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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来将挡

水来土淹。

“其实我和于末分手有一年了。”我不知道事到如今他还在我面前提到于末是何居心。而且那么直接告诉我分手的消息。我心里确实一瞬间松弛了一下,然后马上换上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防备心态。我知道自己一辈子最窝囊的事就出在处理和于末的感情问题上,那简直是我一直无法正式的历史。逃来逃去,最终无处可避。

沉默了大约半分钟,我搅动了一下一口没动过的咖啡,开口道:“其实,就算没有你,我和他也走不到今天。”

“你变了。”他看着我,我瞄了他一眼,迅速回避那么直接的眼神,其实我本来没有破绽,何必怕他看出纰漏来。

“这么多年,谁会没变呢。你看我都结婚又离婚,儿子也大了。”

“对了,你从什么地方变出个儿子来的。我听Andy说你儿子已经十几岁,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都已经是快三十岁的阿姨了,儿子长大了很正常。你们年轻人怎么了解老太太的情况。”

“什么老太太,我也小你不过一岁,这么说来我也成了老头子,你知道混我们这行的人最忌讳这个。”

“呵呵,算我踩了猫尾巴,我道歉。”

“李孝敏,你有转移话题的嫌疑。”他似笑非笑的弯起嘴角,表情很随意很玩味。

“那是我的私事。”

“今天晚上你可有安排,能不能赏脸让我请你这个未来老板吃个饭?”

“就是未来,也只是半个老板,我怎么敢让裴家的少爷给我打工,我开不起那个价钱。”

“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孝敏,一醉泯恩仇可好?”他眼神很诚恳,但是我听到恩仇二字心里还是搁得慌。天下怎么可能有一醉泯恩仇的好事情。

“今天不行,Hadrian,晚上我约了客户。改日我请你。”

已经这么明确的拒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之后随便聊了这几年的生活,小心翼翼的不涉及对方的隐私和敏感。我一直没再问于末的事情,现在再说什么真的都已经多余,这个人在我生命里已经完全消失,甚至比他裴启翰更彻底,永远不会有交集,有也会回避。

原来一切真的都是往事了,再见故人,我也平静淡定得多了。

米兰之行

米兰之行

哈德里安·裴加入H·Fad的签约以及记者招待会搞得都异常隆重和繁复,他是不折不扣的公众人物。事后连我那个鲜少过问我生意的母亲也打来电话问我怎么和裴家的人搭上关联。其实无关紧要,一来我不参与程氏的生意,二来裴启翰也没接手家业,我和他亦不是联姻,只是单纯的公事合作,不会影响到裴家和程家的生意。但是因为这两个敏感的姓氏一扯在一起难免给人口实,让人猜测。我简单跟母亲解释以后她也开通,毕竟从目前裴家的情况来看,我和Hadrian的合作无疑也是好的,生意上能作更进一步的磨合。

作为当事人的我和他首当其冲的被家长质问,我到是什么也没说。不过后来他在酒会的空挡跟我抱怨起家里人的轮番质疑以及他们想入非非的猜测我这个有个儿子的女人是不是会和裴家少爷共结莲理。我好笑的看着他,几时我们到了这种无话不说的程度。他发现我的嘲讽以后自动退开,再不触这个雷区。看来他自大的脾气确实收敛了许多。

还没到公司里现过身的裴启翰就接了米兰的一场秀,我也不好刁难他,他是大牌。只能顺便叫他为公司争取后台的记者通行证,因为是新季的发布会。他到也爽快,没多想就答应我了。星期一我刚进公司的门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抱怨,原来大家没有见到哈德里安?裴上门已经失望透顶。人人都期盼他能准时上工,惟独我这个老板除外。见他我有心理障碍。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编辑部的几个姑娘为了争夺去意大利的采访席位大打出手,我看在眼里也没去­干­涉。为了哈德里安·裴什么都值得去做。直到事情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没想到女人的执拗能令其­性­情突变。最后只好由我亲点了三个人去米兰,为了保证其人身安全我特意让他们提前三天去意大利。我这个老板真是不好当。

本来这个独家已经到手,却没想到Hadrian临时刁难,说让我亲自去意大利,因为他辛苦要到这通行证是以我的名义作为担保的。他告诉我IkeB.D Morgan点名一定要见我。我尚且有自知之明,一个传媒公司的小老板怎么可能有名到国际知名品牌的首席设计师点名的程度。不过我不想一开始就和裴启翰闹别扭,他要是存心刁难我我就认了,谁让他现在也算是在替我赚钱。于是硬是挤出两天时间去了米兰。我带着极度的疲倦去汇合编辑部的Eric和意大利籍的Flame还有H·Fad最­性­感的尤物Scaly。他们见到我只身前来没有看到Andy感到困惑,天知道可怜的Andy留在巴黎替我处理客户和日常的东西,他可是割爱留守,他想见Hadrian的心情无人可及,我看他八层已经被裴少爷迷得快丧失理智了。等Hadrian正式来公司后我必须好好警告他,必要时公事公办。

我没有想到的Ike真的指名要见我,而且大方的把这个独家给我。我见他的时候状态不佳。只在酒店补充了三个多小时睡眠就被排练结束的裴启翰一个电话招呼过去。Ike听说我和Hadrian合作很意外,以前多少人想独占哈德里安·裴都没能得逞,这次的合作令圈子里人都很吃惊。Ike和Hadrian的合作已属长久的了,比我认识Hadrian的时间还长,所以他也算是很了解Hadrian,于是执意要见这个让裴大牌委身的老板。我有点尴尬,因为论实力H·Fad确实不是卓越到傲视一切的地步,而Hadrian给他的答案却是他觉得我能挖掘他的全部才华。我听得冷汗外冒,不过Ike算是比较和气的小老头,没有说令人尴尬的话题。我隐约觉得他喜欢裴启翰,因为Hadrian是双­性­恋已经是半公开的事情,所以他很自然没有那么避讳。但是我看在眼里是多尴尬,为什么男人女人都抗拒不了他,独独他裴启翰又男女皆能。

聊到后来,Ike到是对我的杂志来了兴致,他和Eric的想法不谋而合,想开一个关于a.s.s.的设计风格专栏。其实我并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是我仍然持保留的意见,没有当场点头。说实话我并不想Ike过多的参与到我的杂志。H·Fad并不靠杂志赚钱,甚至杂志有点倒贴的意味,为的是做品牌,所以难免追逐大众口味,当然也并不需要那么专业的风格探讨,只是挂上a.s.s.的名头肯定是百利无害的。见我没有表态,Hadrian也站出来做中间人,他主动提出要挑这个专栏的部分Сhā图照片,当然他没有经过他的经纪人首肯就这么跟我拍板是很草率的,不过最终他的经纪人也没多作阻碍。别人已经把食物送到嘴边,我若再不开口接住就是摆明了的不给面子,我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晚上9点,整个米兰仿佛只有那一条T台是光亮耀眼的。我握着难以入口的速溶咖啡站在外围看着台上的人意气风发。他半­祼­的胸口有漂亮的肌­肉­文理,薄薄的一层,散发着无限的男­性­魅力,野­性­而狂放的­性­感。我实在困惑这样只能招致男人的嫉妒,怎么会有那么多男人前仆后继的去倒贴他呢。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弄明白这个。对女人来说这样的杀伤力当然是几乎赶尽杀绝的程度,可是男人怎么也能如此痴迷,我决定回头好好问问Andy。Ike这一季的堇­色­诱惑仿佛是为Hadrian量身定做的,欧洲的MODEL都被他比得逊­色­拙劣,毫无疑问那个台子就是专门提供给他蛊惑世界的。看着他在台上自信的笑容大方利落的转身,完美的身材和­性­感的气质,我觉得要不是他曾经带给我那么多的痛苦让我那么防范我一定也会对这个男人丢盔弃甲。

经过这一夜,我才明白为什么哈德里安·裴本身就是个由内向外的完全诱惑。等Flame他们蜂拥上去的时候我默默的离开了会场,一个人回酒店洗澡睡觉。严重的睡眠不足让我连洗澡都差点在浴缸里睡过去。我知道今天晚整个欧洲的时尚界都在讨论着哈德里安?裴这个东方的神秘男子,他并不需要我的祝贺,他的荣耀已经挤不下我这个老板的虚伪应付。我索­性­不去做那些不讨喜的事情,大家还是合作关系,也知道彼此心里有­阴­影,就不要去主动触礁了。

结果睡到次日中午,还是在Scaly第三次怒火冲天的来敲我门才醒来的。我想我真的是太累了。

边吃早餐,或者说午餐,边听她汇报采访的情况。她说得激|情洋溢,仿佛这个世界缺了Hadrian就不转了一样。我拣重点的听着,容忍着她的激动。待我处理完食物她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我有点按捺不住想发火。什么时候开始我必须忍受我的每一个员工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的说他裴启翰了。这样下去我不保证我不会去私人医生那里做心理咨询。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个财神招惹进H·Fad,不过是他先来招惹我的,我估计就是不答应合作他也不会轻易作罢。原来噩梦已经开始,我根本找不到游戏的退出开关。

很意外在回程的告别中他问我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去看他的秀。其实我去了,只是没有凑热闹凑到最后。我很冷淡的告诉他我只是为了独家的采访才来的,不是来看秀的。他撞了个软钉子不再搭理我。之后我们四人先后上了两班飞机回巴黎。他还要留下来接受之后的一些邀请和访问,以及拍一组简单的宣传海报,他的经纪人伍先生是个很容易沟通的人,而且十分的­精­明滑头,他把Hadrian之后的安排给我简单的说了以后也没给我他的行程安排就匆忙告别,这样也好,合约里并没有把他限制给H·Fad,我们也避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

过往纠结

过往纠结

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风风光光登堂入室的坐在我公司里。我和Andy见过早上10点约的客户以后回到H?Fad的发行大楼就发现气氛很诡秘。等我经过设计部的时候我不得不注意到穿着沉­色­西装,表情一本正经的裴启翰。还是头一遭在公司碰面,我并没有想到他昨天深夜才回巴黎今天就能正装整齐的来上工,而且面无倦­色­。我走过去,他也很自觉的从椅子上挪开ρi股,不过眼神是不变的嚣张和狂放。

“欢迎加入H?Fad,Hadrian,合作愉快!”

他自然的在人前做绅士,与我轻轻拥抱一下,笑容灿烂的说,“合作愉快!”

其它人也加入欢迎的行列,在一旁猛的鼓掌。我相信在我来公司以前他们已经比这个热烈无数倍的欢迎过裴启翰了。为了避免虚伪的客套延续下去,我交代James处理一下罗宸要的稿子,已经是第七次修改了,我快要丧失耐­性­。

待我关上办公室门的时候Andy却硬挤了进来。我以为他有公事,但是他半晌也不说话,我只好不耐烦的抬头用眼神询问他。见他面­色­尴尬,我一阵莫明的预感。

“那个,老板,我能不能耽搁你几分钟说点私事。”

“嘿,你也有这么客气的时候。说罢。”

“你以前和Hadrian有多熟?恕我冒昧。”我现在估计已经得了什么心理障碍的疾病,一听见人提到他就窝火。现在的脸­色­应该很难看,Andy已经后悔问我这个问题了,我看得出他现在脑子里正在极力的寻找一个离开我办公室的好借口。

“我说Andy,你真的就那么好奇Hadrian?我和他认识,但是那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一点也没有你说的熟不熟的问题。我和他这次合作是六年来的第一次联络和见面。相信我,我宁愿没认识过这个人。”

“我知道,其实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你对Hadrian的加入持怀疑态度,我的意思是说过分的怀疑,你提很苛刻的要求在合同的问题上绕弯子我就明白你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因为我觉得如果你们之间有过节他不会主动和来和我们谈合作。”他还真是对他的老板坦白的厉害。原来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外人能一目了然。

“好吧,为了让你安心工作我就直说,不过你要保证全公司只有你和我还有他知道这个原因。”

“当然了,老板。”我看着Andy两眼­精­光直闪,要命是我现在突然觉得事情仿佛太久远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准确的来表达。停顿了一会,他的期待有增无减,我只好尽力的简洁和无害的向他透露事实。

“六年多前我认识裴启翰是因为他抢了我的男朋友,而且是我很爱一个男人。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我想,大概就这么个关系。我和他有过节。”

Andy在听完以后震撼了短短几秒钟马上问及切身的问题,也不顾及我的感受,“那他现在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不可能吧。”估计他认为我现在能接受Hadrian应该已经事过境迁。

“嗯。没有在一起了。”他们还是分手了,我不是一直都知道裴启翰怎么可能给得了于末幸福。

“那……”Andy似乎还没有已经快要触礁的觉悟。

“好了,到此为止,关于这个话题我不再听到,你回去工作吧,Andy,我不想你因为Hadrian的问题影响到工作,我一直欣赏你的敬业。”我打断他该死的好奇心,太年轻就是会这么在关键的时候不懂把握见好就收的分寸。

“知道了,老板。我再说一句。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应该不那么介怀了才是。”

在我一对卫生球还没完全送给他的时候他就飞奔出我的办公室。听到门砰的关上我才安心下来,也许他说的是对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何必那么介怀。就算那个人是于末,我也一向拿得起放得下。

婚姻难题

婚姻难题

六月的时候因为两笔重要的生意我回了一趟香港。事实上我对香港的生意照看的很少,因为顶着程家的门牌在香港做生意方便很多。何况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不沾黑,更是不用怎么花心思。我哥时常帮我去压压场子,这几年都相安无事。

我和“成翔”的二当家见面,我知道他们的生意还没有完全漂白,所以特别谨慎。

在香港没有人不认程家的面子,我知道他们当家的不在香港所以没有勉强一定要老大出来和我谈。对我来说和没有完全漂白的“成翔”做这笔代理的买卖并非一百分的愿意。我在香港生意做得再风车斗转也只会被认为是程家的福利,所以我没有扩张的野心。我连姓都没有要程家的又何必要在香港依靠它呢。

没想到的是“成翔”的这个二当家已经换人,居然是张羽迁,是我前夫的酒­肉­兄弟。以前我经常和郑敬森一起应酬,和他也有几面之缘。之后张羽迁一直跟我一幅熟门熟路的样子说家常让我没办法轻易进如主题。说实话我并不乐于和他在这里讨论我的前夫,但是撑场面的话还是很自然的说出来,完全脱离了我意识。我尽量不去想郑敬森,重新观察已经是二当家的张羽迁,我还是确信他不是黑道背景出生的人,那种人的锋芒在外而他一身流露的都是公子少爷的特制。就连说话动作也是一派的优雅,甚至过于优雅。当然他看起来绝不是什么正经商人,现在说话仍然不怎么打官腔也不大正经,我对这类人基本就一个原则来打发,那就是跟他打太极。

第一次碰面基本没有谈到生意上的事情,吃过饭我就告辞了。回到程家感觉空荡荡的,母亲和哥哥去参加酒会了,还有一个住在程家的表亲,算起来是我的表妹,也不在家里,估计小女孩出门约会了。管家佣人都各自在房间里,于是我没有马上回房间。在偏厅取了路易十三,自己调了点酒。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懂得享受。我坐在半环行的吧台里,脑子里开始掂量香港的生意是进是退。

有些事其实在回来以前我就有心理准备,这次会在香港长呆,至少一个月,母亲就算再忙也不会抽不出时间过问我的个人问题。她可不希望我三十岁以后再出嫁。其实程家的小姐就算嫁过了十个男人一样能风风光光顺顺当当的再嫁出去,她何必担心。别人不冲我这点姿­色­也冲程家的门面来娶人。不过母亲总是希望我能挑选一份恰当和持久的婚姻。她确实在乎门当户对,也同时在看着我经历了一次失败婚姻以后盼望我能找到所谓的幸福。当然,如果我今年二十出头,也许她的两个愿望不难实现,但是我现在已经是个奔三十的带着儿子的女人,再经过恋爱结婚似乎不大可能,可是不经历恋爱结婚,那么门当户对的对象毕竟不容易给我所谓的幸福。当我再次面对母亲的催促时,真是感觉很无奈。

“敏敏,我看要不在家里开酒会,现在三十出头的好小伙子多得是,任你挑选,妈想在年底把你和你哥哥的喜事都办了。”

我听到重点,于是转头问我哥,“哥,你要结婚?为什么我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是日本人,上杉晴宛。你该知道是谁了吧。”没等哥哥回答我母亲就把谜底给揭了。真是没有创意,除了这种联姻的事情就不能有点意外让我亢奋一下。

“哥,你见过她没有?”

“见过了,人还不错。至少是我喜欢的类型。”没想到哥哥这么想得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周俞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原来真是老婆要娶日本的才叫福气。”我忍不住调侃哥哥。

“其实也不完全是,我是觉得晴宛的­性­格能和妈处得来,而且她那么积极的倒贴,你知道你哥哥基本不拒绝美人的。呵呵……”哥哥瞬间笑得像只银狐,有点得意。

“是倒贴的话应该不吃亏,那你们什么时候把事情给办了。好了了妈的半生愿望。”其实我知道母亲希望哥哥结婚比希望我结婚迫切得多也谨慎得多。毕竟我是嫁出去他是娶进来。

“你要是像你哥这么体贴我也就算了全了一生的愿望。”

“我不着急,等小洛大点我再嫁人,他现在青春期不稳定。”我提到小洛是希望哥能替我出头解围,毕竟小洛可是他的孩子,我帮他扛了这么大的黑锅,他总应该知恩图报一点。其实母亲怎么会不知道小洛的出处,她手下的人连港督的情­妇­家里几亩田都能摸清楚何况一个她女儿领养的孩子。只是为了家里的和平,大家都不点破而已。

“我看还是办一次酒会吧,反正你也难得回来。至于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把你推销出去,尽力而为就好。我一直不喜欢强求别人,更何况你们俩。”母亲的度量的确不一般,哥还没开口她到先领会到我的意思,帮我把这个围给解了。

其实我自己也是知道的,要在香港这个子弟圈里再嫁个如意的人是多难,郑家在香港也不是无名之辈,我和郑敬森当年的婚礼弄得全香港人尽皆知,现在他已经再婚,找了个混血姑娘去了美国。可是人走了毕竟不是从来没有过这个人,如今和我能门当户对、双方条件平衡的结婚对象十个指头差不多能数个大概出来,这其中哪个不认识郑敬森,哪个愿意背上用别人用过的名声。就算当初是我抛弃郑敬森的,但是男女到底有别,他如果现在没再婚就是典型的钻石王老五,而我就算是程家的大小姐也是头顶二婚的老女人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母亲又岂能不明白这中间的道理。但是老人家总想我们兄妹两个安定下来,愿望太迫切也不能怪罪她。从小母亲就不要求我们怎么样,一切顺其自然,现在我们又怎么能让她一再失望。就算敬孝我也得赶快找个如意郎君把自己嫁了。可真正­操­作起来谈何容易!

各怀鬼胎

各怀鬼胎

和“成翔”的生意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是另一桩生意却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估计我人还没离开香港就能看到第一笔利润进帐了。作为整个亚洲的中转核心,香港确实占尽天时地理人和。

母亲花了心思办的酒会却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我看她亲自列客人的名单就知道其中一定大有文章。我拐着弯让哥哥去打听个究竟,结果都无功而返。看来我和我哥都还­嫩­了点,在母亲面前那点­精­明和手段都是小儿科,她可是个在香港黑白两道打滚几十年的厉害角­色­。傍晚客人分踏而至。我和哥哥还有表妹穿得一派正式的招呼宾客。人来了一半我就看出了其中目的,这当然不是给我安排的相亲酒会。来的人大都是香港金融界的­精­英人士,当然是和母亲最近想同布鲁斯特银行做交叉持股紧密相关。虽然我人不在香港但是这边的情报我还是不落后的,对上哥哥一个了然的眼神我俩慧心一笑。

8点还没开始酒会,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聊天,我被以前香港的旧识缠得分不开身,大多数人关心的当然是裴大少爷和我合作的事情,他们的想象力仿佛只有恶俗港片的水平,永远猜测的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直接的关系。大家都已经是将近三十的成熟年纪了,情爱已然成为副属,而事业才是第一。当然我可以原谅那些大小姐结婚以后仍然是过着少女一样单纯的生活,所以智商难免退化。

其实也不是全然都请的是生意上的朋友,母亲还是没有忘记帮我物­色­丈夫。年轻英俊的青年也不乏有几个特别突出的。我都有注意到,但是我现在不是十八岁,不用选择英俊的小伙子带出去在朋友面前冲门面,不过我依然需要一个英俊、多金、力挽狂澜的丈夫,才配得上程家这块招牌,才对得起我用青春作为代价换来的出类拔萃。至少比起那些没有智商的花瓶我应该得到更好的归宿。

没想到“成翔”的大当家也在被邀请之列。我看到张羽迁跟在他的老板身后完全是个跟班角­色­,和“成翔”的大老板乔一俞比起来,他真的是很没当家的气质。我觉得见到乔一俞才能感觉到“成翔”的分量。当然不全是指在黑道的分量,他说话的气量和技巧,与人亲近但是威严依旧的分寸以及商人气质和江湖味都恰倒好处的杂糅于一体。我本来已经动摇的念头立刻被打消掉,能和这样的人做生意无疑是愉快而且受益非浅的。就是延长在香港的行程我也要把“成翔”这笔交易谈下来。不能否认,我这个人确实有点商人作风,艺术家脾气,见到对胃口的对手就跃跃欲试。不过起码的分寸我还是有的,不会随便头脑发热。要是老是一相情愿,我的生意也做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没有按照时间准时开始酒会是为了等上杉家的小姐。不过还真是个美人,我看我哥也未必能在她的倒贴之下把持得住,估计也把自己全数上缴了。两个人隔着人群对望,虽然不是目光热切但是看起来还是很祥和,我哥是个明白人,这样不就足够了么,再奢求只能换来一场空欢喜。所以知足长乐偶尔还是应该被适量的发挥。而我显然就是那个永远学不会知足长乐的人。母亲总是安慰我,世上没有完人,我也就这个缺点。其实我的弱点又岂止这一个,只是我一直自我保护不让人来过度挖掘,我是那么的害怕千疮百孔。伪装一刻算一刻。

酒会已经接近尾声,却不让人安宁。那个人从一个电话打到我手机上开始就没有一刻让我清净过。他穿着笔挺的白西服从跑车里下来,带着典型的哈德里安?裴式的幽雅从容。裴启翰还是一样走到哪里都众星捧月。哥哥一边向他走过去一边对低声对我说:“这家伙对你到底什么企图,你好好反省下,是不是欠他什么,赶紧还上,两清了帐。裴启翰是好惹的?”这已经属于比较严肃的警告了。我哥其实比女人还细心,他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我也知道裴启翰怎么可能是单纯来跟我合作而已,大家都不是吃素的。但是他究竟什么目的我怎么敢去直接问及,那是雷区,我还没傻到见到钢板也去踢的程度。对于他这样级别的对手,我知道欲速则不达。但是我哥说的也是实话,和他纠缠绝对没有好处,能解决当然越快越好。

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我想躲都不可能,如果不能自然亲切的上前和他打招呼更会招来众人的猜疑。我抱着杀头不延时的决心,比我哥还先走到他面前,不温不火的微笑说话,把他领进去见我母亲。我不知道是母亲请了他还是他自己来的。如果是宾客他这个时候才来无疑是太不给程家面子,但是不请自来的话我就觉得更是可疑了。他究竟想对我做什么。我和他早在六年前就划清界限,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来争夺的了,为什么又找上门来。我一个头两个大,母亲见到他却意外的亲热,像对自己儿子,拉着他的臂膀叙旧。我和我哥拿着酒杯观望这个情形,都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谁也没说出来。

其实酒会上我除了带他进屋就没有再与他多说一句话,不是我故意回避他,而是一屋子的女人无论老少都像受到万有引力一样齐齐像他拥过去。我借着上杉小姐去洗手间的空挡走到我哥身边,问了那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哥,你说,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裴启翰这样张扬的品种,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哥没有直接回答我,他用很玩味的表情看看我又朝裴启翰那边看看,然后缓缓对我说:“其实他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一般男人站他旁边就觉得气压低。但是,他又让这种压力很均匀很缓冲的扩散,因此让人又马上觉得那是裴启翰,没什么不正常,发生的所有现象都是合理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难道不该是嫉妒和排斥么?”

“我不清楚,可能物极必反吧。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难道你对他动了凡心?”

“怎么可能,我对你动心的可能­性­都比对他的大。”这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说了就有些后悔了,哥哥一定会刨根问底的。我这不是惹火上身么。

“是吗?想不到万人迷也有碰到冰山的时候。他会不会就是因为你不对他动心就喜欢上你了吧。我怎么就觉得他老想往你的生活里搀和啊。”

“可能是想搀和吧,但他可肯定不会是因为喜欢我。他喜欢男人的。”

“他是双­性­恋吧,不过,这一两年都没听说他碰男人了。”

“你哪来的那么多他的情报,莫非真正暗恋裴少爷的人是你?”我斜着眼睛看他,他裂嘴一笑。其实我哥很英俊嘛,绝对不比他裴启翰差,为什么那种万丈光芒的感觉却只能从他身上扩散出来。这个男人一定是狐狸­精­转世,已经有男女都能勾引的功力。看来就算已经过了六年我心里对他抢夺我心爱的男人的仇恨还是没有殆尽。就算我已经不再爱于末,爱已经消逝,恨却还很突兀。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这种感觉很别扭,就像你去超市买了一双袜子却赠送你一双皮鞋一样的怪异。

我哥对远处一对夫­妇­举杯微笑后继续刚才的话题,“去你的,反正他缠上你准没好事。你自己小心。我看你一副注定不会有感情纠葛出现架势就知道你们之前肯定有问题。不愿意说拉倒。”

“你这激将法也太逊了点了,哥……不过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我低头看见清冽的香槟把我的脸倒影得扭曲。

“也好,我现在没闲心料理你的事情,不知者无罪。你别到时候让我给你收拾残局就好。”

“这话说的,你掰着指头算算是我给你收拾的残局多还是你给我补的篓子多?嗯?”

说中他的短处,他立即很警戒的瞪我一眼,然后一脸温和的微笑,优雅的转身去和客人客套,妈的,这和刚刚暴露凶光的是同一个家伙么。世上再没人能变脸变到这么幻觉的程度,让人毛骨悚然。

我在送完最后一个人之后累得倒在沙发上不再挪动一步。天知道我和四个客户车轮战一天,唾液腺说到不分泌了都没这么累。母亲看起来比我好不了多少,可是她已多少岁而才我多少岁,看来这功夫确实是练出来的。欧洲人很少来这一套,所以这阵势我一个人肯定是招架不住的。平时疏于实战,而我哥的情况恰好与我相反,他好像才到Gao潮一般的亢奋,帮着管家收拾客厅。我觉得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至少他不该这么­精­力旺盛。难道是青春期还没过完。不应该了啊,他马上三十六岁了,再过几年都该更年期的男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挪回房间的,反正次日早晨醒来我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而我瘫在沙发上到早晨清醒这中间的记忆完全是空白的。

早餐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因为我和母亲都起来迟了。在餐桌上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向母亲开口询问了裴启翰怎么突然上门来表演亲热熟络场面的事情。她却诡异的对我一笑,解释说:“上星期他当众拒绝了和斯洛兰顿那宝贝女儿联姻的邀请,伤了颜面,斯洛兰顿怎么会放过他,要废他一双手脚。我帮他讨了个人情把手脚保住了。他昨晚是特意过来道谢的,顺便我就让他叫我一声­干­妈。呵,裴家这小子有血­性­,至少我儿子不敢直接推了斯洛兰顿的招婿。”我和我哥对母亲的面子大到能让意大利黑手党内部屈指可数的骨心人物卖人情的地步肃然起敬,然后便绝口不提裴启翰以及相关的事宜。她看我们俩那讳莫如深的样子挑了一下她那道极淡但是修长漂亮的眉毛。

难道真是逼我躲在香港当鸵鸟,其实我一旦脱离了每天一群人在我面前唠叨哈德里安?裴的状况我就不想再回去H?Fad了。我这是怎么了,过度敏感?难道我是真的怕了?

在早餐快结束的时候母亲提起昨晚来的一个客人,唐真。这个男人我有印象虽然只说了几句话。看来母亲是帮我看中他了。除了他的眼神太柔软了一点基本我都不排斥,而且十分英俊。要知道有钱人家的公子也不是个个都相貌出众。不过不了解这个男人我是怎么也不会轻易表露喜欢与否的,我含糊的应付了两句,母亲也没强求继续说下去。

“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比你小的男人啊?”嘿,好意外,这个一直形同虚设的小表妹居然Сhā进来问我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过敏的觉得她在暗指裴启翰。我猜我哥也是同样的反应,他看戏似的用瓷杯遮着笑得裂开的嘴­唇­瞅着我的反应。

“喜欢嘛,这个范围太大,广义的讲我不计较那个问题。”

“那结婚呢?”

“基本不考虑。除非他其它方面能令我满意到让我忽略这个不足。”我估计是回答得太僵硬了,因此母亲别有用心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多说,但是那眼神分明就是千言万语。

“敏姐,我暑假可不可以跟你回法国过啊?”过了一会她又主动开口。今天这太阳是打什么地方出来的?

“当然可以啊,我准备把小洛也带上,你正好可以陪他玩。他什么都好就是玩得太少了。”

“那太好了。”她开心的抿着嘴笑。不过我跟我哥对视了十多秒以后我基本心领神会小表妹的意思了。但我不想戳穿,她还是小孩子,应该让她多抱有梦想,或者说幻想,这对她的成长是绝对有好处的。

可是我哥就不是善类了,他对我都不会嘴下留情何况小表妹了。过了几秒钟,他慢悠悠的说:“我说芹曼啊,你是不是看上裴家的小白脸了?啊?”

我听到哥哥那么刻薄的称裴启翰一点不觉得过分,其实他也只是想逗逗小表妹。果然是立竿见影,姑娘从脸到耳根子都刷的通红。我记得我十六岁开始就不会因为别人说中心事而在肢体上有所反应了,看来母亲对这个姑娘还是呵护有加的,她也成功的走上了花瓶的阳关大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反而活得自在些,虽然也谈不上比我们这样的好多少,但总是有一点点傻人傻福的意味在里面。

“没,没啊……”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否认让我突然觉得晃若隔世,已经太长时间没有人在我面前袒露这样的神­色­了,我都觉得麻木和陌生了。母亲抬头望着我们,谦和的微笑着,没有杂质很纯净。原来功夫做足到这个层次就能流畅到自然。连自己都看不出破绽了。

之后没有人再多说什么,各怀鬼胎。

顺藤摸瓜

顺藤摸瓜

我多次试图和“成翔”多接触,可是和他们大老板也只单独谈过一次。他对我不近不远,不露喜好,谈生意就谈生意。但是我坚持原则,决不在生意场上用自己的美­色­这样的下流招数,当然对别人的美­色­就物尽其用,大家靠的是本事。不过乔一俞显然觉得我太年轻,还没有资格和他谈生意。他见我的这一次也算是给程氏的面子。面子做足就不需要再多做什么让步。我越想探究这个人做生意的手腕他越是深藏不露,我怕自己显得急功近利,于是之后几次和张羽迁谈的时候我都极力的希望他能准确无误的把我的诚意传达给他们大老板。不过并不顺利,我只做漂白过的生意显然不能满足他们的附带条件,我不能毫无抵押。不过我也不会为了“成翔”这一单生意就毁了自己苦苦守住的清白。一旦下了道再想漂白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我一直只打算做正经生意。

最后我先放弃,不准备在香港多耽搁时间。小洛来香港看望亲爹和­奶­­奶­,并不开心。就算他不露情绪我还是感觉得到。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尴尬处境,我们越是刻意的做足面子,他越是觉得挂不住面子,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我没有多考虑直接让人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带着芹曼和小洛回巴黎。我这样回法国也算是拖儿带母了。我之前一直住在离公司近的公寓里,和Andy楼上楼下。但是小洛和表妹来了就不能再挤在公寓里勉强了,于是搬回撤离了半年多的别墅。早上不能多睡20分钟很让我难以接受。我本来想扔下两个人回公寓去住,不过那样小洛会怎么想,我怎么能连这点牺牲都做不到,20分钟睡眠说什么也比不上儿子份量重。Andy见我这样于是甘愿当我的司机,每天来接我,而且推迟10分钟,在路上给我说当天的工作安排,这样平衡一下我心理感觉好多了,可惜苦了Andy。于是我又考虑要不要在奖金里稍微再多给他点零头。想让员工说老板的好话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但是要员工心里对老板赞许一下还能办到的。

回巴黎以后我几乎忙得不能停下来,为了陪儿子吃一顿温馨的晚餐我只能把工作带回家里做,夜夜不到凌晨我根本别想沾床。小表妹到是对小洛很照顾,带着他到处去逛。其实小洛的法文比她好很多,她几乎是个半吊子,但是小洛连发音都相当地道。不过小洛修养很好,不会不照顾女士的面子,而且还是长辈。于是出门几乎克制着不开口。没几天芹曼便跑来问我小洛是不是有点自闭。我笑说逗她说,要是跟她比人人都自闭。小姑娘又脸红了,多可爱。

压抑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向我开口问起Hadrian的事情,“敏姐,要是有Hadrian拍外景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啊,我就远远的看一眼,保证不打扰他工作。”

“但是他出外景我都不去的啊。要不我让Amy带你去好了。”

她一脸兴奋的看着我,我当晚就把事情交办给Amy,顺便把芹曼的手机号码给了她,她以为我是想撮合这两个人,我没多作否认,虽然我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小表妹根本就不对裴启翰的胃口。Amy见我默认一般于是开始大发牢­骚­,说老板的表妹一出马,全公司的未婚姑娘谁还敢出头去抢,我呵呵的笑,其实大家都知道,就算是老板亲自出马去倒贴,如果这个男人是Hadrian也包不准会有人出头来拼命。抢来抢去这类男人都不会属于谁,我太清楚了,大家最终也就只能落得一场空欢喜,何必呢。

不过有些道理不是讲就能讲明白的,一定要去实践,甚至身先士卒。

挂了Amy的电话我安静的坐在书房里听小洛在隔壁弹琴。他远没有我在琴键上的天赋,不过勤恳的练习,已经可以见到成效。我想起以前弹一首又一首的曲子给喜欢的男人听,最后我连他们的模样也记不全了。时间和记忆就是这样的东西,我看着自己修剪得恰好的椭圆指甲,觉得仿佛一个世纪没有碰过钢琴了,我现在还能那么熟练的弹那些曲子么,估计是生涩又死板了吧。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的练习同一首曲子,也没有出现重复的错误。但是我能听出来,曲子里没有感情,冷淡得和所有的练习曲一样,优美流畅,但是冷淡。我想小洛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掌控感情,他现在之所以看起来这么无懈可击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真正接触过感情,不知道它比这世上任何一种怪兽都更有杀伤力,比任何一剂毒药都来得致命,比任何一种玩物都更难控制,甚至牵动你的思维、情绪、判断和意识。小洛终究要经此洗礼才能凤凰涅盘,真正长大成|人。

结果我没有预料到小表妹比想象中的有心计,或者说裴启翰根本就是顺藤摸瓜。某日我应酬晚归,大约10点左右,刚进家门就看到Hadrian堂而黄之的坐在我家一楼客厅里看电视,小表妹在他身边摆弄着一盘水果萨拉。我迟疑了几秒还是觉得我是主人,没道理怕了你,走到他面前,他也不起身,抬眼看着我。我最讨厌这个男人自大狂一样的张扬。不过我不能没有气度,我示威一般的扫了一眼芹曼,她没抬头看我,我缓慢的坐在单人沙发上,保持优雅的微笑看着他们看电视。

僵持了将近十分钟,裴启翰站起来告辞,还一口老板长老板短的,听得我耳朵快脱落了,我怎么在公司一次也没听他叫过我老板。

末了管家把他的车开出来,出于礼貌我送他到门口,车一边缓慢的滑行,他一边把车窗玻璃摇下来,看了我半天,我防备着他会语出惊人,果然他居然一脸委屈的说:“老板,我记得你答应过要请我吃饭的,我推荐一家中国菜做得不错的地方,要不要去尝下,这个周末。”

“我答应带我儿子周末去吃泰国菜的。”

“那我们一起好了,我不介意和你儿子一起吃饭。”

“但是我介意!”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车子已经飙到了公路上。真是给他缠上了,我想我必须套出他的目的才能应对,要不就完全被动。周末吃饭是个好时机,但是我不想小洛和他一起吃饭,他通常会在任何的场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我还不想小洛过早的被他刺激成神经衰弱,虽然我知道小洛肯定不会任人欺负一定会还击,不过对手是Hadrian这种老鬼,显然他会吃一点实战的亏。想来想去还是和小洛商量一下好了。我也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不过先打下预防针总是好的。

果然我跟他说起裴启翰的时候他眼神很亢奋。我知道很多神话一般的传闻把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蛋粉饰得很完美。小洛是孩子,自然好奇心更重一些。不过在我给他打了预防针以后他格外谨慎的打量了我一番。他从未用这么直接的情感表示方式看我,通常是委婉的隐­射­。看来这个Hadrian的影响力已经深入人心,我想连根拔了都困难。面对小洛疑惑的眼神我只暂时选择视而不见,免得越描越黑。小洛是七窍玲珑的心思,我不想一开始就给他造成什么心里暗示。

星期六下午裴启翰主动打电话到我家里,很正式的邀约吃饭。看起来他还真有那么回事,只有我才知道他为了得到他想要的可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勾引都是彻底的颠覆传统的界限。我见识过,所以防范更深。一个人深谙其道当然不能不防。

我拒绝了他来接我们,也没告诉芹曼是同Hadrian吃饭,我已经准备过两天打发她回香港。我现在只在她身上看到做作看不到可爱,一般我对于碍眼的人都不会手下留情,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情分。开车去的路上,小洛显示出异样的亢奋,我警告似的提示他,但是眸子里闪着­精­光谁都看得见。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对任何人有这样的反映。我觉得我整个生活已经完全出现了一个叫“哈德里安?裴引力”的怪圈。以前和他针锋相对抢夺于末的时候都不曾出现这样的现象。我心里发卒,有那么点孤军奋战的错觉。

到得很准时,他已经在定好的位置上等。

小洛前所未有的主动,我没介绍他就主动伸手去表示友好,“我是李洛,你好。”

“我是不是该说久仰,你妈妈几乎藏着你,我都没机会向你表示友好。”我觉得这狐狸­精­又开始卖弄技巧了,看着这种情况,我也不好发作,毕竟是我儿子先挑的头。我入座以后什么也没说。

Hadrian把服务生写的菜单递给小洛,“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欢吃的。要是有不喜欢的尽管说,要补充什么就告诉哥哥。”

“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哥哥。”我不屑的朝他笑。

“我本来是想自己自觉点降个辈分,不敢与老板平起平坐,不过既然老板都开口了,李洛,你以后叫我裴叔叔~”他把叔叔两个音节拉得老长,小洛咯咯的笑起来。我几乎没见过他这么开心这么实心实意的笑过。通常都是不咸不淡的微笑,甚至从未在公共场合笑出过声。我有点失神那个刹那,裴启翰别有用心的看我一眼,我知道我们都已经丧失这么笑的功能了。

见我们都不说话,小洛把菜单礼貌的推在桌子中间,“我觉得都很好,妈妈你看看?”他乖巧的又把菜单向我推推,嘴角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我大约的扫了一下,除了菜­色­有点多以外,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不过我想到应该由我埋单,理所应当随客人高兴,他点这么多吃不完也无所谓。

菜上得极其慢,我几乎不怎么说话,裴启翰迎合着小洛的喜好和好奇直逗得他乐。也许这顿饭是我和小洛认识以来一起吃的最开心的一顿,无论我是怎么别扭的心情,但是他却是真真实实的开心。不得不说这个狐狸­精­确实懂人心术,连小孩子的也不曾漏过。我不知道这么放任裴启翰接近小洛会不会带来什么副作用。作为母亲我当然希望他能开心,但是如果快乐来自一个有目的的源泉我就不得不有所防备。不过我相信小洛不是普通孩子,他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必要时我会阻止这个狐狸­精­靠近他,但是快乐的时候我也不会随意的Сhā手。很长时间之后我这种想法被我哥坚决的称作­妇­人之仁,我没多否认,只是我哥对小洛的事情都格外敏感,不过任谁都会对自己在乎的人或物反应过度。我们都不是圣人。

没想到这是引狼入室的前兆。不过Hadrian是聪明人,他没有一开始就对准他已经看见的切口下手。他在等待我们都放下戒备的时候。过多的生意让我几乎忘记了小洛就要开学,也没有再那顿饭之后再受到裴启翰的纠缠。我觉得除了公司里的人对他的那种崇拜和好奇的热度一直冷却不下来以外,我的生活和生意都还比较满意。

小洛回国我实在没时间去送他,Hadrian自告奋勇跑去机场送小洛,我当然是出言阻止,可是没能拦阻这个行动派。Andy说他真后悔没有及时去送小洛,白白失去了回来路上一段和Hadrian独处的机会。对于他这种经常­性­的言论我已经从开始的眼神警告到现在的充耳不闻。功力又增加一点,可喜可贺。我身边真是充满了人生的挑战。

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

9月8号是我的生辰,终于敲开了二十七岁的大门。上个月在美国拍冬季新装专集的Hadrian过了他二十七的生日,但是那是他的虚岁,他实际今年才26岁。没打算怎么大张旗鼓的过生日。公司里私交比较好的几个高层和我一起去酒吧疯了一夜,感觉很好,多少年没有出来宿醉了。次日清早收到儿子母亲哥哥以及乱七八糟各路人马的生日祝福。又老了一岁,有什么好祝福的。母亲仍然在挂电话前唠叨一句让我抓紧结婚的事情。我头昏脑胀­干­脆关机,睡到下午才去公司。

昨天没有能一起出去给我过生日的员工凡是知道是我生辰的都来拍马屁,如今无论你能力多强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会拍马屁。公司里的中国籍员工不少,他们说下班请我一起去吃中国菜,不过我还是婉言拒绝了。堆积下来的工作可没人代替我做,昨天已经放纵一夜,今天无论何如不想再为生日这个借口去折腾。我宁愿回公寓去看DVD或者工作。

不过­阴­魂不散的裴启翰在公司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像是料定我没离开一样跑来公司敲我的门。我装作没人不想应答,听到他叫我的声音我就觉得那个地狱的魔鬼在乱叫。如果他的崇拜者听到我这里评价他­性­感的声音估计我早已被人在心里问候了祖宗无数代。一定是Andy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把我加班的消息透露这个家伙的,他敲了半天没见到反应­干­脆撞门。我心里反感的挣扎了几下,想到生日都不得安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还是去给他开了门。

见我没有好脸­色­他反而没有计较我一直不开门的事情,看起来心情一下子转为明朗。于是我决定不搭理他,回到座位上,眼睛一直盯着显示屏。他大咧咧的坐在我对面,把一个盒子放在我办公桌上。我用余光瞄到­精­美的包装,难道他会给我送生日礼物,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送我袖珍的手榴弹。

“李孝敏,终于二十八岁了啊你,不容易啊。”

妈的他比我小一岁不足就称得上年轻吗,这不是存心来找茬的还能是来­干­什么的。还用虚岁刺激我。自从二十四岁以后我自动取消用虚岁来计算年龄。不过我懒得理他,他这种人在别人面前一贯是做足绅士,而面对我这样了解他卑劣内在的人他就爽快的表现他禽兽的做派,而且丝毫不保留。他既然收起绅士风度,我自然无须跟他客套。他要是再出言不逊我直接把违约金换成直版现钞砸死他。

“我一直没有讨好老板的前例,今天专门抽空去准备了礼物,老板不要嫌弃我送得太迟哦。这个马皮要是没拍到位,您要多多包涵呐。”他一脸­阴­笑,我估摸这礼物会是什么级别的恶劣。

“谢谢,如果你说完了麻烦帮我把门从外面带上。”

“我平生第一次拍人马屁,你多少给我点面子,装作比较开心的样子拆礼物吧。要不我会觉得做人很失败,以后都不能鼓气勇气拍老板马屁了。”

“你堂堂裴大少爷还需要拍谁马屁么?你接手裴家的话,跺跺脚也能让香港股市震三震。”

要比惺惺作态我不见得输你裴启翰,而且我再次发现我的涵养功夫的确是一流的水平。他把话都说得那么恶心低劣了,我仍然固我的看着John写的策划,而且没有发怒的迹象。

“真是抬举我,但是现在你是我老板,这可是不争的事实。看看礼物吧。我花不少时间­精­心准备的。”

我终于抬起头看了看他顽劣的表情,然后给他指了下我办公室角落的落地储物柜,木门已经推不上了,里面全堆的礼物,有邮寄来的有直接送来办公室的,今天一天估计没间断过,我幸好早上没来,秘书已经帮我整理好都堆在里面了。

“这么多都还没拆,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今天晚上回去会慢慢拆的。你放心,你送我什么我都不会太惊喜,活到二十七岁还没有听说给生日礼物吓死的案例,你要对你老板有信心呐。”

“原来老板一把年纪了追求者还那么多,真是世风日下啊,现在的人眼里都只剩钱了。”

“好了,你要是方便就把你的礼物搁到那一堆东西里去吧。”

他瞪着我看了几秒,头也不回的走出我办公室,连门也不给我带上。这个男人还真是异数,他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就是为了以刺激我为乐。他没无聊到这个地步吧。我摇摇头去把门关上,目光落在那个小盒子上,他到底耍了什么把戏,非要送我礼物。

我思量了一会还是动手把那个小盒子拆了。结果盒子里还有盒子,而且包装纸也很­精­致,我耐心的再拆一层。结果我看到是一个更小的盒子,几乎只有手心那么点大,包装完好,我有点窝火,不过还继续剥了这一层包装,打开来看,我简直有点郁闷了,还是盒子,小的只有两个手指那么大小,一个指节宽。这么个盒子里能装什么礼物呢,而且这么轻。我猜估计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过我还是把这个用金­色­薄薄包装纸包的很细致的小盒子拆了。里面没在出现盒子,还好如此,我不保证我有继续拆下去耐心。这个人磨人的功力果然不一般。我刚才幸好没有被他的话刺激到而拆礼物,要不我自己都觉得进退两难,很不好看呢。

盒子里有张卷成筒状的小字条,上面漂亮的字迹写着工整的中文:生日快乐,虽然我知道你现在不是特别快乐。要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回头来找你,就给我打电话。

我把小字条捏在手心里反复的揉,快揉碎了。收拾了桌上一堆的包装纸和盒子,连同字条我全数仍进垃圾箱里。真是好一份生日礼物,我很喜欢。裴启翰你成功的激怒我了。

把车子开得飞快,我回到家里就冲进浴室冲凉水。这个天气已经不适合洗冷水了。不过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被人激怒了,必须得好好冷静冷静。我在心理反复的警告自己:李孝敏,不要冲动,不要上了那个混蛋的当。

两个小时以后我成功把自己的怒火压抑回冷静的躯体里,坐在客厅里抽烟。这件事情的始末都太清晰了,一直是我被他耍得团团转。我要是再不反击我就太窝囊了,我又不缺他Hadrian带来的那一两个利润,我凭什么那么容忍他。当年放他一马一是为了于末幸福二是收拾他也不容易。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已经欺负到我头上来,我若不还以颜­色­岂不给人看扁了。

天亮以后我容光焕发的坐在办公室里喝着秘书做的咖啡,我沉思了一会还是给他回了邮件。我不知道他收到我说谢谢很喜欢他的礼物的时候他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我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他工作不见得比我清闲。没过多长时间他又去了东京,一呆将近半个月。我中途去了比利时出席一个同行的交流会,大家其实都只感兴趣Hadrian,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无法停止这些人的好奇。好奇心杀死猫啊,总有人会为了该死的好奇心撞到他裴启翰的枪口上的。

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

他回来之前居然跑去上海找小洛。小洛在他走后给我挂了一通电话,显然他把我儿子哄得很服帖,小洛居然问我可不可以让他学吉他,他保证不耽搁课业,我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这个人时不时的不刺激我一下他好想浑身不舒爽一样。我对于年底逼近的大量亚洲市场上的收拢工作极其谨慎,我现在觉得他在H?Fad对我就是威胁,我虽然不沾黑道生意,不过不可能样样生意都­干­净,账面上总有虚实。他在公司已经形成一面倒的人气,我不保证他除了跟我开点劣质玩笑耍我一两次就满足了。他做那么没品的事情仿佛在掩饰他即将进行的更恶劣的计划。我步步为营,不能因为这个男人毁了我辛苦建立的事业。他人脉发达,一旦居心叵测后果难以估量。

正当处于忙得不可开交的阶段他偏偏又回来巴黎,而且天天到设计部报导,俨然一幅敬业的样子。我不想跟他玩劣质的玩笑游戏,于是尽量把难缠的CASE交给他处理,他不是亚洲地区首屈一指的青年设计师么,一年时间已有大半耗在拍广告走秀跑通告上,现在再不给公司做点贡献我会真的怀疑这家伙的实力了。不过他倒是没有丝毫的迟疑,所有的疑难稿子他都能顺利搞定,做得十全十美。我对他的厌恶其实有所改观,但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他凭什么拥有别人想要的一切,这个人品劣质的混蛋。我没有因为他的优秀表现而放松对他的压榨或者说一句半句的褒奖之词,越来越多的单子落在他头上。他经纪人已经到了不得不到公司来与我沟通的地步,我用能者多劳一一推了回去。他也没啰嗦,拉了伍先生离开,我知道他现在绝对不会向我示弱,裴启翰何时何地向人低过头。

我没打算多理睬他这种固执。反正只要他不要来随便惹毛我就一切太平。大家各忙各的,有钱一起赚。也因为这两月来他的出彩贡献,他在设计部本来就很稳固的地位已经无人能及。他从未把自己当作新人看过,现在更是熟门熟路的充起老大来。整个设计部为他马首是瞻,连经理都事事向他请教。Andy在我面前眉飞­色­舞的说起心中的完美男人是多么专业多么投入的工作,我一声不吭。他陶醉其中,不过提到设计部的人个个到向他讨教的情况我还是很不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有点­阴­谋的感觉。我决定圣诞节前做点人事调整,杀杀这样的风气。要是生产环节被他扣住了命脉我还真不好反击。

人事调令出来以后我没有多作任何解释,恐怕这是我在公司做得最专制的一次。以前一直想保持理­性­老板的良好形象,不过这次不能再顾及那么多了。他午饭的空挡跑来挑衅,一字一句的说:“可笑的女人的敏感。”手指还敲在我核桃木桌面上叩叩作响。

“难道你就没有。”我顶回去,心里自然不舒服。他看穿我的意图也太快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委婉了,只能解释为他本来就在个环节上打主意。但是看他一脸君子坦荡荡的样子反而对我的过敏唾弃我就有点心虚。毕竟这个时候暴露我过于的防范使得前一段演的戏变的掩盖迷彰。

“别搞这些没意思的事情,公司是你的。不是我的。”听这口气他像被我的行为侮辱到了。之前你用三流手段戏耍我我忍了,现在我稍微小人的防范你一下你就做出一副唾弃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高姿态来。游戏没有规则就是最大的规则,怎么能都随了你的意。

“你也知道是我的公司,那怎么做就是我的自由。你应该没有这权力来质问我吧。”

“我只是来提醒别那么亦步亦趋的,小心得不偿失。”

“多谢你的忠告。当然我也不会因此就当你是君子,所以我还是会按照我的方式去做。如果你有任何意见我随时欢迎赐教。但是你不要多Сhā手公司里不该你Сhā手的事情。”

“女人是不是都你这副德行,有点成就便跟什么宝贝似的抓在手里,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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