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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安然逝

方魁领了一帮侄子往后头去,柳氏见着丈夫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将一­干­男子赶到了外头厅上吃酒,自己带着女儿与小外孙在里头摆了一桌。

瞧着女儿挺着大肚子的辛苦样子,不由是心疼不已,

“素素,这一回可是不许走了,让为娘好好给你补补身子,这生产可是女人的鬼门关,更何况你这肚子里的还是两个……”

方素素点头道,

“母亲放心,女儿这一回定是不走的了!”

宋氏夫妻回了京城,方素素便安心养了胎,她身子向来健康又仗着年纪轻轻,倒是半点没觉着孕期辛苦,这厢跟着丈夫将儿子扔到了皇城之中陪伴父皇与太子,小夫妻乐得轻松,便在这京城之中四处玩乐吃喝,十分的逍遥快活!

这一日正是春寒料峭,清晨微凉方素素觉得肚子隐隐下坠便有些睡不着,推了身旁的丈夫一把,

“我觉着肚子有些不舒服!”

宋屻波迷糊间一听,忙翻身爬了起来,

“可是要生了?”

方素素摇了摇头,摸了摸肚子,

“有些饿了!”

宋屻波掀了被子起来,

“你别动在这床上捂着,我去给你做面去!”

自己去那灶间,这时节厨娘还未起身,宋屻波开了炉火烧水,自己揉面,不多时便端了一碗到床前,伺候着妻子吃了一碗。

待她吃罢了面,这才伺候着她穿衣,方素素肚子子太大早不能弯腰,他蹲下来给她穿上绣鞋,却是疑惑的瞧向妻子两腿间的湿润处,

“素素,你怕是发动了!”

方素素这才恍然,

“怪不得呢!我前头还当是饿了,吃完了面还是觉着不舒服,原来真是要生了!”

自己扶着丈夫的手往产房走,这厢才将宅子里的仆人叫了起来,一面预备着一面派人去送信,赵敬离得近却是最先赶到,急匆匆进来见自家兄弟好整以暇抱着儿子在用早饭,饶是赵敬那般沉稳的人都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你怎么做人丈夫的,到了这时节你还能吃得下去?”

宋屻波见状笑嘻嘻起来让赵敬坐下,

“哥哥放心!素素可是厉害着呢!这会儿才发动没多久,刚还在院子里头活动了活动,前脚才进去呢!”

赵敬闻言心里稍稍安了些,对他道,

“父皇听了信儿也是挂着心,命我每半个时辰给他老人家送信过去!若不是他身子……只怕都要亲自过来了!”

宋屻波闻言笑容淡了些,心知赵廉的日子只怕是不多的,

“放心,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便抱了进去给父皇瞧瞧!”

赵敬刚坐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头方家人也到了,方魁带着柳氏、方贤又有方智、方勇等人。

柳氏也顾不得给太子爷行礼,却是急步进了产房见着女儿神­色­平静的半躺在那处,心下立时定了不少,问那接生的嬷嬷,

“开了几指?”

接生嬷嬷应道,

“回夫人的话,已是开了四指了!”

柳氏闻言大惊,

“女儿,你怎得也不觉着疼么?怎得不见你哼一声!”

方素素应道,

“母亲,前头生豁儿时也不觉着太疼,不过那么一用力就生下来了,这一胎也是如此,虽说有些疼但女儿还忍得住!”

她­性­子本就坚毅,从来不会呼天抢地,这会子也是这样沉得住气,倒让那宫里来的四位接生嬷嬷心里暗暗称奇。

柳氏过来拉了她的手叹道,

“你也是个命好的!”

多少女人生孩子大呼小叫,要死要活的,女儿这可真得了老天爷赏!

在这产房之中又等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产婆呼道,

“开了十指了……”

这厢才催着方素素用力,这时她才显出几分痛苦之­色­来,紧紧抓着柳氏的手,嘴里咬紧了帕子,果然不过使了半柱香的力气,孩子的头便出来了,产婆将那头一个,发­色­黝黑的孩子抱出来,看了看笑道,

“恭喜殿下,这是位龙孙……”

头一个出来了,第二个自是轻松不少,却是一个女儿,柳氏喜盈盈搂着女儿道,

“好孩子,你这下子可是儿女双全了!”

里头产­妇­没有声响,两个婴儿甫一出世却是哇哇大哭,小胳膊小腿儿不停乱蹬着,外头宋屻波听着得意对岳父等人道,

“哈哈……你们听,素素是不是很厉害,这才进去多久便生了!”

一众人这时那顾得他,只拿眼盯着那产房房门,不久之后那帘子一撩,两名接生嬷嬷出来一左一右的抱着两个在襁褓中的婴孩,见了宋屻波双双施礼,

“恭喜殿下!乃是一对龙凤胎!”

宋屻波闻言两手伸过去,一左一右都抱了过来,笑得眯了眼,与跳着叫着的大儿子一同打量这一对儿女,小模样瞧不出来像谁,与大儿子刚出生一样,红通通又皱巴巴的,一头稀拉的黑发倒是长过了耳。

方魁见状忙过来接了一个,宋屻波又交了一个给赵敬,

“哥哥抱着,我进去瞧我媳­妇­了!”

转身撩帘子进来拉了素素便亲道,

“好素素!辛苦你了!总算是将这两个碍事的给卸了货了!”

一旁的柳氏听着不由给他一掌,

“这孩子……都当爹了!怎得还这般没有正形!”

嘴里嫌弃女婿却见他竟是赶开了接生嬷嬷,自己熟门熟路的伺候起妻子来,抱了素素起身换下那脏污的褥子,毫不避讳的给她擦洗,又细心的喂食送水,倒是比那经年的老嬷嬷都还做的熟练。

“这……这孩子怎得会这些?”

方素素笑道,

“母亲,我生豁儿时便是他一手一脚伺候的……”

柳氏瞧着女儿满脸的幸福模样,不由的心下欢喜,

“这女婿虽说贪玩贫嘴了些,却真正是个好丈夫!”

便索­性­撒了手自己也出去抱那两个小乖乖了!

……

待到孩子满月时,宋屻波与方素素抱了孩子们进宫见赵廉,赵廉这一月来病体越发沉重,已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这一日得知孩子们要进宫来,倒是一反常态的­精­神大好,半躺在龙榻之上,只拿眼望着外头。

保寿瞧在眼中,心知这怕是回光返照了,暗中酸楚背过去抹了一把泪,转过脸来笑,

“陛下,刚从那府里出来,又不敢骑马只能坐车,还要等一会儿才到呢!”

赵廉笑道,

“朕左右是睡不着,倒不如坐起来等一等!”

在那处手拉着方慕华面向外头却是眼巴巴望着,待得外头有小太监来报时,保寿不待赵廉说话,忙道,

“快!快!快宣……”

却是自己抢着出去迎了,宋屻波与方素素进来便要磕头,赵廉却是急道,

“快!快给我瞧瞧!给我瞧瞧!”

一双瘦骨嶙峋的手伸出来,宋屻波一见眼泪险些落了下来,却是抱着孩子强笑着过来,

“父皇,您瞧瞧素素这一回可是立了大功呢!”

赵廉接过小孙子,又瞧了瞧放在身旁的小孙女欢喜无限,

“好!好……瞧瞧……这小模样……好!好啊!”

转头对方素素道,

“好孩子!你于我们赵家有功,朕要赏你,大大的赏你!”

方素素忙跪下道,

“生儿育女本是儿臣的本份,不敢当父皇赏!”

赵廉笑着吃力的抱起小孙孙亲了一口,又去抱小孙女,保寿在一旁忙过去搭手抱起,赵廉又仔细瞧了瞧小孙女的眉目叹道,

“生得这般好的孩子,以后也不知那家的小子有这天大的福气!”

低头亲了亲道,

“你哥哥们是赵家的儿孙,这天下要自己打才是,你是女儿家总要娇弱些的,不如朕便给你个公主的封号……再给块封地以后你嫁了人也好有依仗才是!”

想了想道,

“你亲生的祖母便是来自蔺州孟城,不如便将那处封给你做个孟城公主吧!”

宋屻波夫­妇­一听忙跪下谢恩,赵廉哈哈笑着又召了赵豁过来,在他小脸上也亲了一口,

“好孩子!你今后肩上的担子可是重着呢!”

赵豁是长子又记到了赵敬名下,便是长孙,以后这赵家的江山还要他来守护呢!

赵豁闻言冲他点头,小巴掌拍了拍皇祖父的肩头,

“好!好!”

赵廉瞧他那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不由的又亲了他一口,搂着大孙子用额头轻轻低在他脸上蹭了蹭,

“好孩子……我……我们……我们豁儿……是……是个好……孩子……子……”

说话间已是气息渐弱最后至再无起伏,保寿一见扑嗵一声跪到地上,已是痛哭起来

“陛下!陛下……我的陛下呀……”

宋屻波呆愣了几息,仿佛才似明白过来,缓缓起身扶了赵廉躺到龙榻之上,只见他神­色­平静安详,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知他心事已了离去之时并无半分痛苦,宋屻波轻声对懵懂不知的赵豁道,

“豁儿,你皇祖父睡着了!”

赵豁点了点头,学着母亲的样儿伸手给赵廉盖上了九龙纹的锦衾,轻声道,

“皇祖父,你乖乖睡觉!明日豁儿给你买糖吃!”

宋屻波转头擦了眼角的泪,冲着一旁的保寿道,

“派人去报了太子殿下,父皇龙御归天了!”

保寿哭着踉跄着出去了,这时原本呆呆坐在床尾的方慕华却是突然动了,她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往前一步一脚踏空摔到地上,方素素忙上前扶她,

“姑姑!”

方慕华神情木然的推开方素素,缓缓朝外头探索着走去,方素素紧跟了几步,忙唤了宫女过来伺候,眼看着两名宫女扶着方慕华出去,却听到外头两声惊叫,

“啊!娘娘不可啊!”

“娘娘!”

“砰……”

一声脆响,两人抢步出去,却是那方慕华一头撞到了石柱之上,她死志甚坚,这一撞竟是头骨凹陷,脑浆迸出,立时就气绝身亡了!

“姑姑!”

方素素几步过去一把抱起她立时泪如泉涌,

“姑姑!”

宋屻波过来一把抱起了方慕华的遗体,轻声道,

“姑姑对父皇一生痴情,到最后也是为他殉情而去,我们便将他们葬到一处吧……愿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共筑鸳盟!”

这厢抱着方慕华进去放到了赵廉身边,将两人的手叠放到了一处。

……

自此大魏朝建彰二十八年,皇帝赵廉驾崩,太子赵敬即位,年号正乾。

先帝丧事之后宋屻波守孝三年,待到正乾三年时蜀州传来消息,方素素祖父方崇山却是身染重病,两人带着两儿一女回乡侍疾,这一呆就是一年送了方崇山入土为安,却是没有再回京城。

回到卧龙镇上重开了那宋记的饼铺,果然是一个做饼一个收银,夫妻二人闲时便教孩子读书练武,过些清闲自在的日子倒也是其乐融融,日子一晃又是两年,这一日京城那边来信,宋屻波拆了封口展开一看,却是神­色­凝重,方素素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看罢之后不发一言,转身便去收拾包袱,

“素素?我……”

宋屻波心挂兄长对上妻子道,

“我们这一去怕是再也不能回来了!”

从此后只怕便要陷入那是非窝,名利场,一生不能脱了!

方素素肃容点头,

“屻哥,你是赵氏子孙,豁儿、毓儿、雯儿都是赵家子孙,你躲了这么些年的清闲也是够了,也应是你肩负责任之时了……”

在那之后卧龙镇上的宋记饼铺便再也不见,据人说那宋氏夫­妇­已是迁了店到蜀州城中做大买卖了,只是这镇上人少有去蜀州城中,便是去了也未曾见过宋记饼铺,也不知他们在何处开店。

日子一久便将这事儿遗忘了,只是这镇上的姑娘们在年华老去时,偶尔回想起闺阁时的绮梦时,都要不约而同想起那宋家的小哥儿,唏嘘道,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宋家的小哥儿还是否那样俊俏无双……”

番外一

夜已深,月上当空,敞开的窗前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卷宗,

“咳……咳……”

夜来风凉,吹入室内卷起一室帘动纸卷,引得他连连咳嗽,伸手捂了胸口,赵敬脸上却是带出一丝微笑来,先时只是­阴­天下雨,小染病恙时才会作痛,到现下只要轻轻的咳几声,胸口便牵扯着疼了起来,

看来,这日子应是不远了!

“陛下……”

一旁的福禄一脸担忧,

“陛下……还是歇一歇吧!”

如今已是八月初,虽说盛夏已去,但秋老虎仍是肆虐,只是陛下的身子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便是这时节他为陛下擦洗之时,都能触到指尖的冰凉,这样儿到了大雪纷飞的冬日可如何是好!

赵敬摆了摆手,放下手中的笔转头瞧向外头一轮明月,轻声问道,

“今儿初几了?”

福禄应道,

“回陛下,今儿是初三了!”

“初三?”

赵敬皱眉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又问道,

“朕登基又有多少时日了?”

福禄应道,

“陛下登基已有四载过半了!”

赵敬闻言长叹一口气道,

“四年半了,算一算日子应也是差不多了,朕能支撑到这时节已是尽力了,也是应让那小子回来了!”

福禄自是知晓赵敬口中的小子所指是谁,忙应道,

“再待一阵子便是八月中秋正是阖家团圆之时,陛下何不召了二皇子殿下一家入京,陛下便不想三位小殿下么?”

赵敬微微一笑点头道,

“朕确是想我那乖儿子了,前头自己写了信给朕,看他落笔行文已是有了些气势,看来他老子将他教得很好!”

福禄见陛下肯点头,不由大喜应道,

“陛下不如写了亲笔信给二殿下,奴婢这就派人快马送去,再一路派专人护送二殿下回京,必能在八月十五赶到京城与陛下团聚的!”

前头几年也是劝过让二殿下回京,只是陛下摇头不应,说是要让二殿下再逍遥些日子,依福禄想,那穷乡僻壤之地如何有京城繁华,有什么可逍遥的,自是早些回来才是!

赵敬点了点头笑道,

“是应回来了!”

当下推开面前的奏折,福禄忙为他铺纸研磨,看着赵敬将书信写好,封上火漆便喜滋滋拿到外头,要派人连夜送了出去。

这些年来福禄陪伴在陛下身边,眼看着他日夜劳累,眼看着他愈发孤独,眼看着他­精­气萎靡……

福禄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陛下真是太寂寞了,面对着朝上文武百官时,下头那一个个如狼似虎,阳奉­阴­违,媚上欺下,尸位素餐……,

陛下劳心劳力与这帮子人斗智斗力,一个不慎便要行差踏错,亏负的是黎民百姓,社稷江山,如何能不累?

回到宫中,多少的美娇娥,俏婵娟,涂脂抹粉,花枝招展,虽说是一个个巧笑嫣然,妩媚可人,却都是争风吃醋、你争我夺,为了一块外邦进贡的番布也要吵个不停,又有那一个是真心关怀陛下,要为陛下排忧解愁的?

陛下实在太可怜了!

这么些年来为了江山社稷鞠躬尽瘁,两头煎熬,眼瞧着身子日渐的垮了下去,再这般下去,只怕……

福禄紧握了那信,

“如今陛下心里挂着的就是二殿下一家子了,最是想念那三位小殿下,只要他们回到京中,陛下必能一展愁容,一扫­阴­郁!”

赵敬瞧着福禄兴冲冲出去了,笑了笑却是又忙伸手捂了嘴,

“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压抑的咳嗽从他口中泄出,胸口疼得似要炸裂一般,赵敬躬着身子缩成了一团,好半晌才止了抖动,放开手,喉咙里呕出一团黏稠的血团来,

“呕……”

赵敬用帕子接了,只看了一眼便揉起一团扔到了一旁,

“这已是第二回了!”

那一年万小全因着年事已高,受伤之后又强撑着为他施术,之后虽说由邱无我仔细照顾,却也是没有拖过两年,临终前特意命邱无我写了一封长信给赵敬,上头是再三叮嘱,

“不可饮酒、不可动怒、不可劳累、不可受寒受热……”

上头多少的忌讳,赵敬这些年来却是没有一样遵守,那封信也已被他烧成了灰烬,倒入后窗花泥之中,没有与任何人提起。

他早已了无生趣,若不是想着为兄弟多撑上几年,让他能与妻儿多清闲几年,说不得早已以死相逼让他们说出红娘的长眠之地,寻过去陪伴她了!

万小全曾说过,自己的心脉全数都是由红娘的心脉所补,虽说强行接续便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若是一有损伤便再不得救了!

自他头一回吐血到现在已是半年的时间,也不知下一口又是在何时,若是再吐上两回只怕这身子便真要不得了!

趁着他还能走能动,早些想法子寻到红娘的葬身之处,也好早些去陪她!

这厢扶了书案缓缓起身,步履蹒跚似那耄耋之人一般,缓缓转到后头龙榻之上,扑嗵坐到上头靠上去半躺,转头望向窗外那一轮明月,

“红娘,今夜月芽弯弯,倒与我们在花船上一同赏月时一般,也不知你那处可是似这般,银霜一地,万里白银?”

扯过被子来抱在怀中,倒似抱着红娘柔软丰腴的身子,缓缓的闭上了眼,半梦半醒之间也不知魂儿到了何处,自己摇身一变得了一个健康的身子,生得倒也算有些英气,也不知怎得竟坐在一C女支院之中,那桌上摆放着各种珍馐美味,面前一杯琥珀美酒,身旁一位身着红衣的温婉女子,正含笑问道,

“公子爷,今儿怎得闷闷不乐?可是不想见红莲了?”

红莲?

赵敬一听这名字不由的眉头一皱,

因着自己当着程蕊娘的面打死了她跟着贴身的宫女,引得她狂怒异常,令人用白绫勒死了那红莲……

一想到这个红莲,赵敬便心中膈应,早知那一日他便不喝酒了倒让这女人钻了空子!

也不知怎得,似乎自己皱眉那梦里的人也皱了眉头,那红莲伸出纤纤玉指在他眉间一点嗔道,

“冤家!这么久不见人家,你怎得一来便摆脸­色­,若是不欢喜便走就是!”

梦里人倒真的站起身就走了,任那红莲在后头带着哭腔的挽留道,

“公子爷,奴家知……知晓您要成亲了,如今你是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么……”

什么旧爱!我的旧爱又怎会是你!

梦中人大步出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一步踏进了洞房,那洞房里头坐着一身嫁衣的新娘子,赵敬一见立时心头乱跳起来,

“是红娘!这情影分明我以前梦见过的……是红娘……那盖头下面是红娘……”

他倒是想快步过去,只恨那梦中人十分犹豫,立在那处踌躇了半晌才过去,还未等动手,床上坐着那位却是已不耐烦了,一抬手撩了盖头露出一张年轻漂亮的脸来,

“是红娘!是红娘!”

在这梦里的女子虽说相貌有些变化,但那眉眼中的爽利与大气,这世上的女子只有红娘才有!

“红娘!”

赵敬叫了一声,那女子瞧他一眼道,

“我知晓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你,这盖头你不掀也罢,我自己掀就是!”

说罢站起来,将那凤冠霞帔一件件的往下脱,梦中人吓了一跳退后两步道,

“你……你要做什么!”

红娘回转身来白了他一眼,

“呸,瞧你那点子出息,放心!我也不会占你便宜!我不过是累了,想睡了!”

说罢自己过去妆台卸妆又召了丫头进来伺候洗脸,转到屏风后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你们都下去吧!”

把那些瞧着新郎官儿吃吃笑的丫头们都赶走了,自己往那床上一坐指着东面的榻道,

“今儿晚上你瞧那处,我睡床!”

说罢便要脱鞋上床,掀被子睡觉,梦中人一听却是不愿意了!

“凭什么你睡床我睡榻,今儿我是可是新郎倌,我要洞房!”

这厢过来一脱衣服就要往那床上躺,那知红娘转过头来冲他冷冷一笑,却是突然发难一巴掌打在了梦中人的脸上,

“啪……”

“当初我们如何说定的,现下你是想反悔了么?想反悔成……你看老娘的拳头答不答应!”

说着话已是坐了起来,这厢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那样子赵敬却是瞧着又喜又爱,

“是红娘,是红娘,这样子的红娘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梦中人似是以前吃过红娘的亏,当下狼狈退开,恨恨道,

“总有一日小爷会把打你这恶婆娘满地找牙!”

红娘打了一个呵欠将手收回了被子里,懒懒道,

“你有本事现在就打,左右爹说过了,你自今后归我管教,要怎么教他老人家决无二话的!”

梦中人闻言立生退意,忿忿到那榻上将床铺随意摊开,自己钻到里头,恨恨瞪着床上那曲线美好的身子!

“新婚洞房之夜,你见过那一对夫妻是分床睡的!”

只听那头红娘冷笑一声道,

“你要过来睡也成,只要你大喊三声我心悦红娘,便让你过来!”

梦中人气道,

“想得美!小爷心悦之人怎会是你!”

红娘哼了几哼将被子裹紧了,

“那你便闭嘴吧!”

转身背对着他再不理人,梦中人瞪了红娘背影良久,他是气忿难平,赵敬却是暗暗欢喜,

“便是这样子瞧着她一生一世,我也不会厌烦!”

却只恨那梦中人实在不争气,不过瞪了一桩香的功夫这眼皮子便打起架来,强撑着又眨了好几回眼,却是再受不住了,眼前一黑赵敬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番外二

“哎哟喂!我可是不活了!我活不了了……我这脸都丢尽了!我不活了……”

一大清早外头就吵吵闹闹,方静被惊动翻了一下身,伸手一摸枕旁入手冰凉,

“侯德宝?”

脑子清醒过来这才想起,五更时丈夫就带着儿子去山上练功了,方静睁开眼外头的声音更大了,隔着一个院子都能听到厨娘的哭喊声,

“这可怎么活啊!我这老脸啊都丢尽了!”

方静终是醒了,这厢缓缓坐起身来,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子,又瞧了瞧外头天­色­原来已是近晌午了,

“来人!”

外头贴身的丫头忙进来,

“夫人您醒了?奴婢现下就打热水给您洗漱?”

“外头什么声音?”

丫头闻言脸上却是现出异样的神­色­来,似是想笑又生生憋住了,却是带着鼻音儿应道,

“夫人是外头厨娘在……在哭闹!”

“哦,何事哭闹?”

问到这处丫头终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回夫人话……那厨娘……厨娘……”

这位厨娘是侯德宝专为了伺候方静怀孕的身子,花大价钱从山外请来的。

手艺很是不错,人也是生的白白胖胖,虽说已是半老徐娘却也是还有几分风韵犹存,那一身子胖­肉­倒是很得那村里鳏夫吴老二的喜欢。

吴老二每隔两日便要到宅子里送柴送米送油,两人一来二去勾搭到了一块儿,吴老二来时总要送些花啊朵啊香啊粉啊一类的给厨娘,两人如胶似漆的样儿倒比那小年轻儿还黏糊!

这样一来倒是惹得这千妙门中一­干­未娶亲的光棍儿眼红了,平日里无事便要拿他们打趣几句,那厨娘年轻时也是跟着男人在湘州城中做小生意的,却是泼辣的很,别人说上一句她能回上十句,荤也好,素也罢,倒是比男人还要敢讲。

方静有时也是拿她头疼,只是念着她能做一手好菜,这才容了她在这宅子里与那帮子人瞎闹,左右都是知分寸的人,山中生活寂寞他们闹一闹便当是排解了!

只是今日也闹得太过了,却是不知那一个缺德鬼竟悄悄儿将那厨娘的腰带给割了,却也没有割断,厨娘不知照旧穿在身上。

只是待到晌午时抱了那人腰粗的甑子出来时,才将腰带给挣断了。

当下里那裙儿便往下落,露出一双又白又粗的腿儿来,那裙子落下来拌了了腿,厨娘一个趔趄扑到地上,是饭也撒了,衣衫也大敞着,这穿了亵裤的肥臀,遮了两座­肉­山的鸳鸯戏水的肚兜都让众人瞧了个十全十美。

一时之间人人都被她那一堆白花花的­肉­都晃得眼花,厨娘七手八脚拢了衣衫,又去扯裙子,裙子提上来那胸口又大敞了开来……

啧啧啧!那情形……

小丫头过去时厨娘已是被扶起来了,又寻了一根腰带给她扎上,她是没瞧见什么,只是听那帮子男人聚在一处说得热火朝天,

“啧啧!吴老二倒是个有胆气的,那一身­肉­哟,也不怕被她压垮了胯!”

“嘿嘿……你懂什么……这样儿的才好……”

……

那厨娘现下如何听得这些,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什么都让你们看见了……我……我没脸活了!我……以后如何在这宅子里呆啊!”

她虽是泼辣但也没这般勇气在众人面前坦胸露怀的,这事儿要是传去了,吴二哥只怕立时就要一脚踹了我啊!

想这处不由的一ρi股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拍的地面啪啪响,闹出动静来把方静惊动了,她听了小丫头的话眉头紧皱,

“去!将她叫进来!”

小丫头出去将那还在嚎哭的厨娘叫了进来,

“夫人哪……我这可是活不成了!”

厨娘进来还是哭,方静让人将她那根腰带拿到了面前来,这人手法确是巧妙,一层薄薄的布料,却是只割了一面,将那线割得将断未断,外头瞧不出来,穿在身上那么一用力立时便要迸裂开来的。

方静见那厨娘还在哭便道,

“这事儿必是有人所为,你放心,我定会查出是谁做的,给你个交待!”

平日里吵吵闹闹也就罢了,却是从未出过这样的事儿,若真是这宅子里的人做的,必要严惩才是,以后成了势子还得了!

这厢便冷着脸叫了一­干­人进来问,众人都指天指地的发誓决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掌门夫人,我们兄弟虽说平日里贪玩好胡闹,嘴上也爱口花花,只是我们都是习武之人,本门门规头一条便是不能仗武欺人,厨娘不会武,我们怎会明知故犯,还这般恶整一介­妇­孺?”

方静素来知他们品行,问过之后倒也信了他们,想了想问道,

“你们都来了么?还有谁没有到我跟前回话的?”

众人左右瞧了瞧应道,

“还有七师弟与四长老五日前去外头历练了……”

这自然不算的!

“还有大师兄到湘州城去了!昨儿早上走的!”

应也不是他的!

“哦……还有掌门与小师弟今儿一早上山了!”

方静神­色­一凝,

怎么没想到那小子!

心下却是有了几分底,当下遣散了众人,又给了那厨娘五两银子安慰了一番,让她回去又专心做饭,正这时侯德宝带着儿子回来了。

这厢一进门却是瞧见方静一脸­阴­沉的坐在堂上,看脸­色­便知不好,忙问道,

“静儿怎么了?”

方静冷冷撇他一眼,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拿眼一扫一旁的侯俊杰,

“给我跪下!”

父子两人都是一愣,方静伸手一拍桌面,

“彭……”

“我现在说话都不做数了么?给我跪下!”

“彭……”

又一拍桌面,

“扑嗵……扑嗵……”

眼前的父子俩都跪到了地上,方静一见哭笑不得,指了侯德宝道,

“我又没有叫你,你跪什么!”

侯德宝闻言忙爬起来,两步抢过来扶着她道,

“夫人不必动怒,你这……你这身子要紧,这臭小子做了什么惹你生气,让我来教训他就是!”

现下静儿可是好不易又怀了身孕,她年纪大了再生育本就艰难,大夫也是叮嘱要好好休养的!

当下侯德宝直起腰来指着地上跪着的侯俊杰喝道,

“小子,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儿!”

侯俊杰那样儿生得与侯德宝十足十的相似,那样儿分明就是一个小猴子,这小子却是天生的调皮捣蛋,惹事生非,小时还好些待到现下已近七岁的年纪,又自小习了一身轻功,这厢招猫逗狗,上房揭瓦的事儿是­干­了不少。

别说是这宅子里,就是那附近的村子里头他都祸害了,只要他进了村,连那狗都不敢叫唤了!

只苦了威风凛凛的千妙掌门与掌门夫人,隔三岔五便要与那些敲门告状的村民们赔礼道赚,低头认错,赔银赔物,真正是丢尽脸了!

只是两人也是中年得子,心里稀罕,每回闯了祸两人虽说气忿不已,对上儿子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倒让这惯会察言观­色­的小子钻着了空子,只要把那嘴一撇,眼里挤出两滴马尿来,自家娘老子立时便心软了,没有一回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放过的!

这一回侯俊杰也当能轻松过关,眨巴着小眼应道,

“娘,您说……说什么儿子不明白!”

方静将那腰带往他面前一扔,

“你自己瞧瞧是不是你­干­的?”

侯俊杰一见却是一脸的遗憾,

“她怎得今日就用这一根了?都怪爹爹一大早要拉了我出去,若是不然我便能瞧见了!”

方静闻言大怒,站起身来便要抽那­鸡­毛掸子,侯德宝见状忙过去扶,

“静儿,我来……我来……小心闪了你的腰!”

方静一把推开侯德宝,

“你闪开!”

抽了那­鸡­毛掸子过来作势要打,

“臭小子,你平日里调皮也便罢了,这一回做的事儿太过了,怎得这般戏弄厨娘,你知晓她当着众人的面衣衫尽开,裙子脱落,丢了多大的脸么!”

侯俊杰却是半点儿不怕,眨着眼道,

“娘,我本就是想瞧瞧她的肚子呀!”

方静一听只觉眼前一黑,差一点儿当时就软到地上,

“我把你个混账东西!你……你小小年纪怎得如此下流!”

侯德宝一听也觉着儿子实是太过了,忙过来骂道,

“臭小子,你怎得如此行事,你……你这是跟谁学的!”

自己儿子年纪还小,怎会懂那些事儿,必是那帮子浑小子带坏的!

侯俊杰眨巴眨巴眼应道,

“爹,不是您说的么!”

“什么!”

方静闻言勃然大怒也顾不得肚子里还有一个,这厢一伸手一把揪了侯德宝的领口,

“侯德宝……你……你敢教坏我儿子!侯德宝我竟没想到你如今越发的出息了,倒是生出­色­心来了!生出­色­心便也罢了,只是这满宅子的丫头你瞧不上,竟是瞧上了个又胖又矮的厨娘,你这口味倒是怎生长的?”

侯德宝闻言大呼冤枉,

“冤枉啊!冤枉啊!夫人,我是天大的冤枉啊!我这心里只有夫人你一个,怎得会去瞧上一个厨娘!哎呀呀!臭小子,你要坑死你老子么!”

侯俊杰一脸的懵懂,

“前头爹爹不是说要瞧一瞧厨娘的肚子么?”

“侯德宝!”

……

这一通儿­鸡­飞狗跳,侯德宝绕着那堂上的八仙桌躲着方静的拳头,又一面顾着她那肚子生怕撞到了边边角角,偏偏那臭小子还在一旁添乱,

“娘,不关我的事儿,都是爹说的想瞧瞧那厨娘是不是肚子里也有小弟弟了!我才去割她腰带的……”

“侯德宝……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侯德宝听儿子一言立时恍然大悟,

“错了!错了!静儿真是冤枉我了!”

……

话说那厨娘与吴老二一来二去勾搭上了,两人是那­干­柴烈火碰到了一处如何会不烧起来的?

有时吴老二来送东西,两人便悄悄拉拉扯扯去那厨娘的房中行云雨之事,他们都当这宅子里也无人会瞎闯旁人房间,又有厨娘那处离主院又远,与佣人房都隔了一个院子,两人只当没人会听见,快活起来这声响儿弄得大了些。

却不知这宅子里还有一位小爷便是那百无禁忌,敢闯敢­干­的主儿,这厢偶然路过,听到声晌便好奇起来,用他那三脚猫的功夫爬上屋顶揭了瓦片看了个满眼。

这六七岁的小娃儿却是倒懂不懂,这一不懂便去问他老子,

“爹,我瞧见外头来的吴老二正在欺负我们家厨娘!”

侯德宝有些诧异,

“怎得欺负他了?”

那吴老二成日价围着厨娘身边打转,给他装上尾巴就是狗了,还敢欺负厨娘,他是要反天了?

“脱了她的衣裳,把她压在身下面打!打得那厨娘哎哟哎哟的叫哥哥……”

“噗……”

侯德宝听完儿子一番话,嘴里的茶水立时没包住喷了自己一身,

“咳咳咳……”

“儿子!那个……那个……他们那不叫打架……”

“那是什么?”

“这……”

对上小猴子一双眨巴的小眼,侯德宝立时语塞,

这……这要他怎么跟儿子讲!

不由心中暗骂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青天白日的弄出事儿,也不知避一避人!

侯俊杰只当自家爹也是不懂,当下一摆手,

“爹你不知道,我去问娘去!”

吓得侯德宝一把抱住他,

“我的小祖宗,你是嫌你那ρi股开不了花是吧!还去问你娘……”

“那……你说,他们不是打架到底是在­干­什么?”

“这个……这个……”

侯德宝吞吞吐吐半天才咬牙道,

“他们是在做能生小孩儿的事!”

“是么?”

侯俊杰眼睛一亮

“那厨娘也会像娘一样肚子里有一个小弟弟么?爹,你也跟娘这样打架才有的小弟弟么?”

侯德宝尴尬到头发根儿都要烧起来了,含含糊糊答应道,

“嗯……啊……是……是啊!不过你娘肚子里的才是你的小弟弟,那厨娘的却不是!”

侯俊杰闻言点头,

“我明白的,爹!跟娘打架的是你又不是吴老二,那厨娘肚子里的小娃儿定不是我弟弟!要你同娘打架才能生下我的小弟弟!”

侯德宝一抹脸上的冷汗,咧着嘴也不知是应笑还是应哭,

“对……对……儿子你说的对!”

忙叮嘱道,

“这事儿你可不许乱问旁人,只许问爹,知晓么?”

侯俊杰得意道,

“这事儿我不问爹,我也知道,那厨娘肚子比娘还大,肚子里一定是有小弟弟了!”

侯德宝见总算把儿子糊弄过去了,松了一口气随意敷衍道,

“这可不好说!她那肚子也要大夫瞧过才知晓的!”

“我知道!我知道!她肚子那么大,不用大夫看我都知晓!”

“臭小子,你懂什么!这可不是比大小呢,要瞧过才成的!”

……

方静得知事情原委,也是差点儿没被这一对父子气出好歹来!

这厢赶了侯德宝出去睡了一月的厢房,却是左思右想,

“自己肚子里这个小的快要出世了!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满院子也没有一个能管得那小猴子的,待以后我又管大的又管小的,还要抽空儿教训那个不着调的,累死我也不成啊!倒不如将小猴子送到京城去,让素素给我寻一位名师好好教导教导,也比跟他爹瞎混强啊!”

想到这处当下连觉也不睡了,半夜起床点灯,伏案写信,第二日便把信给侯德宝看,

“这事儿你看怎么样?”

侯德宝在外头睡了一月,现下那顾得上儿子,先把自己保住才是!

当下忙陪笑道,

“静儿做主就是!”

信发出去后,京城那头便有人来了,见到来人侯德宝是大喜过望,

“臭小子,你怎得亲自来了!”

仍是丰神俊朗却是威严更甚的宋屻波上来行大礼,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侯德宝喜得见牙不见眼,一迭声的吩咐下头人,

“快快快!把夫人请出来,就说她侄女婿来了!”

又转头吩咐侯俊杰上前施礼,

“这是你师兄,我们这千妙门中虽说是师兄弟不少,但只你们两个才是嫡嫡亲的师兄弟,要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生小猴子那一阵子,屻波刚改回了赵屻之名,却是兄终弟继坐了皇位,那时他忙着接手江山只素素过来了一回,他是没有见过自己这小师弟的!

一旁的侯俊杰好奇的上下打量宋屻波,见这人生得跟画上的人似的,坐在那处笑眯眯的,看着便是十分和善,不过……他怎得觉着自己后脊梁骨隐隐发凉呢!

这厢忙躲到自己爹身后探个小脑袋悄悄看他,宋屻波笑道,

“徒儿这几日也是忙得烦了,接着师娘的信后便索­性­出来跑这一趟权当散心了!”

侯德宝忙又问起京城里的方素素与三个孩子,宋屻波笑道,

“徒儿现下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为不使朝臣们生疑,便留了素素坐镇中宫,有她在那处镇着宵小不敢造次,我才能放心出来!”

侯德宝闻言点头笑道,

“好好好!素素这些年也是历练出来,这一国之母做的也是甚好的!”

宋屻波笑道,

“说什么一国之母,徒儿瞧着她是一国之君也做的!”

侯德宝一听连连摆手,

“牝­鸡­司晨如何能成?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不可……不可……切切不可有此念头!徒儿啊,你听为师同你讲,这女人啊就是不能宠不能纵不能惯着啊,若是不然受苦的便是你自己啊……”

说话间却见宋屻波冲他神­色­怪异的一笑,后头有人接道,

“怎得了?我瞧着你倒是受不了少苦了,是要同你这皇帝徒儿诉苦不成?”

侯德宝背对着方静一咧嘴,以眼瞪宋屻波,方静自后头冷森森道,

“你也不必同你徒弟打眼­色­,你瞧他是帮你还是帮我?”

宋屻波闻言忙起身施礼,

“师娘……不对……姑姑说那里话来,我自是娘家人这一边的,侯德宝这老贼实在可恨,娶了姑姑这般好的女子还不珍惜,倒敢有衔恨之言传出,实在可恶还望师娘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嗯!”

方静满意的点了点头,冲宋屻波一笑道,

“他的事儿我过后再算账……听说你来了,立时就吩咐了厨房备菜!走……跟姑姑到后头去小酌几杯,我让你那些师兄弟们陪你!”

这厢领着宋屻波走了,留下傻眼的侯德宝在那厅中大骂道,

“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老子白白养了一头白眼狼!”

眼瞧着老子掉坑里不拉一把便罢了,便还要填一锹土,真正是坏透了!

一旁的侯俊杰瞧着却是鼻梁冒汗,

瞧吧!我就知道,我这师兄就不是个好东西!他一来我爹就倒了霉,这一回还不知晓要在外头睡几个月呢!

待到宋屻波在这处呆了三天之后,侯俊杰才知自家爹爹不是最倒霉那个,自家才是最倒霉那个!

被那笑面虎一把挟在了腋下,也不管他又哭又闹又是撒泼又是上吊的,挟了他就往外头走,自家爹娘还笑呵呵的冲自己挥手道别,

“爹啊……娘啊……你们不能不要小猴子啊!爹啊……娘啊……我不要跟着这笑面虎去,他就是个大坏蛋啊!”

定是这笑面虎给自家爹娘下了药了,迷了心智!

要不然怎得不见他们离了儿子伤心难过,倒是眼睁睁瞧着自己被他塞进了一辆马车里被一众黑着脸的汉子押走了!

侯俊杰在车里哭得稀哩哗啦,偏偏那笑面虎还骑在马上冲他笑道,

“小师弟,你现下不必着急哭,等到了京城自有一百零八般酷刑伺候,到那时你再哭也不迟的!”

侯俊杰瞧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便如瞧见了鬼一般,嘴长得后槽牙都能见着,

“哇……哇……我不去京城!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

这湘州大山之中那蜿蜒的山路之上一路洒下了小猴子的哭声与泪水,待到十六岁之后他重返棺山,被问起十年的经历时,不由的掬了一把辛酸泪,摇头连连摆手,

“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一想起他那“人面兽心”的师兄,他都是两股战战,不敢提啊!

番外三

沧州镇西王府之中,赵肃看着案上的密旨良久却是长叹一口气,沉声吩咐道,

“来人啊!请世子到书房一叙!”

外头人应了便去请赵衡翀,到了西院禀报,

“世子,王爷有请您到书房说话!”

赵衡翀在里头听到应了一声,

“知道了!”

却是回过头来瞧了瞧正在熟睡的女儿,­唇­角带出一丝浅笑来,

“嫣儿睡熟了!”

方苒苒忙伸手放在嘴边,

“嘘!轻声些,这小魔头刚闭了眼,你可轻声些!”

已为人母的方苒苒,去了青涩的少女模样,苗条婀娜的身姿比前头丰腴了几分,倒是越发有了小­妇­人的娇柔,赵衡翀瞧她食指纤纤放在那翘起的嘴­唇­上,样儿可爱的紧,心头一痒伸手抓了便往自己嘴边送。

方苒苒吓了一跳,小心顾着怀里的孩子,又嗔怪的瞪了丈夫一眼,

“小心些!”

赵衡翀轻轻笑出了声,啃了啃她的手指头,又低头亲了亲女儿,这才起身道,

“我去去就回!”

方苒苒点了点头目送他离了房间,却是抿嘴微笑,

自从她怀了身孕以来,世子爷倒似变了个人一般,每日里黏她黏的死紧,连王妃都打趣道,

“现下里我要寻儿子到你这处一找一个准儿,倒不用劳烦下人们跑腿儿了!”

待到女儿出世,世子爷更是每日里盯着她们母女三餐一宿生怕下头人怠慢,王爷与王妃也是每日按点儿抱了嫣儿过去,每日里不抱一抱这小人儿是吃饭也不香了!

怀里的女儿动了动,方苒苒忙轻轻拍了拍她小ρi股,挪了挪地方让她睡得舒服些,这小魔头也是折磨人,白日里还好些,只要天一擦黑便要寻娘,任是赵衡翀都抱不住她!

“小魔头,你就知道折腾你娘!”

方苒苒伸指头轻轻点了点女儿小小的鼻尖儿,瞧着她可爱的动了动,不由的又笑着抬头瞧了瞧外头,

“这时辰了,不知王爷寻世子爷过去是有何事?”

赵衡翀进了书房撩袍子坐下,

“父王寻儿子有何事?”

赵肃将手中的暗旨递给儿子,

“你瞧瞧吧!”

赵衡翀接过来一看立时面­色­沉下来,

“父王,今上的身子只怕是……”

赵肃点了点头道,

“圣上另有密信……”

说着拿出信来给儿子,

“今上在信中言道前头已是召了二殿下回京,不日就要祭拜太庙,召告天下立二殿下为皇太弟,看来今上的身子只怕是真不成了,他这是为新帝铺路呢!”

赵衡翀闻言垂头神伤,想起那一年在十里坡镇,他与赵敬、赵屻三人同饮的情景,不由心下黯然,暗暗叹一口气道,

“此时正值皇权交替之时,西面蛮王新上位却是正要趁着此时蠢蠢欲动,儿正当领兵震慑蛮王,保我赵氏江山无忧!”

赵肃点头应道,

“为人臣者自是应为君分忧,陛下有此布置自是应当应得之举,不过我儿这一去西面,只怕是要长驻蛮州三年五载不能回转了!”

赵衡翀应道,

“父王不必担心,儿保江山社稷便是山穷水恶亦是一无反顾!”

赵肃欣慰点头道,

“这才是我赵家的好儿郎……”

顿了顿又道,

“那蛮州一地大山绵延,却是天无三日晴,地无三两平,土地十分贫瘠,生活更是比不得富庶的沧州之地,你这一去身边无人照料为父也是不放心,不如带了家眷同去吧!”

赵衡翀想了想却是有些为难,

“父王,现下嫣儿还小,儿若是带了苒苒去,嫣儿只怕也要同行了!”

赵肃闻言却是摇头,

“不成!不成,嫣儿还在襁褓之中,如何能跟着你去那险恶之地,不如……带了高氏去如何?”

“高氏?”

赵衡翀眉头一皱,

“父王……”

赵肃摆手道,

“我知晓你的心思,只是她毕竟是你的正妻,又有高家人对为父忠耿耿便是你把高氏落冷至此,高胜玉也是毫无怨言,我儿便当再给她一个机会吧!”

赵衡翀眉头拧得都快打成结了,

“父王……”

“唉!……”

赵肃见儿子的样儿便知他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只得摆手道,

“你回去再细想想吧!”

赵衡翀自那书房出来,回到后院进屋一瞧,见方苒苒已横抱着女儿,斜斜依在床头睡着了,他轻轻过去坐下瞧着这母女俩,目光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苒苒,这一生我是再不会亲近别的女人了!”

伸手替她扶了乱发,把女儿自她手中接了过来,刚要放到她亲娘身旁,却那知这小魔头似是知晓一般,立时睁开眼小嘴儿一张,

“哇……”

赵衡翀一惊,无奈的瞧着被惊醒的方苒苒,方苒苒睁开眼瞧见他正笨手笨脚的哄着女儿,不由的一阵好笑,伸手道,

“给我吧!”

赵衡翀忙给她送到怀中,女儿一闻到亲娘熟悉的气息,立时小嘴儿撇了几撇,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贴着那丰满之处蹭了几蹭,方苒苒笑道,

“怕是饿了!”

这厢解了衣衫背过去喂孩子,却是转头问赵衡翀,

“世子爷,王爷召您过去可是有事儿?”

赵衡翀点头道,

“我不日便要去蛮州了!”

“去蛮州?那……几时回来?”

“……三年五载!”

方苒苒惊道,

“去那般久!那……”

那我们母女怎么办?

咬­唇­低头心下难舍,一时默然,赵衡翀过来自后头抱了她问,

“苒苒,你可愿跟着我去那蛮州?”

方苒苒忙点头,

“愿意,我愿意去的!你去何处我便去何处,别说是蛮州便是蛮荒我也去得!”

言罢却是低头瞧了瞧正鼓动腮帮使劲吮吸的女儿,

“可是嫣儿怎么办?她这么小也跟着去么?”

赵衡翀点头道,

“她还小离不了娘,我们带着她一同去就是!”

方苒苒咬­唇­半晌重重点头道,

“我们去!我们一家人都去!”

……

小夫妻商议完,隔日王妃却是过来寻了方苒苒,两人关了门说了许久的话,待到赵衡翀回来时却瞧见了方苒苒红肿的眼皮,

他眉头一凝,

“可是母妃责骂了你?”

方苒苒摇头垂睑道,

“母妃只是让高氏跟着你一起去,我对母妃言道,即是要去便都去,我与嫣儿也一起去!”

赵衡翀隐隐有些恼怒,

“我在前头已是回绝了父王,怎得他又搬出母妃来了!”

方苒苒拉了他到身旁坐下,抱着女儿依到他怀中,幽幽道,

“衡翀,我知你心悦我,但我却不想让你难做,你是世子爷,以后也是镇西王,你肩上的担子已是够重了!”

赵衡翀却是恼了,

“方苒苒你是想让我有别的女人吗?”

方苒苒闻言却是噗嗤一笑,起身把女儿放进他怀里,笑道,

“你傻,我可不傻!凭什么要把一心对我好的男人分出去!高氏要去便去就是了!以她那娇纵­性­子,在蛮州那艰苦多瘴之地,不必人赶她自己都要先受不住了!”

赵衡翀听罢心下这才妥帖了不少,哼了几哼道,

“这还差不多!”

方苒苒伸手搂了他脖子,两眼直直盯着他道,

“我让她去是因有王妃压着,顾着军中的高家,你可不许乱动心思!”

赵衡翀却是朗然一笑,

“苒苒如今也是学会捻酸了么?那还装什么贤惠?索­性­不让她去就好了!”

方苒苒鼻头轻皱道,

“你的心在我这处,我自是要捻酸的,但凡分了一点儿出去,你便是求着我捻酸,我也懒得理你了!”

赵衡翀笑得愈发灿烂了,抓了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处,

“你摸摸里头可是空荡荡的?”

方苒苒一愣,

“为什么空荡荡的?”

这人胸膛里空荡荡的没了心脏,岂不是会死了么!

赵衡翀却是伸手在她那因着哺育而越发沉甸甸的胸前一抚,

“苒苒竟是没发觉如今你这处是越发的大了么?你当是因为嫣儿呢!那是因着装了我的心在里头呢!你且放心吧!我自家的心都在你那处装着呢,想乱动心思也没有呀!”

方苒苒被他弄的脸上一红,嗔道,

“你……你……你怎得越发没有世子爷的样儿了!”

从前那个清冷孤傲的世子爷都那儿去了?

怎得做夫妻越久倒越是露出那坏痞子模样来,闺房里说话越发的放肆了!

……

高氏终究还是跟着同去了蛮州,出了沧州便入蛮州,一路之上道路难行,因着地处偏远,又多山多雨道路修缮不易,到处坑洼难平,马车走在上头却是摇摇晃晃颠得人难受!

方苒苒抱着女儿坐在车中,倒是笑得十分欢喜,

“小坏蛋,在家里诓着你哄着你,你倒还要耍­性­子!现下出来在这车上颠簸着,你倒是笑得比谁都欢!”

这赵嫣也是个怪脾气的丫头!

初始方苒苒还担心赶路艰难女儿受苦,却不料这孩子倒是吃得好,睡得好,待吃饭睡足时就瞪着一双眼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帘子外头的天空、树木、山石还有她那坐在马上英姿飒爽的爹爹。

赵衡翀隔着窗子用马鞭逗女儿,

“嫣儿,这里……这里……爹爹在这里!”

赵嫣一伸手就把那鞭梢抓了个死紧,

“嗯……”

这厢蹬着小脚,直着小腰,皱着眉毛,嘴里嗯嗯的,使着吃­奶­的劲儿同她爹争抢,赵衡翀有些吃惊的瞧了一眼方苒苒,

“这孩子力气倒是有些大呢!”

不过五个多月的­奶­娃儿,怎得这般大的力气!

方苒苒得意的亲了女儿一口道,

“这是我们家遗传,你九姨便是天生的力大……”

赵衡翀闻言心头一动,

“那岂不是说嫣儿也能似九姨妹般习武么?”

方苒苒笑道,

“那是自然,我们家的女儿也是能习武的,我就是后悔小时没有习武,要不然那至被你给骗了去!”

若是她有九妹妹的一身功夫,早将方妙妙和宋士铭逮回去了,那会有后头的一番事儿!

赵衡翀想了想道,

“即是如此,倒不如等嫣儿再大些,请九姨妹教授她武艺如何?”

赵家的功夫全是沙场对阵所用的,论起武艺技巧自还是江湖门派更胜一筹的。

方苒苒闻言欢喜不已,用鼻尖蹭了蹭女儿的小鼻头,

“好嫣儿,让你九姨教你,你九姨­性­子沉静最是细心,你定会喜欢她的!”

赵衡翀闻言微微一笑放了马鞭任女儿玩耍,

苒苒还不知晓,她那小九妹隔不了多久,只怕就要正位东宫,做一国之母了!

番外四

后头那辆马上,高氏已是被颠得七荤八素,坐在马车上撩帘子往外瞧,正瞧见前头马车的情形,瞧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儿,只觉得胃里的酸水翻腾的更加厉害了!

“贱人!”

高氏低低骂了一声,前头赵衡翀似有所觉转回头来,高氏忙放下了帘子,一旁的嬷嬷见状劝道,

“世子妃,您可是万不能忘了前头夫人所说的话,这一回夫人也是拉下老脸来苦苦求了王妃才能让您跟着去蛮州,您可万万不能毁了这机会!”

高氏恨道,

“我一瞧见那方氏的样儿便来气,恨不得立时上去扇她两耳光!”

那嬷嬷皱眉道,

“世子妃,那方氏已是世子爷的过了明面的侧妃,现下又育有一女,便是你复宠也不能将她如何。您还是多想想法趁着这一回出来哄得世子爷回头转意,生下个一儿半女才是正理!若是再让方氏抢在前头怀了二胎,这以后的事儿可就难说了!”

现下王爷因着平叛有功,圣上对王爷信任有加,将这节制蛮州的兵权也是交到了王爷手上,假以时日落到世子爷手中的必是一大片西南之地,在这里除了皇帝便是镇西王最大,世子爷以后必是这皇族第一人。

老爷与夫人正是看中了这点,才竭力为世子妃说项,这才令得王爷与王妃出面压制那方氏,给了世子妃复宠的机会!

只是世子妃这­性­子实是太过娇纵,你瞧世子爷对方氏那落进眼珠子里的样儿,若是世子妃再不收起脾气小心应对只怕……只怕这世子妃的位子真要不保了!

高氏如何不明白这道理?

只是她心中气愤不过,瞧见方氏那狐媚样儿便来气,心头的火怎么也压不住!

……

一路车马摇摇,入了蛮州境内,赵衡翀却是一贯的低调不显,将妻女从人等全数安排在了蛮州城中一处宅院当中,对外只托是商贾身份,到这处来做生意,外头人并不知这处乃是镇西王世子的府邸。

赵衡翀安排好妻女便自己到城外驻军营中住下,每隔十日才回府一次,平日里只是高氏与方苒苒在这府中,虽说高氏乃是正妻,不过赵衡翀知她禀­性­,如何也不会将方苒苒与女儿交到她手中。

这厢安排了人手专门伺候高氏与方氏,将这宅子后院分了东西两处,一人在东,一人在西,东面管不到西面,西面也不会去招惹东面,由赵衡翀的心腹下人看着,两边倒是相安无事。

如此一呆便是三个月,方苒苒在这院中一心养育女儿,眼看着四时由春到夏,渐渐进入炎热之中,这日头越发的长了起来!

赵嫣小孩儿怕热,不过刚入夏便热得不成了,每日里最爱的是泡在水里,方苒苒却不敢让她在水里呆久了,一抱了她起来,这小魔头便要哭上一个时辰才能解恨,有时闹得方苒苒实在受不住了,便趁着赵衡翀回来时提道,

“世子爷,眼看着天气越发的热了,这宅子又是新入住没来得及储冰,嫣儿这一阵子时时与我哭闹,显是受不得了!不如我们寻个地儿避暑去吧?”

赵衡翀闻言想了想道,

“这城里自是没有山里凉爽,再热些是要出去避暑的,我让人寻一间宅子打理一番,你们母女便搬过去吧!”

这厢说到做到,果然在城外野狼谷寻到了一座别院,回来同方苒苒讲道,

“仓促之间倒是没寻到合适的,买了一个小的!”

方苒苒便问,

“有多小?”

“不过两进的宅子,你们若是去了便带不了多少下人,没有帮你顾着嫣儿,只怕是要劳累了!”

方苒苒想了想道,

“这有何妨,你瞧瞧那田间地头的农­妇­背上背一个,田边还栓一个,自家又在做农活,日子不也是照样过么,我也没那么娇气!”

更何况在嫣儿那孩子只认亲娘,夜里都是方苒苒自己带着,白日里有两个丫头抱着便成了,用不了多少下人!

赵衡翀闻言抱着她亲了亲道,

“委屈你了!”

方苒苒笑道,

“能跟着你我便不觉着委屈,你若是让我留在王府里,纵是使奴唤婢,下人成群又有什么意思!”

两人商议好后,方苒苒母女便收拾了东西,只点了两个丫头,两个粗使的婆子和一个年长的嬷嬷跟着,那边高氏却听到了风声,身旁的嬷嬷道,

“世子妃还是要想个法子跟着去才是!”

高氏却皱眉道,

“那处离着城远,世子爷只怕难得去一趟!”

那嬷嬷心中暗叹,

“虽说远些,但世子爷是骑着马呢!你在这城里又如何,方氏不在城中,你当世子爷还会回这处来么?”

面上却是笑道,

“离着城远好,清静又凉快些,更有那宅子又小,您与世子爷碰面的机会不就多了么?”

那似在这处,东西两院,世子爷回来走到分岔口处却是眼都不瞄一下便转到左面,倒是半点儿没有将右面这院子里的人放在心上,这样下去别说是三年五载便是十年、二十年也难见世子爷一面啊!

更何况世子妃如今年纪已不小了,女人家青春易逝,再不想法子抓紧了世子爷,便是世子爷进了这院子,上了这床,世子妃也是生不出来了!

高氏被劝了几句,也听话的去见了赵衡翀,

“世子爷!”

赵衡翀端坐在书案前批阅公文,抬眼瞧了瞧她,淡然道,

“坐吧!”

高氏过去坐下道,

“世子爷,听说世子爷在在城外买了一座宅子,这夏日预备着去避暑?”

赵衡翀点头道,

“嫣儿不耐暑热,怕积在心里伤身子,便让她母女到城外去避一避!”

高氏拧紧了帕子,低头道,

“妾身也……也想去……”

赵衡翀一愣应道,

“那宅子小,伺候你的下人多只怕是住不下的,你若是不耐热,我让人上街高价买冰去!”

高氏闻言却是眼泪落了下来,

“世子爷这是……这是打算就这么撇了我在这处,任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么?”

说着说着眼泪落到膝上裙上,立时打湿了一大片,赵衡翀紧皱了眉道,

“你也不必哭,有今日之事也是你自寻的,你要去也成,不过身边只能带上两名下人!”

赵衡翀知她自小锦衣玉食,又是受宠惯了,下头少了人使唤日子久了,必是受不了的!

高氏闻言咬牙道,

“世子爷这是为难我……世子爷放心,妾身必不会叫苦的!”

赵衡翀眉头拧得解不开,

“即是如此,你下去预备着吧!”

那头不管高氏如何回院去暗暗跺脚,方苒苒得了信儿却是摇头一笑,

“她要去便让她去吧!那山中寂寞且看她能不能熬吧!”

这厢收拾东西,轻车简从的出门,赵衡翀护送着两辆小车,带着人往城外去,倒是未曾留意到那路旁有一个高壮的汉子坐在茶摊之上,目光扫过赵衡翀却是一凝,见他似有所感忙低下头去,待到马车走后,这才抬起头来扔了两枚铜枚到桌上,

“老板茶钱!”

“好嘞!”

老板过来收钱笑道,

“赵老大,今儿又进城卖皮货了?家里那胖小子可好?”

“好!好……倒是长得壮实……就是太过调皮……”

……

两人闲聊两句那赵大便腰Сhā柴刀,牵了自己的矮骡子,出了城门一路往野狼谷而去,那野狼谷也是有一座小村的,里头散散落落住了十几户人家,全数都是这山中猎户,赵大回去有那从屋子里出来的便与他点头招呼,

“赵大,你家那胖小子,刚被你婆娘揪着耳朵拎回去了!”

“哦,那小子又­干­了什么好事儿?”

“用棍子戳孙二家的猪,把那母猪惊得领了一群小猪崽子,满村子乱窜……”

……

赵大回去果然见自己那胖小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正跪在地上受罚呢!

“爹!”

赵坤见自己爹回来了,忙扯了嗓子叫唤,

“爹,爹……”

可怜巴巴的瞧着赵大,巴望着他能为自己说两句,里头赵大婆娘冲了出来,怒嚷道,

“赵大,今儿你也不必给他说情!这小兔崽子就是被你宠坏了!”

赵大呵呵笑着一抠头皮,

“我不给他说情!孩子他娘你罚得对!”

“爹!”

胖小子见求救无门,一脸哀怨的瞪着赵大,

“爹,你没义气!”

赵大转过脸当没见到,只对婆娘道,

“阿蕊,我想再进山一趟,听齐家兄弟说,前头他们出去在东山见过一条大虫,我去探探路,若是真有便邀上人去打了!”

赵大婆娘很是担心道,

“那大虫倒是能卖银子,却是太过凶险,你还是别去了吧!”

赵大嘿嘿笑道,

“眼瞅着这小子近五岁了,也该凑些银子送去学堂里了,老是这般皮法儿,你也顾不过来的!”

赵大婆娘一想到儿子才点了头,当下叮嘱道,

“若是真有你可别逞强,回来叫上人一块儿去!”

赵大点了点头,

“你快去给我烙几个大饼,再备上家伙我今儿晚上趁夜走!”

“怎得那么慌!”

“早些去,若是被人瞧上了便落不着了!快去!”

赵大婆娘无奈进了灶间去,外头赵大过去把自己胖儿子抱起来,放到膝头上啪啪啪就是几下,那劲头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听着打得响却是半点儿不疼,赵坤早与他老子有默契,当下杀猪似的叫唤起来,

“啊……好疼啊!好疼啊!爹……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里头赵大婆娘听见了出来一瞧哼道,

“孩儿他爹,好好教训下这小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赵大忙又打了几下,这才放下来陪笑道,

“阿蕊,你瞧……也差不多了,再打就伤着骨头了!”

“哼!”

赵大婆娘这才满意的进去了……

到了夜里,赵大已接近那宅子,这厢潜伏在附近的林中,一双眼在黑夜之中隐隐泛着光,从树权高处远远能瞧见那院子里情形,赵衡翀的身影在院中来回走动,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子,离得太远瞧不清是男是女,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倒是没变……哼……”

当年我父王一倒,赵肃父子趁机夺了我平南王一脉的兵权,如今只怕是更上层楼了!

自己原本在那临州城外做山匪,虽说没了平南王世子的尊荣,但也是大块秤金,大口喝酒,大块的吃­肉­,逍遥自在的狠!

恨只恨那官府入山剿匪,将山寨全数铲平,众兄弟也被抓的抓,杀的杀,自己仓皇逃出来却是成了惊弓之鸟,一路逃到了蛮州,实在是又饥又寒时遇上了阿蕊父女,便落脚在这处与阿蕊成亲生子,沦落到山间做了一名猎户!

自己生活艰难,这赵肃父子倒是荣华富贵,享尽人间繁华!

凭什么!都是赵氏子弟,为何他们能踩着同宗同族上位!

哼!也是老天有眼!赵衡翀!赵衡翀!你若是不到这蛮州来,不遇上我倒也罢了!现下遇上了,少不得我要出了这口怨气,为我父王报仇!

赵赫显与赵衡翀都是出身军伍,自是知晓他身边护卫之人必是一个个武功高强,也不敢轻易接近,这厢潜伏在林中足足等了三日,却见那赵衡翀带着身边的人骑着马走了,这宅子里只剩下几名下人和外头十名护院。

这样的宅子若是在以前的赵赫显自是闯不进去的,但如今的赵赫显在山林之中早已练就了一身隐身遁行的功夫,外头护卫的人一少,他便趁着那两班交接时的空隙,潜入了后院之中。

他早是瞧清楚了,那后院之中有一口井,宅中主子下人都是用的这里的井水,趁着天黑到了井沿,伸手入怀中掏出一个药包来,却是预备药倒那大虫的,悉悉索索全数倒入井中,人便跳出了墙。

到了第二日那宅子里的无人察觉,早起提水做饭,方苒苒母女因着夜里闹了一会儿,便醒得晚些,伺候的下人们便先用了饭,只等着主子起床再伺候,因而这宅子里除了方苒苒母女,全数人等没有一个逃脱的,都一个个被药翻在地。

待到赵赫显进入宅子时,里头众人都一个个手软脚软倒了一地,赵赫显不慌不忙进来一个个用绳子绑了,嘴里用破布塞了。

番外五

这药劲头十足,挑了一指甲便能药翻一条大虫,一大包全数倒进去了,别说是这二十人不到,就是再来二十个也照样药翻。

十个侍卫,七个下人连同那东厢房里的高氏都被五花大绑扔做了一堆儿,众人又惊又恐又惶又急,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都瞪着一双眼瞧着这闯入宅中的贼人。

赵赫显冲他们露出一个狰狞的冷笑,转身又进内院到西厢去。

方苒苒这时浑然不觉得,只是挨着女儿睡得正熟,突然脸上一凉,惊醒过来转头见一个彪形大汉正冲她狞笑,正用刀背拍打着她的脸!

“啊!”

方苒苒惊叫一声一面转头去瞧女儿一面慌忙起身,赵赫显恶狠狠道,

“闭嘴!你若是敢乱叫,我就立时杀了这小东西!”

却是一指旁边的赵嫣,方苒苒忙应道,

“我不叫……我不叫……你……你别伤她!”

这厢忙拉紧了衣衫,伸手把赵嫣抱进了怀里,抖着身子问道,

“这位……这位好汉,你……你若是求财,这屋子里的金银财宝尽数拿去就是,莫伤了我们­性­命!”

赵赫显狞笑道,

“财我自是会要的,不过……这人嘛……我也不会放过……”

方苒苒一听更是身子抖如筛糠,紧紧抱了女儿缩到床角,­唇­上咬得死白,

“好……好汉……行走江湖求财谋利,也要……也要讲个道字,即是拿了钱财那蛮州城中多少的好女子不能娶到手,又何必……又何必做下这等强辱之事,若是……若是给官府知晓……只怕……只怕到手的银子都要失去……这……这又是何必!”

她只当赵赫显要劫­色­!

赵赫显却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方苒苒才冷笑道,

“果然不愧是赵衡翀宠爱的女人,你这小嘴儿倒是挺利索!”

他这一句话出了口方苒苒心里便有五分明白了,

这人说不得是世子爷的旧仇!

当下强笑道,

“原来竟我夫君好友,即是故人来访,叔叔又何必开这样的玩笑,倒不如让我叫了下头人备上一桌酒菜,好好款待一番!”

赵赫显闻言大笑,

“好!好!果然不错,是个当家娘子的样儿!怪不得赵衡翀只进你的房,旁边那屋子他却是瞧都不瞧上一眼!”

方苒苒闻言心里更是明白了,他们搬进来这么些日,这人只怕都是在外头暗中窥探着,连这宅子里平日生活的情形他都了然于胸,这人到底是谁?

当下小心翼翼问道,

“不知叔叔贵姓高名,仙乡何处?与我夫君即是旧识,登门来访自应倒履相迎,岂容我梳妆一番再请叔叔说话!”

赵赫显眯眼瞧了她一会儿却是冷冷一笑退后一步,

“你在这屋中慢慢梳洗倒也无妨,不过……这宅子里的人都被我药倒了,你可要自己动手了!”

方苒苒闻言一惊,

“你们他们怎么了?”

赵赫显咧嘴一笑退了出去,方苒苒在床上呆了片刻,这才缓缓下来,抱着女儿躲到屏风后头,手忙脚乱的换衣裳,

这可如何是好?

世子爷才走,还有十日才能回转,这处宅子又是深山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身边的人都被制住,那汉子一看便是武功高强之人,自己带着嫣儿如何逃走!

这厢越想越是心发慌,却是又急又怕眼泪一滴滴往下落,掉到女儿的小脸上,立时将本就有些不安的赵嫣吓到了,

“哇……”

这孩子似是也知晓母亲的惊惧一般,+张开小嘴就哇哇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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