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梁山伯与祝英台》应该是中国民间最著名、最浪漫、最凄美也是最具有文学性的传说。两个青年因为爱而化身蝴蝶,原本极普通的昆虫因此具有了永恒的象征意义,它们在翩翩装点大地的同时,更使人类的想像斑斓而飞扬。而以越剧唱腔为蓝本的小提琴协奏曲也为传说文本增加了凄婉、悠长的韵味,有人说,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梁祝》的旋律。诚不为过。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我常常想,假如我是粱山伯,我会不会让这段原本美好的开始以悲剧结束,会不会以自己的愚拙亲手将所爱的人拉进坟墓?化为蝴蝶,应该不是唯一的结局,是让人间多一段扼腕痛惜的浪漫,还是多一对恩爱的夫妻?活着还是死去,这同样是一个难题。
但自从知晓这一传说,总有怪怪的感觉。男一号梁山伯始终很模糊,似乎只是一个符号,整场戏或悲或喜,都是女一号祝英台在传达,标准的一出“独角戏”。这样的情节,最适合越剧、黄梅戏以女旦为主的剧种演绎,于那婉转悠长的唱词中,女主人挥着白而且长的水袖,在空旷的舞台上辗转飘忽,时而喜春光于枝头,时而嗔郎君以愚钝,时而悲变数之无常。甚至,当两只翩翩的蝴蝶从阴森冷漠的墓|茓中冲天而出时,居于我们视线中央的,依然是那只女蝴蝶。
在中国的历史上,大约母系社会以外,女性总是处在配角的地位,充其量只是点缀。但就有两个女子,的确让中国的男人抬不起头来。
祝英台之外,就是那个叫步非烟的刚强女子。步非烟工于音律,精通琵琶,还敲得一手好筑,不用说,姿色按世俗的说法也是“惊鸿一瞥,酥男无数”,遗憾的是美貌的小才女嫁给的却是粗鲁而不懂情趣的河南府功曹参军武公业。更郁闷的是每天隔壁传来青年书生赵象还算朗朗的读书声,那一袭青衫时时在步非烟原本平静的心头撩起点点涟漪,以下的情节顺水成章。两年后,武公业捉个正着,书生仓皇出逃,只留得一片衣襟在现场,步非烟却被武公业马鞭活活抽死。据说,这个弱小的女子临死前只淡淡说了一句话:“生既相爱,死亦何恨”。谁都没有资格谴责武公业,对那有贼心也有贼胆却无贼勇的书生,似乎谁都该吐他一头巾的口水。如果步非烟的世界是原本单纯的伊甸园,书生赵象就是匍匐在草丛里的蛇。在如雨的鞭打之下,那个淡定的小女子喃喃的一声叹息,其震动不亚于墓|茓裂开的轰然,其凄美尤胜于战场上一向只属于男人的马嘶。
刘兰芝在被遣时心存美好的向往,“莆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她错了。她原以为只要自己“韧如丝”,就可以换得男子坚如磐石的忠诚,在她“举身赴清池”之后,那个懦弱的庐江府小吏心存内疚,“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笔之簌簌发抖、仓皇出逃的赵象,庐江小吏还算有那么一点良心,还履行了对爱的承诺。但是,如同我不能原谅梁山伯的愚钝一样,我对他的鄙视也不能因为他的殉情而消除。莆苇之韧,实在是比磐石甚至金刚还要有力,那韧劲本身,就是默默的抗争和反抗,是对一份爱的无悔和全身心守护。
可惜的是,这样的韧,大都发生在女子身上。
祝英台也是。
“十八相送”是经典名段,但我每次听的时候,总会感到骄躁和拖沓,英台这么明白的屡屡暗示,怎么偏偏就他听不明白呢?我甚至有一种冲动,对呆头鹅一样的梁山伯大吼一声:用你的脚指头想想也该明白祝英台是个女子了!这样的书生,要他作甚?冰雪聪明的祝英台,到底爱这书生哪一点呢?莫非仅仅是一副奶油小生的嘴脸。果真如此,倒是英台的眼拙了。
这也罢了。在他得知英台的确是女子时,他又在犹豫什么?还不赶快上门提亲?为什么非要等人马家与祝家定亲之后再去,如果不是自找没趣,就是在故意导演悲剧。说到这里,我倒要为一向被视作反面人物的马文才伸冤了。马文才真的是无辜透顶,兴高采烈地张罗几个月的婚礼,结婚当日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新娘投进了别人的墓|茓。而且,一千多年的流言又使他成了依仗权势逼婚的小人,明明是自己先上门定亲的,这都哪儿的事呀?
如果爱情是一份承诺,那么在这份本该如磐石之坚的宣言面前,书生的表现总是那么差强人意。或者如《杜十娘》中李甲的始乱后弃,或者如赵象那样干脆躲进草丛不敢献身,或者许仙那样首鼠两端,跟多的,是象那庐江小吏般缩手缩脚,而象梁山伯这样木讷而贻误时机的,从头就该受到谴责。这就是书生,或者,这就是在爱情遭受磨难时的男人的真实嘴脸。
倒是这些女子们,在她们凄风苦雨守护自己内心的爱情时,可曾审视过自己的选择,可曾自问为之献出生命的那些书生是否可以当作终身的依托。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看来,不但造反不能指望书生,甚至连极为自私的爱情,书生都靠不住。他们只适合在花前抒发浪漫的想像,在月下吟唱和平的虚幻,一旦风波袭来,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一定是这些头戴方巾的身行。宋朝采用的是以文治国的政策,结果,宋代的疆域是历史上最小的帝国。有宋一代,在*和富庶的假象下,是文人治国所造成的内里腐朽和溃败。结果,蒙古兵一旦打过黄河,摧枯拉朽就不再仅仅是个成语,我们看到的是连刀剑都提不起来的大宋士兵,还有就是士兵一夜逃空的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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