臣……知道公主的下落了。”诸葛孔照握紧缰绳的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
“什么?”幻郇孑顿时脸色铁青,没有一丝喜悦之色。
因为他回想起那日诸葛孔照赶至四合院时他们的对话——
“你不是说你已经认定如儿为主人?那怎么感觉不到如儿的所在?”幻郇孑暴戾地逸出慑人的声响,怒目燃着二簇巨焰。
“太子恕罪,微臣的心确实认定了公主,只是似乎是因为同时认定了两个主人的原因,微臣对公主的感应十分微弱,除非……”无波的俊容微凝,诸葛孔照迟疑的垂下眼。
“除非什么?”心下陡升不好的预感,幻郇孑怒问。
“除非公主受到伤害,见了血,否则微臣无法感应到。”
诸葛孔照沉默不语,银灰色的瞳眸中却闪烁着阴戾之气。
没错,只有见血,他才能感觉到公主的气息,现在公主恐怕是受了伤了,所以他才能清晰的感应到公主的气息。
四年,爱的抉择 【晴天霹雳】
“如儿她……怎么了?”幻郇子略显不稳的声音有些颤抖。
“公主的气息太弱,微臣感应不出具体情况,但是已能感应到公主的方位。”声音依旧淡渺,但眼底却闪着犀利的冷光。
伤他主人者,死!
“如儿现在在哪?”幻郇子双拳倏地紧握,紧绷的怒气自他牙缝中硬迸而出,字句咬牙切齿。
“哈尔多斯的景衔宫。”
另一边,幻吟风所率领的十万精兵因为幻吟风的病情突然恶化而不得不停下脚步,就地驻营。
“王爷醒了吗?”鬼面拧着粗眉走进主营帐,看了眼随意坐在一张舒适的石椅上,抱着一包糕点吃的好不惬意的慕容御熙,眼中闪过些怒光,然后径自走向床榻,担忧的看着幻吟风紧闭的双眼,轻声问着守在床边的秦震。
主子的身体本就已走上末期,又因为怒急攻心,加上持续的赶路,昨日夜里终于支撑不下昏倒了。
若非血圣与秦老随行在侧,恐怕此时王爷已成了一缕断魂了。
“暂时死不了。”回话的是一旁的慕容御熙,一脸悠闲的丢了块花糕进嘴里,边凉凉讽道。
恩,这糕点味道不错,早知道多买些上路了。
“你……”看着她那副讥讽无谓的模样,鬼面真想冲过去扁她一顿。
“啧啧,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要是把我打跑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家主子了。”竖起食指,慕容御熙啧啧的摇头,笑得好不得意。
鬼面暗气在心,却也不敢发作,因为她说的没错,昨夜在秦老几乎已断定王爷死亡之时,若非她突然塞了一颗血色的药丸放进王爷的嘴里,王爷恐怕早已没救了。
“鬼面,有消息了?”微显虚弱的声音自床铺上传来,鬼面忙回头,不知何时幻吟风已醒了过来。
“啧啧,才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还是一心想着妹妹,真佩服王爷的爱妹之心啊!”慕容御熙说的一点也不诚恳,眼底尽是讥嘲。
“你……”鬼面冲动的就想上前,却被幻吟风唤住。
“鬼面……”虚弱的声音里却是遮不住的不怒自威。
鬼面立刻退回幻吟风身侧,在他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扶他坐起。
“抱歉,鬼面也只是护着本王,对御儿姑娘的不敬之处,还请御儿姑娘见谅,也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虽然只身着一件单衣,脸色也有些苍白,但那浑然的霸主之气与天生的逼人贵气却是怎样都无法掩饰的,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致命的危险之气。
“得了,谁让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呢,懒得和小人一般见识。”慕容御熙不耐烦的挥挥手,心底却是郁闷极了。
她素来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她可以眼也不眨的看着别人在她眼前病发死掉,然后冷血的跨过对方的尸体。可是昨夜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掏出救命圣药血菩提给幻吟风服下,她不是中邪了吧?
“鬼面,人在哪里?”幻吟风淡然一笑,转回到先前的话题。
他去过当时如儿被劫的地方,能在幻郇子与鬼面的眼皮底下不动声色的将人掳走,还能他们毫无察觉,普天之下唯有三个人可以做到。
绝世的公主、雪山族的族长与哈尔多斯国的新王西楼戥锌。前两者从不过问世事,可以排除,而且,那些黑衣人又全是哈尔多斯国的死士,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一心挑起战火的西楼戥锌了。
而以西楼戥锌严谨的性子,他猜测掳了人必定会走山路,因此他一边派人前往哈尔多斯打探,一边率军从这唯一一条的山道追赶。
“王爷您猜的没错,根据哈尔多斯的探子回报,西楼戥锌确实是在三天前才回到皇宫,并且带着一名少女一起回宫,属下猜测那名少女应该是云凤公主。”
幻吟风启唇欲言,却被一股异样的气息打断。
一道暗影陡然掠身跪于床前,“王爷,属下在洞阳寻到鱼儿小姐,但鱼儿小姐身受重伤不便上路,托属下带话回来给王爷,云凤公主在哈尔多斯皇宫内。”
“立即起程前往莫龙城。”
“我说逍遥王爷,你才醒来又要赶路,是想挑战自己的生命底线吗?”闻言,慕容御熙忍不住蹙眉。
他这不是寻死吗?
“无所谓。”只要如儿没事,他只残破身子怎样都无所谓。
“你要寻死不早说?浪费我的血菩提。”慕容御熙本就郁闷的心更加气恼。
难得她大发善心贡献出一颗血菩提,竟然是给了一个寻死之人。
“原来是血菩提,怪不得能让王爷起死回生了。”秦振一副恍然的模样。
“血菩提是什么?”鬼面不解的问。
“血菩提是医中圣药,具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且还能增加个人的内力,协助服用之人调息。”秦震解释说。
“而且,世上仅有三颗。”幻吟风接口道。
“什么?”鬼面震惊的望向慕容御熙,真瞧不出来那药竟然如此珍贵,而血圣竟然毫不犹豫就拿出来给王爷服用。
“御儿姑娘的恩情本王自会记下,但是本王现在必须前往莫龙城。”淡然的话里氏不容置疑的坚定。
慕容御熙突然不说话了,沉默的看着幻吟风半晌,才突然吐出一句话,“看你这模样倒不像是去救妹妹,而是去救自己的妻子。”
殊不知她的一句玩笑却道中了幻吟风的真情。
鬼面和秦震的脸唰的一白,脸色怪异,唯有幻吟风脸色正常,却也沉默不语。
看着他们沉重的表情,慕容御熙忙不迭挥手,“喂喂,我开玩笑的,你们干嘛这么认真啊?哥哥怎么可能爱上自己的亲妹妹吗, 这不是乱……”话语陡然一顿,她看着三人的表情,倏地惊大了双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幻吟风,“你不会真的和你妹妹乱仑?”
昏迷了两日,幻如凝终于在太医和莫如的悉心照料下醒了过来。
“公主,您终于醒了。”莫如见着幻如凝醒来,舒了口气。
这两日皇上的脾气变得格外阴沉暴躁,也愈加阴残,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宫人奴才,这两日被皇上处死的人已不计其数,让整个皇宫陷入从未有过的惶恐中。
随侍在皇上身边八年,她还是第一次见着皇上为一个女子而失控,不过,也难怪了吧,因为这 个女子不是别人,是由被称为神的男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女子,云凤公主。
若是公主再不醒来,恐怕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恩。”幻如凝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
“公主,您身子本就娇弱,这次又因为受了打击,气血攻心所以才会昏倒,太医开了药,只要静养一些日子就会好了,您别担心。”
“恩。”
“奴婢这就去端药来给您喝。”她何曾不明白公主的心情?想来云凤公主这些年一直活在两个最亲近的人为她编织的谎言里吧!
不过她真的很难想象,传言中如神话般遥不可及的神——逍遥王爷与有“傲宇之鹰”称号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同时爱上自己的亲妹妹,这是怎样的违逆礼法?
幻如凝疲惫的闭上眼,不再言语。
莫如感受到她的痛苦,静静的退出屋子。
当门掩上的声音传来,幻如凝再次掀开眼帘,黑白分明的大眼显得异常晶莹。
“公主,女婢将药端来了。”当片刻后,莫如端着药回到宫殿时,床上却只剩下一床冰凉的杯子,空无一人。
药碗“咚”的一声摔落在地。
“公主?”
思绪空白的幻如凝不知不觉间来到清馨亭,脸色空茫苍白的教人心疼。
看着眼前的红色亭子,与太子哥哥相处的画面一幕幕飞速掠过脑海,可是,很快又消失不见,空白的脑海中只剩下西楼戥锌近乎癫狂的笑声与讥嘲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乱仑,怎么会这样?泪水不住的往下落。
难道太子哥哥和风哥哥都是骗她的吗?这叫她怎么相信?
突然,下腹抽搐了一下,她忙扶着亭柱。
怎么回事?她脸色一阵苍白。
好像有什么从自己的腿间渗出,一下下的抽着。
好痛,肚子好痛!制止不住腿间滴下来的液体不断流出,幻如凝一手紧抓自己腹部的衣裙,一手扶着亭柱缓缓蹲下身子。
难道是有人对她下毒了吗?幻如凝在脑海中迅速的过滤着,不可能,她才刚醒来,并未用食。
想着,腹部的抽痛更加厉害,幻如凝紧咬着下唇要站起来,不行,她必须叫莫名过来。
可是本就疲惫的身子在阵痛下更无法平衡,脚下一个不稳,便朝中间的石桌倒去。
光洁的前额猛的撞上石桌,然后倒在了地上,泌泌的鲜血自额际滑下,昏迷前,她看到了太子哥哥与风哥哥担忧而扭曲的痛苦俊容。
“太子……哥哥……风……哥哥……”
不,不行,若她就这样死了,太子哥哥会难过的,风哥哥也会疯狂的,不,她不能死。
“莫……名……”启唇,却是蚊吟的声音。
终于,晕眩与刺痛下,幻如凝昏死了过去。半个时辰后,莫如寻来时,冷静的面容开始扭曲,她看到幻如凝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但让她惊悚的是她的下裙全部被血浸染透了。
“啊——”顿时,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龙阳殿。
“来人,快来人啊!”
“怎么回事?”闻讯而来的西楼戥锌脸色铁青的跨入宫殿,也带来一股鬼魅之气与一场风暴。
“老臣参见皇上。”见着西楼戥锌亲自前来,刚为幻如凝将头上的伤口包扎好的老太医吓得脸色一白,忙伏地请安。
“凝儿怎么样了?”一眼也没有施舍给他,西楼戥锌的眼里只看得见床上那苍白的人儿,看着她额上透血的白色绷带,绿眸一片阴霾。
刚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他的心底涌现出从未有过的恐惧,他竟然也会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失去这个人是不到一个月的女人。
“莫如,朕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你在做什么?”他狂暴的怒喝,绿眸森诡。
“奴婢该死,奴婢去给公主端药,可是回来时就不见了公主,等奴婢找到清馨亭时,公主就已经倒在血泊中了。”莫如脸色苍白的回道,不知道是先前被幻如凝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所吓倒,还是被西楼戥新修罗般的阴鸷表情吓到。
“来人,将莫如拖下去,重责四十仗,闭门思过三天。”西楼戥新恶狠狠地眯起诡邪的魅眸,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和着血水吞下腹。
“是,”两名侍卫立即走进来,却没有驾着莫如。
莫如是皇上身边亲近的人之一,跟随在皇上身边八年之久,也是这龙阳殿的总管之一。现在皇上虽然责罚,但并未处死,说明莫如的权势还在,他们自然还是要恭敬对待。
“谢皇上不杀之恩。”莫如脸色惨白的谢了恩,便随着两名侍卫走了出去。
“说,她伤势怎样?”他狂怒的看着脚边的太医。
“回……回皇上,这位姑娘除了额上的伤,并无大碍。”太医战战兢兢的回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这叫无大碍?”西楼戥锌指着一旁还未清理的血色亵裤,怒道。
“不,皇上,那不是受伤流的血,是因为姑娘身子骨弱,最近又太过劳累,心里藏着心事才会导致月事提前来了,也因为血比较多。”太医忙不迭解释道。
“月事?”西楼戥锌惊震,猛的回头望向床榻上的幻如凝。
她才成|人?
“是的,是月事,只要姑娘精心调养,月事期间不要到处走动,微臣再开几贴补药,等姑娘月事结束后按时服用,以后便不会再阵痛了。”
“她额上的伤呢?”终于平下心头的怒火,西楼戥锌问道。
“回皇上,姑娘额上的伤……可能会留下些后遗症。”老太医苍白着脸,冷汗涔涔的回到。
“你说什么?”怒火再起。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老太医立刻抖着身子喊道。
“会有什么后遗症,快说。”西楼戥锌怒火中烧,因为没注意床上的人儿微微颤动了下睫毛。
“姑娘可能会导致眼部失明,也可能会失去记忆。”老太医保守的回到,心几乎被那恐怖的怒火吓破。
终于,幻如凝缓缓的掀开了眼帘,美眸清澈而茫然。
“皇上,姑娘已经醒来了。”老太医眼尖的发现床上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忙道。
“凝儿,你醒了?”对上幻如凝打量的眼神,西楼戥锌大喜。
幻如凝眨了眨漂亮的美目,看着他半晌,才天真的问道,“你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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