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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日月

九哥捐了大半家资,却仍重新做起买卖,走遍了大半个江山,甚至出了海,会过许多毛子,也带回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十哥与十三远赴边关,练兵带兵,又打下策妄阿拉布坦和罗卜藏丹津,越发如鱼得水,不愿回京,可京城里毕竟还有家眷,逢年过节也要陛见叙职,这才偶尔见上几面。

还有八哥。

他不是没听过那些影影绰绰的传言,有时候看见那两人在一起,脑海里也会有所联想,但也仅止于此,他那位四哥威仪日盛,又有谁敢在他面前乱嚼舌根,更何况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家事,又轮得到谁来置喙半句了?

四哥­性­子冷硬,不擅转圜通融,正因为有了八哥的圆滑手段,刚柔并济,这才有了世人口中争相传颂的雍正盛世。

而到头来,自己竟才是最孤独的那个人。

所以……

所以有什么恩怨,什么情仇,俱都在那一年一年的岁月里,消磨殆尽,了无痕迹。

人活着,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吗。

他提着鸟笼,背着手,慢慢地往回踱步。

“玛法——!”后面传来糯软童音,清亮而悠扬。

转过身,看着最小的孙子迈着步子撞撞跌跌跑过来,眼前依稀浮现起似曾相识的一幕。

那个时候的他们,犹是年少懵懂,无忧无虑,胖乎乎的娃娃抱着一个坛子,咧着没牙的笑脸对他说,十四弟,蛤蟆,一起玩!

一晃眼,竟也这么多年了。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张开怀抱,露出宠溺的笑容。

“小心,别摔了!”

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番外·琐事

等你将来老得走不动时,我也背着你走好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掌心传来的暖和。

弘旺从小就没了额娘,但他并不觉得孤苦。

胤禩虽贵为和硕亲王,却当爹又当妈,一手将他带大。

除此之外,府中上至张氏,下至管家众人,甚至是幕僚沈先生,待他都是真心的好。

以胤禩的身份,就算三妻四妾,也无人敢置喙,可他偏是除了张氏,和早年被康熙赐下的两名妾室之外,再没有纳过新人。

往后数十年,一直如此。

所以廉亲王府终究只有一个嫡长子,爵位也理所当然地归弘旺继续。

弘旺原是以为阿玛对额娘怀念至深,以致于不愿意让旁的女子再来分享亲王府女主人的位置,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他长大成|人之后,才渐渐发现也许并不是那么回事。

弘旺小时候喊弘晖,一直习惯了弘晖哥哥地这么叫,后来觉得过于小孩子气,就缩减成一个字,变成哥。

弘晖自然是极高兴的,他原本就将弘旺当成亲生兄弟那般来疼爱。

只是两人逐渐长大,父亲成了皇帝,弘晖跟着迁入皇宫,两人身份有别,加上不再像以前那般相邻而居,一年见面的次数竟还及不上先前的一半。

弘晖很惆怅,只盼着能早点成年出宫开府,到时候他一定要呈禀父亲,选在离廉亲王府不远的地方。

弘晖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那病来势汹汹,几乎要夺走他的­性­命。

阿玛与额娘束手无策,只能在那里急得团团转。

后来病却也莫名其妙地好了。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是八叔从云南寄回的药材救了自己的小命,他只记得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手一直被人抓着,还有一个声音在他旁边哭喊。

就是这个声音,将他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拉了回来。

然后一睁眼,就是弘旺哭累了的小脸。

还有那只无论谁来哄,也不肯松开的小手。

弘旺。

他心头默默念着这两个字,握紧了那只手。

胤禩曾说将来儿子要奉他颐养天年,但那不过是玩笑话,他说完,自己也就忘了。

可弘旺却一直记得,并且很认真地去实践。

他私底下偷偷存了一大笔钱,某日忽然告诉胤禩,惊得他半晌回不过神来。

“阿玛,我都想好了,再过两年,您就别理朝堂上那些乌七八糟的琐事了,儿子如今也小有家资,您辞了差事在家享福吧,要是想去江南走,又或想去西北看十叔他们,我都陪您去。”

其实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话是,省得四伯成天召你进宫,不到半夜也回不来,有时候甚至­干­脆宿在宫里,害他找不着人。

胤禩扑哧一笑:“不错啊,有长进,旁的那些纨绔子弟镇日只会遛鸟赌牌,廉亲王府世子竟会赚钱了,莫不是得了你九叔的真传,打算同他去做买卖?”

弘旺捺下翻白眼的冲动。“阿玛,我是认真的,我不想见你总被政务所累,用膳的时候,府里都坐不满一桌!”

更不希望四伯来跟他抢父亲!

胤禩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漫不经心道:“唔,好好,你的孝心,阿玛都知道。”

眼睛却盯着棋盘,一边还抓了本棋谱,显著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弘旺无语望天。

这是第几次了?

他与四伯的间接较量,还是以失败告终。

雍正十年,盛世清平,四海晏然。

那一年,怡亲王胤祥与敦郡王允俄在西北与罗刹国交锋,打了场大胜仗,凯旋而归,帝王龙心大悦,又恰逢新春临至,所以下令京城张灯结彩,大肆­操­办。

那一年的上元灯节,弘晖轻装简行出了宫,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弘旺一道去了西直门外的庙会赏灯游玩。

四处都是人山人海,连平日不被答应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也坐在轿子里,怯生生地掀起一片帘子往外张望。

五彩斑斓的花灯一片连着一片,璀璨刺眼,交相辉映,令人目眩神迷。

弘晖紧紧抓着对方的手,生怕两人走散。

弘旺只是失笑,也不挣开。“哥,我都不是小孩儿了,不用抓得这么紧!”

弘晖不理他,回头看见旁边摊子上买的面具,随手拿起一个。

那是个罗汉模样的面具,两鬓还缀下八宝流苏,做得甚是华丽。

弘旺见状咦了一声,笑道:“这面具做得倒也­精­巧别致。”

摊主也凑趣道:“公子买个回去送心上人吧,这上元灯节可是一年才一次,错过这一次,也就没个由头互诉衷情了!”

“给!”弘晖也不二话,转手塞给弘旺,又丢了银钱在摊子上,拉着他便走。

“哥你没弄错吧,这可是让你送心上人的……”弘旺犹自唠唠叨叨,却被弘晖回身一望,话断在半截那里,再也说不下去。

那人目光明澈,暖和而醇厚,映着漫天烟火,越发如星子般灿烂。

弘旺直被看得有点不安闲。

“没弄错,你喜欢,就给你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四周还很喧闹,可那句话却仿佛能透过重重阻隔传递过来,清楚地送入他耳中。

弘晖见对方似乎停住一般没了反应,也不再说,拉了他便往旁边馄饨摊子走去。

有些话,挑明了不如装糊涂。

就算不说,对方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远处,绑满了红线的许愿树婆娑作响,长长的穗子从树枝上垂了下来,裹着许许多多的心愿与祈望。

问君何所求,君当有三愿。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常健,三愿临老头,朝夕与君见。

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番外·男宠风波

雍正二年秀女大选时,帝王除了指给宗室大臣之外,自己后宫便不曾再入新人。

在那以后,也不见多个一嫔半妃的。

于是京城里渐渐多了几分揣测和流言。

有说皇后那拉氏善妒的,有说贵妃年氏专宠的,甚至还有说,因为帝王喜爱男­色­,连带着对女­色­失去了兴趣。

那些达官贵人,谁家里头没豢养着一两个小倌伶人,简亲王雅尔江阿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位。

他有个爱若珍宝的外室,模样堪称绝­色­,却是个男的,这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因他位高权重,­性­情深沉,尽管众人都在背后嘀咕,却也真没哪个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半点不是,更何况皇上并不过问。

话又说回来,帝王喜欢女­色­也罢,喜欢男­色­也好,可每日除了上朝,几乎就待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直至深夜,也么见着他真对哪个人上心了。

除了和硕廉亲王胤禩。

胤禛对这个弟弟,可谓上足了十二分的心思。

什么时候冷了,什么时候热了,廉亲王府里的赏赐从来未曾断过,纵然胤禩并未因此恃宠生娇,可那份圣眷,也着实令人侧目。

旁人都说,这雍正朝有三宠,一是远屯西北的怡亲王胤祥,二是抚远大将军年羹尧,三者,就是这和硕廉亲王了。

胤祥毕竟长年不在京里,而年羹尧因骄纵跋扈,早在雍正二年就已被赐投缳自尽。

余下的,只有胤禩了。

只是帝王对廉亲王的宠爱,在兄弟之情外,似乎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份。

这也难怪,兄弟俩自小一块儿长大,廉亲王又有从龙保驾之功,自始至终,坚定不移地支持他,怪不得皇帝登基之后投桃报李,对廉亲王是独一份的好。

直至那影影绰绰的谣言流传出来,说是帝王与廉亲王有暧昧之情。

谣言是太子命人流传出来的,与这谣言一起的,还有诸如当今皇帝篡位弑母,苛待兄弟之类的话,对比其他内容,帝王与廉亲王的关系显得微不足道,但有心之人,依旧会不自觉地留意几分。

比如皇帝对廉亲王说话时,神情语气明显要柔和许多。

比如廉亲王时常被皇帝留膳,又总宿在宫里,直到天亮才回府。

又比如皇帝虽对其他人不假辞­色­,却从来没朝廉亲王发过火,甚至连一句冷言冷语也不曾。

但除此之外,旁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胤禩容貌俊秀儒雅,却绝对与小倌男伶之流搭不上边,莫说他身份尊贵,若真与帝王牵扯不清,岂不成了兄弟乱­仑­,实在难以想象。

又过了几日,渐渐传出点新的东西,说的是先帝废太子早年在宫闱中的□,包括他豢养男宠,通­奸­先帝嫔妃,其内情之香艳污秽,令人瞠目结舌。

对于众人来说,这等谣言的爆炸力,无疑比皇帝那点捕风捉影的暧昧­阴­私大上许多,所有人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先帝废太子被废乃至无缘帝位的原因重新被挖出来,为坊间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

“人也死了,皇上这么做……”

廉亲王府的后院花园内,某人轻咳一声,对帝王的任­性­举动不置可否。

“只要他不惹事,本来也可以放他一马,左右连十四我也没下手,对这个二哥还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可惜他不该将火烧到我们身上来。”

二人独处的时候,胤禛总是习惯自称我,而非朕。

对付谣言的办法,就是用新的谣言盖过声势,虽然这么做,连带先帝的名声,也会受损,但总好过谣言愈演愈烈,终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胤禩本身并非良善之人,这些年修身养­性­,不轻易动怒,却不表示他会任人欺侮,就算胤禛不出手,他也自然有法子教训允礽,如今这番举动,恰到好处,也无须他亲自动手了。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园中好景处处,枝叶繁茂,繁华绰约,煞是动人,胤禛瞧着他噙笑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去,拉过对方,低头吻了下去。

嘴­唇­温热柔软,鼻息浅淡绵长,这一吻下去,往往不能自制,忍不住想要更多。

胤禩虽是被动接受,但渐渐地也不再抗拒,手扶住他的肩头,两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连带着风里都似乎带上一丝暧昧。

胤禛正吻得忘情失控,差点就要伸手去解开对方的衣襟,那人却一把按住他的手,拉开彼此的距离。

“这里是花园……”低哑的声音染上欲望,听得胤禛心头一热。

“也快天黑了,我去与苏培盛说一声,今晚宿在你这里。”胤禛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道。

胤禩微微皱眉。“这样不妥吧,皇上毕竟……”

“这些时日一直忙着国库赈银的事,已有将近三个月没有亲近你了,那后宫里头的女子,我可是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难道你就忍得住?”

某人不满质问,手一路往下,按住他两腿之间的柔软部位,轻轻揉弄。

胤禩惊喘一声,身体往后缩去,却被对方扯住,厮缠之间,纵然再如何克制,那部位毕竟禁不住逗弄,不一会儿便颤巍巍地半挺起来。

胤禛微觉得意,正想趁热打铁,冷不防远远传来一声禀报。

“主子!”

是陆九的声音。

胤禩清醒了大半,欲望也立时疲软下来,他推开对方,整整衣裳。

“过来说话。”

胤禛咬牙切齿地将手从他身上撤离,心里头早就将陆九问候了几百遍。

陆九一溜小跑过来,只觉得帝王看着自己的眼神似要吃了他一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是一头雾水,只得硬着头皮道:“主子,外头有人递帖子拜见,说是山西布政使的堂弟恩绰。”

胤禩略感诧异,仍道:“去把请人进来,我这就去。”

山西布政使那哈克,娶了已故八福晋廷姝的妹妹,算起来还是胤禩的连襟。胤禩与廷姝感情深厚,即便在她逝世之后,与岳丈家也没断了联系,跟那哈克也算熟稔。

因着这关系,他曾见过恩绰两次,当时只觉得其人甚是平庸,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胤禩几句说明了自己跟恩绰的关系,胤禛只对好事被打断表达了极大的不满,连带着对这素未谋面的恩绰也没什么好感。

“臣弟出去招呼客人,皇上……”回去罢?

胤禛捏住他的手紧了紧,咬牙道:“我就在屏风后坐着,不出去吓人,不行吗?”

胤禩虚咳一声,掩下层层笑意。

来的不是恩绰一个,他后边还带了一个人,垂着头羞涩的模样。

胤禩扫了那人一眼,文弱秀美,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极了那些被­精­心调教过的扬州瘦马。

只不过这是个男的。

恩绰先是给胤禩打千见礼,满脸笑容。“许久不见王爷,越发龙马­精­神了!”

“你堂兄如何了,可是山西那边有什么事?”胤禩微微一笑,无论对方身份高低,他总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诚意,让人只觉得熨帖,却看不透他的深浅,这便是廉亲王的手段。

“没有没有,堂兄还命奴才向王爷问一声好来着,如今山西风调雨顺,堂兄仕途平坦,亏得王爷打点,堂兄特地嘱咐奴才给王爷送上一点薄礼,聊表谢意。”说罢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旁边桌上。

胤禩瞧了一眼,笑道:“那哈克是个­性­子古板的,怎么突然想起要送礼贿赂了……你旁边这人,是新收的小厮?”

眼见他提及正题,恩绰­精­神一振,忙道:“王爷见笑了,这人,是奴才从山西来京的路上买的,看到这伶人容貌还算细致,便送来给王爷把玩一二。”

胤禩端起茶盅,不置可否:“有心了,不过本王府里没处安置,你还是带回去吧。”

恩绰暧昧一笑,带了点隐秘的诡谲,压低了声音道:“奴才早就在外头听说王爷素爱男­色­,故而……”

言下之意,您就别装了,大家都知道您爱这调调的。

涌进喉咙的茶水差点没流入气管,胤禩捂住嘴巴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下来,那头已经有人从屏风后方大步流星走了出来,­阴­冷的语气足以媲美腊月寒风。

“恩绰,你是活腻了,还是想去宁古塔放羊?”

对方一见皇帝居然藏匿在屏风后面,早已吓得呆了,二话不说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胤禛犹不解气,将人狠狠申饬一顿,又撤了他的官职,远远地发配到西北军前,给怡亲王效力,这才作罢。

只苦了胤禩,莫名其妙被安上喜欢男­色­的帽子,莫名其妙被送来一个男宠,又莫名其妙被妒火中烧的某人压在床上,整整一天下不了床。

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番外·前世

雍正十三年的时候,胤禛生了场大病,情势汹汹,几近险恶,他却毫无知觉,兀自沉睡,将旁人吓得不轻,

他站在一旁,看着七八岁模样的胤禩站在墙边低声抽噎,哭得伤心,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头,谁知手穿过对方身体,终是无法碰触。

胤禩亦看不见他,哭了半晌,远远走来一行人,为首的小孩儿锦衣玉带,皇子打扮。

他端详打量,认出那是幼时的自己,那会儿小小年纪面容肃穆,看上去少年老成,已有了日后冷面王的雏形。

胤禩见有人靠近,迅速擦­干­眼泪,低头行礼,轻轻喊了一声四哥。

胤禛亦淡淡点头,也并不问他怎么了,两人甚至没什么交流,便错身而过,渐行渐远。

那头胤禩见胤禛走远,抬起头来,露出怅然羡慕的眼神,单薄身影倍加寂寥。

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古怪,照理说那时他们早已交好,又怎会如此陌生。

搜遍记忆,也不曾想出过有这么一段。

冥思苦想之际,眼前场面一转,完全变了样。

帐幔低垂,缀满流苏,龙涎香自炉子里飘出来,温暖而旖旎。

这是……毓庆宫?

眼前摆设熟悉而又陌生,赫然正是当年东宫仍有主子时的模样,他一边打量,一边熟稔地穿过那些院门阁室,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都顾着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对他视若无睹。

他初时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回到过去,可现在看来,却又似乎不像。

捺下心头异样,脚步踱至太子时常议事的书房,左右也无人看得见他,索­性­穿过紧闭的殿门走进去。

屋里有两个人,一站一坐。

坐着的,是三十多岁的太子,俊美无俦,意气风发。

站着的,则像极了自己,一身蟒袍补服,冷肃不失恭谨。

“你等着吧,这招一出,保管老八他们手足无措,元气大伤!”太子哈哈大笑,眉眼之间尽是得意。

站着的人跟着微微扬起嘴角,不着痕迹地掩饰眸中的不屑,淡淡附和,提醒对方莫忘了皇阿玛的反应。

太子不以为然:“老四,你太一板一眼了,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上回户部饷银的事情,你为了赈灾,不惜得罪老八那帮人,若不是本宫从中转圜,只怕你现在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人垂下头,不言语。

太子面­色­转为和煦,又亲热地留他用膳。

这不对,一切都不对。

他明明不曾与太子说过这样的话,更不曾与太子这般亲近过,怎会……

眉头紧紧拧起,眼前两人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他趋前几步正想听得更清楚些,场景一变,又换了模样。

怒容满面的帝王站在乾清宫内,正指着跪伏在他面前的人训斥,眼底露出厌恶之­色­。

他一震,立时认出跪在康熙面前的,正是胤禩。

眼前场景比之前要模糊许多,连周遭众人的表情也看得不甚清晰,可康熙的声音却清清楚楚传入耳中。

“朕这一生,最恨结党营私,可八阿哥,偏偏犯了朕的忌讳,他是缧绁罪人,母家又是辛者库贱籍,何德何能,竟让你们一个两个都举荐他为太子?!此等假仁假义,不忠不孝之子,留之何用?!”

他震惊地瞧着这一切,瞧着胤禩身体微微一颤,按在地砖上的手慢慢收紧,掐入掌心,瞧着康熙继续怒骂,字字诛心,用最恶毒的语言,将那人踩入泥淖。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捱至下朝,帝王早已拂袖而去,殿中闲杂人等,亦散得­干­­干­净净,只余下那人依旧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他蹲在对方身边,心痛难耐。

胤禛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这些场景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他难以将自己当作旁观者。

一次次地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可仍不由自主地去安慰他,触摸他,虽然对方统统感觉不到。

那人跪了许久,这才慢慢地起身,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去。

他不知如何是好,起身便跟上去。

那之后场景未曾再跳转过。

胤禛跟着他回去,看着他关起门独自一人舔舐伤口,看着他与老九和老十商量着如何给太子和自己下绊子,看着他步步为营,费尽心机,却被帝王贬得一无是处,又看着太子两立两废,那人与自己相争帝位,终是输了一筹,屈居人下,看着自己为了折辱他,故意将他封为和硕亲王,又让他去办最棘手的差事,然后借机打压,把那人逼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这并不是自己所熟知的过往,但它残酷得更像一场事实,多少次他忍不住冲上去想要抱住那个人,拥住的却只是虚空。

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

无法阻止,只能旁观。

胤禩,胤禩……

他忍不住蹲下身,手抓着心口,那地方如同撕裂了许多次再也无法痊愈一般,汩汩流着血泪。

如果这是梦境,那么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眼皮微微一动,耳边立时涌入人声,嘈杂而纷乱,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皇阿玛!皇阿玛!您醒醒!”

知觉一旦恢复,便能感觉到喉咙一片滚烫­干­涩,如被火灼烧过一般。

他用尽力气撑开眼睛,弘晖的身影立时映入眼帘。

“皇阿玛!”弘晖又惊又喜,转头吼道,“太医快来看看!”

太医匆匆上前,跪着帮他把脉,又查看一番,这才说到皇上已无大碍,只需多加休养即可。

“……”朕这是怎么了?

弘晖仿佛看出他的疑惑,忙道:“皇阿玛,您起了热症,昏睡了整整三日三夜!”

说话时,脸上犹有惊悸未退的神­色­。

胤禛闭了闭眼,勉力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心下不由一惊,下意识抓住弘晖的袖子。

“……他、呢?”

即便没说名字,弘晖也知他指的是谁,脸上不由浮现起一丝古怪。

胤禛看在眼里,更觉心惊,不顾自己浑身乏力,硬撑着要起身下榻。

弘晖忙扶住他:“皇阿玛要什么,儿臣去拿便是。”

“胤……禩……”

自己生了病,他怎么会不在身边,除非……

除非……

梦中景象一一重现,胤禛不自觉发起抖来。

弘晖却只当他身上冷,忙将他按回床,又盖上被子。

“皇阿玛稍安勿躁,八叔不在。”

“……去哪里了?”

弘晖眼见瞒不住,只得无奈道:“八叔守了您三夜,这会儿乏得不行,儿臣在他用的饭里下了点安神的药,让他好好睡一觉了。”

胤禛一怔,不由端详了儿子半晌,见他不似扯谎,仍是不放心:“朕要去看看他……”

“皇阿玛大病初愈,不若等八叔醒了,儿臣再让他过来吧。”

胤禛摇摇头,异常坚持。

弘晖无法,只得喊人来服侍帝王穿戴洗漱,又亲自搀扶着去胤禩歇息的偏殿。

那人正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睡容平静。

胤禛在床边坐下,贪婪地看着他,手不自觉轻颤起来。

“你们都退下。”

他头也不回,听着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方伸出手摸上对方的脸。

幸好是梦而已。

幸好……

压抑着激动,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辈子,你别忘了这个承诺,不许比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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