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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憨妻成凤 > 33、番外之小包子(一) ...

33、番外之小包子(一) ...

沈煜心里甜蜜阵阵,不如都顺了她的意思吧,而他,也只要从此相妻教子,也算是圆满了。

江南不依不饶:“煜哥哥你听到没?”

沈煜靠近她的怀里,柔声道:“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南又道:“那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那几人是谁好不好?”她不想再去查,浪费时间,既然煜哥哥说从此都听她的,那么第一步,从这里开始吧。

沈煜老老实实地报了名字,江南皱眉抿­唇­,烟儿玲珑心思,将手里抱着的小公子递给江南抱着,小心提示:“家主仔细抱着,头扶高点,万不能见了风。小公子还小,见不得风的。”

江南撇撇嘴:“烟儿,你比煜哥哥养的那只鹦鹉还啰嗦!”

烟儿向来不怕江南,啧啧道:“奴罗啰嗦点倒没什么,只怕家主把小公子带生病了,主子是要生气的。到那时,可别求着奴偷偷开院子的门。”

江南囧,某次她跟沈煜吵架,沈煜气急,一下子把内院的门锁了,遣人通知她住在外院的书房里。入夜时,她悄悄地求了烟儿半天,许下无数好处,才叫这抠门的人儿偷偷给她开了门,摸上了沈煜的床。如今他把这事拿出来说,摆明了是要瞧她的糗。

江南眼珠转了两圈,亲了儿子一口,道:“某人不提我倒忘了,那时某人似乎索了我不少好处吧,现下算算,银子进项也有不少。难道,某人是瞧中了哪家的小姐,迫不及待地要凑齐嫁妆嫁过去了?”

烟儿羞极,跺了跺脚道:“家主尽说这些无赖话,主子,您也管管家主,都没个女子样了。”

沈煜见烟儿已经满面嫣红,方才打断这两人的互揭短处:“好了好了,南儿,孩子的名字还没起呢,你就跟烟儿杠上了。

江南笑眯眯:“早想好了,若是个儿子,就叫江小天。若是个女儿,就叫南宫玉颜。现在儿女都有了,就都用了如何?煜哥哥,你说怎么样?”

沈煜眼中含泪:“南儿,你竟让女儿姓南宫?!”

江南擦去他的泪:“哭些什么,如今在这世上,总要有个姓南宫的不是。南宫家到底养大了你,大皇女她绝不会恢复南宫姓,那咱们就让女儿姓南宫。也算是成全了那些年他们对你的疼爱了。”

沈煜点点头,见烟儿呆傻着看着两人,忙道:“烟儿不是有事,还不快去。”

烟儿狠瞪了江南一眼,江南凑近亲了亲沈煜,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他,“煜哥哥,我出外院处理下,你先歇息着。至于柳儿,”她语气有些冷淡,“把小公子小小姐安顿好,其他的,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待江南走出去,沈煜才略带歉意地对柳儿道:“是我连累你了,她不敢罚我,反倒来罚你。你莫怕,别听她的。”

柳儿幽幽道:“主子,今日您平安无事,家主才正常些,若是您出了事,奴怕,怕家主会发狂的。至于那些惩罚,是奴应该受的。长些记­性­,总是好的。”

正文 欢情

约莫到了掌灯时分,年绪才拿着几帖包好的药包并着一个小包裹回来了,她先把药给了年功,但因江南每吩咐具体如何,也不敢让年功把药熬了。

放下了药,年绪拿着小包裹往正屋里走,还没到门口,就瞧见屋子里漆黑一片。年绪拿着包裹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这江小姐跟她夫郎,究竟是睡了呢还是出去了。她挠了会头皮,还是决定去敲门。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恩嗯啊啊”的声音,饶是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情事的年绪也羞红了脸,她轻轻地将包袱放在门口,踮起脚悄悄离开。

江南早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沈煜却是听不见的,在这当口她也绝不会开口告知沈煜此事。她在心里祈祷这个年绪知些情趣,莫要打扰她们妻夫二人的亲密接触。

许是察觉到江南有些心不在焉,沈煜一口咬了下去,江南闷哼一声,待咬完了才发现那个位置似是女子的脖间。

烟霞立时布满沈煜的脸,好在烛火早就灭了,江南也看不见他这副样子。沈煜这才想起黑灯瞎火的好处来,他想起方才入口的­嫩­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伸出舌头在­唇­瓣舔了一圈,复又咬了下去。

江南恨恨地想,沈煜难道你晚上没吃饱么,转念一想,两人晚上确实没吃东西,草草地洗了就上了床。她顿时大囧,暗骂自己活该,不让人家吃饭,现在人家该来吃你了。

沈煜吮吸着江南的脖子,间或着用牙齿轻轻地戳刺着她的皮肤,江南一个激灵,往里躲了躲。沈煜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一边亲吻一边问,“你躲什么,不是说好了今夜我做主的么?”

原来沈煜洗漱过后,非要江南应承了今夜由他主导,才肯上床,不然定叫她看得到吃不到。

江南吟道:“那……那……那也不能咬我呀……”说到最后一字时,语气里已带了一些哭腔。

沈煜低低地笑,终于舍得放开­唇­边的美食,“莫不是真把妻主大人咬疼了?哼,叫你平日里总欺负我。”

江南无处诉苦,只得讷讷道:“那你不也是很享受的嘛……”

沈煜翻过身,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抱着江南,喘道:“累死了,你来吧,我不来了。”

江南压上去,一夜被翻红浪,春意盎然。

第二日一早,江南睁眼,见沈煜还缩在她的怀里安然酣睡着,她凑到他的额头亲了一口。沈煜呢喃一声,往她怀里更缩了些,江南低低笑了。她腾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昨夜沈煜那般用力,怕是这红印得好几日才能消了。不知稍后他醒来见着她脖子上的红印,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勉强从床上坐起。沈煜一坐起身就看见满地乱扔的衣服,悄悄地红了耳根。他原将手脚都裹在了被子里,见了那衣物,把头也埋了进去。江南怕他把自己闷着,拉了两回,愣是没有拉出来,也就由他去了。

过了一会,被子里传来低低的声音:“把衣服递给我。”

江南笑着应了,掀了被子下床,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把衣服给了他,调侃道:“煜哥哥,这一地的衣服,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你不指给我看,我怎知哪件是你的?”

沈煜不肯伸头出来,只是道:“把衣服递给我。”

江南无法,拾起衣服塞到了被子里,道:“这衣服是凉的,你放被里暖暖,待暖了再穿,免得冻着。哎,早知今日,何必昨夜?我原以为,经了昨夜,煜哥哥总要大胆些,没成想还是这般害羞。难道只有灭了灯,煜哥哥才会变成昨夜那般热情的人儿不成。”

沈煜听了这话,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地伸出头来,手指着江南道:“谁大胆了?谁热情了?明明就是你……”明明就是你到处点火,才让他,让他昨夜那般地。不能想不能想,沈煜说完了把头又埋进了被子里。

江南坏笑着坐到他身边,企图将鸵鸟般的人儿拉出来,一边笑一边道:“昨夜可不能怪我,明明就是煜哥哥你热情似火,为妻才勉强着顺了你的意。你看,我脖子这儿都被咬肿了,你若说不是你,难道昨夜还有第三个人?”

沈煜一听脖子被他咬肿了,忙抻头凑到她脖子上瞪大眼睛看,他昨夜确实下口重了些。沈煜眨了眨眼睛,确定了江南脖间那块指甲壳般大,稍稍有些肿起的红印的确是自己下的口之后,眼睛里立时包了一泡泪。他伸出手替她揉了揉,道:“疼不疼?”金豆子滚滚滑落。

江南只是想逗他,没成想把夫郎弄哭了。忙把他揽进怀里,软语安慰:“没事没事,我一个大女子,这点疼痛算什么?煜哥哥莫要担心,回头我自己配副膏药擦擦便好。”

沈煜擦了擦泪,点点头,道:“不要留疤。”

“不留疤不留疤。”

两人甜蜜完了才想起一个问题,沈煜疑道:“照理说,年绪昨晚应该来找咱们的,怎地没来?”

江南想起昨夜的脚步声,道:“许是见咱们熄了烛火,知道咱们睡了,才没来吧。又没什么急用的东西,今日再送来也无妨。”

沈煜点头,准备穿衣。江南笑嘻嘻地贴上去,讨好道:“让我来为煜哥哥穿衣吧。”

沈煜见她笑得有些谄媚,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平日里她也曾为他穿衣绾发,只是江南也不知是怎么了,手脚笨得很,衣带系错,有时连腰带都拿错了。绾发也只是从两边取一些簪到后面,生生地弄了个女子的发型。他有时娇嗔着说她,她反倒理直气壮地说,“男子女子又怎样?我就爱你这个样子,管她别人说什么,只要我喜欢就成了。”

他听了也只是微笑,不拆穿其实她根本不会绾发的窘迫。他极爱她的手指穿过他长发的感觉,那般轻柔,似是怕再大力一点都会弄疼他一样。

服侍沈煜穿好衣服,江南推开了门,脚还没迈出去,就看到门口摆着一个布包。她弯下腰捡起包袱,沈煜撇过去,见江南停在了门口,一边梳发一边走过去,问道:“南儿,你在想什么?”

江南转过身,把手里的包袱扬了扬,讪讪道:“年绪把东西送过来了。”

正文 扬名(二)

沈煜诧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江南道:“我也不知。”她走到桌边,打开包袱,里面有两个牙擦,一个装着牙粉的小罐,几条新布巾还有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盒子。昨夜因没有新布巾,两人用的是沈煜的汗巾,洗脸用了沈煜的帕子。

江南暗暗赞了年绪的细心,也不忙着去梳洗,反而好奇地拿了小盒子出来,盒子底部印着玉华浓的印迹,她打开盒子闻了闻,一股茉莉的香味若隐若现。

沈煜绾好了发,眼睛瞄过去,发现江南拿着一个小盒子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笑着走过去,道:“是什么东西让南儿这般入神?叫我也看看。”

江南把东西递过去,须臾,沈煜才把东西又递给了她,朝着江南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江南不知沈煜在搞什么把戏,她接过盒子,不满地咕哝:“煜哥哥想来是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了,可是我见你那副样子,像是不太愿意告诉我。”

沈煜拿了牙擦牙粉正往外走,听得这话,道:“你若是问了,我也就勉强告诉你吧。”

江南把盒子放在桌上,也拿了牙擦屁颠颠跟过去,就差没摇尾巴了,道:“煜哥哥,那是什么东西啊?”

沈煜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边走一边回答:“那是男子用来涂面的东西。玉华浓是个老字号,她家的东西质量都是好的,我看这个年绪人老心不老,办事牢靠的很。就是她那个儿子,”沈煜说道这里,皱了皱眉,方继续道,“她那个儿子,虽说是为了爹爹,却也不能在别人面前那般顶撞他娘亲。年绪租屋也是出于无奈,若不是南儿心善,换了旁人,五钱银子的租赁钱,怎还会许她们一家继续住着?”

江南撇撇嘴:“煜哥哥你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昨儿个怎不见你对他那般说,你就是那好人,我就是那恶人。”

沈煜笑道:“平日里总是你做好人做惯了,镇上的谁不说你江大夫人好心好,什么好名声都让你占尽了。出了镇,到了别的地方,总要让我做回好人,叫别人念着我的好不是,更何况咱们现下还住在一块。再说了,你也试试做回恶人的感觉嘛。”

“是是是,你是好人,我是坏人。”

“那小公子可不是我儿子,我便是骂了又如何,他又不会听我的。倒是你,我看他是个天生反骨的,说不定因此对你情根深种了呢。”

江南啧啧嘴:“煜哥哥你莫要咒我,那样的公子我可消受不起,我呀,这一辈子只要抱着煜哥哥就成了。至于其他的人,自去寻别人就好。”说着江南将牙擦塞进了沈煜手里,竟是当场将他打横抱起,哼着小曲往厨房走去。

年绪方吃了午饭,从房里钻出来就见到江南笑嘻嘻地抱着沈煜,年功正要出来,她忙捂住年功的眼睛道:“功儿,非礼勿视!”

待江南沈煜洗漱过了,江南去缸里舀了水,沈煜在橱柜里扒拉了一会,才勉强翻出一些挂面并一小碟腌黄瓜,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江南升了火,过了一会,掀开锅盖看锅里的水已经开始沸腾,沈煜忙把挂面丢进去,江南盖好锅盖,沈煜转身拿碗。

看着手里缺了边的碗,沈煜叹息道:“看来这碗还是要买的。”

江南在橱柜里翻了一番,也道:“除了碗,米啊面啊菜啊什么的都要买,不然今晚年绪一家也要断粮了。”

说这话也不是没有缘由,两人方才丢进锅里的挂面似乎是年绪一家最后的粮食了。江南忽然道:“哎呀,面!”

她忙掀开锅,拿筷子搅了搅,果不其然,挂面已经软了,沈煜将瓢递过去,江南沿着锅沿倒了些凉水,才又把锅盖盖上。

沈煜接过瓢,笑道:“妻主大人这么慌张做什么?不过是煮个面而已,这里就你我二人,又无旁人在场,你反像是如临大敌般,莫不是多日未曾下厨,怕把面煮坏了叫别人笑话?”

江南听了这话,装模作样地跑到厨房门口朝外看了看。四下确实无人,只有风吹着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她忙咧嘴一笑,跑回沈煜沈煜身边,一把抱起他道:“确实无人呐,不过笑话就笑话,反正啊,我只要自家夫郎不嫌弃吃糊了的面就成。你说是也不是?”

沈煜知她方才那般行动不过是做戏给自己看,没成想她溜达一会回来居然把他抱了起来,忙伸出小拳头在她肩膀处敲打,嗔道:“快些放下,叫别人看见了可怎生是好?”

江南凑过去在他脖子那里也咬了一口,不过怕咬疼了他,只是用牙齿轻轻地咬住,感觉抱在身上的人哆嗦了一下,她就松了口。又在那里亲了一口,道:“我方才看过了,周围可是无人。煜哥哥莫要害羞呀。”

沈煜伸手摸摸,摸到了牙印,薄怒道:“你这人,难道是那狗儿投胎的么?也不知道别人的疼。”

江南把他放下来,一把圈在怀里,嘿嘿笑道:“也不知道昨夜是谁咬的那么凶?早上还哭红了眼睛心疼我呢。我不过是小小地讨回一点,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沈煜淬了一口,“莫不是谁咬了你一口,你都要咬回来?若是镇上那莫员外家的阿黄咬了你,你也要扑上去咬一口不成?”

江南听了这话,只觉心里像抹了蜜似的甜,这沈煜是吃醋了呀,正要说什么,忽地一拍脑袋,“哎呀,面指不定糊了!”

沈煜也是一个激灵,光顾着说话,都忘了锅里煮着的面了。一个去熄火一个掀锅盖,沈煜掀开锅盖,发现面都贴在了锅底,忙拿了筷子去捞。

江南此时正好熄完了火,顺手把碗递了过去。沈煜捞了一些面,又舀了些汤倒进碗里,江南原是要接过碗吃面的,谁知她夫郎大人直接把碗端走了。沈煜端着碗,低头喝了一口面汤,空荡荡的肚子里顿时有了些暖意,他挑挑眉,惬意道:“这面味道甚好,不知年绪是从哪里买的?”

江南嘟嘟嘴,也没敢抢沈煜的筷子去捞面,悻悻地去筷笼里拿了一双筷子,用面汤滤过了才背过身端过碗捞了些面进碗里。

沈煜吃了一筷子面,又低头喝了口汤,偷偷把笑容掩藏在了碗里。

两人吃饱喝足,出了厨房才觉得肚子有些胀。沈煜眯眼看着院子里被风吹得乱晃的树枝,又看了看树枝间长相喜人的果子,道:“你昨日说要带我去集市买些脂粉,因着天晚了没去成。今日正好阳光明媚,总该兑了诺言,带我去看看吧。”

江南小声腹议,便是我不带你去,你还能不去?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去,怎么不去,一定要去。我还想替煜哥哥买些珠花带呢,成亲也有些日子了,什么都没给煜哥哥买,心里委实愧疚的很。”

沈煜点头,孺子可教:“那我们便去吧。”

还未抬脚,就见年绪带着年功从偏屋里走了出来,年绪今日穿了件簇新的衣袍,年功也换了件新的外褂并着一条雪兰花的襦裙,呣子脸上都挂着笑容。

沈煜暗道,难道这年功真看上了他家妻主?随即又腹议道,看上也属自然,江南医术高超,待人和煦,长相不错,就是在镇上,他知道的除了苏白,还有好几家大户的公子都对他妻主有意思呢,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想到这里,沈煜心里有些发酸,这该死的冤家,作甚对别人那么温柔,惹得一身的桃花债。

许是因着这个,沈煜的面上便显出三分不好来。年绪还不知为何,只道是两人方才争了嘴,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

江南今日态度倒好了些,对年功微微笑了笑,对着年绪竟开起了玩笑:“年绪穿的这么体贴是要上哪去?莫不是给你家公子看未来妻主去?”

年绪挠挠头,这江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喜欢拽些酸文,她听的甚是不惯。院子里沈煜同江南站在一起,两个人的影子相互交缠,她有些羡慕,希望自己的夫郎早早的好起来,“江小姐,昨夜我回来,见正屋灯已经熄了,原想着今早把东西给你们送过去。又怕你们起来早了没的用,就把包袱放在了正屋的门外。”

沈煜一僵,又联想到昨晚行房时江南一刹那的失神,怕是那时她就知道年绪在门外吧。他悄悄红了耳根,这个冤家,知道门外有人也不肯告诉他,还让他那般对她。沈煜恨恨地瞪了江南一眼,随即偏过头去开始生闷气。

江南正悔着没来得及封住年绪的口,就被沈煜瞪了一眼,想来煜哥哥是知道昨夜她那刻的失神是为了什么了。这年绪也真是的,好好地提那个做什么,真是个榆木脑袋。还没想完,又听年绪道:“昨夜买回来的药我没敢熬,不知这药?”

正文 那个人(一)

江南道:“大火半个时辰,小火接着熬一个时辰,滤过三遍渣的水服下去,一日一贴,三日内应有起­色­。你夫郎先前被补得过了,那些好药若是吃完了,也无需再去买,若是还有,也给他停了。我把过脉,你夫郎的身子有些虚不受补,饭菜最好清淡,油不能重,荤腥一月之内沾不得。”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年绪,继续道:“这是一两银子,五钱是租房的钱,剩下的,买些菜买些米,咳咳,对了,你厨房里的那个挂面味道甚好,也顺便买些吧。我同煜哥哥去集市上逛逛,今晚不必替我们留饭。”

说完江南牵了沈煜的手就要往门口走,年绪忙拦住她们,江南看着年绪脸上愈发灿烂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牵着沈煜的手紧了紧,皱了皱眉道:“你拦住我们做什么?莫不是嫌银子不够?”

年绪把钱塞回她的手里,抬眼看了看门外,那里已经停了一顶轿子,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朝她不住地使眼­色­,道:“昨个儿抓药的时候正好医馆的大夫在,拿了小姐的方子看了,直道是个好方子,非要我把方子卖给她。”

江南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屑,那不过是最简单的方子,那大夫居然也能当做珍宝,看来这烟霞镇的大夫果真是草包,难怪教出来的男大夫都那般不济事,不过方子卖了也没什么,“卖了便卖了吧,我又没说不能卖,”江南把银子又塞给了她,“这钱是你该拿的,那方子也不是什么家传秘方,你拿它换得了钱也是你的。”

年绪低下头,小声嗫嚅道:“还有件巧事?”

江南没听清,“什么?”

年绪头埋得更深:“王夫人的管家昨日也在医馆里替她家公子买药,听大夫夸了小姐的药方,非要大夫给说说。大夫说了那方子的好处,道开方子的大夫医术高超。管家问了开方子的人是我在哪儿找的,我说是住在家里的。管家忙遣人秉了她家夫人,那夫人今儿个派了人来接小姐去给王小公子看病。”

听到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对头,沈煜面上也终于难看起来,这算什么,江南怒道:“年绪,你卖了我的方子便罢了,连我的人你也要卖了?”

年功第二次见到江南的怒气,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甚,拉了拉年绪的衣袖,躲到她后面,轻声劝道:“娘亲,这事儿本是您不对,您也做不得主,还是回了王夫人吧。”

年绪叹息道:“小姐,我知这事儿确实是我对不住您,只是这王小公子生来是个心肠软的。因我曾在他家做工,不知听谁说我夫郎病了,派人送了些银子跟药材,我才能撑到小姐来租房的那日。小公子病了也有些日子了,昨儿得知小姐是个大夫,却又不敢确信医术如何,后来听医馆的大夫夸赞了几句,才知小姐医术好。年绪没什么能帮上小公子的,正好管家问了,也就顺水推舟地说了。”

江南怒火高炽,她是心软不错,也仅限于心情不错的时候。她是出来旅游的,不是出来­干­活的,若不是沈煜昨天劝了她几句,她怎会出手替方氏看病。

沈煜瞥了一眼门口,正好看见了恭敬地站在那里的一个中年女子,他捣了捣江南,示意她看过去。江南斜眼一看,门口已经站了一排家丁,这架势,似是她若是不去的话也要给她架过去。立时心里就更不高兴了,本来想带着夫郎好好玩玩,没成想,落脚第一天就替人看了病,第二天就要被人绑架似地绑去给个未出阁的男子看病,真真是不爽极了。每每这时候她就有些怀念现代社会,人民民主,多好啊。

这王家看似是烟霞镇的大户,轻易得罪不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她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就去看看吧。年绪,这帐你且记着,待我回来再算。”

王管家是跟着自家夫人见过大世面的人,见江南面­色­稍霁,知道今日绝不会无功而返,忙迎上去,行礼道:“这位可是江大夫?身边这位想必就是江大夫的夫郎了,女才男貌,真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的绝配啊。这位夫郎看着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我家主夫大人见了定会欢喜的紧。”王管家顿了顿,悄悄地看了看江南,见她脸­色­依旧不甚好,心思转了几圈又道,“今儿这事是我们王家做的不对,只是我家小公子病的有些久了,主夫大人及夫人都担心得紧,听闻江大夫医术超群,急坏了才出此下策,还请江大夫原谅则个。”

江南脸­色­这才好了些,隐约想起她幼时发烧生病的时候,娘亲总会急忙忙地去寻胡大娘来给她看病,生怕一个耽误就坏了身子。

沈煜知她是想起了亡母,握着她收紧了紧,江南抬眼对他笑了笑,沈煜心里寻思,见过世面的大管家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句句都说在别人的心窝上。

临凤国的人最是讲究“母父在,不远游”,若是家中有两个女儿倒也罢了,独女是不许出门的。即便是出门,也不许携带男子。当然了,皇亲贵胄自然不讲究这些,民间却是讲究的很的。

王管家心思剔透,他妻主一看便不是烟霞镇的人,带着夫郎出门,想来是家中母父都已不在。她不往别的地方说,专门说母父对儿女的疼爱,一下子戳中了江南的心窝。

一番话说下来,江南的脸­色­已是恢复了正常,她放开了牵着沈煜的手,听树叶沙沙的声音,眼前依稀出现年少时的自己,片刻后,眼睛里的雾气才慢慢的散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如此,那便请管家带路,我且去看看吧。”

管家应了一声,引着两人上了外面停着的轿子,轿娘们等了好一会不见人出来,纷纷坐在门口打盹,才眯了眼,便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激灵全都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忙着掀开了轿帘,另外三个站在被放在地上的抬轿的杆边,静等江南和沈煜两人坐进去。

一路上江南都沉默着不说话,偶尔掀开轿子两边的小方帘子看看外面,她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沈煜忽然觉得这样的江南离他好远,即使两个人隔得这么近,他还是觉得很遥远。仿佛她经历过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但他能知道的是,那些事,她绝不会告诉他。

他悄悄地伸手去寻她空下来的那只手,他在两人坐着的地方摸索了半天,不在?沈煜心里有些烦闷,手放到哪里去了?他慢慢地往她散下来的长衫里摸着,好不容易才在一个软绵绵的地方摸到了那只手。沈煜悄悄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心里直乐,藏得这么深,还是被我找到了吧。

江南觉得腿上有些不妙,回过头来看沈煜,任是谁,腿上多了一只手都会觉得不对劲的吧。恰好沈煜没来得及收回挂在­唇­角的微笑,一时间他被江南迷茫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结巴道:“你……你……看什么?”

江南道:“你握着我手做什么?”

沈煜语气凶巴巴的:“我欢喜握着,怎样?难不成你还想别的男子握你的手不成?”

江南觉得整个人都暖起来,她凑过去亲了亲沈煜一直发颤的长睫毛,揉了揉他的发,轻柔道:“我只想煜哥哥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放,我可不想握别的男子,谁也没有我的煜哥哥贴心。”

沈煜一下子软了下来,顺势靠近了她的怀里,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胸口,握着她的手紧紧的。好像怕握松了就会找不到她一样,他闭着眼睛,轻声地说:“南儿,你说过的话要算数,你要一直握着我的手的。你说的,你说的……”说到后来已变成了呢喃。

江南抱着他的手拢了拢,拉了拉他的衣襟,低下额头去蹭他的额头,道:“我说的……我说的……不放手……绝不……放手”

江南知道沈煜必是看出了些什么,她不说,他也决不会问。

两个人,很温暖。

过了一会,江南感觉轿子停了,她掀开四方帘子看了看,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出现在她眼前。应是到了,她拍了拍沈煜的背,小声喊:“煜哥哥,到了。”

沈煜揉揉眼睛,嘟着嘴,眉也皱着,像是不太高兴:“到王府了?”

江南道:“应该是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王管家的声音,“江小姐,到了。”

江南掀了轿帘,沈煜却不知怎地,像是突然闹了别扭一般,在轿子里整整衣襟,理理襦裙,又从袍袖里拿了绣帕出来擦擦嘴。顺手动了动头上的白玉芙蓉簪子,江南凑近看了看,是她早年在集市上买的那根,他像宝贝似地供着。若不是上镇里,根本舍不得从首饰盒子里拿出来戴。不由得心里一酸,都忘了给他买首饰了。待看过这王家的小公子,一定要给煜哥哥买上好的玉簪,

王管家讨好的声音复又响起,“江大夫,您看,这救命如救火,我家公子?”

沈煜轻轻“哼”了一声,江南绞尽脑汁地想,也想不出来方才究竟是何处得罪了自家夫郎,刚才停轿前两人还浓情蜜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气氛甚好,怎地轿子一停,这氛围就变了。

她两人有时间思量,那王府里病着的小公子可是等不得。江南还未想清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沈煜,就被王管家从轿子里连拖带地拉了出来,她还来不及生气,转过头就要发脾气,忽地对上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腰间缀着流苏的笑的满面温柔的中年男子,沈煜此时正好掀了轿帘出来,瞥见江南脸上的怒气瞬间散了去,只留下满面的惊诧。

他走近她的身边,用胳膊捣捣她,江南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样,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人。

正文 那个人(二)

蓝烟满脸焦急,见江南怔怔地看着自己,立马就拉下脸来。王管家瞟了一眼,看主子脸­色­不对,知道要出事,“江大夫,您看,是不是先诊过小公子?”

江南这才回过神来,周围众人面上皆是疑惑不解,她沉下心中的疑问,笑道:“自然自然,劳烦带路。”

王管家低头走在前面,待走到蓝烟边上,小声说了句什么,江南没听清,只是路过蓝烟的时候脚步稍稍顿了顿。沈煜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不过现在不是问清楚缘由的时候。

一路穿过栽满了梨树的院子,又转过几个回廊,约莫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江南才看到了她此行的终点。

她知道未出阁的男子闺房是不能随意进的,故而王管家让她稍等的时候,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王管家推开门进去,不一会,里面传来隐约的对话声。不一会儿,王管家探头出来,“江大夫,可以进来了。”

江南一进去便闻到浓郁的墨兰香,她微微拢了眉,抬眼看了看被一个侍儿扶着半靠在床沿的男子。男子约莫十三四岁,长发披在胸前,若是忽略苍白的脸­色­,倒不失为一个绝­色­的人儿。

“还请江大夫为我儿诊脉。”女子威严的声音响在耳边,江南侧眼看过去,方才竟没注意这屋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女子朝她微笑示意,江南点头,走到床边,坐在了摆好的木椅上。男子颤悠悠地伸出手,江南将他亵衣的袖子往上撸了半寸,三指搭在他的脉上,凝神感受脉搏。须臾,她才将男子的袖子放下来,抬了抬他的下巴,道:“还请公子张开嘴,将舌头伸出来瞧瞧。”

男子照做。

她仔细看了看,舌苔厚且布满白霜,脉搏时快时慢,身子虚弱至极,照理说,应是早就命不久矣。只是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在身体里吊着他的命,到底是什么,江南百思不得其解。

王夫人知江南诊完了脉,一股风似地走到她面前,沉声问:“不知江大夫可有法子替我儿去了这病?”

江南摇了摇头,眼中全是为难:“这,怕是有些难办。令公子的病,我也说不好,委实怪异的很。”

王夫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语气颤抖,“我儿……我儿……岂非药石罔效?”

江南又道:“也不是没有希望,只不过……不过……治起来麻烦的很。”

蓝烟驻足在门口听了一会,听到江南说尚可医治时,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掉了回去,他推门而入,语气坚定,“只要能治,我们一定不会放弃。”

江南猛地转身,往蓝烟的方向走了几步,正欲问些什么,忽地瞄见了跟在蓝烟身后的沈煜,惊喜道:“煜哥哥!”

沈煜伸手接住了她,一­干­人全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沈煜面上微微发烫,暗地里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低声道:“不是应了闺房之外要有点女子的样子么?我见你之前还一本正经,只道你是开了窍,没料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没了正形。”

江南这才想起来她们不是在耀江镇,忙松了抱着沈煜腰的手,嘿嘿笑道:“莫怪莫怪。”

蓝烟皱了皱眉,心里暗道,这大夫真真是半分女子的样子也无,也不知医术究竟如何,万一她到头来还是治不了岚儿,岂不是耽误了岚儿的病?

沈煜又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南儿,这家的主夫,同你有何关系?”

江南苦笑:“我也想知道。”

王夫人吩咐侍儿扶着王岚躺了下去,慈爱地替他拢了拢被,江南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娘亲,脱口而出道:“王夫人请放心,江南必定竭尽全力医治令公子。”

蓝烟道:“那我在此替我儿谢过江大夫了。”

是夜,江南吹熄了烛火,脱了外衫爬上床睡觉。沈煜抬手捣了捣她,她以为是沈煜嫌空间太小,往外挪了挪。

“南儿,你有心事。”这话说得无比肯定。

“嗯。”江南翻过身,正对着她亲爱的夫郎大人。早知道瞒不过,还以为他不打算追问,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呢。

“那,”沈煜靠近她,在她耳边不住呼气,一双手也在她的胸口不住地打圈圈,“南儿,有没有打算告知我呢?”

江南哭笑不得,她若是不说,怕是以后都难得安宁。她一把握住在胸前使坏的手,江南翻身压住他,道:“自然是要告知的,只不过有些饿了,待我吃饱了再说与你听。”

沈煜翻了翻白眼,晚饭时分不知怎地,江南有些心不在焉,吃了几口便撩了筷子,伺候她们用餐的小厮还以为是饭菜不可口,满脸忧­色­地要拿去换过。若不是他拦着,怕是在人家住的第一日便要传出­性­情不定难以伺候的传闻。

好在他早知道半夜有人会饿,去厨房要了一碟子的点心,拿了碗罩着放在桌上,“桌上摆着一碟云片糕,你若是饿了,就起来吃一些。明早可要好好吃饭,身为医者,自己的身体也要顾着些。”

谁知江南却坏笑着扒他的衣裳,一边舔吻一边道:“唔,我要吃的可不是点心。”

沈煜来不及说话就被人堵住了嘴,他抵抗了一会也就半推半就地随着江南去了,江南轻咬着他的敏感点不松口,一双手在他的胸口乱摸,间或着揉弄他身下的敏感。

沈煜只觉眼前全白雾,快感一**涌来,他双手死死地抱紧江南,不住呻吟:“啊……唔……”

【以下河蟹】

**过后,江南餍足地抱着沈煜,偶尔亲亲他的鼻尖,吻去上面的汗水。沈煜被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吃了好几遍,身上早没了力气,只能任江南折腾他,除了不时呻吟几句之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忘记她应承他的事,缩进她胸前,问道:“南儿,唔,告诉我。”

江南失笑,点了点他的鼻尖,沈煜捂住自己受害的鼻子,不满道:“你自个儿应承的事,又不是我逼你的。”

江南将他拉出来,紧紧抱在胸前,“这王家主夫,同我爹爹最少有八分相似。”白日里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爹爹耳后有一小块红­色­胎记,男子却是没有的。

沈煜玩着两人纠结在一起的发束,漫不经心道:“爹爹可曾提过他有兄弟?”

“未曾。”从医理上说,即便是同一个娘亲,爹亲不同,生下来的孩子最多五成相似。这王家主夫同她爹爹相似度至少八成,“明日寻个机会问问。”

“切莫打草惊蛇。”

“这个自然,你家妻主这点事还是能办得好的。”

第二日一早两人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沈煜揉了揉眼,江南轻声道:“无事,你多睡会。”

自己披了外袍去开门,但见王管家一脸焦急,见她开了门,拉着她就跑,江南知必是事出有因,只不过这般出去委实有些丢人,道:“管家快些松手,让我把衣服穿好。”

王管家这才注意到江南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赔罪道:“对不住对不住,今早伺候小公子的侍儿唤公子起身梳洗,连连唤了几声都不见公子应声。现下小公子呼吸微弱,主夫急忙遣了我来。”

江南迅速穿好了外衫,顾不得尚未擦牙,稍稍整了整衣襟就随着王管家一路小跑到了王岚的闺房。王家主夫蓝烟早就哭成了泪人儿,泪眼婆娑之时看到江南来了,一下子跪倒在她面前,道:“求大夫救救我儿,其他好说。”

江南此时哪有心思在他身上,昨日明明探过脉,虽说脉象虚弱,却也不会因此陷入昏迷才是。她快步走到床边,弯身探了探脉息,又翻开王岚的眼皮,抬手在耳后跟也探了探,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道:“明明昨日吩咐过暂时不可进补,为何又给他吃野人参?!”

王岚身体里的那股护体之气尚未查出是从何而来,她不敢贸贸然地替他开药补身,万一两气相冲,只会加速王岚的死亡。昨日里吩咐过的,没成想还是有人不听医嘱。

王夫人厉声道:“到底是谁,给本夫人站出来!”

一屋子的下人纷纷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夫人饶命,不是小人……”

王夫人犀利的眼光猛地扫过侍儿兰翠,兰翠一个哆嗦,直直跪了下来:“夫人,不是兰翠,公子是兰翠的恩人,兰翠怎敢恩将仇报,害了公子。”

江南不耐烦道:“现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待会要替你家公子扎针,不知夫人府上可有会针灸或是懂得医理的男子?”

王夫人沉思一会,道:“卿儿跟着他师爹学过几年,我马上派人叫他回来。”

江南吩咐众人去准备了浴桶、热水、银针以及几味药材,自己先去梳洗。沈煜早备好了热水等她回来,江南边擦牙边道:“煜哥哥,王小公子情况不太好,你待会陪着王家主夫说说话,别让他乱了心神。”顺便套套话,看看有没有线索。

沈煜知道她这是怕隔墙有耳,笑着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替她拢了拢发丝,柔声道:“我自然知道,那小公子,”他的面上忽地笼着一股忧­色­,“南儿,告诉我,你有几成把握?若是不足五成,还是推了的好,我怕……”

江南亲了亲他的­唇­角,“别担心,我没事。”

江南换过素白的衣衫,用绸缎蒙住眼睛,房里的女子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侍儿并着王家已出嫁的大公子听她的吩咐。她凝住心神,道:“先把小公子的衣衫脱了,记得,要脱­干­净,一件都不能留。”须臾又道,“大公子,现在小公子的面­色­如何?浴桶里的水颜­色­如何?”

王卿走到浴桶边仔细看了看,道:“白中带着几丝红晕,水里泛着黑。”

“现在,请大公子将银针刺进小公子的风池|­茓­、百汇|­茓­等六大|­茓­位。”

“好了。”

“半柱香之后再告知我公子面­色­以及浴水的­色­泽。”

如此,过了约莫六个时辰,江南才满意地听到王卿的答案,“面­色­红润,浴水全黑。”她原先忐忑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的­精­神高度集中,时时分析判断王岚的情况变化。江南苦笑一声,果然只有做了大夫才知道大夫的辛苦。前世里总觉得医生每次做手术时间太长,如今自个儿动了个大手术,才知道事事都不简单。

王卿看见江南深深呼了一口气,知道自家小弟的命算是捡回来了,忙道:“多谢江大夫对岚儿的救命之恩,王家必定做牛做马来报答。”

江南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对那些侍儿吩咐道:“伺候每隔一日,给小公子药浴,每次两个时辰,要热水,药浴之时不可通风。但药浴后一定要开窗,切记不可惹上风寒。”

“大公子若要报答,烦请告知夫人,将小公子痊愈的消息暂缓些时候放出去,江南就千恩万谢了。”

江南牵着沈煜的手一步步往回走,沈煜抬眼看了看天­色­,又四下看了看,人流稀少,不禁叹气道:“南儿,不如回家吧,我看烟霞镇邪门的很,几次出门都未能成行。”

江南道:“煜哥哥是不是没问出什么,又或者,问出了什么,却是与我无甚­干­系的?”

沈煜一僵,“你都知道了?”

“嗯,猜到了。”

正文 归家

沈煜想了想,捏捏江南的手,说出自己的猜测:“南儿,他的答话虽说滴水不漏,我却觉得,若是细细思量,总还是有漏洞的。”

江南微微扬了扬­唇­角,握着沈煜的手也紧了紧,眼中一片清明。她们已出了王府所在的巷子,前面市集人来人往,江南心中一片寂静欢喜,“想来是那些过往不甚愉快,反正爹爹也从未提起,我也只是突然想起了爹爹而已。煜哥哥,你看前面人来人往,花灯高挂,必是有什么活动,不如咱们逛逛市集再回去。”

沈煜朝前方看过去,正好瞧见有人拿画着秀丽山水的花灯往高处挂,也有戴着纱帽的男子驻足在灯前挑挑拣拣。他偏过头,瞧见江南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目中满是深情,不禁点了点头。

江南得了应许,高高兴兴地拉着沈煜往前走。沈煜趁机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忽道:“南儿,咱们的钱袋落在王府了。”

江南一张脸立即垮了下来,还想给煜哥哥买点首饰来着。沈煜岂会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看了看四下无人注意,悄悄地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南儿,我不在乎那些的。钱丢不了,王府必会派人送回去的。”

江南心里沮丧的很,说要带夫郎出来玩,谁知竟遇上些不省心的事儿。说要买东西,正主却连钱袋都一起丢在别人家了。哎,她这人,做的极其失败。

说话间两人的肚子“咕咕”响了响,江南倒无妨,沈煜不好意思起来,这么丢人的声儿都叫南儿听见了,委实破坏他平日里塑造出来的形象。

两人只早上吃了些东西,这都晚上了饿着也属正常。江南知晓今日逛街无望,跟路人问了路,拉着沈煜回了租赁的屋子。

刚进院子的时候一股葱花的香味隐约传来,就连院里树上结的那些果子,月下看起来也比白日里瞧见的更诱人了。年功端了面,穿过院子正要往偏房的方向走,侧眼瞧见了两个人。他吓了一跳,手里端的面碗险些就摔了去。

“是谁?”

江南摸摸鼻子,不小心被当成坏人了,“是我,租了你家房子的江南。”

年功端着面朝沈煜所站的方向走过来,到离他三四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斜眼打量了一番,男子一身青­色­,身子挺拔修长,眉眼之间全是贵气。须臾,年功才在心里不愿意地承认这个男子确实比自己优秀太多。难怪江小姐对他百般温柔,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年功瞧见江南的眼神不住地往手里端着的碗瞟,估摸着是没吃东西饿着了,又想起她对自己的那种语气,仿佛跟他说话都是施舍。他年功虽说脾气暴了些,好歹也是胡同里的第一美人,偏偏这个女子不将他放在眼里,语气立时冷了下来:“娘亲还在厨房里,江小姐若是饿了,还是快些去厨房吧。时辰也不早了,我们烟霞镇的规矩,过了戌时,无论哪家都是不得生炉灶的。”

说起这个,江南倒真的是不明白了,烟霞镇胭脂远近闻名,更闻名的是烟霞镇的三大规矩。

其一,女子最多有一正夫三小侍;其二,烟霞镇的男子不得外嫁;其三,就是戌时之后不得生炉灶。

这第一条,江南赞同的很,男人多了,纵欲什么的很是伤身呐。第二条么,自然是怕那些制胭脂的秘方被外嫁的男子泄露出去,断了烟霞镇的财路。这第三条,江南百思不得其解,年绪也不知,只说是她生下来便有了这条规矩。这破规矩让喜欢吃夜宵的某人非常暴躁,奈何入乡随俗,也只能取消夜宵这顿了。

是夜,江南吃完了面,犹嫌不足地喝了一大碗面汤,道:“煜哥哥,咱们还是早些回去,我看烟霞镇诡异的很,哎,”她低声叹气,“总想带你出来走走,看看外面的风景,见一见不同的风俗人情,却发现,果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累死累活不说,连饭都不让人吃饱。”

沈煜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舀了水细细地洗了,又把锅刷了刷,江南还在那边哀声叹气怨天怨地,他拢拢衣袖一个板栗敲过去,“早些梳洗休息,明儿就回去,我怕年小公子再住下去就走不了了。”

年功的眼神他如何看不出来,曾几何时,他对看着江南也是那般的眼神。那时对她尚未动心,只是遵着江源的遗嘱,费心替她算计。既欢喜她对自己一日胜过一日的依赖,又担心叶之萧迟早会寻来。他想忘记过去,午夜梦回,记忆总会涌出来,将他萌动的心往回压。想来年功既欢喜她对自己的温柔体贴,又恨她对他的不屑吧。他只是怕,她的心,会软。

江南心疼银子:“煜哥哥,咱们给足了一个月的租钱和伙食钱,才住了三日就要回去,委实不划算。”

第二日一早,沈煜擦了牙,从江南的钱袋里掏出小块的银锭子,又数了几十枚铜钱,放进自己的药包里。东西嘛,他环视一圈,来的急,又忙着看病,什么都没买,也没什么带的,慢悠悠道:“那南儿你自个儿住满一月,我自回家去。”

江南暴怒:“你要把我踹了去爬墙?!”

沈煜系好腰带,拿帕子洗了脸,依旧用白玉簪子簪起头发,在铜镜里仔细瞧了瞧,十分满意。不知什么缘故,面上显出十二分的轻松来:“南儿,是你自己心疼银子,你爱住便住好了。不过,我可记着宋姐姐那里,你迟去了约莫,”沈煜掰着修长的手指数了数,“有半月的时间,你应欠了她三份菜了。”

半个月?!江南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宋宁那只老狐狸,尚未合作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她跑了,待签了合约把自己卖了,狐狸尾巴就开始外露。先前是仗着有凌哥哥撑腰,这下迟归半月,江凌必会生气。她忍不住抚额,苍天啊,这下满天神佛下凡都救她不得了。

沈煜似是没见着她的慌乱似地,慢悠悠地坐下喝了口茶,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正在忙着穿衣的女子。门外传来敲门声,江南系外衣带子的手一顿,瞥眼发现沈煜依旧安稳地坐在凳子上,没有半丝移动的迹象,伸长了耳朵听了一会道:“煜哥哥,你听见敲门声没有?”

沈煜修长的手指抱着杯身轻轻敲打,面上波澜不惊:“什么声音?南儿,想必是你听错了。”

“是么?”江南继续拉长了耳朵听,确实没有声音,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系带子。偏偏这时敲门声又响了,沈煜忽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江南身边,一把抓住她去拿衣带的手,略略提高了声音道:“不如让我来。”

江南愣了愣,除了沈煜的声音什么也入不了她的耳了,机械地点了点头。沈煜十指灵活,帮她系好了腰带。在袖笼里掏了掏,竟掏出几个打好的络子出来,江南瞪大了眼瞧他,沈煜有些结巴:“我……我……见你腰上无甚饰物……就……”就打了些络子,想要你挂在腰上。

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敲门的人似是终于失去了耐­性­,终于大声喊道:“江小姐,你起了没有?”

江南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沈煜则去开了门,脸上挂着笑容。年功站在门外,原想等江南开了门大骂一顿,竟叫他在门外等了这许久。一见开门的是沈煜,到口的话就咽了下去,沈煜笑道:“方才妻主同我打闹,没听见声儿。年公子来的挺早,可有事?”

年功想进去瞧瞧,奈何沈煜把门掩的滴水不漏,他立时有些泄气,“娘亲叫我来问问,早上是喝粥还是吃面,若是喝粥,她便烙几块饼子,若是吃面,她就炒盘小菜。”

沈煜今日打定了主意要走,路上需要­干­粮,既然人家来问了,他就不客气了,“喝粥吧,我妻主昨夜折腾的有些厉害,早上还是喝些粥的好,请你娘多烙些饼子。”

年功听了沈煜的话,还赖在门前不走,沈煜又问:“年公子还有事儿?”

年功低了头,羞羞答答地开口:“你这般决定,”他复又抬头想往里瞧,“你妻主江小姐没意见么?”

沈煜笑:“她说了,这些事儿我做主就行。”

正文 车上情事

年功一张脸顿时皱巴巴的,五官像是要挤到一块去了,沈煜暗暗摇头,到底还是未经人事的孩子。纵使嘴上功夫厉害些,人情世故却是不懂的。他这副表情,不是叫人一看就知道他对江南有意思么。

沈煜掩了房门,彻底斩断了年功想往里瞧的念想。年功见他这般作为,小嘴嘟的老高,语气有些冲:“你这是作甚,难不成房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沈煜气定神闲:“我家妻主在穿衣裳,我只是怕开了门,叫年公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到时候长了针眼可怎生是好?”

年功听了这话,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恼羞成怒道:“你这男子真是不知羞耻,这般羞人的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沈煜心里有些不快活,语气淡淡的,却还是刻意低了声儿:“年公子可别忘了,里面的人是我沈煜的妻主,别惦念那些个不该惦念的。”

年功不乐意了:“沈哥哥这可就说错了,江小姐现下是你的妻主,保不准儿哪天就是别人的妻主了。”说到别人两个字他特地加重了语气,虽说江南对沈煜的呵护宠爱他都看在了眼里,谁知道是不是一时的宠爱?

江南早穿好了衣服,轻手轻脚地躲在里面偷听门口的谈话。待听到年功有深意的话语,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她不知晓的时候竟惹了一朵烂桃花!

生怕年功再说下去会动摇军心,她忙推开门,笑道:“哟,年公子不是来问事儿的么?看这架势,倒像是审犯人的。”这话说得不错,年功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不善地盯着沈煜,确实有审犯人的嫌疑。

沈煜嗔怪道:“瞧你这话说得,年公子不过有些事儿问问我罢了。”他食指戳上她的额头,“你一个女子,为何要同人家小公子过不去。若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耻笑你。”

年功愤愤转身,一字不说地走了。

沈煜靠在门上,悠然道:“你都听见了?”

江南将他拢进怀里,在耳垂处浅吻了一口,双手抱在他的胸前,就这样往厨房的方向走,“你们声音那么大,我耳力好得很,怎会听不见?也没什么行李,正好带上些年绪烙的饼子路上吃,你看如何?”

“想回去了?”

“当然。”江南心道,我若是今儿不随你回去,明儿回去怕是连家门都进不去了。想想真是头痛,沈煜人前待人接物谦逊有礼,无论是江家村还是耀江镇的人,谁不夸她江南的夫郎做事儿细心,待人和煦。在她面前有时像个小孩子,有时像个醋坛子。不过无论哪一样,她都爱。今日,她又见到了他另外的一面。冷静,果断,或者说,杀人于无形。

沈煜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他轻声问道:“南儿,你会觉得我可怕么?”

江南吻吻他的发心,双手抱的更紧,笑着答:“有什么可怕的,你若是如其他男子一般,听到别人对自己妻主有意,明明心里酸的要死,偏要做出那副成|人之美的样子来,才叫我生气呢。只要你那些个手段不是对着我使的,我才不管别人死活。”

年功苦着脸一脚迈进了厨房,年功正生好了火,抬头见自家儿子皱着的脸,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江小姐怎么说?”

年功一ρi股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着下巴,蔫巴巴道:“江小姐没说话,她夫郎说今日便要回去了,让娘亲多烙些饼子,她们好带着路上吃。”

年绪往锅里放了泡好的米,又去灶下添了些柴火,掀开锅盖,看锅里沸水滚滚,拿着锅勺在锅里搅和了几下,忙把锅盖盖好。她抬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觑见年功还是那副蔫了的样子,也有些心疼。面团儿还在砧板上摆着,她也不顾,蹲在年功面前,苦心劝他:“功儿,那江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儿,我们又是什么样的人。便是不看两家是不是门当户对,你看她夫郎,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贵气,必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公子。即便是她肯收了你,你能斗得过正夫么?儿啊,小侍做不得啊。更何况,江小姐对她夫郎一心一意,容不下你啊。”

年功低下头,不知是不是想通了。

年绪叹息一声,站起身挽起袖子,双手将面团揉开,随手往上面撒了些切好的小葱,掀了另一个锅的锅盖,往里面均匀地涂了油,将面饼贴上去,盖好盖子,静静等着饼子烙好。过了一会,她复又掀开锅,将里面的饼子都翻了个身,沿锅沿添了些凉水,重新盖好了盖子。正要看看粥煮的怎样了,旁边伸出另外一只手,在她之前掀了盖子,用锅勺搅了搅,倒了小半勺凉水。年绪被这番动作红了眼眶,无言地看着年功又添了柴火,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她转开身,哽咽道:“功儿,你将来……若是……若是要找妻主,娘也不图她什么,只要对你一心一意,娘就满足了。”

年功沉默着挑灶间的火星,是不是抓两把枯草放进去。

江南闻着葱香的味道一路寻到了厨房,才进门就见年绪红了眼眶,年功也沉默着坐在炉灶前不说话,不禁笑道:“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舍不得我们了?年绪,你一个女人家哭成这样也不怕丢脸?”

沈煜在她腰间狠狠掐了一下,江南委屈地看着他,沈煜又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仔细着说话。江南这才敛起脸上那副不正经的笑容,换成一副馋鬼的样子:“年绪,没成想你这饼子烙的这么香,老远儿的就闻到味道,肚子饿的咕咕叫,巴巴地带着夫郎寻了来。你呣子都红着眼,倒像市集上卖得兔子一般。”话才说完,腰间又挨了一掐。

她眼眶里立时水光浮动,可怜兮兮地冲沈煜卖乖:“煜哥哥,你总是掐我做么子?”

沈煜被她一闹,又好气又好笑:“你呀,就没个正形儿,日日给人闹笑话。”转而对年绪道,“她呀,昨儿夜里没饱,刚在院子里闻到饼子的香味,忙拉了我小跑着过来。”

江南吸了吸鼻子,诧道:“好像有什么焦了。”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年绪跟年功的头上,同时道:“饼子!”一个忙掀锅翻饼子,一个忙熄了灶间的火。年绪一下子苦了脸,江南凑上前去看,果不其然,一锅的饼子都焦了半边。她啧啧嘴,犹不死心地从锅里翻出个饼子咬了一口,“烫……”

沈煜好笑地看着她,夺过她手中滚烫的饼子放进了碗里,随即心疼地对着她的手指吹了吹,原先白皙的手已被烫的通红,嗔道:“这般心急做什么,饼子还没出锅自然是烫的。”

江南嘴往两边撇:“我不信这么香的饼子就这么毁了。”

“味道可好?”

“苦……”

喝了一顿没有味道的白粥,好吧,江南承认,年绪自个儿腌制的酱黄瓜味道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到头来还是没吃上撒了葱花的烙饼子,全都被年绪捣碎了去喂新买的小猪崽。年绪退了银子,她厚着脸皮要了。本来沈煜是劝她不要的,可若真的不要,这银子委实花的冤枉,于是她就很大言不惭地要了。

因要先去江凌那里稳定军心,江南跟沈煜走之前在烟霞镇挑了几盒上好的胭脂,沈煜拿了一盒茉莉香的,江南把剩下的揣进怀里,寻了个价钱便宜的车把式,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半日过去,江南问了车把式,知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耀江镇了。不知是不是有些近乡情怯,沈煜靠在江南怀里,听到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似是比往日还要快上许多。他直起身子,双手细细描绘她的脸形,然后额头抵上她的,轻轻地问:“南儿,你是不是紧张?”

江南被他的主动吓了一跳,没一时忘了头上还有车顶,竟一下子要跳起来,“砰”的一声碰上了马车顶。她一边揉着发疼的头顶一边结巴道:“谁……谁……紧张了?我……我可没……没紧张……”

沈煜起了玩闹的心思,身子贴上去,双手抱着她的脖子,腿在她的腿上摩挲着,低声呢喃:“南儿……南儿……”

马车一个颠簸,江南赶紧抱住自家夫郎,以免撞在车壁上磕伤了。谁料她一低头,软绵绵的­唇­瓣就贴了上来。她愣了愣神,从男子手中接过主动权,伸出香舌在男子的口中打圈儿,吸取对方口中的香津。沈煜气息紊乱,一下子软了下来,江南趁机抱着他倒在铺在车内的绒毯上,一手抱着男子的头,在艳­色­­唇­瓣上细细亲吻,另一手灵活地解开了男子的衣结。许是感觉到女子手的冰凉,沈煜小小地哆嗦了一下。

江南闷声笑了,肩膀不停抖动,沈煜一口咬在她光­祼­的肩膀上,她闷哼一声,手顺势扯开他的亵衣,冰凉的手抵住他胸前敏感的茱萸。

正文 餐风露宿

**方毕,沈煜趁江南拿绣帕擦手的时候再一次咬上了她的肩膀,这一回没得防备,江南很是凄厉地叫了一声。

车把式大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这一声吓得惊了马,鞭子打在马身上,车身剧烈地摇晃起来。沈煜的牙齿还咬着江南的肩膀,这一摇晃,齿印更深,嘴里有些许的血腥味。这一认知叫他吓得忙松开了嘴,江南立即捂住肩膀,可怜巴巴地指责他:“煜哥哥,你是想咬死我么?”

沈煜脸上的春意尚未完全褪去,想瞧瞧她的伤口,又想起自己情动之前与**之后都狠狠地咬在那个地方,想来是咬的狠了,转而不好意思起来。他扭扭捏捏地系上了外衣的带子,见江南把身子缩起来靠在车壁上,衣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手捂在伤处,他略略抬眼,正好对上她控诉的眼神。心底的笑意蔓延开来,她像个男子,而他沈煜自己,倒像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女子了。

江南正委屈地准备咬手绢,却发现那个本该全身疲软没有一丝力气的某人­精­神饱满地看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叫人看了都会沉迷。她像个现代小媳­妇­似地越发委屈:“你咬我……”

沈煜凑过去,从袖笼里掏出另外一条绣着兰花的白绣帕,慢慢地挪过去,诱哄道:“来,让我看看伤到什么程度了。”

江南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偏过去,嘟着嘴嚷嚷道:“都出血了。”

沈煜挪开她的手,用白帕子轻轻地擦去上面涌出的血珠子,对着伤口吹了吹,又把帕子按在上面,另一只手把那个翘气的人的头慢慢掰过来,她一脸委屈,就不说话。

沈煜早在看见那处深的见血的牙印时就后悔了,他原没想着咬这么重的,哪里晓得那时候马车正好晃了,他的牙磕在上面,这才咬重了。他凑近她身边,在­唇­边细细啄吻,间或着软语道歉:“南儿,对不住……对不住……下回不会了……你信我……”

江南本就没生气,只不过确实疼得很,她也就顺便生生气,这不,夫郎自个儿呢喃着声儿道歉了。她一点点地软下来,嘟着的嘴也放了下来,最后让他帮她穿好了衣裳,两个人抱在一起安静了一会。

因着路上的人乱马翻事件,车大娘稳住马,回过头来发现早已跑偏了,她心里有些担忧,若不是一时失手,也不会就这么进了山。江南此时正掀了帘子看到哪儿了,入目的是一片林子,她有些诧异,询问道:“大娘,早前你不是说一个时辰之后就能到耀江镇了么?怎地会进了山?”

车把式不好意思地答:“真真是对不住,方才没稳住马,叫这畜生跑偏了,小姐请放心,我这就往正道儿上赶。”

坐马车虽说比骑马舒服多了,只是这古代的路委实崎岖的很,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十分不稳。之前沉浸在激|情中没注意,后来才发现,沈煜的脸­色­有些发白。江南想了想,又看了看天­色­,即便这时候赶路,到了耀江镇,怕是镇门早关了。不如就在山间歇息一夜,明早再回去也无妨。

当下她就摇头道:“还是不赶了,我夫郎有些不太舒服,我想叫他歇息一夜,明早再回镇子里。”

车把式道:“那敢情好。”这两小鸳鸯在车里做的事儿她是一清二楚,她也是那么过来的嘛。

江南谢过车大娘,掀了帘子扶沈煜下了马车,沈煜四下看了看,发现是在山里,顿时不解道:“怎地停在这儿了?”

江南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低声解释:“方才你咬着我,我喊了一声,似是惊了马,”她摊了摊手,“于是,就这样了。”

沈煜脸“腾”地红了,他装模作样地推了推江南,江南没注意,竟被他推倒在地。赶车大娘听到声音,正好瞧见了沈煜把江南推倒在地,她忙把马鞭放在车上,弯腰把江南扶了起来,笑道:“小姐身子怎比男子更弱不禁风,一推就倒。”

江南有口难言,她不过是没防备啊没防备,不是真的那般柔弱啊,沈煜想上前,偏生又忍不住笑,“噗”地笑出声来,手拿着帕子捂着嘴格格的笑。江南又羞又怒,在自家人面前丢脸倒也罢了,这下可好,也不知车把式今后如何看她。哎,真真是祸不单行,面子里子都丢的一­干­二净了。

车把式知道这下一闹,两人必是有贴心的小话要说,自个儿牵了马,寻了个粗壮的树身,把马拴在了树上。她把马鞭Сhā在腰后,在腰间掏了掏,掏出个火折子递给江南,江南面露异­色­,问道:“这是?”

车把式道:“我若是没猜错,小姐怕是只带了些点心,绝不够填肚子的。今夜露宿,劳烦小姐去拾些­干­柴,老­妇­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吃的。”

江南皱了眉:“若非必要,还是不去的好。这林子里有些什么都不清楚,若是碰上了毒蛇猛兽岂不糟糕?不过一夜而已,纵使饿着肚子也不妨事的。”

老­妇­绽开一个真心的笑容:“多谢小姐为老­妇­考虑,这林子里无甚猛兽,老­妇­从前打猎的时候来过这里,不过是些小东西罢了,不足为惧。”

江南将车大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吞了口口水道:“打猎?”不是她不相信,实在是眼前的中年女子一副比她还要弱不禁风的样子,与她想象中的那种五大三粗的猎户相差甚远呐。

老­妇­的笑容苦涩起来,眼神飘得很远:“我家世代都是打猎为生,被猛兽抓伤那是常有的事儿。夫郎也曾劝我­干­些别的活,哪怕少赚些,也比拿命赌博的强。可除了打猎我什么都不会,那一日背了弓,照常地上山打猎。哪知那日不知怎地,竟被那畜生夺了弓,眼看就要一爪子结果了我,我夫郎突然冲出来挡了那一爪,我才能拔出腿间的匕首扎死了那畜生。只是从那以后,他的身体渐渐地差了,我这才卖了存了许久的皮货子,凑了些钱买了辆车,­干­起这送人来往的买卖。”

江南一不小心戳了别人的伤口,讪讪道:“身体差了,多养着就好了。”

车大娘拭了泪,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所以说,‘不听夫郎言,吃亏在眼前’。小姐的夫郎看起来知书达理,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我想,说话也不是句句在理的。”

江南接过话茬道:“大娘说的极是,受教了。”

车大娘挥挥手,“老­妇­去林子里看看,不打扰你们小两口拾柴火了。”

江南点点头,开始装模作样地在四周找­干­柴,沈煜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正经点,快些找­干­柴,别等人家带了吃的回来你还没拾完。”

江南泪流,这一巴掌拍的可真疼,难道她家夫郎最近迷上虐待人了么。

天­色­渐渐暗下来,江南第一百八十一次看向林子的方向,火光中,林子里连一丝黑影都没有。她坐在火堆边,双手托起下巴,无奈道:“大娘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出事了?”

沈煜一个“板栗”敲过去,薄怒道:“说话不经脑子。”

江南委委屈屈挨过去,脑袋在他身上蹭啊蹭啊,可怜道:“我只是担心。”

沈煜斜眼:“没见过这么担心人的。”

说话间,林子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俱是一惊,不约而同转过脸。摇晃的黄火里,车大娘笑容满面的脸显得格外的亲切,她右手上提着一只兔子,左手里拿布逗着东西,见两个人朝她看过来,扬了扬手上的胜利品,高声道:“满载而归。”

江南跟沈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江南没脸没皮地蹭上去,避开鲜血淋漓的兔子,接过车大娘左手的布兜,打开一看,哎哟喂,慢慢一兜的苹果,各个红彤彤的可爱极了。

她拿了一个看起来好一些的,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污渍,讨好地地给沈煜:“煜哥哥,这个我看过了,应该挺甜的,你吃一口试试。”

沈煜好笑地接过她手里的果子,咬了一口,果然如她所说,清脆而香甜,他把另一边递给她,示意她也咬一口。江南当仁不让地凑上去咬了一大口,嘴角的笑容愈发甜蜜。

车把式撇见了这一幕,啧啧道:“哎,小两口真甜蜜,叫老­妇­闪瞎了眼呐。”

江南另拿了一个,也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她道:“大娘你也吃一个。”车把式伸手接了,江南自个儿又拿了一个擦了擦,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等了这许久,她的肚子早在唱空城计了。

车把式吃完了苹果,提着兔子去找水源,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提着被扒了皮,洗的­干­­干­净净的兔子回来了。江南往后退了几步,闭上眼使劲摇头,天呐,还是烤熟之后再看吧,我佛慈悲。

沈煜不经意瞥了一眼,胃里直冒酸水。

正文 苏白

他以为是方才果子吃的,故而没在意。倒是江南,怕那兔子­肉­上还滴着的血水,远远地离了去,躲在他身边玩他的长发。

车大娘用匕首把兔­肉­削开,拿了几根树枝串好,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小纸包。江南十分好奇,一溜小跑又跑回了她身边。

车大娘好笑地看着她:“小姐这回又不怕这血淋淋的东西了?”说着扬起手里串好的兔­肉­。

江南忍住恶心的感觉,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闷声道:“大娘莫再玩我了,”她伸手指了指小纸包,“那里包着的是什么?”

车大娘展开纸包,江南定睛一看,纸包中央正是一块四四方方的不透明固体,她约莫猜到是什么,笑道,“大娘,你带的东西可真全呐。”匕首,盐巴,水袋,估计还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车大娘用匕首削了少许盐下来,均匀地洒在兔­肉­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盐巴包好,揣进了怀里。她手上拿着三串兔­肉­委实有些不方便,顺手递了一串给江南,抬了抬下巴:“你自己来烤,”顿了顿继续解释,“我们赶车的,在路上餐风露宿的习惯了,这些都是必须带着的,不足为奇。”

“我?”江南虽有些疑问,到底还是接了过去,她闭着眼睛就把兔­肉­往火堆的方向一伸,耳边传来车大娘的笑声,“小姐,哪有烤­肉­这般烤的。”她感觉自己的手在车大娘的手中一会左转,一会右转,待再次睁开眼睛,兔­肉­已经变了­色­泽,有些黄,有些淡淡的­肉­香顺着风飘进了她的鼻子。

沈煜自是一直盯着这边看的,江南回过头冲他得意地笑笑,他无奈地摇摇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伸直了大拇指夸赞她。

江南像是尝到了乐趣,又从车大娘手里抢过来一串兔­肉­,她笑眯眯的,“我夫郎的吃食,自然是由我来烤。”

烤完了­肉­,三人吃过就去车大娘方才洗兔­肉­的地方梳洗,因着天气凉,江南只许他用凉水擦了脸,就拉着他回去了。沈煜无奈地摇摇头,似是对她这种行为已经无语,倒是车大娘看着有点羡慕,哎,年轻真好。

沈煜被安置在马车里,江南同车大娘就在马车靠外面的地方挤在一起取暖。如此过了半夜,第二日一早,江南就被冻醒了。看着身上披着的外衫,眼睛有些红,这个人呐,就是不肯安心地睡他的觉。心里暖暖的,觉得这荒郊野外的所有物事看起来都比平日里要讨喜些。

三人把车上的点心分吃了,江南进马车补眠,车大娘­精­神抖擞地继续赶车。这回总算没有再跑偏,约莫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到车大娘雀跃的声音:“小姐,咱们到了耀江镇了。”

江南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昨儿被冻了一夜,又在马车里颠簸了大半个时辰,她脸­色­有些发白。

沈煜皱了皱眉,担忧地问:“南儿,你怎样了?”

她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起身掀了车帘子,对着车大娘吩咐道:“麻烦去同仁堂。”算算日子,她的师傅已经归家许久了吧,至于那两个活宝师姐妹,江南抚额,想想都让人头疼。

马车又颠了一炷香的时间,好在镇里的路比山道上好走的多,江南觉得自己的晕车症好多了,她撑着身体坐起身,沈煜忙把垫子垫在她的身后。车上没有热水,他从身边的包袱里拿了个小一点儿的苹果出来,擦­干­净了递给她:“渴不渴,要不要吃个果子?”

江南没接,内心在哀嚎,明明出门的时候有气无力的那个人是沈煜,怎地回程路上就换了个边,叫她情何以堪呐情何以堪。这事儿万万不能教那两个活宝知道,否则不出半个时辰,全镇都会知道她江南的体力竟不如一个男子。

她正想说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大娘高声道:“小姐,到了。”

江南使劲地攒了一口气,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她睁大眼睛,装作神清气爽地掀开帘子,很女人地跳了下去,咳,一不小心,崴了脚。

沈煜随后掀了帘子就着她的手下了马车,两个人都还没站稳,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医馆里冲了出来,撞进江南的怀里,冲击力太大,三个人齐齐撞到了马车辕上。两人一马均哀嚎一声,车大娘连忙拽住马缰,使了大力气才稳住快要抓狂的马儿。她一边给马顺毛一边凑在它的耳边悄声安慰,马儿乖,不要跟她们计较,她们疯了。

江南只觉得自个儿的腰快要断掉,怀里的人还不知是谁,死死地抱着她不肯放。唯一确定的是,这个人是个雄­性­,因为她已经看到她家煜哥哥的脸由白到青,最终变成了铁青。

她忙推开怀里人儿,揉着腰往沈煜身后一躲,“那个,这位公子,你是?”

苏白只觉耳边轰鸣一声,她竟叫他“公子”,他缓缓抬头,双眼空洞无神,嘴­唇­一张一合,“你叫我……叫我……什么?”

江南大吃一惊,眼前的人儿眼窝深陷,­唇­­色­苍白,衣裳穿在他身上像是套在竹竿上似地,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他吹的老远。他脸上满是泪痕,原本闪着光芒的双眸此刻黯淡下去,眼中满是绝望,似是被所有人都抛弃了般。

听不到别的,只听见他幽幽的叹息:“你……叫我……叫我……什么?”

江南当下觉得十分不对劲,她忙上前,轻轻地摇他:“苏哥哥,苏哥哥你怎么了?我是江南,江水的江,南方的南。”

苏白忽地笑了,他将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推开,踉踉跄跄地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呵呵……呵呵……”他的笑声到了最后,听着竟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煜纵是心内十分不痛快,也知此刻绝不是闹脾气耍小­性­子的时候,他十分大方体贴地劝道:“必是出了事,南儿你快跟过去看看,他一个男子,这般走在路上很危险。”

江南也顾不得别的,随即拔腿跟了去,沈煜心里的怒火一下子撩了原,咬牙切齿低声恨道,回头再跟你算账!到哪都桃花一堆!

穆凝见苏白那般莽撞地冲了出去就知要坏事,待她从医馆出来时,只见沈煜面­色­铁青站在一辆马车边,车把式正给马顺着毛,瞧见她走出来了,松了马缰过来,道:“车资一共是二钱银子。”

穆凝往后退了一大步,摆手道:“我没钱,你找他。”她手指着沈煜的方向。

车把式岂肯罢休,拽着穆凝的袖子不放:“你若是不肯给钱,我便将你们同仁堂告到官府去。”

穆凝没得法子,只好掏钱消灾,待车把式拿了钱赶车走了,顿时泪流满面,她存了一个月的银子就这么没了,她­肉­疼。

穆凝也不是笨人,知道必是苏白苏公子跟两人撞上了,江南随着苏公子走了,沈煜脸­色­才会这般不好。她大步走过去,一时忘了男女之防,手搭上他的肩膀,劝慰道:“何必生气,女子逢场作戏罢了。你若是贤良淑德,早早地替师妹纳了苏公子才是正道,免得将来别人嚼师妹的舌根子,说她们无媒苟合就麻烦了。”

沈煜转身,一双眼中杀意顿现,对着穆凝步步紧逼,一个字比一个字咬得很:“逢场作戏?我不贤良淑德?纳小侍?无媒苟合?嗯?”最后一个字明显上扬了语调,他顿了顿又道,“你若是不赶快把爪子从我身上挪开,我叫你尝尝什么叫虽、生、犹、死!”

这一日,耀江镇的同仁堂前,传来穆凝穆大夫凄凉的惨叫声:“师妹救命啊!”凡是路过的人无不为其哀悼,那场面真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江南追了许久,眼前的白衣人进了个小巷倏地就不见了。她扶着石墙不住喘气,这苏哥哥也委实太会跑了。她抬头看了看,熟悉的小巷,曾来过无数回。而那家紧闭的门,她也进去过很多次。她还记得,不确定沈煜心意的时候,她曾想过,不如就娶了苏白也好。江南挺直了身子,走到那扇门前,抬手欲敲,终究还是放了手。

到底,要说些什么呢。

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欲说还休。不如趁早斩断,来个痛快也好。上一次她已是狠了心,就不能再反复了。

苏白锁了门,背靠着门慢慢地滑了下去,他抱住自己的双膝,头埋进腿间小声地抽泣。他总是以为,即便不能嫁给她,在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吧。谁料想,不过半月而已,她就已经不认识他,问他是谁家的公子了。

爹爹已经走了,留下他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在这世上。他还能做什么,没有依靠没有嫁妆的男子,即使嫁人也只能做个没名没分的小侍,要么就是进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倌馆。

苏白泪眼朦胧地抬头望天,爹爹,你告诉孩儿,我究竟该怎么做。

正文 失败的青楼行

江南本欲第二日再来,脚步方动,便听见门内传来男子低低的抽泣声,她心思一软,慢慢抬起手,“扣扣”敲了几声,轻声道:“苏哥哥,我是江南,你开下门可好?”

苏白动也不动,仿佛门外根本没人敲门。他只是觉得活着很累很累,或许他这一生就该这么累的,先是娘亲丢下他们走了,现在爹爹也走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江南在看到门上挂着的白灯笼时就已猜到苏老爹去世了,她只是怕,怕苏白做出傻事。若是真的如此,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两人就这样静默良久,很久很久之后,苏白才扶着门框缓缓地站起身来,他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门缝轻声说:“江小姐,我爹爹已走了,你以后,不必来了。”

江南听这话味道不对,莫不是真的要出事?她忙敲门道:“苏哥哥,你莫做傻事。”

苏白轻轻一笑,傻事,这个时候,什么是傻事,什么才是他该做的事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南还站在门口,她将耳朵贴在门上,没听到脚步声。当下道:“苏哥哥,天­色­已晚,我要回医馆了。你若是需要帮忙,自来寻我即可。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我想苏爹爹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脚步声渐渐小了,苏白悄悄拉开了门,他一身素服在夜­色­中十分刺眼。终究,还是只有这般的耐­性­啊,他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只因他苏白不是江南要的那个人吧,所以她也只能给他不到一日的时间罢了。

江南满腹心事地回了医馆,前脚才踏进医馆的门槛,就瞥见穆凝拓绵均是一副哀怨的脸­色­。见她回来了,那副脸­色­才缓和了几分,纷纷凑到她身边道:“师姐小心,姐夫发疯了,你自求多福自求多福。”

“哎,”江南尚未答话,两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她转过头,只见沈煜一袭紫­色­纱衣长袍,腰间淡金­色­绣边的腰带,头发高高束成一束,依旧是攒着白玉簪子,一身女子打扮。

江南略略抬眼:“煜哥哥这是要去哪儿?”

沈煜展扇,神秘一笑,缓缓吐出三个字:“小、倌、馆。”

江南听了之后,心肝颤了颤,往后一倒,慌乱中手里抓住了柜台稳住身形,她按住不断跳动的右眼皮,咬牙问道:“去、哪、里?!”

沈煜脸­色­愉悦,身形晃动,腰间缀着的流苏结格外好看。他慢慢摇着手里的乌木描金扇,­唇­角绽放一个邪恶的笑容,好心地解释:“总听说小倌馆是女子的**窟,今夜我想去看看究竟是如何的**,叫那些个女子流连忘返。”

江南挡在他面前,抚额问道:“煜哥哥,你这一身的装束是从哪儿得的?小倌馆的事儿又是谁告诉你的?”她发誓,一定要把那个污染她家纯洁夫郎的人给拉出去喂狗一百遍不带重样儿的!

沈煜轻声叹息:“哎呀,我答应了人家不能说的。”

江南缓缓沉下怒气,她已经知道了,除了那两个活宝就没别人了,诱哄道:“煜哥哥,你莫听她们编故事,小倌馆其实一点儿都不好玩。你若是去了必要后悔的,不如咱们早些梳洗上床歇息如何?”

沈煜眼珠子转了转,故作迟疑:“你怎地知道不好玩?莫不是你去过?”

天大的愿望!江南立即表明自己的立场:“没去过没去过,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她说着说着笑了笑,一把将沈煜搂在怀里,猥琐道,“我是有夫郎的人,即便是上了火,也无需去那种地方不是。”

沈煜侧身闪了开来,乌木描金的扇子在江南眼中愈发碍事,他眼中满是好奇:“可是我听说,‘夫不如侍,侍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反正我一个男子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去看看也无妨。”

江南听到这里,知道是哪里坏了事儿,她就说她家夫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方了,竟然劝自己的妻主去追情敌,敢情在这里等着她呢。

“煜哥哥,其实小倌馆真的没什么可看的,不如明日我带你去湖上泛舟如何?”

沈煜拿扇子点了点女子的鼻头,很坚定地拒绝了。看着江南吃瘪的模样,他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是顺畅了。虽说知道她的心在自己身上是一回事,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嘛,妻夫之间,总要多点别样的乐趣才能久长。嗯,他决定了,下回再不拿穆凝和拓绵出气,这个点子甚好。

斗争失败,江南不情不愿地跟在沈煜身后往镇上最大的小倌馆兰芳苑走去。她心里还在想着苏白的事,苏爹爹去了,苏白在世上就再无亲人了。江南低着头想了想,忽然道:“煜哥哥,不如我们把苏哥哥带回家住,你看如何?”

沈煜倏地停下脚步,愉悦的心情立时消散,他面­色­不善,讽道:“带回家?怎么,你要纳了他?”

江南苦笑,望着天空上稀疏的星光,淡然道:“怎么纳?如何纳?我这一生早已与煜哥哥你纠缠不清,何苦再来一个人分担两个人的爱情?三人行,必有一伤,我不想伤了你,也不想害了他。我只是觉得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如跟他结拜,以兄妹相称,将来替他寻个真心的妻主,也算是全了苏爹爹的心愿。”

沈煜脸­色­稍霁,扭扭捏捏地走到江南身边,双手绞着衣袖,道:“那个,苏公子会同意么?”

这下正中重点,她想了一大堆,关键是苏白得同意啊,不然她做的再多想的再美都是无用功。沈煜把扇子塞进她的手里,牵了她的手就往回走。路人见到这副景象,纷纷侧目,只见过女子拉男子手的,没见过男子大胆拉女子的。

江南不解其意,问道:“煜哥哥,你不是要去逛小倌馆么?”

沈煜回眸一笑:“不去了。”去什么小倌馆,方才他才想起来,小倌馆里全是男人,他这不是给她制造出墙的机会么?微微皱了皱眉心,真真是一时气糊涂了,把个豆腐渣般的点子当好花似地供着,那两个人还是离自家妻主远些好。

相安无事过了一夜,一大早江南就爬了起来,她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靠谱,苏白除了昨天一开始有些情绪失控之外,整个人实在太冷静了。他同苏爹爹相依为命,不可能冷静到这个地步。她想着想着觉得后果可能很严重,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沈煜睡的正香,被她的大动作闹醒了,揉着眼睛问:“你做什么?”

正文 苏白之走

江南边套袜子边答:“我还是觉着不太放心,苏哥哥太冷静了,冷静的,”她顿了会,继续道,“有点可怕。”

沈煜“哦”了一声,拉起被子蒙住头,翻过身继续睡。江南知道他不过是面上做出这副样子罢了,心里早就不吃醋了,本来就是没影儿的事。她匆忙穿好了衣裳,用凉水洗了脸,走到院子里方才发现刚过辰时,天­色­微亮,她就着这点光亮一溜小跑往苏白家跑。

还未到巷口,她就后悔起来,天­色­还早,许是要在外面等一等,毕竟他刚刚丧父,她一个女子,不好就这样进去。若是把煜哥哥带着就好了,起码不用顾忌这么多。

这样想着,步子就渐渐慢了下来,方到巷口,就听到嘈杂的人声。她加快了脚步,转个身进了巷子,就见苏白家门口的白灯笼已被人下了下来,一个女子正在那里吆喝着人从里面往外面搬家具之类的东西。

江南眉头一皱,上前道:“这位小姐,可否一边说话?”

女子停下手,抬眼看了看她,忽地拍掌,“原来是江大夫,”说着移步到巷口,“不知找我何事?”

江南站在巷口,侧眼看了看还在忙碌的众人,深深吸气,复又缓缓吐出,女子倏地笑出来:“江大夫这是来劝我做五禽戏的?”

江南傻眼,她只是想深呼吸一下再问罢了,她脸涨得通红,这是第一次被别人说话噎到了,颤抖着拿手指了指苏白的家,“不知这家,出了何事?”

女子眯了眯眼,­唇­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听闻江大夫对夫郎一心一意,全耀江镇的男儿都羡慕不已。没成想,居然也是个金屋藏娇的料。”话到最后,略略带上了一丝不满,似是对她这样的人极为痛恨。

江南抚额,不过问问而已,就招致了这般的罪名,真真是叫人头痛。她好心地解释道:“这家苏白公子乃是我的­干­兄长,昨日我才携夫郎出外归来,惊闻­干­爹去世,兄长情绪失控,不愿见我。我担心他出事,一早便过来了,就见小姐在搬东西,不知可否告知真相?”

“真相?”听了她一番长篇大论,女子脸­色­才慢慢好了起来,她双手抱在胸前,像打量货物似地打量了江南一番,忽地展颜一笑,一掌重重拍上她的肩膀,“我就说嘛,我家那口子还不信,非说你跟那些个别的女子一样见一个爱一个。”

江南被这大力震的五脏六腑都在晃动,她捂住胸口,艰难道:“现在可以说了么?”

女子道:“这苏公子同我夫郎关系甚好,早前一直在寻人买房。几日前谈好了价格将这房子卖了,昨夜亥时方过将钥匙送到了我夫郎手里。正好我瞧见了,听夫郎说江大夫你对苏公子始乱终弃,我不信,故而同他打了这个赌。”

原来是卖了房子,江南寻思着,卖了也好,离开这伤心地,或许他会早日想开,“那小姐可知我义兄去了何处?”

女子摊手,满脸无辜:“这我就不知了,只知他昨夜就已离开。”

江南青筋爆出,苏白卖了房子,单身男子独身一人带着财物最是危险,也不知他会带着银子去哪里。苏爹爹的墓,他若是要走,必是要去跟苏爹爹告别的。江南匆忙转身,连道谢都忘了,女子靠在墙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呢喃道,“你便是追上了又如何,他会与你回去么?即便是回去了,你又该将他置于何地?”

身后忽地传来男子冷淡的声音:“她追不上,难道你就能追的上了?哼,你倒是挽留了,可人家答应了么?林双秀,你别忘了,你是我家招的上门儿媳,是不能纳小侍的!”

林双秀摸摸鼻子,心里微微发酸,是啊,她自己尚且不能做主自己的事情,又拿什么去批判别人?她默默转身,不发一言地从男子身边擦过。

男子挺直身子,­唇­抿的紧紧的。

江南七拐八拐总算在师傅家的小院子里找到了睡的正香的穆凝,穆凝正梦见一桌宴席,才勉强吞了个水晶虾饺就被人唤醒。她怒气冲天,吼道:“哪个该死的敢叫我?”

吼完才发现江南面­色­铁青,她的怒火顿时一下子灭了,拉拉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讨好道:

“师妹,你这么一大早的,脸­色­这么青做什么。”

江南心里急的很,没有时间磨蹭,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苏爹爹的墓在哪儿?”

穆凝颤巍巍地伸手,指着门外的方向,道:“出了镇口右拐,不过百米就到了。”

江南松了手,又小跑着出了镇口,一来一回,天­色­已经亮了许多,镇门才开不久,她只能期望苏白没有趁着昨夜走,看看时辰,若是今早离开的话,她尚且有把握能追到他。

正文 到此为止

江南一路追到了镇口,顺着右手边的方向跑了约莫百米,瞧见一座孤坟凄凉地伫立在那。她慢下脚步,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坟前,抬手抚上石质的墓碑。墓碑上刻着几个大字,苏氏柳怀卿之墓,儿苏白泣立。

柳怀卿?原来苏爹爹原来的名字是这么有诗意啊,江南垂眸细细想着,坟前的香还未燃尽,想必苏哥哥是曾来过了。只是照剩下的香来看,她怕是已追不上。她手指轻轻地在墓碑上摩挲,苏爹爹对不起,我没来得及送你最后一程,也没替你照顾好苏哥哥。是我不好,来晚了。

江南驻足在坟前站了许久,根本没发现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一个白衣人儿手里挽着包袱悄悄地看着她。她看起来很憔悴,苏白心里默默想着,跑了那么久,一定很累,也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双手死死地握成拳,他压抑住想要冲出去的冲动,眼睛有些酸,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不,他摇摇头,决不能毁在最后一刻。既然决定了要离开,那么就要习惯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日子。

身后那人低声劝道:“公子,时辰快到了,咱们走吧。”

苏白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抚碑而立的女子,将她的身影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印在自己的心上。

从此天涯海角,你我再不必相见。

他将包袱抱在怀中,缓缓转身,朝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身后跟着那个侍童边走边叨咕,“公子,咱们得快点上马车,到明湖的船每日就两艘,去晚了可就赶不上啦,要等明日才行。你可不知道,那码头两边的客栈,那个价格,简直就是把人当猪宰。”小童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苏白深呼吸一口,抬眼看看天,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跟着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样想着,小童的聒噪也就不显得讨厌了。

天下这么大,他想,总有一日,他能寻到自己的幸福吧。

江南在墓前站了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那样一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决绝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未曾给过她半分解释的机会,也未曾让她履行对他爹爹的承诺,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儿痕迹都不曾留下。如果没有眼前这座墓碑,她甚至怀疑,她的生命里是不是曾经出现过一个叫苏白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麻了,江南才缓缓收回手,一瘸一拐地往镇口走去。

沈煜担心了一天,始终不见江南回来,不知去哪里寻她,这时恰好穆凝吊儿郎当地拎着一个纸包回来。瞧见沈煜站在门口不住张望,笑道:“别看了,师妹去追苏公子去了,唔,”她摸摸下巴,忽地一拍脑袋,面上显出十二分的高兴,“我知道了,定是追上了苏公子,两人互许了心意,不知在哪儿快活呢。我说妹夫,不是我说你,女子三夫四侍再正常不过,师妹同苏公子又是两情相悦,你何苦在中间Сhā一杠子,落得两厢埋怨?依我看,不如你贤惠一些,索­性­替她纳了苏公子,皆大欢喜多好。省的天天这么闹腾,谁心里都不快活。”

话音方落,就听见江南有气无力的声音:“师姐,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沈煜穆凝齐齐朝门口看过去,江南扶着门框,眼看着就要跌坐在地上。沈煜抿­唇­,忙走过去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江南趁机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家夫郎上面,给穆凝一个警告的眼神,乖乖地随着夫郎去了后院。

穆凝摊手,哎,真是应了那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看来她师妹跟苏公子之间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她跟小师妹就一日不能安稳,要继续窝在师傅家的小院里,两人挤一张床了。

无妨,正好把医馆里的事儿全交给江南去处理,镇上新开了一家饭馆,据说有几道招牌菜甚为出名,明儿她就去尝尝。顺便通知拓绵也无需回来了,直接去深山里挖几天的药草再回来便可。

江南这一路,都是半蹲着身子走回来的。好在天­色­渐渐晚了,街上人也不多,她也无需像平日里那般顾及脸面,只是这脚,委实酥麻的很。她坐在床上,看着沈煜替她脱了鞋,坐在床沿替她揉着脚。沈煜脸­色­微微有些青,眼神不知看向何处,手上的力道却还是适中的。

“苏哥哥走了。”江南轻声开口,语气淡淡的,仿佛疲倦的很。

他呆愣一下,揉着脚的手一下子停了,随即看向她微微发黄的脚底,也轻轻“嗯”了一声。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是他错了么,若是他一直都让苏白对江南有幻想,想来苏白今日也不会走。只怕那时,走的人就该是他自己了。他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或许江南对苏白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既然没有破土萌芽,他掐死这颗幼苗有错么?

沈煜恍恍惚惚地想,为了自己的幸福,应该是没错的吧。

江南闭着眼睛,瘫倒在床上,将脸埋进被子里,闷声道:“别揉了,你手不酸我都替你酸了。”

沈煜笑笑,知她是恢复过来了,他顺着他的意收了手,凑过去拉开裹着她脸的被子。凑到­唇­边亲了一口,软语安慰:“我去洗手,苏公子的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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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煜洗完了手,抬眼看了看天­色­,外面已漆黑的看不见五指,他叹息一声,抬着门板把门关了,在灶里添了些柴就去了厢房。

厢房里黑漆漆的,沈煜摸索着来到桌边,吹了吹火折子,燃起了桌上的蜡烛。侧眼一看,江南抱着双膝靠在床上,扯了扯嘴笑笑:“你洗好啦。”

“嗯,”沈煜甩了甩手里的火折子,直到火灭了才将它放在了桌上。他避开碍事的木凳,坐到床沿,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南儿,还是不能释怀吧。”

江南偏过脸,语气哽咽:“是我不好,若是我早些回来,能好好地劝着,苏哥哥也不会走。”

沈煜抬手,在烛光里细细摩挲着她的脸,沙哑着声:“南儿,即便是追上了,你觉得苏公子会安心跟你回来么?今生今世,你都不可能还他的那份情,若要他留下来看我们恩爱,岂不是叫他更心碎?南儿,有些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该这么执着的。”

江南的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来,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个人,从她年幼的时候陪伴到现在,虽然中间有过风雨,有过争吵,有过分歧,终究还是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了现在。而将来,想必也会一直这样陪伴着她。

沈煜把女子揽进怀里,内心不住叹息,他家这男女颠倒的事儿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啊。江南抽抽噎噎:“苏哥哥,会找到自己的幸福么?”

沈煜拍着她的背,无比坚定地回答:“会的。”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好,庭院里一片清明,房内,两人紧紧抱着,不一会儿就擦枪走火,年轻人嘛,情动很正常。下面吹蜡烛拉帘子,各位看官自行想象。

正文 番外终章

番外之秘密

第二日一大早,江南便被一院子的鞭炮声给吵醒了,她揉揉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昨夜煜哥哥说了医馆的门锁好了,怎地这吵闹声似是就在院子里一般。

她披着外衫推开门,穆凝立马跳到她面前,用手拐了她一下,笑嘻嘻道:“师妹你不够意思啊,明明是客享来的幕后老板之一,偏生瞒的滴水不漏,若不是宋小姐够意思,只怕我到死了都不知道你这个秘密。”

江南看看院子里站着的满满的人,难得地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地皱起了眉头,对着宋宁不满道,“怎么这许多人,”冷眸扫过院子里一地的炮竹渣,“还有这一地的脏乱,宋小姐能否好好地解释一下。”

宋宁早在江南喊她宋小姐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她只当穆凝是江南的师姐,平素关系也不错,饮酒时不经意将江南是幕后老板,那几道招牌菜也是江南出的主意一事通通告诉了穆凝。未曾想穆凝竟是个大嘴巴,不过半日,整个镇里都知道客享来,那家得了镇长亲手写的牌匾的幕后老板,居然是同仁堂医馆的大夫江南。

穆凝从来不知道,在她面前总是小狐狸样的的师妹居然是这么的受镇上的人欢迎,看着大家齐齐提着东西,手里拿着炮竹,她忽然就有些嫉妒了。

江南无力抚额,师姐那个大嘴巴,面对热情的众人,她也只能收敛起心里的怒气,面上依旧是那般无懈可击的笑容:“各位乡亲,江南在此感谢诸位的心意,只是我夫郎昨夜委实累得很,还请大家早些散了,让他能好好歇息。”

不论是已娶了夫郎的还是尚未成亲的女子,听了这话都露出暧昧的笑容。宋宁没想到江南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饶是她是个女子都有些害羞,她稍稍抬眼看看已拉开一丝缝隙的门,暗自祈祷江南待会不会太惨。

【这下面是小包子的。】

话说日子滴溜溜地过,晃眼之间,江小天跟南宫玉颜已然一周岁了。江南偏爱江小天些,沈煜则是偏爱玉颜些,江南常笑她们妻夫二人倒过来了,本该是儿子贴爹爹,女儿偏娘亲些。

这时南宫玉颜就会甩着小手拽开躺在爹亲怀里的弟弟,气鼓鼓地拉开娘亲抱着爹爹的手,自己钻进爹爹的怀里,死霸着不离开。有时还会得意地斜眼看看自家娘亲,江南甚至怀疑这女儿是不是跟她一样是穿来的了。

江小天就懦弱些,每次都只能泪眼汪汪地看着娘亲,等娘亲抱起他,他就把小小的头颅埋在娘亲的怀里,江南只能无奈地拍着他的背,祈求这一回不要把她才换的衣服给哭湿了。

“这孩子到底像谁啊?”某次,江南第一百六十七次问她的夫郎。

“绝不是我,”沈煜第一百六十七次回答她。

江南托腮,看着床上两个小人儿打来打去,翻来滚去,兴致来时,她悄悄地伸手拉住自家女儿的小腿,让儿子好好教训他姐姐。

南宫玉颜也不说话,拿那双冒着怒火的眸子盯着自家坏笑的娘亲,江南咧了个嘴,笑眯眯地不放手。

不一会儿,南宫玉颜就撇了嘴,无声地开始啜泣,­肉­­肉­的小脸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煜这时就会瞪江南一眼,两人各自抱了心头­肉­在一边哄,相视一笑,这样的生活,如此简单,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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