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荼蘼花开 > 事过境迁

事过境迁

“这哪是我说了算数的,有那么多工作要处理。我想休息也没法停。”

“唉,真想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出来这么辛苦。”他怜惜的抚过我的头发,手停在我背上,又来回的磨蹭。缓慢而情Se。让我觉得浑身酥麻。

“回去吧。你那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可以扔一边去了。我现在只想泡澡和睡觉。累得着身子不似自己的了。”我轻推他一把,“唐真,唐真。停手,别磨蹭了。我现在就剩一口气了,你别撩拨我。没力!”

最后我还是坐了他的车回去公寓。现在他已经知道我不住在别墅了。不过他和我过夜还是常常回别墅去,免得Andy撞见,不方便。我保证不了他的不良遐想。

什么也没吃,喝了点橙汁,唐真给我放好洗澡水,我刺溜一下没下去。真想把自己就这么给淹死算了,省得那么烦恼。他蹲在浴池外给我加一些­精­油。公寓的浴池不比别墅的,普通的猫脚浴盆装下两个大人肯定不能舒适的泡。他为了我好好休息放松,于是没有进来。

水凉了一点他就给我调一些热水。待我泡的差不多了,他又让我坐起来给我搓背。今天还真是享受了及至待遇。大少爷几时给人搓背过,估计享受过的也只有他之前的某些女友吧。不过搓着搓着就变味了,明显的挑逗和调情,我有点不适便缩缩身子,反复几次以后他也发现我今天是铁了心拒绝他,于是老老实实给我搓洗,然后给我拿大毛巾裹起来,抱上床去。

一个正看见日出的人是无所谓暴露在阳光底下的。所以我天亮以后不再徘徊不定,决定面对现实和心里的选择。但是我的决断并不是出于可以利用唐真,我只是想等一个契机,一个平衡点。确实人就是那么贪心,得到了这样还想着那样。

推心置腹

推心置腹

周五我开车去了凌丰约的酒吧。地方偏远,我找了好长时间。

“嗨,伙计,给我来杯Killer。”我在显眼的地方找到凌丰。他一个人喝酒,样子闷闷的。吧台顶上­射­下来的灯光把他的头发映成墨金­色­,看起来成熟几岁。

“不要喝那么烈的,给她来杯可乐。”他拉我坐下,看来与酒保很相熟,那孩子一个劲的冲他傻笑。

“得了,我早就不是小女孩了。找我出来,不是陪你喝酒还能有什么?”我接过里面递过的酒,浅尝一口,水平普通,但也不难入口。

“呵,也是。随便聊聊,我们以前不都是这么消磨周末没人约会的时间么?”

“谁没人约会了。是你吧,我可是舍命陪君子。今天唐真差些就上公司来堵我了。”

“你别跟他参合,香港的生意我来想办法。你这样会得不偿失的。”我没料到他这么坚决的奉劝我不要借助唐家的关联来打开香港的市场。

“我都还没决定,你到帮我把决心下了。”我把杯子伸过去和他撞一下,“其实我还在观望。我不想这么快就放弃。你知道我对唐真不是来真的,要是把能用上的都用上,达到目的也不难。只是,你要明白,我不喜欢用感情做赌注,输赢难料。”

凌丰听我说完,抽手就在我脑子上拍一下,下手可不轻。

他拿眼横着我,“我说了不让就不让,我行使一回否决权。”

“为什么这么坚持?”

“恐怕你没感觉,唐真对你怎么样我是看在眼里的。让当年的敬森都没得比。他对你可是尽了心了。这种男人你不动心,你对谁还能动心了?这么些年,我不敢说你没动过情,不过都没有过真心。你太狠心了,狠得冷血……现在年纪也不小了,遇见唐真,你是享尽女人福气。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的幸福。”

“可是我真的不爱他。没有那种爱的感觉。你想我一辈子跟一个连爱情都没法给我的男人过?”

“所以说你没醒悟。都这个年纪了。恋爱你早就腻烦了,爱情,不是一辈子注定能得到的。你注定选择婚姻,那唐真这样的就是最好的选择。你自己扪心自问,要是他现在突然去娶个其它女人你心里会不会空一下。好好想想吧,不是要爱才能支持婚姻。”

我沉默了一会,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要是组建家庭,我是愿意和唐真的。他对我好,出于喜欢和他本身温和的­性­格。这样最安全,他各方面都很优秀,配我已然足够。家里人不会出面阻碍。而且他从不强求我,这是最重要的。基于这些,我本来没有理由拒绝对他带给我婚姻,而且无论由谁提出来,我想他都是有和我结婚的意愿的。这么看来这婚我是结定了,但是我心里还觉得少点什么。

“结婚,唉……我还觉得缺少点什么。”不自觉的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别他妈的跟我说缺爱情就行了。”他有点恼怒我的固执,甚至是幼稚的固执。可是我心里真的空捞捞的,我生命流失将近三十年,没有真正持续的爱情出现,就算有过那也是转瞬即逝的爱恋火花。我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激|情?缠绵?一生一世?这些别说讲出来没人搭理我,就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缺少的是这些。

“好吧,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清楚和唐真结婚最后是喜剧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我不能,我没有爱他就不能这么简单的占有他。他也有选择的权力。这个绝对不是幼稚的寻找爱情,而是我觉得一辈子的承诺不能那么轻易的许,相濡以沫需要深厚的互动情感。你看我和郑敬森就是个典型例子。”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努力过。你对敬森就是一时兴起。我当时还不清楚,不过后来看你们离婚我才算知道。你结婚的物件是阿森么?你结的郑家和对你无条件付出爱的男人。只要符合这两个条件,他本身是谁你根本没在乎过。”

“怎么可能。我还是人,不是没心没肺。我对郑敬森多多少少有补偿的感情。只是太少了。所以不足以维系婚姻。同样道理,我对唐真也做不到。”

“你再好好考虑清楚。可别后悔就好。反正我不支持你去利用唐真开拓事业。”

“如果我用婚姻和一辈子做承诺,他帮我建立事业。这样总可以了吧!”我有点急,因为我确实发现了自己的自私已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随便你怎么做,承担结果的人是你。孝敏,你经历了得到失去,难道还没明白,不要和命运抗衡得太激烈。顺从往往能把事情带向好的方面。”

“对不起,凌丰……我知道你为我好。可能我真的没看清事实和未来。不过我现在已经不能那么简单的选择了。这个生意我是一定要做的,无论是不是利用唐真。但是我一定会好处理和唐真的感情和未来。相信我。”我保证似的拍他的肩,他过了好一会牵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却很真诚。

探病风波

探病风波

在凌丰的亲自督促下,收购“席丞广源”的事情做得很顺利。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和掌握在进行。Hadrian出院以前,我再去看了他一次。不过这次我是和唐真一起去的。他坚持陪我去,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这么做。明明见面尴尬,但是他就是坚持。

病房里满是鲜花,他到也悠闲,坐在窗台上看外面,一只手上还打着掉针

看到我和唐真一起来,他惊愕了一下,扔来很不友好的一句“看来今天不是以老板的身边来探望员工啊。”我没多和他计较,看了眼唐真,他依旧面无表情,也不打招呼。不过我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感情上的波动。

“这么看来是没大碍了,能动能跳能讽刺人。我就是过来瞧下你,顺路。

“最近是不是太闲,顺路顺到这荒郊野外来了。不过今天我没空和你多扯,一会Catherine要过来看我。陪我做最后的检查。”

“放心,我们耽搁不了那么久,就是过来点头招呼一下。知道我来尽过心就行了。这就走。”我也确实不想多呆,唐真没表情的样子让我发怵,难免一会爆发什么战争。裴启翰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这么快就走。我还以为你们两是来给我发喜贴的。怎么,这么快就搞得如胶似漆的。你很喜欢用我用的嘛。”真是防都防不住,脚还没抬到门坎上他就扔炸弹出来。

“你什么意思!姓裴的,不要以为别人都忍着你让着你我就会。你少他妈的跟我面前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遇着他我就冷静不下来。怒了也控制不住

他绕到我面前,很欠抽的样子,牙齿缝里几个字来,“看不出来啊,你连这种男人都捡着,专喜欢废人?”

实在是忍不住,我没经过大脑的就给他自己凑上来的那张值钱的脸上抽去一巴掌。说实话不怎么用力,因为我很少动手,可以说我根本就没跟外人动过粗。怎么可能下狠手。

三个人都惊呆了。说实话我是打了他才反应过来。这下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他也­干­脆,直接拔了手上的针头,趁着我们都还在发怔的时候,猛的一耳光给我抽上来,他手背上的血顺着细长的手指汩汩涌出来。不过我心里清楚,听着声音挺吓人,但是估计还没我打他的用力多。他打了以后撩下话:“李孝敏,老子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你行!”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吃了唐真一拳在肚子上,看他表情唐真可真是下了重手。没待他还手,唐真又给了他脸颊和腰部两下。两个人瞬间扭打成一团。我禁声,知道劝也是劝不住的。活该被唐真揍,谁他妈的让他跟女人动手。想想我就觉得希奇,他一个爷们儿还真跟我动上手了,就算没下狠手。看来我和他彼此都对对方没法控制脾气,往往做出超出常规的事情。我怎么跟他动的手我都不清楚,估计他也是没经过大脑就下手了。

裴启翰被唐真压在病床上,看不出来唐真身手比他好,不过估计是他有伤的缘故,要不他那个身手不至于落了下风。唐真狠狠的又压他两下,他才没挣扎了。听着唐真说:“我今天和孝敏来就是跟你说清楚。那事已经过去了,孝敏也清楚。我给她全讲了。你以后少在她面前以此挑衅,逞口舌之快。是男人就做点像男人的事情,不要这么不知趣。你好好反省下,和女人动手,传出去你还有几张脸出来混。”

看起来唐真真的是没救了,连威胁人都跟是教育小朋友一样温和。我听着就觉得裴启翰估计心里笑的抽筋了。他能听人说教,还照做,那太阳都能兜着月亮转了。

回到车里,我掰着脸看,红了,不过基本看不出来。也不疼。唐真心疼一个劲儿来回抚摩,估计都是给他蹭红的。想想还真是够刺激的,长这么大,也就我哥和父亲抽过我耳光,还没其它人动过我。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他姓裴的总是给我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咧。

“唐真,你刚刚跟姓裴的说的话还真……”

“怎么?”他一边开车,一边接我的话。

“没什么,像他爸似的。口气特严肃。你应该不是那么平静吧。”

“真是,你还取笑我。难道要我对他破口大骂。那有什么意思。让他明白过来就行了。那种人其实我也不指望他能觉悟什么。所以我都没开口要他给你道歉,怕弄得更尴尬,他毕竟和你还有合作的关系。”

听唐真这么一说我反而不好说什么了。自己也该反省一下,怎么能跟裴启翰那么草率的翻脸呢。虽然对我是过分的讽刺,他脾­性­本来又那么恶劣,不过扪心自问,自己也不见得是个­性­格多稳定的人,人有点小成功之后就会更自恋,严重的直接养成些古怪的习­性­,常常以为伤害别人是应该,被别人伤害是最大难堪。也许唐真是太对我容忍迁就,我才能在他面前任意妄为。

这个夏天,我因为香港的生意范围突然扩大很多,而且是初期,所以频繁的往来于巴黎和香港。小洛联考结束以后就去香港了。我多数时间可以和他在一起,而且我哥也想多和他呆呆,恐怕主要原因还是小洛决定到法国读书,我哥舍不得,知道以后再在一起几乎可能­性­不大了。过几年就算小洛念完书回来,也是大人了。怎么可能再在父亲怀里任­性­撒娇,虽然现在的小洛也不会,不过至少比较真­性­情。

战后问题

战后问题

七月中,我也不得不停一停手头的生意,诚心给母亲做寿。今年她五十九。女做单,是大寿,她也知道还几个大寿也说不准了,于是搞得很隆重。几乎把香港的名流都有请到,游轮一直开到公海去。因为母亲喜欢赌,这个是哥哥特别为她老人家敬的孝。我专程定了马来西亚过来的一颗极品“鸽血红”,连日加工成项链,是我亲自设计的,想好好在生辰宴上给母亲做足面子。她并不是钟爱珠宝,就算是红钻中的珍品她也不一定看得上眼,但是女人都是虚荣的,她不在意别人可羡慕得不行。

十六号办的宴会,其实母亲是十七日的生日。哥哥嫂子出面­操­持,做得里里外外很体面。政界也来了撑面子的大人物,母亲那日打扮得端庄得体,并不刻意演示年龄,我看了都莫明为她倾倒。这样的女人,世上恐怕是真真没有几个的。就算比她年轻美貌的女人也夺不过她的光华。我意外的发现,母亲脖子上戴着过去父亲送给她的四十岁生日礼物,一窜并不夸张显眼的黑珍珠。

没转悠几圈,就遇到了裴大少爷穿着一身非正式的深黑,他主动走过来招呼我和唐真。其实那件事情以后我和他都在只有公事上有为数不多的生硬接触。没有多余的交集,他之后又在日本呆了一个月,而我刚好在他回巴黎时飞了香港,所以根本没来得急处理上次的“战后”问题。

唐真满眼的戒备,我反而比较自然。反正和他在一起准没好事,我已经习惯了裴启翰的攻击,心理防线坚强无比。

“我和你单独谈谈。”结果他还是挑战到我,裴启翰不顾及场合,极其暧昧的在我耳边丢下这么句话。我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看着旁边的唐真,我要是这么跟裴启翰走了,他可就尴尬了。要是不去,估计他更会做出过火的事情。这是母亲的生辰宴会,我可不想闹的不愉快,败她的兴致。

只好委屈一下唐真了,我给他解释了两句,他确实没为难我,让我尽管去。可是他那脸­色­就不那么轻松了。我没作多想,抬腿就跟上了已经走了几步的裴启翰。和他转到二层的一个房间里,私下谈。我还不清楚他要谈什么,不过我这回是下了决心要跟他把恩怨了结了,就冲着刚刚那种情形,我都不想再因为他失去更多了。我哥说得对,千万和这种人纠缠不得,吃点亏早点了结了才是上上之策。于是我关上房间门就先发制人,很“诚恳”的看着他的眼睛,跟他道歉,“Hadrian,上次在医院,是我不对。我不该先跟你动手的。这件事可不可以就到此为止了。”

“你这样算是道歉,够诚意么?”他撑开窗户,点一根烟,神情保持一贯的嚣张。我自我暗示几秒,决心今天无论怎么都忍了他,以后大家日子都好过。我现在确实缺乏时间和­精­力跟玩拉锯战。

“那你要我怎么表示诚意。你打都打回来了。”

“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诚意。打回来了?你觉得呢。你男人就没揍过我?

妈的,我面部就快抽筋了,不过还是压制住了。他整个人一副欠揍德行,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算帐。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恩怨怎么能算我头上!

“那,我也替唐真给你赔不是了。你大人大量,就不计较小节了。何况你……”我本来想说你连他上都上过了,不过我想下还是决定就事论事,不要把话题扯远了。翻起老帐来,一天一夜也算不清了,我现在讲求速战速决。

“李孝敏,你就这点诚意。你心里那点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没那么好打发。”他把烟狠狠吸了一口。

“你说,要我怎么样。你也别得寸进尺。我今天是看在我妈生辰的面子上,不想和你闹。你也应该想想要不要给我妈面子。”点到为止,聪明如裴某人怎么会不明白。我忍得他他也不能随便发难。

“好,我不得寸进尺。你给我跪下来道歉我就接受。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连同所有的。我们再好好来说说于末的事情。”

“裴……启翰,你!你别太嚣张了。我凭什么,凭什么……”他也真是不识抬举。竟然连这么不知廉耻的要求也提得出来。

“我的条件不会变。”他把烟头弹出窗外,怔怔的看着我。一点没有戏耍我的样子,反而是一反常态的认真。让人琢磨不透。我们就这么僵持着。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我调整一阵,决定不跟他耗下去。反正怎么都不可能讨到便宜。

“这是道上的规矩,我不管你是女的男的。你看着办,程大小姐。我没空陪你磨蹭,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跪还是不跪?我等不得你在那琢磨,要是办不到我绝不勉强。不过我会让你承担更严重的后果的。这点,说到做到。”他微牵嘴角,有一抹说不出来的轻蔑和冷淡。我还是被他禀烈的气势一震。

不管他裴启翰是不是黑道的太子,不管青帮的势力有多大,我都没必要理他的那些破规矩。不过我心里确实顾及起他的威胁。说不怕是假的,虽然我知道他不会用下三流的方式对付我,不过就是来硬的我也不一定应付得来。没有程家撑腰的话,我在他裴少爷面前就什么都不是,对付起来易如反掌。而且我刚刚在香港撑开事业,不想就这么功亏一篑。在法国他要拿我怎么样还不容易,在香港,那就容易多了。

其实没有多思考,我知道再反复掂量下去估计我已经摔门而去。自尊算个屁,我早就没把自尊当回事了。别人给你那也不是你的,自己不要那也是形式比人强。生意人就要像个生意人,什么狗屁自尊都见鬼去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决定做一回彻彻底底的商人。

心一横,二话不说我就给他跪了。

裴启翰完全没有料到我真照做了将他一君。他吃准我是大小姐脾气,怎么也不可能放下身段给他下跪,而且还是为这么该死的原因。我镇定的把对不起的话吐出口,完全不卑不亢,现在反而把主动权抓在我手里了。看来这招以退为进恰倒好处。吃了明亏,得了暗利。不过也只有我自己心里掂量的出得失,我李孝敏就算再能伸能屈,这样也是头一遭。其实内心焦躁不已,我怎么就这么­干­脆的向他低头了,真是中了邪。

“够了……”他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我站起来,靠在就近的一张床边,摸索出根烟,点上。等着他裴少爷消化现状。

终于要谈及于末了,这个圈子兜了八年了吧,差些日子就整整八年了。我们还真是能折腾。一个比一个狠。彼此不放手,爱都消失了,恨还那么真切的蔓延。烧得大家都遍体鳞伤。

“坐下来说说于末的事。Hadrian,这是我第一次主动问你吧?”

“好像是。我也太久时间没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了。”他也显得心平气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们也分手两三年了吧,他现在好吗?”不过我预感着不怎么好,和裴启翰分手,能有什么好下场。

“没想到,你我都已经不爱他了。不过他对你到是,到死都念念不忘啊。没想到吧?”

“到死?他怎么了!”我脑子里突然啪的一根弦断了,有点呼吸困难。

“怎么,你还真的没去调查他?还真是对他彻底撒了手。他死了,两年多前。”

往事如烟

往事如烟

于末死了,死了……我还是不能这么快的接受这个消息。我们都伤害过的人,如今已经解脱了。对他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他一生得到过什么?没得到过我以及爱情,自然也得不到全部的裴启翰。经历两个人的折腾,残破不堪的死亡结局,对他,难道是天意。我和裴启翰都高高在上的以施予者自居,把爱和感情施舍给于末,他却是真心真意的回馈我们,丝毫不懈怠的去爱去抓住,结果,连离开的时候我都不曾知道,估计也没有带着裴启翰的爱恋离开吧。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人那么长久。他的感情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施舍,给你一点却要你的全部来感恩。真不知道他积攒下来的那些情最终会给谁,还是一直留给自己?那么我呢,我又能给谁?唐真吗……

“你怎么不问他是怎么死的?”

“死都死了,怎么死的还重要吗?就算是交通事故是意外,那也只能证实一个结果而已。”我觉得自己整个人笼罩着说不出的悲伤,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把自己这么深的绞进这个感情旋涡。给不起,留不住,最后谁又是谁的谁,亦或是谁都不是谁的谁。

“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他的。你给我听着,是我杀了于末!”他一把抓散领结,用力坐在我对面的床铺上。狠狠看着我,仿佛想在我眼里揪出些什么。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为什么?”我只是机械的问,已经吃惊不起来了。对啊,他什么做不出来,杀了于末又如何,和把他当做块破布一样扔了是一样的容易。裴启翰这种冷血动物做什么都不奇怪,我又比他好得了多少?

“哼!因为你!全部都是你造成的。他到死都念着你的名字。”他眼睛里泛着亮晶晶的光,激动并不适合他,他很少这么失态。我又何尝不是。看来,我和他终究都无法平静处理事关于末的感情问题。他把情绪稍微整理一下,继续道,“本来都很好,也没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跟我走以后从没提起过你,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甚至被我调教得很­淫­靡。我们处得很和睦,虽然我对他越来越没感觉,不过我仍然没有抛弃他的念头。直到你离婚。他听说你和郑敬森离婚了,就跟突然发病一样,发了疯的要去找你。我怎么都控制不住他,怎么打怎么骂他都跟灵魂出壳一样。我把他关起来,可是每次回去看他他都跟我反反复复念叨你,念叨你们的过去念叨你的好。你知不知道我听着多恶心多腻烦!我对于末也算是用情用心的了,唯一的一个,到头来我算个什么,代替品?!还是什么,他心里想的念的爱的痴的迷的都是你,简直不可磨灭。我不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我的忍耐也有限度,最后一次他在我面前喋喋不休的求我带他回香港去找你,我一个没忍住,抬手一枪就毙了他……”裴启翰有点急躁的说完这冗长的一段过去,长长的吁出口气,仿佛这些年来的压抑郁结都释放出来了。

我听着心里早就麻木了,只有于末的死讯刺痛了心里一下。至于裴启翰因为他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我而毙了他我一点意外和困惑都没有。那些留在于末灵魂里属于我的印记当然是不会磨灭的,其实他不杀了于末对他也是无止境的折磨。我们在岁月面前,都放弃了于末。还能厚着脸皮站出来讨个什么公道给于末么?简直笑话!

都过去了,我也随着他有点解脱的意味。我心里清楚,无论是我和于末的过去,还是裴启翰和他的几年爱恋,包括他亲手了结了于末都是久远的事情了。时间深深浅浅的把我们对于末所犯的罪孽刻下来,然后任随洗礼,最终也只剩个模糊。我们无论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仍旧在继续风流游戏,都为了自己而变得犀利尖刻,没有一个人为他做过什么,计较的都是自我的得失。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仇视对方,憎恨占有抢夺本身就是个笑话。我还有裴启翰都没有资格,这一点,到今时今日我终于清醒。

“这算什么,游戏早就结束。我们谁都没成赢家。你还回来找我­干­什么?为什么不结束得­干­脆点。难道你还想一枪毙了我,拉去给于末陪葬。你没有爱他到那个地步。”我自制的让声音听起来平缓,我并不想他发觉我潜在的挫败感和无助。

“呵!我没那么无聊。我回来,缠着你,是因为我不甘心。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毁了我胜利的喜悦。尤其是在胜利在握时,突然把我击垮。于末任我摆布了几年,最后他却为了你什么都不顾了,你那么对他他都不计较了。你说,我会放过你么?”他表情已经恢复原本的玩世不恭,甚至有点狠毒怨恨。我不敢直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放­射­出来的光芒可以灼伤一切。

“……你,毕竟得到他了。又何必……人都去了。裴启翰,我们都没真正给过于末什么,为什么他走了,也不给个安宁。我们这么,这么互相纠结,算个什么事儿,啊?”我手有点哆嗦,点了两次才把烟点着。

“李孝敏,原来你也会良心不安。我以为你那东西早给狗吃了。”他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没用火机,直接凑到我刚刚点上的烟,兀自深吸一口,他那端的烟滋滋的燃去一小节。我真是服了他了,做着这么暧昧的动作也能说出那么不留余地的及至讽刺。这个人一向是这么不按牌理出牌么?我似乎已经领教得不少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看我们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你既然是回来继续折磨我的。那我现在已经良心不安了,你还要怎么样?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难道不行么。已经八年了,不要再为这个人纠缠了。我早就不爱于末了,早就不爱了!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几乎是把最后的话吼出来的。我真的需要发泄,一刻也忍耐不了了。无论是个什么后果我都不管了。

“你这么快就受不了么?我还没开始报复,你这样的承受力我玩起游戏来可不够过瘾啊。”我疲惫而且带着点恶心的看他一眼,发怵的感觉一扫而空。他就是喜欢看我失控,看我像丧家犬一样,他就浑身舒爽。我凭什么给他裴启翰这样的方便,别人畏惧他恭维他捧着他爱着他,我可不,我只恨他,甚至生出厌恶来。

“姓裴的,我承认你能耐。今时今日能奈何我的人不算多了。你几年前不是你的对手,输得­干­­干­净净。现在你又说我断了你的成就感就要跟我讨回来。我不是怕了你,面对任何敌人我都不会畏惧,只是,我曾经把你当作敌人对手尊重、防备。现在我没这个心情了,如果你只是想再在我手里偿一次胜利果实的甘甜的话,我奉劝你不要这么幼稚。耍我?也是有代价的,近的看不见远的就说不准了。我现在再向你低一次头,希望你高抬贵手,放过彼此。我们没必要这个年纪了还为年轻时候的一点感情纠葛交恶。太磨人了,大家都有正经事要做。我以前不是你对手,现在我仍然承认你手段比我高。这样行不行?”我不知道自己的口气是否平和,但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考虑到逻辑,只是本能的陈述,内心一片寂静。深不可测。

他盯着我的眼睛研究了很长时间,直到海风吹得我忍不住划下一道冷冰冰的眼泪。真的不是我哭了,绝对是该死的风吹得我眼睛敏感。我转身出了房间,他也没拦我。就算回答,我想也不是真心,现在我能让他说什么?总不能一分钟就推翻自己前面的恶言恶语,跟我一笑泯恩仇吧。但是他没有一口拒绝我,说明已经动摇。无论最后他下个什么结论,我都只能迎面接受。若能彼此放手最好不过,若要继续纠缠我也不会退避和怯懦。我能表现的所有软弱今天全部都抖落出来了,从此以后他再也寻不得我一丝懦弱的逃避。

坦然面对,无论是喜是忧,这是我的习惯。尤其是在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的长时间躲闪之后,我坚信自己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悍。这个内循环在我体内也算是经历了一轮物极必反……

潦草晚宴

潦草晚宴

甲板上的风反而没有那么猛烈,我撞见一个华裔商人,印象不大深刻,可他认识我。亲切的上来和我打招呼,我们就站在没人的二层与三层之间的楼梯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都不知道他在和我说些什么,人和­精­神已经完全脱离,我靠着模糊的本能意识,应付着他。迎面看到裴启翰从刚刚的房间里走出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全身上下散发出一阵阵冷烈的强势,让人不可靠近。他没有搭理那个华裔的招呼,平缓的把目光扫过我,迟疑了几秒,头也不回的上了三楼,回到人声嘈杂的宴会中去。

唐真没过十分钟就找下来了。他站在楼梯间,礼貌的叫我。轻松遣走那人,我们并排站在甲板上,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他给我温暖的勇气,支持着我。他缓缓的把另一只Сhā在口袋里的手也抽出来,绕到我身后紧紧拥抱我。我还计较什么呢,身边有一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男人,甚至理解、关怀、溺爱自己,这样远远足够了,不应该是这么吗?

再回到宴会,我又恢复了交际状态,脸上挂着浅笑,连哥哥也没看出我的异样来。很好,就这样,我不断的提示自己保持下去。唐真忧心憧憧的看着我,时不时帮我挡下几杯劝酒。他也只能如此,用标准的唐真式的温柔爱护我,体贴我了。隐忍而宽怀,我亦没有这样伟大的境界,男人有时候还真是神奇的动物。我必要时给他传达一个“放心,我没事”的眼神。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再多的回馈我也拿不出来。不清楚上帝能不能原谅我这么自私,也可能他偏偏就希望我这么自私,他本就造的是个自私的女人。

母亲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这个年龄仍拥有自信、名誉、地位和优秀的儿女,事业被承认,家产雄厚,她还缺什么?肯定是缺少的,只是她不说出来甚至不会承认。她把我介绍给一个意大利的朋友,是她早年地产界的朋友,据说在英国和瑞士有几处漂亮的城堡,正盛情邀约我们母女前去。母亲显然是被这个男人追逐着,虽然两个人年纪加起来早就过了百岁,不过似乎仍然不居小节,沉湎其中。也许母亲根本不会对这个意大利的大胡子有什么情绪或兴趣,但是她仍然喜欢被爱被追求的玄妙感觉,让她整个人自信满满,神采飞溢。

女人始终摆脱不了天­性­,无论她多么强势。

整个晚上我拒绝了所有男士的邀请,只和唐真共舞,而且一曲接一曲。事实上我有点发泄的意味,因为伪装让我憋得难受,尤其是在我状态极欠佳的时候还要保持完美形象,更让我心底焦躁过虑。

裴启翰也象征­性­质的上前邀舞,不过我依然微笑着推辞掉,他不作多留,立刻面无表情的转身。我看得出他现在也很不爽,估计他也有离开宴会的冲动。可惜船早开出香港,他要回头也不可能,只能耐着­性­子演下去,何况他还一刻也安宁不得,周围一群人可不放他一分自由。

哥哥趁着盛食物的时候跑来打探我的婚期,他看着我和唐真的情形,一脸的乐观。我只能硬着头皮顶下来,不过我没说荒,我确实有和唐真结婚的打算,但是不是这么快。还得等我再培养些勇气才行,现在我自己还没完全说服自己。哥哥听完我遥遥无期的搪塞,很同情的瞟了一眼就站在不远处和朋友说话的唐真。我也顺着回头一眼,结果我刚回头就对上裴启翰凌厉的眼神,他一直没忽略我,我尚且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愿意和我解开心结,重新为人。不过我觉得那眼神里很多审视的意味,于是矛足诚意的回他一个淡笑,如果那算是笑的话。

夜里我和唐真在宴会还没结束的时候就悄悄撤离人群。我实在是累了,他也不轻松。一晚上要应付不同的人群还要照看我,完全是双倍的消耗。一回到房间里我和他都瞬间放下虚伪的面具,紧紧相拥,没有目的的,仿佛只为了吸取彼此身上的最后一点热力。

指尖默契

指尖默契

重返陆地,我还是尽心尽力帮母亲应付完最后一个客人,然后开车回程家。小洛没有上船来,前日他突然发烧发热,不过我也不能因为他不上船,所以一结束我也顾不得唐真了,直接奔回上山。比哥哥他们都早。

“小洛,妈妈回来了。”我还没进屋就出声叫他。不过我看到的是一个面­色­红润,活蹦乱跳的小洛来给我开门。我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打量着他,前晚还是高烧不退的样子,怎么一下子这么健康了。他倒也老实,直接跟我坦白是因为不想上船,刚好有点发热感冒,就装了一下。反正大家都忙着宴会的事情,也没人去研究他是不是真的那么严重。这个小家伙,越来越滑头。

他兴奋的拉着我去隔壁的琴房,说有惊喜给我。我耐心的靠在窗台边听他弹一首曲子。不是练习曲,也不是名段,像是自己写的。不过我觉得小洛尚且没有这个功力,写不出这么流畅的曲子来。原来­精­妙之出在重复的地方,三重双迭,如果加入小提琴会更­棒­。我有点心醉,看来我这两天确实比较不在状态,什么事情都比较容易下陷。

“谁写的?”刚刚结束,他手指还没完全离开琴键,我就迫不及待的问。

“裴叔叔,他上船前给我的。说下船了会来听我弹。不过我觉得很好听,想先给弹给你,妈。”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人,我出奇的沉默了。没有教训小洛又和他牵扯,也没唏嘘这曲子。我瞄到钢琴盒盖上放着几张纸,看来是谱子。我度过去,拿起来,看了一遍。是急­性­写的曲子,潦草的涂改让几处地方的和弦看不清楚。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钢琴上的才华简直和我有得一比,这本来是我最骄傲的天赋,如今看到在他手里随便写的音符都那么灵气,确实有点嫉妒。

我放下谱子,轻轻抚一下小洛的头发,刺刺的,我不喜欢他这个过于短的发型,不过夏天我也不勉强他。男孩子运动比较频繁一点,这样容易保持舒爽

也不知道小洛是怎么领悟到我的心思的,自动挪了挪身体,把琴凳让出来给我,我顺势坐下去。手指控制不住的覆上键盘。刚刚印在脑海里的曲子流畅的溢出指尖。我按照我的感觉适度的修改曲子,抬头看见小洛惊异的双眸,才想起这是我第一次弹琴给他听。看到他的震撼,我却异常平静,不知道是因为这略微显得比普通的琴沉一些的琴键,还是这不经意间能让人宁静的曲子。但是现在的感觉真好,仿佛不愿意停下来,可是曲子终究是要结束的。

感觉门口有人,我还以为是裴启翰,没想到回头看见是哥哥。我是怎么了,这时候怎么可能是裴启翰,这里是程家呐。我对老哥展颜一笑,他略微一僵,呵呵,他好像被我的笑容惊到。看来这一曲弹过,我整个人跟刚出浴一般。连自己都为之震动。

“小洛,怎么不叫爸爸?”我哥还是不忘记讨点便宜。

“爸……”小洛的声音低沉而平缓,看来也是好一段时间没叫,不大顺口呢。

“你以后别这么对人笑,小敏,太蛊惑人心。简直妖孽。”他伸手把在我的肩胛,指尖挑过我几丝头发。

“怎么会,那是你见到小洛就免疫力下降。”

“好久没听你弹琴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纯净。”他用微里在我肩上按一下,又转向小洛,“你有多久没听过你妈妈弹琴了?我都以为她手指再不沾琴了。”“第一次。”小洛说得极其简洁,确实,这是我第一次在小洛面前弹琴,他以前也知道我会,可是我从不触碰,他也从未要求过我弹给他听。

哥哥还没说什么嫂子就上来轻敲了下门,打断我们“一家三口”,说下楼吃饭了。不好让母亲多等,于是合上琴盖,收拾好琴凳,我最后一个下楼。

到厅里就看见唐真、裴启翰和卓卿还有林培凡的女儿林静仪也来了。都是家里生意有来往的世交,当然唐真是因为特殊原因,我们都清楚。我小时候同卓卿相熟,属于玩伴之列,她年长我几岁,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我在船上也见她了,不过没好好说上几句话。这下母亲把人都请到家里来,我确实挺开心的,如果来的人没有裴启翰的话。林静仪也不算我喜欢的类型,花瓶头脑加奔放­性­情。一顿饭就听她没停歇的说话,奇怪的是哥哥嫂子还有母亲都异常容忍她。小孩的特权,我自然不好流露不耐烦。我这个人有点臭毛病,对人第一印象不好但是又不能得罪的时候反而上前装的很亲近,我估计林静仪就产生了这种心里错觉,对我那是热情得不行。卓卿整个一顿吃下来都没说上几句话,不过我们全家上下估计除了嫂子都知道为什么,她以前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很正式的那种,交往了一年的样子。后来哥哥另结新欢,不过分手的时候把卓卿还是哄得很服帖的。没给她什么严重的打击,算是手下留情。而且程家和卓氏的生意往来密切繁复,所以大家也没断了来往。

饭后母亲就带着小洛、嫂子、卓卿还有姓林的小妹妹去书房了,也不知道一群年龄各异的女人和一小孩凑在一块能­干­什么。书房又特别隔音,把我们四个人在客厅的沉默也给隔离得异常显眼。

确实,我,我哥,唐真还有裴启翰,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能有什么话说。要是除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发生过的事情,四个世家子弟坐在一起,又是年纪相差不多的人,再正常不过。可是,我们之间又偏偏发生过那么乱七八糟的感情或者­肉­体伤害、纠葛。

实在是很尴尬,我和唐真夫妻模样的靠在一起,裴启翰占据一个单人沙发,我哥坐在他对面。佣人把茶点拿进来,都感觉到异样的气氛,在我们身上目光一扫,仿佛给冻了一下,缩着身子就退出去了。

我几次有意无意的瞟裴启翰他都是一副审视和探究的眼神明目张胆的盯上我。唐真也应该注意到了,他知道我和姓裴的不可能只因为他那点事情就这么敌意浓烈,几里外都能闻到硝烟弥漫的气息,但是他没有开口问我。他或许是在等我自己跟他讲,不过我估计他若不问我我一辈子我懒得跟他解释。不光光是对他,谁我都不想提及,因为根本就像裴启翰说的那样,是笔胡涂帐,谁他妈的也搞不清楚了。

枪法虚实

枪法虚实

最后实在这么冷场着也不是个事,想起前晚印度的电子商人来家里与母亲叙旧,送了我一把小口径的家伙,看起来很带劲,还没过过手。于是我松开唐真的手,磨蹭到我哥身上,软硬皆施的磨他,他最终同意把家里地下的­射­击室让出来,给我娱乐一下。本来那是不让外人去的地方,不过我哥现在也没把唐真当外人,就由得我去了。剩下他和裴启翰,不知道会聊些什么,但是他们两个人肯定不会像我和他那样剑拔弩张,彼此生疏和顾及反而能使得相处看起来融洽。

原来唐真的­射­击水平烂得有些离谱。不过他也不甚介意。他坦言我这次拉他来玩­射­击还是平生第四次用真家伙,以前就基本不触碰这些东西。我学枪也是上大学以后的事了,不能和哥哥比。不过枪法尚且算过得去,不至于丢人。以前回香港就常常同老哥在­射­击室一整下午的耗,他对枪很有研究,半个行家,枪法也很纯熟。改装货在他手里三发就能分辨出优劣来。我同唐真兴致高昂的说起哥哥的枪法,以及他臂力惊人,用起袖珍炮“沙漠之鹰”也不含糊。其实我在这方面是真的很崇拜我哥,他看起来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但是用枪时完全整个人都不可逼视。不过武器上我几乎是接触得很单一,用的一律是小口径的改装货,我对手感和后坐力很挑剔,能上手的货­色­都是哥哥千挑万选给我的,对于极品“眼镜王蛇”我都敬谢不敏。但也一直觊觎他的那只小巧的左轮“极地银狐”。不过那是程家老爷子传给他的,我当然没有开口跟他要过。唐真是门外汉子,经我跟他眉飞­色­舞的解说个中玄妙他也很被吸引,一副下决心练枪的肃杀表情,直逗得我拿枪的手哆嗦。

很多时候我和唐真在一起是放松的,他甚至很像兄长。我一直在试着努力,不过不知道还有多长的路才能真正让我们安心走进礼堂。

过足了瘾回到楼上,客厅里的一派窘异气氛让我很不适应。Hadrian、小洛和我哥三个人在一起玩扑克,不亦乐乎,一桌子糕点也乱七八糟。看来是用来玩耍了。见到小洛,我本能了撒开了挽着唐真胳臂的手,在儿子面前我一向比较谨慎的处理和男人的关系。

“哥,嫂子她们呢?”

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出牌,“呃……和卿卿一起去他们家的浴场做活泥SPY了。本来也叫你的,你手机没带下去啊,喏……”他端起茶杯又向茶几上我的电话努一下嘴。

“哦,你别教坏小洛了。还教唆未成年人参与赌博。”我顺手抽走小洛的牌,顺理成章的坐下来。

“妈~”小洛也正玩在兴头上,不甘心的瞅着我抢他的牌。

哥哥宠溺的看了几眼小洛,还是让他坐在一边吃东西,没让他继续玩。事实上我鲜少玩扑克,也不玩麻将,不过香港人有几个是不会的?入乡随俗嘛,我和哥哥过年时也偶尔陪母亲玩玩。唐真站在我背后,手不安的放在我肩上,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恍然,估计是给裴启翰那眼神给激的吧。从前天在船上谈过以后,他就没正常的看过我,眼神复杂得跟化学药品似的,我装作没看到,但是那气势的确有点逼人。总之我觉得和他说过那些之后,我反而比较正常,而他怪怪的。

结束一局,我拉小洛重新回到主位,我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玩牌和­射­击比起来,我觉得拿枪的感觉好得多。我哥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欢刹我的风景还是觉得无聊想逗我玩,我刚准备和唐真回房间,他就出声叫住唐真,要他也来玩牌。唐真不好拒绝我哥,只好坐下来和我儿子以及我仇视的敌人一起打牌。我哥则一副看戏的狐狸表情转悠到沙发背后,和我并排站着。我两都抱着胳臂不说话,他那眼神飘忽在我们几个人之间,连小洛都发现了异样,几次抬头看他那狡猾诡异的老爸。

我哥看戏的神情实在太露骨,我觉得大家都有点僵硬,根本不是在玩扑克,像是打演习战。只好由我把这个祸害拉走。突然想到刚巧那只手枪还没在身上,于是我从腰带上解下来,在沙发靠背的遮掩之下,向我哥晃了晃,偏头示意他跟我走。他一副吃惊的夸张表情毫不何适宜,三个人停下来看他要表演什么,我把枪顶在他腰上,只是没有子弹,不过觉得挺好玩的。我还是第一次用枪威胁人,虽然这个对象是我哥哥,虽然是空枪,虽然没有什么目的,不过还是很刺激,何况还有观众。唐真看我手的肢势马上明白我在­干­什么了,他紧缩着眉头,不过见我一脸笑颜如花也没说什么。我哥更是不给我面子,一边回转身准备跟我走,一边装腔作势的和小洛说:“小洛……你看看,你妈好凶啊,竟然拿枪威胁你爸爸~”

要是有子弹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拉保险开枪。我哥也太把唐真当一家人了,这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我对上唐真震撼又疑惑的眼神,根本来不及给他解释什么。看来之后又得费一点口舌了。我逞凶般的在哥哥腰上用力顶了顶,他见到小洛很严肃的对他的玩笑不感冒,也没多说什么,乖乖跟我上了楼。

“­干­嘛,这么嚣张。越来越像某人了。你竟然敢用枪顶着你哥!”哥哥坐在我床上,抄过一个枕头向我毫不留情的砸过来。我单手接着又给他扔回去。他没料到我动作这么矫健,于是被直击门面。我不禁拍手叫好。他恼羞成怒,冲过来把我双手反剪在背后,夺下手里的枪,很轻佻的在我身上敲了敲。我不知道哥哥遇见什么好事情了,这么有心情和我开玩笑。难道小洛又做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刺激到他老人家了。

趁我心猿意马,我哥更是变本加厉的用枪托在我臀上打击一下,颇为流氓的。这下可把我激怒了。我只好过肩借力,顺着他用力的方向把他摔到床上去,“发什么疯,怎么对着自己妹妹也能发情,你青春期啊,还是嫂子不能满足你啊?”我看着斜斜躺在床上看我的人,他那眼睛里全是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往外溢。

“小敏啊,我都知道了。”哥哥暗含Se情的对我眨一下眼睛,还真有点让女人神魂颠倒的本事。不过可惜浪费在对他不可能有反应的亲妹妹身上了。

我没好气的坐在地毯上,点一根烟,才缓过来。刚刚跟他一闹,差点岔气。

“知道?知道什么了?看你笑得,像中风了似的。”

我哥下意识的摸摸下巴,“我有吗?裴启翰可都跟我坦白了。你们之间的……嗯,秘密,我都知道了。”

“哦。”我应他一声,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他竟然跟哥哥讲了,可是我哥为什么这么激动这么开心的样子,像吃错药了。我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些过去的恩怨纠缠能让他觉得搞笑?!难道他见他妹妹吃鳖会很爽吗,照理说我哥不是这么无聊以及无知的傻瓜啊。我突然有种吃寿司咽到还有芥末呛在喉管的那种感觉。

“你怎么反应那么冷淡呐~”

“嗯?冷淡?不冷淡你还要怎么反应啊,激动还是欢欣鼓舞,我遇到这种无赖我能怎么样啊……”

“呵呵,无赖。这就是你给启翰的定位啊。挺­精­准的。不过你也别那么沮丧嘛,有人陪你玩游戏总比老是上演约会上床的爱情戏码来得有趣啊。”

我打量一下我哥,确认他是在和我谈裴启翰的问题,他怎么这么轻松自在啊。这混蛋和我玩的游戏那是你死我活的,可不是什么情人间的情趣游戏!

“原来你是这么理解的啊。你太危险了,哥。我把这个游戏的机会让你好了。”

“什么话!这种事情,能让?你脑子进水还是怎么了。不过的确太刺激了一点,但是,不这么激烈,也就不是你和他两个人的风格了。”

“哼!你还真了解他。那句话‘Athiefknowsathiefasawolfknowsawolf.’还真不假。”

“说真的啊,小敏。才听他那么说的时候我确实挺意外的,你们两个人居然这么——纠缠,有点太残酷了。不过我明白,如果对手双方是你和他,那就必然是这么个结果。你和他啊,唉……是在劫难逃。”

“……在劫难逃……嗯,可能就是这么回事。我也不知道,现在主动权还不完全在谁的手上。”

“不过,你也见好就收,他也算是千年道行,不是什么大街上能随便抓出一把的普通男人。”听我哥这口气竟然有点他妈的和裴启翰恨不相逢待嫁时。什么跟什么啊,我哥不会也给那混蛋收服了吧。

我掐了抽了大半的烟,狠狠戳在烟灰缸里,“见好就收?我还没见着过一回好呢,收什么?我认输他也不会放过我。”目前的状况,我确实有点力不从心,不得不承认他姓裴的总能把握局势,手段比我高一筹。

“你从来就不是认输的主,小敏。嘴上认都不容易,心里要认啊,那……更不可能。就算可能,我到现在几十年都没见过。”哥哥说这个话的时候应该是在心疼我,因为这个臭脾气确实给我自己添了不少麻烦。

“哥,你还真看得起我。人哪有不低头的道理。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要是认输就能赚到便宜,我也认。真的。”

“别嘴硬了,秉­性­难移,你自己做做看,就知道了。我不激你,日子还长,说不定在启翰身上你就能实践出来。”

“日子还长,是啊,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花样没耍完……唉~”

“你和他都不年轻了,别过火就行,还是早点打个漂亮仗,回头安安心心进礼堂。”这算是我哥的结束语,可我听着怎么特别别扭,若不是我现在和唐真的关系公开,我都要以为我哥在说我和裴启翰进礼堂了。为什么每个人对我和裴启翰的态度都差别那么明显呢。虽然几乎没人能明白我和他之间的问题结症,但是仿佛全世界都比我和他乐观。

“知道了,能用上的,都不浪费。这道理,我懂。”

激流勇退

激流勇退

哥哥站起来揉乱我的头发,伸手把我从地毯上拉起来。客人还在楼下,两个主人也不能消失太久。我脑子还有点乱,有很多事情都没头绪,还得和唐真解释小洛的问题。都是我哥这个祸害,让我背个黑锅还不能清净一刻。真是活该他被小洛牵着鼻子走,算是略微帮我报了仇。

每次看到小洛和Hadrian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我就怒火中烧。真不知道他究竟要怎么报复我才算个够。难道夺取我看重的东西就那么有吸引力,让他裴大少爷不惜百忙中还和我斗智斗勇?

因为唐真次日就要返回法国,他也有生意上的事情要­操­心。我晚上单独和他去兰桂坊那边玩。他对香港比我熟,不过今天兴致不高,我们就单纯的坐在那里喝酒,说几句话也不起劲儿。各怀心事,我只好开口跟他解释小洛的情况。其实也不是复杂的事情,他根本也没太放在心上。搞得我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似的,他就只会点头。我耐着­性­子陪他坐到凌晨,最后各自回家。

这类不欢而散到还不至于影响到我的情绪。天亮又有工作的轮番轰炸,我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处理这些东西了。

次日清晨,我极其困难的从被子里爬出来,开车送唐真去机场。仿佛昨夜的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事实上我也几乎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忘记了。我和他坐在候机厅的头等休息室里。难得没有人,随手拿了杯果汁,我发现我最近被唐真影响得越来越喜欢果汁一类的无害饮料了。

他脸­色­看起来不怎么样,黄黄的,挺拔的身躯显得有点萎靡。但是看起来不是宿醉引起的,恐怕是失眠。他在担心的事情我心里也有个七八分了然。话题绕了几句还是兜回了裴启翰身上,这个人就像给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下了咒一样,人们时时提醒我他无处不在,他就算万里之外也能随时Сhā足我的生活。真算得上是种成功的示威。

“你怎么了。怎么一直说裴启翰的事。你现在又愿意提到他了?”我承认口气不大好,也许是唐真一贯的千依百顺给我惯出来的。我在他面前很少克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小事。

“他昨天,跟我,单独说了几话。”

“嗯。你也不要在意他的话了,你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吧?”

“但是,他说……你已经替我跟他道过歉了,我担心……”原来他在担心这个,男人总是占有欲强的,自尊比天高的动物。唐真再柔和也是男人。我不知道裴启翰究竟怎么和他说的,不过看样子唐真还并不清楚很多真相。他急欲向我打探,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好受,我清楚。

“是。你不要担心,他也没有为难我。这本来也是我和他的冲突,不该牵扯你的。”我镇定的解释道,如果唐真知道我对裴启翰如何屈尊求和,我不知道他会怎么评价我的演技。

“其实,你们之间有什么吧?我不是说你们,你们……你懂我的意思,孝敏,别瞒着我。你一向定力十足,可是一旦事情与他有关,你就冷静不下来,我希望是我多心了。”他说得那么委婉,确实,唐真对我纵容迁就,对我步步退让,但是并不是说明他神经大条。他怎么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到,他离我的生活那么贴近,我的丝毫波动他都能感觉到,聪明如唐真一直不问起也是给我面子。他希望能令我主动开口。不过耐心总是有限度的吧,我明白他。

“唐真,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已经建立了起码的信任。”对他,我始终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或许是我内心深处根本不想提起来,所以产生了防备和抵触

“对不起……”他伸出手,拉住我,想吻我,不过我侧脸避过了。

“你要相信我,我和裴启翰还没无聊到上演庸俗的粤语爱情片的地步。我和他之间确实发生过很多事情,但是过去很多年了。是不愉快的冲突,我现在已然不想再和他这么互相——报复下去了。但是唐真,你知道这些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便可说清楚的。”我回过头坚定的看着他,相信这一刻他至少能看到我是有诚意的,“等我,等我忙完香港的事,回巴黎以后我会都告诉给你。”这样算不算推搪,只有我心里知道。不愿意说给他听不是不信任,而是本能的觉得我和他尚没达到分享一切的地步。

“其实,我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孝敏,我只不忍心看你那么焦虑。你的状态不好。”

原来连唐真都看出我寒毛倒立,面对裴启翰的挑衅我很不安。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麻烦哪一个也没他裴启翰让我觉得棘手。确实,唐真说对了,我焦虑。

看了看手表,我们沉默几分钟,已经到登机的时间。

“快些回法国来,我等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留下来帮你,孝敏。”

“我知道的。但是,我也不确定能不能顺利结束这边的事,回巴黎的时间还要视这里的情况而定。”

“有麻烦?”

“唔……收购的事情很顺利,只是和‘成翔’,你知道的,我同他们可不只打算合伙一年,有点棘手。毕竟我不想仰赖程家,就这么和他谈底气难免不足。”我还是说了,前一秒还在推搪这个男人,后一秒就开始在他身上居心叵测了。我真是天生的戏子,不知道唐真是不是个合格的观众。我真想暗中掐自己几下,这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推到前线­干­什么!

“我也没料到你淌得怎么深,香港不比巴黎,没欧洲鬼佬那么好对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么,虽然我也卖不了乔一俞人情。”他转过来很内疚的深深注视我,那眼神简直要把我点燃。一瞬间,我大脑像是被电击。来回两极,我又迅速冷却下来。我确实被唐真诱惑了,但是不是他的感情让我动情而是他这么直接的流露让我不对他下手都难,虽然不喜欢冒感情赌注的险,但是摆在我面前稳赢的棋我又怎么能不动心?

唐真啊唐真,你要是再给我多点不确定我也不会这么坚决了。只有勿要再对我加注感情才是正道,我李孝敏哪里值得你内疚。

“好了,你快登机吧。我的生意我自己能处理,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安心回去。”

“有什么需要你千万记得告诉我。我知道你会不回头求程家,什么都独当一面。但我不想你因此付出过多代价。要是我能帮你,你只管开口。”他微烫的手心传来热力,顺着我的指尖混杂着进入我的静脉。

“男人是不是都这么有保护欲,个个都想把女人拉在他的羽翼下。你该放心我的,早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做生意,我有分寸。如果需要,我不会跟你客气。”

“孝敏!你和我还需要分彼此吗?我不喜欢你那么说话,只要是你需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笑而不语。活到今时今日,我尚且有能力分辨男人的承诺或者牺牲是真是假。我相信唐真是真心的,不过他和我都应该还没有底,如果我真的狮子大开口,他又能兑现些什么。这类说词未免太草率了些,这世上父母亲子尚不能全无偿的什么都给,心里总是需索回报的,更何况爱人之间,我又拿什么来回报?他又能付出几层?在谜底没有揭开前,我和他都应该小心翼翼,免得遭遇尴尬。

送他进通道,我们隔着玻璃告别,他回头对我微微一笑。唐真依然是唐真,无论香港给他带去多少不快多少烦恼隐忧他都不会不远万里的把它带去法国。一手Сhā在口袋里一手捏着护照跟我挥了挥,我点头转身。没有我他还是一样年青英俊富有,又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而憔悴呢。男人也是懂得回报率和­性­价比的,甚至有时候比女人更懂。

下篇:尘埃落定

炎夏探病

炎夏探病

还没走出机场手机就响了起来,ProfSwedenborg已经向我邀约过两次,这回是不能再推辞了。只好应承下来。

回家进门,迎面遇上母亲。现在她几乎不去公司坐镇,但是仍然事务繁忙,我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呆在家中,张望了一下,没有客人。我换了鞋子向她问早安。

“你从机场回来?”她见我回家,索­性­坐下来。看来虽然准备出门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接过女佣递上的红茶,“嗯。刚送走唐真。他回法国。”

“你和他什么时候定下来,我看你们进展得挺不错的。反正,我原本也中意他。”

“和唐真?呃……恐怕离结婚还有点距离。不过,我尽力而为。”

“不要说得跟生意似的。我看你们也不勉强。一桌吃饭他的眼神都没离开过你。这样好的年轻人不要随便放过。女人早晚要嫁的。”

我接过话,“我真怕你下一句就说该出手时就出手,妈~”我笑看她一眼,原来我和唐真已经走到头,人人都觉得我们该进礼堂了。其实本来也没多打算挣扎,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若当年同时遇见郑敬森和他我也义不容辞的选唐真。但是,我并不想有遗憾,尚且需要继续培养跟他许下一生的勇气。

“妈,你要出去?”坐了几分钟,我准备上楼整理些资料,于是不打算和母亲多聊下去。真怕她就直接帮我订了婚期。

“嗯。没事的话你同我一道。”

“不是去做皮肤护理吧。叫人来家里做就好,这么热的天气,香港都快腻化了,少出门的好。”

“我已经这把年纪,哪像你们天天要做护理。我是去探病。”我本来已经走上楼梯,听她这么一说我到停了下来。现在值得我母亲亲自去探病的人可没有几个。不禁回头问她,“探病?”

“本来是想让你哥哥去的。不过今天是和银贸签约的日子,他抽不开身,只好我去。”

“谁这么大面子?”我确实好奇。

“杜富泉的小儿子。也不知道这年头的小孩子是什么做的,一个个都受不得一点气。和家里闹闹别扭就切腕,弄得可大可小。难道你都不看港报,已经沸沸扬扬。”原来是财政厅的杜富泉,他家的事自然值得母亲亲自过问。在香港,生意做到程家这样,哪能不供着几个政界世子。

想着能多结识一个有实权的人总是好的,于是我转身,“我都不看中文报纸。香港人只会说八卦。”

“那是自然,港人兴趣所至,也就这么点素质。你要适应。和我去?”

“今天本没来也有什么特别安排。只要不是陪你上街晒太阳去,我当然义不容辞。”

杜家并不住在石澳,置在潜水湾。这些年住在潜水湾已经算不上享受了,游客散商太多,就如同维多利亚湾再美也不能还人清净。当年和郑敬森结婚却也曾住在这边,想到过去,不免有点触动。在车里我还是好奇的问了一下杜家公子的情况,“什么事情严重到切腕?现在可有危险?”

“你以为我退休了就天天闲得看港报?不大清楚,大约是青春期反叛,听说为了个女人搞得家里人仰马翻。究竟怎么脱离危险没有我也没具体消息。”

“为了个女人?这还真……希奇。什么年代了,若非是智商有点问题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

母亲轻笑一下,大约也是同意我的结论的,“收起你的刻薄,呆会儿好歹给我点面子,同情一下伤患。”

“这哪里算得上是刻薄。不过你真该庆幸,我和哥哥都还正常,没给你添过这等麻烦。”

“这么离谱是没有。可你们两就没给我添过麻烦?不见得比别家的小孩儿少,而且千奇百怪。”

“您说的那是我哥!”

一踏出车门就热气笼罩,我瞬间觉得身上粘粘的。和母亲走进杜家,没想到杜夫人那么漂亮,这到让我太意外了。本以为像杜富泉这样的人一定是家里住着糟糠,外面养着美人,不过似乎家里的糟糠之妻就够惊艳的了。相比之下,外面的野花顿然失­色­。

杜家上上下下都没缺席,见我们前来探望自然是礼遇有佳。杜富泉可以说是程家一手供养着的,他和母亲来往并不少,说起话来亲热得很。我Сhā不上什么话,看他的样子也被这个事情折腾得厉害,一副疲惫的样子衬得他像个老人,可我看得出他最多也就五十出头。杜富泉算得上好福气,漂亮老婆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大公子杜震涣和我算是有点交情,他是我前夫的朋友,二公子杜震尘据说是杜家的骄傲,今日得见,确实比他哥哥看起来­精­明,不过在我看来也算不得什么,恐怕是我身边出没的都是唐真、裴启翰一类的男人,我已经丧失了对男人的宽容。被杜夫人领到病患的卧房,见到杜家的小儿子杜震忻,确实还是个孩子,看他的模样我觉得只有十八九岁。到是三兄弟里皮相称得上漂亮的一个,像他妈妈。

几个人都围着病人,我进去也一时间找不到什么慰问的话,母亲又和杜富泉在客厅里说话,自然是说些不怎么见得光的东西,我识趣的回避。这孩子确实有点倔脾气,估计是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他看,于是睁开眼睛。见到是不认识的人,立刻口气极差的讽刺,“又是来看热闹的?我还没死,死了再来送掬花也不迟。”

呵呵,有意思。二世祖大多数是这样的,香港有钱人家的公子多得是,大多数是嚣张跋扈的。肯念些书的尚且还剩点涵养,像这孩子这般,家里没有生意需要继承,兄弟之间相争不大,没有压力更是养得一无是处。我见得多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杜母面子上挂不住,忙出来打圆场,“程小姐专程来看你,你也不好好的说话。像个什么样子,人家又不是欠你钱没还,你还懂不懂起码的礼貌。”我自然是感激她出言相劝,免去尴尬,但这女人不开口说话还好,是个美人,一说话就暴露出来,她出身并不算好,高雅知­性­这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

我笑笑,走到病床边,“没事。本来也是不认识的人,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应该先自我介绍的。”看他脸­色­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于是我主动伸出手,“我是李孝敏,虽然这个时候认识不算太好的时机,不过还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还不算上门来看笑话的,杜震忻。”

估计二世祖没料到我这么强势,迟疑一下,缓缓从被子下面把手伸出来和我一握。

周围的人都不说话,我退到有沙发的地方坐下来。这种情况估计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这小子不给人面子的事情做绝,杜家人也没办法。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他又闭上眼睛。场面冷到不行。反正我不是来砸场子的,也没说过分的话,我到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过了一会,杜震涣走过来,跟我左顾而言他,想缓和下气氛。真不知道母亲还要和杜富泉聊到什么时候,我真怀疑她今天过来根本是有目的的,所谓的探病只是个幌子。

在杜家吃过午饭以后母亲还是没有要走的趋势,继续和杜富泉密谈,而且地点换到了书房。这样也好,我在客厅里看电视,两个大男人陪着我。杜夫人在儿子房间。杜家的房子并不大,所以来来回回做点什么也隐瞒不了。房间里砸碗的声音传到客厅,我们三个人都面­色­不大好看。这下我真有点觉得自己是上门来看热闹的了,杜震忻一语成真。

“不吃饭么?要不要去看看?”我扬头对杜家兄弟建议。说实话家里出这样的事情,又有外人,确实挺难做的。

杜震涣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去了弟弟的房间。剩下我和杜震尘在客厅,电视里放一档沙漠探险的记录节目。我看得索然无味。

­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

“无聊吗?”他冷不丁的说一句,男人主动搭话的目的比较单一,尤其是现在,已经在他家呆了几个钟头,他无须用这种方式舒缓尴尬,那只能理解为他想接近我。是啊,程家大小姐的招牌还是好用的,他应也不会排斥做程家的女婿,虽然我觉得官宦子弟要比生意人家的公子傲气得多。

“不,我这个人习惯不太好。不善言。”不管他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出于对这个男人本身的感觉,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亦非善类,如无必要我不愿去招惹。

“有道是嘴­唇­­性­感的女人都能说会道,你是个例外么,李小姐?”

“嘴­唇­,呵~别人都嫌弃我嘴­唇­不够丰满,显得刻薄呢。”

“我觉得刚刚好。”他身子向我挪过来几寸,已经足够靠近。

“谢谢,我当赞美收下了。你不用去看看你弟弟?”

“不用,我和他不对盘。不是一类人,怎么都说不到一块儿去,有震涣去就行了。他有耐心。”

“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很遗憾。”我觉得自己的口气说得跟他们家死了人一样,我想我有点故意的成分。

“震忻他……呃,本来就喜欢这么引人注意,小孩子作风,我们不谈他,没意思。”

“那谈什么有意思?我今天是特地来探望病人的。”

“你。我觉得你有意思。”暧昧的说词,身体恨不得贴到我身上来。这些纨绔子弟个个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可惜他今天遇到的是李孝敏,如果我和大街上的那些女人没多大分别的话我几十年的生命里就不会发生现在我遭遇的这些人事了。

杜震尘这样的男人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并不是我眼高于顶,而是大家不是一个游戏圈里的人。

“怎么?我这么说你不开心了?”他又凑上来。

“当然不,你不是觉得我有意思么,我放在这里供你研究。有什么不对?”

“你反感我?”

“没有。只是没觉得我们之间熟到这个程度了而已。”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彼此熟悉。你念哪间学校,不要告诉我是港大,我最怕女知青。”

“哈~”我笑出声来,虽然不礼貌但我确实没忍住,“我像学生?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顺耳的恭维。”

“难道不是?你看起来不大。虽然我没在念书了,但是离开学校也只有几年,不要嫌弃我老。”他居然在我面前说不要嫌弃他老。我真该直接笑岔气。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嫌弃你老。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哥哥认识。”

“难道你们是一个学校的?你在美国留学?”

“杜震尘,你听我说,保持镇定,我认识你哥哥是因为他是我前夫的朋友。”我期待着这个自命风流的家伙目瞪口呆。

他果然愣在那里,三秒钟没有反应。这家子都不禁吓……

“不可能!你看起来最多不过25岁!”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谢谢,我就说今年我听到最好的恭维来自你嘴里。可惜,再过两个月不足我就二十八岁了。”

“天,李孝敏你可骗得我好惨,你进门的时候我以为你今年二十二三。不过,你和我同岁,我仍旧很愿意约会你。”听了这话,我确实有点哭笑不得。

“你愿意和离过婚的女人约会?你母亲听到会很伤感的。”

“不,至少你不会让我家人有任何伤感的错觉。他们会很开心我同你约会。”

“因为程家?”香港再怎么都是香港,人人名缰利锁。

“并不完全是,你这样的女子值得任何男人去约会。”看来杜震尘不光光是自信得不行,还很坦白,确实给女人惯坏了。

“你才认识我几个小时,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也是刚刚才知道我结过婚,这么快就下结论会不会太草率了?”

“我想约会你。就这样而已,又不是做投资,我何需反复琢磨才下结论。就算错了,我也要继续和你接触才能发现你究竟是怎么样的。”看来我得重新对这个男人定位一下,他确实自大甚至有些肤浅,但是并不笨,至少不是一个刚出来混的雏儿。

“说的不错。看来我是小看你了,弟弟才自杀了你也能有好心情同女人约会。这分气魄不简单。”

“别这么讽刺,我们这样的人,有几个是兄弟情深的。你该知道。”

“或许,但是也有例外。不过看得出来,你们杜家不是例外。不过我对你哥哥的印象可比对你的好。”

“那是说我没有机会了?”

“你希望我这么直接的拒绝你吗?不好意思。我今天只是来探病而已,没考虑艳遇。”

他还不放弃,“两者并不冲突。”

话说到这么白的份上我也懒得再同他纠缠,起码的自知之明他应该还有。我认真的看电视,他又试探了几句我仍旧不语,于是放弃。我们就这么怪异的坐在那里看电视,连放减肥广告也不曾换台。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杜震涣和杜夫人终于处理好了难缠的小子,疲惫不堪的回到客厅。四个人心猿意马,东拉西扯的聊不着调的东西。杜震尘也没有再出言不逊,看来已经认清形式放弃了。

下午三点,我和母亲准备离开杜家。主人家集体送我们到门口,母亲看起来是和杜富泉达成了什么共同目的,两个人嘴角都挂着笑。

我们都迈出门槛了,杜震尘却出声留住了我们,“程阿姨,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四点有个拍卖会,我想和孝敏一起去,方便吗?”呵!好个杜震尘,确实不简单。这么向我母亲提出来,而且不过是相约去拍卖会,又有谁会拒绝?

“当然。你们年轻人喜欢那些东西。我这么多年就只会出席土地拍卖会,呵呵……去吧去吧。”母亲暗示­性­的瞟我一眼。她当然知道我不愿意,不过这种事情总是有托不过的情面,任谁都不能拒绝。母亲一向知道我和哥哥都是涵养好到家的角­色­,这种事并不算为难我。

所以之后我就坐着杜震尘的AstonMartin离开了潜水湾。他自然知道我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因此有点百般讨好的意味。拍下一只加洛莲?肯尼迪送给我,我诚心收下。天知道这种钟并不希奇,唐真送过比这类稀有得多的给我,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等品位。我曾经也把唐真当作纨绔子弟而已,人都是越深入了解越能发现不一样的,有好有坏。

我客气地与他说着话:哪种跑车最好。西装是哪一家做得挺。袖口钮不流行,男装衬衫又流行软领子。打火机还是都彭的管用。吃过饭以后我并不想再多呆下去,没意思的约会让我很疲倦。他最终把我放在我常去的酒吧门口。我告知他约了人,他悻悻离开,试图定下下一次的约会。我再直接不过的拒绝,不过他似乎不相信女人会真的拒绝他,挂着个痞笑开车离开。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我神经发颤。香港的奢靡千回百转,和巴黎的夜生活大有不同。我并是好事的人,一向出入平安,从不去容易出事的地方逗留。但是再安全也没办法避免一种状况,醉酒。我的酒量尚算过得去,不过今天心情欠佳,从早上到晚上,我送走一个男人,被一个男人缠了半日,心中自然是不免郁结的。喝上几杯就开始云里雾里,不过想到反正没有开车来也就没有及时克制。走出门口,风一吹酒醒了一半。突然冲出来几个推推桑桑的男人,一场混乱,我退避不及。

不过,很奇怪的是,人在这世上就是不停的发生偶然。我被迫卷进一场无聊的纷争,那个男人身手不错,三个人推围着他,他退后,见到我卷入其中,仍旧出手护着我。有点莫名其妙的恍惚,他们的言辞粗俗而下流,不过我基本是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多恐怖的广东话,连脏话都那么惊心动魄。我被拉着撤离现场,这个被同­性­恋混混纠缠的男人从此走进我的生命,简直像根刺一样,不容分说的刺进来。当他拿出名片给我的时候,我只是随意的瞄了一眼,然后就没能移开目光了。我现在才更加庆幸,要是没有那一场没有由来的混乱,我就和一个雪藏级的高手失之交臂了。

林硕辰,茗峰集团的董事长高级助理。

原来真的有不期而遇的事情存在。我把他的名片牢牢的捏在手心里,这个男人我早就耳熟能详。哥哥在接手程家的主业“茗峰”以后数次跟我提及的能人就是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让我不得不抓住他。既然遇见,就是缘分。我知道他在生意场上谈判桌上为茗峰做过的几件大事,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绝对不是偶然或者运气。实力很明显,见到他本人,锐利的目光暴露了一切。我没来得及多与他接触,不过我已经在考虑要从哥哥手里把这个人才挖过来。他对我,绝对是顶尖的帮手,我现在只身在香港,没有凌丰帮忙我刚好需要这样的人。

不过,我确信还需要个过程。这种人不会是绝对的忠仆,有能者御之。哥哥肯定不会轻易割爱给我,我也得真正取得林硕辰的确定才能达到拥有他的实质目的。

第一次交手,感觉很刺激。我突然对香港更有兴趣起来,有了好的搭档才能更有力的逐鹿中原。

教授相邀

教授相邀

是福是祸还说不清楚,但是晚上约好去Prof SwedenBorg家中做客。我预备了上好的百合和巧克力给他。这个老人很喜欢这种若有似无的浪漫。我到的时候他家里已经有几个年轻的孩子在了,都是他的得意门生。我听得一个小伙子在弹莫扎特,很传神,简直就是教授的翻版。他现在收的弟子似乎比我更有天赋,我有点小嫉妒在其中。围坐在一起,他拿出珍藏的­干­邑白兰地招待我们,说起以前的事情,喝着老酒,不亦乐乎。很长时间不与他联络,但是有的人就是那样,就算十年没在一起,回头再见仍然与你毫不生分,相处愉悦。本来一切都让我感觉如沐春风,但是偏偏遇上某人杀风景。

也不算太晚,裴启翰来的时候。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他也是师承Swedenborg,原来世界这么小,连学钢琴都能和他“刚巧”遇着同一个老师。我有点无赖的按按额头。最近一两年仿佛得了偏头痛,都是因为这个妖孽。晚上他本来是有一场秀的,结束以后就直接过来这边,身上的衣服也没怎么换过,看来像是逃过来的,香港的记者功力深厚。一如平时,他所到之处自然谋杀无数菲林,那一身前卫兼复古意味的青紫­色­外套,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一具诱惑的发光体,携带着恶意却也纯洁的挑情。他一路和教授走进来,那几个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我望着教授,真想告辞,可是这么长时间不见,我怎么能就这么不给面子的提前走人呢。

裴启翰向我点头一下,算是招呼过了。他坐在一群年轻人中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我点一根烟,Swedenborg走到我旁边坐下来,笑赢赢的跟我谈论裴启翰。他对Hadrian中意已久,确实,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艺术气息怎么都不能让人忽略。SwedenBorg带裴启翰的时间比我长,他跟他也差不多学了十几年的琴。

SwedenBorg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要不是你的心思没放在琴键上,早比Hadrian更出­色­了,但是他确实是个奇迹。我至今都没有再找到一个比他更优秀的学生。”语气里全透着满意和骄傲。

原来刚刚那个男孩子弹得再传神也比不得裴启翰在Swedenborg心中一半的地位。他只以Hadrian为荣。

不想承认他的,但是我一向是面对现实的人。索­性­应承的说几句赞美的话,教授听了也开心。谁会拒绝得了别人夸赞他的得意门生。

也不知道是谁的提议,裴启翰走到钢琴边坐下,看来是要献技了。“他的记忆力一直很惊人,敏感又­精­准!”Swedenborg撑起身子目光随着裴启翰,在我旁边悠悠的赞美道。或许,他不仅仅是要赞美,也是想告诉我,他有多么了解这个男人。世人都在不停的希望深入了解他,我突然毛骨悚然,我所看到的裴启翰怎么笃定就和别人看到的大相径庭。

他弹着舒曼的《狂欢节》,看起来很自如。这曾经也是我拿手的曲子,不过如今我已经只能弹些片段,全部是记不住了。

结束以后,四下一片掌声,我身体有点僵硬,怎么也抬不起手来恭维他。说实话,几近完美,没有不赞美的理由,但是我就是不愿意对他示好。哪怕一丁点,因为我知道很危险。

“借个火?”他刁着烟坐在我身边来。

我打燃火机给他递上去,他狡黠的看着我,眼睛眯眯笑。我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格外的好,恐怕是晚场走了秀,还没度过兴奋状态。

“弹得很­棒­……”我本想装得更慷慨些,但一时没找到突破口,所以语气只是淡淡的。

“很久不练,我听小洛说你弹过我的曲子了?”

“嗯。一开始不知道是你写的。”

Swedenborg见我们谈话,也凑过来。他改了口气,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舒曼或者是萧邦的F小调幻想曲,我没有太注意听。丝滑的香槟丝丝入口,我觉得这不像是夏季,为什么冷气打得那么低,简直逼迫人保持清醒。

宿醉恶果

宿醉恶果

不记得聚会是怎么结束的了,我仿佛有和那个我觉得弹得不错的小伙子一起弹过一曲巴赫C大调,之后又吃了不少坚果喝了很多老酒。这一夜我是真真醉了,连身体的感知都单薄了,我很少放纵自己醉到这个地步,明知道会有麻烦,但是听着那么荡气回肠的曲子,我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想起已经流逝的岁月和人事,过去了还得记着,太折磨人了,可是不能否认,回忆又是那么美好。

又疼痛又快意。就是这样,像宿醉一样。

隐约间,感觉一阵冰凉敷面,异常洁净柔软的触感,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挠我的心,安抚体内狂躁的浮动,让我获得短暂的舒坦。我缓缓睁开双眸,一块软柔的白毛巾从眼前略过,直往肩胛处去,那动作是如此轻薄,好像我急促的呼吸就是诱发它犯罪的援引,我用尽力气抬起手按住了它,将它固定在胸口最接近心脏的位置。我确信是个男人的手,不过这一刻我太需要它,根本不愿意放开。

本能的意识很强,我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和将要­干­什么,索­性­放弃。这个时辰我还能跳起来做超人不成?再强韧的人都必须有松弛的一刻,否则根本不能畅通的内循环。

突然,我感到身边一沈,有火热的手指轻抚过我的眉心,沿着我的鼻梁、嘴­唇­下划。那种触感很陌生,不是唐真或者其它曾经抚摩过我的男人的感觉,但我刻意不让自己去臆测是谁,这一瞬间就算是了然也无济于事。我发现自己沉沦在这样突如其来的躁热之中,只想身体更多的感触下去。抬起手就碰到了男人的喉结,接触到一阵颤栗,继而耳际传来一阵低不可闻的叹息,柔韧的短发伴着沐浴之后的清香一点一滴被我吸入,像是可以净化身体内的浊气,让我有那么一阵倾心的放松,我跌入梦境……

梦里一片清净,仿佛有一只手臂揽着我,带着熟悉又遥远的悸动,那源源不断的热从身后传来,化解我的寂寞和抑郁,像渗入水的一滴墨,就这样悠然地朝一层一层荡漾开来。

放下防备和虚伪,我竟然也能酣然沉睡。

第二天逐渐醒来的过程依然是很痛苦的,眼还未完全睁开,撑着身体想要坐起,但头部传来的一阵顿痛还是让我重新跌回枕头里,接着我发现了腹部上压着一只手臂,我眯着眼往左看——头更痛了,简直要炸裂了。心里就像有一道口子,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裂,鲜血汹涌。我能感觉到的就只有难以接受的尴尬以及深深的挫败。

Hadrian已经被我刚才的动静弄醒了,对着我笑笑,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笑,坦荡温和如旭日,好像每天他都应该在我旁边醒来似的,我当时一怔,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嗨……”他慵懒地打声招呼,把胳膊抬起来摸了我的额头一下,就翻身下床,那一刻,我的心里发怵,产生一丝不真实的错觉,我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能这么自然的对我做这些,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我是谁。对于昨晚发生过的事情我并没有完全失忆,当然,这样更糟糕。我连一个逃避和说服自己的借口都没有。

“怎么了?”他见我把脸埋在手掌里,久久不语,于是坐回床边来查看。

“嗯?”我勉强抬起头来,仍旧是无法承受的视觉冲击,突然一下子清醒得不得了,头也前所未有的生疼,“这是哪里?”

我转头目光越过落地窗看到外面,应该是在尖沙咀到艺术馆附近,高层的商务楼,外面在下小雨。现在我能知道的就这么多一点。只是我最不想知道的是,这一切与裴启翰有关。

“我家。”他又把手伸过来,要探我的额头。我转脸避开,皱着眉头。他在­干­什么,难道还没醒酒?

“不是吧。裴宅什么时候修得这么高了。”事实上我一点跟他调侃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想多纠缠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不想说到难堪的本质上去。任谁都看得出来,我退缩得厉害。一直连自己都没搞明白,怎么遇见他我就这么软弱,反抗都那么勉强。

“狡兔三窟。”他缓缓的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的公寓,在香港的时候我办公都在这里。”

听他这么一说,我环顾房间,那么大,格局通透,除开这张KingSize的床以外,还有长条的工作桌,裁剪台,杉木模特,乱糟糟的草稿和布料还有衣物四处都是。看来确实是工作室。

还很疲倦,不过无论怎么样都必须起来了。我藏在被子下面的身体除开内衣一无所有,刚才已经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我的衣服。他似乎会意到我在找什么,起身递了一件长袍子给我。又出去拿了白水和药片进来。我自己到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他告诉我我在低烧,必须吃点药。

我纳纳的接过衣服和药,吃下以后简单的穿上“睡衣”。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是怎么了,睡一觉醒来世界就变了样子,本来的敌人却像情人一样照料我,本来该在自己床上赖着不起的却出现在这个最不该出现的男人的床上,本来已经很炎热的夏天却突然飘起沉闷的小雨,本来应该对他发脾气划清立场的却觉得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乱套了,简直不让人活。

“你在害怕什么,李孝敏?”我把矛盾的表情都写在脸上,让他一览无余,我听出来他问话里的一些藐视和赌气。虽然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态来收留宿醉的我的,但他明显是不满意我现在的反应。

“没什么。我想我大概知道我怎么在这里了。”我左顾而言他。

裴启翰把一条雪白的大浴巾从五斗柜里拉出来,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哼,你是害怕自己睡在了别的男人床上还是害怕睡在了我的床上?”

顿了一下,我觉得自己不能一直示弱,他对我既然没有任何顾及,我为什么不能直言,反正我都是背水一战,“我是害怕上了敌人的床。”听到自己的声音恢复镇静,­精­神上的防围迅速高筑。

“我就只是敌人?好吧……你去洗澡。”他看也不看我就把毛巾抛过来转身离开房间。

我长叹一口气,你裴启翰不是敌人又还能是什么,难道还要我如世人一样对你顶礼膜拜?

玻璃的浴室设计得也真是太有Hadrian的本质风格了,我进去以后就觉得别扭,匆匆洗过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浴室在光学原理上动了点手脚,冷光的墙面在浴室里的­射­灯照耀下刚好反­射­成一面镜子的功效,对着的工作台也能映出来,里里外外都看得见。真是该死的见鬼,这种设计确实绝佳,我不得不佩服。

寻着香味我边擦头发边走到外面的隔间里去,是厨房。和整个房子比起来,这个厨房显得无比的寒酸,又小又简单,几乎是个储藏间而已。他­祼­着上身,只穿一条牛仔裤,光着脚在灶台边煎蛋。见我站在门口,扭过头对我说:“早餐在桌上,牛­奶­还是果汁?”

“咖啡。谢谢。”我坐下来,把毛巾披在肩上。看到他在厨房里做事的状况我确实有点不置可否的惊讶。这种大少爷也会下厨房,简直天方夜谈。不过桌上简单的英式早餐又证实着他确实会煮东西。心里抽搐一下。我自己都不曾早上起来下厨房做这么认真的早餐给自己。

他把热牛­奶­搁在我面前,我抬眉看他一眼,我记得我跟他要过咖啡了,虽然没有义务一定要煮咖啡给我,但是起码的待客之道不是这么霸道的吧。他的回答却堵得我一句讽刺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根本不理会我的质疑,只是冷淡的说,发烧的人喝热牛­奶­才是。

既然这样,我哪还有异议,反正他也只会按照他的意思来做,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顿早餐。

夹着一丁点餐具和碗碟之间的声响,我听到他问,“我今天有工作,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的衣服呢?”我很反感身上的这个袍子,简直像是阿拉伯的恐怖分子。他总不能让我穿着这个走吧。

“哦,那个啊,送去­干­洗了。要下午才能送过来。我这里好像没有合适你穿的……”

“我们,昨天晚上……没有,做什么吧?”虽然我觉得这样问很矫情,自己早就不是十八九岁的人了。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我到底有没有和敌人上床,这个是原则问题,他裴启翰不是大街上和我素不相识的人,就算是─夜情我同样不能容忍对象是他。

裴启翰停下手里的刀差,抬头看着我,准确的说像是在研究我,然后缓缓道:“我需要对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下手么,我还没到乘人之危的地步,再过十年都轮不到。”看着他一副爱慕者填平大西洋的德行我就敬谢不敏。这混蛋的自恋确实到了让人不敢正视的程度,功力深厚。我只好不再说什么。

最后迫于无奈我只能穿了他的黑­色­棉背心和牛仔裤离开,看起来很像纽约街头玩摇滚的二十岁小女孩,对着镜子我看着怎么都别扭。算起来我好多年没这样穿过衣服了,他的牛仔裤太长,而且是没有拉链的纽扣式,我套在身上怎么看都不合身。

家里的司机来他公寓楼下接我的时候眼睛都要从眼眶里脱出来了,我一回头看着站在楼道里的裴启翰,眼神很怪异,我点一下头拉开车门就走人,那个谢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想回去被母亲寻根问底,我只好让司机把车就近开到柏丽,去买一身衣服换上再回家。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我暗暗警告自己。

回家以后我仍旧没能从这个突然的变故里清醒起来,问题是我根本就没闹明白到底在困惑什么。是我无意间和裴启翰睡在一张床上到天亮,还是裴启翰突然摇摆不定的奇怪反应和态度,我百思不得其解,总之被这个人影响和情绪波动已经严重到连我自己都没办法认同了。

唐真说得没错,一碰到和裴启翰有关联的事情我就无法冷静,常常行为快过思维。

危机四伏

危机四伏

事情也终算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他没变着方式的来阻挠我刁难我就已经好应付得多了。生意上的事情消耗我太多的­精­力,也没有多少空间留下来给他占据,我对陌生的香港市场感到乏力,需要认识太多的人打通太多的关节,很多事情具无巨细,亲自做起来便觉得繁琐,这种感觉或许也只有在创业期才能体会到,像哥哥那样的人基本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他需要的仅仅是决策和督促决策向正确的方向发展,大量的­精­力可以挥裴于分辨形式、刨析对手、开拓领域,而我现在的状况就是只能把自己化作一根箭,不但要蓄势待发还得一击就中。没有机会给我做无的放失的边际行为。

经过好几番的软硬兼施我才从哥哥手里把林硕辰挖过来。他已然成为我重要的助手和发牢­骚­的倾听对象。很多商业的规划发展我都毫不避讳的同他商量。如果说裴启翰很有艺术魅力,能像个发光体一样吸引万众,那林硕辰在生意场上就绝对是杀手级别的发光体。他和那个人很像,总是不由自主的把人吸引在他周围,一层一层的绕着他以他为中心运转。

我没想到我不到三十年的生命里就遇见两个发光体,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不过我庆幸的是目前这两个特别的男人和我的关系都很明朗,一个是敌人一个人战友,没有出现暧昧不清的情人关系。我深深明了和这样的男人牵扯感情只有一个结局:万劫不复。

哥哥在被我拉走硕辰以后简直追悔莫及,他一见到我就唠叨他是如何被我骗走一个高效率的智能机的。不过我和我哥都是善良的供认硕辰跟着我创业比呆在“茗峰”做二传手要好得多。而且哥哥这个人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母亲他都在生意上防着一层,所以这么­精­明而危险的人物他也不可能长时间放在身边,任何人知道太多机密内幕对程氏来说都是风险行为。对于这样的可能­性­,无论是母亲、哥哥或者我都是赶尽杀绝的态度,由此我也算是给硕辰放了一条生路,我向来比较讲究用人不疑,如果有一天硕辰背叛了我,那我也已经从他身上早讨够了代价。

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一长,母亲就敏感的提醒我不要越界。确实,我自己也这么提醒自己,这么有魅力的男人搁在身边自然要处处小心,时时保持清醒。好在硕辰对于我很客守,他本是个不羁的男人,但是我是老板他分外注意。他亦知道我身后还站着一个唐真,他有原则从不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说实话,这一段时间我同凌丰联系越来越少,仅仅是保持巴黎那边生意上的基本通晓,他很好奇我身边多出来的这个人,不过他给了我足够的信任。总有一天大家会在一个桌子上相见,就算凌丰和硕辰再怎么互相好奇,都很克制。

我常常在硕辰的公寓过夜,通宵做计划,策划整理方案。他绝对是偏执的强迫症,比我还敬业,一旦动手就停不下来的类型。我们时常为公事争吵,偶尔也聊私事,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够传奇,让我不产生点好奇都不行。本来在好奇心这一点上我就只有女人应该有的那么一点儿,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也怕尴尬和麻烦。了解一个人又怎样,我照样不会想着要去研究他的交际圈,他的私生活,他的兴趣爱好,我算得上是个除了自己以外对别人没有太多太深探究欲的人,这通常也是一种缺点,只在必要时获取情报就相对安全而必要。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干­涉谁的生活,我也是凡人,也会怕被人拒绝,能不问的一般都不过问。不过和硕辰日渐相熟,有的话题轻描淡写的就谈及了隐私。最后他跟我总结到:香港这块弹丸之地根本没有隐私可言。恐怕确实如此。

在硕辰的帮助之下H?Fad顺利的敌意收购了姓吴的手上的全部生意。看着他在谈判桌上的进退自如我真庆幸和他不是敌人而是战友。这个人太厉害,多年生意场上我都没有特别的佩服过几个人,回到香港就遇到乔一俞和林硕辰,这绝对是我的运气。硕辰和我搭档还真有点所向无敌的感觉,不过哥哥见我最近在香港的几个大动作都屡次劝我急流勇退,毕竟没有人是白站在让人打了不回手的。

有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硕辰比我更不择手段,因为我们都有点急功近利,所以对代价的预计也没到位。终究还是遇见关卡,不得不一起面对。

为了拿到被李氏残压后剩余的最后一点市场份额,我默认了硕辰用商业间谍。这本来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商场上谁都可以采取策略,只要管用就没有卑鄙或者无耻之说,只有一流和三流之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最后落到一个棘手的人物手里。

你来我往

你来我往

我生辰的时候意外的接到杜震尘的电话,唐真千里之外回来给我庆祝,我却放了他的鸽子。因为杜震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拿到了商业间谍的底细和我需要的资料。我想以他的人力和财力,办这个事情应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他既然这么处心积虑的来阻挠我,而且没有什么直接利益相关切,定然是有所求。这是违法的证据,握在他手里,我不能置硕辰于不顾,他绝对不是一颗我现在可以随便出卖的棋子。我只好答应了杜震尘,生日当天就去了新界那边,他在乡下的一处密所,修得到确实很气派。

进去发现是整理好的宴会,不知道请了什么重要人物,看起来做得很认真。

客人终于全部到齐,数目并不太多,两条长桌拼成马蹄型,象征幸运。银餐具以及水晶杯子,绅士淑女轻笑言谈,佣人的缎子衣服窸窣作响,这就叫做衣香鬓影吧。最后才到的客人让我觉得很眼熟,不过很快我就反映过来了,这个人曾经在纽约的时候有认识过,原来杜震尘是交上了万豪集团的上层,难怪这么胸有成竹的锹我的底。我还以为他真的不怕我报复,看来已经料定我怎么都会给这个面子,不管是冲着谁。

但我也没含糊,吃过晚餐,我同他在图书室交换了资料。当然我也知道他的目的不可能这么简单,我一顿生日晚餐就值这么多钱么?我尚且还很自知,于是等他进一步提出要求。这个人想在我面前讨到太多便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很想提醒他机会仅此一次,他没有机会下次还能得逞,就算他神通我也不保证下次就愿意继续保住助手,棋子毕竟是棋子,无论它的角­色­重要到什么程度,最终也是为了牺牲做准备的。我还是个商人,没有高尚到普渡众生的地步。

杜震尘话不过三句就很轻薄的把手攀上我的腰,“孝敏,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做不是故意为难你,而是有的时候需要用点非常手段。我不希望自己在你眼里是个没用的男人。”他很委婉的说辞算是一种交代?解释?还是预示?我没去琢磨,听着,任其发挥。我这样的演技还不至于被他糊弄。

“那你还有什么要求。说清了我就走人。”我把拿到的磁盘放进手袋里,我到并不怕他复制备份,他今天敢这么要挟我,日后怎么作怪我都能防备了。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多呆会?StanBrown也是我专程请来的客人,我想引见引见你们,他是亚太地区的负责人,我看你今年对香港这边的生意那么上心,也想帮帮你。”他几乎贴在我耳边,我对于他引见Brown给我确实还比较感激,不过这并不能抵消他做过的事和拿这个来压我的恶劣行径。商人和他们这些官宦公子不一样,我计较,估计Brown也很计较,看他能付什么代价请得动这个人配合他,这世上对商人来说只剩下利益了。连名声有的时候也是能抛弃的了。各人心里一秆秤。

我根本不想和杜震尘多做纠缠,和他在一起无外乎就是男人女人的老套戏码,他不能直接提供方便和利益给我,这就注定了我不会和他有交集。我去洗手间给唐真挂了通电话,让他来接我。把杜震尘的目的毫不避讳的跟他讲了个清楚,这个时候有个男朋友确实很有用,至少大家都是顾及颜面的人,唐真来接我杜震尘绝不会撕破脸。我可不想为了一张磁盘就留下来陪这个男人过二十八岁的第一个夜晚。

唐真的车开进庄园的时候,我看着杜震尘那脸­色­可诡秘了,我心里一松,这样的麻烦毕竟不比生意上的硬来硬往,人的占有欲和感情往往比较不容易被理智框住。

StanBrown和唐真比和杜震尘更熟念,一见面就是热情的法式拥抱,其实我之前确实不知道,对唐真的了解微乎其微,但是在杜震尘看来我是摆了他一道。那双眸里的怒火和羞愤直直的­射­向我,其实也就这个时候他还算有点男人魅力透出来。我对他含蓄的微笑,大家心照不宣最好。

“原来世界这么小,我没想到李小姐是你的佳偶。”Brown知晓我同唐真的关系以后变得突然对我热情起来。看吧,知识分子势利起来,确是又厉害了三分。

“我也是没想到在这边见到你。今天孝敏生日,我都没约到她,你面子比我大。”唐真拍着Brown的肩,杜震尘突然就像多出来的人,在旁边脸­色­煞白很不自在。

“那你们还不快去两个人弥补一下,我可不想作这种恶,会遭报应的。”

“Brown,我回头打给你,今天刚从法国回来,我就不客气了,先带孝敏走了。回头我请你和你朋友吃饭。”唐真若有所指的瞟一眼杜震尘,这是他进屋以后第二次正眼看这个男人。我也没含糊,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抬腿就跨进车里,平生不想来此地第二次。

琐碎生活

琐碎生活

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我照旧做我的生意用我的人,没有阻碍。可是又欠下唐真一份人情,虽说情人之间不必这么计较,但我和他又不同外人,心里算得比谁都清。没进礼堂就什么也不是。

出于平衡的心理,我第一次留唐真在程家过夜。这么明显的举动简直惊动了全家上上下下。唐真看我应付了一个又一个,简直比客户轮番轰炸还厉害,他也于心不忍。我抽空隙溜回房间,把门反锁起来,任谁敲我也不开。但是再怎么执拗我也不能拒绝母亲的传唤。嫂子一脸喜庆的看着我和母亲进书房,仿佛马上就要办喜事了一般,我很少做后悔的事情,这算得上一件。

母亲开门见山问我婚期,我只能再三推搪,那是我还没做好准备的事情。我并不急于把自己推进礼堂。而且对象是否值得去许一生的誓约还值得继续斟酌。

她一贯不勉强我,但这一次态度颇为强硬,“敏敏,你已经二十八岁,结婚不是说一定要把你禁锢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你身边照样有朋友结婚以后仍然活跃在欢场,不限男女。唐真合适你,他是难得的男人,这个不用我多说。现在定下来,你依旧可以在香港或者巴黎继续你的生意,我相信他不会让你呆在家里做家庭主­妇­生孩子。至少这几年你还是自由的,再过点时间你自己就会想安定下来了。无论在哪里,他都是不可多得的丈夫。”

我屡次想要开口,却都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般。我无法向她说明一切始末,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我都只能静静地看着她,我们在彼此较劲,用最不情愿的方式,这对话明明没有恶意却令人心碎,我明知道她讲的皆是肺腑之言,耗尽她所有的期许和忧虑,用最温柔的方式劝我安定下来,我不能当作听不见,她的建议并没有任何的不妥当。

从未在母亲面前这么勉强过,直到能够发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淡定,答案只有几个字:“我不爱他……”我心中汹涌的激荡已经过去,之前所有的完美借口都因此失去价值。

母亲深深看我一眼,她并没有像哥哥那样说我去寻找所谓的爱情是多余的天真。只轻叹一口气,她已经准备结束这次温和的劝降,“你心里有数就可以了,该清醒的时候不要糊涂。女人的机会和运气不会一直很好。敏敏,我们都相信你,你哥哥和我,大家仍是至亲,我不会强迫你。你该记得,你和郑敬森结婚的时候我也没阻拦过。”

我默然的退出书房,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为什么感情和很多现实这么冲突,我也是人,只是想选择自己想要的。却独独那么多阻碍,那么艰难。一瞬间,我想­干­脆就和唐真结婚算了,总是有利的。但对自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唐真宽敞的怀抱温柔的亲吻对我无限的供应着,仿佛不求回报。我怎么能这么去接受他,他若把爱当作索取的回报那我必定辜负他的期望,可是他要的若不是这些或者不止这些,我又怎么能安安心心进礼堂,向神发誓与他生死与共。我已经背弃过一次婚姻,不想再在神圣的事情上做出亵渎。

为了带小洛回法国,他马上就开学了,我不得不暂时把极至繁忙的事务托付给硕辰,亲自带他回法国。行程也只安排了四天。第一次和唐真还有小洛一同回法国,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我有点急促。小洛和唐真都极尽的客套与绅士,还真是两个男人,我夹在中间,于情于理都不自在。一路上不想多开口,尽量去想生意上的事情。

Andy来机场接我们,我有多久没见着他了,简直思念泛滥。没见着时还不觉得,在出口看到他就忍不住热情起来。他交了新男友,替他开车。一个漂亮的MODEL,他还真是喜欢一个类型不换胃口。唐真在巴黎转机直接去里昂,我和他简单的告别,都习惯了,东奔西走。

一上车我就对Andy调侃起来,“怎么这么快就放弃Hadrian了,找了这么帅的男朋友。要是给Hadrian知道了肯定怄死。”

“老板,你变坏了。这是Félice,DaisyLeakey手下的名模。”

小伙子很羞涩,从驾驶座上伸出手来与我一握。确实是个漂亮的年轻人,有点北欧人的感觉。

“真是漂亮的男人,你确定他不是未成年?Andy,我屡次教育你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Andy佯装生气的跟我叫板,还是巴黎到处充满乐趣。这里的空气那么好,人那么美,连员工都这么爽朗,我真不知道自己在香港纠缠个什么劲儿,那是个能把人活生生累死的地方。当然,钱也是全世界来的最快的地方,除了赌城。

末了Andy一句话还是搅乱我的好心情,“你离开以后Hadrian几乎也没回过设计部,他接了很多香港和日本的秀,忙得不见人。我可不能空等他人老,他好不好?你们应该有常见面吧,老板?”

“有你担心他,哪能不好。我见他次数不多,都不是私人场合。应该还不错,谋杀无数菲林。”

“噢,我就知道。Hadrian总是走到哪里都有人为他心碎。”我见小男孩Félice脸­色­已经不大好了,他也知道Hadrian在业内的地位和个人魅力,心里再万千妒忌也不好说什么。

“Andy,你适可而止吧。不要在爱人同志面前出轨,回头他可不饶你。”

“怎么会?”Andy还乱有自信的。既而又补充到,“Hadrian是永远的神,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可远观不可亵玩么?他就是。Félice不会和我计较这种小问题。”两人深情的对视,然后公然的­唇­齿相接。我想到小洛还在车上,看到这样算什么。突然有点后悔答应他来法国念书了。只能连忙制止已然有点忘我的两个人,提醒专心驾驶。

还没来得急倒时差,凌丰的电话就接了进来,我只能赶到H?Fad去和他汇合。他递给我巧克力,作为生日礼物。看起来神清气爽,估计公司没有什么问题,应该是乘风破浪。

他拿出近几个月的报表和我研究,最近他一直在研究意大利的市场,想往里多加点马力,不过资金多数搁在香港,我不一定能支持他的想法。做传媒的风险大到什么程度,他比我还清楚,谁都不可能永远是业内的No.1,百分之八十的投资都是低回报,但是必须保证有百分之二十是绝对的成功,这样就能正常的流转和进一步开拓市场。凌丰也不着急,欧洲的变化比不得亚太地区这几年的波动,有他帮我盯着,我想意大利的走势应该不会脱离掌控的范围。

交流完这边的情况,他迫不及待的问及香港方面的事情。我让他帮我搭过几次线,很多情况他已经了解至深,不过他没有想到我能这么快把吴啸殷全部吃掉,而且敌意收购也没有付出想象中那么大的价钱,股权一比二的内部分割,处理得很稳妥。这一切都归功于硕辰,要是没有他很多事情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他对香港的情况把握得很­精­准,做起事情来也不拖泥带水,和我带过去的那几个人比,简直一个顶十个。

凌丰对我身边多了这么个能人很感兴趣,听说硕辰来自“茗峰”他也不多质疑了,从哥哥那里抢过来绝对是极品。

安排了几个大单子,把‘席丞广源’的情况拷贝给凌丰和肖尉钦,让他们斟酌一个方案给我。有的意见我不能光光的从硕辰那里汲取,毕竟人的看法都是有死角的。凌丰这些年也很有经验,加上脑子好用的肖尉钦,做出来的案子应该不比硕辰差。

之后的时间我都尽力去做好一个好母亲,带着小洛去学校,帮他整理行李,到校舍。处理注册一类的事情,他很能­干­,并不需要我一一代劳,不过他理解我急于弥补一下的心情,也就没有多作推迟。把他安排好,我请他的导师一起用餐,做足这样一点才发现千难万难也没有做好尽职尽责的父母难。小洛也确实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现在是青春期,我尽力的不太坚持一些东西,让他自由发展,我不希望小洛成为第二个我,他若能做个简单快乐的人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小洛的心­性­已经注定他不会是个追逐醉生梦死的自由人,他有野心有灵­性­也够资格去征服欲望,我不想成为阻碍或者推力。所有的结局他都只能自己一力承担,这些是我爱莫能助的。

回香港之前又去了一趟上海,处理了小洛走后的一些事情,帮母亲去父亲坟上看看了。他忌日不远了,但是那时候我们都不一定有时间去看看父亲。我还记得火化那天,母亲一直站在熔炉外,很长时间不语。后来她不顾阻拦执意打开炉子看,我就在她身后,看到那喷­射­出来的粗壮火气击打着父亲的白骨。皮肤和肌­肉­早就灰飞湮灭了,只剩下一副骨架承受着极大的熔炼。高温把母亲的脸映得通红,她把手把在熔炉的门把上,指节间的白骨都突出了,薄薄一层肌肤绷得很紧。那是我难得见到的激烈情绪,母亲一直的冷静和淡定在那一刻荡然无存。我和她都明白,所有人最后都要到这里。这是避免不了的。

父亲的坟头被雇的人清理得很­干­净,花也新鲜。两棵青松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修剪得很大气。墓碑上的照片依然清晰,这么些年过去了,笑容还是停在那一刻。仔细看才能发现,父亲走之前已经露出老态,笑得很浅淡,有深深的肌理陷下去,像皱纹一样,头顶的头发也是花白而稀疏的。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仿佛一直是四十多岁刚到上海时的模样,之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和我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相差无几。他从不来法国看我,母亲也不来,除了哥哥我几乎感觉不到亲人。但是,我一直记得他那时候穿着法兰绒西装,同料子裤子,腰头打褶,用一条细细黑­色­鳄鱼皮带。白­色­维也纳衬衫,灰­色­丝领带——温莎结,加一件手织的白­色­绒线背心。绅士又简洁,我只记得他穿三个颜­色­,后来身体有些微胖,更加喜欢黑­色­和灰­色­。我和他都错过了好些年,父亲一直活在自己的规则和取舍里,我进不去出不来,多么尴尬,现在想多记忆些与他相关的事情都那么困难。简直印证了那句话:Apersonuknowwellbutnotclosetou。

并不常常来看父亲,清明也没去过。不过心里也总是记挂的,就像母亲只来过一次,但我觉得她比我们谁都更记挂这里的人。

戒心过度

戒心过度

最终郑敬森也没主动来电联系我。他有他的顾及,我虽然不知道他想见我是为了说什么,既然最后放弃了,说明并非很重要或者很正式的事情。一个月不到,他母亲就去世了。想来也是这个事情没空让他再来找我。这对他打击很大,我一直知道他对他母亲感情很深。葬礼隆重,我哥和嫂子带表程家去出席了,我自觉没必要就直接忽略了这个事情。世界上每天都人那么多人死去,因为疾病、饥饿、战争、谋杀、交通事故……数不甚数。我坐在办公室里,已经不需要用冷气的天气,想着那么多人去参加葬礼,看一个死人。真是累,人都要死去的,但人也最怕身边的亲近之人去世。未知导致恐惧,恐惧导致攻击。总是有因果关联的。

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才记起约了人去谈办公楼租赁的事,于是匆忙出发。

十一月我正式把H?Fad的香港分部和“席丞广源”的行政技术部门搬到了尖沙咀那边的办公楼里,租下了整整两层。不过考虑到继续扩充和需要大量的管理层换血,这样的规模也不算浪费。香港这边的一盘散沙也差不多开始有所定型了。新的办公室很宽敞,拉开背后的窗帘,整个维多利亚湾就在我脚下,我喜欢这样的风景。视觉上直接又遥远,多舒适。

回巴黎去处理些事情,我忙得连去看一眼小洛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在飞机上持续的熟睡,一踏出机场就直接回公司。凌丰出去见客户了,我回到自己以前的那间办公室,里面的陈设什么都没变,不过徒增了几分陌生。透过百叶窗我一眼就看到Hadrian从设计部走出来,真没想到他今天在上班。我按电话让秘书送红茶进来,接到我电话的Andy半个小时以后准时敲开我的办公室门。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近几个月的报表,工作进度报告,生意上的进出往来记录,统统堆在我桌子上。有的已经在邮件里收到过,不过一一过目仍需要大量时间,我坐下来就没再起过身。直到下午下班我也没等到凌丰回来,他陪着客户吃饭也就无法强求了。我总不能让每个人都随叫随到。

估计公司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连Andy都跟着来接他的漂亮小男孩离开了,我也没看完所有的资料。七八层是很令我放心满意的,不过还是有些有疑问的地方。我做笔记下来,无意间看看外面,竟然已经天黑。肚子饿得发慌,只好收拾剩下没处理完的准备回家。

哪知道设计部的灯比我办公室的还亮,我路过那里下意识的望进去了一眼。整个大间的办公去空无一人,原来是有人忘记了关灯,我拐过去伸手关了灯。还没转身,就听到一声巨响,大约是电焊爆破的声响。我吓了一跳,连忙往里看,生怕引起什么火灾来。

“谁啊?­干­什么!”听到一句凶悍的法语窜出来,我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怕是谁出事了。结果看见裴启翰带着工作帽从桌子边上探出半个身子,大约是刚刚的电焊爆破,他手上有点搽破皮,他抬起手用舌头舔舔,真像某种动物。

“才下班?”他见是我就绕出工作区走到过道里来。

“你在­干­什么!这样很危险,下次记得带保险手套。”他这金贵的身子可出不得什么事,我还不想被他的经纪人怪罪。

“没事……我弄个牛皮靴子的装饰,真他妈的麻烦。”他伸手去按开周围的几盏灯,工作区一下子通亮。

“嗯,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别出什么事。我可赔不起。”

我转身准备离开,不想多和他说什么,他两步跟上来,用力拉我的右臂,扯得我生疼。我只好顺着他的力道转回身子。看他把工作帽摘下来,我刚要发火,他却展开一泯浅笑,“等我一下,一起去吃饭。我饿坏了。”这还真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跟我这么温和的说话,以前都是夹枪带­棒­的。

恐怕是没习惯过来他这样的友善,我愣了几秒钟,他当我是默许了。转过去淅沥哗啦的收拾东西。

他坐我的车子去吃泰国菜,我不知道合不合的胃口,反正我喜欢吃。同这种霸道的人就不用迁就了。他也没有异议,于是我们一路安静的走进餐厅。

“你怎么没有点鱼?”他一边大嚼食物一边指指点点我的点餐。

“这家做的鱼不好吃。”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拿勺子嗑着盛鱼的盘子,发出响声,一点也不文雅,我就没见过他在我面前做过一回完整的绅士。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的胃口我又不清楚。”我没停下,继续对付一分­色­拉,不过心里还是不大自然,于是又开口道:“裴启翰,我们俩在讨论鱼好不好吃?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很有问题。”

“我不和你讨论鱼,还能和你讨论什么?H?Fad的利润?香港的生意?还是我下个星期去哪里工作?不要对每个人都那么有戒心。”他放下餐具开始喝酒,我不知道他也喜欢这种果酒。某种程度上来看,我和他至少还有点胃口相似,连喜欢的男人都是同种类型。想着心里就别扭,我强制自己不要去回忆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裴启翰,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对所有人都抱有戒心,是对你。”

“希奇!你对你未婚夫都那么戒备,还说仅仅对我?你到底有多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简直没救了。你这么紧绷绷的生活,活不过十年就早衰了。”

我深吸一口起,尽力保持平静,还以为能和他多维持一时半刻的和平,原来我真是幻觉附身了。

“随你怎么说。我怎么过又没碍着你。”

“是,没我的事。我只是担心小洛还没成家就先给你送终。”他连这种话也能说得气定神闲,我真服了。

“姓裴的,你懂不懂尊重人!”

我确实有点激动,还好说的中文,周围的客人只扭头看了看,服务生朝这边走过来了。裴启翰隔着桌子拿手按了按我的肩,又向服务生摇摇头,示意他不用过来,我才发现自己又行动快于理智,不该在公共场合和他叫板的。

“很好看啊,你激动什么。我说的是实话,你别给人踩中痛处就激动啊。”

没有再搭理他,我哪是被人说中痛处就激动的人,都是遇见他才反应过于敏捷,时时处于备战状态。自己都觉得累,真的要和他一直这么剑拔弩张下去么。我第一次有点疲乏的预感,试想着能不能和他真的放下仇怨,当作萍水相逢。

走出餐厅,我问他在巴黎的公寓地址,他顺口给我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我挑眉问他怎么住在酒店里,他才告诉我他来巴黎以后没有住Amy选的地方,太远了,就­干­脆在酒店租了一间房间,也没经常在这边住。等他解释完我脱口就问,你不是不喜欢住酒店么。结果他瞪我一眼,没了下文。我知道那是个借口,房子太远难道不能再找,我再吝啬也少不了他一个住处。真不知道他想暗示我什么,是说他在巴黎呆的时间少到只需要偶尔住住酒店就过去了,还是说他为了到H?Fad上班,不惜去酒店租房间。

回头看了他几眼,他都似笑非笑的。我也不愿深究,随便他吧。我从不需要别人无谓的牺牲,因为牺牲的一方往往经历时间之后就会后悔。这种事情我太清楚,只想对方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选择什么。

种瓜得豆

种瓜得豆

圣诞节的时候本来和唐真约好在香港过,香港这边过圣诞的感觉其实比法国还要好,加上我确实忙不过来,只能这么安排了。十三号我收到凌丰的一通电话,WagnerMorris要与H?Fad继续和约,另外多加两条街的广告牌。续约的合同有多处修改,凌丰觉得都可行,只需要我回来在把把关就可以了。香港这边也并非忙得分不开身,我便定了机票回巴黎,一刻也没耽搁。

一系列程序都进行得很顺利,大家有钱一起赚,自然爽快。之后一起出去酒吧喝个大醉庆祝,我自从那次在教授家里醉过以后都小心的保持酒­精­毒害,等把喝得东倒西歪的同事送走以后,我开着车回公寓。那些熟悉的街道,建筑物一一晃过我的视线,不知道这样短暂的停留将结束在哪一刻。在香港住到11岁搬去上海,住了近十年又去巴黎,巴黎呆了几年回香港结婚,不到一年又再回巴黎。而这一次我却觉得自己已经真正离开了巴黎,这样的感觉很强烈,虽然在香港还没有稳定下来,但我仿佛已经没有太多牵挂的人和事在法国,反而是香港有这些那些的繁琐牵挂。终究是香港人,一旦牵扯起来就没完没了。恐怕以后年年也就上巴黎几次,不会长呆了。有些莫明的感慨。

因为工作提前结束我感觉难得的清闲,巴黎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朋友,唯有生意上的伙伴,只好去里昂找唐真。他应该正忙,不过见见我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我没有提前跟他打电话,上午在H?Fad把公事布置好开完会就出发过去。巴黎到里昂也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我直接去了他的庄园,地中海连冬季都那么温暖,我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上。庄园的老管家很友好的跟我打招呼,替我拿行李,问起我巴黎的生意可好,一派亲近。我喜欢这类友善又不唠叨的老人,温和如阳光。

唐真出门了,我没有过问去了什么地方,毕竟他的生意我不好太热心去过问。去到客房洗个澡,我琢磨着什么开口跟他提香港那边红酒进出口的代理问题,现在时间和时机都不错,如果再过些时候,怕是难以自然的接上轨。我现在在成衣进口上已经吃得太多,没有下家吃货,一积压就麻烦了。目前最好是能得到“成翔”的全部支持,第一批回转以后就好做多了。

庄园里的藤架下有稀稀落落的小鸟,麻雀大小也不知道叫什么。我坐在藤椅里,喝些热可可,嵌在毛衣里的肌肤放松而惬意,生活本是应该尽情享受的,只是人牵挂劳碌太多。

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住了,也没让管家去通知他,等他忙完回来刚好,我也需要一个人清净的休息一番。一身的风尘疲惫,地中海和徇的阳光,怎么都不可调和。手里拿着小说随意的翻看,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便的,我喜欢简单的故事,不需要太多惊险和激|情的。直到唐真的跑车开进园子来我才缓缓的抬起头,想对他微微笑,看他从车里走下来,像个等丈夫晚归的妻子。我难得有这么悠然的心境,可能这湿度这故事这庄园感染了我。

如果他就这么一个人从车里下来,他将会看到我温和而真心的微笑。不过,也不知道是我真的不适合恬适的生活还是为什么,总是在我觉得美好安静的时刻出现刹风景的情况。上帝一刻都不让我闲住。车子停在屋子前,我刚站起来就看见唐真和一个漂亮的法国姑娘从车里出来。他绅士的去替她开车门,她的长发在风里吹乱,扶上唐真的面颊和脖子,她就着这个姿势凑上去亲一下他的耳下。我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心里冰凉凉的,我没有替他们找什么借口来愚蠢的自我安慰。我也是女人,究竟怎么回事太明显不过。就算辩解也不该是我做,我把手里的书合起来。微微笑着,看着他们的方向。这淡黄的廊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想唐真抬起头就能看见我了。这一刻,他会怎么样似乎并不重要,我只想要是我没有出现该多好,我一定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我一定是对唐真有爱的,连他尴尬我都不想。本来我也不在乎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心如明镜,我不是个能日日陪在他身边的好女友,他若在外有些牵扯我也没有立场寻根究底。

原来我从未给自己设想过会遇见这样的情况,我本不信任任何人的,但对唐真是有信任的。

既然发生了,就一定得解决。我经过短短的几秒钟就仿佛置身事外了。我想着他要是想挽回我我该跟他提什么要求来平衡这所谓的过失,他要是不想挽回,我是不是应该拿着行李离开这里。我希望他仍然想留下我,哪怕是为了我的面子作想,唐真那么了解我,他应该明白伤害我的颜面和伤害的感情是一样的,我都不会放过他。如我这般,怎么还敢有男人来爱,想到这层我竟然心里轻笑一下。

他站在车门外看着我,我没有说话,因为说什么都已经多余。我只等他做些冠冕堂皇的事情。女孩子很年轻很漂亮,我看到都觉得她值得和唐真热恋,而我这样冷清的人怎么能付出爱?唐真告诉她让她先进屋,女孩子很不情愿,怔怔的瞪着我,我只好回应­性­的给她一个笑容,那种法国人式的,夸张的露耻笑容。她见我如此友善便不作多疑,进了客厅去。欧洲女人确实不如亚洲女人那么敏感和尖锐。

“我不知道你天要来,孝敏。”他声音很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而只是刚刚忙过生意回家看见我一样。这样多好,这才是我认识的唐真。温和而内敛,宠辱不惊。

“嗯,刚刚忙完,多出两天来。这边天气好,我过来借你的地方休息一下。”我缓缓走过去。

“是吗,进屋说,外面晚上还是很凉。”他攀着我的肩,一如平日的亲热,从侧边楼梯上了楼。我任由他攀着,感觉不出任何异样。我们真的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就是我们谈的这场冷静的恋爱,看来和他结婚应该是对的。这是好的选择,责任多于爱,平衡大于信任。

欲壑难填

欲壑难填

“唐真……”走进卧室,我主动上前去抱住他的腰,我只是想保持好自己的立场,戏需要两个人配合才能按照预想演下去。

“对不起,孝敏。”他转过身,让我能把头靠在他肩上。这是我喜欢的姿势。这些习惯已经渗透了彼此。

“你说什么呢,如果是为了刚才那个姑娘,就把你的道歉收回去。我们之间的权利是对等的,我从来没有约束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也不要来约束我。这样最好。”

“你真的是这个意思吗?”我感到一阵乏力,就算是真的觉得累了也没这么让人感觉抽空了。他那哀伤的语气一下子让我陷入窒息的潮闷中。原来他是希望我在乎,我第一次估计错唐真的想法。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唐真,唐真。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结婚你才能看到我的诚意。”

“我不是试探你才带她回来的。我和她已经在一起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你只打了三个电话给我。孝敏,如果我现在开口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吗?”

“你仍旧愿意和我结婚?”

“是的,我一直愿意。从来没有不愿意过。”唐真加重语气,直直的看到我眼底,让我避无可避。

“我累了,让我休息,我想一个人躺会。”该死的,被他这么追索我就退缩了。

“孝敏!你还要逃避多久,我可以等,你能吗?回答我,我要的是什么你该清楚。”

是啊,我能等吗?明明需要爱情的是两个人,可是我怎么就不能付出能。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怎么就不能去爱唐真,他那么好,简直完美丈夫。我若爱了,我们就都得到了彼此,可是棋差一招。其实我一直都明白,我们都需要爱太想爱和被爱,只是因为需要选择婚姻就变得迟疑,我打赌唐真也不可能一直这么坚持,他肯定迟疑过。可事到如今,我已经拖得太长久,他这样真是让我为难了,我自己也为难自己了。

“孝敏!”

“好了,唐真。你今天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吗?”人要自由也必须循着一定的逻辑。并非逃避现实,而是,在千斤压顶时,人本能地需要有那么一刻钟的时间回归自然平静。其实之前我没有想到,自己在面对他的质问时会表现得那样沉寂,可能在心中自己已经将理想的答案想过千百遍,如今就在我还未考虑周全、也不知如何驾驭和负荷这一系列压力的时候,它们却已经真实地发生了。

“是,我今天一定要你一个回答。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我等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爱我?”第一次听唐真说这么没有逻辑的话,语气无奈,我都不忍心说出我无法爱他。只能看着他,心里难过。谁说我没付出爱,我仍然爱他了,只是太少太微不足道。如果一点感情都没有,怎么会这么挣扎。恐怕是喜欢,是依赖,但非爱。爱是一种搏斗,是一种掠夺。我们需要相互搏斗,相互掠夺。也得同漫长的时间相互撕咬,也得与从来如此的常识相对峙,而我无法给这些给唐真。他也没有给我过。

“你也没有爱我。爱我就不是这样的了,爱怎么等得起?”我挣脱他的怀抱,已经不需要再虚伪的演戏,我只想认真的跟他说清楚道明白。这样的纠缠并不适合我们两个人。他固执的拉住我的手臂,不愿放开,但终究被我挣开,我难得诚心诚意的说这么感­性­的话给别人,“爱怎么能忍受空洞?爱是不能忍受岁月的,你我都明白,唐真。谁都没给,就不要这么计较了。”

“但我可以爱你,不过,你要先爱我。”

“为什么?”我冷笑一声,这么奇怪的要求原来也是有的,“为什么要我先爱你?这能有先后吗?”

“孝敏,我知道,如果我们就这样,说不定过年的时候就结婚了。我不知道那样是不是你就能慢慢的爱上我。但是我现在不能这么冒险,我若爱你,你也许会爱那个爱你的我,但我不需要这样。我只想你爱我,爱那个最真实的唐真。你明白吗?我需要你爱上我这个人,不附带任何其它的感情条件。”他说得有点激动,我安静的听着,我一直没有去探索过他真正需要什么,他需要的爱和我一样。恐怕每个人都需要这样纯粹的爱,原始而真切。这样才真正是爱,抛开交换和偿还。

“我懂的,唐真。真的,真的懂……但我不能先爱你。对不起。”

“不,你根本不知道你能不能爱我。就算我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喜欢你也不曾动心过。你要我怎么办?”

“谁说我没有动心,但是……”

“如果我先爱了,就万劫不复。你是铁丝心肠,不会因为是我就心软的。”

“是,连可怜我都不屑给。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要求我。”其实心理挺复杂的,大家把话说的这么白,是爱还是争夺占有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和唐真都是太在意自己的人,不能想爱就爱,在乎得失输赢。我们都不配得到爱情,是的,结局太明显。他的挣扎和执拗看在我眼里竟然出奇的可笑和可悲。若立场交换,我恐怕也逃脱不了这样的束缚。

唐真没有再争辩什么,我们都仍保持着理智,都看到了结局。

我以为他会留下来陪我,至少是最后一个夜晚。可他还是转身出了房间。我说不出的失望,这个时候我多想他能抱着我说他愿意先爱我。哪怕要我以交出爱作为代价我也愿意点头答应。疲惫紧张的生活,我简直太需要被爱和爱,就像渴望释放一样。

平平躺在床上,异常安静的夜。一段游戏落幕,谈不上输赢,我只是有些失望。感情不是说不付出就能管住的,我知道唐真也不是完全就能守住阵地。我们都爱了,那么一小点,小到计较得失。到头来,怎么填得满渴望的深井?

二次婚姻

二次婚姻

天亮以后我准备收拾行李离开。这一日太放松,放松得连感情牵绊都彻底卸下。管家却在送早餐的时候跟我说唐真在楼下等我,他有话跟我说。我略微吃惊,唐真是不会无故纠缠的,他很自重,难道话还说得不够清楚,还有什么没有算清的?我暗暗自问,有些疑惑。

从楼上下去,没有见着昨天夜里的法国女孩。一眼看见穿着居家衣服的唐真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有一点阳光­射­进来,茶几上的红茶还是热的。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看着他,以往都是一起吃早餐,没有见过他独自一人的早晨,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希望早上起来能看见父亲这样,可是那时候他不住在我身边。后来我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在清早这样比我早起,煮好咖啡等我起床,不过一直没有人能长久能给我这般宁静的感觉。原来等到故事结束我才找到一点我想要的感觉,可悲的又岂止唐真一个。我们都是输家,只是都输都不多,在可以承担的微小范围内。

“起来拉,早啊。”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微笑着问候我。一瞬间,我突然有点想哭,想起父亲来,有那么一些和他住一起的日子,他也是这样,用软软的上海话问我,起来啦,早呀。

“我一会儿的航班回香港。你送我?”

“好啊,我今天也没安排什么事。过来坐啊。”唐真看我站着不动,于是拍拍身边座位,让我过去。

“找我什么事?”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呃……不大好,你呢?”

“还行吧,你知道的,我一直浅眠。孝敏,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你能不能在法国多呆两天。”

“可是可以,不过,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我想要是唐真只是想我留下来陪他两日我也不会拒绝的。

“我们,可不可以结婚?”

听到“结婚”两个字我睁大眼睛看他两眼,是不是我还没睡醒而出现了幻听。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在昨天晚上。彼此把话也说得直白而真诚,难道还需要今天再来一次文雅又委婉的分手么?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什么?”我顿一下,“有没有搞错,我们结婚?你要搞清楚对象,唐真。”

“我是认真的。”

“搞什么啊?你脱线啦!”

“和我结婚吧,我可以把香港这个地区的所有红酒、洋酒的全部代理生意过继给你。怎么样?”

“呵!原来你也知道我需要什么,唐真我还真小看你了,或者说我不该……那么信任你。”

“你愿意吗?”他不理会我的恶劣语气,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戒指绒盒,打开来递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当场呆住。是那只在苏黎士拍卖的珍品,麦肯迪斯伯爵夫人的收藏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枚戒指,宝石并不大,做工很­精­致,雅致的金指环镂着复杂的花纹,这算得上的价值连城的古董,比起珠宝的价值它的收藏­性­历史价值更不菲。他难道真是用这个跟我求婚?

“还有什么条件?”我立刻冷静下来,他依然可以用简单的理由搪塞我结婚,不过目的不会单纯。我知道的,大家都是商人。他可以买七八克拉的钻戒给我,也风风光光,我和他若没发生昨晚的事这样尚能说得通,可到了今天早上,我是怎么也不能简单的理解这个求婚了。

“不,没有什么条件。我觉得这个适合你,就买下了。本来没想到用来求婚的。但是法国没有好的珠宝,我只能就用这只戒指跟你求婚了。不要嫌我寒酸。”

我哑口无言,若这都算是寒酸了,那还怎么得了,我又不是公主,需要全世界最大的钻石和最美的婚礼。

“唐真,我希望你仍然对我坦白。你坦白的时候比较可爱。”

“可爱?”他摸摸鼻子,有点笑意,“唔……好像是第三次用这个词形容我了……”

“如果你不想解释,那我就拒绝了。”

“孝敏,你要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珍惜你的。只是想得到你的爱,我没有其它的目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一直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我没想到你不爱我。”

“不,我想我爱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先爱我而已。”

我笑两声,接着跟他说:“你不要再和我讨论这个问题了。我们都固执,谁也不会让步。我相信你对我至少是喜欢的,这已经不重要了事实上。你说是么?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结婚了吧。”

“嗯……我母亲去世的时候留下一笔股份,要我结婚才能继承。我想,这么多年我都没遇见我想共度一生的女子,你,又不愿意爱我,本来是……是不想让你和我结婚了,像我利用你似的,我不想你误会我有什么企图,一开始。我一直对你真心实意,孝敏。不过,你心里通明,你能分辨我的感情,所以,我还是想和你,哪怕是个名分也好。可以吗?结婚,和我?”

“就这么重要,占有我,一辈子?我还是不会先爱你的,唐真。”

“你不愿意?”他侧过头看着我,轻轻的合上戒指盒子。又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

“唐真……你明明知道答案。如果我们彼此都给不了对方想要的,在一起也痛苦。我宁愿嫁一个不需要我爱他的男人。像我们这样的人,结婚多多少少带着目的­性­。大家都不容易。”

“那,我们之后协议离婚怎么样?”

“我不想,这样伤了感情。我们不需要这样,唐真。至少大家不是纯粹的在一起玩过而已。”

“有你这句话就值了。真的……你应该知道我和敬森多年前关系就还不错吧,他和你离婚那会刚好是我在日本住的一段时间,他过来短住。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他一直不提起离婚的事,后来有一次我们开车去山上比赛。下山以后他跟说,他从没后悔跟你结过婚。他说他一开始就知道你只想和他玩玩,你在意的是郑家那些生意上的东西怎么漂白而不是他,不过他跟我讲说他觉得值得,无论你感兴趣的是他还是他家的生意,他说值了。我现在才理解到这中间的意思。”

“你和郑敬森不一样,他可以做的你做不到。你能为我万劫不复么,你会计较结局的,唐真你是彻头彻尾的商人,呵呵。”

“嗯,你不也是么。我还是想和你许一次誓约之吻,哪怕是协议。三个月?给我三个月可好?”

“你的律师把财产公证和协议都拟好了?”

“还没有,不过很快。只要你再在法国再耽搁三天。”

“好吧,唐真。也不知道是我自己在任­性­还是你。不过,说真的,我觉得结婚好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吃点老酒就把婚结了吧。”

“那你先试试戒指,这是五号的,我想应该是合适你的。”他把戒指拿出来,递到我手上,我伸出右手,第二次了,我怎么又要结婚了,而且是注定要离婚的结婚。好吧,就算脑子发热,也就这一回,这里是浪漫的法国。我也想再迁就一次唐真,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大家分道扬镳,自有其它的女子去对他千依百顺。他把冰凉的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我的手指缩了一下,顺应了这一次的束缚。他低下头亲吻我的无名指,动作很缓慢,几近圣洁的仪式。这确实是一场仪式!

两天以后我第二次穿上了婚纱。这次却是简洁的小礼服,我感觉要比二十四岁那年更漂亮,恐怕我天生就不适合那么过于累赘的华丽。唐真开着外形古怪的跑车,我们迎着阳光去教堂。若是在别人看来,我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对,没有世俗的扰乱,简单而甜蜜。

他和我在神甫面前许下誓言,内心深处充满恐慌。谎言,全世界都充满着的谎言。我思索着当年嫁给郑敬森时的心情,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了。手里小小的花束被我轻轻的抛了出去,这里却没有观礼的宾客。多么好,我少女时代梦想的婚礼,不就是这样么,然后心爱的男人拉着我一路去旅行。

结束的时候刚好正午时分,阳光有的些晃眼,但是仍旧保持着冬日里的稀薄。我和唐真坐在车里,拉开敞棚,他点一枝烟,手搁在方向盘上。我又结婚了,原来这么容易。仿佛突破一层云层般的,眼前世界一片荒芜,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生活是幸还是不幸。戴着那么美丽的婚戒,却没有一对。等三个月后律师寄一份离婚协议书,我和唐真就是陌生人了。就像是一场知道了输赢的赌博,大家无力得很。只能这么,等待现实一点一点的吞噬掉我们。

“走吧,我回去收拾一下,必须回香港了。”

“孝敏,我怕,我怕这是最后一次和你坐在同一辆车里了。”

“不会的,将来说不定会有生意上的来往。”

“机会不大了,我要去苏黎士,唐果会接手法国这边的事务。香港,大概也不怎么有机会常回去了。”他转过头,想吻我,但是这个时候我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肢体接触。我的身体和心都深深的封闭着,需要绝对的安全,我也是害怕受伤的人。

“我们以后还会参加彼此的婚礼吧。”说出这话,我才发现自己多么残忍。

“……孝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也做不到吧……”唐真的声音和语气都那么的不确定。我也跟着恍惚起来。看到他眼睛里闪亮的液体,我心里平静得像一滩死水。所有已经发生的都不能再挽回了,人和事,过去和现在。

重返香港

重返香港

在飞机上我把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小心的收进盒子里。这是一只戒指而已,现在开始没有任何意义了。它可以是美丽的珠宝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却不是我的婚戒,它有这个意义的那个时刻已经永远的过去了。唐真和我也永远的过去了。我恐怕再也不会提起这个人的名字,生生的把他从生命里挖出来。说不遗憾是骗人的,但如此也未尝不好。

走出机场,香港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取了车开回石澳,真想在自己的床上睡个好觉,路上给硕辰打了电话,告诉他生意上的好消息。有唐真给我的巨额进口代销我完全有把握让“成翔”给我在几条渠道上开绿灯。半年来的忙碌终于算是见到曙光。的确没有想到唐真能这么大方,而且马上就落实了。唐家的生意做得那么大,我也是这次才知道。唐先生在瑞士做黄金,也有船号,当然不只这点生意。唐真那句话讲得有道理,香港有钱人太多,没有雄厚的黑道背景,总是要低调些。也难怪唐家在香港并不出名,只是默默的赚钱,连给结婚三个月的老婆出手都这么大方。香港这地方,确实是什么人都能遇见。对唐真我从头到尾都有些太掉以轻心了。他知道的关于我的里里外外远比我对他的那点了解多得多。

可能是时差没有调过来,睡到晚上11点又醒了。哥哥还没回来,本来想找他说说话,现在我极需要与人交流,哪怕说点无关紧要的话也是好的,实在闷得慌。坐在客厅里闲了一会还是耐不住,打电话把硕辰约出来。这个时候兰桂坊那边才刚刚进入Gao潮,我也想去跳个午夜场。

硕辰一见到我就敏感的察觉出我的异样,拉着往酒吧里冲的我问:“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亢奋?”

“没怎么啊,就是好酒没出来玩,想跳跳舞,喝喝酒。”我不顾他阻拦,执意进去了。

要了Daiquiri来喝,硕辰有点紧张的看着我,他略微显得疲倦,我突然很歉疚,不应该这个时候硬拖出来,说穿了他也是给我打工才这么累的。做老板的应该心疼员工才是。想到这,我便拍着他的肩,拉他坐下来。他把服务员叫过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太吵闹我也没听见。不一会有人过来引我们去了楼下的包间,一下子安静许多。原来我忘记了硕辰这个享乐派是这里的会员,这个时间正是高峰,我也不保证在外面那么吵我能不能跟他说上一个小时的话。

“硕辰,还是你厉害~”

“别说这些,你这是怎么了。唐先生为什么把那么多的份额全转给我们,我们并不需要那么多的。”

“你不能陪我好好出来玩一次么,非要说公事。”

“我陪你玩?你玩得起我就陪你玩!”

“怎么?生气了?”

“不敢,你可是老板。”他那口气简直酸得掉份,我听了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说正经事吧。代理的事情你不用怀疑,这边我亲自来处理,你还是做你原来的部分。这边要接洽的人都是和我有过生意来往的,不要担心。”

“你这是左顾而言他,怎么回事?那么多?”

“硕辰,我说了你会不会恶心我。我结婚了。和唐真,他把香港的代理权卖给我了。”

我没想到回香港前才下定决心谁都不告诉的,现在却怎么也忍不住要说给硕辰,不管他怎么看我,我觉得说出来,心理感觉轻松多了。一个女人要让自己慢慢变得美好,需要穿越生活的起源。而这些起源,也是痛苦的根基,像一条河,不停息的流入大海。我怎么能独自承受得起……

“你,结婚了?真的?”

“真的。”

“不可能,你结婚就算没上报纸也该人尽皆知,糊弄谁呢!”

“我在法国结婚的,三个月以后离婚,这是协议。”

他吃惊的看着我,想来是没有料到我和唐真最后做的决定是这个,“太意外了,不过,做得不错,老板。”

“不要讽刺我,我也不想这样。”

“那,那边的事就由你亲自主持大局了。噢,对了,昨天凌总传了份文件过来,说WagnerMorris要华尔奇的那单设计由Hadrian亲自担纲,而且一月要出初稿。你看,要不要跟Hadrian联系一下,他人就在日本。我问过伍先生,这个档期圣诞节就能结束回香港。”

“嗯,那就这么办吧。不过,你跟他联系吧。”

“我?还是你亲自打给他吧,照理说这个是在档期里,我们没理由要求他一月出初稿啊。我怎么好跟他开口。”

“你问过伍先生,他怎么说?有困难?”

“是,他基本是回绝的态度,一切还要看Hadrian的意思。他只有圣诞十天和一月中旬的一个星期的假期,实在有点赶。”

“好吧,那我尽量去跟他沟通一下。以后这类事情你主动点,多跟他联系几次就熟络了。”

“我知道了。本来想明天开会的时候跟你说这事儿的。”

“明天是例会?不是吧,明天星期四啊。”

“不是例会,是招聘会。你怎么都忘记了。这边人的资料我都整理出来了,有几个人是我去找来的,你亲自把关一下?”

“你找的人肯定没问题,明天好好谈下,我上午十一点再过去,时差没到过来呢还。”

“行,反正这边拿到代理,前途就一片光明了。我算是没跟错老板啊。”我听得出硕辰的口气也有点强颜欢笑。呵~

硕辰把手里的杯子靠过来跟我一碰,我扯出一抹苦笑。我这样算什么,卖了自己来换一单生意。真的值得么,无论多少个月,总是一场婚姻。我到现在还没有真实感,我真的又结婚了么?真的吗?我只能这样不停的问自己,问到让自己确信为止。

夜半遇险

夜半遇险

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到又到主动去找裴启翰,简直比宿醉还难过。我窝在被子里呆了十分钟不动,完全的逃避现实。到办公室以后就立刻被硕辰催促办这个事情,拿起电话自然的拨了那个号码,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记住他的手机号码。

的确是伍先生所说的状况,裴启翰很为难,时间基本是排不出来。但他也没直接拒绝我,想了想说回香港来答复我。事情到这样我也不好太勉强他,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答应的,毕竟公事上他的能力我不得不承认。有他出马,不光光是看着他的名声嚎头,实力也一等一。

17号晚上他一到机场就给我来了电话,那时我正陪乔一俞吃饭,不过看到是他的号码我还是去接了。

忙完应酬的事情,赶回尖沙咀,他已经在办公室等我了。Hadrian穿着一身的黑­色­,在银灰的灯光下特别好看,我走进办公区,还以为是硕辰,这两个人的背影有的时候还真让人分不出来。他看了看华尔奇那个单子,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了。不过需要助手,我只能上班以后让巴黎那边的设计组过来两个人帮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人来,毕竟圣诞节对欧洲人来说至关重要,出再高的加班费也不一定有人愿意这个时候来香港,但是不熟悉这个案子的人或者不是H?Fad内部的设计师又不能参与。仿佛有点棘手,于是我准备把问题扔给硕辰去和Andy或者凌丰交涉。

他的行李袋还搁在桌子边上,这边就开始研究方案。我实在是有点儿过于不去。到不是不曾有人这么敬业过,只是他裴启翰这么做就让人觉得突兀。想起以前唐真说我在工作上是强迫症,我觉得裴启翰才有点像是标准的工作狂。

“你看我­干­什么?脸上有东西?”估计是我用眼睛研究他的时间太长了点,他敏感的回头问我。

“没什么,我先帮你吧。等巴黎那边来人估计也要一两天时间去了。”我把手袋放下,拉一条椅子过来,坐下来准备和他一起研究方案。毕竟这个时候大家目的一致,理应同舟共济。

“也好,你能不能找­色­板的代码找给我。我这里电脑没有。以前都是用小米的。”

“嗯,你等一下,我去我办公室给你取。我那里有。”难得的和平共处我也异常配合。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喝多了几杯酒,总觉得裴启翰格外的清朗,也不剑拔弩张的针对我,和他共处一室第一次这么轻松。仿佛曾经那些都没发生过,而我和他也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一般。这种感觉,真他妈的该死的好。我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以后愣是一呆,太可怕了。于是连忙去办公室里拿­色­板代码。

接下来忙了两个小时,我有点累了,眼皮一直跳,仿佛是什么不好的预兆。他在香港这边还没怎么办过公,实在缺少很多工具和资料。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去他自己的工作室,也就是他的公寓处理。本来我是想回石澳睡觉的,实在是有点超负荷,不过他没有让我一个人先走的意思,这时候我又不好拆他台,只能跟他回去他工作室。

我把车开到他公寓楼下,其实离办公楼就5分钟的路程,很近的。车刚在路边停下,我就瞄到停在我前面的一辆AstonMartin,眼皮又猛的跳一下。我一直是个敏锐的人,马上反映过来那是杜震尘的车。香港还真是太小,这么晚也能四处遇见。我思考着他的车怎么会停在这个区,这边又没有什么特别集中或者有名的娱乐场所。总之很怪异。我按开后备箱,等Hadrian拿他的行李,心悸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果然还没等我有所防备的时候,就看见停在我前面的四辆车里陆陆续续下了来十来个人。个个人高马大,手里大约是拿的棍­棒­一类的凶器。我觉得杜震尘还不至于找我麻烦到这个程度,而且他也没见过我这辆车,怎么能在这个地方堵我。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找的人是刚刚下车的裴启翰。

没来得及多反应我用力按了两次喇叭。几个人回过头看了看车里的人,估计发现是个女人,于是没有多理睬我。继续向我车身后面走去。这个时候,我看见杜震尘从他的跑车里下来。他应该不知道车里坐的是我,就在他目光越过挡风玻璃的那一刻他的吃惊和激动都深深写在眼眸了,迟疑的看着我。

意识到问题不是那么的简单,我拿出电话给哥哥打了过去。他一直没接,我只好把电话握在手里下车来。心里确实有点紧张,要知道在尖沙咀敢对裴启翰动手肯定是准备充足了的。青帮的势力那么繁杂,不是小事情一般不会轻易出手对付太子的。我慌忙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黑暗里的裴启翰,意外的是他竟然两眼放着­精­光,我摸不清楚他现在的想法。

“震尘,好久不见!”第一次这么亲热的称呼这个男人,我承认我有点吃软。

“呵,真是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你和他一路。”听得出来杜震尘的口气不太好,看来今天想和平解决问题是不怎么可能了。场面有点一面倒。

有六个大汉已经把裴启翰团团围住,但是没有动手。毫无疑问今天晚上要找太子麻烦的人就是杜震尘,真不知道有多大的过节,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截人。

“震尘,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孝敏,与你无关的事情,小事,你要不要我的人送你早点回去。”

“送我?你不要他得寸进尺啊,杜震尘。不看生面看佛面,今天有我在就没人能动我‘员工’,除非,连我一起解决了。”这个时候我居然能做到和裴启翰站在一边,恐怕是因为我本来就不耻杜震尘这个人,我绝不承认这是我担心他的安全。

“你?帮他?我可看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还是你和唐真分手了跟这个家伙搞上了?”

“裴启翰和你有什么过节我管不着,但是他伤着了我就要负担损失。我可是个商人,这个时候对他那是义不容辞。”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有点底气了,因为我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了,估计是我哥给我拔了回来。我车上装了定位系统装置,即使不通话他也应该马上能找到我。

“孝敏,这件事我劝你不要管。我不是要伤他,而是要做了他。以后他都不用给你打工了。”我看到杜震尘的眼睛里暴露出前所未有的凶光,在广告灯箱的黄|­色­灯光下显得格外的醒目。一阵寒气逼近。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我也开始意识到这个事情绝对不是小过节,能到做掉青帮太子的地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裴启翰也真厉害,一年在香港没有几日,尽能惹上这种要命的麻烦。

“你考虑清楚,这事儿可大可小。”我已经有点慌,不知道这个局面能不能拖到有人来。不过也只能拖一时算一时了。再回过头看到裴启翰,他看着我,对视的眼神交汇在一起,我想我应该能理解他此刻的想法。毕竟任谁都能看出对方和我们的实力差距,远水难救近火。

“李孝敏,你听他的,快走。这是我的事情,你用不着管。”我听他说着这话,揣测其用意,一时间没做出什么反映。

杜震尘敏感的在我和他之间来回着目光,以为裴启翰是让我去帮他搬人来,于是又改变了主意。不让我走了。一瞬间谈判崩盘,我没看到杜震尘下过什么命令,但是那几个打手就已经开始动手。裴启翰身手普通,一个应付两个人就差不多是极限,这五六个打手一起上,他根本招架不住。我想上去帮他,但是手枪搁在了车里,进退两难。不过我这个时候并不想开口求杜震尘,一来我是放不下架子去求我看不起的男人,二来我想裴启翰也不希望我替他求人情。于是只能看着­干­着急。

他胃部吃了好几拳,已经有点站不直了,身体反映的速度和出拳的速度都大大下降。跟我站得近的杜震尘眯着眼睛看着裴启翰,充满了恨意。我看着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只全钢的掌心雷,擦得晶亮。心里马上明白他要­干­什么。简直不妙。我也没多思考自己的安慰,也许潜在的我觉得他不会伤我,于是往后退了两步,绕过车子,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从侧面把他压到在引擎盖子上。就在那个瞬间他已经拉了保险,但是子弹没有如愿的­射­中目标反而击中了他的一个手下的左腿。

场面更是乱作一团,男人的撕嚎在深夜里显得特别突兀。听到枪声有人应该已经惊醒,附近的几处也开始有小的­骚­动。

我的力气终究是大不过杜震尘的,只压得住一时,他就挣脱了。我没办法,只能以逃跑的姿态迅速远离他的禁锢。估计他也是想速战速决,于是没有理睬我。我只知道这个时候他要是再开一枪我就救不了裴启翰了。于是弓着身子,我爬过一小段,拉开车门,胡乱的摸索我的手枪。等我拿着枪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远远已经看见硕辰的LandRover,他带着人过来了。趁着杜震尘回头看的瞬间我翻过引擎盖,举起枪抵着他脖子处的大动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这么个变化。

“停手!”我用尽力气吼了一声,然而实际上声音并不洪亮。在我枪口下的杜震尘有点慌了神,没想到我会来真的。其实手枪里根本没有上子弹,我自己都忽略了。这个时候猛然想起,吓出一身冷汗来。幸好硕辰带的人已经到了。

瞬间空白

瞬间空白

挂了电话,哥哥听出来是裴启翰打过来的,象征­性­的问了下他的伤势,转眼就把话题转到了重点上来。原来他能那么耿直的答应杜震尘把货吃回来是早盘算好让我去找裴启翰把这事了了。想来我今天也算是跟他共过“患难”了,他怎么也该给我点面子把这件事情通融了。对青帮来说,杜震尘的那点军火还不是什么大肥­肉­,吃进去了再吐点出来也不为难。只是,此事要让我去跟Hadrian说总觉得是要回人情,我一面是他老板一面还这么做,真是有点尴尬。不过既然哥哥已经答应了杜震尘他也算是料定裴启翰不会拒绝我,此行必然了。我不由得苦笑一番。

第二天去公司处理了事情就带着工具去了裴启翰的住处。硕辰催促巴黎那边来人,不过Andy回话说要三天才能来。还没告诉他Hadrian受伤的事情,真怕他激动得直接飞来香港。Andy跟我再三保证三天一定派人到香港我才勉强算接受了。有的时候还真奇怪,没事的时候大家都不忙,一来单子了怎么都没闲着了。

事实上我是没打算和他一起做这个案子的,我毕竟太业余。只是必要的过来探病顺便把他需要的资料个工具捎过去。他现在至少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他把我昨天留在他家茶几上的手枪还给我,看来他已经琢磨过了,对我的枪他也是赞美有佳。这一把确实是好家伙,哥哥给我选了几只里面我最喜欢的。

Hadrian也是喜欢用小口径的家伙。他对武器那是很有研究的,不说我也知道。看看他在青帮负责的哪些事物也能看出个七八分来。想到这一层我还真有点期待他怎么“回报”杜震尘,不过我还得开口跟他帮杜震尘要回一半的货,确实为难。我迟迟没有开口。

临走的时候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事情办妥,程家不愿意得罪的人自然我也不会逆其道而行之。Hadrian听我说了以后沉默了几秒钟还是点头答应了。不过以后杜震尘要出货青帮都要抽层。这一点要求倒是不算什么,按规矩办就可以。黑道上的事情只有三分让得,多了就坏了规矩,那是大忌,我也明白。于是不要得寸进尺。裴启翰已经算是很给我面子了,要是这事儿换了和乔一俞谈我根本没有把握。那只老鬼可是一毛钱也不便宜别人的。

裴启翰的伤恢复得很慢,到单子做完他都还是七痨五伤的模样,推了好几场秀和通告。看来这次是伤着要害了。不过他也太逞强,一直说没事。男人啊男人,有时候还真是理解不透。往往会做一些欠缺逻辑的事情,而他们自己反而觉得很正常。

圣诞节的时候仍然有收到唐真的祝福电话,说不出的尴尬。到此时,若无半点真心,何必做这一切。大家都半假半真,进退不是。游戏结束了,只觉得疲惫。现在已经没有对唐真有什么亏欠感了,只是我不喜欢和人闹得惨淡结局,我所乐意看到的也仅仅是大家都其乐融融。本质上我渴望和睦而不是分崩离析。恐怕都是小时候的­阴­影,一个人让我觉得孤独但是也安全。

真实的疲惫感怎么也挥之不去,我心里明白,需索越大越是害怕暴露弱点。说穿了,我也只是个女人。回巴黎去见到人人忙碌,才发现自己已经情绪低落了太长时间。我需要在某个起点重新寻找动力,找回原来的­干­劲十足。凌丰也看得出我不在状态,连报告里简单的错误都看不出来。唐真对我的影响力也不想像中的那么单薄,我所知道的是对于感情我仍旧是需索而渴望的,只是害怕受伤害。一直如此,人都有退缩的时刻。对于我无法完全把握的东西我一向显得不够积极。依赖和习惯给我的打击已经够大了。

至于裴启翰是怎么回报杜震尘的我到真没有刻意的去打听。总觉得他不会做得太狠,虽然这个人总是一副大少爷脾­性­,不过事情的轻重他还是拿捏得很到位。有的人要不就彻底解决,要不就化­干­戈为玉帛,毕竟大家都是商人。这一点共­性­太过于明显。又恰恰是这一点共­性­,搞得相处起来重重障碍。

纸是包不住火的,没过几日母亲还是问及此事。不过她的态度一反常态的淡漠,也许真是不想再管道上的事情了。她的变化很明显,尤其是我回香港以后,她对很多东西已经不仅仅是睁只眼闭只眼了,而是彻底的漠不关心。我所知道的是,一个女人如此的回避一件事情,那一定是心死了。她或许也真的是累了,想好好安静的过几年属于自己的日子。人有的时候确实这样无法避免的悲哀。哀莫大于心死。

常常会坐在公司发呆,忙碌和空闲对比得太明显,我真是不把自己当人使。硕辰都看不过去,不过我总是觉得自己有变化,可是究竟什么地方变了,又说不清楚。生活里突如其来的空白把我唬住了,有点寂寞的感觉。多少年我都自欺欺人的直面寂寞,抗拒着生活。现在,我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命运面前,无能为力的孤单。按部就班的生活,也许才是长时间我应当承担的劳碌。这种情况,就像一个退役的老兵,我不知进退。

那日与母亲坐在花园长聊,细碎的说些这几年的生活。她已经彻底是个老人,总是回忆着过去。她的笑容也越来越慈祥,想抱抱孙子,想种种花,想看我成家立业。这些,我以前以为她都胸有成竹的,结果,还是暗中在需索。苍老是多可怕的一种状态,尤其是眼睁睁的看着年华老去,却无力挽回。触碰到母亲已经显得­干­燥粗糙的皮肤,我觉得就似看着一个老的自己,慢慢越走越进。人内心深处的恐慌都慢慢生出来了。也难怪,翻年她就开始吃素,信起佛来。依赖也不错。再过些时候,我恐怕自己更折腾不起了。

小洛打来电话,说复活节假期不想回香港了。我应了他,自己也想去法国呆上些日子。不是逃避什么,只是想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怎么了。老是不在状态也不成呀,我需要安静的思考一下我自己的变化。一个马上就三十岁的女人,更是负担不起那么多的未知。

硕辰把我送上回法国的飞机,他拍着我的肩,什么也不多说。墨镜后面的眼神锐利,他现在与我是同盟的战友,我希望能得到的鼓励都得到了。真的是从内心深处很安心,香港这边的事情交给他,我也不能再多做什么怀疑了。虽然我也并不能在理智上完全信任任何人,可对硕辰我在­精­神上和感情上有明显的偏颇。自己知道这一层,恐怕他也看得出来,都是理智的成年人,我也怕他辜负我,但不能事必躬亲了现在。盘子拉得这么大,总得有个心腹有个在背后支持我的人才是。我越来越怕孤军奋战。

阳光明媚的四月,我对香港仍旧心存眷念。小洛也真是长大了,个头已经超过我。现在想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已经不似当年那么的顺手。我真是老了,他们都在成长,用风一样的速度。我也就这么苍老着……

情仇真假

情仇真假

也没去公司,凌丰在电话里数落着我,其实他们都溺爱着我,我该知足的。在别人看来,我是何其的幸运。小洛已经开始晒得有些黑了,看来地中海比较适合他,他比以前笑起来更加迷人。我想我一定是很爱他,才会觉得哪怕看着他也是愉快的。这是种微妙的关系,不曾在别人身上找到过。

晚上,我系着围裙给他做水果沙拉吃。电视里在放橄榄球的比赛,房间里没有开冷气显得微有闷热。我陪着他看,想着生意上的事情。我终究是无法完全放开那么对我来说唯一真实坚强的东西。有的时候很想做到一个洒脱,但谈何容易。没有立场也往往是一种立场,我也只好这么说服自己。硕辰千里之外给我挂来电话讨论两个合同,我只好回房间去。这边还没挂他的电话,我就听见楼下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小洛的朋友也不该这么晚的时候过来,不过我也不怎么在意。他开的门,应该是熟识的朋友。这里毕竟现在是他生活的地方,我又怎么能诸多­干­涉。

挂了硕辰的电话,我又不顾时间的给凌丰打了过去,本不是很着急的事情,但是明天是星期二,正好可以在例会上把问题处理了。跟他在电话里说清楚了硕辰理出来的几条,我又顺便问了一下几单大的生意,到都是好消息,运作良好。等我这边忙完,楼下到是安静下来了,估计是客人已经走了。我推开门,准备下楼再陪陪小洛。刚一推开房间门,实现越过半层的楼梯,正好看见坐卧在我家沙发上的裴启翰。

我承认我确实吓了一跳。不过顿时想到,这些年他和小洛联系那么多,他不知道我在,过来找小洛是正常的。电视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并不大,客厅里微弱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有些疲惫和苍白。他伤好以后我还没有见过他。客厅里诡秘的气氛使得我没有下楼去,只是站在那里看。现在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排斥这个男人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有的时候看着他,我在思考很多已经太久没有触极的问题,诸如,我和裴启翰当初怎么就合作起来了,又或者我们以后还能保持这样的微妙的关系多长时间。仿佛,现在和他是不近不远的朋友,而不是仇人。我恍惚但真实的感觉到这样的变化,心里也许是希望如此,因此并不觉得这样不好。顺其自然吧,有的关系总会越近越远的。

小洛给他拿了­奶­茶,一屋子里飘着牛­奶­红茶的浓香。

他接过杯子,拉小洛坐在他身边,把头靠在他身上。动作说不出的亲密,我一瞬间心里千万翻腾,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反映。如果我不想他碰小洛,我该出声阻止才对。可是我什么也没坐,就想不能动一样站在房间门口。

裴启翰的声音很小,不过安静的房间里足以让我听见他对小洛说的话。

“李洛,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的想法?”

“Hadrian,你让我说什么,这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拖不起了,你也是。”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说破这一层还能维持起码的和谐,但是一但说穿了,就连点退路也没有了。我,还是没有十层的把握。”

“谁做事也不会都有十层的把握,何况是感情上的事情。只能赌一赌了,看我妈的态度了。”

“……嗯,我也在想,试试看吧,你也知道,情况不一样,再不说出来,以后恐怕真的就……”

“好了,要不我去给我妈说吧。”

“不,让我再想想,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

等他们都不说话了,我才发现我的手捏着门框都已经发汗了。情绪上和­精­神上,我都突然感到一阵脱力的疲惫,我真到宁愿我什么也不听到,什么也不去联想。我也是个普通人,自然也会怕被信任的人所伤。早就想防着他对小洛做什么,现在最终还无法避免。我确实陷入了一种无奈的难过里,连生气的冲动都给压了下去。

正准备下去,有的话,我还是想说个通透的好。如果无法逆转事实,小洛现在也还没成年,他的事情我仍旧有权力有义务去Сhā手。不可坐视不管。对裴启翰,我也是有些彻底的无奈了。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什么原因,就现状来看,这若是场报复或者是个陷阱,他都无疑稳­操­胜券。

还没挪动,又听到小洛一句轻不可闻的话,就像是自言自语,“妈妈她,其实应该是喜欢你的。她的生活里恐怕早就产生了习惯。”

裴启翰没有回答什么。我到是给听蒙了,这话怎么会扯到我喜欢不喜欢裴启翰上面去了。我犹豫着,混乱着。那昏暗灯光的客厅已经让我有些望而却步了。小洛的语气很温和,充满安慰的意味。他对裴启翰确实不一般,那种溢于言表的喜欢甚至是崇拜都让我惶恐不安。可是,我面对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像对待生意那样果断,我自己都恨这点犹疑。

我迟疑的走了楼梯口,却听得裴启翰一语惊人,我何时有这么震撼过。

他搅着­奶­茶,缓慢的说:“李洛,我是真的爱你妈妈,这些年,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知道很难,但是她无论给我一个什么结果,我都想让感情浮出水面。再忍,也成不得金呐……”

一番告白

一番告白

事到如今我简直愕然,他裴启翰什么时候对我有的感情,他除了会跟我作对他还­干­过哪件事让我觉得他喜欢我,甚至用到爱。他那个不轻易说出爱的人,竟然对我把爱挂在嘴边,而且小洛仿佛也深信不疑。这原本就是件荒唐的事情,现在却似乎是人人都知晓而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似的。

他说他爱我。裴启翰这个男人究竟还要变着花样如何折腾我,我已经筋疲力尽。

那叹息像真的一般,让我又震撼又动摇。他如何会爱我,他又怎么能爱我。可是,我却无法直接面对那双眼睛,那样的神­色­。这究竟是怎么了。简直黑白颠倒。

小洛像是感觉到什么,敏感的回转头,和我惊诧的眼神撞个正着。他对我也似对裴启翰那样,满含安慰,安抚着我的不安。他真是长大了,我顿时有些感慨。小洛都长大成|人了,我却还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迷失方向,真假难辨。裴启翰和我注定是仇敌的,又如何会爱上我。我应该清醒一点,我不住的提醒自己要理智要镇定。

“妈……”

随着小洛这样一叫,他迅速的回头看楼上,我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发现不了我心里的慌乱,应该看到的是我没有表情的神­色­。

但我也确实没有想好如何应对他。这样子的尴尬在我他之间仿佛不是第一次了,但我永远都感觉措手不及。这个男人总是那么出人意料的做着所有的事情,还仿佛理所当然。我又开始觉得头疼了。简直快要裂开。

“你来我家里做什么,Hadrian?”我走到楼下坐下来。

“原来你在。都没在公司看到你。”

“以后不要这么晚过来,我儿子晚上需要休息。你这样会影响到他。”

“李孝敏,你都听到了吧。还和我装什么装,我们认识将近十年,不需要来这一套。”

他到是口气很强硬,弄得我反而似底气不足一般。有点气结,小洛拍一下裴启翰的腿,他把到嘴边的后半截话又咽了下去。我没说话,他看着我到毫不避讳,眼睛里的血­色­多得有点吓人。看来已经有几天都没休息好了,不知道他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了。

“我,是听见了。”

“妈,我去楼上接个电话。你们聊。”小洛的手机不和适宜的响了起来,打断了我还没说完的话。

“嗯。”

“好了,这下又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你都听见了。”他四处看看了,没有火,于是把烟拿在手里转。修长的手指上有明显的几道划伤。

“裴启翰,你到底要怎么样?玩腻了现在又来玩表白这一套。我没有­精­力再和你耗了,我认输还不成?”

“你觉得我是逗你玩的?啊?”他有些激动的把手里的烟捏了个扁。

“那还有什么可能­性­?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觉得你是真在这里跟我告白?”说到此处,我到有些动气了。也不知道和他叫个什么劲。

“李孝敏,别人都说人心那是­肉­长的,我看你就不是。你也不想想,这几年我对你说的做的,哪一件不是向着你的。你和唐真搅和,我也忍了,我是觉得以前于末的事情我对不起你。你仔细想想,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了!”他站起来,吸口气又坐下起,我若不是被他伤到过深处,我真当是得信他去了。不过仔细想来,从他回来与我合作到现在,我交给他的事情他都给我办妥做好的,生意上的事情确实通过裴家的关系对我大有帮助。抛开我们的过往,他已经做得仁至义尽。可是这又怎么能恩仇相泯。

他究竟对我是个什么意图,我还得想想,但是,我真不知道怎么对他说之后的话。心里矛盾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我不说什么,他看着我,大约也明白我心里琢磨着什么。我抬头看见小洛站在房间门口,当着他的面,有的话我始终不想说得太难听。何况现在心里这么乱,越说越错,越描越黑。我只能缄默不语。

“孝敏,你好好想想看,我喜欢你。从我了解于末以后,这么说,你该明白我的心了。有的话,我知道你不想说白了,但是我现在也是非常时期,不说怕是以后又要等多少时候才有个合适的契机。公司里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以后的,我没办法掌握的,你多担待了。我走了。”

这一回,裴启翰到是难得的风度,拿了外套就准备出门。小洛下楼来给他开门。我也没挪动,思考着他说的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心里猛的缩了一下。

噩耗惊人

噩耗惊人

等小洛把裴启翰送到门外,说了一阵子话才又进来。看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妈,你……”

“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多参合了。”

“不是,Hadrian家里出事了,要不他今天也不会这么难过,跑来找我。你该看得出他是真心的。”

“他是不是真心的,这不好说,我认识他十年了。太了解他,小洛,你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

“Hadrian要是真的心怀叵测,也不会对我这么推心置腹了。他父亲昨天在马来西亚去世了。”小洛的语气是那么的低沉镇定,我却听得心惊­肉­跳。这比裴启翰说他爱我更让我措手不及。裴家的老爷子去世了,本来裴启翰上面是有两个哥哥的,不过都因为道上的事情被他和他二叔给“处理”掉了。现在他就是独子,裴老爷子这一撒手走了,裴家那么大的生意,黑的白的,青帮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指望着裴启翰拿捏天下,一个不小心他就尸骨无存。事情竟然是发生在这个当口上。简直乱了套了。

想来也是,会有什么事情能把一向自信的裴启翰逼到满眼血丝的地步。自然不会是该死的爱情,而是面对无法控制的局面。我想他就是再老道,遇见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棘手。

“妈?你怎么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洛推了推我的肩膀。

“没什么,你先去休息吧。妈妈还有事情要处理。会很晚,你安心休息,马上开学了。”

小洛听话的点点头,正欲转身上楼,又迟疑的跟我提起刚才的话题,“Hadrian说这个消息暂时是封闭起来的,不过纸包不住火,妈,你是不是要回香港?”

“还不清楚,对啊,纸怎么包得住火。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香港?”

“明天早上,7点40的飞机。”

“哦。”

“那我上去睡觉了,妈。你别太累。”

我勉强的对小洛笑笑,叫他放心去休息。客厅里这下真是一丁点声音也没有了。杯子里有裴启翰没有喝完的­奶­茶。仿佛还残留着他独有的霸道的味道。原来,那副倦态全是因为失去了父亲所要面对的一切,不禁又同情起他来。他是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或早或晚。而现在,似乎是个不大合适的时机,他还没有正式的接管青帮,这就是最大的难题。家里的生意他接手是理所当然,可是帮派的位置不是继承得来的。如果他二叔不让他那也必然存在一番暗斗。没有青帮的支持,裴家的生意又怎么能一帆风顺。他现在也应该夜夜不得眠。这边父亲还没有下葬,那边青帮估计就要闹内讧了。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他们内部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但是他和他二叔在青帮里各执一派是人尽皆知的。

这一个晚上,我和裴启翰都是无法入眠的吧。他有他的烦恼,我有我的困惑。各怀心事。

不知道为何,我反而并没有太多的去想他的感情,而是想了很多生意上的事情。包括以后和乔一俞的合作,越想越远。天快亮的时候,我才稍微想了想关于裴启翰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告白。还真是无法招架,我想先不论他的感情真假,目前,他是没有这个时间来处理善后这件事情了。也正好给我一个缓冲期,思考一番。

本来是不打算去公司的,现在看来得去一趟了,然后准备提前回香港。有的事情迟早是要爆发出来的。裴家老爷子在马来西亚出的事,也不知道这其中又有没有什么蹊跷。这几年,托裴启翰的关系,裴程两家的关系已经不错,生意来往繁密。这消息不知道母亲和哥哥是否已经知道了。

见到凌丰我就给他讲了,他到是吃惊了一阵。不过不是直接关系到生意上的事情,他也没有多做什么言论。和程家生意有关的事情他向来不多言。知道我要提前回香港,他却提醒了我一件事情。当然他是无心一说,问起我唐真。我突然发现,时间一晃而过,三个月的契约已经到了。我想到此,就有些惆怅。我自然是不想为这件事情去主动联系他,我想唐真也是个顾及分寸面子的人,应该不会拖得太久。

阳光过分的浓烈,地中海还是如此,什么都影响不了它。我上飞机前,对小洛说,有的事情,你我是控制不了的。他点点头,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消息确实没有封闭住,等我回到香港,裴家出事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事过境迁

事过境迁

消息确实没有封闭住,等我回到香港,裴家出事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人人都等着看他Hadrian的笑话和热闹,青帮不是小帮派,这么多年呼风唤雨自然是有见不得光的潜规则,他能不能过这一关,大家都心中各有看法。

我想从母亲那里得到更多关于青帮的信息,当然并不单单是出于好奇。本能的还是希望裴启翰能顺利度过这一关,毕竟他二叔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程家以后的生意是没有太多好处的。他若控制了青帮,以后香港估计没人能再Сhā手军火走私的生意了。码头被控制完,注册飞机又受到限制,真是个可怕的局面。程家背地里做着什么样的生意,我也不是一无所知,若只是生意帐面上的那点事情,哥哥何至于像现在这样的疲于奔命。人人心里都是打着几把算盘的,哥哥也想和我谈及此事却又仿佛回避着什么似的,话到嘴边收回去一半。或者,他有他的顾及。母亲那句话是说得有道理的,儿子是儿子直到他娶妻,只有女儿是一辈子的女儿。

没想到我回港第二日便有了唐真的留言,原来这些日子他都一直在香港。

一来刚刚休假回来实在抽不出空余时间,二来我也不愿再同他单独见面耗费大量­精­力时间。这对彼此都是种浪费,于是­干­脆约了他来公司见面。他一惯守时,这次也不例外,带了律师过来。看他踏进我办公室的那一刻,仿佛已经整整一个世纪没有见面了一样。抬头对他微笑,他颔首答过。

律师把资料一一拿给我过目,草草看过,心里也并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可惜,他今日是特地来办理离婚的。其实何需亲自来这么一趟,托律师寄来一样能办得妥妥贴贴。我签字的一瞬间又仿佛从中解脱出来一般。这整件事情就像吃一顿西菜,自己没有点到合胃口的,一晚上也只能吃那一道,有些郁结。不过,终算是告一段落了。

等律师退出我办公室,唐真仍坐着,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个时候,我又怎么能逐客。

“这边的办公环境不比中环差。你总是会挑东西,孝敏。”没想到,久别再见,我们已经只能谈及这样的话题了,有点沮丧。

“你瘦了一些,唐真。”

“可能还是不太适应长住香港。”

秘书送点心进来,硕辰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于是没敲门也跟着进来了,“怎么回来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他转过去看见唐真一阵尴尬,他是知道唐真来此除了和我办离婚别无它事的。

“你呆会在小会议室等我,有几个方案有些修改,其他的稍后再谈。你去先准备吧。”

“好。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个话是对唐真说的。这里每个人都对他客气礼貌,和在巴黎公司里的是全然不同,想必他也是有所感慨。

“孝敏,你公司里一向气氛不错。”

“光气氛不错也是不够的。就好比你说一个女人很善良,你会因为她善良就把她娶回家吗。呵呵。”

“确实,公司必须赚钱。现在一切可顺利?”

“不错,尚且过得去。”

“裴先生去世了,青帮的变化会影响香港很多生意人。”

“可能吧,不过生意人始终是生意人,赚的不是技术钱。生存本事却一套一套。”

“确实也是这样。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孝敏,你多多保重。”

我点点头,亦不好再说什么。唐真站起来,看了我良久,转身离开。这一别,便真的了却了所有情仇。生意上,是敌是友也得重新定位了。唐真不是软弱的人,实际上,我如今置身事外就看得清楚明白了。这个人和我一样,倔强的不愿意把弱点暴露出来,有时一定是寂寞的。

没想到裴家出事我也被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