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民间故事,但凡讲到爱情,大都是郎才女貌,正如《红楼梦》里贾母所说“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佳人才子,……这小姐……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
好歹,佳人配才子,也不算玷污了佳人的名号,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佳人呢。
但,却有两个故事,不但情节大体相似,而且老百姓都耳熟能详,一个是《天仙配》,一个是《牛郎和织女》。耐人寻味的是,故事的男主角都是无才子八杆子打不着的农民,而且一贫如洗。在本就是天仙的七仙女和织女面前,如果说有优势,恐怕只有一点:都是青年男人。
小时候听这两个故事,总是很痛恨王母娘娘,人家好好一对恩爱夫妻,非要生生拆开作甚?幼小的心里,王母就是强权和恶势力的象征,打倒恶势力,成了那时强烈的愿望之一。
夏日的夜晚,北方大平原上的天空繁星点点,散发着麦香的土场上,一群孩子躺在凉床上仰望天幕,寻找隔开了牛郎和织女的那条银河,指指点点地嚷着“那是牵牛星、那是织女星”。秋天,还是在晚上,女孩们在院子里摆上些瓜果,然后躲在葡萄架下穿针引线,或做些小物品。七个要好的姑娘集粮集菜包饺子,把一枚铜钱、一根针和一个红枣分别包到三个水饺里,吃到钱的有福,吃到针的手巧,吃到枣的早婚。“乞巧”,因此丰富了女孩的生活和梦想。
由子虚乌有的传说演绎成遍布全国的生活习俗甚至天文词语,这样的事,并不多见。
据说,七仙女爱上董永,是因为董的卖身葬父,孝以动天,原本就是中国传统的思想,所谓百善孝为先,至少,这种爱还有着一定的基础,经得起推敲。而织女对牛郎,无论如何都缺乏必要的前提。甚至,那是一种刁蛮的逼迫,牛郎听从了老牛的怂恿,偷走了她洗澡时脱下的衣服,然后嬉笑着再递还给她,于是,织女成了她的妻子。我们不难想像牛郎送还衣服时*烧红的双眼,更可以推测他偷窥一池美女时的口水。很多叙述,在讲到这里时总是说牛郎笑着把衣服递给织女,那该是什么样的笑呢?至少,也不是温文尔雅的吧。
我们在叙述和分享的时候,忘却的,是织女屈辱的局促和无奈。
但,毕竟,他们成了夫妻,而且众口一致地认为“恩爱美满”。
为了使他们的婚姻具有合法性,故事里还制作了媒人——槐荫树和老牛。
总是奇怪地觉得,槐荫树是憨厚的老者,老牛却是为老不尊的教唆者。从这个角度分析,《天仙配》的艺术性远甚《牛郎织女》,后者,太象时下哄得孩子哈哈大笑的“戏说”类电视剧。延伸到金庸笔下的人物,如果说董永是敦厚的虚竹,牛郎就近乎狡黠却艳遇不断的韦小宝了,也不象,韦小宝还有着机灵和诙谐,牛郎似乎什么也没有,除了鲁莽的大胆。
当这两个故事没写进教科书时,老师开始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地教导我们:故事反映的是人们对强权不屈的抗争。
且不说这两则故事是贫民诗意幻想的满足,是意淫的结果。我们宁愿相信真有这样美丽的泡泡存在过吧。七仙女之于董永,是因怜悯而欲助,因助而生爱,大可看作女*的流露。织女则完全是“奉衣成婚”了,女子被男人拉了一下胳膊尚且断臂保贞,何况*的少女*被陌生的男人一览无余呢?除了下嫁,织女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神是不能死的。否则,织女嫁人都不怕,还怕死吗?织女流露的,也是女性的特征,不过,那不是爱,是对贞节的保全。
这样的美丽幻想以悲剧结尾,原本就是理所当然。
最接受不了的是牛郎和织女还“生”了两个孩子,而且披着牛皮挑着孩子去追赶的他至今还伫立在银河岸边,不怕掉下来吗?倒是七仙女被捉走后,同样苦苦追赶的董永在槐荫树上看到了那两行字,“来年送子”,还好,这孩子没“生”出来!
织女和七仙女共同的悲剧在于,不幸遇到了与才子无关的牛郎和董永,更不幸的是东了凡俗的悲悯,最不幸的,应该是他们敞开了女性的博爱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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