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夏接到电话的时候刚洗澡回来,对着镜子梳头。她头发特别容易缠,每次都要费好大劲才能梳通了。
“我说你换种洗发水好了。”于真在那里抹粉底,照来照去地准备打扮好了去跟男朋友看电影,一边不忘建议道,“我现在用的那种就不错,洗了以后特别顺。就是贵了点。下次你试试,试着好用我帮你买。沙龙产品,外面商场都买不到的。”
“好啊,谢谢你。”之夏漫应着。
电话响了,之夏没动,以为是于真男朋友打来的。于真却说:“应该是你的,你家里早上就打了两个电话来问你的情况呢。”
之夏吃惊,忙拿起话筒,居然是爷爷陈守中的声音:“之夏,你下课了?”
“嗯。”
“那好,你晚上到我这里来。”
之夏一愣:“出什么事了,爷爷?”
陈守中沉默一会,之夏清晰地听到他在平复情绪的喘气声:“回来再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之夏揣测,莫非是奶奶生病了?
她跟祖父母关系仅仅一般而已。被接回家以后陈晋和蒋明月经常带姐弟俩回去过节,一开始之夏特别高兴,觉得是要去见真正的亲人了。哪知到了那里,祖父母并没有她以为的高兴和热情,倒是见了陈得愿一副见了星星月亮的欢喜模样。
之夏转不过脑子来,她以为只有陈卓有这个待遇呢。她不嫉妒陈卓,那是肯定的,可是陈得愿,凭什么啊?他甚至不是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
年纪越长,越看出自己和陈得愿待遇的不同。之夏的心也就淡了。原来父母对自己的态度,一部分传承自祖父母。难怪当年姑妈会搂着自己说陈家的女儿不好做。
不过对祖父母她倒没太多怨气。现在听说要立刻回去,她心里惴惴不安地担心好一阵子。
去买票的路上她给丛恕打电话,丛恕一听她要买晚上的车票就说:“你多买一张,我送你过去。”
“应该没事儿。你好好写毕业论文吧。”
丛恕当然不会答应,笑嘻嘻地说:“几个小时的车程,不算什么。我正好在路上再构思构思。”
“你要写什么惊世骇俗的论文啊?”
“告诉你你也不懂。跟你说,诺贝尔奖就等着我了。”
“也不怕闪了舌头。”
开过玩笑后之夏感觉好了许多。她买了车票,收拾了行李,想起给陈卓打电话。
陈卓却没有接。之夏想,难道小叔叔先过去了?那看来事情不妙。
上车的时候她心里有些忐忑。不过有丛恕一直在旁边鬼扯他那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论文,她很快就放松了,不多会就觉得眼皮沉重,放心地把头往丛恕肩头一靠就睡着了。
列车轰隆隆地在平原上穿行。浓稠的夜色笼罩大地,隐约可见经过丘陵的影子。之夏偶尔醒来,听到车轮有节奏的声音,一把抓到丛恕的胳膊,觉得安心,又换个姿势继续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捏她的鼻子,她恼怒地睁眼,丛恕咧着嘴嚷嚷:“到了到了,睡得跟只猪似的,口水流了我一胳膊。”
之夏瞪他一眼,看看表,差不多快十一点了。两人下了车打车去之夏家,丛恕送她上楼,门是虚掩的,里面有人在怒气冲冲地高声说话。两人俱是一愣,丛恕也不好多留,冲她挥挥手,低声说:“有什么事儿给我电话。”
之夏一推开门就愣了一下,爷爷陈守中正对着陈卓吼着什么,奶奶苏阑则在一边抹眼泪。客厅里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方严严,还有一个不认识。他们仨也像是刚赶过来,行李箱还扔在一边。
陈守中说到怒极之处:“那个姓辛的是个什么东西?”手扬到一半,苏阑已经颤颤巍巍地起来护在儿子面前:“有话好好说。”
陈守中忿忿地放下手,眼风扫过之夏,甚是凌厉:“到屋里去,过会我有话问你。”
之夏渐渐回过味,嗫嚅着喊了声爷爷奶奶小叔婶婶,垂头往屋里走去。
而陈卓已经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你们把孩子扯进来干嘛?”
“孩子?你不是还跟孩子上床的吗?”立刻有人讽刺他。之夏打了个寒战,再没想到从方严严嘴里会听见这样恶毒下作的话。
“都给我闭嘴!”陈守中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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