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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神探狄仁杰【四】电视剧同名编著 > 第四章 圆通寺凶僧布刀兵

第四章 圆通寺凶僧布刀兵

御书房中的气氛异常紧张。皇帝武则天铁青着脸,痛斥武攸德道:“出动两千禁军全城搜查,竟连个人影也没找到,难道他们飞到天上去了!”武攸德连忙答道:“陛下息怒,禁军仍在加紧搜查,想来不久便有回报。”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声高唱:“张柬之大人在殿外候旨!”

武则天道:“叫!”张柬之快步走进御书房,急匆匆地道:“陛下,出大事了!”

武则天问道:“何事?”张柬之道:“昨日傍晚,有人用内史府公文笺提走了存放在洛州刺史府内的五辆银马车!”

武则天一声惊呼:“什么?”旁边的武攸德听见此话脸­色­登时变得苍白,愣在了那里。武则天颤声问道,“昨日朕命尔传旨,停止内史府和狄仁杰本人的一切符牒教化……”张柬之轻声答道:“回陛下,那是在圣旨下达之前发生的事情。”

只见武则天一个趔趄跌坐在龙椅中,与此同时,凤凰飞奔进来,神­色­仓惶地道:“陛下,不好了……”

武则天猛地站起身道:“又怎么了?”

凤凰气喘吁吁地道:“昨夜子时,在洛阳东门值宿的禁军排班出现混乱,致使城门一个时辰无人守卫……”武则天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洛阳城门,一个时辰无人守卫?”

凤凰道:“正是。后巡逻队路经东门,发现上东门大开,地面上有很重的车轮印记,似有数量马车驶出。”

武则天失声怒道:“狄仁杰,一定是狄仁杰带着五辆马车逃离了洛阳!”下面站着的张柬之等人互相打量了一下,连忙点头。武则天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紧咬银牙道,“守卫城门的是南衙下属的监门军吧?”凤凰道:“正是。”

猛地,武则天歇斯底里地喊道:“将守卫上东门的 监门将军碎尸万段,剁成­肉­泥!”

凤凰连忙奏道:“陛下息怒,此事与监门将军无关。”

武则天厉声喝道:“堂堂天朝神都的大门,竟然一个时辰无人守卫,这,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也许有一天,朕夜半醒来,会发现突厥人已经站在朕的榻旁了!你,你竟然还说与他无关,真是岂有此理!”

凤凰道:“陛下,臣严讯了监门将军,据他及下属军官反映,排值板确实没有错误,只是,只是……”武则天铁青着脸道:“只是什么?”凤凰道:“只是到了半夜,不知被什么人给调换了,这才致使排班出现了混乱。”

武则天停顿了半刻,慢慢道:“狄仁杰,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做的。”

张柬之不以为然道:“陛下,狄公者,宰辅也,怎么可能去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

武则天“哼”了一声道:“可他手下那些人,不是很会做这种事情吗?!李元芳、狄如燕,都是偷­鸡­摸狗的行家里手。”她狠狠一拳擂在桌上道,“堂堂朝廷,竟被一个狄仁杰戏耍得团团乱转,顾此失彼……高衙大府、厚厚的城门、数千禁军,竟然难挡一个逃亡之人……而且,这个人竟然逃得如此从容、如此悠闲,竟至逃离之后,将城门大开……这是什么?啊,这是在嘲笑你们无能!”下站众人一个个深埋着头,不敢答辩。

武则天长叹一声,颓坐在龙椅之中:“朕无话可说了。”武攸德上前一步道:“陛下,臣请旨,率禁军出城追赶。”

武则天摆了摆手道:“困在城中,都让他从容离去,就更不要说他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武攸德道:“请陛下安心,此次臣定不辱命!”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道:“轻诺寡信,尔答应朕的已经太多了。”武攸德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再不敢言。

武则天缓缓站起身道:“凤凰。”凤凰忙向前道:“臣在。”

武则天道:“你率内卫即刻出城追赶,一旦发现狄仁杰的踪迹,就地正法,不必上奏!”凤凰道:“是!”

武则天看了武攸德一眼道:“就让南平郡王与你一道前去吧。”

凤凰看了武攸德一眼道:“郡王年事已高,还是在京城休息为好,臣率内卫前去即可。”武攸德赶忙道:“陛下,臣不畏辛劳,但求为陛下分忧!”

武则天点点头道:“尔心可嘉。凤凰,南平郡王与你同行,遇事多与他商量。”凤凰别别扭扭地道:“是。” 武攸德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小刘庄是洛阳附近最大的一座村落,村中有近千户人家。时值正午,村中炊烟袅袅。远处,两个人沿着田间小路向村口走来,正是狄公和钟氏。狄公身穿便服,手持看病郎中的幌子,钟氏女扮男装,身着胡服。

二人来到村口,狄公四下观察了一番,冲钟氏使个眼­色­,二人向村口的茶棚走去。

茶棚里坐着几位老者,正自吃茶谈天,伙计来回忙碌着。狄公和钟氏走了进来,伙计赶忙迎上前来到:“二位,用茶吗?”

钟氏点点头道:“将茶牌拿来看看。”伙计笑道:“这位客官,咱们这儿是乡下茶棚,只有解渴的大碗儿茶。”

钟氏一愣,旁边的狄公笑道:“好,好,就要大碗儿茶。哎伙计,午困路长,出的汗多了,烦劳你在茶中加些咸盐。”

伙计笑道:“这位老先生是行家,大碗茶里不加些盐便不是滋味了。”说着,快步向后面走去。

狄公二人坐在桌旁,钟氏道:“茶里还要加盐,这可是头回听说。”

狄公耐心解释道:“五娘啊,你以为这是洛阳城里有名的大茶馆?有百种名茶,千样细点,边品茗边吃着茶点,悠闲解闷儿。这种乡下茶棚是专为行路人准备的,通常走路的出汗多,身体里缺盐,便在这路旁的茶棚中喝上一碗加了盐的大碗儿茶,落落汗,歇歇脚,然后再行。”

钟氏钦佩道:“先生不愧是出门的积年,诸行百市,城镇乡村,到哪儿说哪儿的话,这叫入乡随俗。”

狄公微笑道:“出门在外,这是一等重要。”钟氏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先生,怎么才能查到他们的联络点儿?说实话,我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狄公轻声道:“别着急,先探探底,摸清情况再说 下面的事。”钟氏点了点头。

说着话,伙计将大碗儿茶端了上来。狄公道:“伙计呀,这里可是小刘庄啊?”伙计连忙应道:“正是。二位客官是投亲呀,还是访友?”

狄公笑着拍了拍幌子:“老头子是给人瞧病的。”伙计笑道:“哦,是郎中先生啊。”

狄公点了点头道:“哎,伙计,这庄中住的都是本地人吗?”伙计边倒茶边回答:“是呀。这小刘庄是洛阳附近最大的村落,有近千户人,庄中有两个大姓,刘和韩,其他的外姓就少而又少了。”

狄公道:“有外地人在此居住吗?”伙计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住在这庄中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狄公拱手道:“有劳了。”伙计点点头,转身离去。

钟氏道:“真奇怪,他们怎么会将联络点儿放在村落之中?而且,这小刘庄有近千户人家,可怎么查呀,难不成要挨门挨户地搜?”

狄公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听说过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断案不是走马观花,它需要细致的观察、耐心的分析和准确的判断,才能得出最终结论。所以,要多听多看,少发表见解。”

钟氏望着他道:“这是您多年断案的经验,是吗?”

狄公微笑道:“经验算不上,就算是心得吧。”钟氏道:“您能不能教教我断案?”

狄公笑道:“很多人要跟我学习,可真正学有小成的只有两个,李元芳和曾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钟氏摇了摇头。

狄公道:“因为他们长年跟随在我身边,不仅学到了一整套断案之法,更重要的是,有很多实践的机会。断案不同于其他学问,光讲理论是没有用的。”

钟氏脱口道:“先生,我也可以跟在你身边……”话一出口,她立时觉得不妥,羞涩的低下了头。

狄公笑道:“我老头子怎敢让你这位堂堂四品大员的夫人随我学习断案?这岂不是明珠暗投啊。”钟氏苦笑了一下:“什么四品大员的夫人。我是罪人之妻,叫犯­妇­还贴切些。若不是先生暗中保护,恐怕我的家早就被抄了。”

狄公宽慰道:“你协助破获善金局大案,论功行赏 也该当保全,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谈不上保护二字。”

钟氏被触动了愁怀,脉脉地道:“很多事情,我心里非常明白。如果没有您,我早就住进大牢了。”狄公笑了笑。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啼哭声。狄公抬头向外望去。

只见茶棚外走来一位身穿缟素的年轻­妇­人,手里拉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妇­人边走边哭喊道:“小刘庄的老少爷们儿,行行好,谁能站出来替我们娘儿俩说句公道话。孩子他爹死了,侯寄昌将我们娘儿俩赶了出来,连床被褥都不给呀,可怜孩子还不到十岁,我们娘俩是走投无路啊!”

狄公看了钟氏一眼,钟氏轻声道:“真可怜。”狄公没有说话。

只听旁桌的两位老者低声议论。白须老者道:“真是造孽呀。刘老官的亲生儿子,居然让女儿女婿给撵了出去……”

另一老者道:“您还没听说吧,前天这娘儿俩到衙门状告姐夫侯寄昌霸占家产,却让衙门给撵出来了。”

“哦,这是为什么?”

“刘老官的遗书把房产都留给了女儿女婿,只给这娘儿俩留下两张破画儿。”

“啊?这刘老官是不是老糊涂了。哪有不给亲生儿子,倒给女婿的呀。”

“就是,这娘儿俩真可怜。咱们想管也使不上劲儿呀。”

白须老者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出茶棚,将一贯钱放在少­妇­手中。少­妇­连连作揖道谢。

钟氏的眼圈红了,她站起身冲少­妇­招了招手道:“大姐……”少­妇­抬起头来。钟氏示意道:“到这里来坐坐。”少­妇­一愣道:“您是叫我?”

钟氏道:“是呀。”她指着狄公道,“这位老先生是菩萨下凡,专门救助世间不幸之人……”

狄公愣了。茶棚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狄公。钟氏望着狄公道:“先生,我没说错吧?”狄公笑了,他点点头道:“嗯,说得不错。”

钟氏冲少­妇­招手道:“来,将冤情对先生说说,他 愿意帮你。”

少­妇­不太相信地道:“真的?”钟氏道:“当然是真的。”少­妇­半信半疑地走进茶棚,坐在狄公对面。

狄公微笑道:“大姐怎么称呼?”少­妇­道:“妾身刘陈氏。这是我儿子月生。”

狄公点点头道:“愿意将你的冤屈对老头子说说吗?”少­妇­的目光望向钟氏,钟氏鼓励地点点头。

少­妇­长叹一声,泪水滚滚而下:“拙夫刘文庆,是小刘庄的首富,有良田千顷,家财万贯。娶有一妻一妾,妻生下了月生的姐姐月娥后不久便去世了。妾身为拙夫后纳,生下儿子月生。拙夫生前身体不好,儿子月生又小,因此家中所有事务都交给了姐夫侯寄昌。上个月六号,拙夫在弥留之际,将我呣子叫到床前,给了我两张画儿,而后断断续续地对我说,他死后,让我把画儿拿给老仆人刘忠,他知道该怎么做。可谁承想,老爷前脚咽了气,刘忠伤心过度,气血攻心,后脚跟着没了。这可苦了我们娘儿俩……”

钟氏不解道:“哦,却是为何?”

陈氏道:“老爷生前立过遗书,将房产全部给了女儿月娥和侯寄昌。老爷死后,侯寄昌说,房子和地是老爷给他的,便将我们娘儿俩赶了出来,连床铺盖都没给呀……”说着,又轻声抽咽起来。

钟氏恻然,轻声安慰道:“别哭,别哭,接着说,先生听着呢。”

陈氏擦了擦眼泪道:“我们娘俩托人写下状子到衙门上告,可衙门看了遗书说,确实是我们老爷将房子和地都给了月娥和侯寄昌,想要财产需跟他们二人商量,就这样将我们打发回来。妾身没了办法,只得去找侯寄昌商量,可他却说,财产全是他的,一文钱也不会给我。现而今,我们娘儿俩身无分文,走投无路……”说着,她不由大放悲声。

钟氏气愤地道:“这个侯寄昌真是为富不仁!哎呀,你丈夫也真是个糊涂虫,竟然叫个外人把持家产,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狄公沉吟片刻道:“大姐,你说你丈夫只给了你两张画儿?”陈氏抽泣着道:“正是。”“别的什么都没有给你留下?”陈氏点点头。

狄公道:“你丈夫临终前对你说,他死后,让你把 画交给老仆人刘忠,他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吗?”陈氏哭道:“正是。可,可刘忠他……”

狄公道:“那两张画儿在你身上吗?”陈氏点了点头。“能不能让我看看。”陈氏赶忙从怀里掏出两张画儿,递了过来。

狄公接过来,慢慢展开。这是两张不到一尺的发黄草纸,第一张上绘着一个当官的,四只手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画右空白处写着很多偏旁部首。狄公轻轻点头,又拿起第二张画。第二张更是诡异,上面画着四堵墙,画右的空白处也写着很多偏旁部首。看罢,狄公笑道:“大姐,你丈夫一点儿也不糊涂,他给你和孩子留下了大笔财产,只是刘忠早死,而你们又没有发现。”

此言一出,茶棚里像炸窝了一般,两位老者和其他喝茶的人都围上前来。钟氏和陈氏更是目瞪口呆。

钟氏道:“先生,您,您是说真的?”狄公微笑道:“当然。”

陈氏颤声道:“老先生,我,我丈夫给我们留下的财产在哪儿,在哪儿呀?”

狄公举起手中的两张画儿道:“就在这里面。”陈氏登时惊呆了:“在,在画儿里面?”

狄公点了点头道:“正是。”钟氏接过画儿,仔细地看了几遍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狄公笑了笑道:“大姐呀,你去请村中有威望的长老或保甲来,我们共同去见侯寄昌,当面还你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刚刚议论的白须老者道:“不用麻烦了。我叫刘大昆,是小刘庄刘姓的族长,有什么事,就和老朽讲吧。”

狄公朗声道:“哦,失敬了。”他的目光望向陈氏,陈氏轻轻点了点头。

狄公道:“好。这两张画中暗藏着刘文庆给陈氏和月生留下的财产。这些财产统统藏在刘家,请族长做个见证,我们这就去取。”

刘大昆摆摆手道:“慢着,慢着。这位先生,你是外乡人,你说这画中藏有财产就一定有?连官府都断不了的家务事,凭你这一句话就能办了?不瞒你说,我还真有些不太相信。除非你说出个子丑寅卯,否则休怪我等不能从命。”

钟氏紧张地望着狄公,双手攥成了拳头。

狄公笑了笑道:“月生在刘家时,住的是二进院的西厢房吧?”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陈氏结结巴巴地道:“老先生,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公举了举手中的画儿道:“当然是它告诉我的。”众人面面相觑。

狄公的目光望向刘大昆道:“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吗?”刘大昆深吸一口气道:“这可真是邪了。好,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走,到刘家去!”

狄公拦道:“且慢。”刘大昆道:“还有什么?”“请族长请十位村中的青壮年带齐铁锤和钎子共同前往。”刘大昆奇怪道:“这是为何?”狄公笑道:“自有用处。”

刘大昆望着狄公,良久才道:“虽然我觉得你是个骗子,但又想不出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好,现在由得你,待事发了,看你如何收场!”狄公笑了笑。

钟氏担心地道:“先生,行吗?都怪我,给你惹上了麻烦……”狄公微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钟氏愣住了。

刘大昆转头对另一位老者道:“你到村里叫十个后生带着铁锤和钎子到刘家。”老者点点头,转身向村中奔去。刘大昆对狄公道:“请吧。”狄公道:“请。”一行人向村中走去。

刘文庆家座落在庄子中央的半台地上,门庭广大,房舍众多,一看便是个殷实富户。

侯寄昌坐在正堂悠闲地喝着茶。脚步声响,月娥走进堂中,坐在他的对面。侯寄昌看了她一眼道:“­干­什么?又要跟我提分家产的事呀。”

月娥好言劝道:“寄昌,我娘死得早,从小是小娘一手将我带大的,她于我可是有养育之恩呀。再说,就是不看在小娘的面上,也要看月生啊,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我,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娘儿俩流落街头呢?”

侯寄昌瞪了她一眼道:“那又怎么样!老头子将家产都给了我,那是因为这些年,老子替你们刘家看门守院,春耕秋获,哪样儿卖力气的事不是我做的?啊,那个小崽子和他娘除了白吃,还­干­过啥?”

月娥恼道:“那是我小娘和弟弟,怎么能叫白吃呢!”

侯寄昌一瞪眼:“你少说废话,想从我这儿给他们 一文钱,那叫老猫嗅咸鱼——休想!他们不是到衙门告我吗,让她去呀!”

话音未落,院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仆佣奔进来道:“老爷,族长刘大昆带着­奶­­奶­和小少爷在门前,说要见你。”

侯寄昌不耐烦地道:“不见不见,一个臭要饭的,谁耐烦见她!”月娥道:“寄昌啊,在小刘庄得罪了族长,你还能混下去吗?”

侯寄昌一愣,摇摇头道:“真他娘的晦气,走。”二人起身向大门口走去。

狄公、钟氏、陈氏、月生、刘大昆和十几名手持铁锤铁钎的壮汉站在大门前。“吱呀”一声门开了,侯寄昌和月娥走了出来。一见这阵势,侯寄昌一愣,旋即冷笑道:“怎么着小娘,要不着家产,就请来了族长,想要动粗啊?”

刘大昆道:“侯寄昌,按照庄中刘姓族谱,你是个外人,没有资格跟我说话。今天我之所以到这儿来,是要为我们刘姓子孙,月生主持公道!”侯寄昌冷笑一声道:“哦,怎么主持呀?”

刘大昆道:“有人能够证明,我侄子刘文庆死后给陈氏和月生留下了大笔财产。”

侯寄昌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月娥拽了拽他的衣袖道:“你听叔祖说呀。”

侯寄昌一把甩开月娥的手道:“家产是我的,衙门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是谁敢替这娘儿俩出头啊!”

狄公踏上一步道:“我!”侯寄昌一怔道:“你,你是什么人?”

狄公笑了笑道:“走方郎中。”

侯寄昌哈哈大笑道:“一个走江湖的,竟然骗到老子头上来了,我问你,你凭什么说老头子给他们留下了财产?”

狄公一举手中的两张画儿道:“就凭刘文庆留下的这两张画儿。”

侯寄昌与月娥对视一眼道:“不错,这画儿确是老头子留给他们娘儿俩的。”

狄公道:“这就好。废话我也不说了,这两张图中说明刘文庆给陈氏和儿子月生留下了大笔财产,而且,就在月生居住的二进院西厢房。而今,当着族长的面 儿,咱们写下字据,如果在房内找到了财产,则全部归陈氏呣子所有。否则,你现在就写下文书,将所得到的家产分给陈氏呣子一半。”

月娥赶忙道:“不用找了,我们愿意把家产分给小娘和月生一半……”泪水滚过陈氏的面颊,她轻声道:“月娥,谢谢你。”钟氏赞道:“这还像一家人的样子……”

话音没落,侯寄昌蹦过来,狠狠给了月娥一记耳光,口中骂道:“你这败家娘儿们,啊,有俩子儿就想着给撒腾出去!”他转身冲众人吼道,“你们别想合起伙儿来诈我!想从我这儿拿走一文钱,想都别想!”

狄公道:“好啊,那我们就立下字据,只要在月生房中找到财物,尽归陈氏呣子。”侯寄昌道:“立就立,想诈我,没那么容易!”

狄公道:“你可别后悔,也许到那时你便一无所有了。”侯寄昌哈哈大笑道:“你少来这欲擒故纵之计,老子从小就是被人骗大的!”

狄公点点头,看了刘大昆一眼道:“族长,那就由您做保,双方立下字据,各安天命!”刘大昆道:“好!”

侯寄昌道:“等等!”刘大昆道:“你还有何话说?”侯寄昌道:“如果你们在房内找不到财产怎么办?”

狄公代答道:“陈氏呣子承诺,离开小刘庄,永远不再纠缠于你。”侯寄昌双手一击道:“好,就这么办!”

刘大昆担心地望着陈氏道:“你看……”陈氏的目光望向钟氏,钟氏坚定地点了点头。陈氏牙关一咬:“好,我答应!”

陈氏在两张字据上按下了手印。刘大昆也在两张字据上按下自己的指印。而后他拿起字据念道:“我侯寄昌、刘月娥,在此立下字据,凡在月生所住之西厢房内找到的一应财物,均归刘陈氏及刘月生呣子所有。立契人:侯寄昌、刘月娥。”念毕,他举起字据,侯寄昌点了点头。

刘大昆拿另一份念道:“我刘陈氏、刘月生在此立下字据,只要在月生所住之西厢房内找不到亡夫刘文庆所留之财物,我二人立即离开小刘庄,永不提财产之事。”念毕,他举起字据。陈氏点点头。刘大昆高声对众人说道,“契据已立,双方各安天命!”

侯寄昌冷笑道:“好啊,现在就开始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从哪儿能找出这笔财物。”

狄公与钟氏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走到东山墙前,在墙壁上方画了个圈,而后对手持锤钎的壮汉道:“将这里的墙壁凿开!”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侯寄昌道:“哎,谁让你毁坏我家房屋的?”狄公双眉一扬,冷冷地道:“怎么,你要毁约!”侯寄昌登时语塞。

刘大昆道:“那我就只能将你送交官府了!”侯寄昌咽了口唾沫道:“好,现在由得你们猖狂。看看找不到财物,尔等如何收场!”

狄公一挥手,两名壮汉跑上前来,按狄公所指,锤钎齐下,房内烟尘腾起,碎砖落地,不一会儿,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内安放着一只陶瓮。在场众人不由一阵惊呼。

刘大昆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望向身旁的狄公。侯寄昌夫­妇­目瞪口呆。

陈氏大睁着双眼,似乎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死死抓着钟氏的手,嘴­唇­不停地颤抖。此时的钟氏紧张得连气儿都喘不匀了,她轻声道:“先生……”

狄公气定神闲地道:“将陶瓮搬出来,放在地上。”

两名壮汉赶忙上前,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陶瓮搬出,放在地上。众人围上前来。只见陶瓮的泥封口处用毛笔写着:“纹银五千两”。

狄公走过去,接开泥封,登时露出了里面一个个五十两的银锭。众人再次发出了惊呼。

陈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钟氏怀中。钟氏也激动得泪流满面。

刘大昆张大了嘴,再也闭不上,他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有银子,真的有银子……”他直起身望着狄公道,“神了,真是神了!您定是菩萨下凡……”狄公笑了。

那壁厢,侯寄昌面­色­如土,双手微微颤抖。身旁的月娥长长出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狄公对另外的几名壮汉道:“请大家分头将南墙、北墙和西墙相同的位置凿开。”壮汉们眼望刘大昆,刘大昆一摆手道:“没听到老神仙说吗,快动手啊!”

众人一拥而上,动起手来,不一会儿,南北西三面墙都被凿开,果然每个墙洞中都安放着一只陶瓮。大家七手八脚将瓦瓮抬到地上,南北两墙中的瓦瓮中,各藏五千两白银。西墙瓦瓮中藏着三千两黄金。

西厢房中登时欢声雷动,陈氏搂着儿子喜极而泣;侯寄昌面如死灰,呆立原地。钟氏望着狄公,眼中尽是仰慕之­色­。

狄公摆了摆手,从盛黄金的瓦瓮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这里还有一封信,请保人当众宣读。

众人安静下来。

刘大昆接过信,展开读道:“我刘文庆特立遗书,辨清家产。皆因我身体羸弱,女婿侯寄昌跋扈凶狠,因此,在圣历二年春正月,在其强逼之下立一遗书,将某所有房产田地全部遗赠于他。今特立此嘱,废弃圣历二年春正月所立之遗书,将某所有房产田地全部遗赠我唯一的儿子,月生及其母陈氏。其姊月娥当分之财产,由月生定度。立契人:刘文庆。年月日。”刘大昆念毕,房内登时鸦雀无声。

侯寄昌浑身颤抖,一ρi股坐在板凳上。身旁的月娥指着他道:“原来是你强逼我爹立下的遗书,我说为什么爹临死前,要我跟着弟弟生活,你,你……”

猛地,侯寄昌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嚎叫道:“他们胡说,胡说!我不承认,不承认!刘家所有的财产老东西都给了我,这间房子里所有的钱都是我的!你们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狄公发出一阵冷笑,揶揄道:“现在,恐怕是由不得你了!不光是这些金银,就连房产和田地,刘文庆都给了月生呣子,看起来,你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刘大昆道:“不错。这字据之上有中有保,有你们夫妻按下的手印,你敢不认,我就将你送进衙门,以侵占刘氏家族财产之名法办,到那时,你不但得不到钱财房产,就连自己也要被关进大牢!”侯寄昌一声哀叫,坐倒在地。刘大昆眼望月娥道:“月娥,你爹的遗书,你也听到了。这样吧,只要你与侯寄昌到衙门告离,让他写下休书。我可以保证让陈氏分给你一份应得的财产。”

月娥辞道:“叔祖,侯寄昌人品虽差,但毕竟是我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能在此时离他而去。但 愿这一次教训,能令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连连点头。

狄公赞道:“好一个知事达理的女子。侯寄昌啊,听一听,你一个六尺男子汉竟还不如你的妻子心胸宽阔。”

钟氏道:“你为富不仁,最终作茧自缚,本来这是上天的报应,可难得你有一位如此贤惠的妻子,你受罪不要紧,只是苦了月娥……”

陈氏赶忙上前道:“刚刚我就想说,老爷留给我们这么多钱,本来也是要全家人安乐团圆的。刚刚我想过了,既然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在一起过下去,也好不了了。我和月生情愿将老爷留下的金银分一半给月娥,让他们两口子到别处栖身。”

泪水流过月娥的面颊,她拉住陈氏的手道:“小娘……”陈氏叹口气道:“大家本是一家人,却为了钱闹到这步田地,唉……”

狄公点点头道:“好啊,又是一位通情达理的贤惠女子,难怪刘文庆会将所有财产都留给他们呣子。好啊,此事这般解决也算是皆大欢喜。”

陈氏拉着儿子月生走到狄公面前,倒身下拜:“老神仙,若不是您真身下凡,相救我们呣子,我们早晚饿死道旁!您就是我们再生的爹娘!请允许我呣子二人亲手奉养您老人家!”说着,呣子二人磕下头去。

狄公赶忙将他们扶起来笑道:“哎,我哪里是什么老神仙呀,不过就是个看病的郎中。”

陈氏揖谢连连道:“不,不可能,您一定是神仙下凡,否则怎么可能知道我家老爷生前藏于墙内之物。”

刘大昆也道:“是呀,老神仙,您可是位真神呀!”

狄公哈哈大笑。钟氏道:“我虽然知道您不是老神仙,但也确实想不出,您是从何得知财产下落的。”

狄公笑着对众人道:“我并没有骗你们,真的是这两张画儿告诉我的。”众人面面相觑。狄公将两张画拿出来道,“如果我们将这两张画叠在一起看,就不难发现,它实际是一张画。”说着,他将两张画纸摞在一起,众人面前登时出现了奇特的景象:第一张画上长着四条胳膊的当官的,用四只手指着第二张画上东南西北四面墙的中上部。而两张画右上角空白处的那些偏旁部首,组合起来则变成了一行行文字。文字说明了藏匿金 银的地点在月生所住的二进院西厢房内。

众人一片惊呼。

狄公解释道:“很显然,刘文庆害怕这两张画纸上的文字被侯寄昌看到,这才将藏宝地点和遗嘱分别写画在两张纸上。本来他将此事秘密告知老仆人刘忠,谁知刘忠竟与他同时死去,这才留下了这段无头公案。”

刘大昆吃惊地道:“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钟氏摇了摇头道:“真是匪夷所思。”

月生拉着狄公的手,泪流满面道:“不管怎么说,是您救了我们呣子的命,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老神仙,您也不要做郎中了,就在我家里住下,我们孝敬您老一辈子,给您养老送终!”钟氏一听,不由失笑。

狄公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样,我答应你们,办完事后再回小刘庄来看你们。好不好?”陈氏与月生对视一眼,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钟氏笑道:“先生是真的有事要办。放心,他一定会回来看你们。”陈氏点了点头道:“那一定啊。”

狄公微笑道:“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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