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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神探狄仁杰【四】电视剧同名编著 > 第一章 洛阳城闹市现白骨

第一章 洛阳城闹市现白骨

狄公站起身来,双目微闭,静静地思索着……良久,他睁开双眼道:“元芳说的很对,可以肯定,行凶之人是在迅猛的动作之中将死者剔为了白骨。”

曾泰听了大吃一惊:“真,真有这种事?”

“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狄公抬手指向巷口,“今晨卯寅之间,行凶之人走进柳条巷,突遭三名持刀强盗的围抢……这一点从地上没有开刃的钢刀可以得到证实。”

曾泰与元芳对视一眼道:“恩师,您的意思是,地上的三具白骨是持刀的强盗?”

狄公点点头:“不错。”曾泰有些疑惑:“可恩师,这三把没有开刃的钢刀怎么能够证实这一点呢?”

李元芳也问道:“是呀,大人,我也不明白。”

狄公笑了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你们完全可以想到。只是你们心中有一种常人都会有的同情心理,先入为主地认为死者肯定是受害人,是吗?”

李元芳看看曾泰,又转向狄公,点头道:“也,也许吧……”

狄公笑道:“这样吧,元芳,我给你提个问题:如果换了你,拿着一柄没有开刃的钝头钢刀深夜跑到街上,会做些什么呢?”

李元芳道:“拿着钝刀上街,肯定不是为了杀人;会不会是卖刀呢……”

狄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半夜出来卖刀?”

李元芳也笑了:“确实晚了点儿,大人说的不错,这三个人拿着不开刃的钝刀是想吓唬半夜过路的胆小行人,抢劫财物!”

狄公接道:“没想到,他们碰到了一位末路豪强,就在他们将此人围住的一瞬间,此人拔出随身武器,转瞬之间便将三名抢匪剔为白骨。这一点从地面和墙上四溅的血­肉­可以得到证实,如果行凶人是将死者杀死之后再行剔骨,墙面上绝不会溅有血­肉­。”

曾泰赞道:“有道理。可恩师,我还是难以置信,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

李元芳拍了拍他的肩膀:“曾兄说的不错,行凶之人的刀法之­精­、力量之大、速度之快,都是卑职平生仅见。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狄公也思忖着这是一个何等厉害的人物,他点了点头。李元芳道:“大人,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神秘人物绝非中土人士。”

狄公听到元芳的话眉头一扬道:“哦?”李元芳:“中土武功以技巧著称,讲究的是闪展腾挪、飞纵提拔,发力讲借力攻力,很少有这种全凭自身速度和力量的硬功夫。”

狄公缓缓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香袋道:“刚刚我在死者的尸骨之下还发现了这个……”

曾泰接过香袋,看了看:“这是青楼歌伶使用的香袋。”

狄公道:“这种香袋是歌舞伶人们在一曲终了后掷给客人的,如果客人还需要歌舞便将香袋掷回,如不需 要便将香袋放于桌案之上,由杂役收回。”曾泰道:“不错。”

狄公一边自问一边自答道:“这样一个香袋怎么会掉在街上?而且,掉在了凶案发生的现场,刚刚我仔细看过,这是只崭新的香袋,以我推断,它很可能属于那个神秘人物。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就证明行凶之人一定是从附近的青楼买醉而回,途经此地,遇到了强盗。”曾泰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狄公指着香袋下端,道:“你看看,香袋上面绣有玉红二字。曾泰,你立刻出差,拘传南市所有名叫玉红的青楼女子到案!”曾泰道:“是!”

很快,刺史曾泰在响花楼的花厅中设立了临时公堂,狄公居中而坐,元芳、曾泰左右侍立。十几名青楼女子列于堂下。

狄公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诸女,轻轻咳嗽一声道:“尔等都叫玉红?”十几名女子齐声答道:“回大人,正是。”

狄公道:“不要害怕,本官传唤尔等,是有些情况要向你们了解,问到何人,一定要据实回禀。”众女齐声答是。

狄公道:“这里有一只香袋,你们看一看,是何人之物。”说着,他冲身旁的法曹一摆手,法曹拿着香袋快步走到第一位玉红面前,将香袋递了过去。

第一位玉红摇了摇头,传给了第二位……

狄公注视着每一名歌姬的神­色­,香袋传到了第六位玉红手中,她低头看了看道:“回大人,这是妾身的香袋。”

狄公点了点头:“你是哪间坊肆的伶人?”玉红欠身答道:“妾身是响花楼的舞伶。”

狄公对法曹道:“打发其他人回去,每人赏两贯钱。”法曹答应着,带领一­干­女子走出门去。

狄公看了看下站的女子:“你是如何将香袋遗失的?”

玉红记道:“回大人,昨天夜里,二层流花阁接的三位客人点了妾身的水牌,一曲终了,妾身将香袋掷给客人,那客人接过后揣进怀中,便不曾还给妾身。”

狄公问道:“那客人怎生模样?”玉红道:“身穿大食黑袍,方面虬髯。” 狄公追问道:“只有他一个人吗?”玉红道:“不,还有两位客人,自始至终在帐幔中低语,未曾出来。”

狄公略一沉吟:“你刚刚说,那位客人穿黑­色­大食长袍?”玉红道:“正是。”

狄公自语道:“也就是说,此人并非我中土人士。”玉红摇头答道:“不是。他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

狄公看了元芳一眼,对玉红缓缓点头道:“他都说了什么?”玉红道:“第一曲舞罢,我将香袋掷给了他,他揣进怀中,我还以为他不再要歌舞了,正要退下,他突然喊了一句,大家都没听懂,幸亏有个凉州乐师在场,说他要我们继续。”

狄公双眉一扬道:“凉州乐师能听懂他的话?”玉红道:“正是。”

狄公吩咐:“你去将那名乐师唤来。”玉红点点头,转身向里面跑去。

狄公与李元芳、曾泰对视了一眼。很快玉红领着乐师快步走了出来,乐师向上跪倒叩下头去。狄公命他起身回话。那乐师起身谢过。

狄公问道:“听玉红言讲,昨日流花阁中的客人说话,你能听懂?”乐师答道:“正是。那位客人讲的是突厥话。”

狄公暗吃一惊,抬起头来:“你是说,他讲的是突厥话?”乐师道:“正是。那位客人说,阿泼里呀杜……突厥话的意思就是继续。”

狄公与李元芳对视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这三位客人是何时到来,何时离去?”玉红想了想道:“大约是亥时到来,寅时离去。”

狄公一摆手:“好了,你们下去吧。”玉红和乐师磕头退下。

狄公缓缓站起身来,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李元芳道:“大人,想不到这个神秘人物竟然是突厥人。”

狄公猛地转过身对曾泰道:“曾泰,你立刻撒出刺史府所有人役,遍查全城的旅社客栈,一定要找到这个神秘的突厥人!”曾泰躬身答是,转身离去。

狄公踱着步子喃喃道:“突厥,突厥……”

尚贤坊位于洛阳城南,东临伊水,西临定鼎门。狄仁杰的府第就座落在这里。

已是掌灯时分,府内灯火逐次亮起。狄仁杰用剪刀将烛花剪去,又放下剪刀,若有所思地缓缓踱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李元芳端茶走进门来,一见狄公在思考,他轻轻放下茶碗,蹑手蹑脚向外走去。“元芳。”狄公唤道,李元芳停住脚步转过身,笑道:“本不想打扰您,还是打扰了。”说着,他端起茶碗递到狄公面前,“您还在想柳条巷剔骨案?”

狄公道:“是啊,不知为什么,此案令我心中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元芳一愣道:“哦?”

狄公缓缓点了点头道:“此案就案情本身来说,并不复杂,然其所带出的背后关联却耐人寻味。而今,突厥国内以莫度可汗之子贺鲁为首的好战派贵族占据上风,他们屡屡出兵­骚­扰剽掠我甘凉二州,边关的情势可以说非常紧张……”李元芳道:“那吉利可汗的态度呢?”

狄公苦笑了一下道:“突厥不似天朝,乃是大一统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它是由众多部族和部落组成,最基础的便是咄陆五部及努矢毕五部,是所谓突厥十部,每一部都有最高长官,咄陆部称为‘啜’,努矢毕部称为‘俟斤’,这五啜五俟斤就是突厥国内级别最高的贵族。目前,这十大贵族半数以上支持贺鲁,吉利可汗法不治众,也不能过为己甚。”

李元芳叹道:“是这样。突厥自英勇的统叶护可汗逝世后,就再没有出现一位强势可汗。吉利可汗虽然与天朝交好,然还是失之怯弱,终为好战贵族所制。”

狄公点头道:“是呀。你想一想,而今边关吃紧,榷场关闭,进关做生意的突厥人早已奉天朝诏令返回关外。而这个神秘的突厥高手恰在此时出现在洛阳……”李元芳接道:“而且,是化装成大食人……”

狄公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个突厥高手,而是自始至终躲在帐幔中的另外两名客人。”李元芳深深点点头。狄公道:“从玉红的叙述不难听出,这位突厥高手不过是替那两位密谈的客人看守望风的。”元芳道:“不错。”

狄公继续说道:“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推论,在帐幔中密谈的两人当中,有一个是这位高手的主人,当然,此人肯定也是突厥人。”李元芳连连点头:“不错, 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狄公望向元芳:“有句话叫做由仆看主,你想想,能够役使如此高手的,会是普通的突厥商人吗?”

李元芳慢慢点头道:“如果这个推论成立,可以肯定,这位高手的主人定是一位突厥贵族。”

狄公继续分析道:“在两国边境形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一位突厥贵族竟会在神都洛阳秘密活动,这不奇怪吗?”李元芳心中一惊:“这里面一定有鬼。”

狄公双指一点:“这正是我严令曾泰一定要找到那个神秘突厥人的原因。”李元芳点了点头。“今天在宫中,圣上对我提及,准备在吉利可汗寿诞之时赐婚,这就需要一支和亲使团,一来护送公主赴突厥,二来为吉利可汗祝寿。而最重要的当然是巩固两国盟好之约。我向皇帝举荐了你和曾泰。”李元芳一愣:“我?”

狄公道:“你熟谙突厥事务,与吉利可汗和凉州主将王孝杰都是好友,这副担子,你不挑谁来挑啊。”李元芳道:“大人说的是,国家大事,元芳责无旁贷,怕只怕卑职才疏学浅,难当此任呀。”

狄公笑道:“你太谦虚了。此事圣上仍在考虑之中。”元芳连忙应声答是。

狄公转而问道:“孝杰与你有书信往来吗?”元芳道:“啊,常有。上个月还接到他一封信。”

狄公道:“哦,说了些什么?”元芳笑道:“孝杰的­性­格大人是最了解的,左不过在信中发发劳­骚­,说眼看着突厥大军­骚­扰边境,剽掠地方,却被阁部严相约束,不能出城与敌交战,说自己这西北道行军大总管做的窝囊,还不如做个当兵的,拎着刀出去与突厥人大­干­一场……”

狄公哈哈大笑:“这个孝杰,脾气是丝毫未改呀。”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帅,孝杰的脾气,这辈子改不了了!”狄公一愣,元芳惊喜地喊道:“是孝杰!”

狄公笑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正堂门“砰”一声打开了,大将军王孝杰满面笑容,大步走进正堂,撩战袍双膝跪倒,向狄公叩下头去:“孝杰叩见大帅!”

狄公连忙将他扶起,笑道:“好了好了,孝杰请起,你这位行军大总管给我磕头,我可是不敢当啊!”

王孝杰“哼”了一声:“什么行军大总管,我看是窝囊大总管!”

李元芳哈哈大笑:“怎么样大人,说着又来了。”狄公也笑了。

元芳踏上一步,拉着王孝杰道:“孝杰,别来无恙啊!”王孝杰咧嘴笑道:“嗨,都好都好,就是想你们!我说老弟呀,你怎么样?”

李元芳道:“我们一切都好。哎,孝杰,你怎么私自回京啊?”

王孝杰笑道:“瞧把你紧张的,老王不敢擅离汛地,这次是奉诏回京。”李元芳释然一笑。

狄公笑道:“皇帝大寿,自然要诏爱将回朝祝寿,啊……”王孝杰笑道:“还是大帅脑子快,一猜就是八九不离十。”

狄公道:“哎,孝杰,怎么站着说话,快,快坐呀。”三人落座,下人献上茶来。

狄公问道:“孝杰,凉州的情形怎样?”

王孝杰摇摇头:“不瞒大帅,阁部整天让我们防守。岂不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龟缩在城里,让我们怎么防,防了东边?突厥人偷袭西边,防了南边,突厥人又从北面来了……”

狄公叹道:“看起来,突厥人闹得很凶啊。”

王孝杰恨恨道:“可不是。大帅有所不知,突厥人几乎是天天来呀,有时是小股骑兵,抢完就跑。有时是集中主力突破缺口,抢占村镇,杀人放火,劫掠而去。哎,我们呢,明明手握十万大军,却只能­干­瞧着,真他娘窝火!”

狄公长叹道:“难为你了,但孝杰啊,为社稷安危,为黎民百姓,你要忍耐再忍耐,绝不可妄动杀伐。一旦战火燃起,势必触发北地全面战争,到那时,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王孝杰点点头:“大帅,道理我都明白,可咱也不能永远被动挨打吧……”

狄公道:“要将这一情况禀明圣上,对那些主战贵族不妨狠狠地敲上一敲,一次让他们知道厉害。”

王孝杰狠狠一拍桌子:“着啊!嘿,大帅,还得是您,一句话就说到孝杰心坎儿里了!”狄公一笑。王孝杰又道:“哦,对了,大帅,前些日子,凉州还出了件 怪事。”

狄公一愣,与元芳相视道:“什么怪事?”

王孝杰喝了口茶:“大约二十天前,突厥前军主帅齐戈调集两个鹰师、一个豹师逼近凉州城北,我命主力收缩。不想夜半,一支神秘的骑兵突袭振远隘口,二百名守隘军士,除一人幸存,其余全部阵亡……”

狄公道:“哦……”王孝杰接着说:“不光如此,最令人恐怖的是,所有死去的官兵都被剔成了白骨……”

狄公和元芳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什么,剔成白骨!”王孝杰愣道:“是,是呀,你们怎么了?”

元芳道:“孝杰,昨夜洛阳柳条巷发生命案,三名死者也被凶手剔成了白骨!”王孝杰一声惊叫,脸­色­登时变了:“难道,难道他们跑到神都来了!”

狄公忙问道:“他们是谁?”

王孝杰解释道:“攻击隘口的是五十名身着黑袍的骑兵。据幸存的军士描述,这些人像黑云般无声地涌进隘口,手持弯刀,围着守隘军士们转上几圈,军士们便成了白骨。哦,对了,幸存的军士还说,他听到那些人讲突厥话。”

狄公倒吸一口凉气,与元芳对视一眼道:“果然是突厥人……”元芳缓缓点了点头。

狄公追问道:“后来呢?”王孝杰答道:“这些人攻破振远隘口后,向关内而去。末将派前锋追赶,却连人影也没有追到。”

狄公点点头:“看起来,他们已经来到了神都!”

正说到此,曾泰快步走了进来,一见王孝杰,赶忙上前拱手:“哎呀,大将军,期年未见,将军风采不减呀!”

王孝杰笑着拱手道:“曾大人权掌洛州,秩同开府,孝杰还未向你道贺呢。”曾泰道:“还不是仰赖圣上擢升之恩,恩师教化之德。”

狄公走过来问:“曾泰,怎么样,有结果吗?”

曾泰摇了摇头:“刺史府的衙役们遍查全城的驿馆客栈,由于边境封锁,榷场关闭,外国人进不了关,因此,店家们众口一辞,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一家说收留过波斯、大食的商人,更没有突厥人。”

狄公点点头:“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这个突厥人定然不敢住进客栈之中。”元芳道:“大人,他们会不会 已经离开洛阳,返回突厥了?”

“有这种可能……”他深吸一口气道,“但多年断案的经验告诉我,他们还在洛阳。”李元芳三人对视一眼:“哦?”

狄公沉吟片刻,对三人道:“你们跟我来。”说着,他快步向门外走去,元芳、曾泰、王孝杰随后相跟。

“唰”的一声,绸布掀开,露出了下面一座凉州卫沙盘。狄公手指凉州城道:“刚刚孝杰说道,突厥前军主帅齐戈的五万人向凉州以北运动……”王孝杰应和道:“不错。”

狄公向道:“他们想做什么?”曾泰:“定是想要偷袭凉州。”元芳道:“不错。”

狄公摇了摇头,指着沙盘道:“凉州以北地势平坦,大军无法隐蔽,怎么可能偷袭?若说齐戈想凭借这五万人强攻凉州,那就好比以卵击石,凉州卫下辖十万大军,一天之内便可将其合围,进而全歼。”

王孝杰赞道:“着啊,大帅,您用兵真是没说的,当时末将就是这样对参军讲的。果然,第二天齐戈的主力又莫名其妙地撤走了。”

狄公轻轻一击沙盘道:“这就是了。那么,你们想一想,齐戈向凉州以北运动的目的是什么呢?”王孝杰轻蔑地哼了一声:“突厥人打仗从来是没头没脑……”

狄公笑道:“你错了,孝杰,这一次,他们很有头脑。”王孝杰一愣:“哦?”

狄公手点沙盘边指边说:“齐戈率军北移,造成攻击凉州的态势,作为凉州主将,你必定会将南侧守卫隘口的主力回收,以备不测……”

王孝杰道:“正是。南侧没有突厥主力,只有一些散兵游勇。就像您刚刚讲的,我将主力收缩至凉州城北,一旦齐戈攻城,守城军与城外主力里应外合,一天之内便可将其合围。”

狄公点了点头道:“他们算准了你一定会这样做,这才用齐戈将你的主力引回,这样隘口便空虚了……”

王孝杰吃惊地道:“大帅的意思是,齐戈主力北移不过是疑兵而已,真正目的是为了让那支神秘的骑兵顺利突破振远隘口,进入关内?”

狄公反问道:“而今边境封闭,任何人都无法入关。除了突破隘口,你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吗?”王孝杰点 点头道:“这倒是不假。”

狄公道:“你把整件事情联系起来,就不难得出这个结论。齐戈为什么向凉州以北移动?又为什么在第二天便莫名其妙地将大军撤回?那支神秘的骑兵怎么会将时间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你的主力刚刚回缩,他们就来进攻隘口?这一切都证明,齐戈主力的移动,就是为了配合这支神秘骑兵闯关。”

王孝杰倒吸一口凉气道:“不错,不错。如此看来,恐怕只有这一种解释了。可,大帅,闯关的是什么人呀,竟能让齐戈的主力为其做疑兵?这,这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狄公看了元芳一眼:“刚刚我们还说过,此人的身份肯定非同等闲。”元芳点了点头:“看起来,您的推断马上就要证实了。”

狄公转向王孝杰道:“孝杰呀,恐怕这支骑兵闯进隘口进入中原要做的事情,是十支齐戈的主力都无法完成的。”王孝杰愣住了:“哦?”

狄公道:“是啊。这支神秘的骑兵作战时,会将人剔成白骨,无独有偶,昨夜洛阳的街市上竟然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这说明了什么?”李元芳深吸一口气:“说明他们已经来到了神都洛阳。”

狄公点了点头:“你们想一想,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破隘入关,潜入洛阳,会是来玩儿的吗?”三人对视一眼,都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狄公继续说道:“孝杰刚刚说道振远隘口被攻破发生在二十天前,计算路途和时间,这些人的脚程再快,也不过才到达洛阳三天,他们费了如此大的气力才来到这里,会这么急于返回吗?”

李元芳恍然大悟:“有道理。可大人,在偌大的洛阳要找到这几个藏匿起来的人,那可真好比大海捞针呀。”曾泰应和道:“不错。”

狄公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曾泰呀,我来考考你这位洛阳父母官。”曾泰道:“恩师请讲。”

狄公问道:“洛阳有多少门,多少市,多少坊?”曾泰答道:“不算皇城和上阳宫,共有八门,三市,一百一十一坊。”

狄公又问道:“洛州刺史府衙,自掌固下有多少差役?”曾泰对道:“共有差四百六十二人。”

狄公点点头,问王孝杰道:“孝杰,你卫下在南衙有多少兵力?”王孝杰答:“右威卫主力都在凉州,南衙只有五百监府军。”

狄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好,好极了。目前看来,这些突厥人定然隐藏于坊市之中,我们就来个打草惊蛇。”

曾泰和元芳、孝杰对视一眼道:“哦,怎么打草惊蛇?”狄公冲三人招了招手,三人凑上前来。

已是深夜,崇政坊内一片寂静。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呐喊,数十名衙役高举灯笼火把,挨门挨户敲打。

坊内所有人家都打开户门,衙役们挨家挨户盘查。

在一户人家门前,衙役正盘查一位中年人:“你们家几口人?”

中年人答:“连老带幼,三十二口。”

“有没有突厥人?”中年人愣住了:“突,突厥人?”

衙役不耐烦地催问道:“到底有没有?”

中年人赶忙道:“没有,没有!”

衙役道:“行了,回去睡觉吧。”

中年人小心地探问衙役道:“上下,你们这是在查什么呀?”

衙役恶声道:“查突厥­奸­细,抓着就杀!”中年人吓了一哆嗦,赶紧关上了大门。

整个晚上神都的各街各坊各门各户到处是衙役搜捕突厥­奸­细的声音。

洛阳南门——厚载门、定鼎门、长夏门、永通门、建春门、安喜门、徽安门全部关闭。

洛阳北门——徽安门旁的城墙上贴着洛州刺史府的巨幅告示,告示前围满了出城的人,大家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城门怎么关了?”

“就是呀,昨天还好好的。这不,刺史府出告示了。”

“上面写的什么呀?”

“上面说,洛阳城中混有突厥­奸­细,目前,刺史府衙门正在全城搜查。自即日起,洛阳八门只开城东的上东门,其余七门全部关闭。”

“啊,抓­奸­细呀,我说呢。走吧,走吧,奔上东门!”

上东门前,出城的百姓、客商排成长队接受捕快和军士们的检查。李元芳率张环、李朗等卫士身着便服站在城楼上,静静地向下望着,每一个出城之人尽收眼底。

洛阳刺史府,鼓声阵阵,堂棍声声,三班衙捕列于公堂两厢,刺史曾泰快步从二堂走出,坐在公案之后。法曹躬身道:“大人,昨夜奉令全城查找突厥­奸­细,各坊已查到胡人二十名,现在堂外候命。”

曾泰道:“带上堂来!”法曹躬身答是。

曾泰对身旁掌固道:“带响花楼伶人玉红到堂!”掌固飞跑而去。俄顷,玉红快步走上堂来,跪下叩头。

曾泰道:“玉红,你要仔细辨认,不可粗疏大意!”玉红道:“妾身不敢!”说话间,二十名胡人被各坊的坊正带上堂来,列成两排。

曾泰对玉红道:“开始吧。”玉红点了点头上前仔细辨认。

归义坊的牌楼上张贴着刺史府的告示,下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坊正站在告示下高声喊着:“诸位街坊听真,刺史府现正捉拿隐藏在洛阳城中的突厥­奸­细,哪一户家中有化外之人,或将房舍出租给化外之人的,立刻知会本坊坊正,否则以通敌论处。今日午后,刺史府即派三班衙捕进坊,挨户搜查。”

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挤出人群,向坊内走去。

一只手飞快地拍击着朱漆大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仆佣模样的人闪了出来,低声叫道:“老爷!”

敲门的正是刚刚看告示的那个穿套头黑斗篷的人,他点点头低声问道:“他们在吗?”仆佣点点头道:“在后面。”

黑斗篷急促地道:“请他们到院中!”说着,他飞快闪了进来,关闭大门。

突厥太子和黑袍客——乌勒质快步来到院中。早已等在那里的黑斗篷快步迎上:“太子殿下,出事了!”

太子一惊,与乌勒质对视一眼:“怎么了?”黑斗篷急道:“除了我和南山,还有别人知道你们在洛阳吗?”

太子答道:“当然没有,我们才到三天,除了你们谁也没有见过!到底怎么了?” 黑斗篷道:“不知为何,现在满城在抓突厥­奸­细,洛阳八门已有七门封闭,午后,刺史府的衙捕就要来挨户搜查!”

太子猛吃一惊:“什么?你能肯定是冲我们来的?”黑斗篷沉吟片刻道:“不管是冲谁来的,你们必须马上离开,到外面去躲避几日。否则一旦被捕快和禁军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太子殿下,你们马上收拾一下,咱们立刻出城。”

太子看了看黑袍客点了点头,转身向后面奔去。

不一会只听“吱呀”一声,后门打开,两辆平板马车缓缓驶了出来,向归义坊前街而去,仆佣随即关闭了后门。

狄公独自面对凉州卫沙盘,静静地思索着。

良久,他缓缓举起右手,手中握着吉利可汗送给他的大汗之戒——虎头飞鹰。他想起了当年在幽州刺史府内,吉利可汗赠送戒指的情形。

吉利可汗的话在耳边回响:“狄大人,大恩不言谢。吉利在此,以我先人之名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与中华为敌。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这枚戒指送与大人,从今日起,凡突厥国中任何人见大人如见吉利!”

狄公眼圈湿润了,他喃喃道,“陛下,人老多情,但愿臣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陛下”,如同当年与吉利可汗所言,他长长叹了口气。

曾泰走了进来,轻声唤道:“恩师。”

狄公擦了擦眼睛,转过头来:“哦,曾泰呀……”曾泰看了看狄公手中的戒指轻声道:“您又想起吉利可汗了?”

狄公缓缓点了点头:“自石国一别,已近五年,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哦,曾泰,有何收获?”

曾泰笑道:“恩师,全城都动起来了。今天上午,洛阳各坊带到刺史府的胡人就达六十人之多,学生命响花楼的玉红前去辨认,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狄公点了点头,微笑道:“非常好。目前,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突厥人已经呆不下去了,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混出城去。曾泰,立刻通知元芳,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打起十分的­精­神,绝不可疏忽大意。”曾泰应道:“学生马上赶到上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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