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个无情之人,那种情真意切的回忆并不适合他,也不属于他,但是那种想要把这个女人占为己有的情绪,那种想要征服这个同样狂傲而倔强的灵魂的心情,却因此而愈发强烈了起来。
甚至,在某个瞬间超过了争霸天下的野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晚的缘故,镜月未央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醒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四体通顺,就连腰都不觉得那么酸楚了。
眯起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在确定房间内没有第二只生物的存在,镜月未央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伸手摸了一下身边的床单,已经彻底变冷了,看来二货昨晚的威胁起了效果,那个人终于肯放她一马,不然再这么玩下去,她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那个人也着实狠毒,她这一下地才觉得脚底虚浮,踩一脚就跟陷进云里似的,没有着地的踏实感,不过是简单的梳妆打扮,就整整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亏得外头是大雪的天气,拿了条毛领能遮住脖子,不然那上面惨不忍睹的红痕莫说叫别人看见,就是小银子见了,一场械斗八成也免不了。
说起来她这女帝做的着实委屈,不但要事事亲临,还得忍气吞声,可谁叫那些个家伙都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儿呢?
真计较起来,他们受的委屈决计不会比她少,所以她偶尔吃个亏什么的,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对着青铜镜穿戴整齐,检查无误之后,镜月未央才开口唤了小银子进来,一见面,先是笑盈盈地将小银子上下打量了一遭,把他看得耳根发红不明所以,才悠悠然启齿:“这两日朕闹得似乎有些过了,你切莫见怪,朕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
一听镜月未央用“朕”自称,小银子不免脸色微微一变,每次镜月未央犯了错,就喜欢用地位权势来压人,这回虽不晓得她瞒了自己什么,但终归不是好事。
“微臣不敢。”
见小银子一派低眉顺目的模样,镜月未央明知他在说违心话,却是淡然笑纳,关在屋子里同拓跋炎胤鬼混了两天一夜的事儿就算是这么过了,谁也不准再提。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阳光当空而照,已然是正午时分。
“你可见太子是何时出的门?”
“回陛下,是辰时一刻。”
“那太子出门时,你可见他神色有异样?”
“似乎,跟先前没什么两样。”除却眉角那缕莫名的笑意,脸色倒是比之前更冷峻了。
46、下聘礼!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58 本章字数:3716
镜月未央一惊,不想北帝会这样单刀直入,一惊之后,却是慢慢冷静了下来,既然已经说穿了,事态也没朝太恶劣的方向发展,那么就没什么可以担心了,至于来北漠的目的——
“我不信胤儿把我忘了,就算他真的失忆了,我也要让他重新想起来。”
听到这话,北后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复杂地看了镜月未央一眼,这种感受,再没有人比她更能理解了。
北帝却是不能尽信:“据朕所知,女君风流多情,不但同朝中臣子有染,甚至与西冥帝君也交往甚密,想必不会为了胤儿一人而冒险前来,朕不信胤儿在女君心里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此话一出,拓跋炎胤的脸色当下暗了一暗,看向镜月未央的目光紧了三分。
镜月未央却是嫣然一笑,反问道:“帝君何以如此肯定,阿胤在本君心中的地位不会不一般?”
“自古帝王多薄情,女君既是一国之君,自当会以江山社稷为重,又如何能拿真心去爱人?”
这话镜月未央就不爱听了,这个老顽固自己无情无义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重情重义,诚然,江山与感情在很多时候都是鱼和熊掌般的存在,但也不能就这么武断地下结论说一个帝王就不能同时拥有宏图霸业与伉俪情深吧?
他要牺牲情感去保全江山,那不过是他无能罢了!
不过,镜月未央很清楚,跟这样一个把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冥顽不化的老男人去讨论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那纯属对牛弹琴,别说让他信服,只怕到头来只会是自己被气得一口血。
直接对上北帝怀疑的目光,镜月未央全无任何心虚,眉眼间的笑意愈发灿烂:“倘若本君对阿胤无意,又怎会怀胎十月为阿胤诞下皇女?”
这些年拓跋炎胤不近女色,子嗣就成了最紧要的一个问题,纵然太子妃产下一个“皇子”,但奸诈如北帝,又怎么会不知道那其中有蹊跷,只不过这种事毕竟是皇家丑闻,一则不便公开,二来太子有个子嗣,也能在朝堂上压一压阵脚。是以镜月未央这么一说,正中北帝死|茓。
果然,镜月未央话音一落,北帝的神情就灼热了几许:“此话可当真?!”
镜月未央满脸坦荡:“帝君如若不信,大可将暖儿接来验明正身。”
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孙女,皇后脸上喜悦难掩,她盼了那么久,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只是这镜月女君未免也藏得太深了,这么大的秘密,竟然半分也不曾透露,其城府之深由是可见一斑。
捅破了这一层纸,两方再说些什么,也都是半真半假,对对方也是将信将疑,因而互相打了几回太极,又真情假意地寒暄了一番,便就散了筵席。一顿饭吃得镜月未央寥寥无味,唯有拓跋炎胤细心挑掉了鱼刺给他递来一碗鱼肉的举动让她又止不住骇然了一阵。
告辞的时候,北帝本想留下拓跋炎胤说几句话,却被北后伸手一拦阻止了,褪下一国之君的这层外衣,北后俨然已经把镜月未央当成了准儿媳,至于拓跋炎胤这条艰涩的情路该怎么走下去,还得看天意。
一走出西宫,镜月未央立刻就把拓跋炎胤拉倒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刷的冷下脸色质问他:“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拓跋炎胤抬手帮她捋了捋额前凌乱的碎发:“那要看你怎么打算。”
镜月未央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昨晚他讲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既然我不能完全占有这个身体,那不如做个简单的交易。”拓跋炎胤上前一步,温热的气息悉数喷在了镜月未央的额头,熟悉的味道,不一样的只是身体里的那抹灵魂,说实话,镜月未央并不相信他会这么快就束手就擒。
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镜月未央淡然道:“你想做什么样的交易?”
“怎么,你就这么讨厌我?”拓跋炎胤低低笑了一声,又逼近一步。
镜月未央终于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我跟你不熟!”
“呵,都上过床了,你还说这样伤人的话……”拓跋炎胤皮笑肉不笑,抬手捏起镜月未央的下巴,作势就要吻上去,“都说你好色多情,也不尽是真的,至少这颗心是硬的。”
先前他做了那么多都不能打动她,可见这个女人有多难搞。
在拓跋炎胤的嘴唇快要触上的时候,镜月未央忽而扭过头,尽管是同一个身体,她还是不想跟这个男人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不是真心,就不要妄想得到别人的真心。”镜月未央拿手指捅了捅拓跋炎胤的胸腔,“你的这颗心,也不见得是软的。”
“其实,”拓跋炎胤握住她的手捏在掌心缓缓摩挲,“你跟我是一类人,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折手段。”
镜月未央抬头:“所以,你的不折手段是要怎样?”
嗯哼,自恋的人她见多了,像拓跋炎胤二号这样的,还不至于是失心疯,可以算在接受范围之内。
“告诉我你要什么?”
镜月未央目光灼灼地看进他的瞳孔里,尔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天下。”
拓跋炎胤先是挑了挑眉头,露出些许讶异,继而摇了摇头:“你不是那种人,我在你眼里见不到任何对权势的狂热。”
镜月未央笑弯了眼睛:“许是我掩饰得比较好呢?”
拓跋炎胤还是摇头:“若你真是那样贪恋权力,就不会在我身上浪费诸多不必要的精力。”
“你怎么知道是不必要的?”
见镜月未央硬要抬杠,拓跋炎胤神情微冷:“你不必诳我。”
镜月未央仍是笑:“可我确实要天下。”
拓跋炎胤终于忍不住蹙起眉头:“要来干什么?”
“送给你……”某女笑得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她确实想要江山,但要来确实也没什么用,只不过为了求得一世安宁罢了,既然如此,不如——
“做聘礼。”
抚在腰际的手微微一僵,拓跋炎胤完美无缺的面容终是裂出了一道细纹,镜月未央这番情话太过动听,动听得就算明知是假的,他也忍不住想要骗自己那是真的。
“你跟我来!”正思量着镜月未央说这番话的用意,她却突然拉着自己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书房磨墨执笔,在圣旨的锦布上龙飞凤舞了几个大字,最后抬手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按下一个猩红色的指纹,才将圣旨递到他面前,所有的过程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拓跋炎胤沉着目光在上面迅速扫了一遍,脸色随之变了又变:“你这是——”
“这个赏你了。”镜月未央眉飞色舞,仿佛抛开了一个十分棘手的烫手山芋,“有了这个,倘若哪天我真的打下了江山,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我讨了去。”
闻言,拓跋炎胤神色复杂的看向镜月未央,脑海中浮现出适才那一行白底黑字的“聘书”——
“吾镜月未央在此下聘于拓跋炎胤,只要胤儿答应嫁吾为妻,吾当拱手山河以为聘!”
镜月未央的豪言壮语固然叫人心动,只是这句话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
想通之后,镜月未央瞬间豁然开朗了起来,她要美人不要江山,他要江山不要美人,两者各取所需,多好!这样一来,以后的麻烦事也都解决了,镜月未央真是越看他越觉得养眼,忍不住踮起脚凑过去往拓跋炎胤的脸上狠狠香了一口,调笑道:“怎么样?我的亲亲小媳妇儿,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嗯哼……”
拓跋炎胤脸色一黑,突然间不想再搭理这个女人了。
在得知镜月未央的真实身份后,最纠结的莫过于北帝,两国之君相爱相杀这种事在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是最恰当,一来不想错失这个良机,二来又怕镜月未央暗藏鬼胎,届时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夜辗转难眠未曾入睡,待天际泛白之时,外头忽然响起嘈杂的声响,金吾卫仓惶来报:“陛下,有人夜闯皇宫,把小皇孙和瑞姑娘劫走了!”
“什么?!”北帝与北后齐齐大惊,连番着衣下床,推开门走了出去,“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太子现在何处?!”
“至眼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太子已经率人去追了!”
北帝转眸同北后对望了一眼,不知胤儿与女君之间发生了什么,竟叫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女君武功绝世无双,除了她自己,还有谁能将她劫走?!
倘若是因为身份被拆穿,为了保全安危独自逃走也就罢了,把小皇孙带走又是什么意思?那女人的心思果真莫测难辨,不是按照常理可以推断的。
“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
“西城门。”
北帝不再赘言,率了一小队金吾卫匆匆赶去,却是迟了一步,西门早已被破,惟余拓跋炎胤一行还在穷追不舍,他虽然相信胤儿的实力,可那个女人行踪诡异,此事又透着些许蹊跷,他隐隐觉得要再见到镜月女君十之八九是不可能了——胤儿没有被她一同劫走,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47、恶作剧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59 本章字数:3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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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前方却是久久没有动静,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北帝遂不抱太大的希望,携北后回宫静等。镜月未央这一走,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变数来,帝后两人各怀心思,一顿早膳食之无味,很快就叫人撤走了。
按私心,北后倒是很希望镜月未央能够留下做她的“儿媳”,毕竟她已经饱尝了北帝薄情之苦,不想再看自己的孩子也变成那副无情冷血的鬼模样,就算坐拥江山又如何,孤家寡人的,高处不胜寒,当真是寂寞如雪……
可这孽缘就作孽在那姑娘也是个“君”,别说北帝容不得她,就连她自己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留下。
镜月女君,那个传奇一般的名字,常年在宫外游荡,却能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明明是女儿之身,行军打战却是一流,身边桃花满天飞,风流韵事就是说个十天十夜也说不完,如此虚妄而浮华的女子,却偏偏俘获了西冥圣君与疆场鬼王的心,叫那情同手足的兄弟两人心生嫌隙——这离间之法,不知是兵不厌诈的手段,还是无心之举?胤儿……当初怎的就招惹了这样的女人?
帝后两人正愁眉思虑着,外头忽然有金吾卫匆匆闯进来,神色慌张地上报:“陛下不好了!太子殿下也被劫持了!”
“什么?!”北帝手一抖,茶盏哐啷摔裂在地上,洒出的热水还冒着氤氲的水气,昭示着这个严冬的寒冷。
“太、太子在追赶的路上中了埋伏,被当成是人质劫走了……”金吾卫满脸污泥,不知在什么地方摔了一跤,此刻死死垂着头,心惊胆颤,万死不足以赎罪。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后,北帝深吸一口气,抓起茶几上的陶瓷小壶按在桌面缓缓转了一圈,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方才真是乌鸦嘴,胤儿竟然真的被劫走了!
“哐!”
见北帝怒容满面,北后正要开口去劝,冷不丁被那砸烂的茶壶吓了一跳,转眼北帝已是拂袖走开,形色匆匆,大有怒干一架的气势。
“哼!好一个镜月女君!”
那厢,小银子携镜月未央绑了拓跋炎胤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杀出重围混出城关,几度濒临险境九死一生,几度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终于在一个冬雪初霁的夜里甩开追兵抵达了北漠边城。
只不过他们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天子号令的一纸诏书,早在半个月前,十万火急的追拿令就贴满了北漠各地的城墙,想必是考虑到镜月未央他们会乔装出行,诏令中特意申明,对每个出入关的百姓都要严格检查,尤其是携带不满周岁的婴儿的可疑人物!
客栈里,镜月未央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摊开小银子从太守府里盗取来的机要文件,上上下下刷了几眼,继而啧啧嘴道:“看来这一次北帝确实气坏了,连身高体重都一清二楚的标明,这体形多穿些衣服看不大出来,但身高……唉,小爷踩个高跷也就罢了,像阿胤那般的体格,再往脚下垫东西就实在高得太过了。”
看着镜月未央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拓跋炎胤不由扯了扯嘴角,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依照央儿的意思是……?”
“哈哈……”镜月未央自顾自想着,不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弯弯的眉眼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拓跋炎胤,继而伸手往他虽不白皙但还算细腻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小爷我自有打算。”
每当镜月未央露出这种狐狸一样的笑容,拓跋炎胤就知道肯定有人要遭殃了,所幸这个人……应该不是他。
——白天的身体已经交给了别人,那就跟他无关了不是吗?
在离开北漠边关之前,镜月未央一行不敢有所拖延,毕竟他们势单力薄,一旦被人发现,别说先前的所作所为全部白费,还会陷入于她十分不利的境地,因而第二天一早,镜月未央就起身乔装打扮。
保险起见,镜月未央决定兵分两步,先让小银子提早一日出关去往镜月未央边境搬救兵。
只要有人接应,就算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也可以有挽回的余地。
这次镜月未央同拓跋炎胤做了个交易,准备联手演一场戏——在北帝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其不意地拐走了北漠的太子和皇孙——那个老皇帝就是再沉着也不可能压得下这口气,必定会发兵攻打镜月。
如此一来,镜月的一半兵力就会被北漠牵制——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在此基础上镜月未央再去煽煽风点点火什么的,她就不信西冥那只蠢蠢欲动的豹子不会趁机动手!
没错,她就是要诱蛇出洞,然后请君入瓮,运气好的话再一网打尽!
本来凭镜月未央的武功,就连进出北漠皇廷都是如入无人之境,区区一个边关根本算不上什么。难就难在还要带上那一大一小两个累赘,尤其是“被挟持劫走”的北漠太子。
那么大一个块头,总不能分拆成好几块偷偷运走吧?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镜月未央想要看一看——
拓跋炎胤着红妆的靓丽模样。
“你在我脸上弄了什么?”
一觉睡醒,拓跋炎胤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扫来扫去,还未完全睁开眼,就看见镜月未央一脸贱笑地趴在他胸口拿一支毛刷轻轻扇着他的脸。见到他醒来,镜月未央立刻一脸惊慌地把手背到身后,登时跳开了三步之远。
“不是要乔装出行嘛,我在给你画个妆换张脸啊!”
拓跋炎胤皱了皱眉头,狐疑地扫了她一眼,显然是不信:“那你躲那么远干嘛?”
“化装可是小爷行走江湖的独门绝技,怎么可以轻易让别人学了去?”镜月未央很快就恢复的寻常的神色,一边说着,一边已是动作极快地抓起桌上的盒子将画笔胭脂放了进去。
因着镜月未央背对自己,拓跋炎胤看不清她的小动作,但还是不能放心,披了件衣服下床,径直就往梳妆台上的青铜镜走去。
“哎——”
还没走近,镜月未央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一般窜了出来,拦着手臂挡在镜子面前:“不能照镜子!”
见她这样紧张,拓跋炎胤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一般这个恶趣味的女人感兴趣的东西,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
事出突然,镜月未央一下子还没想好借口搪塞他,当即下巴一抬无赖到底:“……反正就是不能看!”
拓跋炎胤扯起一丝冷笑,目光冰得冻人,比那珠穆朗玛峰上的雪光还要灼冷:“你让开。”
“我不!”
“嗯?”
“不行不行……你别过来!”眼见着拓跋炎胤一步步逼近,镜月未央往后退到了铜镜边拿双手护住镜子,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实际上,她已经整个人都贴上去了。
拓跋炎胤的脸色一寸一寸黑到了极点,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在被一点点消耗殆尽。
感觉到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镜月未央忽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赶脚,介个……玩笑好像开得有点大了,万一真的让拓跋炎胤看到他现在的模样,说不定把她砍成十段八段的都不能够解气吧!
“啊——”
一见到拓跋炎胤抬起手,镜月未央下意识就侧过脸闭上眼睛,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
然而拓跋炎胤却不是伸手推她,粗糙的指腹轻轻抚上她的脸缓缓摩挲,带着男人特有的力道与温度,镜月未央缓缓睁开一条细缝,看见拓跋炎胤嘴角勾起的那丝颇为无奈的笑意,然后看见他的面容考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镜月未央的瞳孔由是睁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忽然,拓跋炎胤在离她半尺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漆黑如墨的双眸对上她的眼睛,所有的视线几乎都聚集到了她的右眼中,像是在竭力打量着什么——
猛然间,镜月未央心头一跳,宛如一脚踩中了地雷。
而实际上,她确实已经踩中了地雷!
在镜月未央的眼眸中看见自己那副“惊世骇俗”的撩人模样之后,拓跋炎胤的脸色当下就黑到不能再黑了,大概拿支毛笔沾点水往他脸上扫一下,就足以写完整一封家书。
“镜!月!未!央!”
暴怒的四个字平地而起,宛若惊雷。
“美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有多迷人……?”镜月未央细眯着眼,干脆破罐子破摔,倾身向前挑起拓跋炎胤的下巴,在他来不及张口说下一个字之前张口咬住了他的下唇瓣,“迷人得让人好想……咬一口啊!”
望着那双迷离的美眸,纵然知道这是镜月未央使的美人计,拓跋炎胤还是放任自己中了招,迅速攫住她的红唇长驱直入,打响一场没有硝烟的侵略战。
自从他的两个人格明确分工之后,镜月未央几乎就没让他碰过她,每日醒来回想起昨夜两人之前的缠绵旖旎,再对上白日镜月未央的冷淡疏离,这种感觉——
再没有比这个更煎熬的了!
48、我家娘子是要生龙凤胎的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8:59 本章字数:3782
章节名:48、我家娘子是要生龙凤胎的
为了不泄露身份,镜月未央特地在靴子里加了内增高点,她本身长得就不矮,加了十五公分的增高垫后,立刻就晋身为一米八的高帅富,一身裘皮大氅披在身上,那叫一个挺拔俊朗,帅气侧漏!
拓跋炎胤的身高却是个麻烦,再加上那颇为健硕的高大身躯,要他化装成美娇娘真是太为难他了——
所以,镜月未央从床上扯了一个枕头丢了过去:“呐,用这个!”
拓跋炎胤极力按捺住把镜月未央砍成鱼段子的冲动,捏着绣花枕头皱了皱眉:“干什么用?”
抬手往自己的腰腹环了一个圈示意,镜月未央笑得人畜无害:“塞进衣服里,装怀孕。”
拓跋炎胤沉默了一阵,继而缓缓开口,望着镜月未央的目光沉郁凝重得叫人窒息:“镜、月、未、央——”
“嗯?”镜月未央抬头,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我、能、不、能、把、你、从、窗、口、丢、出、去?”
“嘛——你就随我一次嘛!我敢保证这绝对是最好的方法……”镜月未央循循善诱诲人不倦,袅袅娜娜地靠了上来,因着点了内增高的缘故,她如今比拓跋炎胤矮不了多少,微扬下巴就能亲到他的唇角,“你随我一次,我也随你一次,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肯定憋坏了……”
人而无耻,不死何为。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就是故意要冷落他折磨他!
拓跋炎胤眯起眼睛,眸子里散发出危险的冷气,仿佛瞬间就能把人冻毙。
“嗯?”大概天底下也只有镜月未央会死不要脸地往上凑,就怕死不够,“怎么样?”
拓跋炎胤伸手往镜月未央腰际一捞,随即死死把她按在自己身上,两人贴得紧紧的,连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镜月未央还是笑,妩媚动人,天生的尤物。
她的行事准则一向都是,不论结果如何,骗到手再说!至于后事如何处理,能逃就逃,能赖就赖,有本事——你咬我呀!
拓跋炎胤大概了解镜月未央的一些恶习,但对她的恶劣本性还不能了如指掌,或者说是,他从来都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无耻得如此没有下限,所以中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直至很久以后,他总结了一下镜月未央征服自己的法子,随后得出四个字的结论——坑、蒙、拐、骗。
这就说明,当时的他还是太年轻了。
孕妇因为要养胎,所以一般要比寻常模样丰满许多,再加上孕妇不能受凉,要多裹几件大衣,于是拓跋炎胤就被裹成球一样塞进了马车里,怀里还硬生生塞了两个绣花枕头,要不是因为脸上贴了厚厚的一层假肉,又扑了一层厚厚的粉,估计他现在的脸色跟锅底有的一拼。
但镜月未央说得没错,这么一装扮,他的魁梧身材如今只能用——呃,臃肿——两个字来形容。
也就是常言所说的,一身肥膘。
所以说,镜月未央果然是世间独一无二无出其右的皇牌鬼才啊!
离开客栈,车轱辘慢悠悠晃晃荡荡地朝城关大门滚去,镜月未央坐在拓跋炎胤的对面,朝着那张冷到了极点的不苟言笑的美艳面容不停地做鬼脸,差点把拓跋炎胤气得内出血。
看到拓跋炎胤不停地抽搐着眼角,镜月未央笑得无良:“哎呀,看不下去的话闭上眼睛不就好了嘛,真笨!”
拓跋炎胤冷哼一声,撇过脸去。
过了好一阵,才突兀地冒出三个字:“喜欢看。”
彼时镜月未央正掀开帘子朝外头张望,一时间没挺清楚,不由回眸望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拓跋炎胤旋即横来一记眼刀,艳丽的眉目颇为毒辣,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干死你。”
镜月未央惊住:“我……你……这……”
看着镜月未央吃瘪的表情,拓跋炎胤嘴角微挑,勾出一丝酷冷的笑意。
果然对付无赖又无耻的人,只能比她更无赖更无耻!
他才不会说,他舍不得闭上眼睛,是因为喜欢看她胡闹。
“叫马车里的人下来!”
哨兵冷冷下令,端的是一丝不苟,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可见北帝这次确实是狗急了跳墙。
掀开帘子,镜月未央立刻跳下马车迎上前:“这位军爷,我家娘子怀胎数月有孕在身,又是畏寒的体质,您看外头西北风刮得这么大,万一不小心把我家娘子吹得小产了,在下如何去跟丈母娘交待……”
一边说着,镜月未央一边忧郁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我家丈母娘是只母老虎”的表情,时不时还给哨兵递过去一个“兄弟你懂的”的眼神。
哨兵收了车夫偷偷塞给他的银子,看镜月未央人高马大却一脸妻管严的样子,又朝车厢里瞄了一眼,视线在拓跋炎胤大得有些离谱的肚子上转了两圈,继而扯起几许笑意:“肚子这么大,应该不止一胎吧?”
“是啊,算命先生说我家娘子可是要生龙凤胎的呢!你看,在下连名字都给想好了,男娃就叫钱招财,女娃就叫钱静宝……”
“哈,这名字意头甚好!甚好!”哨兵附和着笑了两声,随即一摆手放他们出了城关。
回到车厢里,拓跋炎胤的脸色已然彻底糊成了一坨翔,阴郁的目光在镜月未央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几遍,才冷笑出声:“钱招财?嗯?钱进宝?嗯?”
镜月未央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好像又是踩到地雷的节奏——
“艾玛,你不要这么较真嘛,我就随口胡诌的……”
拓跋炎胤还是冷冷地拿视线扫射她,口吻沉然,绝逼不是在开玩笑:“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干、死、你?”
“嗷——”镜月未央立刻扑过去抱住拓跋炎胤的腰,埋头在他怀里嘤嘤哭泣,“我错了我错了……阿胤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发誓!再也再也不逗你玩儿了!”
拓跋炎胤深吸一口气,他上辈子一定是抢了她一万万两黄金!
在天衣无缝的化装技术掩盖下,两人一路顺遂的出了关,小银子那边也是顺风顺水,很快就派了人来接应。为了把戏演得逼真,镜月未央一回宫就把拓跋炎胤关进了密室,名为囚禁,实为密宠。
虽然镜月未央竭力清理宫中的暗桩,但难免会有漏网之余,而在情理上也确实需要留下那么几个给各国的帝君通风报信。
只不过,让各位间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在北漠太子被囚禁之后,镜月女君跟着消失了半月有余?
当然,镜月未央是绝逼不会让他们知道,她之所以迟迟不肯露面的原因,是因为不想顶着一张上书“纵欲过度”几个大字的脸去上朝。
在密室修养生息数日之后,镜月未央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一上朝就是各种关于“北漠下了战书,若不交还太子就立刻起兵攻打镜月”的言论,朝堂上十分激烈地分成了两大派系,其一是强烈谴责镜月未央见色起意强取豪夺的作为,强烈要求她把北漠太子放回去,其二是力顶镜月未央英明神武霸气侧漏的抉择,斗志昂扬地要领兵一举攻打北漠,清算镜月使臣枉死北漠的旧账!
镜月未央靠在龙椅上,闲情逸致地看着堂下吵成一团,等两方人马吵得面红耳赤声嘶力竭,才笑眯眯地转头望向慕容晏:“晏卿,话说到底是哪个幺蛾子空|茓来风,诬蔑朕抓了北漠太子当男宠的?”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张着嘴巴看了一眼镜月未央,又看了一眼慕容晏,好像那个以讹传讹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一样。
虾米?!
北漠太子不是他们亲爱的敬爱的人贱人爱的女君陛下抓走的?
早就习惯了被镜月未央暗中阴上一脚,即便是突然间被点到名,慕容晏也依然是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略微思量一番即便上前一步回奏:“回禀陛下,北漠太子失踪一事,十有八九是西冥在从中作梗,西冥狼子野心,早有侵吞我朝江山之图谋,如今西冥大军被我朝大将抵挡在外,冥皇花样甚多,想必是打算借此离间北漠与我朝的关系,继而从中渔利。”
很好,故事编得甚是完美,鼓掌!
镜月未央微微一笑,顺势又把烫手山芋抛了回去:“那依晏卿之意,又该如何应对?”
慕容晏抬眸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镜月未央,那人似乎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这样轻浮放浪,就是在朝堂上面对众臣也严肃不起来,然而即便如此,却也有着某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相信,只要是她做出的决断那就一定是正确的方向!
而他眼下仅仅要做的,只不过是配合着演一场戏,给大家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
“臣以为,无论如何也要维护我朝皇威,为陛下之荣耀,微臣万死不辞!”
他这番话,引申一下就是:反正也解释不清楚了,那就干脆将计就计把北漠帝君打醒吧!
话音一落,群臣齐齐下跪:
“为陛下之皇威,臣等万死不辞!”
既然不是女君做的,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君白白背了这黑锅啊!
49、你别自欺欺人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9:00 本章字数:3663
章节名:49、你别自欺欺人了!
御花园,淮南王正在跟靖王下棋,两人你来我往不分伯仲,最后不出意外又是打了一局平手。
“什么时候能赢上靖王一局,本王就死而无憾了。”看着棋盘上僵持不下的局面,淮南王感叹似的说了一句。
“说到下棋,”镜月千修微微一笑,看向不远处款步走来的镜月未央,“谁又能比得过央儿?”
先前在朝堂上的那场闹剧,淮南王是主和派,靖王是主战派,排除自身的个人倾向,其实很大部分都是镜月未央在授意。虽然知道镜月未央的目的是为了挑起同北漠两国的战端,且要让众臣都心服口服,可这么做的风险未免也太大了……
且不说镜月的兵力如何,倘若北漠与西冥真的两面夹击,再加上墙头草般的圣焰再掺和一脚——
啧啧,这个国家迟早要给那个小妮子玩完!
“靖王啊,你说这丫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明可以跟北漠搞好关系,她却又做出那种让人眼睛脱眶的举动,要不是之前镜月未央在西冥的铁骑下力挽狂澜稳住镜月朝廷,他真是不止一次有把她从皇帝宝座上踢下去的冲动!
乱来……太乱来了!
他老了,心脏比较脆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没办法理解年轻人过于跳跃的思维。
镜月千修闻言却只是浅浅抬眸,狭长的凤目灿若桃花:“央儿虽然喜欢胡闹,却不是没分寸的人,她这么做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就算她这一次真的玩得过火了,我也会一直陪着她。她要江山,我就给她打,她要美男,我就帮他猎,只要她高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啧——”听他这么一说,淮南王不由露出惊疑的表情,目光悠远地瞅着他,口吻是半信半疑,“靖王……你是撞到了脑袋还是怎么了?”
他是知道靖王对央儿的情义的,为了央儿,他连江山都不要了,甚至连报仇都舍弃了,可深情是一茬,对她怎么个好法是另一茬,打江山就算了,那个啥——猎美男?
睚眦必报的靖王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海纳百川”了?
镜月千修端起茶杯浅浅酌了一口,茶香四溢,茶水清甜,那千回百转之下的苦涩,他似乎也上了瘾。
“王兄,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只要为了她的笑,就算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看着走火入魔的镜月千修,淮南王不由轻咳一声,侧开了脸,在心下默念了一句:孽缘啊真是孽缘!
镜月未央全然不知道亭子里的两人在说些什么,一脸春风得意地飘了进来,伸手掐了一把镜月千修俊美的脸颊,大大咧咧地往他怀里一坐,女帝的威严形象荡然无存。
宫人自觉转过身规避,淮南王不由得又侧身轻咳了两声。
“你把我们叫到御花园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我们商量?”
为防宫殿内隔墙有耳,一般商讨什么见不得光的大事,镜月未央总是偏爱把人叫到一马平川的地方,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蹲墙角,难度系数也会蹭蹭蹭地飞流直上。
显然淮南王他们早就习惯了镜月未央的这个做法,因而才抢先问出口,免得在亭子里干坐着碍人眼。
“唔,早朝上慕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一站我们必须要打!”如果不看镜月未央,光听这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一定会觉得说话之人表情严肃神态激昂,而实际上,镜月未央却是像球一样窝在镜月千修怀里,一边说一边拿手上下左右地扯着他的脸皮做鬼脸,口吻重的时候,力道也会相应的重一些。
“派谁去?楚家那小子还是百里老将军?”
“这件事我不想太多人知情,”镜月未央顿了一顿,琉璃般亮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冷的颜色,“所以我打算让皇叔去。”
淮南王闻言微微眯起眸子,开始认同靖王一开始说的那句话。镜月未央是喜欢胡闹,但一点都不含糊。
楚鹤鸣和百里将军,她竟都是不能尽信!
有那么一瞬,淮南王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是跟这丫头一伙的,不然还指不定她会怎么算计他呢。
镜月千修也是一愣,不过他不爽的是镜月未央要把自己外派,打战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一来一回就要花上数月,当初镜月未央去了一趟北漠,就带回了一个孩子,这一走再回来,宫里只怕就要被那群娃儿闹得掀翻天了。
默了一阵,镜月千修最终还是把“不去”两个字咽下下去,改口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镜月未央个死没良心的倒是一脸兴奋,“不过北漠要是没有动作的话,咱们就别出手,等他真的发兵打来了,咱们再打回去。嗯对了,就算是反击,也不要太狠,装装样子就好了,呃……不对,也不能太假……哎呀,总之要让别人看起来我们不是消极待战,但尽可能要减少伤亡损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镜月千修点点头:“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演戏给西冥看?”
“只要北漠的太子还是胤儿,那么两国的邦交就不成问题,以我朝的武力直接去进攻西敏,就算能赢,代价也太大了,我不想用镜月子民的性命去冒这个险,所以只能把冥皇引出来——你知道的,冥皇对于西冥军团来说就是个神祗一般的存在,要是能拿下他……”
听到这里,淮南王忍不住朝镜月未央投去鄙视的一瞥,这色妞八成是看上人家了,还拿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事,啧啧,人心不可测呐!
而镜月未央有求于人的结果就是,出于某个人尽皆知的原因,罢朝三日。
所以说,男人的本性都是一样一样的!
布完整个大局之后,镜月未央颇是闲暇了一段时间,从西北边关传回的战报有时候欢乐得能让镜月未央笑喷饭,让她忍不住怀疑当初选择镜月千修担此大任真的是对的吗?
北漠和镜月两军在三个月内交锋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是北漠军队一鼓作气地杀来,镜月千修就带人狂退十里,要么就是北漠军队驻扎休整,镜月千修偷偷带人去防火偷鸡,果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敌军气得吐血三丈,一场战事打得跟调情似的,最后惹得北帝忍无可忍,从帝都调遣了百万雄兵一举压阵。
西冥等的大概就是这个时候!
镜月未央等的,也是这个时候。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唯一让镜月未央措手不及的就是,圣焰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恩将仇报,倒打一耙!
“打听到了吗?这是东皇的主意,还是玥儿的主意?”
慕容晏扬起眉角,忽然笑了起来:“这重要吗?”
“也是。”镜月未央起身走到窗前,往着天际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每次看到那么冰清玉洁的月亮,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冰山雪莲似的男人,“但凡敢占咱们便宜的,咱们都要加倍占回来!”
听到“咱们”二字,慕容晏脸色微微一动,旋即又很快暗了下去。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把便宜‘占’回来?”
“这个嘛,朕暂时还没想好,明儿个朕同鹤鸣商量一番再做决策,”镜月未央抬手摸了摸下巴,脸上兴起一丝由衷的笑意,“或许,是时候让玥儿学乖……”
闻言,慕容晏脸色一变:“陛下,有一句话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镜月未央回头看他:“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说来便是。”
“常言道,事不过三,陛下花在柳浮玥身上的心思着实过多了,既然清王无意,陛下又何必执着不肯松手?”
镜月未央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泛着书卷气儿的清俊男子,心想这话就是要说也轮不到你啊!
别说她记仇,当初在柳浮玥还会给她三分颜面的时候,最扫她面子的就是慕容晏了。
他也不想想当初他多叛逆啊,如今倒是大言不惭地在这里说别人。
“你怎么知道玥儿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不定玥儿就是喜欢这么跟朕闹别扭玩儿呢!”
其实她这也是戏谑的说法,没想到话一出口,慕容晏就亢奋……哦不,是激动了!红了眼睛朝她大吼一声:“够了!你别自欺欺人了!原本怕你伤心我不打算说,你心心念念的好玥儿现在正跟别的女人好得如胶似漆别提有多快活了!”
镜月未央被他吼得一怔:“你说的,是真的?”
慕容晏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镜月未央忽然伸手抚上慕容晏的脸颊,眉目间笑意盈盈,“你喜欢我。”
只是那丝笑意看起来却没什么光彩。
慕容晏心头一挑,扭开脸:“陛下多虑了。”
“呵,真不禁逗。”镜月未央无趣地撇了撇嘴角,收回手,“你下去吧。”
慕容晏神色一暗,顿时后悔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刚才为什么要否认得那么快为什么一定要跟她死扛?真是自作自受,这下该了吧?!
50、寻欢作乐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9:01 本章字数:3751
章节名:50、寻欢作乐
动了动嘴角,慕容晏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开,静默着转身走了开。
慕容晏一走,镜月未央更加烦躁了。
特么的柳浮玥竟然敢碰别的女人?!是她太自负了还是太相信他了?!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柳浮玥根本就是对她厌恶至极,这辈子打死也不会遂了她的意?
她还以为,柳浮玥至少是喜欢她的,只不过碍于身份和颜面才一直倔着,不然当初在西冥,他也不会乱吃飞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的三大错觉:手机震动,有人敲门,还有……你喜欢我。
雪特!
扔到床上滚了几圈,镜月未央一点睡意都没有,滚了几圈又跳了下来,拿了件裘袍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以来,镜月未央对柳浮玥的情义慕容晏都看在眼里,毕竟曾经是一个公主府出来的,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就算说不上一清二楚,但也知道个七八分。有时候他都忍不住要嫉妒柳浮玥,这个男人何其有幸?能叫镜月未央这般上心。
当初得知柳浮玥的军营里带了一个女人之后,慕容晏亦是吃了一惊,一惊之后又是一喜,心想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让镜月未央彻底死心,然而每每话到嘴边,却是不忍说出口。
像镜月未央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容忍自己的真情实意被如此践踏?
然他最终还是脑子一热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这事办砸了,镜月未央的反应之大叫他措手不及,见她瞬间暗淡的神采,比她对自己发火还要来得难以承受。
关上门之后,慕容晏就一直站在院子里没有离开,看着屋子里灯火映照下的人影来回走动,继而又呆呆站立,过会儿躺倒床上,接着又跳了起来……
“吱呀——”
眼见着镜月未央走过来开门,慕容晏赶紧躲到了一边的假山后,见镜月未央走远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一路尾随过去。
正全神贯注跟在镜月未央身后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跟丢的慕容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向光明磊落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落落大方的自己有一天也会做出偷偷摸摸跟踪别人的事情来。
倘若是彦音这么做的话,他一定是要鄙视的!(远在千里之外的音儿躺着中枪……)
镜月未央一路穿过皇宫,没有去找任何人,直接就乘了一辆马车出了宫门。
慕容晏不知道她是什么打算,只能一路跟着,生怕她伤心之余出了什么意外,他从没见过她伤心的模样,因而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都怪那个该死的柳浮玥!
马车一路绕过宫外的宽街窄巷,左弯右拐,慕容晏紧紧跟在后面,又不敢靠得太近让人发现。
只不过这个方向……
慕容晏匐在屋檐上,看着不远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巷道皱了皱眉头,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的话,岂不是到了百桃街?!
就算慕容晏没有来过这一带,但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舞姬美酒,鼓乐笙箫,鱼龙混杂,夜夜天明——皇城里最大的美人窝销金窟!
她去这种地方干什么?!
没过多久,镜月未央乘坐的马车就在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慕容晏抬眸望去,只见守在门口招徕的清一色是面容俊秀的——男人!
再看那门上挂着的匾额,“柳叶馆”三个字赫然在目,这下不用猜也知道了,那是个什么地方。
但是慕容晏还是忍不住被震住了,镜月未央一气之下,竟然会到小倌馆来找乐子!
她……一个女皇……
再不济,随便钩钩手指头也有成百上千身家清白的美男去奉承讨好她吧?何苦到这种低贱的地方来自降身价?!
“公子,柳叶馆到了。”车夫恭恭敬敬地开口,却是不敢多有揣测,但还是忍不住拿余光轻轻扫了车厢里那名美艳的女子一番,心想这可真真便宜里楼里的小倌。
整了整衣裳,镜月未央掀开帘子,还不等跳下马车就有三四名小倌热切切地迎了上来:“哟,这位夫人是头一次来柳叶馆吧,可是面生得紧呢……不知夫人该如何称呼?”
镜月未央凤眉轻挑,红唇中轻轻吐出一个字:“柳。”
“呵呵,柳夫人这边有请……”三五名小倌皆是眼尖耳利之人,一见镜月未央的模样气度便知她出身显贵,当下笑容满面地左右簇拥着她进了阁楼,余下来慢了一步沾不到光的小倌儿一路目送着他们进了门,隐隐瞥见女子的衣角下似乎闪现了金龙图腾。
小倌儿一惊,旋即摇摇头,嘲笑自己看花了眼,转而回头望向那辆装饰得奢侈豪华的马车,一看之下脸色骤然大变,急急转身进去找楼主商量——
他就是再眼拙,也不会认不出那辆马车是从宫里头驾出来的!
从宫里出来的,能穿龙纹绣袍的……女人?
难道竟然是那个传说中的女君陛下?!都说女君好男色,可见传言果真不假……
一听到小倌的禀报,正悠闲地窝在楼顶嗑瓜子的楼主吓得立刻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正慌忙地要去给镜月未央做安排,却倏地听到一声剑啸,紧接着脖子上一凉贴上来一把长剑,吓得他再也不敢动弹半分,抖抖手讨饶:
“大、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慕容晏这才缓缓收了长剑,冷冷地开口:“给刚才进来的那名女客安排身子干净的小倌。”
“是是!都听您的!都听您的!”
本来楼主对镜月未央的身份还是八分信,两分疑,眼下被人这么一搅和,他就是傻子也该知道那人是他惹不起的主了,不但那人惹不起,眼前这个男人更惹不起!
转眸扫了一眼边上吓得腿软但竭力克制着的小倌,一张脸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墨色的长发懒散的披在肩头垂落至腰际,平添了几分柔美,专门缝制的衣裳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敞开了大片的胸襟,雪白的肌肤在轻纱的掩盖下若隐若现,却是极具诱惑与暧昧,祼露的手腕和脚腕上均套着银制的细手环,轻轻一动就能发出细碎的声响,别具一番风韵。
感受到慕容晏紧紧注视的目光,敏感如小倌儿怎能不知他的意思,默了一默后小心提起眼皮,颤着声音斗胆看向三步开外那名俊美无俦的男人:“爷,您……想要小的吗?”
话音一落地,小倌儿便只见得眼前银光一闪,适才那柄长剑转而落到了他的肩头,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慕容晏脸色阴沉目光如刃:“把衣服脱下来。”
那厢,镜月未央随手扔出一沓银票,倚身靠在一个小倌怀里,豪阔地挥了挥手:“把楼里最好的小倌儿都给老娘叫过来!”
漫天飞洒的银票飘飘摇摇飞落而下,小倌们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哪还顾得上其他,一个个神色狷狂的扑了上去哄抢,打翻了果盘酒瓶也无暇顾及,屋子里立刻斥满了浓烈的酒香,混杂着熏香的气息叫人意乱神迷……
镜月未央看着那些人闹哄哄地你争我夺你扑我闪,撕裂了衣服扯掉了饰物也不在乎,风情迥异的面容上显露出了同样的疯狂与贪婪,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个月色下那张清冷孤傲,千年也不曾有所动容的脸,一时间心头愈发烦躁,操起酒瓶就仰头往嘴里灌。
很快,屋子里聚满了各色各样的小倌,一个个皆是上等姿色,等楼主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混乱到无法控制,围绕在众人当中的女人左拥右抱纵情声色,屋内的气氛热烈到了极致,宛如一场末世的狂欢。
“呵呵,早就听说了柳叶馆的头牌小倌不仅姿容绝色,服侍人的技术更是一流……”一手探入男人的衣襟四处挑逗,镜月未央笑盈盈地将男人扑倒在软榻上,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按在那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摩挲,“倘若你能叫我舒服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柳浮玥寻新欢了是吗?那她也不妨出来风流享乐,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找女人,她就找男人……这样不就打平了?
懒得再说些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爱不爱的了,那都是扯淡的东西,人生得意须尽欢呀!有花堪折直须折呀!咿咿呀儿喂~
头牌小倌儿张口咬了她的指尖一下,忽而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把扯上轻纱阻隔他人的视线,操手抡起一壶酒仰头灌了一口,作势要喂进镜月未央嘴里。
本着帝王的尊严,镜月未央却不肯让他这般得意,转而又翻了一个身压在男人身上,挑指掀了他的衣裳,温热的口气带着独有的馨香喷洒在男人的胸口:“小爷要在上面……”
男人媚眼如丝,笑容宠溺:“都听你的……”
轻纱飘摇,红烛烈焰,酒香四溢,烟缭雾绕,一切都堕落得像是西方极乐世界,镜月未央几乎要溺死在这个缭乱的花花世界里。
蓦然,隔着几层纱幔,内室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天籁琴音,悠扬顿挫,绵远悠长。
镜月未央虽然不会弹琴,却极其喜欢听琴,听得多了,也能略懂一二。
能弹出如此清妙琴音的男子,想必也是极品绝佳的妙人一枚。
轻轻推开男人抚上腰际的手,镜月未央起身掀开帘子,循着琴音款步走了过去。
51、专属福利!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9:02 本章字数:3764
那人一袭荷粉色长衣,流瀑似的长发垂坠而下,端坐的姿态正直笔挺,比方才那些小倌多了几分骨秀与傲气,身材看着也是极好的,上宽下窄,匀称结实,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
也正是因为他有这一番男子气概,故而在这身妖魅放浪的打扮之下就更显妖娆妩媚,有种说不出的撩人风姿。
镜月未央不急着走过去,倚在柱子上歪着脑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听他低眉信手续续弹,轻拢慢捻抹复挑。
男人的手腕上缠着层层叠叠的细纹银镯子,轻轻一动就发出铃铃的脆响,像是风铃一样悦耳,和着琴音飘到耳中,一下下撩拨着听者的心湖。
一曲终,男人站起身来,明知道镜月未央在看他却视若无睹,侧身走到一边的矮桌前坐下,拎起酒壶款款倒了两杯酒,随即才朝镜月未央扬了扬袖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镜月未央勾唇一笑,走过去从他腰后绕过,伸手夺了他手上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便就俯身吻上他的唇。
“哐当。”
边上的小木几被不小心碰翻了,洒了一地的干果酒水,银制雕花的酒壶早就被扔开滚到了角落里,漫开成片的酒香。
含着那温软香滑的唇瓣,镜月未央贪恋地缠上对方的舌尖,游刃有余地在他口里攻城略地,意乱情迷……
镜月未央攻势凶猛热情如火,吻得狠了,男人就有些招架不住,头晕目眩地窒息,明明胸口早已堵得慌,却硬是要逞强地迎合,不肯舍下半分半秒的缠绵,直到最终忍不住泄露了几许呻一吟,身子在四处撩拨的指尖下轻轻颤栗,烛光朦胧之中衣衫早已褪尽,只余青丝缕缕遮挡下散露的光滑肌肤。
“嗯……央儿……”
迷乱之中不知是谁呢喃了这个满含情yu的名字,宛如百转千回的痴恋。
镜月未央睁开眼,只见近在咫尺的男人紧闭双眼,原本白皙的面容此刻一片绯红,娇艳欲滴,像是能拧出水来,熟悉的容颜却叫她不由得心头一怔,顿然推开了他:“慕容晏!怎么会是你?!”
慕容晏睁开眼,眸光潋滟,情浓意切,笔直袭向镜月未央的心尖:“与其寻些不入流的小倌儿,不如让微臣服侍陛下……”
镜月未央头疼地撑着身子做起来,随手拿起衣服披在他身上:“别闹了,我不想勉强你。”
她是来寻欢作乐借酒浇愁的,这货惹了她不说,竟然还跑来捣乱搅浑水,还穿成这个样子,还弹琴勾引她?
他、他、他……这是被狐狸精上身了吗?
眼见着镜月未央起身要走,慕容晏情急之下骤而扑了上去,烛影一晃,便见两人在层层轻纱中打了几个滚儿,其间碰倒花盆摆设三五,乒乒乓乓发出一阵脆响。
“喂,你——”
慕容晏再也顾不得其他,发狂般吻上镜月未央的双唇,眸光湛亮火光无限:“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不行?!你连坊间的小倌都可以临幸,可是却连碰我一下都不肯!为什么……?”
“哎哟——”镜月未央揉了揉被桌角硌了一下的后背,抬起双腿缠上他的腰,挑眉轻笑着看他,“你是认真的?”
“唔……”
慕容晏禁不起被她那样直视,不由撇开了脸,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表示肯定。
见他害羞,镜月未央笑得愈发恶劣了:“先前你不是宁死也不肯叫我碰一下么?怎么现在反倒变得主动起
来了?”
被镜月未央这么一调笑,脸皮薄得可以的某人一下子腾的烧红了脸,干脆俯过去堵了那种恼人的嘴。可他哪里敌得上堪称风月老手的镜月未央,不过多时便被她反攻得喘息不止。
“啧,没想到你穿上这身衣服,倒是比音儿还要风骚妖魅……”
镜月未央抚上慕容晏手腕上的银镯,想起来彦音也喜欢在脚踝上绑几圈红绳缀个铃铛,一抬脚就叮叮当当甚是撩人。
慕容晏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清高自持的,颇有一种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傲骨,是以当他这身打扮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镜月未央着实吓了一跳,以为这其中有诈。
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连慕容晏都能逆转如斯,人真真是不能貌相滴……
“嘶——”
冷不丁被咬了一下,镜月未央倒吸一口气:“作什么要咬我?”
慕容晏颇是霸道地揽过她的腰,在得到镜月未央的肯定之后,顿然有了一种通房丫鬟被扶正的自豪感,连说话的口吻都变得强硬了起来:“不准想别人……”
镜月未央贱兮兮地扬眉浅笑:“如果我偏要想呢?啊……你又咬我!”
看着那张嗔怒的娇俏面容,慕容晏低低笑了一声,和着细碎的银镯撞击声有种难以言说的性感:“是不是吃了你……你才会学乖一点?”
“&,^&$,()*^,$&*(!,¥&¥,……”(翻译:哼,太天真了!你就是吃了劳资劳资也绝对不会学乖的!)
只不过这句话还没见面世就被吞到了某人的肚子里,一辈子也不得光明。
春宵一度,镜月未央顿觉神清气爽,一早醒来的时候慕容晏还没醒,薄唇紧抿,嘴角却是翘着的。
镜月未央知道他脸皮薄,不像死妖孽那样软硬兼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如彦音十两拨千斤,一斗嘴就给斗到了床上,平日里稍微开个玩笑也能叫他面红耳赤,低头敛眉。
可他越是这样,镜月未央就越是喜欢逗弄他。
大概昨个夜里他是真的逼急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虽说有些叫人哭笑不得,却是让她极为窝心的。
一个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能为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此间心意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天底下,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柳浮玥那样薄情寡性忘恩负义的,既然他那样对她,她也不必再几次三番都迁就他,这不都惯出毛病来了……啧啧!
绣花的褥子动了动,慕容晏白皙的脸颊腾的烧了起来,睁开眼睛望向镜月未央,视线一触上镜月未央戏谑的目光即便挪开,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纵欲之后的沙哑:“你……你的手别乱摸……”
镜月未央往前靠了靠,把下巴枕在他的肩头,满脸的调笑:“我就是乱动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慕容晏抓住镜月未央不安分的手,脸颊一下子红得像是烤熟了的大闸蟹,目光不着地地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镜月未央的眼睛:“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哈,这娃真尼玛纯得可以!镜月未央微微有些错愕,真怀疑当初他同镜月未雪是怎么演戏的,就这拙劣的演戏也能取信于人?只不过他这幅样子,非但惹不起她丝毫的怜惜,反倒把她心底下的恶劣因子都激发了出来,双手在锦衾下缠着他的身子四下游走,不过多时,慕容晏便再也按捺不住起了反应。
镜月未央轻声“咦”了一下,又呵呵笑了两声:“你的身体好敏感……”
慕容晏早已羞愤欲死,转过身不再理会镜月未央。
“喂,”镜月未央这才收敛了一些,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生气了?啊哈……不要这么小气嘛,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啊,就是喜欢开玩笑……不过,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跟我闹别扭的时候?嘛,都不知道我得罪你什么了,那倔性子,当真是一点颜面都不曾给我留下……喂,你不会又睡着了吧?”
“没……”
慕容晏闷闷应了一声,他只是想多听些镜月未央哄他的话,这样他就才能感觉到,他在她心中也是有地位的。毕竟曾经那样伤害过她,慕容晏并不奢望镜月未央能对他有多深的情义,但至少,不会为了别人而轻易放弃他。
说到底,还是对昨晚镜月未央对自己莫名的发火而耿耿于怀。
“我这么做,会不会舒服一点?”轻轻往慕容晏的耳根喷了一口热气,镜月未央温柔地开口问了一句,手下的动作有些生涩,生怕弄疼了怀里的睡美人儿。
“……嗯。”
慕容晏又是闷闷地应了一句,整张脸都几乎要缩进被窝里,其实……一点都不舒服,但却莫名的享受镜月未央如此细心的伺候,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慕容晏蒙着被子低低开口:“你……经常帮他们这么弄吗?”
“你说什么?”镜月未央明明挺清楚了,却仍旧坏心眼地追问。
“没什么……”慕容晏的声音细如蚊蚋,直到连一丝音调也听不见。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偶尔冒出慕容晏几声憋不住的轻呼,掺杂着欢愉和痛苦,性感的声音魅惑之至。
过了好一阵,才听镜月未央在耳边浅浅笑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你知道,这是——专属于你的福利。”
除去那次音儿中了瑃药才情急之下为他打灰机,她真真是没有任何的经验,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慕容晏闻言心口一震,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这个更动听的情话了。
两人又在外头逛了一圈才回到皇宫,一进门就看见屋子里聚了一群人,镜月千修一行人像是约好了似的,坐在她的寝宫……呃,打麻将。
52、叫你开窍不开窍!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9:02 本章字数:3818
章节名:52、叫你开窍不开窍!
不等镜月未央走近,就见到团子暖趴在镜月千修的腿上,歪着小脑袋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得天真无邪:“大爹爹,当初你是怎么追到母皇的呀?”
镜月千修淡然地摸了一块麻将,然后顺手打出:“你母皇没跟你说吗?”
团子暖弯起眼角微微一笑,撒娇地摇了摇他的大腿:“我想听大爹爹亲口说。”
镜月千修又摸了一块麻将,继续打出:“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呃……”团子暖扑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吐了吐小舌头,“当然是真话啊!”
“真话啊……”镜月千修叹了一口气,这次摸了摸牌底还没看就扔了出去,“坦白来说,应该是你母皇强行要了本王的身子。”
呼呼呼——
一瞬间,镜月未央好像听到了西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四下的温度骤然降了十多度。
只有团子暖还兴高采烈的回过头,对宗政玄宁眨眨眼睛做了个鬼脸:“我就说母皇是骗我的!像大爹爹这么厉害的大美人怎么可能会看上母皇那种吊儿郎当的绣花枕头呢!”
镜月未央脸色一黑,真是教女无方啊教女无方!果然她平日对她的管教太少了些,连女儿都不能驯服,一代女帝的威严何在?何在!
大胆包天团子暖却是一点都不知分寸,嘻嘻笑了两声继续问:“那大爹爹知不知道母皇喜欢大爹爹什么?是因为大爹爹打仗很腻害吗?”
“杠!”镜月千修干脆利落的翻了牌,又从牌堆里摸了一张,继而刷的翻开牌面,倾国一笑,“杠上开花。”
“噢噢!大爹爹又赢了!好腻害好腻害!”团子暖兴奋地跳了起来,跑到白朗之面前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往他脸上刮了一下鼻子,又跑到小银子跟前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又跑到楚鹤鸣跟前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最后得意洋洋地回到镜月千修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香吻。
次奥!镜月未央额头快速闪过几道黑线——这个小魔女,竟然趁她不在乱吃她男人的豆腐!
镜月千修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循循善诱尊尊教诲:“我想你母皇大概是比较喜欢我能打麻将,所以你以后也一定要会打麻将,这样那些男些男孩子才会喜欢你。来,我教你,这个是什么?”
白痴暖被镜月千修哄得团团转,早就把他奉若神灵,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乌溜溜的眼珠子对着麻将牌轻轻一转,继而奶声奶气地吐出几个字:“一筒。”
“这个呢?”
“三——条——”
“这个呢?”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筒。”
镜月未央转过身,拉起慕容晏的手腕弱弱地开口:“我们还是走吧……”
“才回来,怎么又要走了?”镜月千修的声音从身后凉飕飕地传来,从镜月未央进门开始,就一直是他在说话,不折不扣地阐明了“当家主母”的地位,任何人都无法撼动,“还是说,有了新欢,就不待见我们了?”
镜月未央眼角一抽,他们的消息可真特么快,果然皇宫是天底下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闹得满城皆知,一点儿个人隐私都没有!
“大爹爹,新欢是什么意思?”白痴暖一脸求知欲,笑眯眯地看着镜月未央,那张小脸蛋上诡谲的表情跟镜月千修简直一模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孩子是镜月千修生的。
“新欢的意思就是说,你从今天开始,又多了一个爹爹。”小银子赫然也加入了误人子弟的行列,一点都没有考虑到镜月未央作为孩子母亲的那份担忧,生怕笨蛋暖一不小心就误入了歧途。
“真的吗真的吗?暖儿好开森呀!又多了一个爹爹呢……”笨蛋暖立刻兴奋了起来,挥着两条小萝卜腿奔了过来,“母皇母皇,谁是暖儿的新爹地?是他吗?”
不等镜月未央回答,花痴暖就踮起脚尖扑到了慕容晏的怀里,叫得那叫一个甜:“四爹爹四爹爹,抱抱!抱抱!”
一听到“四爹爹”三个字,慕容晏的心都快融化了,恨不得立刻蹲下身去抱她,却是碍于镜月未央几近石化的脸色而强忍住了冲动。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镜月未央的身上,那感觉,像是百万伏特的闪电贴着头顶闪过,简直能压死人。
镜月未央抬眸看了一眼色胚暖,又看了一眼慕容晏,继而朝桌子上的一圈人扫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到了镜月千修的脸上,静候他的定夺——当初既然选了他来当这个家,有些事,还是要做一些表面功夫维护他的颜面的!
“抱抱暖儿吧……”
镜月千修终于轻轻叹了一叹。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晏才顿然像是解禁了一般,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去抱镜月暖鸢,在小魔女的魔爪袭上他的脸颊的一刹那,他分明听到了镜月千修缓缓又加了一句——“她早就想掐一把你的脸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波折,慕容晏顺利上位,光荣地成为了女君后宫的一员,由于之前的“男宠身份”,再加上镜月未央一向荒唐的行为作风,群臣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基本上没有什么异议,甚至还有人出于羡慕上奏折,说是要镜月未央扩展后宫,迎娶三千美男伺候身侧。
当然,这个奏折没有呈到镜月未央面前,因为镜月千修随手就把它扔到了火盆里烧成了灰烬,连渣都不剩!
然而不知如何,镜月未央竟然得到了那个消息,并且不顾他们竭力反对,第二天一早就拟了圣旨发布皇榜,在全国范围内招收三千美男,随君出征——
不论出生家世,只看脸蛋身材,镜月三十六府,每府皆出美男八十一名,一个不能少,一个不能丑!
少者,丑者,违者……
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本以为对于女君如此骄奢淫逸的举动,底下一定会反对声谩骂声讽刺声声声入耳,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百姓的热情竟是空前高涨,但凡能跟条件沾上边儿的都要挤上来试一试运气,做梦都想着能入围亲君。
一时间,世人皆知镜月女君扩建东宫,揽尽天下美男!
收到各地传回的消息,慕容晏顿然有种恍然如梦的赶脚。
这世道,果然已经变了啊……
想当初,他沦为公主男宠收入公主府,什么难听的恶毒的讽刺没有听到过,如今不过一晃经年,大家便就争着要进宫当女帝面首,甚至还引以为荣。
啧啧,某人的三观正逐渐濒临崩塌了。
靠近东境的某个边陲小镇,一队商旅打扮的人风尘仆仆的赶着马队进城,走在前头的小姑娘骑着枣红色小马哒哒哒跑着,见到城墙边围了一群人吵哄哄十分热闹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地驾马凑了上去。
“哎,唐姑娘——”
见她要跑远,老管家不由地唤了一声,作势要追回来。
“李叔,算了,随她去吧。”
骑着白马的男人一身雪白,脸上带着银质面具看不到是何容貌,然那清冷孤傲的气质却依旧闪亮得叫人无法鄙视。
凭着较小的身子,少女很快就挤进了拥堵的人群,过了没多久,就攥了一纸皇榜偷偷溜了出来,留下一群人挤来挤去抢夺不止。
“公子!公子!你看这个——”
唐菁玉一回来就窜到雪衣男子面前,迫不及待地展开手里的皇榜给他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念了出来:“……吾待圣焰有如手足,祈望和平相处共挡强敌,岂料圣焰恩将仇报,屈于淫威苟合西冥,率军杀我子民侵我河山……今特征三千美男随君侍驾,赴阵杀敌,报仇血恨,以示国威!”
每多看一个字,雪衣男子的目光就冷上三分,到了最后,浑身散发出来的酷寒气场几乎能把十步之外的行人冻毙。
也唯有唐菁玉还能毫无感知继续火上浇油:“天呐,这个镜月女君简直就是个奇才,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招男宠……哈哈,搞笑的是居然还冠上上阵杀敌的名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是很佩服镜月女君的!虽然好色是好色了一些,但不管是治国还是行军,的的确确是怪才中的鬼才啊……”
少女在耳边念叨了什么,柳浮玥几乎都没有听进去,脑中只来来回回漂浮着这样一个念头——
她竟然,要招纳三、千、面、首、充、实、后、宫!
那些人,居然没有阻止她!
就算只是胡闹,也该有一个底限吧?!
她这么做,到底是将他置于何地……
后知后觉的唐菁玉终于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对劲,不由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探问:“公子,你……没事吧?”
“驾!”
柳浮玥忽然狠狠甩了一道马鞭,驾马狂奔而去。
“哎,唐姑娘,不是我说你,你明明知道公子他……”被称为李叔的男人七分担忧三分责怪的训了唐菁玉一句,望着男人转瞬消逝的背影摇了摇头。
唐菁玉咬着食指微微一笑:“呵呵,我是故意这么说的,不刺激他的话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笨男人,从来都不敢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为了一张脸硬要死扛到底,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快要病死却还一遍遍囔囔着那个名字的人是哪个痴情种!
53、后宫三千面首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9:03 本章字数:3766
一进书房,就看见书桌正中央摆放着的一纸公文,镜月未央摊开来瞄了一眼,继而眉峰轻佻:“战书?”
镜月千修走过来拉着镜月未央坐到自己腿上,圆润光洁的指尖在战书的署名处轻轻划了一道,一边提眉轻笑,一边拿目光扫向镜月未央的神色:“你的好玥儿指名说要同你一决高下,你是去,还是不去?”
其实不用镜月千修这么激她,她也一眼就看出来这战书是谁拟的,柳浮玥的字有一种别人临摹不来的冷傲,看过一次就能记住。
“去啊!干嘛不去?!”镜月未央一拍死妖孽的香肩,一派斗志昂扬,“美人盛情邀请,不去岂不是扫了美人的面子?”
她征招面首三千,就是为了率军去攻打柳浮玥,然后把他俘虏了,然后用绳子绑在床上使劲虐,如果玩坏了就埋在御花园的桃树地下,如果没玩坏就继续玩……哼哼,不要小看女人的恶毒,女人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小心眼的生物!
谁让他没事背着她偷女人玩,这口恶气她一定要狠狠地、狠狠地,喷到他脸上!
“那——”虽然很不想她去见那个男人,但镜月未央一旦决定好的事,别说是十头牛,就是一千头牛也未必能拉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早死早超生,准备一下下月月初就可以动身了。”
“何必这么着急?”镜月千修笑着抹掉镜月未央嘴角沾着的桂花糕碎屑,“你的三千面首不是还没有征满吗?”
“哦,对了!”一听“三千面首”几个字,镜月未央就止不住兴奋,那可都是活生生!白花花!百鸟齐鸣!万花争艳!……的美人儿啊!“现在进宫的有多少?”
“一千九百三十六名。”
“样貌如何?”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镜月千修魅然浅笑,端的是海纳百川。
“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伸手环起死妖孽的脖子,镜月未央笑盈盈地看着他,平日里这个腹黑的家伙可是一向爱醋得很,怎么现在倒变得这么乖了?
镜月千修皮笑肉不笑:“本王一直就很大度,若非替你着想,你以为那些人能毫发无损地活到现在?”
他口中的那些人自然是指同镜月未央有染的男人,镜月未央毫不怀疑身为一代战神的靖王是否有能力排除异己,只不过他到底是没有动手——这番心意,就算他不常常挂在嘴边,她也是知道的。
“哈哈,天下之大,知我者唯皇叔是也!”
凑过去在他脸上狠亲了一口以示褒奖,镜月未央自是听懂了他暗藏的话外音:“你放心,朕还不至于滥情如斯,那些人不过是拿来做个幌子,再说了,这天底下除了玥儿,恐怕也很难找出比你好看的美人儿了。”
听到“玥儿”两字,镜月千修的眉峰不由微微一蹙:“这么说,你还是放不下他?”
镜月未央轻轻点了点头,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如果现在放弃了,那么之前做的那些岂非都失去了意义?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要把他绑在我身边,这样做也许很可笑,但,玥儿他……是我的心魔。”
“这是最后一次,否则,”善解人衣的靖王爷从不善解人意,桃花眼微微眯起,透出几许狠辣之意,“……我杀了他。”
“快快快,女君来了!女君来了!”
不知谁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大喊了一声,一下子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长剑,齐齐循声转头。
其实一开始他们也是怀着忐忑而又兴奋的复杂心情进的宫,坊间对女君的传言五花八门各种各样,有人说女君是个暴力分子,有人说女君喜欢变着法子玩弄男宠,甚至还有人说女君是个雌雄同体的怪物!
当然,也有说好的,说女君虽然有着比男人更为强势的气概,但却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任何男人哪怕只看一眼,就能为她所俘获,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
只不过,入宫这一个多月来,接待他们的除了宫人就是武将,他们被秘密安排在一座大殿中,每日除了练武就是读兵书,隔三差五也会有宫女在晚宴上献舞清歌,却是一眼都不曾见过那个传说中神秘的女君殿下。
因而一听说女君来了,大家的好奇心一瞬间就被勾了起来,喧哗的大殿刹那间安静了下来,连殿外传来的轻缓的脚步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众人抬头看向大门,个个翘首以盼,目放精光!
“陛下,他们就在里面。”
“呵,这段时日的练习有效果么?”
“微臣均是按照陛下安排下的内容进行训练的,一旦发现不合格的就淘汰出宫,如今余下一千三百五十九人,个个皆已小有所成,还有一些比较拔尖的,微臣皆是一一记名在册,以供陛下查阅。”
“做得不错。”镜月未央斜眼看了看镜月千修,明明那什么魔鬼训练计划是他制定的好不好?!居然把罪名推到她头上拉仇恨!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随便耍个手段就能杀伤力过千,这样一来,恐怕那些个美人儿还没见她就已经对她怀上了一肚子怨念。
听到外头传来的谈话声,众人顿然对女君陛下的好感下降了一半——
坊间传言原来都是真的!女君陛下就是变态虐待狂,居然定下那么苛刻的训练内容,一开始进宫还不能适应的时候,他们差点儿就被整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炼狱式的训练确实十分奏效,不用别人评论,他们自己也能感觉到体格的变化。
好吧,君无戏言,所谓的“上阵杀敌”根本就不是玩笑!
在千万种情绪随之涌上心头的时候,殿门外缓缓出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一路延伸至台阶最下沿。
当目光触及到那个女人的面容时,所有人都在瞬间屏住了呼吸,不是被那美艳得不可方物的面容所迷惑,也不是慑于女王威压的气势,只是在仰望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想要朝那个神圣不可亵渎的灵魂下跪,臣服,追随,效忠。
高高的皇冠顶在头上,摇曳生辉的耳坠只佩戴了一只,却丝毫不减炫目难当的光泽,明艳的妆容有种摄魂的美,金色的长袍拖拽在地面上,圣洁而尊贵。
看到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镜月未央暗暗一喜,不枉被小银子按在化妆台前打扮了半天,不枉层层叠叠穿了这正式的华服,不枉冒着走几步路就能踩到衣角的危险——
她终于可以在这新鲜的上千美男面前重振雄风!摆脱掉以前那些颇为不光彩的形象,赢得众人仰慕钦佩的目光!
“哎呀——”
正得意着,忽然脚下一缠,镜月未央猛的就向前扑去,镜月千修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迅速撤回了踩到镜月未央衣摆的脚。
察觉到镜月千修阴险的小动作,镜月未央怒不可遏地回过头:“你又踩我!”
镜月千修面若桃花:“我发誓这是第一次。”
“你是故意的!”
“嗯,你猜对了。”
“浑蛋!我要踩回来!”
“……你方才不是说要注意,那个,形象?”
“注意形象你个蛋蛋啊!给我站好了!不准躲!”
面首一号:“呃……!”
面首二号:“啊……?”
……
面首一千三百五十九号:“这……不是吧?!”
一经穿帮,镜月未央瞬间没了耍帅的心情,气呼呼地走到贵妃塌前抬腿一躺,伸手对镜月千修勾了勾指头:“过来,给朕捶捶腿。”哼,敢灭她威风,她就把他一起拉下水!
眼见着一代战神靖王殿下乖乖地单膝下跪给镜月未央……捶腿,众人的人生观再一次遭到了严酷的考验!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啊!
“朕不喜欢勉强人,这次是你们自愿进宫的,要做什么朕都在皇榜上说得一清二楚,至于具体怎么做,朕以后再会跟你们详细交待。虽然这一个多月来朕一直抽不出空来看你们,不过朕一直很关心你们的情况,对于表现好的人才,朕绝对不会埋没,当然,要是有人消极怠慢,朕也绝对不会轻恕……”
望着众人一脸诡异纠结的表情,镜月未央终于说不下去了,捏着嗓子轻轻咳了一声,转头望向全权负责这次训练的羽林卫中将:“把花名册上的人点出来让朕瞧瞧,朕打算选几位跟在身边当作随侍。”
“是,陛下。”
不过多时,三十多名最为出类拔萃的美男排成三行列在了镜月未央面前。
因着他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作了同样的装束,一下子很难分辨出谁更漂亮一些,镜月未央的目光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除了高矮胖瘦有些不一样,她简直要怀疑他们是X胞胎!
“咳咳,你们几个……长得挺像的哈。”镜月未央伸手点了点第一排左边的几位,越发觉得他们神似了。
“回陛下,草民四人乃是同母所出的四胞胎。”
“……!”好吧,真真是败给他们了!
目光幽幽地扫过最后一排,镜月未央正欲收回视线,蓦地身体一僵,镜月千修抬眸:“怎么了?”
54、只是为了羞辱我?
更新时间:2012-11-16 0:04:57 本章字数:3753
章节名:54、只是为了羞辱我?
镜月未央明眸微缩,挑起描了青黛的柳眉,缓缓坐直身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顺着镜月未央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得一位长身玉立的美人垂眸而立,略显苍白的面容透着几缕不正常的病态,却是无法遮掩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清丽,只那么微低着头静默地站着,也能吸引到人的注意力,那种“天下美人,舍我其谁”的气质若有若无,却是让人无法忽略。
镜月千修凤眼轻烁,他想,他大概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孤身一人潜到皇宫中,还是用这种他曾经最为不齿的方式。
呵呵,人啊……终究是善变的动物。
“把那个人带过来,对,第三排右数第二个!”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大家还是察觉到了镜月未央的情绪变化,都说帝王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可眼下这位,却是高兴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眉眼依然是笑着的,可那视线却冷得像冰针。
见她如此,众人也不敢唐突,噤了声静观事态发展。
待宫人领着那人走到跟前,镜月未央不由得眯起眼睛上下细看了一番。
眼前的男人玉冠蓝带,发束高高地扎在脑后,显得利落干脆,白底蓝纹的长衫落落大方,套在那衣架子似的身躯上尤其显得俊秀,一张脸却是有些寡淡,别说是跟镜月千修相比,就是在场的那一千多美男里,也能抓出一大把比他长得更标致的。
然,没有人能及得上他那仿佛与生俱来似的,倾城绝代的风华气质。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自始至终没有抬头,闻言也是微微躬身,声音也变了腔调:“草民复姓上官,名倾歌。”
“上官倾歌?”镜月未央逐字咬了一遍,随即轻声一笑,“倾国倾城非倾歌,无悲无愁更无情……呵呵,真是个好名字。”
男人微微一顿,俯身作答:“陛下谬赞。”
“哼,谁说朕是在夸你?!”镜月未央忽然翻了脸,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摆着武器的架子前抽出两把长剑,回身即将其中一把扔给上官倾歌,“接着!”
话音一落,镜月未央纵身跃起,执剑朝他笔直刺了过去,剑光照影,走若游龙,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长剑便已刺到了上官倾歌的眉心,锋芒慑人!
观者心惊不已,上官倾歌却是镇定自若,脸上丝毫不见惊慌,顺势贴着剑尖往后退去,一手反转长剑挡开镜月未央的杀招,两人即时在半空中缠斗了起来,双方皆是出手如电,照影幻花,众人秉着呼吸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却也只能抓到那一晃而过的剑影,耳边尽是凛冽的剑啸,仿佛罡风直逼面门。
上官倾歌的剑招至冷至寒,剑风所过之处,似有寒气从脚底漫出,冰煞人心。
女君剑光烁烁,剑影缥缈,乍一看去仿佛有朵硕大的莲花于半空之中盛开绽放,美得惊心动魄!
“叮——”
上官倾歌的长剑蓦地被击了出去,直直钉在了房梁上。
场斗中的莲花剑影却没有因此而消匿,反而一朵更甚一朵,开满了上官倾歌的周身,剑光之外蓝白色的碎布漫天飞扬,竟是瞬间把上官倾歌的长衫削成了上千碎片。
镜月千修微微缩起眸子,宛如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眼见着上官倾歌要全祼出镜,镜月未央忽然一把抓下外袍盖了上去。
一惊一乍之下,便见女君伏在上官倾歌身上,笑得如花似玉:“身材不错,今晚就你侍寝吧!”
羽林卫中将闻言大喜,立刻凑上前来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叩谢陛下恩典哈!”
上官倾歌的面色一时间难看到了极点,抓着镜月未央的衣袍起身,半跪在地冷然开口:“谢——陛、下、恩、典!”
镜月未央挑了挑眉头,龙心大悦,一边吩咐羽林卫中将,一边仍旧拿目光上上下下往上官倾歌脸上扫:“带歌儿去檀香池沐浴,最好能——扒下一层皮来!”
羽林卫中将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总觉得这气氛不是太对头:“是,陛下。”
镜月未央去到寝宫的时候,上官倾歌果真被剥得一干二净裹在了床上,流墨似的长发泄在肩头,唇红肤白,撩人非常。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镜月未央侧开目光转移注意力,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随即笑盈盈的跨步走了过去,掀开颇为透明的纱帘,作势要去抓裹在男人身上的锦衾。
“等等!”
上官倾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眸色复杂。
镜月未央抬眸浅笑:“怎么了?呵……别告诉朕,你进宫这一趟,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
“不是——”上官倾歌微微抿起嘴唇,欲言又止。
“不是什么?”镜月未央靠近三分,口中呼出的热气洒在男人的鼻尖,两人之间的温度骤然升高,不知谁的脸颊红了几分,谁的心跳又快了几下。
握在镜月未央手腕的手缓缓松了开,得到了默许的某只魔爪顺势滑入了锦衾,缠上那滑如羊脂的细腻而又富有弹性的肌肤,熟稔而技巧地挑拨逗弄,惹得上官倾歌慢慢涨红了脸,墨如黑玉的眸子被掩盖在细长而密的睫毛下,最终阖上眼睑阻隔了一切光线。
“玥儿……”
镜月未央囔囔着,闭起眼睛吻上男人柔软而微冰的双唇。
微微勾起嘴角,男人抱着镜月未央翻了一个身,猛然将她压在身下热情似火地吻着,再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感觉到男人伸手要去解自己的腰带,镜月未央突然一把推开了他,直起身来喘着气冷然甩袖:
“你走吧!”
上官倾歌倏地睁大眼睛,露出不解的神情:“……为什么?”
“朕……错将你当成了一位旧识,”镜月未央垂着头苦笑了一声,随意理了理衣襟,转身一步步走离,“可你们两人再像,你终究不是他。”
“镜月未央!”
柳浮玥再也瞒不下去,开口喊住了她。
镜月未央顿足,回身,抬眸瞟来一眼,只见床上的男人一把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绝色容颜:“你早就看穿了,不是吗?”
“是啊。”镜月未央干脆地承认了,目光从他的脸上一寸寸往下挪,触过下巴,颈项,锁骨,前胸……他身体上的哪一寸皮肤是她没见过的没摸过的?“别说是换了一张脸,就算整个身子都换了,我还是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
柳浮玥微垂眼睑,神色莫名:“你方才,只是为了羞辱我?”
“羞辱?”镜月未央笑了笑,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你要那么认为就那么认为吧,只不过,比起方才那张脸来,我更讨厌你现在的这张脸。”
闻言,柳浮玥的脸色蓦地暗了三分。
不等他开口,镜月未央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偷偷跑来镜月皇宫是做什么,如果要窃取什么军机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如果是要色诱我投毒下药的话,就更不要白费心机了——”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柳浮玥冷然抬眸,直刺她双眼。
“我的性子想必你是了解的,滥情而无心,纵然再怎么喜欢你,也会有玩腻的一天。”
不着寸缕地下了地,柳浮玥寒着脸一步一步逼近:“所以,你厌倦我了?”
等他走到跟前,镜月未央伸手抓了一缕青丝在指尖绕了两圈,眉眼带笑,风流而薄情:“你本来就是我的男宠,收你回来也是应该,好歹有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若是给别人夺了去那太可惜了。只是,刚刚那一瞬我实在下不去手,一想到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男人同别人翻云覆雨,就忍不住觉得……有些恶习呢!”
每多听一个字,柳浮玥的神情就冷峻一分,就在眼角几乎要结冰的一刹那,又忽然笑了起来,提起镜月未央的下巴迫使她正眼看着自己:“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镜月未央拨开他的手,冷笑着甩袖走开。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再不走就别想再走了!”
转过身还没走出两步,手腕一痛即刻又被拽了回去,柳浮玥不由分说低头封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一边拦腰抱起她就往床榻前走,动作强硬得几乎有些野蛮。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镜月未央根本使不上力道,双手被紧紧攥着反捆在背后,连动动手指头都又困难。
好不容易腾出一点空间,镜月未央怒容满面:“你要干——”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吞进了对方口中,柳浮玥强势起来的架势很是骇人,像是要把镜月未央生吞活剥似的,镜月未央被吻得一阵阵窒息,身子因为缺氧而软了下来,迷迷糊糊间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剥了个一干二净,在她还没有回过神之前,柳浮玥便就挺身刺了进来,疼得镜月未央浑身一缠,甩手就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甩了一个巴掌:“你给我——滚!”
“我来了,”柳浮玥俯下身,温柔地吻上她的眉眼,“……就没打算再走。”
55、她随她爹!
更新时间:2012-11-16 21:50:50 本章字数:3708
章节名:55、她随她爹!
柳浮玥是被镜月未央一记手刀砍晕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侧早就不见了镜月未央的影子,床榻上一片凌乱,像是遭到了强盗的撕扯,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打在地板上反射了微光,满室明亮。
“呵……”
抬起头,长发流瀑般泄下,错乱地铺陈在淡紫色的锦衾上,柳浮玥仰着头,一手捂着眼睛,淡淡地叹了一声。
精致如玉的眼角处似乎有晶莹的液体缓缓滑落。
他又惹她生气了。
这一次,好像是真的。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不讨厌她了。她帮他逃回圣焰,帮他重新得到了父皇的认可,宠他,让他,哄他,每次见到他都笑得满脸灿烂,就算他做了再过分的事,她也只是一笑了之,宠溺得毫无分寸——从没有人这样对他,从没有人将他看得这般重要。
这样的人,他又怎么讨厌得起来呢?
他只是,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怀里的锦衾还残留着镜月未央淡淡的体香,让人眷恋不已。
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叫唤着跳跃在枝头,偶尔有一两只调皮的小鸟探过脑袋看进屋子里,圆圆的小眼睛里倒映着整张雕花大床,雪莲花一样的男子缓缓俯下身,闭着眼睛浅吻着凌乱的锦衾,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宛如亲吻着最深爱的恋人。
大殿里歌舞升平,丝竹靡靡,琴瑟菲菲,腰身柔软体态优美的舞伎清一色都是男人,描了胭脂贴了金的面容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却又透着一股男人独有的俊朗。
香气四溢的美酒凛冽而醇厚,含一口清甜热辣,吞入喉间的时候仿佛要把食道都烧毁,入腹之后转而绵长温和,所谓好久不上头,上头非好酒,镜月未央整整喝了两壶,也不见眼中有半分醉意。
“别喝了。”白朗之作势要去夺镜月未央手里的酒壶,却被她一晃躲了过去,“这上好的香妃醉被你这么灌着可真是浪费,本来宫里就剩得不多,你一下子喝完下次可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换一种,天下美酒何其之多,又不是就只有这香妃醉!”
说着,镜月未央仰头又灌了一口。
白朗之知道她心情不好,劝不得骂不得,当即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将她口中的烈酒悉数啜进了肚里才松手放开。
“哈,你想喝就早说……朕又没不让你喝……”
镜月未央顿时来了兴致,含了一口清酒就往白朗之嘴里送,末了还不忘吃点豆腐占些小便宜。
正闹腾着,守在殿外的小公公默默跑了进来:“陛下,那人已经在殿外候了两个时辰了,外头风疾雨骤,再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恐怕也吃不消……陛下真的不召见吗?”
镜月未央不快地蹙起眉头,瞪了他一眼:“他爱等就让他等着,你同他非亲非故的,瞎心疼什么?既然你这么在乎,就同他一起淋着吧……”
“……奴才僭越了。”
小公公不敢再多说,躬身匆匆退了出去。
殿里的歌舞一直没有停下,镜月未央喝多了酒,沉沉的就在白朗之怀里睡了过去,就是睡着了眉头还蹙着,一副折磨你折磨我大家都别想好过的样子,端的是小孩子心气。
命人拿了一件袍子给她披上,白朗之也不吵醒她,转而朝宫人使了个眼色,将殿外那个碍眼的家伙洒了迷|药抬了出去。
既然央儿不想见他,那就干脆把他丢得远远的,反正他也不待见那个家伙!
白朗之一般不会轻易对人用药,一旦下手,那必定是猛药。
不管柳浮玥有多大的能耐多高的武功,这一次没个十天半月绝对是醒不过来的,白朗之嘴角噙着笑,心下不怀好意地盘算着,到了那个时候,圣焰同镜月两军差不多已经开战了。
镜月未央再如何儿女情长,关键时刻却是不会英雄气短的。
差不多到了夜半,镜月未央才醒了过来,殿里歌舞未罢,却是再没心情观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柳浮玥的情况,得到的回答却是他早已一走了之!
镜月未央不由冷哼一声,起身一脚踹翻了桌子:“都给朕滚!”
罪魁祸首的白朗之静静地躺在她身后,对大殿中慌乱退走的众人视而不见,眼里慢慢都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狐狸般的镜月未央,看她气得脸色发青地在殿中匆匆转了几圈,又返身转了几圈。
一直等她站定了脚步,才幽幽地从嘴里吐出来一句话:“还有一个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的消息。”
镜月未央深吸了一口气,回眸看他:“你说。”
“北漠太子被救走了,暖儿也被一起带走了。”
“嗯。”听到这个消息,镜月未央反而平静了下来,囚禁拓跋炎胤本就是个幌子,要稳住北漠的百万大军,拓跋炎胤必须要亲自回去坐镇,至于镜月暖鸳,多跟生父亲热亲热也是好的,别一个人想出什么鬼主意偷偷跑回来才是!
那家伙人小鬼大,也不知道学的是谁,见了陌生人从来不知道害怕,上次带她出宫,不过消失了一刻钟的功夫,骗了不知多少糖果小吃回来,甚至还拐回了一个粉面朱唇的小公子!
害得她被死妖孽取笑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呸,歪你妹啊歪!这孩子随她爹好不好!
白朗之起身走过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无论圣焰出于什么目的发兵,这一战非打不可。至于柳浮玥昨晚说的那些话,就当是在做梦吧!他终究不可能为她舍弃一切!
生逢乱世,不是成王,就是臣服。
总有一天,她要他跪在她面前,为他昨日犯下的过错道歉悔悟,最好能逼出两行冰泪来,以、解、心、头、之、恨!
翌日早朝,镜月未央说干就干,简单说了一下行军计划,就把整个朝堂炸开了锅。
“北漠的攻势如今愈发凶猛,再这样下去,单靠边疆戍手的兵力恐怕寡不敌众,还需加派军队前去支援才是。”
“嗯。”镜月未央点了点头,视线往台下一扫,大声道,“靖王听令!”
镜月千修抬头瞟了镜月未央一眼,有些不高兴她把自己派往北境,但还是乖乖出了列:“臣在。”
“漠北一代地幅广阔,鲜有山林草木,北漠将士身强体壮,擅骑擅射……神炮虽猛,却缺乏机动性,不如你的军阵来得灵活多变,故而朕欲遣你率三十万大军前去援战,你意下如何?”
“陛下圣明,臣必当凯旋而归以谢圣恩!”
难得见到靖王殿下如此严肃的神情,众人心下不由百味纷杂……谁能想得到,这个眼下忠心耿耿的男人在不久前还起兵造反来着?不过话又说回来,古往今来,能毫不避讳地原谅一个谋逆之臣,进而委以重任分派兵权的帝君,除了镜月未央,再无第二人!
“圣焰大军不日趋近,为维护我朝皇威,朕决定御驾亲征前去迎战……”
不等镜月未央说话,众臣齐齐下跪阻挠:“陛下不可!臣等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镜月未央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不由愣了一下,继而压低声音笑了笑:“既然是‘成命’,又何来收回之意?”
“臣等恳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切勿冒险出兵!”
见众人阻止得坚决,镜月未央有些纳闷了,之前又不是没有打过战,他们这么紧张干嘛?
“喂喂喂,你们这么做就太不给朕面子了!朕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应该很清楚,叫朕躲在宫里头做缩头乌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说吧,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这……”听镜月未央换了口气,大家就知道她又要开始耍无赖了,寻常人耍无赖不要紧,这帝君一耍无赖,那就是专职独裁!说白了,就是她要怎么做,没人劝得了拦得住。
百里商风同淮南王对视了一眼,继而跨前一步道:“陛下出兵可以,但臣等有一个要求——”
注意了,他说的是“要求”,而不是“请求”,那就是说没有商量的余地。
当然了,镜月未央也没打算跟他们商量:“朕知道了,你们是不想让朕带上那三千美男是吧?”
“咳咳……”百里商风掩袖假咳了两声,应声道,“陛下喜好男色,那三千美男征了便就征了,可这出兵打战绝非儿戏,且不说率三千面首出征有辱国体,那些人的……”
“别说了!”镜月未央打断他,下巴轻抬脖子一梗,“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要带他们征战沙场流芳百世,就一定会带他们征战沙场扬名立万,你们怀疑他们的实力,就等于是怀疑朕!”
从正面劝说不了,百里商风转而又换了个方向:“从西境传回的战报,彦将军他们抵御得甚是吃力,倘若西冥趁机加强兵力举国进攻——”
“唔,朕忘了说,这次朕就带三千人出征,剩下淮南王的三分兵力驻守皇城,百里爱卿你大可去支援西境。不管西冥怎么兴兵,在朕回来之前,都给朕扛着!”
56、女君东征!
更新时间:2012-11-19 0:19:43 本章字数:4648
章节名:56、女君东征!
说完那一番话之后,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比菜市场还要菜市场,唯一不同的是大家所共同针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那个天马行空无所不为的女君陛下。
只带三千人赴阵杀敌?而且还是三千个靠脸吃饭的男人?!
她是准备去送死吗?!
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就算那些男人以一当十,也不可能赢得了圣焰的几十万大军,这跟以卵击石有什么分别!
听着众臣的反对弹劾,镜月未央倒是一脸的老神在在,等到大家吵得唾沫星子都干了,才幽幽一笑道:“朕……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所以,一般人都是不能理解的。
“哎——陛下!陛下!”
“陛下您不能就这么走了……”
“臣宁死也要阻止陛下这般冒险的举动!”
眼见着镜月未央扬袖而去,衣袂飘飘,大家急得满头是汗,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难道真的要派兵把整个皇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那……岂不是造反?
慕容晏同镜月千修对望了一眼,他们也琢磨不透镜月未央在打什么鬼主意,那个女人总是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然后会取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但并不是每次都会那么侥幸的,如果是以前,他们或许还会冒这种险,但是现在,哪怕是镜月未央出一星半点的意外,他们也绝对无法容忍。
因而镜月未央一走,他们两人立刻就跟了上去。
像是知道他们会来劝阻,镜月未央已然备好了茶水坐在花园里等他们。
见两人并肩走近,镜月未央挑眉轻轻一笑:“平日里你们不都是相看两厌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打成了统一战线,还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
“哼,还不都是因为你!”
慕容晏撇了撇嘴角,走过去坐在镜月未央右侧。
“要说慕容唯一惹到本王的地方,就是他染指了你……”镜月千修款步走到镜月未央左侧坐下,无视慕容晏瞬间黑下来的脸色,握着镜月未央的手把茶杯转到自己的唇边,浅酌了一口才继续说,“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怎么,你们也要拦着朕出兵?”
“你要干什么,哪里是我们能拦得了的?”慕容晏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进镜月未央的眼睛里,语气立刻强硬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这一趟你必须带上我!”
“北漠那边让楚鹤鸣去就好了,你要去圣焰,我陪你便是。”镜月千修不甘落后,方才在朝堂上叫她耍了一道,应得太快,回头一想才觉得,镜月国人才济济,没必要叫他这个王爷去当出头鸟。
“不行。”
镜月未央回绝得异常干脆,完全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
慕容晏一滞,一口下卡在胸腔,差点没自己把自己给憋死。
还是镜月千修比较镇定,微微默了一默,又打量了一番镜月未央的神色,见她早已下定了决心,才开口询问:“为什么?”
“朕这么安排自然是有理由的,有些事情朕不放心交给别人,你们都是一路随朕出生入死走过来的,坦白来说,诺大的一个天下,朕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们几个了……”
深知镜月未央的腹黑本性,慕容晏本来早就打算好,无论镜月未央这次怎么霸道怎么无赖怎么卖萌怎么撒娇,他都不会随了她的意,可没想到镜月未央偏偏就采取了温情攻势,她这么一示软,他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
“朕的身边不需要太多人跟着,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不管那三千美男如何,朕一个人还是很容易脱身的,你们跟着反而是种累赘,当然,哈,朕不是在说你们无能,只是嘛……你们懂的。”除了镜月未央这种走狗屎运练就绝世神功的高手外,镜月千修和慕容晏的身手放到江湖上那绝对也是数一数二的,“朕留着你们,自然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这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惠风和畅,鸟语花香,镜月女君率领浩浩荡荡的三千美男踏上了去往东圣的征程,再一次书写了传奇书写了历史,成就了一段脍炙人口的艳史。
坊间传言由是愈演愈烈,说什么镜月女君生猛非常,可夜御数美男,又说什么女君陛下实际上是狐狸精化成|人形,专门汲取男人的阳气来保持容貌,也有说女君为练魔功,每天都要榨干一名美男才能不至于走火入魔……
这些传言每每飘到那随行的三千美男耳里,都会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沉重叹息。
什么夜御数男,什么汲取阳气,什么榨干美人……
***他们连女君的面都难得见到一次,更别说喷她一根手指头被她临幸了,他门倒是想要被榨干!想要被汲取阳气!想要被夜御!
那些个见风就起浪听风就是雨的谣言缔造者啊,真是愚蠢得让人想要把他们一巴掌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听说最近民间新出了许多以朕为原型的戏曲,夏炎你抽空去收集一些回来给朕瞅瞅。”
镜月未央吃着白朗之剥好了的山核桃,一手枕着脑袋兴致勃勃地开口问秋星。
春歌,夏炎,秋星,冬雷,这四人是镜月未央新收的男侍,因为四胞胎神马的真是太神奇了,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活体的四胞胎!
秋星闻言叹了一口气,应声退了出去,反正……女君从来就没叫对过他们的名字。
就算他们采用各种方式想让她记住,比如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佩戴不同款式的额饰,甚至在脸上描画不同图案的妆容,也都只是徒劳。
这一路来,在女君的眼里一直就只有那个带着面具的冷冰冰的男人,偶尔女君的目光也会瞟向窗外,看着外面骑马护驾的楚将军发呆,一直看到他脸红为止才笑着调戏几句收回目光。
世人都说女君风流淫一乱,好色薄情,可自始至终,女君陛下都没有正眼看过这三千美男中的任何一个人,哪怕他们绞尽心思想要引起女君的注意,哪怕他们容貌昳丽身段朗硕,哪怕他们比白大人更懂得如何去伺候女君。
他们不得不承认,女君的眼里早就容不下别人的存在,她的心早就被那些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占满了。
女君虽是多情,却也专情。
……真是太可惜了,尼玛为什么就不能早点让他们遇到这个女人呢!
“在窗口都快趴了一刻钟了,有什么这么好看?”
“看风景啊。”
“这里穷山恶水的,远远近近都是一样的树,一路看过来你都不会腻么?”白朗之起身走到镜月未央的身边,弯下身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目光朝窗外瞄了一眼,忽而在眼角挑起一丝浅笑,“还是说,你看的不是山水树林?”
“哎——”镜月未央低呼一声,握住他探入衣内的手,随即压低声音小声道,“你干什么?现在还在赶路,车子周围都是人,一定会被听到的!”
“这样不是更刺激吗?”白朗之伏在她身上,手下的动作顿了一顿后又立刻不安分起来。
镜月未央老脸登时一红,她是很彪悍没错,但不代表她不会害羞啊——虽然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是有点儿暴殄天物来着,但但但,谁都不能忍受在众耳睽睽之下那个啥吧!
“喂喂喂,你不是来真的吧?”
“你怕谁听见?”白朗之笑了笑,看了眼一脸紧张的镜月未央,忽然松开手坐了起来。
见他起身,镜月未央轻轻松了一口气,白朗之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很少会勉强她,这一路上喂了他不少,没理由会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突然间兽性大发来求欢啊!
整了整衣襟正要爬起来,却见白朗之走到窗口蓦地朝楚鹤鸣唤了一声:“鹤鸣,将军有要事找你商量,你且让护卫退开些。”
“是。”楚鹤鸣浑然不觉有诈,应了一声便就策马去下令。
“喂!你干嘛啊?!”镜月未央一把将白朗之扯回来,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把鹤鸣叫进来做什么?”
白朗之又是扬眉浅薄地笑了笑,趁着镜月未央不注意,伸手啪啪点了她的|茓道。
一瞬间,镜月未央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哎——你放我下来!白朗之!你要干什么啊?!卧槽,造反啊!卧槽槽!你脱我衣服干什么?!快穿回去,鹤鸣要很快就会过来的!”
“他过来不好么?”想起来窗帘还没有拉上,白朗之转而去放窗帘,他家央儿的春色可不能叫别人看了去,至于楚鹤鸣——“你看了他那么久,可不就是想要他?”
“哎你不懂的,这欣赏嘛归欣赏,吃嘛归吃。”
“那……”白朗之回过神来,指尖从镜月未央的下颚一路划了下去,继而轻轻一挑,解了镜月未央的外衫,“这么说,你不想‘吃’他?”
“吃”之一字,本是极为寻常的词句,但自从有了某层含义之后,就变得特别的旖旎撩人,再经由白朗之的皓齿红唇吐露出来,更有一番销魂蚀骨的滋味儿。
镜月未央微微蹙其眉头,狐疑地往白朗之脸色扫了几遍:“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只问你一遍,你想不想要鹤鸣?你若是喜欢,就眨一眨眼睛,要不然,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马上就把他拦在外面,”白朗之俯身凑到镜月未央面前,亲亲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口吻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他。”
“可是……”白朗之绝对是那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人,镜月未央闻言不由得犹豫了一会儿,才微微敛眉,“鹤鸣好像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
以前双修的时候,楚鹤鸣看光了她的身子连丁点儿反应都没有,害她黯然神伤了好久,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再后来,公主府里的那些个男宠一个个都爬上了她的床,就连最别扭的玥儿都按捺不住了,楚鹤鸣却还是一副正人君子柳下惠的模样,除了君臣之间的情分,他就没有透露过别的什么情愫,嘛……他还是不是男人!
镜月未央不是没有想过“霸王硬上弓”之类的,毕竟这是最为快捷有效的方式。
但是!
以前楚鹤鸣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所以她不得不怀疑,楚鹤鸣是不是有某方面的隐疾来着?
要真是那样,她一霸王的话就太伤人了。
“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欢你还不简单?”白朗之鬼魅一笑,伸手挑开镜月未央身上最后一丝衣衫,随后解了自己的衣衫覆了上去,“……别说话。”
像是跟白朗之联合起来干什么坏事,镜月未央一下子把小心肝儿提得老高,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哎呀白朗之果然好坏,居然想出这种法子去挑衅楚鹤鸣……不过,口味很重,她很稀饭。
“嗯……啊……不要……”
还没掀开帘子,就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眸中类似以“口申口今”一样的声音,伸手去抓帘子的动作不由顿了一顿,楚鹤鸣蹙起眉头,犹豫着要不要在这种时候进去。
如果真的闯进去了,会不会……很尴尬?!
虽然明知道镜月未央身边有很多男人,明知道她临幸他们是常事,可一想到她在别人身下辗转承欢,一想到她对别人软语笑言,说不酸楚那绝对是骗人的。
无数次在梦中亲吻她的双唇,无数次在梦中怀抱她的腰肢,可一醒过来,他又无法真正地面对她。
57、他流鼻血了
更新时间:2012-11-19 23:25:26 本章字数:3738
章节名:57、他流鼻血了
人的心思总是那么的可悲而又可笑,其实早在进公主府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接受她的准备,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事态的发展,随着心境的变化,他却愈渐地变得犹豫忐忑起来。
当初心无所恋的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眼下有了牵挂,却不免小心翼翼起来——
担心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害怕一旦说出口,或许就连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的机会也没有了。
人一旦有了贪欲,就难免会患得患失。
隔着一层帘子,车厢里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听得人面红耳赤浑身燥热,捏着帘布的手抓得紧紧的,差点没把整一块车帘布给扯下来,然而下一刻,楚鹤鸣却是收回了手。
苍翠欲滴的山山水水倒映在那深褐色的眸子里,却仿佛被夺取了盎然生机。
尔后是几不可闻的浅浅一声叹息,像是掠过水面的微风,连涟漪都没有吹起来便就消散开去。
楚家世代为将,家规严苛,纵然他是楚门最为宠爱的孩子,也一样受到家教的管束,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着一丝不苟的君臣之礼,父子之纲,楚鹤鸣自然要比寻常人来得更为严谨自律。
他不可能像彦音那般,在历经家族的大起大落之后目空一切,能彻彻底底地为自己而活,放开手脚去追寻自己心中所爱所想,爱恨皆是孜然一身。
他也不可能像慕容晏那般,在被狠狠践踏了自尊之后,在一度匍匐在地上任人侮辱谩骂之后,一朝凤凰浴火,涅槃重生,练就坚如磐石般的心智。
楚鹤鸣的人生一直都是稳妥而平顺的,如果没有人给他来点刺激在后面推他一把的话,还不知道他要这么蹉跎到什么时候。
念在当初楚鹤鸣帮过自己的份上,白朗之难得动一回善心大发一次慈悲,帮他们捅破那一层纸。
太阳的光线笔直的投射在帷幔上,将车厢外那个挺拔的身影清楚地映照了出来,见那影子松了手欲转身离开,白朗之不由开口轻哂:“怕什么?将军叫你进来你就进来,难不成你要违抗军令?”
为了不泄露身份,镜月未央一直以上将自居,因而一行三千多人之中,真正知道她身份的,也不过百来个。
听到白朗之 声音,楚鹤鸣不由脊背一紧,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刺了一下,不轻不重,却叫人难以忍受。
白朗之又笑:“将军说了,你要是再不进来,以后就都别进来了。”
没等话音落下,掩在车门上的帷幕哗啦掀了起来,瞬间漏进来一室明亮的阳光,笼罩在白光之中还款步走近一个高大的影子,身材颀长,宽肩窄腰,头上罩着狼形头盔,看起来甚是英姿煞爽,器宇轩昂。
当然,前提是要排除那张瞬间涨得绯红的脸,以及那双目光游移不定,闪烁着不敢抬头直视的眼睛。
在里软榻七步开外的地方楚鹤鸣就止住了脚步,单膝跪在地上俯身请命:“鹤鸣叩见将军,不知将军……有何要事相商?”
尽管在外面听到声音之后就猜到了车厢内大致是怎样一副情景,但是掀开帷幕亲眼见到之后,还是出乎意料地让他心头一惊,他以为他们至少会拿张锦衾掩盖一下,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火爆热辣的场面!
交缠的青丝,腻白如玉的肌肤,娇唇嫣红,媚眼如丝……
香艳的景象就这么在他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扑面而来,楚鹤鸣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却没有立刻昏过去,反而能更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感官被放大了一百倍的知觉……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恍恍惚惚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听白朗之清朗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杵在那儿做什么?平日里算无遗策的脑袋,怎么一到这点上就傻了?都这样了还不明白……央儿养你何用?”
听到这话,楚鹤鸣不由得抬头看他,隐约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一时间反而更疑惑:“明白……什么?”
只一抬头的瞬间,眼前春色无边。
有什么东西瞬间涌上了脑门,一路横冲直撞,来势汹汹……
过了好久,都不见楚鹤鸣有任何的举动,镜月未央忍不住想要侧过头去看,奈何被点了|茓道动不了,只能开口小声问白朗之:“发生什么?”
白朗之脸色微微一僵,似乎也有点意外:
“他流鼻血了……”
“……流得多吗?”
“好像还没停下来了。”
“操,那你还不去帮他!”
“好……”白朗之有些无语地从镜月未央身上爬起来,随手给她盖了一件袍子,又披了件长衫走过去,拿出银针在楚鹤鸣头上扎了几针,即刻止住了他的鼻血,随即拿了一块湿布让他擦干净手和脸。
看到白朗之顺手又递过来一块长巾,楚鹤鸣愣了愣,低声说了句:“不用。”
半垂着的脑袋恨不得陷到地缝里。
“这不是给你擦脸的,”白朗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只在那淡漠之中似乎隐隐夹杂着几许隐忍着的笑意,“要是你看不得央儿的身子,就拿它把眼睛蒙起来。”
一边说着,白朗之缓缓靠了过去,在他耳边刻意加重了声调又加了一句:“央儿还等着你去伺候她呢……”
一瞬间,楚鹤鸣几乎觉得自己掉到了火炉里,从头到脚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连血液都在沸腾。
“当然,”白朗之眯起眼睛,自上而下睥睨着他,宛如雪原上阴险狡诈的雪豹,“去是不去,由你自己决定。”
说完这句话,白朗之即便转身走了回去,走到软榻边掀开袍子的一角,轻轻抬起镜月未央的一只脚,从脚踝处一寸一寸地向上浅吻,端的是靡丽无边。
镜月未央被他亲得又酥又痒,忍不住哼出了声音,一边又极力想拿余光往楚鹤鸣那边扫,无奈他离得太远,连衣衫一角都瞧不见。
“喂……”等到白朗之一点点地挪了上来,镜月未央立刻瞪了他一眼,“别闹了,快解开我的|茓道!”
再这样下去,她哪里忍得住?非要难受死不可。
望着镜月未央愈发潋滟的眼眸,里面已然盛满了情动,嫩滑的双颊也因为越来越兴奋的欲望而变得艳丽起来,甚至于连身子都开始轻轻颤动。
白朗之知道她憋得难受,这才抬手将解了她的|茓道。
得到解脱的镜月未央就像是攻击性极强的兽类,双膝一屈作势就要弹起来“反受为攻”,却不想白朗之早防备在先,硬是按着她的肩膀没叫她得逞。
镜月未央不爽地张口就要往他肩头咬,刹那间白朗之忽而在她耳际轻哼了一声:“他走过来了。”
镜月未央一顿,一愣之下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差点疼出眼泪来,赶紧伸手捂住嘴巴嗷嗷直叫。
闻声楚鹤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急着奔了过来,循声摸到镜月未央身边,却依旧红着脖子不敢解下缠在眼睛上的布巾,只担忧地开口问她:“怎么样?!发生什么了?”
镜月未央吐着舌头吸着气,口吃不清:“咬到舌头了,好疼……嘶……”
一抬眸,才发觉楚鹤鸣近在咫尺,可以感受到从他鼻尖呼出来的气息,带着一股同白朗之不一样的男子气概。
其实他们两个都很MAN,美则美矣,却一点也不显阴柔,不像彦音那样艳若桃李,也不像死妖孽那般妖冶凌厉,更不是柳浮玥那种雪莲似的冰清玉洁,跟慕容晏的俊秀相比也完全是迥异的风格。
他们的美更倾向于那种男人所特有的气概,只是白朗之偏于霸道强势,而楚鹤鸣则是沉稳如山,强劲若松。
打个比方,跟白朗之在一起的话,就会觉得没有什么城池是攻打不下来的。
而跟楚鹤鸣在一起的话,会让她有种莫名的安稳,即便是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她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紧张与慌乱。
虽然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神游天外,但镜月未央还是犯了一会儿二,直到楚鹤鸣略带粗糙的指尖触上她的下颚,镜月未央才恍然回过神来。
眨巴了一下眼睛,那张绑着布条的脸就那么贴了上来,差点儿碰到她的鼻子,镜月未央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碰撞。
楚鹤鸣以为她要躲开,心下不由一急,立刻又倾身跟了过去,这一次镜月未央没再躲开,结结实实撞了一下鼻子,不仅是鼻子,连嘴唇都发生了摩擦事件。
“啊……”楚鹤鸣低呼一声,瞬间就要退开,镜月未央低低一笑,转而覆上了他的唇:“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当那柔软的触感漫遍全身的时候,楚鹤鸣忍不住在心底默念:吃了我,也没有关系……
就算她是妖怪,就算她真的会吃了他,那么能死在她的唇下,也是一种极为香艳的死法不是吗?
白色的布条不知什么时候被摘落在软榻边,就像是隔阂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纱帐,其实本来就是不必要的存在,因为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清楚地描摹出对方的一丝一毫,一眉一眼……
58、刺客!
更新时间:2012-11-20 23:14:52 本章字数:3803
留了那两人在车厢内浓情蜜意意乱情迷,白朗之拿了身衣服退了出去,走到车厢外面坐着,衣襟系了一半,胸膛敞开了不少,微风徐徐吹来,撩起那欲遮还露的领子,要有多旖旎就有多旖旎,要有多妩媚就有多妩媚。
眯起那双裹挟着凌厉的眸子,白朗之迎着阳光望去,手里拎着的银制酒壶在指尖绕了两圈,继而举高过头,当着一张戴了一半面具的脸就泼了下来,酒水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将雪白的布料染得有些透明,更添几分香艳。
可那人却是香艳不起来,其实方才一转身白朗之就后悔了——
这种拱手把央儿让出给别人的举措,真真不是他白朗之能做得出来的。
睚眦必报斤斤计较才是他的美德,然而同镜月未央待久了,沾染了些许乱七八糟的脾性,也难免会做出一些傻事来。
听着车厢里传出的低喘娇吟,不用细想也能在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一派靡丽的景象,白朗之随手把剩余的半壶酒也悉数淋在了头上,熄一熄小腹的邪火——
他大爷的!
这辆马车是为那些达官显贵或者富商豪绅特别制作的,虽然比得靖王当初那豪绰的气派,但比起一般的马车来也要大上一倍多,被十多匹马一步一步在前头拉着,速度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
三千人的队伍不算长,但也不短,整装前行的兵士皆是一身劲装,腰佩钢索弯刀,青丝高束,不如普通的将士来得孔武有力刚强坚硬,却是要灵活机动许多,远远地站在山头望去,偏偏红衣别是一番靓丽风景,宛如开满了山脊的杜鹃花。
马车缓慢地穿行在山坳中,两旁是碧绿的树林缓缓后移,每当一阵山风刮过,就会兴起一阵簌簌的响动,偶尔夹杂着从远处传来的鸟鸣。
白朗之靠在门框边,闭着眼睛休憩,些微炙热的阳光打在眼皮上,呈现出一种妖冶的红。
簌簌,簌簌簌……
耳边枝叶沙沙,摇曳晃动。
“嗖——”
“叮!”
几乎在铁钩抓来的同一时刻,白朗之袖下的银针就射了出去,一一打落从四个不同方向袭来的鹰勾铁爪。
来的人不多,只有四个,但就算只是这四个人,也足够让人头疼——能悄无声息地穿过三千兵士靠近镜月未央的马车,说明他们绝非泛泛之辈。
白朗之“唰”的抽出挂在马背上的长剑,一拍底座就朝最近的那名杀手刺去,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速度快得惊人。
明晃晃的剑光破天而过,一击即中!
然那黑衣人却是不要命的,宁可放弃错身躲开的机会,也要迎头往白朗之身上招呼一爪子。
尖锐的利爪攀上白朗之的右肩,立刻凿出了深深的洞口,以及随之蔓延而下的乌黑的血迹。
那利爪之上分明有剧毒,白朗之却仿佛不受影响,一剑刺穿了黑衣人的心窝,又在黑衣人惊诧的目光下迅速抽出,猩红的血液立刻泼洒开来,打在脚下的草叶上。
另外三人见此情形,不由互相对望,继而齐齐掷出手中的利勾,袭向白朗之的各大要害,杀意扑面而至,淬了毒的利器带着浓厚的煞气欲置之于死地。
白朗之右肩受了伤,方才那一击已然用尽了力气,本想借此震慑来人,不想这几名黑已然杀意已决,不完成任务誓死不退。
望着那闪速袭来的利爪,白朗之忽而提眉浅笑,却不知笑的什么。
与此同时,自掌下射出的袖中箭迅猛如虎,赶在飞爪之前就穿透了那几人的喉舌,三人当场毙命,血洒黄土。
没想到会在这么乌龙的情况下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白朗之不由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暗叹一句,人生,当真是寂寞如雪啊……
“喂!你搞什么啊混蛋!”
一声厉喝劈面袭来,炸在面前三尺处。
白朗之睁开眼睛,便见镜月未央一手抓着那三只利爪狠狠甩到树干上,生生将一颗盆口粗的老树打折了腰。
镜月未央一把抓起白朗之的胸襟将他扔回到车厢里,蹙着眉头扫了眼他肩头的伤口,伸手就要去取那扎进骨肉里的利器。
“别碰……”白朗之急喝一声,“那上面有毒!”
镜月未央的眉头由是又紧了三分,哪个狗杂种跟她有这样大的仇,铁了心要把她往阎王面前送?!虽然说她的仇家不少,但小气到派杀手来杀她的——而且还只有四个!——的仇家,她倒真是想不出来。
小心帮白朗之取下利爪抱扎好伤口,见他脸色尚好没什么太大的异常,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逞什么强?知道打不过就喊人啊!真是一点都不懂分寸!要不是你的身体从小喂药百毒不侵,只怕现在早就下十八层地狱享福去了!”
看着白朗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镜月未央忍不住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白朗之抬眸睨了她一眼,淡然道:“那时候你不正忙着么?”
镜月未央一噎,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呵……”白朗之忽而笑了一声,撇开头靠在一边,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见他闹别扭,镜月未央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默了一阵,才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开口:“朗之?……白朗之?别生气啊……你看我不是急了才这么说的嘛……”
无奈白朗之这次是真的杠上了,任由镜月未央怎么装孙子都不理会,镜月未央也不是太有耐性的人,哄了一阵便就下了车,留他一个人在车厢里养伤。
见镜月未央骑马走来,楚鹤鸣立刻迎了上去:“将军,你怎么过来了?”
镜月未央扫了一眼横在地上的四具尸体,挑了挑眉:“查出来是什么来历没有?”
楚鹤鸣眉峰微微皱起:“他们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武器也是市面上常见的。”
“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倒也不是。”从爪勾上刮了一点毒屑下来,裹在布巾里包好,楚鹤鸣走到镜月未央面前抬手示意,“白大人擅长医药,或许可以从这里面的毒药中看出什么端倪。”
“嗯。”镜月未央点点头,“郎之现在在休息,晚些再拿去给他看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见镜月未央神色怏怏,楚鹤鸣意识到了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却又见她笑盈盈地伸出手来:“上来,咱们打猎去!”
楚鹤鸣微微愕然:“现在?”
“对啊!现在去打些野味,待会儿回来正好可以当晚饭吃!”
“刚刚才来了刺客,现在去恐怕不太妥当……”
“哎呀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
然后,楚鹤鸣就默默地爬上了马背。
不等他坐稳,镜月未央一鞭子抽到马背上,白马撒丫子就奔了出去,差点把楚鹤鸣从马背上甩下去,不得已,楚鹤鸣只好抱紧了镜月未央。
这情形就好似镜月未央在调戏良家妇男,只是没等镜月未央得瑟够,手里的缰绳就落到了楚鹤鸣手里,一匹烈马被他骑得稳稳当当的,即便是飞一般的速度,也很难再从马背上栽下去。
这人……
不知道是真实诚还是腹里一抹黑!
“快!兔子!那里!”
“快快!这里也有一只!”
“喔,快看,树边上那里有两只鹿呢……矮油,这光天化日的,它们在干嘛呀……啧啧,我说的是鹿,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话说你怎么这么爱脸红?哎呀呀,别扭头嘛!其实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的……像是红葡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垂涎欲滴,不对…!是秀色可餐!”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两人一马终于在众人的望穿秋水中踏着斜阳归来。
一看到某人衣裳不整,某人春光满面,大家用脚趾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面拿嫉妒的目光扫射楚鹤鸣,一面拿幽怨的目光扫射镜月未央,就连挂在马背后的几只死兔子也不放过……
生灵涂炭啊生灵涂炭。
回来以后,镜月未央一直没有再进过车厢,只吩咐人在车厢边搭了个帐篷和篝火,又拿了木炭放在炉子里,架了个盛了水的汤锅。
“将军,您这是要做什么?”
看到镜月未央拿着刀作势就要去剥兔子皮,冬雷赶紧上去拦住她。
“今个儿本将军心情好,亲自掌厨给你们煮火锅吃!”镜月未央挥挥手示意他走开,一边拔高了调子笑着道,“这可是本将军头一次动刀,话先说在前头,你们可以选择不吃,但要是夹到了嘴里,说什么也得给本将军咽下去!”
春歌望了一眼夏炎,夏炎望了一眼秋星,秋星望了一眼冬雷,尔后四个人郑重地点了点头,宛若壮士断腕:“只要是将军煮的,就算是毒药我们也吃!”
镜月未央闻言脸色一暗,那勺子咚咚咚往他们头上一个敲了一下:“放心吧,你们的头儿本将军我无所不能,不会让你们食不下咽的!傻缺!这年头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傻!”
虽然很久没有下厨了,好在煮火锅不是什么精细的活儿,白朗之中午没吃东西,现在想必饿了,她就不信这鲜嫩的兔肉香诱不出他来!哼。
59、赏个香吻呗!
更新时间:2012-11-22 0:05:48 本章字数:3612
章节名:59、赏个香吻呗!
火锅的吃法很简单,只要把兔肉切成薄片,用酒,酱,山椒什么的制成味碟,然后等锅里的水滚开,再把兔肉用筷子夹着放下去涮。涮熟了以后蘸味碟里的调料,本着兔肉原本的鲜味儿,比那御厨百般加工要鲜美不知多少。
镜月未央先自尝了一下,端出一副美滋美味的模样,啧啧叹了两声:“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啊!”
众人见她如此模样,先是面面相觑怀疑了一下下,尔后立刻操起筷子夹了兔肉就往锅里涮,也不等涮没涮手又齐刷刷往味碟里蘸,最后一起送到了嘴里。
半秒钟后,齐刷刷给吐了出来,一个个涕泪满面泪眼婆娑直抽冷气:“好辣!”
“噗哈哈!”身为罪魁祸首,镜月未央笑得一脸幸灾乐祸,“你们真是太单纯了!这种辣椒粉放一小勺就能辣到一头牛,你们居然整整放了一整勺!不辣得喷火才怪呢!”
夏炎不服气地指了指镜月未央的味碟,慷慨陈词道:“将军不也放了整整一勺?!”
他们都是学着她的好不好!
镜月未央还是笑,又涮了一片兔肉送到嘴里:“可是我没蘸到辣椒粉啊……”
“……!”
奸诈!无耻!卑鄙!鸡蛋中放石头——混蛋!
虽然不是深秋寒冬,但山上的夜难免要寒冷许多,架了这么一方火锅吃下肚里,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四体通泰,一个字,爽!两个字,很爽!三个字,非常爽!
鲜美的兔肉香味随着山风四溢开来,飘满了方圆百十米,听着篝火边传来一阵又一阵戏谑的吵闹,靠在车厢边休息的某人哪里还能睡得着,掀开帘子朝外看去,一抬眼就穿过火焰看到了那张笑嘻嘻望过来的脸。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镜月未央在那一瞬间转头看去,正巧对上了白朗之的视线。
春歌他们喝酒上了头,加之进宫的时间也不长,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着,一开心也就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敲着碗筷抱着盆子又弹又唱,好不热闹。
火光熊熊的气氛之中,唯一被搁置在人群之外的那个人就显得尤为孤寂。
镜月未央很快就回了头,抬起楚鹤鸣的下巴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顿时惹来众人的哄笑嬉闹声。
映着红澄澄的火光,楚鹤鸣禁不住耳根一热,他是知道镜月未央脾性的,但还不是太能适应,下意识就微微侧开了头。心里却忍不住在想,倘若换成是彦音的话,定然早就扑过去狠狠地亲了回来,就算不是彦音那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就算换成是白朗之,估计也是噙着笑意回吻……
蓦地想到白朗之,楚鹤鸣转头朝车厢看去,只见窗帘的一角掀开在那里,车厢内光线比较暗,看不清里面是何情形。
但,将心比心,白朗之恐怕也是不好受。
“央儿,”楚鹤鸣轻轻推了一下闹得欢腾的镜月未央,看着马车示意她道,“朗之一天都没吃东西,定是饿了,你去给他送些吃食吧?”
镜月未央提眉笑着看他:“他正闹别扭呢,我送去他定然是不肯吃的,既然你这么关心他,不如你给他送去?”
“不会的,只要是央儿给他送的,他……”楚鹤鸣微微一笑,“舍不得不吃。”
先前白朗之帮了他一回,论情论理,他都是要帮回来的,镜月未央身边的男人形形色色,他差不多也习惯了,若真要说什么吃味,那也不该在白朗之身上下手。
见楚鹤鸣在为白朗之说话,镜月未央不由得越发喜欢他了,这个男人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比起死妖孽那一肚子的阴险狡诈来,他简直圣洁得想一朵白莲花,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光明磊落,坦荡浩然,在某种程度上说,对镜月未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样的男人,永远都不用担心他会背叛。
没有如果,也没有万一。
“好的嘛!看在小鹤鸣的份上,我就再试试!”伸手掐了一把楚鹤鸣柔韧的脸颊,镜月未央端起碗筷一边敲一边站起来朝车厢走去,一边放声唱了起来,唱的曲子上不着腔下不着调的,却是别有一番风流姿态,“(咳!)对面的美人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对面的美人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其实我很可爱~”
曲子简单通俗,镜月未央在前面唱着,春歌他们就在后头跟着哼,吵吵嚷嚷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到了车厢的那个窗子上。
白朗之也不躲开,就那么靠在窗子边看着镜月未央一蹦一跳吊儿郎当的走过来,眉飞色舞,满脸的欢喜。
“寂寞小爷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哄哄我,逗我乐开怀~哄哄我,逗我乐开怀~”
蹦蹦跳跳地走近马车边,镜月未央哼着调子凑到白朗之面前,侧过脸把脸颊奉了上去,边笑边唱:“大大美人儿,看在小爷这么卖力的份上,就行行好赏个香吻呗!”
被她这么逗着,白朗之冷淡的面容一下子没绷住,就褶出了几丝笑纹:“你啊……”
“快快,香吻香吻!兄弟们都看着呢!”镜月未央跳着脚指了指自己的脸,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既然原谅了她,白朗之也就不再别扭,当即大大方方地捧起镜月未央的脸直接来了一个缠绵热吻,看得在场众人一阵小腹发热,兽血沸腾,冬雷拧了一把鼻子止住鼻血,哼哼道:“太尼玛香艳了,嗷——”
这厢歌舞笙箫热闹欢腾,百里开外的营帐里却是一派萧肃,营帐中央的地上跪着一名瑟瑟发抖的小兵,边上的白发老者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正警惕地看着坐在裘皮榻上的年轻男人,时刻防止他做出什么对老人不利的事情。
沉默的气氛僵持了好一阵,年轻的男人才冷笑着一把将手头的杯子摔到那小兵的头上,立刻溅出了一头的猩血。
小兵身影一晃,摇摇欲坠,却是强撑着不敢倒下去,直到男人冷哼一声:“滚!”
看也不看踉跄而出的身影,男人的视线缓缓移到了老人的身上:“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哼!若非朕敬重你是恩师,早在当初你在宫中暗中救了那两人,又私自放走未央的时候朕就治你欺君谋逆之罪了!”
白石老人却是一脸平淡:“既然陛下知道是微臣动的手脚,想必也该知道微臣这么做的原因。”
“原因?”宗政雪微又是冷冷一笑,“当日朕以为你最多便是放她走,将她从朕身边分开,没想到你竟然派人杀她?!”
“当初陛下千里迢迢来寻微臣,是为了请求微臣辅佐陛下国之大业,微臣答应陛下出山,亦是为此一道,那么所有会阻碍陛下一统山河的事物,微臣自当一一清算干净。若非陛下此番入戏太深,微臣也不会出此下策。”
白石老人淡淡看了宗政雪微一眼,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则是,如若知道宗政雪微将那个女人看得这样重,他真后悔当初没有狠下心早些下手除掉她——毕竟那女人曾经放了他们一次,他终究是妇人之仁了。
“朕自有打算,不劳国师费心!”这段时间上奏劝谏的人烦不甚烦,听得他耳朵都要磨出茧来了,要他放弃镜月未央,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妥协。
镜月未央他要定了,江山,他也要定了!
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坐拥江山美人是神话的话,那他就亲手创造神话!
掷地有声的字句坚如磐石,丝毫没有撼动的可能,白石老人终于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在见到镜月女君之前,微臣从未想过陛下会败,而在见到镜月女君之后,微臣不敢肯定,陛下是否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陛下你,好自为之。”
说完最后一番话,白石老人即便告辞离开,宗政雪微也没有挽留,即便有些惋惜西冥失去了一员鬼才之将,但要继续留着他,镜月未央的安危一定会受到威胁。
这个险,他不愿意冒。
他要得到她,就不会伤害她,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她彻彻底底地臣服在自己脚下!
在离开营帐三里多远的时候,白石老人回头看了眼山脚下亮着灯火的军营,略带浑浊的眸子在刹那间似乎爆出了冷光,宛若流行划过天际。
“师傅,这边好像不是回谷的方向。”
在白石老人转着轮椅滚到分叉路的另一边时,青年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边是去东圣的方向,”白石老人扬起眼角笑了笑,那份笑意却是半分也没漏进眼睛,“为师既然出了谷,就不会再回去了。”
山脚营帐里的那个男人,是他此生唯一的寄托,是他这一生一世的梦啊!那位帝王之君可以为所欲为放任自流,他却不可以,他已经老了,只能沿着原定的轨迹一步一步走下去——
至死,方休。
60、打不过,就跑!
更新时间:2012-11-23 12:30:04 本章字数:3732
“报陛下,镜月的三千……美、美男军团已抵达边境,请陛下速速定夺!”
“哦,这么快?比朕预料的还早了三天。”一身戎装的柳逸轩提眉一笑,转眼望向立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柳浮玥,“那个女人快要到了,你不高兴吗?”
此番他御驾亲临,就是为了镜月未央而来。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如果能借此一役一举俘虏了镜月女君,那么掌握整个镜月江山指日可待。当初那封战书并不是柳浮玥下的,而是柳逸轩借了他的名头拟的,那些日子在西冥皇宫,两人之间纠缠不清的情丝他便看了个大概,及至后来镜月女君对柳浮玥的几抓几放,他皆看在了眼里——
能对一个人纵容到这个地步,镜月女君对柳浮玥的心意,恐怕不仅仅是用“喜欢”或者“迷恋”二字可以概括的。
有时候,连他都忍不住要嫉妒这个清心寡欲的皇兄,能叫某个人这样牵肠挂肚,念念不能忘。
见柳浮玥不做声,柳逸轩那双灿金艳红的阴阳眸子愈发地灼亮起来,仿若燃起了熊熊烈焰:“镜月女君千里迢迢是为了应皇兄之邀而来,朕倒是很好奇,皇兄会如何前去应对女君率领的那三千面首?”
初次听到镜月女君招募美人入兵为伍的时候,他还有些啼笑皆非,摸不透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后来稍微一沉思,又不得不感叹女君用情之深——
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告诉柳浮玥,这天下揽尽的三千美人全部加起来,在她眼里也抵不过一个圣焰的清王殿下!
且不论此种作为是否荒唐,镜月女君的这等气魄便已叫人喟叹不已望尘莫及。
沉默了一阵,柳浮玥终于抬眸回望向他,神色肃然,一字一顿字字清晰:“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双手奉上,唯独不可以伤害她!”
看着柳浮玥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柳逸轩不由得有些恍惚。
自他们兄弟两人相依为命以来,柳浮玥从未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也没有对他这样凌厉地说过话,就算他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或多或少会带着几许温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陌生,斥满了威胁。
“怎么?”柳逸轩眯起眼睛,收敛了笑意,仿若喟叹般吐出了几个字,“别告诉朕,你当真爱上她了?”
柳浮玥还是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沉然而又坚决地回了他一个字:“是。”
“那么,你这是要背叛我?”柳逸轩忽而拔高了语调,走近他咄咄逼人,“背叛这十多年来你一直坚持的宁死都不肯放弃的年少时候的鸿鹄之志?!”
赤金色的眸子闪烁着能灼伤人的光芒,宛如地狱烈火,直指人心!
柳浮玥侧开眼睛,却是敛眉浅浅笑了起来:“也许你不会懂,如果没有了她,就算是得到全天下,我也不会开心的。”
“哈哈!”柳逸轩放声大笑了起来,神色几近狷狂,“真是难能可见啊!薄情冷性的清王殿下有朝一日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冷血无情的冰山美人有一天也会在乎一个人,在乎到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跟她回去,就算她愿意带你回去宠你爱你,她也不可能为了你而放弃别的男人!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镜月的女君,注定不可能跟你一起双宿双飞执手偕老!”
“你不要再说了……”冰冷如霜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些许类似于痛苦的神色,柳浮玥苦苦一笑,视线逡巡在地上,似乎没有焦距一般,“央儿她,可能已经放弃我了。”
“……”
听到柳浮玥这么说,柳逸轩顿然有种万念俱焚的感觉,恨铁不成钢地冷笑了一声:“不可救药!”
随即朝边上的侍卫递了一个眼色,那人即刻对着柳浮玥的后颈劈掌砍了一记手刀。
拖着柳浮玥晕厥的身子放平在榻上,赤金的双眸逐渐加深了颜色,柳逸轩伸手解开他身上的银色盔甲,摘下他额上带着的那个象征性面具——
诚然,柳浮玥待他忠贞不二,他亦对其千般信任,然而身为王者,又有谁是可以尽信的?
虽说听起来有些悲哀,他更不想去承认,但事实毕竟是事实,那个看重他更甚于自己的皇兄如今已然移情别恋有了新欢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哼!他就不信治不了她!
就算皇兄不肯帮他,他也特意留了一手,亏得皇兄上战场都是戴面具的,不然要拟出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来,还真是有些难度。
“陈副将,你率三千军士从后方包抄,现在就出发!方中将,梁中军,你二人个带五千将士从左右两侧围攻,剩余的两万军士随朕拔营进军!”
“是!”见帝君着了清王的战袍,众人四顾相望有些疑惑,却依旧齐齐应声,不多做猜忌。
原本帝君御驾亲征,下属的压力和战斗力都会飞流直上三千尺,为了保全帝君的安危,一般都不建议帝君亲自出征,就算真的要出兵,也会尽可能多带人,只不过这次对方只有三千人,要是圣焰动辄数十万,那也实在有损国威!
三万精兵对抗三千面首,这样的阵仗也足够压倒性的胜利了。
不管她镜月女君有多神通广大,这种战斗力上的绝对优势是无法逆转的!
“女君,圣焰起兵了。”
镜月东境,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潜入营帐,屈膝跪在桌前禀报。
“呵,他们的消息还真灵通,查了没有,他们这次大概派了多少人?”
“左右翼各五千,清王麾下统率两万大军,还有三千似乎打算从后方包抄,看样子是要将我军一网打尽。”
“啧啧,才带了三万,玥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以玥儿那种爱装逼的拉风性格,没个三五十万小兵跟在身后振臂高呼一呼百应以多欺少打家劫舍……扯过头了……怎么会高兴出来走马亮相?
“呃……女君,”夏炎满头黑线地提醒她,“我们也只有三千人而已啊……”
一路游山玩水似的走到边境,本来还以为边疆会有大军来支援,可望眼欲穿等来的却是敌人的军队,他不得不怀疑女君带领他们过来,就是当作诱饵投食的!
“瞧你这点儿出息!啧啧,你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脑子,但是绝对不可以怀疑朕!”镜月未央转头瞟了他一眼,对他招招手,“来,把军规给朕背十遍。”
夏炎闻言眼角轻抽,迫不得已在镜月未央的威压下一横心开口机械地默念:“女君的命令高于一切!凡是女君说的都是对的!凡是女君吩咐的都必须完成!凡是女君喜欢的男人都必须活捉!信女君得永生……”
“嗯。”镜月未央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吩咐其余三位侍从,“你们放心,朕既然亲自把你们带出来,自然就会亲自将你们带回去。此番朕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惹人注目,就是为了吸引众人的目光,眼下朕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成了,你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接下来,你们兵分四路,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保全自己的安危就行……”
看到大家一脸迷茫的表情,镜月未央头疼的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才继续组织语言:“不懂朕的意思?好吧,就是说你们可以打游击战——唔,这个词语太高级了。那就这么说吧,朕不需要你们杀多少敌人,朕的目的也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反正你们要是遇上了圣焰的军队,觉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只要确保自己不被抓住就好了。”
众人又是消化了良久,才勉强地点点头,刚刚背完军规的夏炎听得不仔细,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不由开口反问道:“那陛下怎么办?也要跟着我们一起……逃吗?”
啧——
镜月未央提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厮了不得,原来一开始就存了这么个心思,乖乖,还好没指望他们上阵杀敌。
“朕的安危你们就不需要担心了,管好你们自个儿的小命,别小手牵小手共赴黄泉就好。”镜月未央走上前拍了拍夏炎的肩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夏炎打死也想不到,镜月未央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大爷的!连楚将军和白大人一起没了身影,众面首在风中凌乱良久之后才猛然有种被耍的怨念,立刻幡然醒悟四处奔走起来。
三千面首一乱,圣焰大军跟着也乱了起来,一面要守住军阵等候主帅的调遣,一面又要防止漏网之鱼,以免镜月女君趁乱逃走。
于是在一个偌大的战场上,三万圣焰军师与三千面首齐齐上演了你追我赶的戏码,三千面首就好似那被围猎的兔子,纵然四面楚歌险境重重,却胜在狡兔三窟灵活多变,把那围剿之狼耍得团团转,追着打了半天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每逢夜来风凉,圣焰军士就恨不得把那些面首抓起来烤肉吃,这简直就是他们打过的最窝囊加窝火的一场战争!
每逢夜深人静,幕天席地而睡的三千面首就恨不得在梦里把镜月女君扔上龙床恶狠狠地大战三百回合!这大概是他们闻所未闻的史上最坑爹的战法,偏生自己还是主角,全都是给那个女人骗来的!他大爷的她究竟是想干嘛?!
61、又不是抢蛋!
更新时间:2012-11-23 22:53:54 本章字数:3674
章节名:61、又不是抢蛋!
顺着河道一路往东走,若是不出意外,大概有个七八天就能抵达圣焰边境的天启城,只不过这次圣焰包抄的范围大了点,他们走了三天都没能脱离那团混乱的战局,好在圣焰的主力都被那三千面首引到了西北边,这一路走来他们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军队。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镜月未央不说,大家也明了了,那所谓的三千面首不过是个招摇过市的幌子,镜月未央压根儿就没打算跟圣焰正面交战。
白朗之把烤好的鱼递到镜月未央面前,瞟了眼河中还在捕鱼的楚鹤鸣,清澈的溪水哗哗流淌,反射着明晃晃的日光,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将如今正拿着长缨枪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看,尔后雷霆出手,气贯长虹,一击刺得数条肥美的大鱼串在刀头,回眸笑得一脸灿然。
“啧,我家鹤鸣连捕鱼的姿势都这么帅!”镜月未央咬了一口鱼肉,笑嘻嘻对着楚鹤鸣招了招木棍,“别抓啦,过来一起吃吧!等会儿还要赶路呢!”
看到楚鹤鸣转身往回走,白眼狼立刻嚎了一声,摇着尾巴猛的扑了过去,表示它还没吃饱。
“臭东西,好吃懒做,早知道不带它来了!”镜月未央撇了撇嘴角,用目光狠狠杀了一下白眼狼。
仿佛能感受到镜月未央的怨念,白眼狼立即回头嗷嗷叫了两声,摇头晃脑的得瑟模样仿佛在做鬼脸。
镜月未央一怒之下捡起一颗小石子劈头就掷了过去,一击命中,白眼狼应声长长地嗷呜了一声,继而晃晃荡荡倒进了水里,跌出一层水花。
“哼,别的本事不见长,这装死的小样儿倒是越来越像了,也不知道是跟什么学的……”镜月未央碎碎念了一阵,好一会儿都不见白眼狼爬起来,反而顺着水流冲出十多米远。
“卧槽!不会是真晕了吧?!”
一把扔掉吃了一半的烤鱼,镜月未央起身就要跑去抢救,却被白朗之伸手拦了下来:“要是真晕,现在八成也淹得死透了,你看它还能浮着,可见是没断气。”
镜月未央一想有理,便就坐了回去,又过了好一阵,白眼狼果然忍不住扑腾着跳了起来,在水里狗扒着折腾了许久,才湿淋淋地爬上岸来,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镜月未央身边,趁着两人都不注意,猛地抖了抖身子把身上的水都甩了出来,然后立刻嗖地一下蹿出老远。
“他狗爷的!”
镜月未央怒不可遏,抓起一把小石头一颗接一颗地往它ρi股上砸,每扔必中,疼得白眼狼一通狼跳,最后呜呜着把头埋在前肢里趴在地上求饶。
“这畜生,倒是机灵了。”白朗之冷冷一笑,拿出帕子擦掉沾在嘴角的狗毛,犀利的目光笔直朝白眼狼刺去,开口提议道,“不如下一顿吃烤、全、狼?”
镜月未央顺势朝楚鹤鸣喊了一嗓子:“鹤鸣,不用抓鱼了,小爷我想吃烤全狼!现在就想吃!”
白眼狼浑身一颤,目露绝望,继而缓缓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看起来有种蛋蛋的忧伤——
尼玛!不带这么欺负狼的!
好在楚鹤鸣终究放了它一马,没有跟着一起为虎作伥,但不管如何,它的一颗狼心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格老子的,他们竟然要吃它!
“那三千……军士,”犹豫了好久,楚鹤鸣还是有些担心,“真的能对付圣焰的三万大军吗?”
“如果是正面对阵,那当然是以卵击石,但只要不被包抄困死,他们就不会有事。”镜月未央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这个你不用担心,在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三千个样貌出众的男人,所以那些恃才傲物的将帅们一定会掉以轻心,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在那三千人之中安排了三十六天罡与七十二地煞,别说是三万大军,就是三十万大军,打不过,拖他个十天半月也是绰绰有余。”
“所以,”白朗之提眉,“你所谓的‘下一盘很大的棋’是什么意思?”
“唔,这个暂时还不能说,”镜月未央抿了抿嘴唇,“不是说我不相信你们,只不过局势会最终会发展成怎样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只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游说成功!”
“游说谁?”楚鹤鸣微微蹙眉,显然不希望镜月未央再去纠缠那个男人,“……清王吗?”
“不。”镜月未央半眯起眸子,抬头看向被云层遮挡的太阳,虽然光线不再灼烈,却依旧刺目,就像那个人那双能够摄人心魄的阴阳之眼,“我此行的目的,是圣焰帝君!”
三天了!
整整三天了!
别说捉到镜月女君,就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比起那些跳梁小丑般的三千面首,圣焰的三万大军似乎更像一个笑话!
除了柳逸轩亲自率领的两万军团,其余三方一万多军士早就被破坏得四分五裂,哪里还有什么阵型可言?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只用了区区三千人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偷袭,投毒,烧粮……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叫兵不厌诈,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流氓无赖的军队,哪怕是再沉稳的将军也会被激怒得暴跳如雷吧!
噤若寒蝉地军营里,柳逸轩脸色铁青,众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若是不能尽快将那些宵小一网打尽,圣焰的军威恐怕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身为一国之君,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传令下去,连夜加派十万大军,后天一早,全军战士随朕出兵!但凡见到镜月的一兵一卒,杀无赦!”
“是!陛下!”
东躲西藏又能如何?十多万人的军团一路扫荡过去,就是用碾的,也能把他们全部都碾死!
半夜里,镜月未央是被一阵地动山摇惊醒过来的,眼看着帐篷的支柱就要倒下来,镜月未央赶紧躲到一边跳开:“尼玛,发生什么了?地震了?!”
“不是,”楚鹤鸣伏在地上耳朵贴地,“是军队。”
“卧槽!震得这么猛!到底来了多少人?!”
白朗之神色严峻:“至少十万。”
“是圣焰的军队?尼玛不是说只有三万吗?!坑爹啊这是!不对不对…现在我的行踪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再说我的身上也没装什么跟踪仪,他们不可能找到我的!”
“听声音他们好像不是笔直朝着这个方向赶来的,只不过我们碰巧擦肩遇到了。”楚鹤鸣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口吻稍微缓和了一些,“只要我们找个隐秘些的地方躲一阵,他们很快就会过去的。”
“哎兮,你不早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镜月未央拍了拍胸口,真要三人一狼打十万军团?开什么国际玩笑,几百次都不够她死的有木有!
“不过,”白朗之微微敛眉,暗淡的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似乎隐约能捕捉到一丝幸灾乐祸,“这十万多人一路滚压过去,就是蚂蚁差不多也该碾成粉了。”
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庆幸的镜月未央顿时又郁结了。
尼玛啊!不要啊!
她不要她的三千美男碾成肉饼啊!
鲜嫩多汁的美人们是用来养眼的,不是用来当靶子练兵的!
“郎之,你去查探一下,这次领兵的主帅是谁?”
“这有什么好查探的,是谁下的战书,自然就是谁领的兵。”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镜月未央蹙起眉头,倘若这十万大军一开始就露面,那么她的人还有办法拆分他们,届时东打一枪西敲一棒,也能蹚着浑水过江。没想到这主帅如此能沉得住气,忍到现在才挥兵而出,这样一来她的把戏就被看穿了,要是圣焰吃了秤砣铁了心,采用最笨的人墙战术以多欺少团团包围,那她的三千美人儿迟早都会被困死在里面。
没错,她是要拖延时间以便找到圣焰帝君的下落,但要以三千美男为代价,她还真是……下不去手。
“怎么说?”
“知道我为什么笃定冥皇在边城吗?”
“跟先前那封战书有关?”
“不错,别人不知道,但当时你也在场,玥儿他冒充选秀的美人赶来帝都,这一路下来关卡重重费时费力,除非他有分身之术,否则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拟那种战书。”而且,玥儿的性子也不像是能做出那种无聊举动的。“你说,这圣焰上下,胆敢借用清王之名的人,除了圣焰帝君还能有谁?”
“所以你怀疑现在领兵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不是清王而是圣焰帝君本人?”
“嗯。”镜月未央点点头,但又不是十分肯定,“但他还不至于那么冲动吧?明知道三千面首只是个幌子还亲自披甲上阵。”
“倘若真的是圣焰帝君,不是省了你好些麻烦?”
“省个屁啊!他大爷的柳逸轩又不是个蛋,我能随便闯进十万人马的军营里把他偷出来,那么大个的一活人我怎么抢啊!按这情形,我要是主动送上门去也没好果子吃,十有八九得先被拔下一层皮!”
62、月莲神功之终极!
更新时间:2012-11-24 23:51:36 本章字数:3801
章节名:62、月莲神功之终极!
“那你打算怎么做?”
镜月未央烦躁地扯了扯头发,抬起头看了看那明明灭灭藏在云层后面的圆月,忽然有种“心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的深深的操蛋的挫败感。
尼玛的,为什么不让她早穿过来几年?!
要是她早过来,就使劲儿怂恿父皇老爹向伟大的毛主席同志学习,坚持以“人多力量大”为中心,坚持两个基本点,坚持四项原则,大力推广早婚早育,多生多奖励的激励政策,势必把镜月打造成|人口大国!
哼哼,要是这样一来,他十万大军算个蛋蛋啊!劳资一出门就带上个百万大军遛遛,随便吼一嗓子都能往死里震晕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叨叨着重复的三个字,镜月未央皱着眉头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一马平川的坡地蔓延至天际,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隐隐约约能瞧见攒动着的一大片黑压压的乌影,一眼望去不着边际,看得人心里慎得慌。
挪开视线,镜月未央往上瞟了过去,不想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黑影上方的深蓝色天宇上,长长地恒梗着一条闪烁着浅淡光芒的宽广银河,宛如横成在天空上的瀑布,璀璨的星芒因着厚薄不一的云层忽隐忽现,但是谁又能猜到,就是那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星星,实际上反射的是多么灼眼的光芒。
望着深邃而广袤的天际,神秘的夜宇掩藏着叫人无从窥探的秘密,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夜风,指尖慢慢染上了某人坚定而柔软的温度,镜月未央逐渐镇静下来,回头对楚鹤鸣浅浅一笑。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这个方法有点儿逆天,但眼下箭在弦上火烧眉毛,该出手时就出手!
若是什么一箭双雕的好办法,镜月未央定然是兴奋得嗷嗷大叫,然而这一次纵然想到了什么解决之道,却没见她有多高兴,反而压沉了声腔,暗含着浓浓的悲怆。
楚鹤鸣不由得有些担心,稍稍握紧了她的手:“什么办法?”
镜月未央提起脚跟,拿脚尖碾了碾地上的杂草,声音清冷酷寒,透着一股子叫人不寒而栗的狠辣:“打不过他们,就淹死他们。”
“淹?用什么淹?”楚鹤鸣太善良了,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你的意思是……”白朗之微微沉吟,看向镜月未央的目光像是着了火般烫人,“要用武力强行破开这片草坡底下的地下暗河?!”
如果真的能劈裂地表让暗河里的水急速上涌,那种威力比山洪来袭还要骇人,这一路来他们早就察觉到这片土地的下面有暗河流动,且范围极其广阔,对方的人马又是成群成片地扎堆前行,一旦暗河爆破地表倾塌,十万人马必定会被搅得四分五裂人仰马翻!
其实这个办法白朗之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以他的能力绝对做不到,是以叫他惊骇的是,镜月未央的功力真的已经出神入化到那样的境界了吗?
那该是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不错,方才我们走过的时候不是遇到过一条河床干涸的径流吗?不出十里的地方又有泉眼冒出,而且越往东走泉眼的水流就越急,所以这条地底下的暗河一定靠近东边,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三人正讨论着,脚底的震感却是没有预想中那样越来越猛烈,反而逐渐平淡了下去,可见那边的军队正停下来扎营休整。
镜月未央的手段有多猖獗毒辣楚鹤鸣是见识到过的,但眼下听她亲口说出下一步的计划,还是止不住有些胆战心惊,暗暗庆幸着自己是跟她坐一条船上的。
不然跟这种人做对手——迟早都是要崩溃的吧……?
“这倒是是个好方法,”某禽兽提着眉角,露出了嗜血的本性,“但关键在于,你确定能把地下的暗河引出来?”
呼啸的夜风狂卷而过,骤然扬起镜月未央飘荡着的衣角,在旷野之上猎猎作响。
镜月未央凤目轻凝,柳眉如刃,眸光似电:“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叮!”
军团外围刚刚支好的营帐旁,一名小兵拿着火把才把柴堆点起来,腰身还没站直,面前的火堆突然间就熄灭了,宛如撞鬼一般。
“活见鬼了这是,怎么突然间就灭了呢……”
小兵吓了一跳,左顾右盼了两眼,没见得什么可疑的,回头正要拿着火把继续点,一股寒气瞬间铺面而来,弥漫了整个军营,营帐前后门帘都在微微摇晃,仿佛遭遇了风暴般摇摇欲倒。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感受着这种诡异而渗人的氛围,毫无头绪可言,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他们不知道,有个逆天的女人正在千米之外的旷野上发起牛逼得人神共愤的一招魔功——
“月——”
当镜月未央沉声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的周身缓缓聚起一团劲风,裹挟着被扯断的草叶急速旋转。
楚鹤鸣和白朗之齐齐推到百步之外,却依旧能感受到那种震天撼地的强大力量!
面前未散的热风和身后流转的冷风激起了强烈的漩涡,卷起两人的长发袖口,衣袂飘然,风声猎猎。
“莲——”
这一招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挑战,所以就算是镜月未央本身也没有尝试过,所以威力究竟如何,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当然,很可怕就是了。
至于可怕到什么程度,很快就会见分晓——尽管镜月未央并不喜欢用千万人的性命来炫耀武力,但是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就像是嗑了药似的,任谁沾了都会冲昏头脑。
在那一瞬间,除了想把那一招发挥得更完美更淋漓尽致,还是想把那一招发挥得更具威力和破坏力!
想要看一看,它究竟能创造出一个怎样的不败神话!
“焚——”
环绕在镜月未央周身的罡风越来越急,范围越来越广,像是急剧盘旋的黑洞,要把镜月未央吸进去一般。
楚鹤鸣支剑刺进土里,稳住几乎要被卷走的身子,白朗之满眼狂热,连发簪被刮走了都没有留意到。
袭上脸颊的劲风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在熔炉里卷了一遭。
而在罡风的正中心,镜月未央的体温在她吐出第三个字后陡然上升,热得比烧开水的铁壶更烫,魔功一经发起,全身即如蒸笼,这便是镜月未央所研创的月莲神功终极板,月莲焚——
“天——!”
控制不住的掌力宛若奔腾虎啸的长江大河,凌厉的喝声中,飞速盘旋在体内的气劲在一刹那全数发出,通过掌心与地表径直对接,刹那间地动山摇,焚天毁地!
“发生了什么?!”
远在千米之外的将士似乎也能感受到骇人的力量,一个个面容僵硬脸色发白,就连包围在营帐中心的那个男人也察觉到了不妥,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砰——喀拉——咚——”
一连数声震响,巨响越来越近,以一种泰山压顶的阵势倾覆而来,有人甚至忍不住怀疑天都要塌下来了!
镜月未央这一掌开天辟地,强劲的罡风将白朗之与楚鹤鸣两人都震飞了出去,全身的压力瞬间消失,镜月未央顿时就跪倒在了地上。
脚下的土地动了动,又动了动,像是沉睡中的猛兽要醒来一般,却又将醒而未醒。
费力地撑着佩剑,镜月未央缓缓直起身子,这一击几近耗费了她所有的体力,要不然,一掌不行,她还可以打第二掌!
眼下这般不上不下的境地,可真叫人蛋碎掬花紧啊……
正在镜月未央失望地张口要叹气的时候,平板的地面忽然“喀”的一声碎裂开来,逐渐龟裂开的地面发出一阵阵类似于悲鸣般的深沉的“呜呜”声。
“未央!”“央儿!”
楚鹤鸣同白朗之脸色大变,齐齐喊了一声,折回身冲到镜月未央身边,一左一右架起她往边上的方向踏步凌空地飞身撤开,恨不得能Сhā上一对翅膀。
底下的呜咽透过地表传出来,如同困兽的呼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什么声音?!”柳逸轩警觉地大声发问。
“难道说是……地震?”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脚下缓缓龟裂开的草地,有种被鬼附身的惶恐。
“这是……”柳逸轩陡然变了脸色,“大家小心!”
“这……”有人还是怔怔地看着越裂越开的地面,七魂六魄不知道在哪儿神游,“这是……”
“天呐!”一阵寒气扑面而来,瞬间冲醒了一干军士,“他娘的这是地下——”
但他们都醒悟得太迟了,来不及说出口的话音被吞没在暴涌而出的地下河水中,成片成片的圣焰军团此起彼伏地掀起阵阵骇叫,河水在各种鬼哭狼嚎的呼喊中暴涨三尺。
片刻之间,扎营十里的兵马被冲走了整整三分之一,滔滔河水覆盖了整个军营,依旧广阔的天宇下是一片沸腾的汪洋,倒映着拨开了云雾的细碎的天上明月。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这天地确然不是人可以轻易挑衅的,镜月未央唯一的失误,就是把自己也拖进了水里,随着滔滔河水奔腾东去。
63.有女人吗?!
更新时间:2012-11-25 23:26:41 本章字数:4623
章节名:63.有女人吗?!
“连翘!连翘!你知道吗,那天被大水冲进村子里来的军人里面……”
河岸边,一个扎着双角朝天髻的小姑娘满脸通红地跑到河边浣洗的少女身边,兴奋地凑上去呱呱大叫,尽管她刻意掩着手压低了声音,但那激动的声调还是挡不住地飘了出来。
“你还记得你阿爸救上岸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吗?天呐,你猜猜他是谁?!我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能遇上这么厉害的人……”
少女耐性地听她扯完不着边际的一段话,等她狠狠吸了一口气缓过魂儿来,才笑着问她:“那个男人,应该是位大将军什么的吧?”
边关战事连年不断,虽然这只是一个边陲小村落,却也偶尔会遭到殃及,村子里精壮的男人都被征召参军去了,有些伤患陆陆续续会被送回来,讲述他们在战场上的所见所闻,因而“战争”两个字对于村里的人而言并不陌生。
就连她,小时候也曾随着阿爸给军队送过粮草炭火。
那天阿爸下水一口气救了二十多人,里面有个穿着讲究全副盔甲的男人,她还记得阿妈当时抚摸着男人盔甲上镶嵌的宝石欣羡地叹了一句,说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宝石,要是拿到市面上去卖,不知道能换来多少银子。
那个男人从身到下的装束,都要比她小时候见到过的那些将军要高贵得多,而且别的军士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听到他只是感染了风寒没出什么大碍才仿若死里逃生般送了一口气。
“我听隔壁的阿东说,那个男人啊……”小姑娘促狭着弯起眼睛,眸子里熊熊燃烧着一团火焰,“很可能就是清王殿下!”
“清……王?!”少女恬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传说中长得很美很美,打战很厉害很厉害的清王殿下欸!以前阿伯讲到清王殿下的时候,那个眼神儿就跟拜佛似的,差点没当场跪下来……不过好可惜啊,殿下大人带着面具,都不能看他长得有多好看……”
激动的劲头一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由得开始惆怅起来,屈膝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名叫连翘的少女却禁不住微微红了耳根,那个男人面具下的容颜,在阿爸摘了面具替他检查伤势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瞥到过一眼。并不是传说中那种倾城绝艳的美,却也足够让人怦然动心一见钟情。
但是那种身份地位的男人,于她这样的乡村女子而言,自始至终都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岂不知,她这一番微妙的神态,悉数落到了河岸边倚在酒肆窗口的男人眼里。
微微勾起唇角,白朗之轻轻盖了盖杯子,继而凑到嘴边小酌了一口茶水,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翘儿!翘儿!”
妇人的声音隔得老远传了过来,连翘赶紧回头应了一声:“哎——我在河边洗衣服!”
“洗什么衣服!都什么时辰了……”妇人噼噼啪啪地踩着小石子快步走过来,拉起少女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食盒,“这是那位将军的药,你阿爸刚熬好的,赶紧给趁热送过去!”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儿挤眉弄眼,推搡着少女往村长的屋子那方赶。
“连翘姐姐,我也一起去!”
扎着双角朝天髻的小丫头腾的跳下大石块,一蹦一跳赶上来也要跟着去。然而才没走出几步就被妇人一把扯了回来,教训道:“小丫头别跟着瞎凑热闹,看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万一把药打翻了怎么办?!”
小丫头抿了抿嘴唇,一脸不高兴,但妇人抓着手腕箍得紧,任她怎么挣也挣不开,只好朝连翘大声嚷嚷:“翘儿姐姐,要是看见了将军长啥样儿的,回来给我说说呗!”
闻言,连翘的耳根又是一烧,忍不住加快了步子。
望着少女匆匆走离的背影,白朗之随手捡了一颗小石子,啪地打在少女的后膝,力道不算太重,恰好能叫她屈膝。
少女由是惊呼了一声,作势就要往前跌去,手里的力道微微一松,整个食盒就往外甩了出去。
“哎!”
顾不得即将摔成狗啃泥,连翘忙不迭伸手去抓那食盒,却还是来不及,正惊慌着,眼前忽而袭来一阵淡淡的香风,紧接着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再次正眼,那人已如谪仙般立定。
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扶正,男人的半张脸上戴着银制面具,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冷漠。
“姑娘小心。”
男人将食盒递回给连翘,在她还在怔忪着没缓过神来之前便就转身走出了老远。
好一会儿,连翘才惊魂甫定地打开食盒检查,里面盛着的一盅药汁竟是半滴也没洒漏出来!
“翘儿姑娘,又来送药啊!”守门的侍卫也是连翘的阿爸从河里救上来的,因而对他们一家人甚是感激,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就放连翘进了门,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休息了两日,将军已经醒过来了,要是你不赶时间,就等将军把药喝完了再走吧,免得跑来跑去拿罐子,麻烦得很。”
“嗯!”连翘笑着点了点头,出生山野的孩子没有世族大家那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撇开女儿思春的羞涩,连翘也算是个不拘小节的野丫头。
推开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满屋子的白光,不算宽敞的房间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桌椅柜子亮得能当镜子。
连翘一抬眸就看见了坐在窗口晒太阳的那个男人,此时男人已经换下了那层厚重的军装,穿着干净整洁的纯色绸衣,连翘何其眼尖,只一瞟就认出了这件纯丝绸的长衫是村口的刘寡妇连夜赶制出来的。
连年的战火下来,除了几个交通要塞,边陲的几个小镇都不怎么富庶,更别提他们这种户头不足百家的小村子,平日里大家能够吃饱穿暖已是万幸,这种贵人穿的绸衣只有村长在重大节日主持礼宴上才会穿上那么几次。
不过……连翘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一阵,心里忍不住感叹,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可有的时候,衣服也是要人来映衬的。这件锦衫因为赶得急,都没来得及往上绣花纹,纯白的一件长衫套在那人身上,别有一种出尘的谪仙气质。
连翘又想起方才在来的路上遇见的那个人,也是一身白衣,却是冷冷淡淡的,令人望而生畏。
眼前这位不一样,他没有那种傲然孤高的冷漠,泼墨似的长发垂在白衣之上,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微的金光,看起来尊贵高雅,宛若神灵显世。
但他们之间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
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柳逸轩回过头挑眉望了过去,赤金的阴阳之眸衬在鬼怖的面具之下尤为骇人。
连翘浑身一颤,当即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垂下目光埋下头,双肩止不住瑟瑟发抖。
阴阳之眼……阴阳之眼!
这个人长着一双赤金双色的眸子!
她就是再孤陋寡闻,就算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也不会不知道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究竟是谁!
普天之下,除了圣焰的帝君王主,还有谁生得一双赤金的阴阳之眸?!
“民女……叩见陛下。”
“起来吧,这里不是皇宫,不用拘于礼节行此大礼。”柳逸轩淡淡开口,转而收回了视线,没来由的竟然有些失落。
他以为,那个女人会来找他。
如果说先前还不知道镜月未央在哪里,那么前两日的那场意外的“天灾”就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她的踪迹——地下暗河不可能无缘无故会涌上来,除非是有人刻意破开了地表石壁。
会用这种看起来荒唐至极的手段的人,数遍天下也只有她一个,也只能是她一个。
阔别经年,没想到她的武功已经精进到了这么可怕的境地!
柳逸轩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茓,眼下唯一算得上是好消息,大概就是能确定镜月未央就在附近,而且很有可能一起被水冲到了这个村子,毕竟当初在那片平原之上,地下暗河一旦上涌,无论人畜虫蛇,一概是没有藏身之地的。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镜月未央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真的有能力制住她吗?
柳逸轩头一次这么迫切地祈祷,诅咒镜月未央的魔功练不到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陛下……”连翘端着药汁走上前来,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眼前这个九五之尊。
“叫将军。”
正恼着,柳逸轩憋着一口怨气没出发泄,便就免不得迁怒于人,口吻不自觉重了三分,吓得连翘差点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是,将军。”连翘的脸色白了又白,垂着头咬了咬薄唇,把药丸递到男人面前,极力忍耐声腔中的颤音,“药熬好了,请将军按时服用。”
“先放着吧……咳咳,咳咳咳!”
柳逸轩挥挥袖子,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一张口又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连翘见状赶紧上前帮他顺气。她家世代行医,虽说是不入流的赤脚医生,但医术并不比一般大夫差,连翘虽是女子,但从小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
经过连翘的一番捶打按压,柳逸轩立刻觉得舒服多了,便就放缓了口吻:“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姓谭,双名连翘……”轻细的声音慢慢浅了下去,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见。
柳逸轩蹙起眉头:“连什……咳……”
见男人作势又要咳,连翘赶紧端起药碗呈过去:“将军还是快些趁热喝了这药吧!”
这回柳逸轩没有再为难他,端起药丸一饮而尽,末了撇撇嘴角,孩子般抱怨了一句:“真苦。”
听到这话,连翘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笑,立刻从食盒里拿出另一碟点心奉上,柳逸轩含了一颗蜜饯才觉得好受些,随手抬了抬袖子:“起来吧,朕……本将军有话问你。”
连翘这才站起身来,但还是垂着头不敢直视男人。
“这几天一共有多少人顺着水流冲到这个村子里?”
“我听阿爸说,差不多有三百多人,第一天最多,有两百三十五个,到了昨天晚上基本上就没有新的尸……人再漂过来了。”
“有多少是活着的?”
“头一天漂来的基本都救活了,那些被水泡得肿了的人本来是要埋了的,但是爹爹担心尸体堆积在一起容易诱发瘟疫,就说服村长把他们都运到一起准备找个时间烧了。”
“烧了?!谁准他们烧了?!”柳逸轩蓦地站了起来,吓了连翘一大跳。
“可是……”
“来人!”柳逸轩厉声唤了侍卫进来,口吻阴沉,冷然下令,“没有本将军的允许,谁都不得动那些尸体!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说着还觉得不够,柳逸轩旋即快步走到一边,抓了外袍就准备往外走。
然而没走出两步,头就猛地晕眩起来,柳逸轩一个踉跄,扶着桌子差点摔倒。
“将军,你没事吧?!”连翘忙不迭跑上去扶他。
“我没事……”柳逸轩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转而继续向她问话,“这两天救上来的人当中,有没有女人?”
64、谁下的药!
更新时间:2012-11-26 22:51:01 本章字数:3765
章节名:64、谁下的药!
“女人……?”连翘轻轻皱起眉头,仔细想了一阵,才略带忐忑地摇了摇头,“阿爸他们救上来的都是军士,好像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女人的……”
听她这么说,柳逸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女人是个命硬的,想必不会那么容易出事,不是说什么祸害遗千年么?她要是这么简单就死了,那整个天下差不多也就太平了。
一口气还没呼出去,柳逸轩转而又蹙了眉头,他何必这么关心那个女人的死活?她要是死了岂不是更好?省得他费心费力!这一回他损失的可是十多万的兵力啊!别说圣焰军威受损,他自己的“君威”估计也折腾得差不多了!
不,那个女人不能死!
圣焰此番出兵,本是迫于西冥的压力,既然双方联盟,他不意思一下怎么行?但也没必要把自己全部都压上去,能捉得镜月女君固然是好,但要是把她弄死了,恐怕她的那些男宠们会一起找上门来报仇,到时候镜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圣焰吃不了兜着走,最后反倒便宜了西冥……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划不来!
这么想着,柳逸轩又缓了缓脸色,不禁觉得有些口渴,浑身止不住燥热起来。
“给本将军倒杯茶。”
“哦,好——”
听着男人的声音不是太对劲,连翘立刻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柳逸轩举杯一饮而尽,还是觉得全身发热,目光竟忍不住往少女的身上扫去,从小巧清纯的脸上缓缓往下移动,掠过白皙的颈项,瞟到那隆起来的前胸……
感受到男人愈渐炙热的视线,连翘一下子红了耳根,双颊更是通红一片,垂下头看着脚尖,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是兴奋又是害怕,胸口惴惴不安地跳得比兔子还快。
动了动喉结,柳逸轩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带着一股莫名的嘶哑,让人不由得生出旖旎的思绪,只是他说的话却是叫人胆寒:“混账!你给朕喝了什么药?!”
连翘被他喝得一惊,当即就屈膝跪了下去:“草民不敢!”
“贱人!真是不知廉耻……”柳逸轩烦躁地扯了扯领子,眸子里慢慢聚起狂澜,酝酿着毁天灭地的狂风骤雨,“你以为你给朕喂了药朕就会要你吗?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哼……你做梦!”
“民女没有下药……”连翘颤着肩膀俯在地上,泪水委屈得在眼眶里直打转,却是咬着牙齿强忍着不肯掉下来,不是她干的,她绝对不会承认!“陛下请勿血口喷人。”
“呵……”没想到女人会顶嘴,柳逸轩一口火气涌上头,差点没被气死,“朕血口喷人?!你……掌嘴!”
连翘虽然慑于皇威,但也是个倔强的丫头,见柳逸轩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她,忍不住抬起头来迎面瞪了回去:“草民心知出身卑贱,绝不敢奢望什么,更不齿于做出那种卑劣的事来,那药不是草民下的!”
“药是你拿来的,不是你下的,还能是谁下的?”柳逸轩冷冷一笑,一把捏住少女的脖子,只消再收紧一点就能掐断她的脊骨。
“不是……”连翘挣扎着,拼命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药是阿娘交给她的,虽然说阿娘是存了那么点盼女成凤的心思,但阿娘的为人她很清楚,绝对不敢做出投药这种事来,再说……家里面也没有这种药啊!
难道……难道!
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影子,连翘瞬间变了脸色。
难道是在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白衣男子?!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确实过手了食盒,会武功的人要趁势往里面下药,也未尝不可能!
见少女瞬时瞪大了眼睛,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柳逸轩不禁笑得更冷了:“怎么,还不肯承认吗?”
连翘的眸子先是一亮,继而又很快暗了下去。
就算真的是那个男人下的药又能如何,如今她百口莫辩,说什么陛下都不会相信了。
怒火攻心之后,柳逸轩体内的血液愈发躁动起来,全身血脉卉张,像是有什么魔兽蛰伏到了他的身上,掌心握着女人纤细嫩滑的脖子,有种难以言喻的特殊触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该死的!”
柳逸轩低咒一声,一掌甩开少女,抓起桌上的茶壶淋了一头,冰冷的水泼到身上,才稍微浇下了那一阵阵汹涌而上的邪火。
好烈的瑃药!
连翘趴在地上连连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一抬头就看见男人仰头靠在椅子上,脖子根通红一片,像是涨满了血,颜色深得吓人。
“陛下!”纵然不知道那人给他下了什么药,见到这情境也该明白了,而且那药性烈到这个程度,没有解药的话,绝对不是忍一忍就能熬过去的!“这药不能忍,必须要找个女人……再这么忍下去,会死的!”
“滚开!别碰朕!”柳逸轩羞恼交加,抬腿一脚踹开了连翘,恨声冷喝,“朕就是死,也不会碰你这种卑劣的贱人!”
面具之下,一双赤金的异色双眸闪烁着熊熊火光,仿佛能溅出噼里啪啦的几粒火星来,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里面显现了重瞳。
“央儿,应该在这边——”
“什么人?!”
“看招!哈,骗你的!”
“大胆——呃啊!”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夹杂着几声有些熟悉的声音,柳逸轩浑身一震,下意识伸手去抓跪在地上的女人,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已经半推半送把她塞到了床底下。
连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乱间睁大眼睛疑惑地看他:“发生了什么……?”
柳逸轩被她盯得心头发虚,仿佛被窥破了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即便抬手砍了她一记肩刀打晕了她。
“鹤鸣,你去院子外面守着,不要惊动了别人。”
“好,你自己小心。”
跨进门槛穿过堂屋,镜月未央四下瞄了一圈,随即侧身往朝南的屋子走去。推开门,她先是朝床上看了一眼,那上面铺着的被子掀了一半,却是没有人。
床头的架子上挂着纯银色的盔甲,厚重而有质感,金属的冰寒更能彰显出那种目中无人的冷傲,就算镜月未央没有亲眼见过柳浮玥穿这副盔甲,也能一眼就看出来,这副盔甲的主人是谁!
窗口吹进一阵微风,扬起了某人的衣角,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跟着轻轻晃动。
镜月未央转头看去,见到了那个站在窗边的身影。
皎白的绸衣,颀长的身躯,墨色的长发随风轻扬,沐浴在刺眼的白光之下,就连背影也能让人生出一种可望不可即的遥远之感,仿若是生而为尊的王者,浑身散发出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度,令人不能直视。
但,他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只一眼,镜月未央就能肯定,他不是柳浮玥,不是她家的玥儿——她说过,柳浮玥就算化成了灰,她也认得,或许别人会认错,但她不会。
因为看到这个背影,她的胸口没有热血沸腾,没有油然而起那种征服的欲望,有的只是一种——身处险境的危机感!
“你是什么人?”镜月未央眯了眯眼睛,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柳……逸轩?”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大概是太久没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了,柳逸轩听到后不禁愣了一下,双眸中的邪火微微一闪,继而汹涌起更加强势的烈焰。
“镜月未央,别来无恙。”
柳逸轩转过身,并没有抬眸看她,强力压制的声腔也听不出什么异样。
“呵呵,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么个死性子?”至少是打过照面的,怎么着也算得上半个熟人,除了刚进门时那股子邪门的威胁感,镜月未央便没再察觉到什么异样,笑着走过去轻轻抚摸上那坚硬的银制铠甲,“我记得当初在西冥遇到的圣焰九皇子,可是个有趣的人儿……我说,你学谁不好,非要学玥儿那种冷得掉渣的性子?”
“就算冷得掉渣,你不是一样喜欢吗?”
声音陡然贴着耳根响起,镜月未央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不由退开一步。
“玥儿是玥儿,你是你……”镜月未央下意识回了一句,想想又觉得没什么逻辑和说服力,便就敷衍地叹了一叹,“玥儿他是不一样的。”
柳逸轩逼近一步:“有什么不一样的?”
镜月未央又退了一步,有些头疼起这个话题来:“我喜欢玥儿,所以可以容忍他所有的小性子。”
“呵,你喜欢他,是因为他的容貌天下无双么?”
柳逸轩这回没有再跟近,只哂然一笑,抬手去摘面具。
“大概吧……”镜月未央不想再跟他计较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便就一笑而过,随即开门见山,“其实我这次单独来找你,是有事跟你商——”
对上那张面具下的那双烈焰重瞳,镜月未央猛然间如同魔魇了一般,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意识在瞬间烧成了灰烬!还未说出口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即刻烟消云散,不着痕迹。
65、跪下!取悦我
更新时间:2012-11-27 23:57:59 本章字数:3670
“跪下!”
柳逸轩把面具拍到桌上,轻轻一压即成碎片。
受了蛊惑的镜月未央完全丧失了自主意识,闻言十分乖顺地在柳逸轩面前屈膝跪下,微垂着头,像是在随时等待下一道命令。
见状,柳逸轩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下,甚至还带有一丝得意。
原来,她也并不是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上回在西冥没能制住她,是因为她的心智要比常人坚定许多,自己动摇不了她心中的意志,而眼下,大概是出于药物的缘故,气血上涌,歪打正着,倒叫他的瞳术精深了几阶。
倘若有闲暇,柳逸轩定是要好好耍弄镜月未央一番,以解心头只恨!
但是现在,小腹下的邪火已然把持不住,就算用内力压着也快到了极限,这瑃药的烈性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切切实实体验到的,诚如叫连翘的那个丫头所说,要是不找个女人泻火,他怕是要给憋死!
好在,跟前就有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还是个一国之主……
赤金的眸子轻轻一闪,柳逸轩放任火辣辣的目光在镜月未央的身段上一寸寸地扫,撇开那些身份地位不谈,镜月未央也算得上一个尤物。
论容貌,比起宫里头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这朵出水芙蓉更显清丽,论身材,玲珑有致的曲线并不比青楼里的那些头牌差,且练武的女子有种普通女人没有的柔韧,这个女人自小养尊处优,吃穿用度皆是上品,细腻的肤质应当十分柔软……
忽然间,柳逸轩腾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因为年纪还小,多数的心思都花在了宫里头的那些明争暗斗上面,对女人的兴趣可谓寥寥——可如今,他却很想尝一尝,这个被众多天子骄子捧在手里头爱不释手的女人,这个能让七皇兄甘愿为了她而背弃自己的女人,到底……会有多美味?
“你叫什么?”
“未未。”
“未未……”柳逸轩轻轻咬了咬这两个字节,继而在唇角勾起一丝狭笑,“你知道怎么取悦男人吗?”
“……知道。”
“那么……”柳逸轩抬手抚上镜月未央的下颚,抬起她的下巴直视那双潋滟而迷惘的眸子,两个人靠得极近,他似乎还能在那漆黑的点墨之中见到自己赤金烁亮的眼睛,“就来取悦我吧!”
刹那间,镜月未央的眼波有轻微的闪动,然而很快便就恢复平寂。
精致的笑脸上缓缓掬起妩媚的笑容,凤眼轻扫,如水如波,风情万种,嫣红的唇瓣上扬成一个甜美的弧度,宛若一夜春风吹燃了十里桃花。然她虽是媚笑着,却不见有任何的谄媚,不像那些以色侍君的女子般巴不得立刻粘上来叫你要她。
她只是那么静静地笑着望你,半眯起的眼睛似乎捎上了几许情一色,从你的眉眼一寸一寸往下细细地看,在经过嘴唇的时候,还会稍稍逗留一下。
逐渐灼热的视线落在唇瓣上,还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便就叫人口干舌燥,难耐不已。
柳逸轩忍得辛苦,额头已见细密的汗珠。
但他也是倨傲的性子,即便如此也不肯轻易妥协,偏就想看看,这个一代女帝在他的摄魂之术下,会拿出怎样撩人的姿态来诱惑着伺候男人?
“主人,你很热吗?”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几乎能察觉出男人体表下奔流沸腾的血液,镜月未央柳眉轻挑,伸手从男人的肩头掠过。
她的手有些微凉,抚在炙热的肌肤上有种异常的凉爽,柳逸轩浑身一个轻颤,从喉间泄出了一个难耐的音节,忍不住想要主动靠过去,然而那个该死的女人却还是慢慢悠悠地一点一点挑逗,让他忍不住要怀疑这是她故意戏弄自己!
正当柳逸轩忍无可忍就要打横将她抱起来扔到床上的时候,镜月未央忽而纵身一跃,像只八爪章鱼般跳到了他身上,修长而灵巧的双腿蛇一样跟着缠上了他的腰,继而低低笑了起来:“主人,我要……”
仅仅是两个字,就彻底唤醒了柳逸轩体内的那只常年蛰伏的野兽,根本无需多余的言语和动作!
在那一瞬,他甚至觉得,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他都可以亲手送到她面前,就算她要自己的命,他也不会有哪怕是一眨眼的犹豫!
如果说镜月女君是一只展翅翱翔睥睨天宇的凤凰,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大概就是修炼了千年的妖惑狐狸,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能将人迷得七荤六素,不知今夕是何夕……
既然是她要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给呢?
热情如火的美人投怀送抱,他若是还能再忍下去,恐怕就不是正常的男人了!
在彻底沉溺于美人的温柔乡迷魂阵之前,柳逸轩已然分辨不清,他是受制于药物的控制,还是俘虏于镜月未央的魅惑,疑惑是真的迷恋上了这个百媚横生的女人……?
不然,为何会在吻着她的时候,胸口会跳动得如此厉害?
“央儿……!”
在外面等了许久,还不见镜月未央出来,楚鹤鸣不免有些焦虑,看了眼堆在草丛后面叠得高高的罗汉们,楚鹤鸣终于还是忍不住推开门闯了进去,然而一抬眼就看到在纱帐后鱼水欢好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一张俊脸立刻就白了。
床上的两人浑然忘我,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女人微微压抑的叫唤与男人粗重的呼吸像是烈火般席卷而来,楚鹤鸣捏紧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柱子,转身砰的关上了门。
镜月未央被那声巨响砸的天灵盖一震,转头就要去探:“什么声音?”
脖子还没扭过弯来,整个人顺势又被柳逸轩捞了回去,半点也不给她松懈的余地,赤金的眸子霸道得毫无理由:“你现在是我的,除了取悦我,其他什么都别管。”
凤眸中的清明一闪而过,即刻又归于荒芜迷蒙。
微风吹进窗口,摇曳了床头的纱帐,一荡一漾宛如碧波流水。
不知何时,窗子外多出了一袭白色的身影,颀长挺拔的身躯无论至于何地都是一道极为惹眼的风景线,只不过那人露出的半面脸色,青得跟脚下踏着的草地有的一拼。
他本是来坐收渔利顺带看热闹的,没想到却闹了这么一出乌龙,白白便宜了那个男人!
倘若这次算计不成柳浮玥也就罢了,可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的日头逐渐斜向西边,阳光透过门窗上的格子斑驳的投射在地上,柳逸轩靠在床头,满脸的餍足,异色双瞳已然恢复了原本的神色,然而那隐约可见的重瞳却一直没有消匿下去。
“啊兮——头好沉——”
怀里的女人侧了侧身,伸手揉着太阳|茓,拿捏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睁开眼睛。
两人面对着面,镜月未央却没有马上看清那张一臂之外的面容,直到视线慢慢变得清晰,她的脸色也跟着慢慢变得僵硬。
仿佛觉得镜月未央此刻的表情很有趣,柳逸轩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你醒了——唔!”
上扬的眉梢还没弯成一定的弧度,身侧的女人忽然猛地撩起一个拳头,连挥带踹地把他推下了床:“见鬼!怎么会跑到床上来?!卧槽!你强—暴我?!”
镜月未央那一拳头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一点都没有掺水,柳逸轩被揍得不轻,刚刚有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立刻就黑着脸爬起来,赤金的双眸中是熊熊燃烧的地狱烈火:“你敢打朕?!”
镜月未央微微一怔,神情逐渐柔顺了起来:“未未不敢……”
见她服软,柳逸轩才又得意起来,倾身凑过火辣辣的半边脸去,冷冷地下令:“你刚才打了朕,该怎么做?”
“欺君犯上,当处以极刑。”镜月未央回答得一本正经。
柳逸轩脸色一僵,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拿余光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边上乖顺得像是猫咪一样的女人,顿了顿才轻笑着说:“朕是问,你该如何补偿朕?”
镜月未央虽然被他摄住了心魄,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脑子,闻言即刻知晓了他的言下之意,缓缓靠了过来,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柳逸轩对此表示十分满意,如果能把镜月未央带回圣焰,只要假以时日,他定能调教出一个俯首帖耳的侍姬来——无论这个女人以前有多厉害,无论她是一代风华绝世的女帝,还是拥有天下第一的武功绝学,到头来,不也还是得乖乖地沦为他的暖床寝奴?
“将军!不好了将军!呃——”
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通报,却只见到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不知死活的守卫,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发生了什么?”
柳逸轩打开门,在见到院子里的情形时,异色双瞳微微烁了一烁,才转而看向那个满脸血污的小兵。
“外面……外面……有很多……很多死人围着村子一路杀了进来……”小兵显然是被吓破了胆,说的话神神叨叨,磕巴得成不了句子,“上千个死人……杀不死!”
66、乡村丧屍?你妹!
更新时间:2012-11-29 2:33:41 本章字数:3665
章节名:66、乡村丧屍?你妹!
“什么死人?什么杀不死?”柳逸轩走上前一把抓起小兵的领子,眉头大皱,“你给本将军说清楚!”
“就是……就是……”小兵活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诡异的场面,磕磕巴巴也说不清楚,急得满头是汗,只顾着朝柳逸轩扯着嗓子喊,“将军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没用的废物!”
柳逸轩一把甩开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若有若无,不过多时,又有几个人跟着闯了进来,有士兵有村子里的人,个个神色慌张,脸色煞白。
“不好了将军!村子里来了怪物,见人就杀,我们的人挡不住,再过一阵那些东西就要闯进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叫他们惊惧,但听众人说着,柳逸轩也不敢掉以轻心,转身快步回到屋子里去找镜月未央,却只见到适才那名少女一脸迷茫地坐在地上,没了镜月未央的影子。
柳逸轩大步上前抓起连翘,摘了面具的脸上满是严厉的神色,迫得连翘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
“她去哪里了?!”
“窗、窗子……”连翘颤着指尖指了指窗口,心里头全是对柳逸轩的敬畏,哪里还剩下半分爱慕,倒是适才唤醒她的那位姐姐,一笑起来两只眼睛都弯弯的,像是月牙儿一样。
松开手,柳逸轩跟着就跳出了窗子,一边四周寻觅着转了几圈,才瞧见房梁上站着的女人,即便跟着飞身上了屋檐。
“你跑上屋顶来做什么?”因为担心,柳逸轩的口吻不由重了几分,听起来像是在责骂,只是他不知道,镜月未央生性不羁,极其讨厌受人控制,因而他的摄魂之术虽然能对她起到作用,却是持续不了多久。
听到这话,要是放在平时,镜月未央绝对一口唾沫星子给喷了回去,然后好好清算一下昨晚他对她干的那些“好事”的帐!
然而现在,她却是没有时间在顾及这些。
“你看那里……还有那里……那也有,全部都是……”
循着镜月未央所指的方向,柳逸轩眯起眼睛扫了过去,一望之下不由大吃一惊,有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百米之外,目之所及,能看到持续不断有人影像是蝎子一样涌了出来,包围了整个村落,那些人披着黑色的斗篷,一点一点靠近村庄,速度虽然不快,但把村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更骇人的是,他们有的手持利剑,有的手持弓弩,挥刀战刃干脆利落,宛若杀人如麻的屠夫,嗜杀成狂毫无人性,穿了火球的箭雨密密麻麻地落在那些防御的军民身上,就这么一眼看去,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箭头上的火球内似乎还包裹了火油,落地炸开之后烧得更加剧烈,遇什么烧什么,不过多时就已经点燃了几间茅草屋。
看这架势,好似不把这个村子里的人赶尽杀绝就不会罢休!
“那是什么东西?这个村子里的人是得罪了谁才会招来这样的报复?!还是说……那些玩意儿是冲着朕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鬼知道怎么会突然间冒出这种怪物来!”镜月未央面色冷峻,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么一茬诡异莫名的事儿来,说着有伸手往近处的黑影一指,“你看那个人,明明被刺了好几枪,连脖子都断了,却还能挥剑砍杀,根本就不是……不是‘人’!”
早在镜月未央说之前,柳逸轩就已经发觉不对劲了,眼下听她一强调,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沉到了谷底:“难道说,那些是尸人?”
“尸人是什么玩意儿?”
丧尸吗?这又不是生化危机,导演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啊!拜托关键时刻不要让这些鬼玩意儿乱入啊!
“尸人就是傀儡师利用已死之人的躯体,用一种特质的药物浸泡数月,致使常年不烂,尔后将蛊虫喂入他们体内驯养起来,届时用音律进行操控。”凝神去听,在众多嘈杂的声响之中,柳逸轩隐约可以听见那抹飘忽不定的笛声,“先前我倒是见过几具训练得很好的尸人,但这么多成百上千的尸人,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听他这么一解释,镜月未央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是那些个人力所不能抗衡的东西,她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谢佛祖了!
果然是有人蓄意对付他们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冲着谁来的,但只要对方还是个人,就一定能找到破解之道!
只恨先前使出那招“月莲焚天”耗了她大半的精气,没个十天半月养不回来,否则她早就冲过去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你能找到那傀儡师身在何处吗?”
“那好,你去打爆那个傀儡师的头,剩下这些交给我——”
“交给你?尸人这么多,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难不成又要用邪功破开地面再制造一次水潮?”这回能有幸冲到一个村子里,下次可就不知冲到东南西北什么地方了,柳逸轩才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即便上前一把抓上镜月未央的手腕往一边拽去,“不行,你跟我一起去!”
“我一个人当然对付不过来,但要是换成是上千只狼呢?”镜月未央邪妄一笑,轻轻拂开他的手,“你快去,最少我能帮你拖延一炷香的时间,不过这村子小,最多也只能撑个两柱香。”
柳逸轩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放手的,然而放眼四周,那些尸人又逼近了大半,已然围困到了村子的外沿,若不早点儿解决外患,他跟镜月未央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那你小心!”
大敌当前,镜月未央也顾不得计较什么,只当他是同盟战友,闻言即刻点了点头:“你也是!”
在柳逸轩踏风而去的同一刻,镜月未央迅速回到了原来住的那家酒店,白朗之与楚鹤鸣已经率了人去杀尸,只余下白眼狼还眼巴巴地蹲在院子里,见到镜月未央进来,立刻颠着ρi股扑了过去。
镜月未央一把抱起它跃到屋顶,拍了拍它的狗头,下令道:“快,江湖救急!把你的兄弟们叫出来!”
岂料白眼狼却是不肯干,垂着头拿爪子一下一下刨着瓦面,似乎在埋怨镜月未央只有在用得到它的时候才想到它,便逮着点儿发起了狼脾气。
“卧槽!你这是什么意思?!还真的跟劳资干上了是吧?!”情况很是危急,白眼狼又这么不合作,镜月未央一下子也毛了,不由得捏起拳头抬手就要揍它,好给它一番教训叫这畜生知道谁才是主子,然而手挥到了一半,却又放了下来。
镜月未央撇了撇嘴角,冷冷一笑:“得了,爷还没犯贱到跟个畜生计较,当初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小爷我好吃好喝供着你,没欠着你什么,如今你连这点小忙也不肯帮,爷就不待见你了!你要能闯出去就自个儿走吧,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爷闯爷的鬼门关,哼,别再叫爷再见到你!”
撂下狠话,镜月未央转身就走,也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装着刺激白眼狼的。
白眼狼生性聪伶,能通人言,有时候也狡诈奸猾,但到底是个实在的娃子,眼下被镜月未央这般连哄带吓的,当即就站不住脚,哈赤哈赤的追了上去,一口咬住镜月未央的衣角拖住她。
“臭白眼狼,放开你的狼嘴,生你的狼气去吧!”
镜月未央是真气,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声腔却是不免带上了几丝颤音。
白眼狼立刻“呜呜”着讨好了起来,咬着她的衣角不肯放开。
“呃啊——!”
不远处充斥着小孩的啼哭,少妇的呼嚎,男人的惨叫,兵刃的刺鸣,以及噼噼啪啪烈火的暴动,裹挟着浓浓的烟气弥漫了整个村落,死亡的气息一寸一寸地笼罩在村子的上空。
镜月未央虽然还是气不过,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即便转过头闷闷地哼了一声:“你要是诚心道歉,就给我卖力点儿,不把这些个臭尸人咬碎了都不要来找我!”
女君陛下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难哄,她要是真不高兴,别说一百头牛,就是一千头大象那也是拉不回来的,白眼狼不小心踩了雷池,哪里还敢再怠慢她,当即仰天长啸召唤族类,巴不得全天下的狼兄狼弟狼姐狼妹狼大叔狼大婶都在一瞬间蹦出来!
白眼狼不亏是天生的狼王,就它吼的这几嗓子,立刻就招引了一大群的野狼从四面八方的林子草丛里蹿出来,磨牙擦爪地逼近外围的尸人,四五只站起来比人还高的饿狼一下子扑到了同一个尸人上面,眨眼就把他碎成了渣渣,杀伤力甚猛!
狼群的援助慢慢缓解了尸人围攻的严峻局面,除了楚鹤鸣和白朗之,其他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奇异的局面,心下忍不住啧啧惊叹,以为是神兵降世。
然而那群尸人毕竟是受过训练的,攻击力非比寻常,四周山林的狼群也有限,很快,那群尸人又奋起发难包围了上来,更要命的是,他们像是同时得到饿狼什么指令,竟放弃了攻击其他人,齐齐朝镜月未央和白眼狼所在的方向飞速袭来!
67、不准死!
更新时间:2012-11-29 22:37:23 本章字数:3613
章节名:67、不准死!
一时间,箭雨如骤,火光漫天,镜月未央骑在白眼狼的背上左躲右蹿,险险避过了密集的箭矢,然火苗点着了四下的房屋,随着阵阵西风,火舌迅速往周边蔓延开来,张牙舞爪地缭乱着。
楚鹤鸣与白朗之见状不对,立刻转身朝镜月未央那边奔了过去,奈何身边有不少尸人纠缠得紧,一下子也赶不到她身边,激怒之下挥刀斩剑,同那群尸人杀成了一团,断肢残骸飞得满地都是,情状乍眼一看骇人至极。
尸人却像是没有穷尽似的源源不断蜂拥而来,里里外外包围着村子,镜月未央杀红了眼睛,正要强行发功搏命一击,却见柳逸轩返身折了回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干掉没有?!”
柳逸轩皱着眉头,呸地吐了一口血水:“没……那人身边跟着一个厉害的小子,我不是他的对手。”
闻言,镜月未央的眸光跟着暗了一截:“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靠得远,看得不太清楚,但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路跑得急,柳逸轩没有仔细想,被镜月未央这么一问,总觉得那个布衣老者有些熟悉,方才对打的那个青衣小子看着也面善。
“在哪见过?是什么来头?你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吗?”
“我可没招惹谁……”柳逸轩睨了她一眼,对镜月未央这种凡事都往别人头上推的行径很是不耻,尔后眸色一亮,“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初在西冥的皇宫里见过那两人,冥皇对他好像还很器重来着,叫他什么、什么国师来的?”
“西冥?”听到这两个字,镜月未央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变了脸色,“怎么会是西冥国师?他是来杀你的还是来杀我的?”
她大概知道来者何人,之前在蝴蝶谷的时候他们曾交了一次手,那次她放了他一马,后来在西冥皇宫他倒是知恩图报,帮了自己一次。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做什么要召来这么多的尸人将他们赶尽杀绝?!那老者的手段诡异莫辨,确然是极不好对付的!
“他为什么要杀我?杀了我对西冥有什么好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柳逸轩也摸不透其间的来龙去脉,只是觉得处处透着蹊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转念一想,凭那老者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村子里,是以不管他是冲着谁来的,都没有打算让自己活命!
“谁知道你们闹了什么内讧,估计冥皇看你不痛快,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你了……”
多说无益,镜月未央不打算再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唇舌,呸了一口火焰带出来的烟灰,即便举起长剑缓缓划下,无论如何也要在那群尸人当中破开一道口子!
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骂了宗政雪微一句,没想到他会这样心狠手辣,在这种时候见缝Сhā针一箭双雕坐收渔利,也不知道他躲在暗处等了多久,真真难为他之前能那么沉得住气!
只不过,镜月未央不知道的是,她猜对了事,却没有猜对人。
在几日前那破天劈地的一招魔功下,镜月未央虽然力挽狂澜破了圣焰的十万大军,拯救了即将成为被围困的羔羊的那三千男宠,但也由此暴露了踪迹。
白石老人寻了她许久,在发现她与圣焰帝君同时被冲进这个小村庄后,不再多做耽误,立刻就召了尸人来围剿——他的目的就是把冥皇逼到悬崖边,迫使他不得不出手!
以冥皇的实力,但凡是他想要的,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他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帝王之才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犹豫止步瞻前顾后,阻碍了他的皇图霸业?!
所以,只要镜月未央一死,冥皇就不会再有惦念。
至于圣焰帝君,虽然眼下留着他还有用处,不必急于杀死,但既然他自己要跑来凑这个热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反正圣焰也不缺他这么一个皇帝。
想到这,白石老人不由加快了笛音的频率,刹那间,前仆后继的尸人就像是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一样,狂乱地挥着刀剑奔涌而来,见到会动的东西就拼命往死里砍,不消片刻的功夫,一名军士就被碎成了几段,血肉模糊的肢体浆糊一样滩在泥土里,触目惊心的场景看起来残忍而血腥……
那厢,整个村子已然烧成了一片汪洋火海,白朗之与楚鹤鸣先后飞身跃入火圈之内,东找西寻,却见不到镜月未央的影子,地面上横呈着零零落落的几具焦尸,白朗之用剑挑翻仔细打量,好在都不是镜月未央的身子,却依旧让他们胆战心惊!
“未央——”
“央儿,你在哪——”
隔着熊熊的火焰,镜月未央恍惚间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却又听不真切,回头循声望去,便就对上那双赤金闪烁的异色重瞳。
“别多管闲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柳逸轩沉声喝了她一句,见她点头应了一声,才继续回身去砍紧紧拴着猪圈的围栏,猪圈里的大肥猪被火烤得嗷嗷直叫,拿嘴不停地拱着围栏,恨不得能长对翅膀飞出来!等柳逸轩手起刀落砍出了一个缺口,上百头肥猪立刻就像得了失心疯似的狂涌而出,在火海里面横冲直撞一泻千里!
这群猪被养得膘肥体壮,临近年关正要送去城里宰了,因而每餐都喂食得很饱,眼下这上百头三四百斤的大肥猪马力十足地朝外头冲出去,其威力不亚于一辆七十码的大卡车,纵然尸人攻击性很强,也抵不过这猛然的一股洪流,紧密的包围圈刹那间被冲破了一个口子。
“别看了!快走!”柳逸轩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上还在回头张望的镜月未央,朝着那个突破口飞快地闪身出去,白眼狼跟着一跃而出,紧紧尾随其后。
“镜月未央!你若再不出声,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火海之内,顺着一阵西风刮来的火舌,镜月未央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哑着嗓子吼了这么一句,虽然不知道那是谁在说话,但胸口却不由得猛然跳了一下,张口就大声喊了一句:“收你大爷的尸!尼玛不准给我死在这种地方!”
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惊慌着回头去看柳逸轩,果然见到了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镜月未央微微垂了眸子,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忐忑不安:“我……不是……我……”
“好了……”柳逸轩却没有责怪她,只伸手环过她的颈背,轻轻将她圈在怀里,“没事了,我们走吧。”
映衬着滔天火光的赤金眸子穿过镜月未央的发丝看向狼藉满地的村子,耳边是喧嚣凌乱的风声,尖叫,兵刃交接,牲畜惊呼,以及木材烧毁的噼里啪啦声,脚下的土地恍惚间似乎在动,远远的……好像还能看见从天边缓慢倾压而来山一样的黑线,宛若蜿蜒的蛇身。
因为隔着远,看不清那支队伍所挥动的旗帜,因而也分辨不出那些人是圣焰的援军,还是镜月的救兵,抑或着是西冥的铁血战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柳逸轩拉着镜月未央穿过幽谧的山林急急奔离而去,只要他跟她没出事,剩下那些人的死活,又有何想干?
转身离开的刹那,镜月未央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漫天火光的村落,以及村子外边那支从天而降的军队。
灿烂阳光下,有一抹雪亮的白色影子踏马而来,冲锋在队伍的最前端,宛如拯救万众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白衣翩跹,气势凛然。
刹那之间,镜月未央忽而忍不住热泪盈眶,却是不知为何而感动,为谁而痴妄?
白石老人立于山巅,山脚村落的情状尽收眼底,然而距离远了终究看得不太真切,眼见着尸阵的一角被猪群冲散,却又看不清是否有人趁机出逃,微微沉吟了一番,还是不放心,便叫那青衣人携着他下了山去拦。
“吁——”
柳浮玥勒住马,只见得眼前百米之处尽是断肢残骸,有人的,有狼的,也有那种不生不死的怪物的,双方两厢厮杀甚是惨烈,到了后来皆是强弩之末,却是那尸人占了上风,聚成一堆朝村子里不紧不慢地围猎而去。
“王爷!使不得!”
眼见着柳浮玥就要硬闯,随后赶来的两名副将立刻拦下了他。
因着面具与盔甲全被柳逸轩拿了去,此时此刻,柳浮玥一身素衣白衫,国色天香的容颜袒露无遗,叫任何人见了都挪不开眼,只是那面上的神色却是冷到了极致,墨黑的瞳孔更是冰寒入骨,仿佛被他的目光扫到的东西能在瞬间冻毙了一样。
对比百米之外的冲天烈焰,柳浮玥的眼神却冷到了九重寒潭,他本是来找柳逸轩的,然而在见到那些狼尸的刹那,脑子不由瞬间空白一片,久久不得凝神。
未央也在里面!
且是危在旦夕凶多吉少!
“王爷快看那!有人从村子里飞出来了——”眼尖的下属提醒了一句,抬手指向踏火而出一前一后的两道人影,只见那两人执剑刺向从山顶飞身而下的玄色斗篷。
68、她死了!被你害死的
更新时间:2012-11-30 23:25:44 本章字数:3665
章节名:68、她死了!被你害死的
双方武艺高强不分伯仲,凌空斗了差不多十个来回,突然有一人劈肩被打了出来,另一人赶着去救他,不小心也中了一掌。
柳浮玥眯着眼睛看得仔细,认出了那两人是跟在镜月未央身边的白朗之与楚鹤鸣,见他们相安无事,便下意识觉得镜月未央也无碍,于是稍稍宽了心,挥手下令道:“把弓拿来。”
副将立刻回头大喊:“快把王爷的九龙弓取来!”
不过片刻,四位军士便架着一把沉如铜鼎的长弓送到柳浮玥跟前,四个普通壮士才扛得起来的长弓柳浮玥却只用一只手就抬了起来,架在宝马背上,连马蹄都在碎石地里下陷了半寸有余。
比起从小被保护的柳逸轩而言,受尽了各种磨难的柳浮玥虽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不然就凭他一届新封不久的王爷,也担不起一代战神的称号。
就说这挽弓射箭,他也不嫌勒手,拉得比谁都狠,真正称得上是“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苍狼!
对准那个急速移动的黑影,柳浮玥目光如炬眸色似冰,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都要一箭穿膛要了他的狗命!
敢动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两个人,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不可饶恕!
弦上忽而“腾”的一声骤响,险些吓傻了天上飞过的几只鸟雀,利箭以一种目不能视的速度刺穿长空笔直朝火海之上半空滑落的玄色人影射去。
“哎!”边上的副将忽然惊讶地唤了一声,“那好像是两个人……”
正担心柳浮玥这一箭不得要领,却蓦地见那支比一般箭矢要大上三倍的利箭于中途破成十多支细长的羽箭,如同箭网般朝那团玄色衣袍扑去,任对方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抵御,最终被长箭贯穿而过,在空中猛然爆裂成碎块!
骇然的戾气割裂长空,就连底下失去控制的狂暴尸人都免不得顿了一顿,楚鹤鸣快步朝白朗之跑去,扶着他站起来退到一边的断壁残垣外,挥剑拦腰的斩断了逼近的尸人。
“别管我……”白朗之捂着胸口猛地咳了一口腥血,强忍着断骨的痛楚重重推了楚鹤鸣一把,“快去找央儿!”
楚鹤鸣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返身折了回来,满目坚毅:“不行,你伤得重,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根本就不可能找到镜月未央身在何处,倘若又同白朗之分开,那岂非弃他的死活于不顾?这种事情,白朗之做得来,他却做不来。
闻言,白朗之不由微微一愣,楚鹤鸣却早已架起他扛在了肩头,躲着火舌往外走。
“箭阵。”
村落外围很快就包围了成千上万的士兵,柳浮玥高坐马背,缓缓抬起手臂,冷然下令:“放箭!”
一瞬间,上万支箭矢流星般划过天宇,刷刷刷朝着聚拢在村落边缘的尸人射去,一拨连着一拨的箭雨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不消片刻功夫,便把那上千尸人扎成了刺猬,死死钉在地里动弹不得。
“驾!”
等外圈的尸人一倒,柳浮玥即刻扬鞭策马,火速朝烈焰冲天的村子里驰去。
五指紧紧勒着缰绳,心底下逐渐漫出的紧张愈渐无法克制,凝冰的眸子倒映着火红的颜色,却比千山暮雪还要沉寂。
他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同镜月未央悬在生死线的边缘,他也不敢想象,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若……真是如此,他宁愿在镜月皇宫守着,哪怕她不能原谅自己,哪怕她百般羞辱万般刁难,他也绝不离开半步。
这半辈子,他为复仇而忍辱偷生,为照顾胞弟而九死一生,为江山社稷而驰骋疆场,却独独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半分。最初是无牵无挂,一心只想着能回到圣焰,尔后是下意识的抗拒,不愿就此纠缠情丝,到了后来,梦回百转,眷念千回的……却唯有那人的灿烂笑颜。
白石老人一死,暴躁的尸人失去控制后便没了主心骨,阵型一下子散了开,攻击力随之也减弱了下来,然胜在数量多,还是难缠的紧。
柳浮玥一路挥剑直闯而进,翩跹的白袍子上很快就沾染了斑斑点点的污迹,冷锐的剑锋劈裂空气,快得几乎能听到风声。等他闯进村子中心的时候,燃着的大火差不多已经把屋子烧了个空,只剩下一些粗大的框架东倒西歪地横成着,随眼看去遍地都是烧焦的尸体,有人的,有家畜的,有些还在噼噼啪啪冒着烟气。
“咳咳……咳咳咳……”
转角处,有人咳嗽着闯了出来,身形踉跄,步履沉重,全身上下一派狼狈,但还不至于落魄到认不出来。
柳浮玥微一凝眸,即刻驾马奔了过去,劈剑斩开扑向他们的几个尸人。
“是你们?!未央在哪?!”
见到来人是柳浮玥,迫在关头的危机顿时就解除了,楚鹤鸣本来就受了伤,又一路护着白朗之,撑到最后早已体力不支,步子一顿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白朗之赶紧拉住他,尔后才冷冷抬眸看向柳浮玥,目光如刃,一字一顿,酷寒到了骨子里,沾染了激愤的悲戚听起来有种无法言述的哀恸——
“央儿她——死了。”
柳浮玥浑身一震,双眸斥血:“你胡说!”
白朗之却倏地放声大笑起来,眉眼间却是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看向柳浮玥的目光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肉来:“呵呵……央儿她……是被你害死的……”
清寒的眸子里瞬间掀起狂风骤浪,大雪纷飞,地冻天寒,柳浮玥一把扔了长剑,跳下马冲到白朗之前面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凶煞得如同地狱修罗:“不可能!未央不可能会死!你说,她没事!她活得好好的!”
白朗之冷冷一笑,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拳头一拳砸在了柳浮玥那张倾国倾城的俊脸上!
“如果不是因为你,央儿怎么会亲身前来冒这种危险?!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泄露自己的踪迹?!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为了救人而困在火海里……”
说到后来,白朗之激愤的声腔顿时就淡了下去,嗓子哑然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有如心死成灰,再也掀起不了丝毫的波澜。
“住口!”
柳浮玥厉声喝住他,当仁不让狠狠还了他一拳,继而匆匆松了手,转身仓皇地往火舌缭绕的村子里跑,漫无目的而又焦灼不已的在焦炭中找寻镜月未央的影子,一遍一遍低低呼喊,宛若冬雀的呼号,听起来凄怆而苍凉。
望着那人前所未有的狂乱背影,楚鹤鸣不免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这样骗他?”
白朗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却只是冷笑。
“就算你要气他,也不该说央儿她……”楚鹤鸣顿了顿,终于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字,他怕一不小心就会一语成谶,“你说,央儿她会没事的吧?”
如果镜月未央他们遭难了,那个幕后黑手就不会主动出击,既然他亲身前来收网,就说明这村子里有漏网之鱼,而且那时候他隐隐约约间和着风声似乎听到了她的斥骂。
“你放心,央儿不会有事。”
如果说先前他还不确定,那么现在他几乎能肯定,镜月未央至少不会有生命之忧。
白朗之微微敛眉,转头问向楚鹤鸣:“方才你看清没有,是谁下的毒手?”
“嗯,”楚鹤鸣点了点头,回想起来心惊之余还有一些意外,“是西冥的国师。”
当初在西冥,这个老人还救了他们一次,没想到时隔一年多,他们这么快就刀剑相向了。
“既然是西冥的人,就不可能会对央儿下毒手,最多也只会趁机掳走她囚禁起来,你别忘了,央儿的命数同那冥皇的命数,这辈子都是连在一块儿的。”两人身上的蛊虫一日不除,那西冥国师纵然有天下的本事,也断然不敢轻易对镜月未央动手。
其实,柳浮玥只要多想一下,就能发现白朗之是在骗他的。
要是镜月未央真的出了事,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呆在原地无动于衷?只不过白朗之那几句话骂得狠了,周围的情况又实在不容乐观,柳浮玥一心觉得亏欠,便就来不及细想,径自冒冒失失地冲了进去,在遍地狼藉的残骸里四处翻找,紧张惶恐地连指尖都在发抖。
他只是想,镜月未央那样命硬的人,就算天塌下来了恐怕也是最后才死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这种鬼地方?
但……到底是心存侥幸。
镜月未央她毕竟是个凡人,肉身凡骨的,又哪能次次都逢凶化吉呢……?
寻到后来,入目的皆是焦烂了的尸体,根本分辨不清是男是女,又何谈什么容貌?柳浮玥踉跄地迈着步子,忽而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乃是一支骨簪。
他认得那骨簪,那是他母妃的遗物,先前被镜月未央夺了去,就再也没有讨回来。
却没想到,她竟是天天戴着……
69、小爷当然在上面!
更新时间:2012-12-1 23:35:43 本章字数:3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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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柳浮玥便再也忍不住颓然跪倒在了地上,冰眸烁烁,像是要溅出几许泪花来。
双臂颤抖着抱起那具烧得只剩骨头的尸体,任由那炙烤的温度烫了手也感觉不到,此时此刻,柳浮玥只觉得胸口一下子就被掏空可,顿时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悔恨,甚至都不觉得怎么心痛……
因为他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大概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见不着镜月未央,在真正面对的时候,即会产生一种手足无措的茫然感,脑海里自动排斥着这样残忍的现实,微微抬眸时,仿佛还能看见那个人笑着打量自己,肆无忌惮地挑着眉头,捏起他的下巴深深看进他的眼里,口吻是前所未有的霸道——
“玥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地爱上我!心甘情愿地对我笑,心甘情愿地为我妒,心甘情愿地在我身下承欢低喘……见不到我会牵肠挂肚望穿秋水,看见好玩的东西会第一时间想起我,如果我被谁欺负了,你也会火烧眉毛地赶来救我。”
可是她如今被欺负了,他也尝到了火烧眉毛的滋味,却还是晚了一步……
过了一阵,当副将迅速领着兵士,牵了马驮着半路救来的那两人赶到的时候,便只见得柳浮玥抱着烧焦的尸骨缩在路边的火圈外低低悲泣,垂着头呜咽得像个孩子。
出于震惊,众人齐齐缄默,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副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吭出半个字节来。
见此情境,楚鹤鸣不由转头看了一眼白朗之,面上颇有一些不忍——由此看来,这个男人再如何清傲冷血,他对镜月未央的情义,恐怕并不比他们少一丝一毫。
白朗之却是神情冷淡,就那么凉凉地看着男人,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西风裹挟着火焰在周围呼啸流转,烧毁的烟灰散满了整个晦暗的天空,死里逃生的人畜低低悲鸣,声嘶力竭,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凄楚。
副将蹙着眉头沉思良久,继而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指挥下属退开,留柳浮玥一方清静与片刻的安宁。
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的苦,他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所以即使拥有翻云覆雨的权力,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他跟在清王身边多年,唯一一次见他笑,就是有一回在街上巧遇镜月女君,虽然隔得很远,差不多有百步之遥,他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无可掩饰地染上了男人原本冷峻的眉眼,那一瞬有如坚冰化水百花盛放。
然而,这个素来无惧无畏的男人,在那个时候却不敢上前去打招呼寒暄,他宁愿守着那种卑微的欢愉,也不敢冒险毁掉他无法守护的幸福。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白朗之忽而轻笑了一声,拄着拐杖慢慢踱到柳浮玥身边,拿拐杖轻轻捅了捅他的肩膀:“喂,我说,你不会连央儿的……尸骸也认不出来吧?……真是差劲啊!央儿可是说过,就算你化成了灰烬,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呢。”
听到这话,柳浮玥的肩膀微不可察地轻轻动了动,白朗之一句话说完,便不再说第二句,转身便要走。
才转过头,手臂就被猛的拽住,五指紧紧地勒在手腕上,险些被捏得骨折。
柳浮玥抬头看他,冰川似的眸子里燃烧着灼人的烈焰:“你……刚刚,说什么?!”
白朗之轻轻一哂:“你以为,央儿若是遭了不测,我还能笑得出来吗?”
都是关心则乱啊关心则乱……其实他早该猜到,央儿是这个男人此生无法逃避的劫难。毕竟,她花在他身上的心思,比旁人不知多了几倍。
“那——”
前一刻才刚刚跌落地狱,眨眼间又从地狱上了九重天宫,巨大的起落让柳浮玥失去了判断的能力:“这支骨簪怎么会在这个人的身上?”
“你说这个啊,”白朗之接过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黑的骨簪,不仔细看还瞧不出来,亏这个男人能一眼就瞅到,真真是上天要叫他痛彻心扉这一次,才会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前两天央儿不小心弄丢了,大概是被谁给捡了去吧……”
听到这样的解释,柳浮玥的整张脸都僵成了冰块,知道自己闹了个天大的乌龙,还被那么多人尤其是这两个男人看了笑话,险些怒火攻心呕出血来,却又苦于发作不得,只得冷冷哼了一声,跳上马背狠狠甩了一道鞭子转瞬就跑没了人影。
不过,只要她没事,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计较也罢。
这厢镜月未央被柳逸轩劫走之后,一路被控制着心魄,也顾不到村子里的境况,两人快马加鞭赶了三日,回到了圣焰的一个边城。为了不让镜月未央的身份引起麻烦,柳逸轩暗中找了人来帮她易容,万全起见,干脆就易容成了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
镜月未央生性活泼贪玩,就是被柳逸轩摄了七魂,那六魄却还是骨子里的纨绔,除却对柳逸轩言听计从之外,她倒也能自行应对一些简单的事物。
比如闲暇之余,郡守的小公子找她聊天。
“喂喂喂,你坦白跟我说,陛下是不是……有那种癖好?”
镜月未央疑惑地看向他:“什么癖好?”
“啧……怎么说呢,就是……断袖之癖?喔……也可以说是龙阳之好。”见镜月未央仍是一脸茫然,小公子一着急,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这么说吧,陛下是不是喜欢男人?”
最后一句镜月未央总算听懂了,然而却没急着回答,只是意味深远地笑了一笑:“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呵——”小公子抚了抚衣袖,抬头挺胸一副“本少爷无所不知”的模样,“若是陛下不喜欢男人,怎么会天天把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就是跟我爹说话的时候,还总是隔三岔五的转眸看你,偶尔见不到你就急着找你……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你们两个大男人每天晚上睡在同一个屋子里,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好像还会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闻言,镜月未央脸色一冷,长剑刷的就架在了小公子的脖子上:“你偷听墙角?”
见他心虚,小公子反倒得意了:“嘿,你就承认好了嘛!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虽说男宠什么的听起来不太有面子,但好歹是皇帝的男宠,只要得到陛下的宠爱,那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红人了!”
拿剑吓不住他,镜月未央便收回了手,抬眉轻轻一哂:“既然你这么想当男宠,不如我今晚就同陛下举荐你?”
“别别别……本少爷喜欢的可是胸大臀翘的美妞儿,做不来那劳什子的男宠,再说了,就算我想伺候陛下,陛下也不一定就能看上我呀……”小公子忙着挥了挥手,确定镜月未央只是在开玩笑,才有慢慢靠了回来,眉眼间是憋不住的好奇,“话说,那个……你们在床上的时候,是谁在上头,谁在下头?”
“哼,当然是小爷在上头!”
镜月未央小胡子一翘,随口就答了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巧落在刚进门的两人耳里。
“咳咳……”
柳逸轩假意咳了两声,视线刷的扫向镜月未央。
“咳咳咳!”
郡守立刻跟着重重咳了三声,使劲瞪了一眼那个不成器的纨绔小儿,警告他马上闭嘴,最好能瞬间从他面前消失!
“哎!完了,被他们听到了!”小公子飞快地朝镜月未央吐了吐舌头,立马缩着脑袋就从边上的侧门闪了出去,留下烂摊子给郡守收拾。
郡守动了动喉结,本想给小儿辩解几句,然而那样的话题……说了比不说还糟,便忍了话头没出声。眼前的两人却还在你看着我,我盯着你,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地对峙着,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跪下!”
耳边冷不丁爆出这两个字,吓得郡守膝盖一软顺势就跪了下去,那厢镜月未央却没有那么听话,头一次反抗了柳逸轩的命令:“不要!”
说着还扬了扬下巴,摆出一副我就不跪你能拿我怎样的架势。
柳逸轩原是要挽回他的颜面,却不想镜月未央这般不配合,当即沉了沉脸色,对郡守冷冷道:“你先下去。”
“是是……”
既然能当上郡守,这点儿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打探……都怪那个该死的臭小子,什么热闹都敢凑,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门一关上,柳逸轩就快步逼至镜月未央面前,伸手一把捞过她的腰,将她的身子紧紧抵在胸口,眸色愈发危险:“怎的,才几天胆儿就肥了,连我的话也敢违抗?”
这些天每隔两个时辰他就对她进行一次摄魂,没理由会让她寻到间隙,除非她对自己抵抗能力越来越强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一辈子都只听他的话……
对上那灼眼的火眸,镜月未央不由得心虚,讨好似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不要叫我跪嘛,我不喜欢给别人下跪……”
70、被袭胸了!
更新时间:2012-12-2 17:14:06 本章字数:3665
镜月未央一服软,又拿那种可怜兮兮的强调说话,柳逸轩本没打算真罚她,闻言不免轻轻哼了一声:“那你以后还乱说话么?”
“不敢了……”镜月未央缩了缩脖子,把头埋在他胸口,下意识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有一种让人畏惧的力量,她想要逃开,可又忍不住被吸引。
“嗯。”柳逸轩满意地点了点,转念想了想,又道,“以后除了我,不准跟任何说说话。”
“啊?那多无聊啊!你那么忙,天天见这个见那个的,都没时间跟我聊天,那不得把我憋死哦……”这种限制人生自由的命令镜月未央实在难以执行,不由得嘟起嘴巴,满脸的不情愿。
“乖,忙完这段时日,我就带出去逛街,你想吃什么玩什么我都给你买,好不好?”
相处了一段时间,柳逸轩大致也摸清楚了镜月未央的脾性,她绝对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要当真强制她做什么她不愿意的事,她定是铁了心都要跟你呛到底的。虽说如今她还算听他的话,但毕竟是帝王后裔的血脉,下意识就不愿被人摆布,倘若不好好哄着,还不知道能捅出什么篓子来。
一听到有好吃的好玩的,镜月未央立刻就兴奋起来,闪着烁亮的眼睛向他求证:“真的?!”
柳逸轩笑了笑:“只要你听话。”
只要她听话,肯放手助他一臂之力,那么联合镜月与圣焰的国力,对抗西冥便绰绰有余,他就不用处处受制于人,束手束脚地蛰伏等待良机。
可是……她当真会听话吗?似乎及至目前,天底下还没有哪个人可以制得了她,他的摄魂之术再厉害,却也不是长久之计。然话又说回来,若是真能降了这个女人,恐怕要囊取整个天下也是唾手可得的。
镜月未央自然不知道柳逸轩私底下的这些小心思,只单纯地信了他,笑嘻嘻地点点头:“这儿我又没认得谁,当然只能听你的话啦!”末了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可不能骗我的!”
看着镜月未央灿烂夺目的笑颜,柳逸轩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愧疚的情绪,不管她之前是如何的狡诈奸猾,至少眼下是全心全意向着自己的,而他却要变着法子利用她,就像当初利用柳浮玥一样,这种心情酸楚晦涩,无人与说,有种难言的悲凉之感。
是不是自始至终,他都只能是孤家寡人一个?
“陛下,”门外有人速速赶来禀报,“清王殿下求见!”
柳逸轩微微一怔,这么快?
他到这边城也不过数日,消息传到柳浮玥耳里只怕也要两三天的时间,他以为至少还要拖个四五日,没想到他们今天就到了。
感觉到柳逸轩的微僵,镜月未央不由抬眸看他:“怎么了?清王是谁?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去杀了他!”
听到这话,柳逸轩即刻又是哭笑不得,亏得他那心高气傲的皇兄痴心相付,这个女人却是说忘就忘了,然而一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柳逸轩抿着嘴又笑不出来——
他好像,对这个女人也放不了手了。
“那是我皇兄,先前我们走散了,他能寻来自是最好不过。”柳逸轩随口解释了一句,凝眸想了想,对镜月未央道,“不过你最好先呆这儿,别去见他。”
镜月未央眨巴了两下眼睛:“为什么?”
“因为……”虽然镜月未央化了男装,但熟悉她的人免不得还是能认出来,他千方百计才把她弄到手,要是被柳浮玥知道她被自己使了摄魂术,那场面就不好收拾了,“清王他长得很美,一般女人见了他的面貌都挪不开眼,你要是那么盯着他看,我会不开心的。”
镜月未央微微睁大眼睛,这……是什么理由?!
看柳逸轩说得一脸正经的样子,镜月未央也不好再穷根究底,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好,那我就在这儿等你!”
当然,如果某女真的能这么听话,她就不叫镜月未央了。
柳逸轩才走不久,镜月未央就跟着出了门,但她还是有些忌惮这个“主人”的,没有直接跟着去见那个叫清王的绝色男人,只在外头随意闲逛,等他们谈妥了再打算偷偷去瞄一眼,看看那人能美到什么程度?
清王一来,整个郡守府立时就热闹了起来,那个男人好像带了很多人马过来,院子里来来往往清一色都是穿甲戴盔的兵士,见了郡守也没一个行礼的,气派大得很。
镜月未央仰卧在高高的树枝上,试图能看到阁楼里的场面,然而一行人进了屋子就关了门,她最多就看到了几人的背影,隔得远也看不出什么妙处来,唯一的感觉就是那几人的个头都挺高,走起路来脊背挺得笔直,不像小公子那样吊儿郎当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打了开,从里头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七弯八拐地穿过长廊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镜月未央摘了片叶子叼在嘴里,听他们停在几步开外的走廊里吵架。
“圣焰帝君在说谎,央儿一定是被他掳走的。”银面男子冷冷开口,口吻异常坚定。
蓝衣男子蹙着眉头:“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先前我们差不多把整个村子都翻了一遍,独独不见圣焰帝君和央儿的影子,若不是被他挟持了去,央儿又怎么可能会弃我们于不顾?”
“话虽如此,但圣焰帝君矢口否认,除非我们能找到央儿,不然这里毕竟是圣焰的边城,闹僵了对你我更是不利。”
银面男子冷冷一笑:“你怕他,我可不怕他。”
蓝衣男子忍不住叹气:“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那样逼问他,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只能叫清王左右为难……”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不问,不问能找到央儿吗?”白朗之向来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主儿,可眼下数日找不到镜月未央的踪影,他又哪能不急?
被他这么连着逼问,楚鹤鸣不免有些生气,他心里的担心并不比白朗之少,然而他的那番作为确实于事无补,这种无意义的争吵再继续下去,也只能给双方添堵而已,索性他就缄了口不再说话。
两人在下面冷战,镜月未央在树上看得倒是欢快,好像从没见过人吵架似的,很是觉得新鲜。
过了一阵,见两人还是不出声,镜月未央憋不住了,腾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春风满面地走到楚鹤鸣面前,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就往他脸上摸,狗改不了吃屎:“这位公子,看着好是面善啊!”
对于颜控而言,美男是跟美食一样无法抗拒的诱惑,镜月未央见色起意,总觉得不吃点儿豆腐就会吃亏。
谁料指尖还没触上那人的脸,就被身侧的银面男子一把拽住了手腕:“姑娘看着也很是面善。”
听到这话,镜月未央不免微微愣了一道,方才她说话用的是假音,易容之术也天衣无缝,除非这个男人有透视眼,不然不可能看出来她是女儿之身!
这么想着,镜月未央翘了翘两撇小胡子,目光无畏地看向他:“虽然在下长得眉清目秀,但还远远不及男生女相,你这‘姑娘’二字可当真是侮辱人。”
“哦?是吗……”
银面男子却缓缓扬起了嘴角,跨前一步伸手就往镜月未央的胸前探去,镜月未央吓了一跳,闪身就要躲开:“喂!你干什么?!变态啊!”
楚鹤鸣也被白朗之出格的举动震住了,傻着眼看白朗之对着那人抬手就袭胸。
因为银面男人出手太出乎意料了,镜月未央一只手腕还被他紧紧拽着,退了半步就没能再往后躲,当胸就被他狠狠摸了一下,虽然胸前绑了几圈绷带,但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掩盖得了的。
比如镜月未央的36D胸围,挡在宽大的衣袍下还看不出来,被魔爪这么一验证,立刻就暴露了。
镜月未央一脸惊吓,打死她也想不到,有男人会这么赤果果地跑来摸她的胸!
所以她惊讶得连那一巴掌被轻薄后的羞愤都忘了往他脸上招呼,只愣愣地呆在原地看着银面男子抬眉轻笑:“软的。”
闻言,镜月未央只觉得“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脸颊登时绯红一片,从来都没有这么娇羞过!
被拆穿了!怎么办?!
吃美男豆腐不成反被美男吃了豆腐,要揍他吗?嘤嘤,好丢人……
“人面兽心!”
弯起膝盖对着银面男子的小腹狠狠撞了一下,镜月未央恨恨地抬手正准备教训他,却见长廊转角处走来一行人,当即转身蹿了开,跑得比猫还快。
头一次,白朗之被人揍了还觉得开心。
若说识破了那人的女儿身还不能肯定她是央儿的话,那么刚才的这番动作就彻底暴露了她的身份。
只是,她是故意调戏自己,还是……真的不认得自己了?
“刚才那是……”楚鹤鸣有些惊喜地看着镜月未央跑开的背影,显然也认出了她,“央儿?”
71、我咬回来了!
更新时间:2012-12-3 21:15:01 本章字数:3752
章节名:71、我咬回来了!
“嗯。”
白朗之微微颔首,脸上闪过几丝狐疑。
圣焰帝君一出来,镜月未央就跑了开,楚鹤鸣只当她是私底下有安排,倒是没怎么怀疑,收敛了神情站在一边。
拐过转角的时候,柳逸轩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飞快的闪出去,但一眼之下并没有看清,便走上前去询问:“刚刚你们在跟谁说话?”
白朗之冷冷一哼:“跟你有什么关系?”
郡守见他这般无礼,当即厉声喝了一句:“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跟陛下说话?!”
“嗳,不得无礼。”柳逸轩抬手拦住他,转而噙着笑睨向白朗之,“他可是贵客,你且要好生招待。”
“是……”
郡守不知道白朗之两人的身份,帝君也不说破,他便也不多问,躬身退到了一边。
白朗之又是一声冷笑,继而转身走了开,不愿跟他多做纠缠。但凡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皇位的,又有几个是简单的角色?就连央儿那样的人,有时候也免不得要心狠手辣,且从不自诩什么好人,比起柳浮玥来,这个男人更叫人提防,尤其是那双赤金双色的眸子,看着十分让人不爽!
因着找不到镜月未央,柳浮玥一直心神不宁,神情冷冷的,搁哪儿都是一座冰山。哪怕府里的小丫鬟倾慕他的绝世容颜,也是不敢靠近半步,生怕一走近就被冻成了冰块,都远远地候在一边。
柳逸轩自然知晓他的心思,却是不能把镜月未央的行踪告诉他,便上前劝道:“既然没有找到尸首,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凭女君的身手,又能有谁伤得了她——”
一句话还没说完,柳浮玥忽然站起来,抓起他的衣襟满眼冷佞。
“她死了,最高兴的不是你吗?当初要不是你率领大军去围攻她,又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
“可朕没说过要她死。”柳逸轩不冷不热地回他,“不然,朕也不必换了你的盔甲去引诱她。”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柳浮玥更气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
“你就怎么样?”赤金的眸子缓缓沉了下去,重瞳闪着幽光,“杀了我给她陪葬吗?”
“不用你去陪葬,”对上那双诡异莫名的眼睛,柳浮玥转而浅浅笑了起来,慢慢松了手,“有我去陪她就好了。”
既然在这里找不到她,那就去别的地方找,天涯海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看着柳浮玥翩然而去的背影,柳逸轩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没有叫住他。这一辈子,他做错过很多事,伤过很多人,负过很多人,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从小护着他长大的皇兄,但一步步走到现在,他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前有虎后有狼,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哪怕是走错一小步,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他只能赢!
“来人。”
柳逸轩淡淡吐出两个字,屋内瞬间闪出来一名劲装武士,走到他跟前下跪听令。
“你把这封信亲自交到冥皇手里,速去速回!”
“是,陛下!”
下属接过信放入怀中,一转眼又即刻消失在房中。
那人走后,柳逸轩独自一人在房里坐了良久,直到日落西山月渐出云,才打开门走了出去,转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径直朝镜月未央所在的房间走去。
“叩叩叩,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镜月未央磕着瓜子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谁啊?”
“是我。”
听出来是柳逸轩的声音,镜月未央赶紧走过去打开门,还来不及抬眼去看他,顿然就跌进了一个沉稳有力的怀抱里,炙热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吻得人透不过气来。
“怎……怎么……发生……什么了?”
镜月未央攀着他的肩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还要分出神来抬腿去关门,她可不想便宜了郡守府里头那个爱听墙角的小子,帝君的春宫戏也是他能看的么?要交钱的!
柳逸轩抱起头径直往里屋走去,没有回答,只胡乱撕扯着两人的衣物,疯狂地吻着她的红唇,脖子,锁骨,香肩……听着她禁不住细喘的声音,才稍微放缓了力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里愈发浓烈的不安,才能挥散那种愈渐浓厚的孤独。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呵呵,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当然一辈子都跟着主人!”
镜月未央还是一派没心没肺的模样,回应得快,说得真挚而单纯,仿佛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的烦恼与忧虑,但凡是她想要的,都能轻而易举做到,所以承诺对她而言几乎是轻如鸿毛。
纵然不是真心实意的话,柳逸轩却仍旧觉得受用无比,即便是欺骗,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也甘愿就此沉沦一回。
“央儿,若是定了江山,我便封你做皇后,这辈子只宠你一个,你说好不好?”
“呵呵,只要是主人喜欢的,未未都喜欢!”
沉浸在缠绵情事里的男人没有发觉,女人这日的笑容比以往灿然了许多,更添了几分妩媚娇柔的灵气,仿佛被神来之笔点了眼睛,聚齐了七魂与六魄。
镜月未央攀着柳逸轩的肩,承受着他莫名而来的激|情,身体完美的契合让她很是享受,但无论他有多卖力,她也绝对不会轻易饶恕这个狂妄无知的男人——
尼玛!竟然让她给他下跪?!
还跪了不知一次!
做事不合他心意,居然还惩罚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哭着跪在她面前忏悔!她***,敢对她用摄魂之术,就别怕她打击报复!下手之前也不知道先打听打听,她几时给人跪过了?可别叫她逮着机会,罚他跪上三天三夜的搓衣板!
柳逸轩的摄魂术固然厉害,但镜月未央的心智也非常人能及,而且她的灵魂本来就来自异世,同这个身体不免有些许隔阂,再加上方才在院子里遇见了白朗之两人,某些情愫被勾了出来,只是她能清朗一时,却仍不能完全应对柳逸轩。
就算闭着眼睛不去看他,身陷虎|茓她也不能乱来,毕竟这里俯拾皆是圣焰的人马,城外还不知道有几十万大军侯着,哪怕她一刀砍死一千个人,也够她杀到手软了。
若在这个时候挟持了圣焰帝君,西冥那边又会打草惊蛇,镜月未央思前想后,正犹豫着,柳逸轩忽而凑了过来,搂着她的腰让她背对着她,略微有些粗糙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摩挲的时候有些微微的疼。
“这两天冥皇差不多也到圣焰边境了,到时候你跟他一道走,等我放出消息后你就撕下假皮把真正的面貌露出来……”
柳逸轩大概测算了一番,他最多能控制镜月未央十个时辰,只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让镜月同西冥全面开战,届时两虎相斗,必是两败俱伤,若能再把北漠一起扯进来,他圣焰黄雀在后,未必不能搏手一战!
听到冥皇就在附近的消息,镜月未央眸色一动,看来她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竟然连这样重要的机密都没能探得!
纵然在碰到白石老人的时候她就怀疑过,但她没想到宗政雪微会亲自出面勾搭柳逸轩——
能叫冥皇陛下亲自出马,必然是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想到这,镜月未央便不打算走了,干脆继续装相,看看他们的狐狸皮下究竟藏了几条尾巴?
抓住游走在腰间的手,镜月未央缓缓牵到嘴边咬了一口,轻笑着问道:“那……要我杀了他吗?”
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柳逸轩先是一愣,继而眯着眸子考虑了一番,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镜月未央的耳根,挠得人又痒又麻。
“如果可以,杀了他自然是最好不过。”
嫣红的嘴唇上扬成一个妖冶的弧度,果然……这个男人也是只披着羊皮的禽兽,还是只胃口不小的大狮王。
“不过,要是太勉强就算了。”柳逸轩紧接着又追加了一句,“不管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接你的。”
哼,还算他有点儿良心,不然她就再罚他跪上三天三夜,好生地教训一番!
“好,都听你的,”镜月未央转身环住他的脖子,眸色潋滟如万花灼华,“你一定要派人来接我回去……”
柳浮玥被柳逸轩气走了,白朗之两人借着疗伤的理由,在郡守府多留了两日,两人暂时不知道镜月未央的打算,所以并没有告诉柳浮玥,免得多生事端,毕竟柳浮玥是他们柳家的人,多多少少还是要忌讳的。
等柳逸轩一走,镜月未央收拾了一番正要去找白朗之,没想到他们嗅觉倒是很灵敏,先自找了过来。
见到镜月未央脖子上还没来得及掩盖掉的红痕,斑驳如烈焰,看起来甚是吓人,楚鹤鸣剑眉立刻折了起来,冷冷飞入鬓角:“他竟敢……他竟敢……我去杀了他!”
“等等!”
镜月未央赶紧叫住了她,转头嫣然一笑:“你放心,我没吃亏,我在他肩膀上咬回来了!”
72、把母皇抢回来!
更新时间:2012-12-4 23:27:01 本章字数:3602
章节名:72、把母皇抢回来!
不想镜月未央还有心思开玩笑,楚鹤鸣又气又哭笑不得,握着剑走了过来:“他没有为难你吧?”
“呵,你看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被为难的样子吗?”白朗之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快,“说不定那人是陛下找的新欢,我们怕是来错了这一趟,坏了人家的好事。”
镜月未央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失踪,他们一定担心死了,是以白朗之这么冷嘲热讽,她便只当是耳边风,收敛了笑意同他们解释:“你们可是知道,这圣焰帝君擅摄魂之术?”
“怎么……”听她这么问,白朗之瞬间脸色一变,“你被他……?”
“不错。这一路来我都受制于他,也是刚刚才得了解脱,所以那个时候才会跟你们失去联系,并非是故意撇下你们不管的。”
其实,只要镜月未央能平安无事,就已经是万幸了,他们哪里还会怪她什么。眼下她这般解释,没来由的便叫他们心头一暖,她毕竟还是很看重他们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在乎他们的心情。
“不过,被他这么掳了一道倒也不坏,至少叫我知道了不少秘密,柳逸轩说,就在这几日冥皇会来,所以我打算留下来好好会一会他们,至于你们……”
“我们也留下来——”
“不用。”不等楚鹤鸣说完,镜月未央却是一口回绝了他,“宗政雪微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要是你们落到了他的手里,我可救不出来,现在也没第二个国师偷偷放人了,所以你们最好马上回镜月,调集边境的军队等我号令。”
“我不走。”
白朗之冷不丁冒出三个字,斜眼凉凉地看着她。
宗政雪微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诚如镜月未央所说,现在没有第二个国师再暗中相助,万一镜月未央落到了他的手里,只会更加不好应付。
把母皇抢回来!“我也不走!”
楚鹤鸣紧紧跟了一句,这种时候要他离开镜月未央,留她一人身处险境,他做不到!
道理他自然都懂,国家大义,江山社稷,万千子民……若这些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那他便是那山脚的守山人,要是山倒了,他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然而镜月未央却是他的天与地,若是没了天地,要山又有何用?!
“哎我说你们……”不料他们这般坚决,镜月未央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平时都挺乖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听话了?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要是不小心出了差错,大伙儿都得玩完!”
白朗之冷冷剔眉,端的是无情:“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知道白朗之不是什么好东西,镜月未央转而看向楚鹤鸣入手:“鹤鸣,你家世代忠良,功垂千秋,难道你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楚鹤鸣敛眉,掩耳盗铃:“陛下乃万民之尊,若是陛下有了闪失,必将祸及整个天下,微臣的职责即是保护陛下安危。这一次,恕难从命!”
“好吧好吧……你们爱跟着就跟着,闯了祸自己承担后果,劳资不管了!”
镜月未央一挥袖子,打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真是不懂事!太不懂事了!家教不严,家风不正啊……
北漠与镜月相交之地,大大小小的战事打了好几个来回,看起来惊天动地气壮山河,实际上却是没几个动真格的,当初镜月未央一早交代了是“演戏”,镜月千修这只老狐狸如何不懂,几次交战之后,干脆就坐到了北漠的营帐里同拓跋炎胤下棋喝茶,顺便管教管教小魔女,聊一聊“御女心得”。
这一日,拓跋炎胤刚命人摆好棋盘,就有人匆匆掀了帘帐进来,走近他身边小声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什么?!”
拓跋炎胤一惊,一颗黑子从他指尖掉了下去。
镜月千修抬眸:“怎么了?”
拓跋炎胤面色微沉:“镜月未央落到了柳逸轩手里,现在被他用摄魂之术控制着。”
“啪嗒——”
白子随着话音落到了棋盘上,深深在木质的棋盘上陷下了一个三分厚的圆坑。
“你确定这消息可靠?”
“圣焰边城恰巧有我的人在,他飞鸽传书过来,说柳逸轩让央儿化装成了一个男人跟在身边,虽然他没有见过央儿真正的模样,但根据那人的言行,还有柳逸轩对他的看重程度,八成不会有错,毕竟当初逃离那个村子的人,只有他和央儿两人。”
当初听到镜月未央遭难的消息,他们差一点就挥兵赶了过去,只不过路途遥远,消息不免滞后了一些,不过多时,又听说镜月未央没在那个村子里,只是失踪了,且同时失踪的还有圣焰的帝君。
这么一来,他们便就稍微放宽了心。
“什么什么?!母皇被人掳走了?!”不经意间听到两人的谈话,小魔女立刻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火云貂后一脚冲到了她的脚边,高高竖着耳朵,一派怒发冲冠的模样,“是哪个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欺负母皇?!不行!修爹爹,拓跋爹爹!你们一定要去救救母皇!把母皇抢回来!”
本是小孩子的吵闹话,镜月千修却是听进了耳里,微微抬起狐狸眼吊了吊眉梢,竟然认真开始思考了起来:“呵……反正本王早就在这个地方呆腻了,这儿离圣焰又不算太远,去一趟也未尝不可。”
拓跋炎胤蹙着眉头,注意力还停留在小魔女的称呼上,平日里这个没大没小的孩子对他们都是直呼其名的,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加上爹爹二字,但——
“为什么你叫靖王修爹爹,叫我却只用姓氏?明明……”拓跋炎胤刀眉上挑,坚毅硬朗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孩子才有的固执与不服,“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听到最后一句话,镜月千修按在棋子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嗯哼……亲生父亲么……
“哼!”小魔女下巴一抬,气势颇足,完完全全一副唯镜月未央马首是瞻的神态,“你说了都不算,母皇说了才算!至于为什么叫你拓跋爹爹,那你因为你姓拓跋呀!啧啧,这都不懂!笨——蛋——!”
最后两个字,还被她加重了音调用长长的尾音脱了一道。
在镜月千修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拓跋炎胤顿觉面上无光,扬起手就要去教训这不懂礼貌的嚣张小丫头。
然而小魔女却是半点也不怕她,反而伸长了脖子凑过来,脸上满是洋洋得意,仿佛笃定了他不会真的打下来:“你打呀!打呀!你要是真敢打我,我就叫母皇休了你!反正——就算我什么都缺,也不会缺爹爹!”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拓跋炎胤当即拍上了她的脸,对着她的小脸蛋胡乱的,恶狠狠地蹂躏了一番,直到小魔女见风使舵地哭着嗓门求饶,才松了手:“你要是再敢对你爹爹这么无礼,小心老子迟早把你这细皮嫩肉的小脸蛋揉成——”转眼四顾,拓跋炎胤从果盘上拿过一个梨子,甩手往上空抛了一抛,随即凑到嘴边咔嚓咬了一口。
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随着那只梨子在半空上来来回转了一圈,进而落入拓跋炎胤的嘴里,才听他恶声恶气但严肃无比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摔烂了的大番薯!”
小魔女身处深宫,从小生活优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自然是五谷不分不知道番薯为何物,但既然是砸烂的东西,定然不是什么好动西,而且这个自称是他“亲生”爹爹的人表情还这么凶,当即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本不爱哭,所以即便拿手捂着眼睛也是嗓门大雨点小,究竟有没有掉眼泪谁都不知道。
但好歹是个小姑娘,还是那么点点小的糯米团子,都不到自己的胸口,到桌上拿吃的还要爬上板凳才够得着,拓跋炎胤不由得又有些后悔,正缓了脸色要去哄她,却见小魔女速速后退了几步,然后义愤填膺地双手一挥,对着火云貂厉声下令:
“快上!给我咬他!狠狠地咬他!”
火云貂到目前为止,一共就认三个主任,一个是宗政雪微,一个是镜月未央,还有一个便是镜月暖鸢。
在这里,其余两人都不在,它自然对这个小主人百般顺从,听令也不管那个男人有多厉害,小腿儿一蹬就蹿过去扑到了拓跋炎胤的身上,对着他的衣服乱抓乱咬。
这小畜生是拓跋炎胤自己送给镜月未央的,还讨得大小两个女人欢欣不已,自然不会真的下手去伤害它,但一下子又扯不开,于是一人一貂立刻就陷入了混战,外加小魔女面红耳赤双眼放光地在边上火上浇油:“咬他咬他!咬一口晚上就给你加一块肉!咬十口就加十块肉!”
一时间,所有的侍从都别过了脸,镜月千修依旧是一脸笑盈盈的模样,只是指尖的棋子已然整颗都没入了棋盘里。
待会儿动身去“劫”镜月未央,坚决不把这个小魔头带上,决不!
73、想甩掉我,门都没有!
更新时间:2012-12-5 22:09:17 本章字数:3771
“暖儿睡下了吗?”拨开帐篷往里瞅了一眼,镜月千修轻声问了一句。
“嗯,睡着了。”宗政玄宁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好不容易陪她闹了大半宿,才终于把小魔女连哄带骗哄睡了过去,要是再过一阵子,恐怕他就要先行阵亡了,也不知道那小蛮妞哪儿来那么多的精力。
“那就好,你在这儿好好守着暖儿,别让她闯出祸来,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拍了拍宗政玄宁的肩头,拓跋炎胤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小魔女会出事,没有他和镜月千修压着,还指不定她会把军营闹得怎么天翻地覆呢!
“嗯!”
宗政玄宁点了点头,神情很是郑重。
“嗷呜……”
缩在床边的火云貂靠着暖炉,懒洋洋地呜咽了一声,睁开眼朦朦胧胧地张望了一圈,继而又懒懒地合眼睡了过去。
事不宜迟,拓跋炎胤从军营里挑了十多位身手矫健轻功高强的护卫,协同镜月千修一起跨上马背,重重抽了一道鞭子就策马往圣焰的方向狂奔而去。
“驾——驾——”
“驾!驾!”
“吁——”
“吁~一~于~吁——”
第一声是拓跋炎胤发出的,第二声是小魔女的声音,第三声是镜月千修发出的,第四声还是小魔女的声音。
一群人当即勒了缰绳急急停下,拓跋炎胤回过头,看着从镜月千修ρi股后的马腹下爬出来的小魔女,吓得差点脸色都白了:“你怎么会在马腹下面?!”
小魔女被镜月千修一把捞了上去,小鼻子一拧,不无张狂地反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在马腹下面?”
“你……你们……”拓跋炎胤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冷冷扫向人群后驾马赶来的宗政玄宁,结果那厮干脆低着头就没再理他。
“哼!我就知道你们不肯带我,会偷偷跑出来!但是——”小魔女拖长了声音,说得有板有眼,“姑奶奶可不是说能甩掉就甩掉的!而且抢母皇这么大的事儿,没有我怎么行!”
拓跋炎胤懒得再听她在那儿夸大其词舌灿莲花,对跑近身侧的宗政玄宁严肃命令:“玄宁,赶紧把暖儿带回去,这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暖儿不小心受伤了,你想必也不好过!”
“哎呀,我说小拓跋,你别以为自己老别人几岁就可以乱欺负人!玄宁哥哥可是我的人,他只听我的话!”小魔女一边说着,一边还笑嘻嘻地转头去看宗政玄宁,“你说是吧,玄宁哥哥?”
宗政玄宁半敛眉头,闻言脸颊微微一红。
“镜!月!暖!鸢!”
拓跋炎胤深刻地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个女儿气得精神失常!
“好了,既然暖儿打定了主意要去,肯定会变着法儿跟过来,与其让她冒险跟着,不如就一起带上吧。”
关键时刻,还是镜月千修说了句好话。
镜月暖鸢当即抱着他的脖子往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眉开眼笑:“还是修爹爹最好了!不像那个死脑筋,老死都不开窍!”
“嗷……”拓跋炎胤一手抚着胸口,满脸的绝望怨怒,“我要崩溃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火云貂忽然从宗政玄宁的背篓里蹿出来,连蹦带跳地扑到镜月暖鸢怀里,撒娇地蹭了两蹭,镜月暖鸢抱着火云貂,春风满面,意气风发:“走喽!驾!驾!出发——!”
镜月千修的嘴角止不住抽了一抽,又来了……
接到宗政雪微入关的消息,柳逸轩反而有些烦闷起来,对着跪在地上禀报的属下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宗政雪微的速度要比他想象的稍微快一点,虽然计划是一早就拟好的,但眼看着时机越来越临近,柳逸轩反而没有预想中那般兴奋与激动,因为宗政雪微一到,他就要把镜月未央双手奉上。
即便是化了男装,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中途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若是被宗政雪微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可还能再次将她带回到自己身边?
十多年的明争暗斗,柳逸轩从不肯豪赌,每一步都走得稳扎稳打,这一回是他头一次如此大胆地谋划,也是唯一一次毫无信心。
大概是分别在即,这两日柳逸轩对镜月未央倒是没了之前的霸道,越发显得殷勤起来。
为了不被柳逸轩所蛊惑,镜月未央强迫自己练就了一种独门法术,那就是睁着眼睛——睡觉!
因为技术还不够娴熟,所以难免有几次失败,然而比起以前来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大半的时间都能有自主意识。
“来,吃这个,你最爱吃的。”
柳逸轩细心地剔除鱼肉里的鱼刺,夹起鱼肉送到她的嘴边,微弯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那样的柔情蜜意,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镜月未央打心眼里不信这个男人,但是看到那样一双眼睛,还是免不得微微愣了一下,才笑着张开嘴,一口吃掉了筷子上的鱼肉,末了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刚直回上身,边上那人却忽而俯身跟了过来,温软的唇瓣顺势压在她的红唇上,低笑的嗓音在唇边轻颤:“好吃吗?”
镜月未央往后退了一点,忽然觉得有些恶心,便抬手推了他一把:“别闹……”
柳逸轩握住她的手,似乎对她的抗拒有些不乐意,还有一些微微心虚。
“怎么,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让我亲一下还不成么?”
“不是……”镜月未央蹙其眉头,“我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听她这样说,柳逸轩才抬眼关切地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怎么了?额头不烫,应该没生什么病……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看着镜月未央皱着一张小脸,柳逸轩知道她是真难受,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去找大夫。”
“不用了。”
镜月未央拦下他,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碍,大概是刚刚在门外吹了阵冷风才觉得头有点晕,过一会儿就好了。”
“你脸色不是很好,还是叫大夫来看看比较妥当。”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没人比我更清楚。”镜月未央抬眸对他笑了笑,又看了满桌子的菜,“才开始吃饭呢,你都没吃几口,要不然,也等吃完了再说,不然饭菜就都凉了。”
“呵,也好。”
既然镜月未央坚持,柳逸轩也不再勉强她,只在席间多看了她几回,见她好几次蹙眉欲呕,偏又强忍着不愿表现出来,便知道她是有事瞒着自己。
不管是什么事,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她有事瞒着自己——光这一点,就让他莫名地觉得非常的不爽。
入了夜,两人便就早早歇下,镜月未央之前告诫过白朗之和楚鹤鸣,让他们好好在府里养好伤,若没她的讯号不要擅自行动,他们逼得镜月未央好歹让步了一回,也不敢再拂她的意,倒真是乖乖地呆着没再出来捣乱。
这几日柳逸轩一直都很忙,并没有天天都缠着她索要,只在深夜忙完之后,还依旧会爬上她的床抱着她一起睡。
今天睡得早,柳逸轩却也没有碰她,搂着她的腰便睡下了。
有他在身边,镜月未央自然不敢多动,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因为每每要去会周公的时候,身边的男人总是会转个圈儿翻个身。大概在柳逸轩连着翻了十多次身之后,镜月未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怎么了?”患了多动症还是癔症啥么的?
“我睡不着。”柳逸轩干脆坐了起来,灰蒙蒙的烛光下,看不大清楚脸上的神色,只那声音听着,倒像是小孩子在撒娇一般。
镜月未央跟着坐了起来,伸手顺着他的下巴抚上他的脸:“想什么睡不着?”
柳逸轩握住她的手,将她环进自己的怀抱里,紧贴着她的肌肤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暖意,才稍稍有些心安。
“你有事瞒着我吧!”
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有些东西柳逸轩不见得懂,但是这个男人异常敏感,观察力也相当强悍,镜月未央知道,就算自己今晚不肯说,或者随便编个理由诓他,他还是会暗地里找人来一探虚实,与其闹出不必要的嫌隙,还不如就此说明白了。
顺便,也看一看他的反应。
“我不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眼下冥皇将至,大业在即,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影响到你的情绪,所以这才没有跟你说明白。”
镜月未央说得笼统,柳逸轩一时间也猜不到是什么,但见她这样为自己着想,不免觉得欣慰,如此一来心情豁然开朗,就不再那么耿耿于怀斤斤计较,对着镜月未央而耳根亲了一口,笑得暧昧:“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镜月未央动了动嘴角,最终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这种事,不说也罢,眼下局势风云变幻,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而且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要她的,他谋他的,皇图霸业,江山美人,唯胜者才可只手翻覆天下!
大结局!(必看!精!)
更新时间:2012-12-9 23:59:16 本章字数:50679
阳光和煦,透过枝桠散漫地洒下来,照在漆了大红的柱子上反射着明亮的光线,半空中,细碎的雪片飘飘摇摇地一坠三荡,好不容易落在了地上,一下子便又不见了影子,化成了斑驳的水印。
下雪的晴天很少见,仿佛在预兆着什么,外头的天气并没有因为太阳的赏脸而变得暖和,北风呼啸,第一场雪的到来让城里的百姓提早床上了厚重的棉衣,街道上的行人越发稀少起来。
屋子里头放着暖炉,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门窗关久了,总会觉得闷气。
“吱呀——”
房门被缓缓推开,镜月未央走到院子里散步,顺便呼吸点儿新鲜空气。
没走几步,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混杂着茴香的浓郁,朝天椒的热辣,羊肉的鲜美,以及美酒的香,叫人一下子食指大动。
在镜月未央循香看去的同时,在亭子里摆着全羊宴的郡守小公子也正巧看见了她,扬起筷子朝她招了招手:“嗨嗨!过来一起吃啊!大厨刚做好的,特别香!”
一边的走廊上郡守正陪着柳逸轩走过来,见到镜月未央亦是微微一笑,抬手朝亭子里指了一下,示意她一起过去。
“大人,来,坐这边。”打下手的厨娘还在一边配菜,热情地上来拿布擦了擦凳子才推到镜月未央身边,又帮她倒了一碗热酒,“刚温的酒,天气冷,先喝点儿暖暖身子。”
镜月未央朝她笑了笑,举起杯子小酌了一口,算是回应她的招待。
只是一口热酒还没下肚,候间即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唔——”镜月未央连忙捂着嘴跑到一边,支手撑在柱子上皱着眉头干呕。
“你没事吧?!”
柳逸轩快步走过来,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以为她这几天吃错了什么东西:“我看还是找大夫来给你把一把脉,好端端的怎么总是想吐?”
“嗯。”镜月未央点点头,不再逞强,扶着他的手臂笑得有些虚弱,似乎还有些苍凉,“让你操心了……”
一句话说得客套,婉约得像是下属对上级的歉疚,柳逸轩忽然间觉得有些不爽快,有时候他忍不住会以为镜月未央这么对他都是心甘情愿的,但同时他又很清楚,这些只仅仅是他一手营造的假象,一旦这个女人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么在她的眼里,恐怕永远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这种言辞会落到自己头上?
只是一旦沾上了,想要摘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像一旦迷恋上了这个女人的味道,想要再忘记,就算喝下了奈何桥边的那一碗孟婆汤,也不见得能忘干净。
他不肯承认的是,当日在西冥皇宫的墙角下那个阴差阳错的吻,就已让他禁不住动了心。
纵然他一万个不愿交出真心,却还是逃不过那个泥潭深陷的劫,有些人一旦遇到了,就是一辈子的纠缠。
“我先扶你回房。”
柳逸轩牵着镜月未央的手,她的手指纤长,细细软软的,手心下有握剑的一层薄茧,但是不糙,他的手指比她长出一些,盖在她的手背上,恰好能裹住她的整只手。
“郡守已经派人去叫大夫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先去吃饭吧,不然煮久了羊肉就不鲜嫩了。”
镜月未央抽出手,往床头靠了靠,精神看着倒是不差。
手心一下子空了,漏进来一阵凉风,柳逸轩蓦地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下意识撇开视线没去看她的眼睛,稍微交待了几句即便匆匆走开,脑子里乱得一团麻,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走近亭子的时候,几人的交谈声不轻不重地穿过日光,透过星星点点的雪花飘了过来。
“爹你说那位大人得了什么病?我见他精神好得很,怎么一下子又是呕又是吐的,方才也没吃什么呀?”
“不是老奴多嘴,只是那大人方才干呕的模样,着实……着实想是女子有孕的……”
厨娘一句话还没说完,立刻被郡守喝了回去:“荒谬!”
“是啊是啊!”小公子也跟着起哄,笑嘻嘻反问道,“一个长着胡子的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会怀孕嘛!”虽然两个人男人一起滚床单的事情不少见,但是男人生孩子的事儿还真是一次都没听到过。
亭子外,脚步停在十步开外,厨娘后面的话柳逸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来来回回就只有那么几个字在翻覆游荡。
“有孕了……有孕……了……”
衣角翩跹,雪花飞扬,柳逸轩猛然回过神,疾步朝房内奔去,衣摆扬起的一阵冷风晃懂了路边的梅枝,花香盈满了华服绸袖。
“陛下!陛下——”
郡守见状立刻起身急急追了过去,小公子更是瞠目结舌,拿着筷子挠了挠下巴:“不会吧……难道真的怀上了?!”
“少、少爷……”
老厨娘颤抖的音节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冒出来,脸上顿时布满了恐惧,一句话说到最后,已是哑了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啊?!”小公子还恍然不知,动了动眉尾看向厨娘,见她瞪大眼睛死死看着自己的身后,仿佛身后出现了什么怪物,才禁不住有些心里发毛,缓缓地转过头去看,这一看直接就把他吓得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好大一条——蟒——蛇。
足足……有脸盆那么粗吧……
“唔……”厨娘也很应景地缓缓倒在了地上,周围看守的侍卫见状正要赶过来,却被一人一块石头点了|茓定在原地,剩下几位武功高的齐齐围攻一位蒙面男子,五打一还显得有些吃力。
“嘿!”
小魔女轻喝一声,翻身从屋檐上跳了下来,顺着大蟒蛇滑到地上,抡起勺子敲了一下小公子的头,砸砸嘴叹了一口气:“真没用!居然这样就被吓晕了,我还以为能多逗他一会儿呢!”
宗政玄宁同情地看了眼趴到在桌子上沾了一脸酱油的某位俊俏小公子,上前拉起小魔女的手:“我们还是快去找女君吧!”
“嗯,好!”
小魔女回头对大蟒蛇招招手,嬉皮笑脸地下命令:“大妞妞,快跟上!”
一想到镜月未央的肚子里有了自己的骨肉,柳逸轩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一下子全被这个消息占满了,再也腾不出空间来考虑其他的事情,他简直迫不及待地要去跟镜月未央求证,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陷入某种极端意外的惊喜中的某人没有察觉到,在院子的四周响起了簌簌的响动声,天空中还在下着小雪,草丛里却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小小的蛇脑袋露了出来。
逼得近了,柳逸轩猛地才看见脚边缠着几条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蛇,一眼之下他几乎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睛。
冬天,蛇不是都该冬眠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院子里,而且……数量还这么多!
“大妞扭!快!他还没进去,缠住他!”
匆匆赶到的小魔女气喘吁吁地站在院子口发号施令,只听嗖的一声,硕大的蟒蛇箭一样射了过去,在柳逸轩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就紧紧缠上了他的身体,变故来得令人措手不及!
“哦也!干得好!大妞扭最厉害了!”
小魔女一拍双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等柳逸轩回过神来,身体已然被蟒蛇颤得无法动弹半分,要是它再收紧几分,只怕胸腔里的内脏都要被挤碎!
“你们是什么人?”
柳逸轩没见过小魔女,自然认不出她来。
小魔女虽然也没见过柳逸轩,但修爹爹刚才说了,这个男人就是欺负母皇的大坏蛋,她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哼哼,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问什么姑奶奶就要回答什么,那不是显得姑奶奶我很没面子?”
即便是做梦,柳逸轩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娃手上?!还被人奚落“你算什么东西?”天底下有这么大胆子,这么肆无忌惮的,镜月未央是一个,这个小女娃是第二个。
“那你要我怎么问,才会让你觉得有面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了眼缠着自己的那条大蟒蛇,一对上那双漆黑得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的蛇眼,柳逸轩立刻放弃了挣扎的打算,他斗不过这怪物,不得已,只能好生哄着这个辫子翘得比天高的小祖宗。
“哼!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小魔女有恃无恐,沾沾自喜。
柳逸轩脸色一黑,忽然抬眸笑着看向她,目光灼灼,一瞬将闪若精芒,小魔女蓦地对上那双摄人心魂的阴阳宠眸,不由得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
“暖儿!”
察觉到小魔女的不对劲,宗政玄宁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隔断柳逸轩的视线,但还是迟了一步。
小魔女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迎面就朝宗政玄宁刺了过去,宗政玄宁速度退了一步闪身躲开,小魔女却是追得很紧,大喇喇就扑到了他上身,一个猛冲之下果断将宗政玄宁扑倒在了地上。
半空中飘摇的雪片逐渐变大起来,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之中,镶满宝石的匕首寒光一动,对准宗政玄宁的脖子划了过去,下手那叫一个快很准,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小女童的身手。
然而这回,宗政玄宁却是没有再次闪避。
匕首干脆利落地贴着他的脖子扎进了泥土里,继而是小魔女咯咯的嬉笑声,细长的小凤眼轻轻一挑,满是不屑地转头朝柳逸轩做了个鬼脸:“你以为姑奶奶这么容易就会被你控制吗?想得美!我早就识破了你的诡计啦!大蠢驴!”
阴阳眼的摄魂术固然厉害,却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只要你不去盯着他的眼睛看,只要你的目光没有聚焦到他的瞳孔,那么他的幻术就毫无施展的余地。
不然,他也不用这么辛苦的筹谋策划,试图借刀杀人,一早就把冥皇控制在掌心岂不是更轻松?
宗政玄宁抱着小魔女站起来,对小魔女的顽皮颇是哭笑不得,方才亏得她对自己眨眼睛示意,不然面对这么一头小莽牛,再加上地上成群扎堆的毒蛇,还真是不好对付。
不过,下意识里,他却莫名地坚信着,小魔女不会对他下真正的杀手……
小魔女这么一得瑟,柳逸轩固然恼恨,但也束手无策,御兽术这玩意儿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来都不曾见过,眼下这个小女童年纪尚幼就会御蛇,而且还使得这么好,他除了认栽也只能感叹天意弄人了。
“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切!你问什么我就要回答什么啊?我偏不告诉你!”
一番争斗之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柳逸轩真真觉得他跟这小妞没有共同语言,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这辈子我想过很多种死法,倒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被一条蟒蛇绞死,而且还是栽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
“谁说我要杀你了?!”
小魔女挑了挑眉头,伸出手对准柳逸轩的脸颊,学着拓跋炎胤的手势重重捏了一把,她下手其实不轻,但看在宗政玄宁眼里总觉得像是在调戏,当然,除了柳逸轩谁都不知道那有多痛——这丫头好狠的手!
“你放心,你是我妹妹的爹爹,我要是杀了你,妹妹知道了会讨厌我的!”
“妹妹……?”
柳逸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个丫头说的话他都不明白?他什么时候有个女儿了?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哼,你们刚才在亭子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居然把母皇的肚子搞大了!不过你欺负母皇在先,这口恶气我还是要替母皇出一出的!”小魔女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大蟒蛇,“大妞扭,你先陪他玩玩,我进去找母皇了!唔,一定要温柔一点哦,不要弄死哦,弄个半死就好了!”
……蛇蝎心肠!
柳逸轩怒容满面地等着小魔女一蹦一跳走开的背影,尔后才回味起她的话来。
把母皇的肚子搞大了?
这个世界上,能被人用“母皇”二字称呼的,除了镜月女君别无他选。
这个死丫头,竟然是镜月未央的女儿?镜月王朝的大公主?
等等!他们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镜月未央!
不过,现在镜月未央还是他的人,他们想要把她救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么想着,柳逸轩即便微微松了一口气,打算坐等看好戏,然而……缠着身子的蟒蛇扭着身子裹得越来越紧,没两下就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缠得他一阵窒息,直至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的确是,很温柔的谋杀方式呢!
“暖儿,方才你为什么说是妹妹?”宗政玄宁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小魔女咩哈哈笑了两声,转而目露凶光:“弟弟已经够多了,要是下一个还是弟弟,万一他们合起来打我怎么办?!我当然要提前预定一个同盟军啊!”
宗政玄宁:这是什么理由……?
不过,小魔女惹是生非的能力非比寻常,自从她会走路会说话之后,气死的人不在少数,捉弄过的人更是成百上千,自从被北漠太子掳走之后,简直就是四处树敌到处拉仇恨,俨然成为了天字一号的公敌。
他以为她还年幼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其实她……居然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什么人在外面?”
隐约听到外面好像有人在争吵,镜月未央懒懒地下床披了件外套,刚一打开门,就见一个影子裹着一阵风扑到了自己身上:“母皇!我可想死你了!”
镜月未央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劈开她,听到声音立刻反手一转,把掌力转移到了门框上,一瞬间只见整扇门咔嚓被震碎成好几块。
“暖、暖儿——”宗政玄宁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她,两个字断断续续从喉咙里冒了出来,心头跟着就是一颤,好可怕的内力!
“哇哇!母皇好腻害!”
镜月暖鸳素来天不怕地不怕,见状兴奋得拍了拍双手,一双眼睛更是睁得大大的,又圆又亮!
“暖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镜月未央还是觉得在这种地方见到镜月暖鸳有些玄幻,“你们怎么来了?”
一手搂着镜月未央的脖子,一手抓起她嘴唇周围的小胡子尝试着轻轻拔了一下,镜月暖鸳忽而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天呐!这胡子是真的?!那群坏蛋真的把你变成一个男人了?!”
这种事情——对于年幼而喜欢漂亮的镜月暖鸳来说,无疑是个毁灭性的打击,镜月暖鸢说着,一张原本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瞬间被自己吓得白了一片。
“噗——”
看着镜月暖鸢一脸惊吓的模样,宗政玄宁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
“小笨蛋!笨死了!”镜月未央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拿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继而才把面具缓缓揭了下来,镜月暖鸢这才面色回暖,抱着她的脸就热情似火地亲了一口:“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才不要母皇变成男人!”
扫了一眼四周,院子里除了满地爬来爬去的毒蛇,还有几个横七竖八倒在蛇堆里的可怜的受害者,以及那条盘着硕大的躯体坐在地上摆pose的巨型蟒蛇,就再也找不到什么活着的生物,连只鸟都不敢在头顶上飞过……
看这场面不用猜也知道,外头被这群不速之客闹成了什么样子。
年头捣乱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她的求救信号还没发出,他们做什么来得这么急?
“是谁带你们来的?拓跋么?”
“嗯,还有修爹爹也来了!”小魔女是喜欢热闹的,从来都不会嫌人多。
“他们一起来的?!”
这个消息倒是让镜月未央有些意外,虽然她之前暗示过他们俩,是明着斗暗着和,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竟然这么快就抱成了一团,那这样说来,岂非北漠那边的大局,已然被拓跋炎胤掌控在了手心?
北帝显然不会甘心就范,这点自知之明镜月未央还是有的,他堂堂一国之君,在位三十余载,断不可能拿江山社稷同她开玩笑。不过阴差阳错,叫镜月未央在凤城遇见了拓跋炎胤。
拓跋炎胤既然是北帝钦点的储君,又耗费心里栽培多年,不到迫不得已,绝对不会改立太子。
这样一来,镜月未央顺势豪赌,把筹码全数押在了拓跋炎胤身上。
只要拓跋炎胤能稳住北帝,那么北漠那边基本上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戏码,演得还算得体,没有叫她失望。
倒是圣焰这边,柳逸轩的野心却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要大得多,竟然还想利用自己去吸引西冥的主要火力,分明就是把她当枪使!
“做什么这么意外?律法上可没规定,我们两个一定要水火不容。”
不过多时,镜月千修和拓跋炎胤收拾好了外面的那些守卫,一道赶了过来。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欢迎我们?”
桃花眼微微上翘,镜月千修款步走到镜月未央身边,微风吹起衣摆,仿佛身后藏着几条摇来摇去的狐狸尾巴。
抬手抚到镜月未央的小腹上,镜月千修似笑非笑,神色看着却叫人止不住心里发毛:“这么快,又怀上了啊……”
轻轻的一叹,一扬三顿,裹挟着莫名的怅惘。
镜月未央浑身一抖,拍开他的手:“这种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不是你能控制的?”
镜月千修扬眉,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镜月未央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垂下头做认错状,虽然事实上确实不是她能控制的!她也不想怀上啊!哪知道这身体这么容易受孕,她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快成生产机器了!她也很郁闷好不好!
但是要她打掉孩子,又不免觉得残忍,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即便是颗受精卵,那也是有尊严的受精卵,她下不了那个杀手!
一听拓跋炎胤说这次来是为了劫走她,镜月未央立刻就举手反对,这些天她忍辱负重,好不容易逮着了那么个将计就计借刀杀人的好机会,要是就这么放弃了,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反对无效。”
镜月千修冷冷拉下她的手,桃花眼斜斜一睨,投来能杀死人的冷光:“你现在有孕在身,除了养胎别的都不要想了。”
镜月未央哭,养胎……这才几天,一个月都没到!
拉着拓跋炎胤的手好说歹说,分析利害,威逼利用——至少这位主,还是很看重江山天下的——大致把先前打算好的整个计划说了一遍,镜月未央眼巴巴地瞅着拓跋炎胤,希望他能站在自己这边说服镜月千修,毕竟能让圣焰与西冥彻底断绝关系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嗯……”
过了好一阵,才缓缓从拓跋炎胤的嘴里吐出来这么一个字节,镜月未央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见他挑眉一笑:“你以为我会答应?”
“能叫圣焰与西冥两败俱伤,于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你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人的智商!真是替他拙计!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做不是为了去见冥皇,再暗地里跟他勾搭,回头再对我倒打一耙?”
“你——”没想到他这么小人之心,镜月未央险些没被他气死,但是他的怀疑也不是全然毫无理由,毕竟她跟冥皇的关系乱成了一团,剪不断,理还乱!“这么说你们是非带我走不可了?!”
“母皇,你就别挣扎了!你想想啊,拓跋爹爹和修爹爹这么大老远跑来一趟,结果空手而回,那多没面子!”
小魔女循循善诱,她也不想母皇冒险去做双面间谍,虽然说母皇很腻害,但要是不小心把她的妹妹玩没了,她会很伤心的。
挣扎不成,镜月未央最终还是被镜月千修和拓跋炎胤两人一左一右双双挟持走了。
大好的计划胎死腹中,半路夭折,叫镜月未央十分的惋惜伤感,一时间竟然忘了把白朗之和楚鹤鸣一起带走,出了城才想起来,立刻朝空中射了三枚流弹,告知他们她已离开。
收到镜月未央的消息,白朗之和楚鹤鸣便不多留,即刻脱身离开,他们前一脚刚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柳逸轩后一脚就闯了进来,只可惜扑了个空。
“该死!”
柳逸轩一拳砸在桌子上,心里一下子落了空,这一天悲喜交加大起大落,当波涛汹涌的潮水退开,露出那一层细腻而粒粒分明的沙粒,他忽然发现,有些东西已然根深蒂固,并且还在迅速地蔓延伸展,让他无法再逃避与忽视。
“杯子里的茶还是热的,他们应该刚离开没多久,要不要我派人去追?”
柳逸轩摆摆手:“不用了。”
“为什么不追?”
“央儿是被人劫走的,就算抓回了他们两个,也不能把她引回来……”柳逸轩神色怏怏,说到一半才忽然觉得不对劲,一转头,便见柳浮玥冷冷地立于门口,米白色的绒毛领子上沾满了雪,可见是一路在雪里飞奔回来的。
两人默然地对峙了良久,最后还是柳浮玥开了口。
“她是被谁劫走的?”
千里奔波,遍寻不着,柳浮玥怎么也没想到,镜月未央竟然会被柳逸轩藏在身边,这个自己从小保护到大的孩子,已然不再是那个时时依赖自己的少年了。
他曾经那么信任他,就是到了最后,也没有怀疑他。
“听说那群人里面有个红头发的男人,想来是北漠太子不会错。”
事到如今,柳逸轩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看到柳浮玥转身就要走,柳逸轩忙着叫住了他:“等等!”
柳浮玥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还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这种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厚颜无耻,但是柳逸轩有那种预感,好像柳浮玥这次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要走?”
良久,柳浮玥都没有再出声。
柳逸轩看着他的背部,只觉得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这一刻,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害怕,多年来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的兄弟情谊,会就此一刀两断望断天涯。他从不担心柳浮玥会弃他于不顾,但是在做了这么多伤害他的事以后,他不能确定,他还会不会对他的过错一笑而过,再次原谅自己……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依赖他,就是因为他对自己无止境的包容,才会让他如此肆无忌惮。
“好……”
在柳逸轩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柳浮玥却缓缓转过身来,冰冷的脸上逐渐露出几许千金难求的笑意,只是那笑容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宠溺,似笑非笑,意味莫名,熟悉却又陌生。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留下来。”
“什么条件?!”
“跟我回皇宫,不管是西冥还是镜月还是北漠,不管谁成王谁败寇,都不要再Сhā手!”
小时候,柳逸轩一直围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他的心思,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他有才华,有谋略,有手腕,但没有那种争霸天下的魄力,他可以成为一个贤君,却成不了天下的霸主。
不是他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比起西冥那个帝君来,柳逸轩还是太年轻了,跟冥皇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
而且圣焰蹚这趟浑水,对镜月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站在他在乎的两人之间左右为难,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局面,镜月未央那边已然无法收手,他欠她的,必当加倍还给她!
最后一缕阳光逐渐被吞没在灰蒙蒙的云层中,厚重的云层压在头顶上,让人有种挥之不去的压力,细碎的雪花越来越大,到了傍晚,已然飘扬得如同鹅毛一般。
小镇两边的车道上,冒着飞雪赶来两拨人马,一方是狂奔而至的马车,一方是不紧不慢前行的军队。
眼见着天色就要黑了下来,入冬的天气到了夜里,温度很容易降到冰点以下。
若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这么在外头混几个晚上也不是问题,可往前再走几步就是个小镇,里头有暖烘烘的屋子,香喷喷的鸡,小魔女怎么说也不愿意在荒山野岭过夜,直嚷着要进小镇去。
看不惯小魔女那种傲娇的性子,拓跋炎胤自然是唱起了黑脸,两个人话不投机,说了两句就大吵了起来,小魔女天生嘴皮子厉害,连镜月未央都不一定能制住她,二货调戏镜月未央厉害,对付小丫头片子却是不行,节节败退,又越挫越勇,吵得镜月未央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好了!住店就住店,就算真的有人追上来了,凭我们几人的功力,想要脱身还不简单?”
“哦耶!”
镜月暖鸢鼓掌欢呼,末了还得意洋洋地朝拓跋炎胤抛了个媚眼。
二货被她气得吐血,立刻出声反对:“镜月未央!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
镜月未央耸了耸肩膀,勾起食指往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满脸的忧伤:“反正就算我不宠,这丫头也已经坏了,坏透了……”
“噜——”
镜月暖鸢朝她做了个鬼脸,又偷偷回头对宗政玄宁眨了眨眼睛。
在小镇上随便找了一家比较低调的客栈住下,一行人吃了饭就早早地休息了,刚在床上躺下,门就砰砰响了起来。
“谁啊?”
“夫人,是我宁儿……”宗政玄宁焦急地敲着门,“暖儿她不见了!”
镜月未央迅速穿好衣服,打开门先安慰了她一句:“你别急,暖儿就喜欢东躲西藏,或许跑到别的房间去捣蛋了。”
“不是……”宗政玄宁急得快要哭出来,俊秀的一张脸紧紧皱着,像是犯了错似的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担忧居多,“先前暖儿一直央我带她出去玩,我拗不过她就带她上街买了些小玩意儿,谁料回来的路上暖儿就没了影子……”
“你说她现在在外面?!”
镜月暖鸢虽说人小鬼大,但毕竟才是个五岁的小孩子,且不论她能不能找回来,就算没有遇上坏人,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在外面也会冻坏的。
“夫人,你快去找她吧!”
“你们是在哪里走散的?”
“就是隔了三条街的那座桥附近!”
“好!你去叫别人,我先去找人。”
到了夜里,雪已经停了,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好在客栈的门前都会挂着两盏灯笼,不至于暗到叫人看不见路。
在微弱的烛光照射下,有一个小小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地上投出淡淡的暗影。
“君上,那个小孩已经跟了我们两条街了。”走在前头劲装打扮的男人凑到华服男子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
“哦,是吗?”华服男子看了眼脚边的影子,淡淡一笑,却是没有在意,“那就让她继续跟着好了。”
转了两条街,男人一直到进门都没有停过脚步,更没有回过头。
望着高高的围墙,镜月暖鸢挠了挠鼻子有些伤脑筋,她之所以跟着这个男人,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这么好看的男人,不抓回去给母皇做父后就太可惜了!
不得已,镜月暖鸢只好把大妞妞再叫出来,巨蟒一现身,差点没吓死路过的一个行人,听到外面传来的惊呼,府里开了门出来探看,却只见得巷道上黑幽幽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见那孩子走开了,槐序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哪家的小姑娘这样大胆,巴巴地跟在人身后走了五条街。
回到府中,命人关好门正要去向君上禀报,一转身却见那个小丫头站在离自己七八步的地方,团成小球的发髻上Сhā了一根枯枝,粉嫩的小脸蛋在灯火的照耀下愈发红艳,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你。
槐序从不信鬼神之说,这一刻,却是忍不住皱眉,脚底微微起了一阵凉意。
“你是怎么进来的?”
“哼!我想进来自然有办法!”镜月暖鸢到那里都是一脸的嚣张跋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土匪出身,虽然话说回来,这皇家可不就是最天底下最大的山寨?“不就是一堵墙嘛,拦得住猫猫狗狗,可拦不住我。”
小姑娘一说话,字字句句就跟滚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扫来,脆生生的嗓音很是可爱,槐序不免笑了笑,只是个胆子大又闹腾的丫头罢了。
“你跟了我们一路,是要干什么?”
“你一个小跟班,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带我去见你家主子,我有话同他讲。”
槐序哭笑不得,身为神枭十三骑之一,长年来统领千军万马,他的身上逐渐就沾染了一些煞气,别说鲜少有人敢对他这样不敬,就连普通的大人见到他,也会客气几分,眼下这个小丫头居然一开口就说“你丫一个小跟班”?
“你认得我家主子?”
“不认得。”镜月暖鸢这回倒是答得坦白,随即眼角上翘,笑靥如花,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要跟你商量,“不过,只要他肯见我,我一定是不会亏待他的。”
看着镜月暖鸢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槐序想了想,心道这个小丫头不简单,看起来人畜无害,也不像是那种组织培养起来的杀手,便就把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里,转而把她的话原番复述给宗政雪微。
“小丫头口气挺大……算了,你带她进来吧,不然今天晚上她是不肯走的。”
“是。”
跟在槐序身后进了门,镜月暖鸢一转眼就看到了倚在软榻上的男人,乌黑的长发水流般泻在肩头,半解得衣襟微微袒开,露出雪白的肌肤,虽然她年纪小,根本就不懂得劳什子的男女之事,然而这一番光景看在眼里,也忍不住要流出口水来。
其实在她身边,哪一个不是英俊酷雅的天之骄子?
拓跋爹爹刚毅俊酷,眉峰带着剑气,五官深刻而棱角分明,是个女人见了都会尖叫。
修爹爹长着桃花眼,一双凤眸秋水含光,艳若桃李,只消一个眼波,就能让人心旌摇曳羞涩不已。
白爹爹戴着面具看不出啥模样,不过就他那种拽二八万的性子来看,也决计不会丑。
慕容爹爹的容貌不是最出众的,但他那种骨秀的气质却是别人强求不得的。
还有银子爹爹,虽然不会一眼惊艳,但是看得久了,反而会觉得越来越赏心悦目……
可是他们统统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来得风华绝代。
他的美已然超脱了容貌,就算不去看他的脸,也没有人能忽视那种超凡脱俗的尊贵气度,仿佛这个男人一生下来就是受万人景仰与朝拜的。他的气质并非像白爹爹那样出尘绝世,反而带有一种强烈的攻击性,霸道得让你不得不臣服于他的脚下。
先前在路上只是惊鸿一瞥,如今衬着烛光照面看去,完美无缺的五官宛若神来之笔雕琢而成,完全没有任何的瑕疵。
镜月暖鸢忽然有些后悔,这样的男人要是放到母皇面前,还不知道是谁降了谁?虽说对于男人,母皇一直都是手到擒来,可这一回,唔……虚呀!虚得很。
更严重的是,要是母皇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一时冲动休了那些个爹爹——
啧啧,那就热闹了!
“说吧,你要干什么?”
无视小脸蛋的花痴模样,宗政雪微笑着看她,口吻却是不温不火,不咸不淡。
虽说他先前见过镜月暖鸢,但小孩子长得快,变化又大,时隔经年,他自然是认不出这个小丫头来的。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镜月暖鸢目光灼灼,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见什么人?”
“我的母……娘亲!”母皇说,出门在外,一定不能泄露身份,不然美人儿就会被吓跑的!
宗政雪微笑了笑:“见你娘亲做什么?”
“你长这么好看,娘亲一定会喜欢你的,等娘亲娶了你做我爹爹,你想要什么我娘亲都能给你哦!”
利诱之。
宗政雪微挑眉:“你娘亲是什么人?”
“这个不能说!”镜月暖鸢赶紧伸手捂着嘴巴,作禁言状。
“你不说,我就不去。”
宗政雪微抬手拨了下肩头的长发,没有说出来的下半句是——就算你说了,我也不去。
“这……”镜月暖鸢纠结地拧着眉头,开始犹豫了起来,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瞄了男人一眼,美人儿依旧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他既然没有直接拒绝,那就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那是不是我告诉了你我娘亲是谁,你就马上跟我去见她?!”
镜月暖鸢骗人骗多人,所以总会下意识怀疑别人也会骗自己,防范之心甚重。
看着小丫头满是迫切的表情,宗政雪微本没兴趣同别人扯这些有的没的,只不过这丫头让他觉得亲近,而且这样七窍玲珑的小苗子,若能收到手里好生培养,将来必定是一柄利器。
“如果我认识,那就去。”
“嘿嘿,你一定认识的!”镜月暖鸢阴谋得逞,笑得一脸奸诈,母皇的名头那么响亮,天下之大人尽皆知,除非他刚从深山老林里面出来,否则不可能不认识母皇!“我的娘亲是——”
烛台上的火光微微一晃,光线打在碧透的水晶耳坠上,反射到一双乌亮圆滚的眸子里。
条件反射似的,镜月暖鸢骤然噤了声。
她明明白白记得,母皇的耳边也挂着这么一只紫晶耳坠,只不过母皇的耳坠在右侧,而这个男人的耳坠在左侧。
她也明明白白记得,当初她问过母皇为什么只戴了一只,还不如不戴,母皇回答说这一对耳坠里面有很厉害的虫子,不能摘下来,一摘下来她就会死。母皇还说,要是遇到了戴着同样耳坠的人,千万要逃得远远的。
可是,她现在遇到了这个戴着相同耳坠的男人,非但没有逃得远远的,而且还主动跟了他五条街,还爬墙闯到别人的院子里,还甜言蜜语地说要把他介绍给母皇当男宠……
真是晴天霹雳一声啊!
见小丫头死死瞪着自己的耳坠失了声,宗政雪微的嗅觉何其敏锐,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所谓的娘亲,不会就是镜月王朝的女君陛下吧?”
“不是的!”
镜月暖鸢速度收回目光,矢口否认,神色坚决,如若壮士断腕!
绝——对——不——能——承——认——!
只可惜,小小的嫩芽儿般的小糯米团子暖鸢殿下还不知有个词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方才宗政雪微不过试探了一下,她的反应这么大,明摆着就是说“卧槽见鬼!被你猜中了尼玛!”
小丫头说,要带她去见她的娘亲……?
这么说来,镜月未央现在就在这个小镇上?
“我认识你娘亲,你刚才说了,要带我去见她。”
“不不不……不用了!我娘亲不会见你的……”一不小心捅了个大娄子,镜月暖鸢紧张得不行,急急想着要赶紧逃走!
虽然不知道母皇为什么让她远离这个大美人儿,但既然母皇那么严肃的说了,她就要坚决执行!不然母皇一生气又关她三个月的禁闭,她会得忧郁症的!
宗政雪微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娘亲很喜欢我的,怎么会不肯见我?”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镜月暖鸢一把拍开他的手,转头就急忙往外头跑,好像身后跟着鬼似的,连头都不敢回。
眼看着小丫头就要跑远,槐序不由得上前询问:“君上,要不要把她抓回来?”
“不用了,你去跟着她便是。”
“遵命!”
槐序身影一闪,即便没入夜色。
宗政雪微伸手轻轻摸上耳垂上的紫晶吊坠,半垂着睫毛若有所思,一年多不见,不知道她变了没有,是胖了还是瘦了?其实他并不急着见她,迟早,镜月未央都会是他的人。
只不过有一件事,他想要跟她确认一下。
抡着两条小胡萝卜腿儿撒丫子狂奔了大半天,一连出了门转了八条街,镜月暖鸢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裹着棉袄夹子的脖子被捂得通红,额头上热得满满都是汗。
好在,回头扫了一圈,没有人追上来。
槐序俯身贴在屋檐下的阴暗处,看着那个小丫头走到一个稍微封闭的角落里坐下,竟然没有继续走的意思。
此时此刻,街道上人迹寥寥,就连客栈差不多都打烊了,镜月暖鸢窝在角落里做了很久,槐序终于不再怀疑她这是为了避免被跟踪才使的障眼法,因为他隐约间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这个小家伙,应该是迷路了……
意识到这一点,槐序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么狂妄的一个小妞,大喇喇地跟着他们走了几条街,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哪里想得到她竟然会是一个路痴?!
但这其实不能怪镜月暖鸢,这个地方不比镜月皇宫,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大半夜里路上又连个问路的都没有,别说是小丫头,就是大人也会迷路。
此时此刻,镜月暖鸢无比怀念她的玄宁哥哥,如果玄宁哥哥在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正在槐序考虑着要不要先把小丫头带回去——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在外头呆上一个晚上就是不被冻死恐怕也没了半条小命,小丫头要是死了,可就什么线索也没有了——的时候,街头忽然拐出来一个人。
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人,不过看个子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个少年。
那人脚步匆忙,东望西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夜深人静,镇子上的人都睡着了,因为有了被人放狗狂追的前车之鉴,宗政玄宁不敢大声喊叫,只能四处在街道上搜寻。
这个世界上,有种叫做“女人的第六感”的东西,很是玄妙,为科学所不能解释,此外,还有一种叫做“心有灵犀”的东西,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在瞥到阴暗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时,宗政玄宁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全身的血液瞬时倒流,拔腿就冲了过去:“暖儿!是你吗暖儿?!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结结实实地被拉进熟悉的怀抱里,镜月暖鸢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好委屈的有没有,差点就横尸街头了有没有……
“你怎么现在才来……呜呜呜……讨厌你……”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偷偷带你出来玩,不该放开手没够看住你,不该找了大半个晚上也没找到你……”宗政玄宁心疼地抱着她轻轻哄着,真心实意地自我检讨,然而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镜月暖鸢一边擦眼泪一边忍不住吐槽:“玄宁哥哥是个大坏蛋,都不会哄人,还变着法子骂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看着镜月暖鸢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转眼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宗政玄宁这才小心翼翼地抹掉挂在她眼角的泪水,软声笑问:“刚才有没有想我?”
“哼,谁要想你!”
镜月暖鸢撇开脸,嘟着小嘴一脸倔强,两只小手却是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半分也不敢松开,生怕他眨眼睛又消失了。
小魔女难得撞一次南墙,宗政玄宁逗了一句便罢,抱起她往回走。
认出来人是宗政玄宁,槐序不免摇头,原来这个小丫头是镜月国的大公主,难怪那么嚣张。对于宗政玄宁他接触不多,只知道那是个孤僻的孩子,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看样子,似乎已经被这个小妞儿吃得死死的。
槐序忍不住怀疑,宗政一族上辈子定是欠了镜月皇氏什么债,这大小几位兄弟,不是跟镜月女君纠缠不清,就是跟小公主纠缠不清,啧啧,这要是他们最后都在一起了,论起辈分可就乱套了……
万籁俱静的夜里,无论什么地方发出声音都特别明显,刚才镜月暖鸢在巷子里嚎的那一嗓子隔着街道传出了老远,镜月未央听到后迅速就赶了过来。三人在转角处打了个照面,见镜月暖鸢完好无事,镜月未央这才放了心。
余光瞥到地上有暗影闪过,镜月未央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宗政玄宁的肩膀,小声嘱咐:“你们先走。”
被她一提醒,宗政玄宁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赶紧抱着镜月暖鸢匆匆跑开。
泄露了踪迹,槐序并不慌张,纵身从屋檐下跳了下来,朗声道:“女君果然好耳力。”
镜月未央冷冷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槐序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在下槐序。”
“槐序?”镜月未央挑眉一笑,正要说“没听过”,忽而脑中闪过一溜儿名字,笑意随即僵在了嘴角,“神枭十三骑,一骑首阳,二骑绀香,三骑莺时,四骑——槐——序!”
最后两个字吐出来的时候,剑光凛然闪过,直逼面门而来,耳边罡风阵阵,几欲割裂夜空。
槐序脸色大变,连退数步,向后弯下一个大弧险险避开,才勉强躲过那致命的一剑。
剑风所过之处,瓦破石碎,碗口粗的柱子轰然破开,哗啦啦坠入了一片瓦砾,惊醒了屋子里沉睡的人。
“哎呀,谁啊!这大半夜的闹什么闹!真是,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哎哟我的天呐!怎么把房子都给拆了!谁这么丧心病狂啊……”
看到破了一个角的堂屋,披了件外套匆匆赶出来的老妇人不由得狠狠跺了跺脚,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抖着手一脸的惊吓。
“身手不错,这样还能躲过我的剑,不过我可没时间陪你玩,暂且饶你一条小命!”
蹲下身拍了拍槐序的脸颊,镜月未央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一粒药丸送进他嘴里。
昏暗的光线下,那个女人抬头一笑,老妇人差点站不稳脚,伸手抓住边上的门框才没跌坐在地上。
活了一把年纪,她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只是她的眼睛锋芒毕露,让人止不住心生敬畏。
镜月未央摸出一锭银子放在老妇人眼前,嫣然一笑,纯良亲善,人畜无害。
“这锭银子你拿去修房子,至于这个男人,最迟明天中午就会醒过来,你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一直到镜月未央走远隐匿了身影,老妇人还是没有恍过神来,以为自己半夜里见了女鬼,这穷乡僻壤的,可没有长得这么美艳的姑娘。
客栈的厢房里,镜月暖鸢泡了暖和的热水澡,正四体通泰地缩在被窝里睡着,镜月未央回来的时候,宗政玄宁说她已经睡着了。
然而这丫头闯了个这么大的祸,镜月未央怎么可能会轻易饶了她,当即一拍桌子冷然道:“把她给我叫醒了!”
宗政玄宁为难地看了看镜月未央,又看了看拓跋炎胤和镜月千修,见他们没有出言劝阻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去床边摇了摇镜月暖鸢:“暖儿?暖儿!醒醒……”
一连唤了好几声,镜月暖鸢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跑了大半个晚上,暖儿大概是累坏了。”宗政玄宁小心翼翼地觑着眼睛看镜月未央,试图为她开脱。
“累了?”镜月未央冷冷一笑,“只有装睡的人才叫不醒。”
宗政玄宁终于意识到镜月未央这次是真的发火了,赶紧伸进被窝里轻轻掐了一把镜月暖鸢,暗暗替他着急:“暖儿快醒醒!只要你主动认错,夫人不会怪你的……”
“玄宁你先出去。”
镜月未央走到床,把宗政玄宁往边上一带,继而一把掀了杯子,对着还在装睡的镜月暖鸢似笑非笑:“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让你躺这儿睡上一年半载!”
镜月暖鸢知道,母皇很喜欢吓唬人,然而每次她以为母皇是开玩笑的时候,母皇总是无一例外地较了真。所以她不敢再怀疑了。
眨了眨眼睛,镜月暖鸢慢吞吞地坐起身来,挪啊挪,挪啊挪,一点点挪到镜月未央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母皇,暖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一个人偷偷跑开了,不会再让母皇和爹爹们为我担心了……”
“你也知道有错?”镜月未央又是一声冷笑,不领她的情。
这一次实在惊险,她没料到会在这个小镇上碰到宗政雪微的人马,刚刚要不是她及时赶到,叫那个名为槐序的枭骑掳走了暖儿和玄宁,事情就变得棘手了。这丫头胆大包天成天捣乱就够让人头疼了,再不好好管教管教,以后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呜呜……暖儿都已经认错了,母皇还要怎么样嘛……”
见镜月未央不吃那一套,镜月暖鸢立刻嘟着嘴巴作悲情攻势,然而她这一嗓子还没开始嚎,就被镜月未央冷冷喝住了。
“不准哭!”
镜月暖鸢肩膀一颤,不敢再哭了。
“你自己说,那时候在桥头为什么要一个人跑掉?”
“因为……因为……”镜月暖鸢抖抖嘴唇,欲言又止。
看出来小魔女是故意隐瞒,镜月未央更生气了,目光如刀落在小魔女的脸上,让她再不敢有所隐瞒。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一个人跑掉?”
“那个时候在桥上,我见着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一句话说到一半,镜月暖鸢忍不住小心抬起眉梢偷偷观察镜月未央的脸色。
镜月未央只是挑眉:“嗯?然后?”
“然后,然后我就想这么好看的美人,母皇一定会喜欢的……”
“所以?!”这回开口的却是镜月千修。
拓跋炎胤已经完全不想搭理她了,如果可以,他宁愿把这个小混蛋塞回镜月未央的肚子里回炉重造!怎么会有这么不孝的女儿,不帮亲爹排除情敌就算了,还四处给他找琴情敌?!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母必有其女!
“所以、所以我就偷偷跟着那个美人去他住的地方,想要……”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后面简直细若蚊蚋。
“什么?!”拓跋炎胤忍无可忍,“你还偷偷跟着人家?!”
镜月暖鸢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别Сhā嘴,听她说完。”
镜月未央拦住拓跋炎胤,小魔女这么说来,她已经大致猜到了什么,只希望事实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
“你跟到别人的家里,想要做什么?”
镜月暖鸢死死低着头,当时随心所欲就跟着去了,哪里会想到后果这么严重,要是早知道母皇和爹爹们会这么生气,而且还把火气都撒到了自己的头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好么!
“我就、就跟那个人说,让他来见、见一见母皇……”
镜月未央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混世小魔头?!
“让他见我干什么?”
“他那么好看,母皇一定会喜欢……只不过……”镜月暖鸢眼睛一亮,随即又立刻黯了下去,“只不过那个男人,好像以前得罪过母皇?”
话说到这份上,镜月未央便已了然。
这小混蛋,竟然自己跟到了狼窝里,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去见了宗政雪微?微微合了合眼睛,镜月未央顿然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带孩子真尼玛是件又刺激又惊险的活计……
虽然镜月未央没说她在街上遇见了什么人,但镜月千修也从小魔女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东西,不由得蹙眉:“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镜月暖鸢摇摇头,又指了指耳朵,“不过他这里戴着一个跟母皇一样的耳坠子。”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目光如炬地看向镜月未央。
镜月未央点头:“是他没错。”
房内的气氛顿时就沉静了下来,镜月暖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下子大家的矛头都没再指向自己,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朝宗政玄宁做了个鬼脸,宗政玄宁见状不禁苦笑。
若是皇兄和女君正面冲突,他的立场就变得十分纠结了。
“这里是圣焰境内,闹大了对我们不利,趁着宗政雪微还没有找到我们,不如尽早动身?”
“不用,他派来的人已经被我用药迷倒了,而且我们人不少,大半夜出动会显得唐突,等天亮再走也不迟。”
“这样也好。”
……
跟着,几人又具体商量了一番遇到意外的对策,镜月暖鸢没听多久就真的沉沉睡了过去,宗政玄宁从来不堤防他们,拉着她的小手也睡倒在了床边。等两人再次醒来,已经在踢踏前行的马车里面了。
最高的阁楼之上,男子披着雪白的貂皮披风立于栏杆前,看着马道上疾驰而去的一群人。
槐序寒着脸,对于昨晚被暗算之事耿耿于怀,又因没有完成君上交待的任务而自责不已,见状不免蠢蠢欲动:“君上,我现在立刻带人去追,应该可以截住他们!”
“应该?”宗政雪微淡淡一笑,“你才吃了亏,还敢再去撞南墙?”
“我……”槐序一时无言,确实,凭镜月未央的功力,就算他们人多,也不一定能拦住他们。
“放心,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
俊美的凤眼上勾成一个诡谲的弧度,带着稳操胜券的优越感。
槐序抬眸看他,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唯一一次露出伤心欲绝那种极端不优雅从容的神情,也只有那一回在宫里,镜月女君危在旦夕的时候。
驾马赶了一段路,没见到什么追兵,拓跋炎胤才下令放慢了速度。
回头看向那座小镇,有一座高高的塔楼矗立在镇中心,宛若镇城之宝似的,也不知是哪位乡绅官僚的杰作,镜月未央目光凝霜,顷刻又化成一汪春水。
他是放手了吗?
呵呵,终于还是会放手的不是吗?
那样自负惊狂的一个人,哪怕负了全天下,也不肯吃亏半分,又怎么可能为她舍弃一切?
有时候镜月未央也会想,若不是这个身份,若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那个男人,结局大概就会变得不一样。
无论那个人对与不对,在错误的时间或者是错误的地点遇到,都只能是那四个字——
有缘无分。
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最后尝试一次,不然,又怎么能轻易死心?!
离开圣焰边关之后,出于大局考虑,镜月未央决定按原计划不变,一人一脚把镜月千修和拓跋炎胤赶回了镜月与北漠的交壤之境,两人为了防止她再乱来,特特留下了最恼人的小魔女来镇压她。
有了小魔女的牵制,镜月未央就是有什么幺蛾子,也要先掂量掂量小魔女的闯祸能力和人身安危,不至于太冲动行事。
偷听到拓跋炎胤和镜月千修的密谈,镜月暖鸢丝毫没有那种“惹人嫌”的自知之明,反而为自己有这样奇特的作用洋洋得意,几次三番在宗政玄宁面前炫耀,搞得宗政玄宁十分忧郁,并且越想越忧伤。
三人分开之后,镜月未央决定先去凤城,先前她就跟白朗之他们约好,一旦出了什么事,不能立刻汇合,就到凤城等消息。
作为一个接壤四国的风水宝地,凤城十分荣幸地被镜月女君选为了第一行宫,大兴土木把西门九幽原来的府邸扩建成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名之为“圣月宫”。
话说这圣月宫建好之后,镜月未央还没有去住过。
毕竟是从宗政雪微手里连抢带骗夺来的城池,镜月未央总是觉得心有惴惴,不是很踏实。
按理说,这么优越的地理位置,再加上源源不断的税钱,像宗政雪微那样的老狐狸决计不会放手,可偏偏他就是放手了,还放手得那么轻易,仿佛这只是无关紧要的玩具。
所以镜月未央怀疑,他这么做肯定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为此她也派了人对凤城大肆排查了一翻,把一些身份可疑的人都掌握在眼皮子底下,只是跟踪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日,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便只得就此作罢。
“母皇,还要多久才能到啊?我ρi股都颠疼了!”
连着坐了好几天马车,镜月暖鸢无聊得要死,那些护卫都被她欺负得怕了,一见到她就躲得远远,玄宁哥哥又下不了手捉弄,望着车厢外白茫茫的一片雪原,真真是觉得寂寞。
“翻过这座山就快了。”镜月未央转头看她,捏了捏她那粉嘟嘟的小脸蛋,“你呀,真是一点都坐不住,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得了多动症,要你安安分分地在椅子上坐上一刻钟,就好像要杀了你似的,上辈子你是当猴子的?”
镜月暖鸢努努嘴,一脸不情愿:“我才不是猴子。”
“小猴子,既然你这么闲,就多跟玄宁学一学读书写字,你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写诗赋词了,哪像你,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镜月未央大言不惭地卖弄,反正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最好骗了。
“谁说我不识字了?修爹爹有教过我的!”
“哟呵,那你写几个来看一下啊!”
“哼,写就写!”
镜月未央特地叫停了马车,又拿出笔墨纸砚一一摆好,她知道这丫头很聪明,但是缺乏耐性,镜月千修教她的时候,她肯定没有认真学——不错,她就是来看小魔女的笑话的,然后趁机打压一番,好叫她收一收性子。
镜月暖鸢知道,镜月未央就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不禁认真了起来,握着一支比她手臂还长的毛笔,一笔一划在白纸上落字,字体歪歪扭扭,算不得工整,然而依稀还是能分辨出是什么字来,也没有写错的。
最后一笔落定,镜月未央不禁对着宣纸蹙眉,整一篇五十六字的七律,她竟然全写对了,这不科学!
“怎么样?”
挑了挑小眉头,镜月暖鸢一脸得瑟,而在她身侧,宗政玄宁面无表情地从她袖子下迅速抽回手。
“唔……”镜月未央缓缓吐了一口气,“字太丑了……”
镜月暖鸢大叫:“这个不是重点!”
镜月未央强调:“这就是重点!回头每天给我照着字帖练十篇!”
“不要!我不练!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爹爹们!”
“我就是欺负你了怎么着?你是我生的,我不欺负你谁欺负你?嗯哼,你告诉他们也没用,其实我这还算是仁慈的,要是被你的拓跋爹爹看到你这一手鬼画符,他一定会把你丢到太学府关上四五年,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
镜月暖鸢不再说话了,她被吓傻了,因为拓跋爹爹肯定会这么做的,她一点都不怀疑!
自从被镜月未央吓唬了一道之后,镜月暖鸢就不太想搭理她了,外面的气候虽然冷,车厢里放了火炉子却是很暖的,生了一会儿闷气,镜月暖鸢便开始昏昏欲睡。
一开始镜月未央没有察觉,只觉得没有那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鸟语好生清静,拉着宗政玄宁下了一盘棋,正要赢的时候,小魔女忽然直直侧翻了过来,一头栽在棋盘上,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暖儿?!暖儿!”
镜月未央使劲摇了她两下,小魔女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绯红一片,透着异样的潮红。
宗政玄宁拿手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即脸色大变:“好烫!”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发起热来?”这儿离凤城至少还有一天一夜的行程,照暖儿这情状,只怕要赶到凤城去找白朗之,脑袋都给烧糊了。
宗政玄宁吓得脸色苍白,一下子也手足无措起来。
这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别说是大夫,就是连个人都见不到,能找谁求救?
镜月未央身上瓶瓶罐罐是很多,但基本上都是毒药,没一样是能拿来治病的,而且镜月暖鸢这热病来得怪异,根本就没办法对症下药。
正当两人急得不行的时候,一枚飞镖骤然从车窗里射了进来,镜月未央劈手接住,取下飞镖上穿着的纸张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字迹硬朗,飘逸而又霸道——
要拿解药就到山顶找我。
宗政玄宁探过头去瞟了一眼,认出了那笔迹,不免一怔:“是皇兄?!”
“停车!”
宗政雪微那毒下得烈,镜月未央片刻也不敢耽误,当即喊停了马车,随口吩咐了宗政玄宁几句:“你在这里照顾好暖儿,你皇兄的目标是我,伤了暖儿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宗政玄宁却跟着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我也去!”
如果皇兄的目标真的是女君,那么女君去了他必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暖儿对皇兄来说不过是个引诱女君的工具,工具的死活他自然是不会关心的。
“他毕竟是我的皇兄,如果我去求他的话,他应该会看在母妃的面子上给我解药的。”
“那好!”
宗政玄宁说得在理,镜月未央点了点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在山野间踏雪狂奔,不过片刻便已到了半山腰,山下的护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仰着头呆呆地望着那两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心下忍不住感叹,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练就这么腻害的一身轻功啊!
在快到山顶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了崖壁边的那座朱红色的亭子,屋檐上早已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只柱子还袒露着鲜明的颜色。
若非宗政雪微叫她上来,镜月未央还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会有人建亭子,那人真是好情趣,停在建在这种地方,是赏雪用的么?肯花这么大手笔在这种风雅之事上,除了当年的凤城城主,只怕再没有第二人选了。
走得近了,才看见亭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一架红褐色的古木七弦琴,男人身披大氅,垂落下来的雪白绒毛盖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尖尖的下颚。
修长的指节在琴弦上轻挑慢捻,靡靡琴音如梦似幻,山间雪林如画,苍穹渺茫,意境旷远。
琴音是西门九幽的琴音,镜月未央恍然间记起了在公主府的时候,他在亭子里弹拨的那首琴曲,那个时候,她只当他是冷漠孤傲而又嗜钱如命的凤城城主。
容貌却是闻人樱离的容貌,绝代风华,万种风情。然而他给人的感觉,却不仅仅只是风雅,或者是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优雅而谦逊的气质,以及那一丝难以隐藏的狂妄与冷漠,如同冻结了千年的寒冰,又在某一瞬绽放如雪莲。
换做是以前,镜月未央定会倚在边上笑着欣赏一阵,然后不怀好意地笑着上前,抬起他的下巴调戏:“琴音美不胜收,比之天籁尤过之而无不及,美人更是风华万千,似九重云霄之上的天仙。”
只是现在,镜月暖鸢毒热上身,她哪里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同他戏谑说笑?
镜月未央大步上前,停在宗政雪微面前,冷冷剔眉:“阁下真是好兴致!”
“你来了。”
宗政雪微淡淡一笑,停手看向她。
“废话少说,现在我来了,解药!”镜月未央往琴上重重一拍,内力一动,叮叮叮震断了琴身上的七根弦。
“槐序,把解药给她。”
宗政雪微却是异常的好说话,仿佛费尽心机设计下毒,千里迢迢跑到镜月未央前面拦下她,又派人一路跟踪密切关注镜月暖鸢的毒发情况,在必要的时候把她叫上山顶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而已。
只不过他越是这样,镜月未央就越是怀疑他,提防地退开两步,转头朝宗政玄宁瞟了一眼,示意他去拿解药。
对于这个皇弟,宗政雪微还是很疼爱的,至少不会加害于他。
宗政玄宁看了一眼镜月未央,又看了一眼宗政雪微,见两人面上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才上前从槐序手里接过了解药。
“我们走!”
见宗政玄宁拿了解药,镜月未央便不再多看宗政雪微一眼,上前抓起他的手臂就要往山下跑,然而一使内劲,整个人却是骤然脱了力,全身软绵绵的好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的体力,脚底一软险些栽到雪地上。
“小心!”宗政玄宁赶紧扶住她,眸色一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卑鄙……”
镜月未央咬牙切齿,垂目之余,一双雪白的靴子在雪地上踩着淡淡的脚印走过来,眨眼之间镜月未央的额头上遍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她越是发功,身体就越是软得厉害,四肢忍不住轻轻战栗起来。
用尽最后一丝力道退了宗政玄宁一把:“快走!先拿解药去救暖儿!”
宗政玄宁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只见镜月未央的身子摇摇晃晃,再也没有力气站直,纵然她的脸上是万般不愿,却还是控制不住跌进了宗政雪微的怀里。
一咬牙,宗政玄宁不再理会那两人之间的纠葛,飞快的朝山下跑了下去。
见到槐序疾步追来,宗政玄宁跑得更急了,暖儿不能有事,他一定要把解药拿下去!然而心急之中脚下不小心被雪层下掩埋的藤条绊了一下,宗政玄宁直直扑倒在了雪地上,摔得脸上沾满了雪。
第一次,他后悔没有练武,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槐序走到他身边拉起他,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跑什么?君上从小就宠你,又怎么会让你为难,我跟上来不过是为了送你一程。”
闻言,宗政玄宁沾着雪的脸上立刻腾的烧成了一片。
偎在宗政雪微怀里,镜月未央软得像一滩烂泥,唯有那双眼睛精光四射,愤怒得像是要吃人。
“你……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毒?!”
被怒视的某人却是春风满面笑靥如花,伸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轻声浅笑:“你看,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镜月未央皱着眉头,神情愤懑,双眸吐火。
“镜月暖鸢中热毒,毒效发作得迅速,你必然心焦如焚,我在这个时候用亲笔信引你上来,这一路上你一定会多方猜疑,不知我会如何刁难于你,等你忐忑不安紧张焦虑地上了山之后,却发现我在亭子闲情逸致地弹着琴,对比之余你肯定很不爽,然而解药还在我的手里,你就是再不爽再想砍人,也不能对我下手,所以你只能——拿琴出气。”
而毒药,就下在琴上。
镜月未央功力深厚,就算弄断了琴弦也不会割伤手,所以这种毒,是一沾就上身的。
宗政雪微事先服了解药,所以无碍。
但是镜月未央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不是白朗之,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纵然她的武功无人能及,身子却还是凡人的身子,脆弱得很。
宗政雪微的话音刚刚落下,镜月未央就闭上眼睛昏了过去,一半是药效使然,更多的却是被他气晕的!
槐序一路将宗政玄宁带下山,放他在平地上之后即便转身就走,宗政玄宁忍不住叫住他:“等等!”
槐序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女君不会有事吧?皇兄他……不会对女君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过分?”槐序扬眉笑了笑,“做了什么才算过分?”
宗政玄宁抿了抿嘴唇,目露担忧:“皇兄他……还喜欢女君吗?”
只要皇兄对女君还有感情,那女君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反之,皇兄若是不再看重女君,那么他大概可以想出一百多种手段折磨死女君,而且还不带重样的。
槐序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君上的心思,从来都没人能够猜透。”
虽然事实如此,但十三骑内部还是偷偷设了一个赌局,赌的是江山美人——或是江山,或是美人,或是江上美人兼得——三选一的赌局,却是没有人押在江山那一栏。
得不到确切的担保,宗政玄宁不由微微垂下眼睑,转过身朝马车走去。
大概走出了七八步远,才又听槐序在身后轻轻一叹。
“不过,当初女君对陛下做了那样过分的事,陛下好像也没有计较什么……”
还真是怀念当初那个喜欢睚眦必报喜欢秋后算账的“小心眼”的君上啊,每次假意受辱之后的打击报复,那叫一个痛快!
回到马车上,宗政玄宁赶紧给镜月暖鸢喂了解药,那热毒来得凶猛,去得也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镜月暖鸢的体温和面色就恢复了正常。
宗政玄宁小心的帮她擦干净脸,握着她的手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她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扶着还有些虚弱的镜月暖鸢坐起来,宗政玄宁不由松了一大口气,紧皱着的眉头放缓了三分,“有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镜月暖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看母皇和玄宁哥哥下棋,你一子我一子地落着,也不知道谁更厉害,后来她觉得无聊就睡着了,做了一个很沉闷的梦,梦到了漫天漫地的火光,她热得不行,到处喊人救火,却没有一个人理她,再睁开眼睛,便看到宗政玄宁一脸的担忧,转而又是一脸的欣喜。
“玄宁哥哥!”
镜月暖鸳忽然张开双臂扑到宗政玄宁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好一会儿都不肯松手。
“怎么了?别怕,有我在。”
宗政玄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有些心疼怀里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小家伙。
“刚才我做了一个噩梦,害怕极了,可是无论喊谁都没有理我……玄宁哥哥你不要再不理我好吗……我很害怕啊……”趴在真是的怀抱里,镜月暖鸢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浑身轻轻颤抖着。
“别怕,哥哥永远都不会不理你,就算你烦了要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我才不会赶玄宁哥哥走呢!玄宁哥哥对我最好了……”
……
哄了一阵,镜月暖鸢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转眼看了四周,才忽然发现车厢中没了“娘”。
“咦?母皇呢?母皇去哪里了?”
宗政玄宁蹙起俊秀的眉头:“女君被皇兄带走了。”
“皇兄?那是谁?”
被她这么一问,宗政玄宁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是你之前在小镇上跟着走丢的那个人。”
“啊?!是他把母皇带走了?那……母皇会不会有危险?!”
在镜月暖鸳的印象中,那个左耳戴着紫晶耳坠的男人是个异常危险的人物,威胁指数堪比森林里出没的凶残而暴躁的野兽。
虽然当初镜月未央只是对她说宗政雪微不好对付,让她遇见了就躲远一点。只不过小孩子总是会把事情夸大,只要一开始给某个人贴上了不好的标签,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变成坏蛋,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大坏蛋,久而久之,就毫无例外成了罪无可恕的大大大坏蛋!
鉴于镜月未央和宗政雪微的特殊身份,就算有槐序的那一番话,宗政玄宁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镜月女君就一定会平安无事,只能回答她:“女君让我赶紧去凤城搬救兵,她说到了凤城自然有人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的。”
“嗯,那我们快去吧!”
母皇那么厉害的人,都能被那个男人劫走,可见那个洪水猛兽一样的男人确实很难对付,现在马车上又只剩下她和玄宁哥哥,要是再出什么意外,她就真的要死翘翘了!
“驾!驾!”
雪白苍茫的林海山原之上,一群人护着一辆马车飞快的在山腰上狂奔而过,策马扬鞭的喝声应和着呼啸而过的山风,有种说不出的萧杀味道,天空之上万籁俱寂,过了很久才偶尔有一只苍鹰盘旋而过。
而在群山的那一端,一座巍峨雄伟的富丽城阙拔地而起,犹如世外桃源,富庶,繁荣,热闹……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商旅进城,又有差不多数量的人流离去,他们有的带来了美酒香料,有的带走了茶叶丝绸,被高高城墙包围着的一方净土里,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当初镜月未央从西门九幽,也就是现在的宗政雪微手里得到这座城池的之后,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凤城原来的风土人情,从而保护在这个交通枢纽中盛大的交易市场,镜月未央并没有强制镜月子民入驻,驳回了那些老臣大刀阔斧给凤城重新洗牌的奏折,要给这座城市烙上镜月的烙印,只要派军队驻扎就足够了——
这可是二十世纪一个不可忽视的伟大创举呢!那些老古董是不能体会“一国两制”的精髓与奥妙的!
几年下来,凤城的经济在镜月未央的保全下愈发蓬勃健壮地发展了起来,年复一年增长的税收逐渐就堵上了那些老顽固的嘴巴,再后来,数遍镜月三十六城七十二府,凤城缴纳的国税首屈一指,独占鳌头!
这么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自然深得女君陛下的喜爱,所以镜月未央才动工扩建了城主原先的府邸,打造了一个举世无双比镜月皇宫还要金碧辉煌的行宫。
据闻,圣月宫内的墙壁,柱子,以及房梁等,都上镀了实打实的金子,也就是说,如果有小偷能够进到行宫里面,都不用去找金库在什么地方,随便在墙上刮两刀金粉就够他逍遥一阵子了。
当然,这是夸赞的说法,但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圣月宫的奢侈繁华。
至于那些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想要行不轨之事的家伙,还是趁早换个目标比较妥当,守卫圣月宫的七万御衣卫都是女君精挑细选的精兵良将,他们的职责可不是简单的守卫一座行宫那么容易,同时还肩负着守卫整个凤城,乃至保全镜月王朝的西北屏障的重责——这样一道严密的屏障,其防御力可想而知。
而此时此刻,圣月宫的正殿内正坐着几名绝色美男。
——这场景要是被镜月未央见到了,不免又要调侃几句“金屋藏娇”之类的戏语,只可惜老天爷看不惯她到处卖弄,所以让宗政雪微把她半路劫走了。
“……这么说,也是央儿让你们来这里等她的?”说这话是的楚鹤鸣大美人。
“不错,当初央儿派我去找鬼宫宫主,交待我办完事情就尽快到凤城等她消息。”慕容晏答了一句,随即眉峰轻扬,“只不过我来这里都快一个月了,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我也差不多!”小银子立刻接口,“离开慕容山庄后我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那时候就只有慕容一个人在,我们等得不耐烦了,正商量着要出去寻她,结果你们就来了。”
一人一句说完之后,三人便齐齐把目光转向了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吭声的白朗之。
白朗之被他们看得莫名,不由冷冷撇了撇嘴角:“央儿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听到他这么说,三人却是不约而同暗暗松了一口气。
果然她谁也没有说。
如果白朗之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而他们都被蒙在鼓里的话,那么今天晚上,白朗之的下场估计会很……难……想象。
因着谁都不知道内幕,几人便就天马行空地猜测起来,顺着镜月未央那种不同寻常的思路一直掰下去,结果越说越离谱,最后白朗之终于听不下去了:“只要路上没被耽搁,央儿差不多也该到了,这些问题不如留着等她回来,直接问个清楚。”
“嗯,这样也好……”
慕容晏的一个“好”字尚且来不及落地,就被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给淹没了下去——
“爹爹们不好了!母皇在路上被人抢走了!”
“什么?!”白朗之骤然飞过来一记眼刀,“又被掳走了?!”
楚鹤鸣紧跟了一句:“这次又是谁?!”
镜月暖鸢被他们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掰着指头数了数:“先是圣焰东王一次,再是北漠太子一次……这一次,应该就是西皇了!咩,这下子好像就都齐了耶……”
那个,既然玄宁哥哥说那个男人是他的皇兄,也就是说那个大大美人儿复姓宗政,在西冥皇宫里,应该找不出比他更腻害的人了吧?连母皇都忌惮他三分,还一不小心就栽在了他的手里呢!
这么腻害的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嗯哼,她的推断如此严密,一定不会有错的!
只是不等镜月暖鸳把话说完,大殿中立刻嗖的一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呃……人呢?”镜月暖鸢呆呆地转头扫了一遍,震惊于那几人的速度,“玄宁哥哥,你看清楚爹爹们是怎么离开的吗?”
“嗯,就像这样……”宗政玄宁点点头,继而抬起手从左到右猛地一挥,认真地示范道,“唰的就飞走了。”
“那个……玄宁哥哥,你会飞吗?”
“……不会。”
“……”
“但我可以学。”
“……”
(啊哈哈,这两只已经彻底被我玩坏掉了……T—T)
连着飘了一整夜的鹅毛大雪,山川里尚未融化的冰雪又覆上了厚厚一曾,一只脚踩下去,瞬时就没到了膝盖,漫山遍野都是银装素裹,放眼看去尽是白茫茫的银色。
大雪初霁,碧透的天宇上只有少许的云朵,金色的光芒自万丈高空铺洒下来,在银色的雪衣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泽,若是凝眸看上一阵子,不小心便会落下雪盲。
“哗啦啦——嗒!哗啦啦——嗒!哗啦啦……”
青砖碧瓦的园子里,细细的水流自假山上倾斜而下,缓缓流入到一端闭合的竹筒里,等竹筒装满了水,便会在支架上摇摆不定,最后反向一转,将水悉数倒入边上的小池子里,再回头继续盛水,如此反复,日日年年。
融雪的日子素来比雪天更冷,屋子的四个角落里摆满了炭火,细心的下人为了让房间通风不至于太沉闷,便在一个稍微偏狭的角落开了窗子,屋内温热的气体与外面寒冷的霜风交汇相袭,撞得挂在窗子口的小风铃叮叮直响,清脆而悦耳。
“她醒来了吗?”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润如碧玉,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还没有呢,昨日君上就喂央儿妹妹吃了解药,这都睡了一个晚上了,怎么到现在还没醒?”女子急急的声音跟着飘进了屋里。
“我去看看她。”
宗政雪微解下身上的雪绒大氅,随手递到绀香手里。
绀香脚步顿了顿,转头朝屋子里头看了一眼,细腻的眉头微微蹙着,本想跟进去看一下镜月未央的情况,但最后还是拿着雪绒大氅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走到床边坐下,宗政雪微仔细地端详着镜月未央的面容,自她从西冥皇宫逃走之后,他便没再见到她,只收到各种消息,听得她天南地北的乱跑,玩得甚是欢脱。
她的身边似乎从来都不缺男人,也不缺热闹,滥情的性子更是见一个爱一个,一别经年,他饱受相思之苦,她却似浑然将他忘记了,抛在脑后不闻不理,不管不顾。
其实,他的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若是喜欢,全天下又有哪一个女子是他得不到的?
可偏偏,天底下就只这么一个镜月未央。
可偏偏,他就只喜欢这么一个。
并非说什么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是,尝过了她的滋味,就再也放手不得了。对镜月未央,他先是求不得,后是舍不得,求不得最恼,日思夜想,殚精竭虑,舍不得最苦,妒意横生,愁肠百结。
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微微曲起的关节刚劲有力,是武者特有的架构。对比起那张如玉的娇颜来,竟是一样的白皙细腻,只是不及那白里透红的脸颊,仿佛染了桃花一样芬芳潋滟。
镜月未央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因为年龄的增长,脸的轮廓比以往要分明许多,加之长年在外奔波历练,风刀霜刻之下,眉眼更是深邃了三分,先前没张开的五官如今精致而有棱角,鼻梁笔挺而鼻头圆润,像是一只成年了的妖娆狐狸。
柳家的清王当之无愧是天下第一美人,但若真要放在一起比试一番,他的容貌也绝不逊色半分。
年幼时他曾因容貌与母妃太过肖像,差点惹得酒醉的父皇误欺了自己,尔后他便逐渐改了自己的容貌,姣好的面目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平凡无奇起来。
但经常戴着假面对皮肤终归是不好的,他也不可能一辈子披着这么一张假面皮,是以在诱惑慕容山庄的大小姐时,便用的是真面容。
当年母妃倾城绝色,容貌无双,就是在母妃香消玉殒十几年后,朝中还有不少大臣偷偷私藏了母妃的画像,故而有朝一日他就是换了张脸,也不会有人穷根究底,拿这种事情做文章。
更何况,如今朝中重臣皆是他的心腹,便是他天天换一张脸,他们也能认出他来。
在镜月未央走后,原来那张假面皮也没了什么大用,他就恢复了原本的容貌。想着镜月未央这种以貌取人的家伙,看在他那张倾国绝色的容颜上,总会下意识对他多喜欢一些。
不然,她也不会三番五次对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纠缠不清了——
他说过,他要比她自己还了解她,只是他再怎么了解她,也不能轻而易举地留住她。
忽然,指腹下微微一动,宗政雪微低眸看去,镜月未央转了转眼珠子,却没有马上睁开眼睛。
宗政雪微挪开手,帮她理了理发鬓,镜月未央轻轻抖了一下睫毛,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宗政雪微不由浅浅一笑,俯下身去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碰了一下。
镜月未央还是没有反应。
宗政雪微压住她的双唇,轻轻撬开她的贝齿,灵活的舌尖长驱直入,裹上她的丁香软唇。
镜月未央轻哼一声,不得不睁开眼,伸手就要去推他,宗政雪微却似亲上了瘾,握着她的手加深了那个吻。镜月未央身体刚刚恢复,还没有什么力气,试着推了两下,那男人却是纹丝不动。
一直到被吻得几近窒息,宗政雪微才放过了她。
镜月未央气喘吁吁,凤目轻拧,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卑鄙!无耻!下流!”
宗政雪微浅浅笑着,清澈烁亮的眸子就那么柔柔地看着她,宛若一汪碧透的春水。
“我只是想你了……”
简单的几个字,没有掺杂任何华丽煽情的辞藻,听在某人耳里却甚是肉麻,镜月未央不免红了脸,连骂人的话都说得没再那么有气势:“少来这一套!你这个老奸巨猾的混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
“哦?”宗政雪微眉尾轻扫,打断她的话,“你知道我的心思?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什么心思,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猜对了。”
“无聊!”
镜月未央白了他一眼,跟这样的人纠缠,迟早会把自己给绕进去,玩文字游戏,她不是他的对手。
见镜月未央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宗政雪微立刻伸手按住了她:“你身体还没好全,现在就下床只怕走不到门口就腿软了。”
镜月未央恨恨:“还不都是你害的!”
为了把她掳走,竟然用了那么狠的毒药,他当真是不折手段。
“若我不这么做,又怎么留住你?”
镜月未央直直瞪着他,冷笑着反问:“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留住我?!”
宗政雪微有恃无恐,勾唇又是浅浅一笑,他的笑艳若桃李,万种风情归一刹,哪怕是多看一眼都会像是吸毒似的上瘾,然而从那两片薄唇里吐出来的话,却又那般残忍。
“没了武功,你就再也逃不走了。”
“什么?!”镜月未央柳眉横竖,听到这话差点就跳了起来,气得口不择言,“你竟敢、你竟敢、废了我的武功?!”
宗政雪微还是笑,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的功力有一半是我的,现在我不过是连本带利收回来而已。”
镜月未央不信,当即运功劈手击向宗政雪微,手还没碰到他的肩头,就被反手裹在他的掌心,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镜月未央怔怔地囔了几句,不太能接受这么残忍的现实,天知道她为练功吃了多大的苦头,如今一夜之间沦落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不过是废了武功而已,何必露出这种如丧考批的表情,武功我也废过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毒如蛇蝎的罪魁祸首还在一边说风凉话,镜月未央怒不可遏,一眼横去,万箭齐发:“宗、政、雪、微!我恨你!”
男人的脸上还是如沐春风般的神情,丝毫不为女子的狠话动容。
“爱我也好,恨我也罢,你——镜月未央,只能是我宗政雪微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宗政雪微即便起身离开。
那个起先打算问她的问题,眼下看来是得不到准确答案了。
“好好照顾央儿,没必要的话就先让她静一静,不要去打扰她。”
“是,君上。”
透过门缝看了眼床上那个黯然销魂的身影,再回头看看那个走远的男人,绀香颇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君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弄权玩术他是天下第一人,可一到谈情说爱,他却是连个愣头青都不及。
这天底下哪有感情是逼迫来的?他这么做,与南辕北辙有什么区别?真是叫人捉急。
武功被废,镜月未央整整消极了两天,这期间宗政雪微没再来看过她一次,她连个撒气的地方都没有,直到最后自己把自己给气得半死,又昏了一个早上,才在绀香的叫唤声音逐渐清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镜月未央大悲大喜,大彻大悟,在绀香惊恐的目光下吃下了整整一只鸡和一大只猪蹄膀,那种对食物投去的深恶痛绝宛如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目光让绀香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她要连皮带骨头地把肉吞下去。
不过还好,她只是在嘴里咬牙切齿地狠狠地嚼了两下,最后把碎成渣的骨头给吐了出来。
“她吃饭了?”
“嗯。”
“吃饱了吗?”
“饱了!”
“嗯,”宗政雪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她吃了什么?”
“一只鸡,一只猪蹄膀,两条鱼,三段鸭脖,四块豆腐干……”绀香掰着指头一样一样细数,然后看着宗政雪微平淡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丝丝可疑的裂纹……嗯哼,先前她在收拾残局的时候,还以为镜月未央的屋子里藏了头猪,要不是亲眼看着她吃下的,她真的不能想象,一个人的食量可以大到如此地步,还是个女人!
“咳咳。”宗政雪微轻咳了一声,打断她,“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吃晚饭没过多久就躺床上睡下了,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睡了?!”
宗政雪微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神情,虽然说吃完就睡乃人之常情,但镜月未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顺了?这不像是她的行事风格!
“央儿妹妹说……”绀香有些迟疑,犹豫着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宗政雪微抬眸:“她说了什么?”
“她说,怀孕的时候要平心静气,多吃多睡,这样才能养好胎……”看着宗政雪微瞬间暗下去的脸色,绀香很自觉地乖乖闭上了嘴。
果然,天下第一大醋坛子,其实是他们的君上。
睡到一半的时候,镜月未央正在做美梦,梦到她在教死妖孽跳交谊舞,死妖孽学得很快,但是一双手特别不老实,不是掐她的ρi股就是摸她的胸,搞得她总是分神踩错了步子,反而被他嘲笑了一番,她一恼之下就要去咬他,结果咬着咬着两个人就亲到了床上去,就在死妖孽伸手去解她衣服的时候,有人把她摇醒了。
美梦成汤,镜月未央不免十分失落,有气无力地挑了挑眼皮,看向床头那个阴沉着脸的男人,没好气地撇撇嘴角:“把我摇醒干什么?有事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说吗?”
宗政雪微冷冷一笑:“打扰了你的美梦?”
镜月未央白了他一眼:“可不是,正在兴头上!”
宗政雪微继续冷笑:“都是当娘的人了,还成天想着那些淫邪之事,这样子养胎,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
“反正想的不是你,生出什么样的东西也跟你无关。”镜月未央侧过身,懒得再理他,觉得连跟他争辩都是多余,这个男人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他自己,别人的死活都是个屁!
宗政雪微气结,他一进来就听镜月未央娇喘低吟,潮红着脸叫着“皇叔别——”“皇叔不要——”“皇叔你急什么——”,他以为没了武功她至少会消极沉闷一段时日,没想到她的心胸开阔,有容奶大,不仅吃好喝好睡好,还能在梦里跟别人巫山云雨行鱼水之欢……!
一把将镜月未央从床上拎起来,宗政雪微浑身带刺,平素温润如玉掩饰得极好的眸子里一阵一阵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天天给不同的男人生孩子,你很得意?”
“太医说养胎能让皮肤变好,怎么,你羡慕了?不过可惜你是个男人,这种事羡慕不来的。”
“这次又是谁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不是你的就是喽!”
宗政雪微逼近她的眼前,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的小腹,刻意压低的声线听起来叫人不寒而栗:“那你告诉我,镜月王朝的二皇子镜月容泽是谁的孩子?”
闻言,镜月未央蓦地一震,在他近距离的强势逼迫下终于有了一些惧意,但并不打算就此妥协。
“你说泽儿?呵呵,如果你们能见面的话,他应该叫你一声皇伯伯。”
漆黑的眸子里骤然掀起惊涛骇浪,汹涌而出漫无边际的黑暗,像是要整个世界都淹没,有那么一瞬,镜月未央甚至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她终于要为自己的肆无忌惮与刻意挑衅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只是那么一瞬,那双惊骇的眸子又恢复了春水般的温柔,宗政雪微浅浅一笑,松开了手。
“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我宗政一氏的血脉,等到明年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会送给他一份大礼,他一定会喜欢的。”
“泽儿复姓镜月,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镜月未央在身后朝着宗政雪微大喊了一声,然而那人只当是没听见,打开门款步走了出去,只是在关上门的时候险些夹住了自己的衣角。
看着院子里被夷为平地的假山群,首阳满脸惊讶地捅了捅身边的槐序:“发生什么了?这是谁干的?府里来了刺客?”
槐序垂下眼睑,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他发现,把镜月女君带回来就是个错误。
绀香托在靠在栏杆上,忧愁的望着一片狼藉的碎屑,忍不住杞人忧天:“我从没见过君上发这么大的火……这个天底下,能惹君上生气的,恐怕也只有央儿妹妹一个了……”
首阳走过去轻轻拥过绀香,陪着他一起叹息——
在君上和女君之间,他真真是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前景,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
“启禀陛下,鬼王大军已秘密抵达汉江,王爷派人来问,陛下是否要前去……”
“不去!”
不等那属下把话说完,宗政雪微当即冷冷一挥袖子,直接把他撵了下去。
槐序看着那小将一脸惊异莫名的退了出去,不由得暗自摇头,来得真不是时候,撞到了火药桶上。
及至半夜,宗政雪微的情绪才逐渐平复,对着槐序勾了勾手指:“鬼王到汉江了?”
“是,陛下。”槐序立刻上前回话,见势搭桥,“陛下要不要召见鬼王殿下?”
宗政雪微想了想,道:“汉江离这不算太远,还是朕去见他吧。”
一听说宗政雪微离开了,镜月未央瞬间就跟行尸走肉还魂似的活了过来,虽然她平日里也吃好喝好的,但总归是不开心,眼下却是眉飞色舞的,就差没放声一曲高歌出来。
“那人渣要出去几天?”
绀香一脸绝望地纠正她:“君上是个很温柔的人,不是人渣。”
“那……”镜月未央咬了一口鸡腿,“那个很温柔的人渣这次要出去几天?”
“……”绀香不太想里镜月未央了,“汉江离这里也就两天的马程,不过君上可能会在汉江逗留一段时日,少则四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
“唔,那就好……”
镜月未央啃完一只鸡腿,伸手去掰另外一只。
看着她眉眼带笑,一副奸诈的模样,绀香不由有些狐疑:“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姐姐——”
镜月未央忽然扑了过来,笑得如花似玉热情如火,还顺带把刚从烤鸡身上拔下来的大鸡腿递了给她:“我知道‘那个很温柔的人渣’一走,这庄子里就属你最大,只要你肯放我走,就没人能拦得住我了。”
“这不行!”
绀香却是一口就回绝了她,满脸义正言辞,连犹豫都不曾有。
“你这是何必……”镜月未央自然没那么容易罢手,若非她功力全失,也不必这样死皮赖脸地求别人,“你明明知道把我关在这里,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也不可能遂了那人的意,他来找我无非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难道你很喜欢自家的主子天天被气个半死?”
“我当然不希望君上不开心,可是君上他喜欢到你这里找罪受,我也没有办法。”
绀香说的是实话,其实宗政雪微很清楚把镜月未央掳来的后果会是怎么样的,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那么做了,甚至没有半分后悔。
能看到她,就算她讨厌自己,也比看不到她,或是看着她跟别人嬉笑玩乐要好上一百倍。
“哎我说,你们的脑子都是木头做的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说不通呢?”
“那是因为央儿你没见过君上对着你的画像一看就能看整整一天的模样。”
“……”
“……”
沉默了好一阵,镜月未央大蹙眉头:“这么说,你真的不肯帮忙?”
“绀香此生只为君上效劳,无论君上对错与否,绀香只听从君上一人的命令,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说服君上放你离开。”这才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结果嘛!
镜月未央叹了一口气,软软地趴倒在桌子上。
“说什么梦话呢你……”
要是宗政雪微真的肯放她走,就不会大老远地跑来掳走她了。
谈判失败,镜月未央望着满满一桌子的佳肴,正准备化悲愤为食欲,却见窗外蓦地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是绀香的一声厉喝:“什么人在外面?!”
然后眼前一花,她就昏了过去。
在昏倒之前,镜月未央忍不住抓紧时间见缝Сhā针地骂了一句,卧槽!又尼玛是迷魂散……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屋子里,甚至连面前的汤都还在,还冒着热气!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都是熟悉的身影。
“这个女人好生厉害,果然不愧是冥皇的手下,除了央儿,我还没见谁打架这么不要命的!”
说这话的是小银子,镜月未央表示要反驳一句,她打架的时候可是很怕死的,从来都是一冲到最前头就立马退了回来,然后再装作很卖力的样子。
“身手是不错,不过郎之的毒可是天下无人能敌的,她虽然反应快没吸进去多少,但到底会受到影响。”
卧槽,这迷魂散是白朗之下的,难怪这么厉害!
“怎么样,外面的人都解决了吗?”
看到楚鹤鸣快步走来,慕容晏立刻迎上去四下察看了一眼。
“单是山庄里的护卫就不下三百人,动静闹得太大我们肯定出不去,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赶紧带央儿走……对了,央儿呢?”
终于有人想起来他们是来干嘛的了——
镜月未央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我在这里。”
“你没事吧?冥皇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四人登时围了上来,上上下下将她检查了一遍,恨不得扒了衣服看看,见她满脸红光没有消瘦,反而下巴圆了一圈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我没事,只是暂时不能使用内力了。”
镜月未央随口编了个谎话,不想把她武功被废的事情说出来,一来是觉得丢人,而来怕他们冲动之下闹出幺蛾子,三来不想这个消息传出去动摇了镜月的军心与士气——她要她的臣民们坚信,他们的帝君永远都是最厉害的,不论是武功还是谋略!
“嗯,那我们带你走。”
小银子毫不怀疑,立刻搂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架在肩头,转身快步往外走。
楚鹤鸣和慕容晏后一脚跟上,白朗之微微敛眉,方才他去抓镜月未央的手腕时顺便探了探她的脉搏,发现她的手腕上多了一道脉动之外,竟是探不出任何一点内力。
“对了,这个女人还是杀了吧,若是放到战场上,定是一个劲敌。”
小银子说着就掏出飞镖作势朝绀香射去,镜月未央赶紧拦住他。
“别杀她,她对我挺好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
“可她是冥皇的走狗,你没见着她方才那满腔忠诚的模样?!”
“忠诚说明她人品好,你莫不是还在介怀方才差点被她削下一只耳朵的事?”
“没有……”小银子的声音难得减弱了下去。
“好了,我们快走吧!”
慕容晏在身后催促了一声,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以争辩的。
镜月未央被救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刚到汉江城不久的宗政雪微的耳里,除此之外,随后交到他手里的还有镜月未央的一封亲笔信。
信封是镀金的,上面的九龙纹样栩栩如生,虎目生威,就连宣纸上也洒了金粉,尤为奢侈华贵。
信上却是寥寥数笔,龙飞凤舞地只有三个字。
“凤城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幽会时的暗语,只有宗政雪微知道,这是镜月未央下的战书。
先是被他掳走,后又被他废了武功,这一口恶气那个女人肯定咽不下。
凤城当初是从他手里夺去的,镜月未央把凤城选为交战之地,无非就是想表达这么个意思——
我要在同一个地上打败你两次,而且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打败你!
你敢来吗?人渣?
(当然,后面两个字虽然的确是镜月未央的意思,但是宗政雪微是不可能猜到的,尽管镜月未央很想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他。)
——凤城见。
——你敢来吗?
——我要打败你,彻彻底底的打败你!
“呵呵……”美目流转,潋滟春光,万种风情都抵不上这个男人脸上的那一抹勾魂浅笑。
既然是她诚心相邀,他怎么可能不去呢?就算那里是龙潭虎|茓,就算一路上电闪雷鸣火海刀山,他也要赶赴佳人之约,好让她心悦诚服地嫁给他,做这九州天下的第一凤后!
“我不同意!”
宗政墨啸加重语调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我不同意现在出征凤城!”
“朕不是来寻求你的意见的。”宗政雪微低头看着摆在案上的图纸,连看都没看宗政墨啸一眼。
“我刚刚收到情报,圣焰收兵东回,闭了城关明哲保身,已然不打算再蹚一脚浑水,没了圣焰的两相夹击……”
宗政雪微凤眸微挑:“没了圣焰出兵相助,朕一样可以拿下整个凤城——不费一兵一卒。”
“你确定要为央——要为那个女人孤注一掷?!”
“朕记得,先前有人为了央儿怒发冲冠,罔顾朕的命令擅自率领三十万大军前去大闹了一场,险些连命都丢了。”
被宗政雪微说到痛处,宗政墨啸不由一滞:“那不过是我一时冲动……”
“你能有一时冲动,”宗政雪微这才对上他的视线,认真而又不太严肃地对他扬眉一笑,“朕就不能有一时冲动吗?”
“当然不能!”宗政墨啸满脸萧肃,在他印象里,宗政雪微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急不缓,不紧不慢的,但是现在,他明显就是在玩火!“你是一国之君,担负着整个西冥的重责,先前你也曾说,朝政并非儿戏,决不可轻慢之。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的话,臣弟手里的三十万大军,恕不能随军作战!”
“放肆!”
宗政雪微猛然摔了手里的毛笔,目光骤然变得凌厉:“上回你忤逆朕,朕还没同你计较,你非但没有思过,还三番四次挑衅朕的君威,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拿你怎么样?”
“人各有志,臣弟只是不赞成皇兄此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作为。”宗政墨啸说着,即便从腰间解下虎符,上前两步放在宗政雪微面前,“皇兄好自为之,臣弟告辞!”
看着宗政墨啸转身大步走离,宗政雪微目光微动,却是没有开口叫住他。
他岂能不知,宗政墨啸这么说是为了他着想。
只是墨啸不知道,他早已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
至少往前走,悬崖再高,也还是有机会攀到顶端,就算在这途中有千难万阻,总归好过在山脚下呆一辈子。
拿起宗政墨啸留下来的护符,宗政雪微轻轻合了合眼,将护符压到了地图上那片宛若飞凤的地域上——
一个月后,决战凤城!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但是凤城的奸商们都有一个比狼还要灵敏的鼻子,十分敏锐的嗅到了那种潜移默化之中不同寻常的气息。特别是当得知女君陛下入住圣月宫之后,更是惶惑不安起来,没过多久,凤城里就开始有人拖家带口地迁徙。
为了不至于造成恐慌,镜月未央什么指令也没有下达,但也没有阻挠城中百姓的迁徙。
这一站若是胜了,他们自然还会再回来。
如是败了……
他们也还是可以回来继续经商做生意。
毕竟,对这个游离于四国之外的城阙而言,谁做皇帝根本就不重要,只要他们的皇帝少收一些税,少一些搜刮便是好极。
三年,用了整整三年多的时间,布下这个局,夸下海口,搭上了几乎所有的人,到了决战之时,镜月未央却反而没了最初那种气壮山河的决心。
这三年来的阴谋算计,明枪暗箭,如履薄冰,九死一生……早就让她褪下了那层稚嫩的外皮,纵然性格依旧狷狂,却无法目空一切,因为现在的她不再无牵无挂,她有了那些在乎的,想要守候一生的人。
所以,她做不到无视成败,做不到那样尽情恣意的放手一搏。她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借此一战,换取百年天下太平。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要试一下。
只有尝试了,才能知道她究竟可不可以做到,如果连尝试都不敢,那跟成天只会做白日梦的懦夫有何区别?
她叶未未,从来不曾违背自己的意愿!
她镜月未央,誓要成为今古第一女帝,不为其他,只为那千千万万的镜月子民!
日渐深冬,自从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后,地处北方的凤城就没有脱下过那件银色的外衣。
凤城以富庶闻名于世,城内的亭台楼阁多巍峨伟岸,其中最高的天宁塔足有百米之高,高耸入云,不论近看还是远看,都十分的壮观。
没下雪之前,整座凤城犹如振翅翱翔的凤凰,身上镶满了珠宝玉石,尤其是到了夜晚,万家灯火彻夜明亮,璀璨而华丽。
下了雪后,褪去了那层繁华的外衣,遍地银装素裹,与城外的山林流川融合为一体,顿然又静谧得如同隐者,仿佛从不曾有过这般浮华盛世。
其实凤城的选址并不是最好的,按照惯例,一座城池的建立,通常都依赖一条川河,然凤城却是远渠而间,偏离了山谷入口处的那两条交汇的支流,只人工开凿了河道引水进城。
这样的做法劳民伤财,不知道最初那位建城的城主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雪地里站了这么久,都不觉得冷吗?”
“还好。”
镜月未央拢了拢白朗之给她披上的裘袍,回头对他笑了笑:“原来你一直在看我啊!”
“本来是在看风景的,你走过来之后,就看你了。”
白朗之是个傲娇的家伙,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那当真是比天山掉馅饼还要难得。
“那……是我好看,还是风景好看?”镜月未央承认自己矫情了。
不过怀孕的女人通常都比较情绪化,情感无处挥洒,发发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朗之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口吻依旧冷淡,却比寻常要温和许多。
“看别的风景,总会有腻的时候,但是看着你,一辈子都不会腻。”
“哎呀,你好讨厌……”
“……咳。”
(好吧,这两个人也被我玩坏了T0T)
两人靠在栏杆上,望着银装之下满城的繁华,北风呼啸而过,掀起亭子里的纱帐,抖落簌簌的光阴。
镜月未央知道白朗之其实是喜欢清静的,因为跟了她,才不得不忍受那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聒噪,因而有这难得的片刻安宁,她便也不多说话。如此相互依偎着,便比说什动人的情话都要来得温馨。
白朗之不说话,却是在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
自从把镜月未央从宗政雪微的那个别院里救回来之后,便没再见她练过功,甚至连趺坐都没有。
身为医者,别的他可以不管不问,但镜月未央的身体,他还是要多担待几分的。(喲,你还知道你是医者啊……别打我!)
默了一阵,白朗之思虑了一番措辞,才缓缓开口:“你才有了身孕,这几天就不要练武了,免得伤到了孩子。”
“呵,白大人说话几时用得着这样拐弯抹角?”
镜月未央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她,整张脸是笑着,却还是无法掩饰眸间的那一点伤怀:“你都知道了?”
闻言,白朗之脸色微变:“难道——?”
“你猜得没错,”镜月未央摊摊手,脸上颇是无奈和不甘,“宗政雪微那混蛋为了防止我私自逃走,下药废了我的武功。”
“下药?”
白朗之不由有些意外,眸色微微一闪,想了一番才道:“我跟师傅学了十几年的医术,还从不曾听说过用药也能废了人的武功,且是在不伤及其他的前提之下。”
若是用药,要么就是断了人的手筋脚筋,要么就是毁了人的内元,这些都是通过伤及人身来减弱人的功力,而且也不可能废得那么干净,连一丝内力都不留下。
“反正宗政雪微是那么说的。”
大悲大喜,大彻大悟之后,镜月未央倒是没那么在意自己那一身绝世神功了,毕竟领兵打战什么的,用不到她那么卖力地血拼,而且当初确实是她变相地拿走了宗政雪微的功力才会有那样惊天的成就。
总之就是那句老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说什么,你就信了?”
“不管他有没有骗我,我运不了内功是事实,就算武功没有废,使不出招来都是白搭。”
白朗之默然。
镜月未央说的是事实,而他也没有察觉到她身体有任何其他的异常。
“好了,别说这个了。”
镜月未央轻轻戳了戳他的下巴,看着那张摘了面具的脸,脸上的刺青纹身因为时间久了淡去不少,依稀能辨别出原来那张让她倾心一时而又痛彻一世的容貌,恍惚间觉得,有些曾经放不下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她来这个世界还不到七年,不到七年的时间,虽然没有彻底忘记那个人,但再次念着那个曾经呼唤了千万遍的名字,已然不能在心里掀起任何一丝波澜,他的名字早已随同回忆,成为了她心底依旧柔软,但却不会再疼痛的一个角落。
“你在看谁?”
“我在看白朗之啊,那个又冷血又傲娇又腹黑又毒舌,心肠狠辣,手段狠毒,喜欢吃醋,喜欢暗箭伤人,自负得不可一世,最后到底还是乖乖地栽在了小爷手里的白大神医……”眼看着白朗之脸色微变就要发飙,镜月未央迅速补充了一句,“我的小朗之哦!”
冰冷的面容上终于透出了一丝隐隐的可疑红晕。
“哇!你害羞了!原来你也会害羞啊!我还以为你的脸皮是铁打的,堪称天下第一厚啊……唔!唔唔唔——”
决战前十天,三千美男战团荣耀回归,据说在跟圣焰打游击战的过程中,三千美男香消玉殒了不少,但是后来源源不断有人补充进来,时到如今,三千美男战团已经升级为三万美男——
这还是在春歌,夏炎,秋星,冬雷四人把关样貌的前提下的数字,不然整个队伍绝对会比这壮大两倍不止!
嗯,不要怀疑女君陛下的魅力。
这三万美男都是在实战中积累过经验的,纵然不如正规军队那样训练有素,战斗力却是不弱,镜月未央自然欣然笑纳,设宴犒赏三军,大肆褒奖了一番。
淮南王坐镇皇城不便出兵,便命百里商风前来援手,楚鹤鸣又速度调来东境的二十万大军,合起来差不多有五十万的兵力。
一得到这个统计后的数据,镜月未央的心里顿然又有了底气。
西冥兵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召来上百万的大军,她用五十万的兵力牵制他们绰绰有余,更何况这还只是前戏,更精彩的压轴还在后头,她保证这一阵精彩纷呈,宗政雪微就是下一辈子听到她镜月未央的名字,都会下意识抖上三抖!
决战前三日,镜月未央忽然受到密报,西冥秘密借道圣焰,暗度陈仓了六十万大军,这一巴掌差点没把镜月未央拍晕过去。
决战前两日,镜月未央又接到战报,冥皇亲率一百多万城,浩浩荡荡的人马一望无穷,这一百万还是官方给出的数据,说不定真正的人马还要更多……
是以,这两方人马一前一后加起来,竟然有一百六十多万,镜月未央给出的那点诱饵,却是连人家的零头都比不上!
这让镜月未央觉得十分的没有面子,因此一怒之下不等决战之日来临,当即发兵前去偷袭。要知道,下雪天有一个好处就是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雪被子,也就是天然的堡垒,用来设埋伏最合适不过。
反正,兵不厌诈嘛!
谁说跟宗政雪微那种老狐狸打战还一定要按时按点的?以前她已经吃过他的一次亏了,这次定要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于是在决战前夕,遭到埋伏与偷袭的西冥受创不小,止步在了距离凤城十里之外的山坳里。
与此同时,凤城城内,圣月宫外,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全副盔甲的西冥兵士,宛如从地底下喷涌而出的泉水,密密麻麻,源源不断,没过多久就把圣月宫重重包围,里三成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在悬殊的兵力差距下,留守凤城的三万御衣卫英勇阵亡,滚烫的热血一下子染红了凤城的大街小巷,融化了数月都不曾消融的冰雪,奢侈繁华的人间天堂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自建城以来,凤城从未有一日这般鲜红艳丽,这般妖冶妩媚。
然无论宫墙之下的厮杀再如何激烈惨绝,无论那泼洒出来的鲜血有多炙热滚烫,整个城池依旧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祗,无欲无求,无悲无喜地看着脚下的厮杀,冷漠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就像那个站在九重天宁塔上的男人,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黑眸中倒映着整个圣月宫,冷漠地看着那些负隅顽抗的御衣卫成片成片地倒在雪地上,渲染开同他们所带的领巾一样的红……
那是血的颜色,曾经一度让他热血沸腾,心怀敬畏地兴奋着。
而如今,这种刺目的红却早已不能在他眼里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他的悲喜,在这之前,在这之后,都只为那个站在圣月宫正殿前的女人而左右。
北风呼啸,雪花飘扬,雪白色的裘绒大氅从高高的九重宝塔之上坠落而下,迎着风雪在半空中画像而过,犹如银羽的孔雀。
而在那身后,自塔楼上一跃而下的暗红身影,更甚于欲火之后的——
凤凰!
楚鹤鸣与慕容晏一早率兵在城外驻扎,得到急报后齐齐变了脸色,调兵就要往回救援,却不料先前那些“不堪一击”的西冥战士瞬间就奋勇了起来,如狼似虎地冲锋陷阵包抄而进,而且那种打法——
完全就是不顾死活!
前仆后继,蜂拥向前,不计损失,甚至连炮火都不能逼退他们,而发了狂一般的军队,在任何时候都拥有着骇人的杀伤力!
任楚鹤鸣几人心急如焚,在这种个情况下却是脱不开身,明知中了奸计,镜月未央那边的情况定是不妙,却不能率兵救援……
杀红了眼的慕容晏最终忍无可忍,披着满身的血污先行离返——
在他眼里,这五十万的军队也不及镜月未央的一根头发重要,就算救不了她,能陪她同生共死,亦是生而无憾!
慕容晏一走,楚鹤鸣自然也留不住,愧疚地对百里商风道了一句歉,便就飞身追了上去,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圣月宫,明月殿。
作为凤城最为奢华的一座行宫,圣月宫的一墙一柱皆是价值不菲,而作为圣月宫最重要的一座宫殿,明月殿更是银雕玉砌,遍地生辉。
此时此刻,镜月未央正端坐在赤金打造的宝座上,左右两边站着风姿各异的美男,一眼看去珠宝美人相得益彰,美不胜收,叫人失了呼吸挪不开眼。
而在明月殿的大门外,雪白的靴子小心避开阶梯上的红色血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前来。
西冥的士兵赶在宗政雪微之前鱼贯而入涌进了正殿,本欲抵抗的护卫被镜月未央轻声唤回,退到了大殿的内侧,手执长枪冷冷对峙。
走到大殿内,宗政雪微眼波一转,笑着看向被一群男人簇拥着坐在正中央的镜月未央,她的脸色很平静,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与惊慌。
不错,不愧是他宗政雪微看上的女人。
“怎么,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明皇陛下手眼通天,想进来自然有办法进来,更何况这凤城原先就在你的手里,想必是有我所不知晓的密道,不知我猜得对与不对?”
“差不多猜对了一半。”
宗政雪微又往前走了两步,搞得守在镜月未央跟前的护军一阵紧张。
镜月未央面色不变,学着他扬眉浅浅一笑:“那么另一半是?”
“你可知,当初凤城城主为何要把城建在此处,而非建在湛江与红河的交汇之处?”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还请冥皇赐教。”
“这本是凤城的秘密,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无妨,凤城城主之所以把城址选在这里,是因为这底下有一大片空旷的溶洞,因为年代久远,河水早已枯竭,于是就此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地下广场……”见到镜月未央的眸光微微闪了一闪,宗政雪微唇边的笑意便又深了三分,“你知道,那么大的一个地方,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比如——埋伏十万精兵。”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这十万精兵是在收到你的战书之后暗中调遣过来的,至于这个瓮中捉鳖的计划……”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宗政雪微的语调不由变得轻柔了起来,“大概可以追溯到把凤城卖给你的那一日。”
闻言,镜月未央不由冷冷一哼:“冥皇陛下果然好谋略!”
她就知道这家伙不可能那么爽快地就把凤城交出来,可是这只狐狸太狡诈了,她明知这里面有文章却找不到问题所在,想来这日就算不是她把他引过来,他也会想方设法将她引到此处——
论深谋远虑,守株待兔,他宗政雪微敢说第二,她也不敢去夺了那第一的位置。
这一次,是她棋差一招。
“凤城是我一早就选好的战场,没想到央儿在我开口之前就先看上了这个地方,这么说来,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们两人的选择算不算是殊途同归呢?”
“同归你妹!”
镜月未央冷冷一笑,这个男人越发厚颜无耻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夸你一句你还真就翘腚上了天,你就这么笃定,这‘瓮中捉鳖’的鳖一定是本尊,而不是冥皇陛下你?”
看到镜月未央笑得诡异,宗政雪微不由脸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地,整个圣月宫的宫殿忽然轻轻震动了起来,远在十里之外的喊杀声穿透十里飞雪在大殿内一遍遍回荡,端的是震耳欲聋荡气回肠。
黑眸之中倒映这从殿外仓皇跑进来的西冥哨兵,镜月未央笑得愈发妖冶妩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之所以坐在这里陪他聊上那么久的废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真正的渔人来陪她玩这场“瓮中捉鳖”的游戏!
“陛下不好了,北漠的铁骑忽然杀了过来,七枭骑兰秋将军和十二枭骑冰月将军战死!”
“陛下!镜月的彦家军从西南方向围剿而来,六枭骑季夏将军和十枭骑子春将军战死!”
“陛下——”
“还有谁战死了?!”
“陛下,臣等誓死追随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宗政雪微回头,身后齐齐跪倒一片,跪在最前面的四位枭骑满身带血,发丝凌乱,却个个面容坚毅,视死如归。
见此情形,宗政雪微大概也料想到了城外的局面,眸色骤然一沉,一字一顿道:“我只要——镜月女君一人。”
话音一落,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瞬间斥满了灰蒙蒙的烟雾,白朗之立刻喊了一句“有毒!”但还是有人接二连三倒了下去,这里面甚至还有不少是西冥士兵。
镜月未央被白朗之用上了药水的特殊锦帕蒙住口鼻,在他的掩护下匆匆往殿后跑去,然而没跑出两步就被人冷冷挡在了前面。
灰蒙蒙的烟雾中,那人容颜姣好,宛如九重天上走下来的仙人,只是脸色沉然,目光如刃,镜月未央被他这样看着,像是芒刺在背。
“跟我走。”
宗政雪微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霸道之中,似乎又掺杂着几许不易察觉的莫名的卑微,仿佛在哀求一般,只是那哀求也带着几分无望。
“你——做——梦——!”
白朗之冷笑三声,当下对着他的胸口执剑刺去,出手快若雷电,迅猛如虎。
“叮!”
在白朗之即将刺到宗政雪微胸前的时候,首阳一刀架开长剑,为他挡了致命一击,这整个过称之中,宗政雪微都没有挪动过半分,一直到白朗之几乎要扑到他的身上,才趁势出手,一剑刺穿了白朗之的身体。
看着血红的兵刃从白朗之的身后刺出,染红了白如冰雪的锦衣,镜月未央大叫一声,匆忙奔上前来,慌乱之下忘了自己早已没了内力,劈手一掌就朝宗政雪微的胸口击去,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宗政雪微在烟缭雾绕中对她扬眉浅笑。
薄唇微微张开,听不见是什么声音,只依稀能分辨出“央儿”两个字……
而她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像只脱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雕龙刻凤的铜柱上,那架势猛烈得像是能把铜柱撞断一般!
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转头齐齐看向摔在地上满身是血不再动弹的宗政雪微。
“陛下——!”
绀香凄厉地大喊了一声,声音在诺大的明月圣殿久久回荡,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全文完。)
(啊哈哈,我多么想这么写啊……好吧,感觉你们都要被我玩坏了,别揍我T—T,大结局了就让我玩一下嘛,我都快写死过去了。)
半年后,镜月女君瑜伽东征,率领十万美人,驾着上百门红衣大炮,一路往东,见一个拉拢一个,见一万个拉拢一万个,几乎连剑都不用拔,光这阵仗就足够把对方吓得手软脚软举旗投降了。
因而这一路来,镜月女君可谓是所向披靡,众星捧月,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要多霸气有多霸气。
所过之处,百姓夹道欢迎,箪食壶浆,投果盈车,万人空巷……就是为了一睹那十万美人军队的绝世风采!
所以经常会在街头巷尾听到诸如这样的议论——
“喂喂喂,你们听说了吗?镜月女君已经到怀清城了,听说那个眼高于顶的朱家大小姐见了女君座下的侍者秋星,立时扬言此生非君不嫁,死皮赖脸地要跟在女君身后呢!”
“哈,这种事多了去了,我都听过十几二十回了!是不是后来女君当众摆了一个擂台,说是举行什么吃西瓜比赛,若是那小姐能吃下秋星一半数量的西瓜,就让她把秋星带走?”
“可不是,搞得现在城里面人人都在练习吃西瓜,瓜田里那些还没熟透的西瓜都快被抢光了!”
“隔壁的那个老刘这次算是沾了福光猛赚了一笔,还偷偷藏了几个好瓜准备等女君进城的时候孝敬她呢!”
“哎,话说女君什么时候才能来啊,我也很想见一见女君真容,看看是不是如传说一般国色天香……还有她手底下的那十万美男,要是能挨个看一遍,我这辈子就值了……”
“挨个看一遍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你要想多看几个,等女君到丰华城的时候,我们可以赶过去先看一遍,反正我是这么打算的!”
“对对对!这个法子好,到时候等女君离开这里去了南德城,我们还可以跟去看一回!”
……
“妇道人家,你们都知道什么!镜月女君带了人来是要打战的,到时候逃难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情给你们看美男!”
“逃什么难,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一般打不到三天就都投降了,再说了,镜月女君仁德爱民,从来不欺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
就这样,镜月未央一路杀到了圣焰皇城之外,途中除了被良家少女在西瓜大赛上勾搭走不少美男之外,人员伤亡率几乎为零。
圣焰皇宫。
“陛下!安阳城的十万大军又被俘虏了!”
“怎么可能?镜月的军队不是还没到安阳城吗?”
“据说,镜月女君快要临盆了……安将军为了不让女君舟车劳顿动了胎气,就提前向女君呈上了降书。”
“什么?她快要生了?!那让慕炎皇叔手下的五十万大军也速速投降吧。”
“这……?!”不太好吧,镜月女君都快打到皇宫里来了……
“对了,记得把玉玺给她送去。”
“陛、陛下?!”
“就说是朕的聘礼。”
“呃……”
“还有,速派宫里最好的太医和产婆去给她接生,哎呀不行不行,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女君生孩子,你老着急什么啊?
小公公匆匆忙忙地跟在柳逸轩身后,东跑西转地叫上了一大堆的太医和宫女产婆,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搞定塞进了马车,才回到帝君的马车里伺候着,一掀开帘子,就看到清王也坐在里面。
柳逸轩满脸紧张,又是兴奋又是急切,拉着清王不停地问:“你猜是女孩还是男孩?其实我喜欢女孩子,水灵灵的,笑起来肯定跟她母皇一样可爱!不过男孩子一定也很可爱,粉粉嫩嫩的,嗲声嗲气喊一声‘父——皇——’,哎呀呀,光是想着都可爱死了……”
柳浮玥微笑着,淡淡地纠正他:“如果他会叫,应该是叫‘父后’。”
柳逸轩:“……”
小公公:“……”清王殿下果然厉害,一针见血!
——野史后记:
镜月九年,女帝横扫千军,于圣焰帝都外诞下麒麟双子,圣焰帝君龙颜大悦,奉上玉玺以江山
做聘,自此归顺镜月王朝,携清王一道入赘镜月后宫,相妻教子。
镜月十二年,北帝薨,传位于太子拓跋炎胤。
镜月十三年,镜月女君合北漠圣焰之力,攻占西冥,交战三月之后,西冥摄政王宗政墨啸交出兵权,归顺镜月王朝。
镜月十五年,北漠新君守孝期满,在女君寿宴之上敬献玉玺一枚,虎符一对,俯首成臣,入赘镜月后宫,相妻教——女。
镜月十五年,女君一统九州,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改立国号“满”,取其圆满之意,改年号为“念樱”。
凤城。
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美景如画。
交代完朝中之事后,镜月未央便举家搬迁到圣月宫来。原本按照约定把所有的大权移交给拓跋炎胤,结果这家伙临时反悔,说什么也不肯接手,镜月未央无奈,合谋之下就把淮南王给骗进了套子里。
等淮南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坐在朝堂的皇位上,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台下跪了若干大臣,小公公正拿着镜月未央拟好的圣旨在宣读……
然后,淮南王就又晕了过去。
只不过这次是被气的。
镜月未央一行人抵达凤城的时候,正好赶上七夕乞巧的花灯会,镜月暖鸢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贪玩好动的性子却是一点也没改,拓跋炎胤努力了几次之后便彻底放弃,每次看到她都试图把她当成隐形人,但最后还是套脱不了一点就爆的炮筒命运。
自从上次凤城一战,宗政雪微被她打伤之后就被几位枭骑带走了,既没有回西冥,也没有消息说他们在任何地方露面,但是镜月未央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那样几辈子才出一个的蓝颜祸水,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死掉呢?
先前她同白朗之商量自己内力失而复得的事,恰巧被宗政墨啸听到,那时候墨啸轻轻哂了一声,笑着说:“对自己在乎的人,皇兄他的心肠比谁都软,怎么可能真的会下手伤害你?”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误会他有多深。
听说女君到来的消息,凤城又涌入了不少商户,因而今年的花灯会尤为热闹。
“哎——小火!你别乱跑!”
眼见着火云貂一个闪身没了影子,镜月暖鸢赶紧穿过人群去追它,初来乍到的,它要是跑丢了可不好找!
追出没多远,便见火云貂欢欣鼓舞地围着一个紫衣男子转圈。
听到她的叫唤声,男人缓缓回过头来看她,灯火交映之下,那张美地几欲令人窒息的绝色容颜……似曾相识。
镜月暖鸳走过去,把手里还没来得及写上名字的花灯送给了他。
“今天是七夕,只要把心爱之人的名字写在花灯上,点了蜡烛放进河水里,如果幸运的话,就能见到你相见的人。”
宗政雪微拿着花灯,穿过少女的肩头看向她身后走来的人,不由微微一笑,万种风情归于一刹。
“谢谢,不过……我已经见到她了。”
(全文完!)
(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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