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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神探狄仁杰【四】电视剧同名编著 > 第一章 洛阳城闹市现白骨

第一章 洛阳城闹市现白骨

神都洛阳,已是深夜,街道两旁房舍中的灯火几乎都已熄灭,只有街左侧的一家金银铺的窗中还亮着灯,店门前的幌子上书:“李永金银技”。字旁画着各式金银器。

银匠李永坐在桌前长吁短叹,他的妻子靠坐在炕头缝补着发旧的衣物,一双儿女早已睡熟。李永跟妻子叹气道:“一个多月了,也没接到一桩像样的生意,咱靠手艺吃饭,总是连日累月开不了张,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妻子微笑着安抚他:“你是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银匠,你接不着生意别人也是一样。别急,总会来的。”李永听了妻子的话,心里一丝温暖。

他冲妻子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银片儿递给妻子:“前天我整理银箱,发现了这块小银片儿,上秤称了称,有两钱多重,我想抽个空给你打只银戒子。”

妻子嗔笑道:“老夫老妻还弄这个调调,留着为难的时候贴补家用吧。”

李永道:“戴在你手上我心里踏实,而且,打成戒子一样是银子,一样能贴补家用。”妻子点点头:“好,随你吧。”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永惊道:“这么晚了,谁啊?”妻子放下手中的衣物道:“要不你去看看。”李永站起身来,打开房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留小胡子的壮年人,李永打量他道:“您有何事?”

陌生人问道:“你是银匠李永师傅吗?”李永道:“正是。敢问尊驾……

陌生人打断他的话径直走进屋里:“外面说话不方便,进屋说吧。”李永无可奈何让他进来。

陌生人不忘嘱咐他道:“关上门。”李永赶忙将门关闭:“不知尊驾深夜光临小店有何驱使?”陌生人一抖袖子,伸出右手……

李永登时吃了一惊,此人的右手戴着黑­色­手套,僵硬笔直,似乎不能动,手腕处挂着个黑袋子。

陌生人将黑袋子放在桌上,对李永道:“打开看看吧。”李永迟疑地将黑袋子打开,里面放着一锭十两白银。李永愣了愣,抬起头来望着陌生人。

陌生人:“有一趟活计需要高手银匠,我打听过了,你的手艺在洛阳城中数一数二,因此,特来相邀。只要你接下这趟活儿,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而且只是一半,事毕之后,还有一半。”

李永正在犹豫着,妻子乐氏走了过来,李永看着妻子,乐氏轻轻点了点头,李永定了定神:“不知是什么活计,尊驾竟肯出如此高价?”

陌生人道:“出高价请你,自然有道理。你不必多问,只说答应不答应。”李永望着银子。深深吸一口气:“好,我接下了。”

陌生人点了点头:“爽快。那李师傅就收拾一下,带上随身的工具,随我走吧。”

李永愣住了:“怎么,要,要外出做活?”“这是当然,就凭你店中这个小小的融银炉够做什么的。”

“要去多长时间?”“三天便回。”

李永踌躇着,目光望向了妻子。妻子微笑着道:“你去吧,家里有我呢。”李永对陌生人道:“好吧,我去收拾一下。”

徽安门是洛阳北门。已是初更,北门内的空场上停着几辆马车,旁边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似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车轮轧轧,又是一辆马车疾驶而来,停在空场中,车门打开,陌生人和李永走了下来。李永一见眼前的情形,登时愣住了,空场上聚集的竟然都是城里有名的银匠,大家见李永到来,纷纷上前招呼。

李永奇怪地问陌生人道:“尊驾,你请来这许多银匠究竟要做什么?”陌生人笑了笑道:“当然是要做大活儿。”李永道:“多大的活儿,竟然要十几位银匠同时做?”

陌生人拍了拍李永的肩膀:“李师傅,你不需要知 道那么多,你只要知道做完活能赚到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够了。”李永止住了继续问话的念头,冲陌生人点了点头。

陌生人转向大家道:“众位师傅,请大家上车吧,我们马上出发!”一位银匠狐疑道:“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陌生人笑道:“诸位难道还怕我把你们卖了不成?大家先请上车,到了地方自然知道。”

那银匠道:“尊驾,我们都是正经手艺人,让你这么不明不白地带走,不知去处,谁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话音一落,周围登时传来一片应和声。 “对,告诉我们去哪儿!”

“没错,一句交待都没有,就让我们跟你走,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陌生人的脸沉了下来,冷冷地道:“那,各位师傅的意思呢?”

那银匠道:“告诉我们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否则大家是不会上车的!”

陌生人一阵冷笑:“还记得吗,你们每个人都收了十两银子的定钱。现在想反悔,晚了!我劝你们乖乖上车,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他重重地击了三下掌。

说时迟,那时快,空场四周的黑暗中奔出了数十名身穿黑衣、手持钢刀的大汉。银匠们被黑衣大汉的阵势吓住了,不免发出一阵阵惊叫声,李永则暗吸了一口凉气。黑衣大汉们恶狠狠地瞪视着银匠们,手中的钢刀在月光下发出一阵阵寒光。

陌生人冷冷地对众银匠道:“上车!”众银匠面面相觑,李永轻声道:“众位师傅,光棍不吃眼前亏,先上车吧。”银匠们无奈之下,只得向马车走去。

李永望着眼前的情形,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自觉此行凶多吉少,只是后悔已晚,不如想个什么法子,留下点什么物件也许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他四下看了看,从怀里掏出那块小银片,顺手Сhā在身旁店铺的灰墙上,银片的头儿指着城门方向。就在此时,陌生人快步走了过来道:“怎么,李师傅,你还不想上车吗?”

李永赶忙道:“就上,就上。”说着,随陌生人上 了马车。

头车一声吆喝,车夫长鞭疾甩,马车起动,向南门奔去。转眼之间,便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苍茫戈壁,平沙莽莽,碧蓝的天空中,飞鹰盘旋;长烟落日,夕阳如血,四面边声号角,金鼓动地,西北雄关——凉州巍然屹立于大漠之中。

关城内外,右威卫大军往来调动。前锋四部为清一­色­的骑军——飞虎、飞熊、飞彪、飞豹;中军六部以铁甲军为主,骑步混成军为其翼——威武、威远、威德、威锐、威盛、威戎;后军二部为步军——骁勇、骁果。

关城敌楼前,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身披铠甲,兀立城头向远处眺望,一­干­卫军主将列于身后。各军督旗、帅旗、将旗、认标旗,旗­色­鲜明,军容整肃,虽十数万大军调动,却丝毫不乱,显见主帅统军有方。

王孝杰看着远处尘烟滚滚,遮天闭日。

他眯起双眼思忖半刻,转头看着身旁的参军,想听听参军的意见,参军连忙说道:“大将军,北山尘烟大起,定是突厥人在调动大军!”

王孝杰点了点头:“看烟尘飘浮的方向,突厥主力似乎在向凉州以北集结……”参军道:“不错。”

话音未落,身后的副将指着城下喊道:“大将军,斥堠回来了!”王孝杰定睛望去。

果然,戈壁上扬起一道烟尘,斥堠的快马飞驰而至,转眼间便来到城下。斥堠翻身下马,飞跑着登上城楼,手中令旗点地,单膝跪倒:“禀大将军,突厥统帅齐戈麾下两个鹰师、一个豹师通过北山,向凉州以北运动!”

王孝杰双眉紧蹙,缓缓点了点头道:“再探!”斥堠答应着飞跑而去。

王孝杰沉吟片刻道:“取地图来!”参军和副将拿过地图,迅速展开。王孝杰仔细地看着,良久,他抬起头道,“两个鹰师,一个豹师,五万余众,向凉州以北运动……”

参军道:“齐戈会不会想从北翼突袭凉州?”

王孝杰想了想指着地图道:“凉州以北地形平坦,大军无法隐蔽,突袭是谈不上的。如果说齐戈想凭这五万余众强攻凉州,那他也太自不量力了……怪哉,突厥 人究竟想做什么?”

参军道:“突厥统帅不谙兵法,打仗素来没头没脑,很多时候是打一下就跑,抢完了就走,大将军,不得不防啊。”

王孝杰低头思索一下果断道:“传令,凉州以南振远、阳明、灵兆、丰益四个隘口的驻军立即收缩至凉州以北待命!”参军应道:“是!”

一旁的副将道:“大将军,将守隘口的主力调离,一旦突厥人向隘口发动攻击,我们可就被动了。”

王孝杰道:“凉州以南没有突厥主力,即使发动攻击,也不过是小股部队,不足为虑。立即传令!”参军和副将高声答应着转身离去。王孝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了北山方向。

振远隘口位于凉州以南,两山之间建起一座敌楼。隘口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此时,守隘大军奉令北移,这里一片寂静。

夕阳隐没到地平线下,两名守隘军士在敌楼上往来巡视。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远处的戈壁上突然腾起一阵浓雾,浓雾之中传来隐隐的马蹄声。

两名守隘军士对视一眼,一人厉声喝道:“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雾气越来越重,迢迢浓雾中传来了肃杀的刀声。

一名军士道:“情形不对,你马上向队长禀告!”另一军士飞步向敌楼下奔去。

浓雾中寒光闪动,“仓”,随着一声清越的刀鸣,一排九名黑衣黑马的骑士破雾而出。

城头军士猛吃一惊,弯弓搭箭,厉声喝道:“站住,再走放箭了!”

九匹马,三十六个马蹄齐整异常,竟像是一匹马在跳跃。九名骑士双手勒缰保持同一水平线,侧面望去就像只有一人。为首骑士口中一声低喝,九匹马转瞬间分为三排,前三匹,中三匹,后三匹。

为首者再发口令,“仓”的一声,骑士们九刀齐出。九匹马越奔越快。马蹄泼风也似奔跑着,却仍是一样齐整。

眼见九匹马离隘口越来越近,猛地,为首骑士一声断喝,第二排的三匹马骤然停住脚步,马上的三名骑士 如纸鸢一般从马头飞了出去,空中翻腾,竟然稳稳地落在第一排骑士的肩膀上。

为首骑士又是一声大喝,第三排三匹马也停住脚步,马上的三名骑士借力腾空飞起,落在了前一排骑士的肩上,三人摞成宝塔状。

第一排三匹马仍在飞驰,转瞬间便来到隘口前,马上的骑士三人叠起,高度已与敌楼相仿,说时迟,那时快,站在最上面的三名骑士纵身而起,如黑鹰一般扑上敌楼,守隘军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三名骑士的三柄弯刀包裹起来,只见寒雾陡起……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名军士竟在瞬间被钢刀剔为一具白骨。三名骑士毫不停留,纵身跃下敌楼,打开了隘口大门。

浓雾之中传来一声大喝,一队约五十名黑衣骑士闪电般冲了出来,飞也似奔进隘口。

与此同时,队长率两百名守隘军士应战,黑衣骑士的首领手举弯刀,厉声高喝,骑士们三人一组,突入守隘军士当中,一场恐怖的屠杀开始了……

随着阵阵刀光,声声惨叫,骑士们手中的弯刀将守隘军士的四肢、血­肉­剔的漫空飞舞,骨碴和碎­肉­溅在城墙之上。

转瞬之间,一具具白骨扑倒地上。

守隘队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结结巴巴地喊道:“鬼,是鬼!快点烽火……”话音未落,身后寒光一闪,队长的人头登时飞了出去,紧接着两柄弯刀闪电般舞成一团光雾,随着“仓”的一声,光雾消失,一副白骨倒在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烽火点燃,点火军士回头望去,两名黑衣骑士向他奔来,军士扔掉手中火把,纵身跳下烽火台。

五十名黑衣骑士在隘口大门两侧,排成整齐的两列。隘口外马蹄声响,两骑黑马缓缓走进隘口。一匹马上坐着个虬髯方面的突厥大汉;另一匹马上端坐一位身着金袍、头戴风帽的人。

二人来到黑衣骑士列前,金袍人缓缓摘下风帽,此人正是那位太子殿下,五十名黑衣骑士举刀刺天,高呼万岁。

金袍人对虬髯大汉道:“乌勒质,绕过凉州,取道 关中,直奔洛阳。”乌勒质领命:“是,太子殿下!”

金袍人拨马向关内奔去,乌勒质向着黑衣骑士们一声长啸,众骑士纵马跟随,如一团黑云般转瞬消失在黑夜中。

“砰”的一声门开了,副将跑进帅府大堂向王孝杰奔来:“大将军,振远隘口遇袭!”

王孝杰一愣道:“振远隘口?是突厥骑兵吗?多少人?”副将道:“烽火传信,具体情况不明!”

王孝杰厉声道:“传令,发兵振远隘!”副将答应着飞跑而去。

晨曦微露,初升的朝阳映红了振远隘口。

王孝杰走到白骨前停了下来,他慢慢地低下身打量着那一具具白骨,吃惊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这等惨烈的情形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他倒抽一口凉气,站起身颤声道:“突袭隘口的是什么人?怎么,怎么守隘的军士都变成了白骨!”

一旁的副将恐惧地道:“大将军,这绝不是人力所为,是鬼,是鬼呀!”

王孝杰猛地回过头厉声道:“住口!身为大军副将,妖言惑众,该当何罪!”副将心中一凛,赶忙匍匐在地:“大将军恕罪!”

王孝杰哼了一声,问身后的参将道:“有没有幸存的军士?”参将摇了摇头道:“刚刚末将率人查遍隘口,没有发现活口,大将军,弟兄们都阵亡了!”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呼喊,王孝杰回头望去,几名军士抬着一个人飞奔而来。王孝杰迎上前去道:“怎么回事?”

一名军士气喘嘘嘘地道:“大将军,刚刚我们在烽火台下发现了他,还活着!”王孝杰蹲下身去,此人正是那个跳下烽火台的点火军士。

军士睁开眼,轻轻叫了一声:“大将军……”

王孝杰轻轻地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军士惊恐地睁着眼答道:“大将军,是鬼,是鬼呀……”

王孝杰皱了皱眉头:“鬼?”军士声音颤抖:“是,是鬼,他们像黑云似的无声无息地涌进城来,弟兄们转眼间就被他们剔成了白骨,太,太可怕了……”

王孝杰看了看副将继续问道:“这些人是怎样将人 剔成白骨的?”军士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们举着弯刀,骑在马上像旋风一样,围着咱们的弟兄们转上两圈,弟兄们就,就,就变成了白骨……”

王孝杰看了看地上的白骨,倒吸一口凉气。军士道:“大将军,这些都是小的亲眼所见呀!”

王孝杰从参将手中接过水袋,喂那军士喝了两口水道:“你镇定一下,不要害怕。仔细想想,那些人有没有说过话?”军士喝完水缓了口气,点头道:“我,我听到他们,他们讲的是突厥话……”

“突厥话?”军士答是。

“有多少人?”“大约五十左右……”

王孝杰皱了皱眉:“只有五十人!”军士惊恐的发出颤音道:“大将军,您没有看到,他们真的不是人,是鬼,是鬼呀……”

王孝杰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军士道:“小的点燃烽火后,跳下了烽火台,他们以为小的摔死了……”

王孝杰点了点头:“这些人朝哪个方向去了?”“关内方向。”王孝杰拍了拍那个士兵的身子,对参将道:“带他下去治伤。”参将答应着率军士将人抬了下去。

王孝杰目光望向远方,自问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突厥骑兵?”他又缓缓地摇了摇头,“突厥骑兵怎会将人剔成白骨?又为什么要进关呢……”猛地,他抬起头,对身旁的副将道,“命前锋飞虎军全力追赶!绝不能让他们进关!”

神都洛阳的夜­色­本就十分美丽,南市就更加出众了,它位于都城中央,乃是酒楼倡馆云集之所,整夜莺歌燕舞,灯火通明,人来马往,好不热闹。不拘是高官士大夫,还是落魄的文人秀才,只要闲得一两贯村钞,便可到这里来听听曲儿,解解闷儿。

南市街上最有名的一家倡馆名叫响花楼,因这里的歌伎嗓音和唱功一流而闻名神都,此时已是子时,响花楼仍是门庭若市。

响花楼的流花阁内灯火辉煌,莺声阵阵,倩影婆娑,五六名歌伎展放歌喉如珠玑玉落,十几位舞娘舞姿绰约,妩媚娇柔。 座席之上只有一位客人,此人身着黑­色­大食长袍,黑布蒙头,方面虬髯,正是奇袭振远隘的乌勒质,他身旁放着一个长长的布包,他双目微闭,一动不动,对歌舞伎们­精­彩的表演竟然无动于衷。

他身后纱幔低垂,里面传出一阵阵低语,烛光将两条人影投在帐幔之上。一曲将终,为首的舞伎飞快旋转的身体戛然而止,她向座席上的乌勒质抛了个媚眼儿,右手轻扬,一只小小的绣金香袋向乌勒质飞去。

乌勒质仍然面无表情,双目紧闭,眼见香袋就要打在他脸上。歌舞伎们的脸­色­变了。

就在此时,乌勒质猛地睁开双眼,右手闪电般一抄,将香袋抓在手中,看了看,而后将香袋揣进怀中,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歌舞伎和乐师们面面相觑,为首的舞伎轻轻一摆手,众人尴尬地向门外退去。乌勒质突然睁开双眼,厉声道:“啊泼里……”

舞伎见他说话厉害,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好在哪里一动不动。乌勒质又重复了一遍,一名乐师对为首的舞伎道:“他让你们继续唱,继续跳……”

乐声响起,歌舞伎们施展歌喉,翩翩起舞。乌勒质缓缓闭上了双眼欣赏起这靡靡之音。

在流花阁后的帐幔内,灯火昏暗,太子与北山对面而坐,北山整个人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面目。外面的歌声一阵阵传来,太子道:“驭风者已到,北山兄,你那边怎么样?”北山道:“十天之后,善金局!”莺歌燕舞挡不住这阵阵煞气。

夜已深,响花楼的大门已经关闭,街市上也几乎没有了行人,寒风漫卷落叶凌空飘舞,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呼哨。

“吱呀”一声,响花楼的大门打开,太子、乌勒质与北山走了出来,举手一揖,各自分散。

寒风呼啸,街道上空无一人,拐角处人影一闪,太子和乌勒质快步沿街而来,猛地,黑暗中响起一声呼哨,太子和乌勒质猛地停住脚步,说时迟,那时快,两旁的胡同中窜出三四个蒙面人,手持钢刀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为首者一摆掌中钢刀,低声断喝:“呔,晓事的留下随身财物,否则要你们脑袋!”

太子与乌勒质对视一眼没有动。为首蒙面人厉声喝道:“他­奶­­奶­的,还不交出钱物,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弟兄们给我上!”周围的蒙面人张牙舞爪,抡起钢刀冲上前来。

猛地,乌勒质右手布包一抖,随着清越的刀声过后,寒光陡起,转瞬之间,寒光变成了寒雾,将三个劫道的蒙面人包裹起来,寒雾之中,崩现起道道血光,霎时间,寒雾变成了血雾……

血雾之中,一样东西飘落在地,正是响花楼的舞伎掷给乌勒质的香袋。

“仓”的一声清响,钢刀入鞘,乌勒质发出一阵鄙视的笑声。小街的地面上,两旁的墙壁上,溅满了模糊的血­肉­,三个劫道的蒙面人已经不见了,刚刚他们站着的地方扔着三副完完整整的白骨。

太子轻轻咳嗽一声道:“走吧。”乌勒质点点头,撮­唇­一呼,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骏马飞奔而至停在二人面前,二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转眼间便没入了茫茫夜­色­中。

洛州刺史府位于淳化坊内。洛阳乃武周的东都,因其地位显赫,洛州刺史比普通的上州刺史在品秩上高半格,为正三品下。而洛州刺史府衙也理所当然比其州衙高大壮阔许多。

此时正值辰牌时分,堂鼓他一阵阵急促的鸣响……“砰”的一声,正堂门洞然大开,一位身着金紫官袍、头戴团花幞头、腰悬的玉带的官员疾步走了出来,他正是洛州刺史——曾泰。

曾泰走进堂中,侍立堂前的洛州司马、法曹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参见刺史大人!”曾泰点了点头道:“陆司马,为何击鼓?”

陆司马道:“刚刚接到南市坊正、里长来报,昨夜,南市东街柳条巷发生命案!”

曾泰双眉一扬道:“哦?”陆司马道:“据坊正言讲,共有三名死者,尸身血­肉­皆无,只剩下三副骨架!”

曾泰:“有这等事体?”陆司马点点头:“是啊,卑职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因此才惊动大人。”曾泰沉吟片刻道:“备轿,去南市!”

御书房里,武则天猛地站起身,“啪”地一声她将奏折重重地摔在御案之上,她脸­色­铁青,厉声喝道:“这个武攸德,真是该死!”

“陛下息怒。”狄仁杰立于阶下,他身着银青官服,气定神闲,面带从容,微笑道,“陛下,凉州军械局一案已基本清晰,南平郡王武攸德违反朝廷禁令,与其姑表兄——凉州军械局司正赵永荣,倒卖羽箭,牟取暴利。然目前,证据尚未收集齐整,臣请陛下暂时不要惊动南平郡王,待证据确凿后,再作区处。”

武则天轻轻叹了口气道:“也罢,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置吧。”狄公躬身道:“是。”

武则天道:“怀英啊,最近守卫凉州的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屡传塘报,说突厥骑兵进犯关河,烧杀剽掠,极其猖獗……此事令朕甚为忧心……”

狄公点点头:“臣看到了阁部的行文。陛下,这恐怕又是突厥国内的好战贵族在兴风作浪。陛下还记得,数年前在幽州伙同逆渠金木兰谋刺吉利可汗的突厥贵族莫度吗?”

武则天:“当然记得,他是吉利可汗的叔父。怎么,他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狄公长叹一声道:“而今,他的儿子贺鲁太子深得好战贵族们的拥戴,在突厥国内几有与吉利可汗分庭抗礼之势。”

武则天双眉一皱:“哦,有这等事?”狄公点头称是:“所幸的是,突厥的­精­锐虎师拥戴吉利可汗,这才致使贺鲁等人不敢妄动。”

武则天道:“怀英啊,这些你是从何处得知?”

狄公赶忙躬身道:“陛下,恕臣妄僭,臣与吉利可汗常有书信往来。”

武则天笑了笑,摆摆手道:“罢了,朕知道,你也是为朝庭、为社稷。”狄公躬身拱手道:“谢陛下信赖。”

武则天:“目前的情势,是战是和,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狄公道:“用兵八荒之外,已违圣人之训,再加上战资耗费,轮输转运,势必自虚国库,一旦遭遇天灾,则国本动摇,必无宁日矣。以臣之见,和为上策。”

武则天缓缓点了点头:“与朕所想甚合。怀英,两个月后的十九号,是吉利可汗的寿诞,朕拟效太宗皇帝 之故事,择一宗室女赐与吉利可汗为妻,派使团护送之突厥,一来为赐婚祝寿,二来以和亲为纽带巩固两国盟好之约。”

狄公笑道:“陛下雄才大略,臣钦敬之至!只要和亲一成,我与突厥便成姻好,那些好战贵族就是想战,也不敢说出口了。”

武则天道:“数日前,我已命殿中省画旨下达诸王公宗室家,看看谁愿意献女辅国。”

狄公:“陛下,前赴突厥道阻且长,途多凶险,护送公主责之大矣,故出使之人要斟而酌之。”

武则天:“是啊,朕正在考虑此事。怀英,你有合适的人选举荐吗?”

狄公略一沉吟道:“臣倒是想起一人……”“哦,何人?”

狄公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此人­精­通突厥语言,与吉利可汗交情颇深,再加上他熟谙边事,武艺高强,堪当此任。”

武则天双眉一舒,点头赞同:“嗯,朕倒是把他忘记了。”

狄公道:“洛州刺史曾泰曾任凉州刺史,对突厥及边事也都非常熟悉,可为元芳之贰。”

武则天回身踱了几步:“嗯,让朕考虑考虑。”狄公微笑道:“陛下,说起寿诞,五日之后便是陛下的千秋圣诞了。”

武则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怀英,你身领阁台,又兼洛州牧,可说得上是外治关河,内理家园,劳苦功高啊。”

狄公躬身道:“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敢劳陛下勉慰。”

武则天道:“朕寿诞之时,左班由太子为首,右班便由你为首代进。”狄公赶忙躬身诺道:“谢陛下!”

曾泰在上阳宫提象门外焦急地等待着狄公,他不时探头向宫内望去,希望狄公能够早点出现。

只见远处狄公慢慢走来,曾泰赶忙迎上:“恩师!”

狄公一愣道:“曾泰,你怎么在这里?”曾泰道:“在等您呀。”狄公笑道:“等我?”他打量了曾泰一番笑道,“看你这股挚诚劲儿,一定是又有难解的案子了, 是不是?”

曾泰笑答:“要说您是神人呢,真是不假,一猜便中。昨夜,南市东街柳条巷发生命案,三名死者被快刀剔成了白骨。”

狄公猛地抬起头,吃惊地道:“剔成白骨?”

曾泰点点头道:“正是。学生率司马和法曹勘察了现场,地上扔着三柄钢刀,周围的地面、墙上粘满了血­肉­,情状非常恐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痕迹,学生难以定夺,因此特在宫门前迎等恩师,请您莫辞辛劳,与学生同到现场勘察。”

狄公道:“我这个洛州牧,不仅是你的上官,也是洛阳百姓的父母官,自己地面上出了事,当然该去。哎,对了,你派人回府,请元芳也到现场。”

曾泰笑着说:“学生早就派人去了,这会儿元芳应该已经到了。”狄公拍了拍曾泰的肩膀道:“好,想在我前面了。走!”

柳条巷已被刺史府公差严密把守起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聚在巷口,猜论着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么多的差人聚集在这里。

地面散落着三柄钢刀。一副副白骨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白渗渗的光。

一只手轻轻拾起钢刀,仔细观察着手中的钢刀,刀刃处是平的,刀尖也呈圆角,此人正是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

李元芳一边打量着钢刀一边思忖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巷口一阵大乱,李元芳转头望去,只见围观的百姓让开了一条胡同,狄公和曾泰在众衙属的簇拥下,快步向现场走来。李元芳赶忙迎上前去:“大人!”

狄公笑着对曾泰道:“他果然已经到了。好啊元芳,这才叫兵贵乎神速啊。”

李元芳莞尔道:“卑职蒙洛州刺史曾大人见召,敢不从速乎!”

曾泰向狄公拱拱手:“罢了罢了,无端役使皇家卫率领袖李大将军,学生可是坐了个僭越之罪呀!”三人一阵大笑。

狄公看着李元芳手拿的钢刀,指了指道:“怎么样,元芳,有何发见?”李元芳将刀递给了狄公:“大人, 您看看,这把刀没有开刃,刀尖也是钝的。”狄公一愣,接过钢刀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不错。”他快步走到案发现场,拾起另外两柄刀看了看:“三柄钢刀都没有开刃。”说着,他走到三堆白骨前,仔细验看着。白骨上一片片刀痕。狄公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沿血迹的方向查看地面和墙壁上散溅的血­肉­。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道:“真是不可思议,就现场的情状来看,三名死者真的是被当场剔成了白骨。”

一旁的李元芳道:“大人,卑职也是这样认为。不仅如此,从墙上的血­肉­痕迹及白骨上的刀痕可以断定,凶手绝不是杀人后慢慢将死者剔成白骨,而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瞬间完成的。”

曾泰惊道:“什么?瞬间将一个大活人剔成白骨?”李元芳点了点头。

曾泰讶异道:“这,这不太可能吧。人是动的,不会死站在原地任人宰割,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死者原地不动,任由凶手施暴,能在瞬间将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剔成这般模样,这需要什么样的刀,又需要有什么样的力量和速度呀……恩师,这恐怕,不是人力所能及呀。”

狄公没有回答,缓步围绕现场踱了起来,一双鹰眼四下搜寻着:地上的白骨;墙面上四溅的血­肉­;没有开刃的钢刀;忽然,地面浮土下的一点红­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狄公快步走了过去,俯身扒开浮土,一只金丝团花香袋露了出来。狄公拾起香袋仔细观察着,香袋下面绣着“玉红”两个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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