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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步步惊华:卿本祸水 > 第8卷

第8卷

“诸卿可听清了?”墨浣莲坐在原位,居高临下俯视着诸臣。

“臣等定当为新帝侍从。”

诸臣齐齐跪地,高呼着,表明忠心。

如果先前还对花倾颜即位的遗诏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在墨浣莲的一句话,诸臣心中的顾虑便全都烟消云散了,太后是宸皇的生母,怎么会容得下一个野心于皇位的女人!除非那真的是宸皇的遗诏。

宸皇,你一生文治武功,功在天下诸国,不管是哪国百姓君王有求与您,您都会慷慨支援,但您,把皇位传给一个女子,到底为何?!

诸臣心里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满心满肺的不满。

永国六年而终,谪仙的墨熙宸,留给世间的全数不复存在,唯一拥有的,大概就是天下百姓心目中的景仰吧。

“娘亲——”一回倾凤宫,小纤雪小小的身子便扑了过来,“呜呜,娘亲总算回来了,想死雪儿了。”

“没出息,娘亲又不是不要你了。”抱着女儿走进内室,唯独不见那个期盼已久的婴儿床。

“弟弟让­奶­­奶­接去宁寿宫了。”

“那雪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吗?”花倾颜不解。

“怕。”瘪了瘪嘴巴,小纤雪还是如实说着,咬咬­唇­角,有些支支吾吾,“但我更想第一个看到娘亲和……”

“雪儿最勇敢了。”打断女儿的话,花倾颜抱着小纤雪的手明显一抖,小纤雪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爹爹不在了,她很难过,但是­奶­­奶­和舅舅都说了,不要在娘亲面前提起爹爹,娘亲会更伤心的,她是大人了,她一定要照顾好娘亲。

“母后——”

久久没听到花倾颜的声音,小纤雪忍不住又叫了花倾颜一声。

“雪儿,以后都叫我母后,这个词是因你父皇而存在的,以后我再也不想听到了。”花倾颜突然说道。

“那我叫你什么?”

倾国相赠,赠卿与琼华

“那我叫你什么?”小纤雪颜­色­一暗,不解的看向花倾颜。

“傻丫头,叫娘亲啊。”宠溺的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倚在床边的柱子上,合上了眼睛。

久久没听到娘亲的回应,小纤雪诧异的回头一看,舒展了黛眉的娘亲,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漂浮,依然睡着了。

“公……”白霜见这情形,刚要上前将小纤雪抱出来,却被小纤雪用眼神制止了,“就让娘亲这么睡吧。”

“是。”白霜应了一声,默默退去,暗暗感叹公主的懂事听话。

时光荏苒,日月蹉跎,转眸间,一个月过去了,今天花倾颜登基的日子,长可拽地数十米的大红龙凤锦袍紧身,金­色­的腰带勾勒出窈窕的身姿,金­色­的皇冠在阳光灼灼生辉,似乎天生的睥睨苍生的存在,花倾颜缓缓迈开步子,步步生莲,一股贵气自天成,龙章凤姿,步步生莲。

缓步走入高台之上,花倾颜从墨浣莲手中接过玉玺,一套繁复的礼仪完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臣山呼海啸般的喊声传来。

“诸卿平身。”

“谢陛下。”

又是一阵衣诀翻飞的声音传来,花倾颜在金銮殿前的龙椅上坐定,用睥睨天下的目光俯视着台阶下的朝臣,准备接受诸国番邦的朝拜。

与花倾颜并排坐着的左手边,一袭尊贵的紫­色­龙袍的人影起身,走到花倾颜面前,静静而立。

站在花倾颜小云子看到这人就来,皇上登基,人家番邦蛮荒之地都送上来丰厚的厚礼,这个以富有,地大物博著称的琼国,竟然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送,不是说他小云子势力,而是琼国如此,就是小瞧了当今陛下,陛下虽为女流,就是不念及陛下与绝皇的兄妹之称,也得送点儿什么表示表示吧,这什么也没送,来了不说,还坐在了陛下身边的位置,绝皇陛下,您这轻视得未免太正大光明了吧。

看着楚绝,不光是小云子没好气儿,就连对花倾颜和楚绝感情的细雨嫣红也没好气儿,凡是知道内情,看着楚绝的目光,就没一个好过。

只是花倾颜,以平和的目光看着楚绝,等待楚绝祝福的话。

楚绝说:“颜儿——”

单单两个字,就令广场上朝臣一阵抽气。

“颜儿,我的心意,你明白,我也不多说,我今天正式的问你一遍,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不是“朕”,而是“我”,这是楚绝最后的问题,多少年的默默守候,天知道,楚绝为了今天这句话,等了多久。

全场的朝臣都愣住了,绝皇对花倾颜的心思,天下皆知,以至于绝皇至今未婚,也是因为眼前这个世上唯一的女帝,六年前那场盛世婚礼,空前绝后抢亲的情景,犹在眼前,只是没想到能,六年了,绝皇竟然还没死心。

花倾颜只是灿然一笑,起身,微微上前两步,直视楚绝,花倾颜缓缓开口,“楚大哥,六年前,你便知道答案了,如今又何必……”

花倾颜的话没说完,答案却以然清楚。

清俊的脸上淡然一笑,如沐春风,“这个结果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死心而已。”

“天下佳人无数,楚大哥何必如此。”黛眉一蹙,花倾颜忍不住开口劝道。

楚绝淡然摇了摇头,“正如熙宸说的,你是天下无双的,茫茫众生中,再也不可能。”楚绝突然一顿,脸上收起了无奈的笑容,严肃的看着花倾颜,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毫无避讳的拉起了花倾颜的一双纤手,我在掌中,声音不大,极静的场面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本山野一莽夫,配不上琼国万里江山斑斓如画,更不配拥有你,为了你,我承了这斑斓江山,今天,终于到了归还的时候了。”

花倾颜愕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楚绝,不明白楚绝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问,楚绝已然松开了自己的手,从突然出现的十三手中接住一个黄布包裹的玺印,塞进花倾颜手中,“颜儿登基,楚大哥没什么好送你的,赠卿与琼华,换卿一笑。”

“赠卿与琼华,换卿一笑。”

几个字,格外清晰,初初听到这句话的一些大臣还有些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但看到被硬塞进花倾颜手里的明黄­色­云锦包裹的玺印的时候,­精­明人不禁大骇。

花倾颜苦笑,绝美的容颜上,妩媚多姿,倾国无双。

“楚大哥,倾颜何德何能,承不起琼华。”花倾颜双手捧着琼国玉玺,就要还给楚绝。

“赠人之物,岂有要回之礼,颜儿你收着便是。”

楚绝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后退几步,手放在衣领上,轻轻一拉,衣衫撕裂的声音破空而响,众人之间紫­色­的锦帛漫天飞扬,锦帛落尽,一抹青­色­的纤长身影出现在白­色­的石阶之上,青衣如画,如沐春风,这才是真正的楚绝。

花倾颜还要说什么,可楚绝丝毫不给花倾颜说话的机会,温润的眸中倒映着面前的一身帝服的佳人,阳光雨露望之不及的声音悠悠响起,“拒绝的话,不用说了,颜儿,这是惩罚你折磨了我,我用琼国的斑斓换了你一辈子的劳碌,很值。”

花倾颜眼角和嘴角狠狠地一抽,值?值你妹!

把老娘卖了也不值琼国万里斑斓江山,好不好?!

不给花倾颜骂人的机会,楚绝转身面对各国朝臣,朗声宣布道:“从今往后,琼国江山五万二千一百里纳入宸国版图,楚绝心甘情愿,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语不惊人死不休,楚绝一句话,除了琼国知情的使臣,抽气声气势震天。

琼国,占尽天下美好,四季如春,美景如画,富饶多彩,说琼国之富,可吞天下,由不为过,而楚绝,一句话的功夫,就把一国送人了?!

饶是再好的定力,也被震撼了。

刚刚还不满楚绝没送礼的小云子,惊得捂住了嘴巴:绝皇这那是小气啊?绝对的大度,大度的让人以为绝皇疯掉了,谈笑间,一国荣华斑斓慷慨相送——

只为卿一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琼国众位时辰齐齐跪倒,向花倾颜跪倒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之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宸国百官朝拜。

“颜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各国使臣朝拜。

山呼万岁声一浪高过一浪不绝于耳。

“恭送绝皇。”

清凛绝伦的女声突兀的响起,尽管在万声从中尤为清晰,诸臣禁声看向高台上的女帝,衣恭扫地,垂眸颔首的样子,空荡的天空中没有回应,清凛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恭送绝皇。”

怡虹别院驻在烟雨楼前

停在台阶没有拦住我越走越远

醉了红颜也罢断了琴弦

你若是我

会不会在凡俗之前

迟迟留恋呜。。。

这是一种厌倦也是一种执念

荒唐的是我只不过是区区等闲

如有佳丽三千不如知己一见

别人笑我太疯颠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呜。。。

无花无酒锄作田

别人笑我太疯颠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呜。。。

无花无酒锄作田

荒唐的是你

看不懂就说我可怜呜。。。

如此可怜金缕玉甲

也是布衣袈裟

想问天哪

告诉我倒底是真是假

放了天下也把爱送给人家

你若是我会不会把富贵荣华当作一盘黄沙

清朗豪爽的歌声久久徘徊,辨不清是哪里传来的,清朗温雅的歌声,诉说着楚绝的无数心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也许,绝皇的举动,是可以让人理解的。

不管无数朝臣听没听懂,花倾颜是懂了——

只为那碧月谷中碧湖畔,

一曲琴音一曲箫,

只是为那知音一场知己一见

富贵荣华不过一盘黄沙……

歌声渐渐淡了,花倾颜久久触足远方——

楚大哥,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豪客!

“恭送绝皇。”

千万诸臣这才回过神来,下拜行礼。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绝皇那得起,放得下,如此胸襟,如此豪情,普天之下,也就绝皇一人吧。

“传旨,琼国一切如旧,只需每日将琼国政要呈给朕即可,琼国以后事宜,稍后朕自会下旨­操­办。钦此。”花倾颜回身看向朝臣,大声宣布着。

“臣等遵旨,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琼国的使臣连忙接旨谢恩。

花倾颜宣布一切继续,就在这时,薛恒和南灵韵携手走到楚绝刚刚的位置,微笑着看着花倾颜,只看得花倾颜毛骨悚然。

“咳咳,不知恒皇恒后有何见教?”

花倾颜清了清嗓子,看着姐姐姐夫越发灿烂的微笑,越觉得心里没底。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锡仁那孩子啊,自小就跟你亲,就是你照顾几天。”南灵韵笑嘻嘻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花倾颜只淡淡瞥了南灵韵一眼,南灵韵就是一抖。

薛锡仁不屑的白了一眼自家娘亲,走上前来……

倾国相赠,一统天下

“花姐姐好。) ”

十四岁的薛锡仁,已经长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小小少年,一身米黄的锦袍,端得是玉树临风,儒雅中带着淡淡的英气,眉宇间伴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

“一年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花倾颜看着已然长大的薛锡仁不由得点了点头。

“恩,仁儿已经长成男子汉了,以后好好照顾你花姐姐,听到没?”

南灵韵欣慰的摸了摸薛锡仁的头,苦口婆心的叮咛着。

“娘就你放心吧。”薛锡仁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这是?”

花倾颜诧异看向互诉衷肠的,不由得一愣,这是她的登基大典,不是表演呣子情深好吧。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花倾颜清了清嗓子,看向薛恒,“姐夫,你说吧。”

薛恒是个直­性­子的人,从不拐弯抹角,直接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一个明黄­色­的玺印,“这是我和炎国臣民商量好,这些年来,炎国多战乱,这次炎国能统一,功劳全在永国鼎力相助,炎国归顺宸国,是炎国百姓之福,还请颜帝接纳。”

薛恒双手托起玉玺,等待着玉玺的下一任主人的接纳。

“炎国臣民请颜帝接纳玉玺。”

与此同时,炎国使臣一列,尽数跪倒在地,决绝坚持。

“灵姐姐,你也是这么想的?”花倾颜愣愣的看向南灵韵,期待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南灵韵郑重的点了点头,看向花倾颜,认真道:“颜儿,我的今天来之不易,我不想失去,虽然这事有些对不起你,但我不后悔我的选择。”

“姐夫呢?”

花倾颜看向薛恒,江山非儿戏,她需要得到确切的答复。

薛恒郑重的点了点头,握着南灵韵的手掌又紧了紧,与南灵韵对视一眼,再看向花倾颜的眼中,尽是坚定,“卿心即我心。”

“只要姐姐能快乐,我也放心。”花倾颜起身,从薛恒手中接过玉玺。

“谢谢。”薛恒微微颔首,郑重向花倾颜道谢。

“我只有灵姐姐一个姐姐了,如果要朕知道你对灵姐姐不好,可别怪朕不客气。”花倾颜横眉冷对,威胁道。

“哈哈哈,一定一定。”

薛恒大笑着答应出声。

满天满地,解释薛恒爽朗的笑声,是何等释然,何等欢快!

“女帝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女帝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女帝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

一浪高过一浪的山呼声中,花倾颜张开双臂,仰望蔚蓝的天空——

宸,你看到了吗?

我不但做到了你要求的,我还统一了天下,不费一兵一卒统一天下,九泉之下,宸会很高兴的,是吧。

云泽大地,宸国念熙一年,琼国,炎国,两个大国纷纷献玉玺倾国相赠,其他番邦小国怎能­干­看着纷纷表忠诚,云泽大地得以真正统一,女帝倾颜,名载青史,万古流芳。

绝皇楚绝,自那天以后,得名,逍遥客,绝迹于世间,归隐江湖。

恒皇夫妻将长子托付于,女帝倾颜,并帮女帝料理完事后之事,归隐山野。

自此以后,万众一心,天下臣民,尽数孝忠与女帝倾颜,女帝倾颜在保留了各国的风俗上,还按各国的长处,统一市价,度量衡,尺寸等细小之处,三国归一,人人欣欣向荣,太平安康。

皇长子墨纤烨与绝皇一起消失于天下,下落不明。

念熙三年,女帝倾颜平定各方不满势力,统一的市价,度量衡等。

念熙四年,女帝倾颜统一科举制度,准许女子参加科举,自此以后,女子便可出入朝堂,与男子平起平坐,得到一众好评,为天下选拔了许多优秀人才。

念熙五年,前恒皇之子薛锡仁,正式被女帝倾颜封为封为宰相,于同年,废除丞相制度,设置内阁,由大江南北的饱学之士组成,入阁之人皆为宰相,共商国家大事。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

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岁月蹉跎间,倾颜称帝已有十年,今天是墨熙宸的即日,花倾颜换上一身普通的红衣,将一头银白的长发,用同­色­的布巾裹起来,带着一个长可过膝白纱维帽,仅带着女儿纤雪,儿子纤阳,从皇宫的后门出了宫,看着繁华嬉闹的街市,到处走走逛逛。

十年了,他不在已经十年了,这十年中,除了在飞天山,墨熙宸的坟头坐了那三天三夜外,花倾颜从来没有祭拜过墨熙宸,每每到了这一天,倾颜都会带着一双儿女,逛遍倾城的大街小巷,不说哀伤,不到悲苦,只是看着倾城一日比一日繁华昌盛的街道,一如往昔的车水马龙,一言不发,累了就去往前夫妻二人一起去的茶楼茶摊休息,饿了就去以前二人一起去过的酒楼饭馆吃饭,从早上走到晚上,回宫,第二日继续早朝,批奏章,麻木的处理家国大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倾颜把她的身与心全部给了天下,就算对纤雪和纤阳也是淡漠的。

今天,一如以前的九年里一样,花倾颜走在前面,纤雪拉着纤阳的手,默默跟在花倾颜身后,安静乖巧,这样的情形,姐弟二人早已习惯。

“嘶~”街道上受惊的骏马的嘶吼声响彻云霄,由于一路上只顾着回忆和宸在一起的日子,花倾颜并没有注意到疾驰而来的马车,骏马的嘶吼声吓了花倾颜一跳,狼狈的跌倒在路上,眼看着冰冷的四蹄就要砸下,白纱下,花倾颜不躲也不闪,享受着闭上双眸,就这么去了,也好。

宸,黄泉路上,你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又是一声嘶鸣,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自己落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白纱微微露出一角,花倾颜看到头顶那个一身如雪白衣的熟悉身影,平静了许久的心湖骤然惊涛骇浪,有千万句话要说,可话到了嘴角,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这位夫人,您没事吧?”

清泉般的声音传来,花倾颜才愣愣回过神来,一把掀开长长的维帽,及腰的白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垮垮的固定在头顶,其余的长发尽数散在腰际,红衣似火,白发如雪,本在两个极端的颜­色­出现花倾颜的身上,汇成了一股极致的美,黛眉如画,琼鼻娇俏,­唇­不点而红,冰肌玉骨,就是九天降下的仙子,一头刺目的白发,不但没让她的美失­色­,反而更添了一股神秘,高深莫测的气度。

“烨儿,是你吗?”

愣愣的看着目前的白衣少年,仙姿神骨,贵气天成,比自己微微高些的身高,却与墨熙宸十足十的相似,明显的年龄身高差距,花倾颜还算理智的没把这人直接认作自家早已不在十年的夫君。

“吾名纤烨,并不认识夫人,这位夫人可是认错人了?”

那白衣少年被花倾颜看得有点儿不自在,连忙解释,心悸一动,转瞬即逝。

“烨弟,你怎么了?你怎么连娘都不认识了!”纤雪不可置信的在纤烨眼前摆了摆手,不相信眼前的这人一点儿也不认识自己?

“姑娘,你认错人了。”

说着,纤烨就要往马车那边走去,纤雪不死心,一把拽住纤烨的袖子,“烨弟,你失踪这些年,娘亲有多担心,你知道吗?血浓于水,你怎么能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

“姑娘,请自重。”

不着痕迹的甩开纤雪的手,纤烨淡然的声音染了些许不耐烦。

“烨儿,是撞到人了吗?”清华绝伦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清凛,清凉,打在花倾颜的心上,刹那间,百般滋味无从感知。

一只白皙纤长的大手拉开车帘,倒映出半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庞,如雪般颜­色­的锦袍,一如往昔谪仙一般的丞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许成熟稳重,周身气度,比之当年分毫不差,仅仅是半张容颜,惊鸿一瞥间——

花倾颜才终于知道什么是一眼万年。

只是一眼,便也离不开了视线。

“爹,我遇到一个疯婆娘,硬说我是她弟弟。”纤烨十分委屈的向马车里的人控诉着自己悲催的经历,哪还有刚刚大气非凡了。

“你本来就是我弟弟!”

撇了撇嘴,纤雪也懒得理纤烨的歪理,看到马车里的那人,她更确定眼前这位就是她亲生弟弟了,世间能有长得像的人,但哪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同时出现的道理,纤雪公主殿下,可从来不知巧合为何物。

纤雪双手环胸,对一直愣愣站在原地的小小少年道:“阳儿,你不是一直想见爹吗?”

“姐姐,那个叔叔和爹爹长得好像。”

十岁的小纤阳睨着马车里露出来的半张脸,理智的分析着。

“什么长得好像!那就是你亲爹,快上去把你爹拉下来,我们回家。”

楚绝哪去了!

一听姐姐这一提醒,纤阳当即会意,灵巧的身影虚幻,下一秒马上的墨熙宸已经被小纤阳拖下了马车,白衣,白发,苍白的脸­色­,一身全白的男子完全出现在阳光下。

“嘶,”大街上看到这人的百姓们,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身弱不禁风的白衣男子,狼狈的趴在地面上,倾尘而绝世,纵使是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依然不染其谪仙之姿,沾染着泥土的锦袍上,依旧被无形的光晕萦绕。

不食人间烟火,六个字应在这人身上,倒是名副其实。

“爹——”

纤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摆脱纤雪的纠缠,脚底生风向跌倒在地上的男子飞去。

纤烨快,有人更快,一抹红­色­身影闪过,把跌倒在地上的白衣人,花倾颜只觉得呼吸急促,本想好了的千言万言,早已在这人不在十年的时间里,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十年了,花倾颜日日思念的人就出现在眼前,花倾颜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你没事吧?”

“无碍。”

清凉的声音,听得花倾颜心碎。

“你能站起来吗?”花倾颜问。

坐在地上的墨熙宸,对纤烨道:“烨儿,扶为父起来。”

“夫人,请您让让。”纤烨礼貌的说着,从花倾颜手上拿下墨熙宸的手,弯腰要把墨熙宸扶起来,对花倾颜礼貌一笑,“我想这位夫人一定是认错人了,家母早就不在了,这些年都是我和父亲四海为家,从未见过夫人。”

“我想这位夫人一定是认错人了,家母早就不在了,这些年都是我和父亲四海为家,从未见过夫人。”

一句话,久久回荡在花倾颜的脑海里,她的丈夫和儿子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如何能认错!

只是,宸和烨儿,为什么都不认识她了?

“呵呵,”花倾颜自嘲一笑,只微微一抬手,十几个白影凭空出现,将这里团团围住,围观的人们纷纷白­色­的人墙隔开,“墨熙宸,墨纤烨,不管你们和装的也好,真的也罢,既然今日让我花倾颜见了你们,就注定走不了了。”

墨熙宸,墨纤烨,花倾颜,三个名字清晰的响在每个人的耳中,又是倒吸了一口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宸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哗啦啦,一阵衣衫扫地的声音传来,百姓们纷纷跪拜行礼,虽然惊呼于宸皇和皇长子的出现,然,这是女帝亲口说出来的,岂能有假。

“陛下,您真是认错人了。”

一身皆白的墨熙宸无奈的摇了摇头,别开花倾颜满含深情的凤眸,示意纤烨扶他上车。

“认没认错人,可不是你说得算的,来人啊,把这对可以父子,押回宫。”

花倾颜一声令下,便立即有雪衣暗影把墨熙宸和纤烨,扛在肩头,消失在原地。

百姓们纷纷低着头,女帝陛下一统天下的威严,谁敢触及!

“陛下万福金安,长乐无极。”

一阵阵轻柔宫女的行礼声传来,淡漠空灵的女声起来,“你们都下去吧。”

“诺。”

“陛下,您真是认错人了,宸皇陛下在十年前就不在,在下不过是和宸皇陛下长得有些相似而已。”被五花大蹦扔到大床里的墨熙宸,看也不看花倾颜一眼,不耐烦的说着。

花倾颜脱了鞋子,坐在墨熙宸背后,动作轻柔的给墨熙宸解着绳子,空灵温和的声音响起,“宸,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了,你就是你,我永远不会认错的。”

“如果我真是一个意外呢?”

墨熙宸背对花倾颜,不答反问。

花倾颜突然俯身,头搭在墨熙宸的肩膀上,吐气如兰,声音轻柔而坚决,“不可能。”

“陛下,为何如此确定?”

冷哼一声,墨熙宸不由得反问。

“同床共枕六年的人,你会认错吗?”花倾颜不答反问,仰躺在墨熙宸身边,撩起墨熙宸一撮银发和自己一撮银发放在一起,打了一个结,竟淡淡笑开,“我们说好的,白头不相离,如今到真真是共白头了。”

“但你们分开十年了,你就这么确定?”

依旧背对着花倾颜,墨熙宸淡淡的声音响起。

“确定,他说,在他眼里,我永远是天下无双的,而他有何曾知道,他在我的眼里也是天下无双的,”花倾颜笑,笑颜就似那三月里的春风,红了桃花,醉了绿柳,“更何况,我失踪和儿子还有和你一起出现,别告诉我,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一起出现也是巧合,我花倾颜自认自己看到的,触手可及的。”

背后对着花倾颜的墨熙宸微微转过身来,看着花倾颜,微微叹了口气,“我一介草民,怎么有胆子骗陛下呢,陛下,您还是把草民放了吧。”

“墨熙宸,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花倾颜怒了,双手紧紧的抱住墨熙宸的腰,大吼着,渐渐提不成声:“你可以忘记我,你还可以记起我的,记不起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只是,你不能说你不是你,你就是你,什么人也不可能相像,包括我们的儿子……”

僵持在空中的手,颤抖着趴在怀中瘦弱的肩膀上,这么小的肩,是如何担得起万里江山?!

墨熙宸无法想象,也不敢想。

感觉到对方的回应,花倾颜抱着墨熙宸的腰更紧了,头搭在墨熙宸的胸膛上,听着有力的心跳声,这种感觉,真好。

“我我的确叫墨熙宸。”头顶有些哽咽的声音幽幽响起。

“宸,你终于承认?!”

花倾颜惊喜得跳了起来,一双荧光闪闪的小鹿一般水漉漉的看着墨熙宸,惊喜,狂喜万分,而接下来的一句话,险些要她跌入谷底。

“但我确实记不得你了。”墨熙宸如实的说道:“我有我二十岁前的所有记忆,就是没有你的,这些年来,我和烨儿一起走过大江南北,踏遍了宸国的锦绣山河,耳濡目染的诠释你我的故事,只是,我……”

花倾颜突然堵住了墨熙宸嘴,“你别说了,我明白了,不是楚绝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花倾颜天真的想着,她不想听墨熙宸口中的答案。

墨熙宸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楚绝说我在飞天山下睡了两年,醒了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然后呢?楚绝哪去了!”

花倾颜气得大吼,更加坚定是楚绝给墨熙宸吃了东西了。

“陛下,楚绝是好人,六年前,烨儿寒毒发作,他可是拼了一身武功不要,在鬼门关里把烨儿抢回来的。”看出了花倾颜对楚绝的仇恨,墨熙宸有些不乐意了,闷声说道。

“然后,烨儿就什么都记不得了,然后楚绝呢?”

墨熙宸点了点头,“自那以后,楚绝就闭关了,再也没出现过。”

“楚大哥,你到底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双手捂着头,花倾颜没落的嘟喃着,为什么的丈夫和儿子,都不认得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原来,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死,而是你就站在我面前,却不爱我了。

“陛下?”

看到花倾颜趴在被子里,许久不动了,墨熙宸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个女人,要人看着心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天下人都告诉他,她是他的妻子,他们很相爱,他为了她,废除后宫,独宠一人,为了她不顾天下人的口舌,不管人们的怎么骂他们,他仍是面不改­色­,更甚至为了眼前的女子,九死一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自己国家天下,都给了这个女子,可是——

他为什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

“别叫我陛下,我不想当陛下,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这个让人厌恶的声音整整跟了我十年,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花倾颜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看着自己的男子,只觉得陌生,陌生得让人害怕。

“那我叫你什么?”

“我是你妻子,叫我颜儿,叫我颜儿,好吗?”花倾颜抓住墨熙宸的手,恳求道。

“颜儿——”

墨熙宸试探这叫了,胸口莫名一窒,为什么提到这两个字,他的心好闷,闷得他喘不过气来,难道他真的狠心遗忘了她吗?

“我在我在……”花倾颜笑得像一个得了糖果吃的小孩子,一连应了好几声,看现在的墨熙宸很好说话,便开始狮子大开口,提出一大堆要求,眼前的男人,全都面不改­色­的答应了。

“时候不早了,我去和烨儿睡吧。”

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墨熙宸哭着脸说道。

花倾颜脸­色­一僵,是啊,他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宸,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双手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墨熙宸的衣袖,花倾颜满眼希翼的看着墨熙宸,怕墨熙宸不答应,又加了一句,“只陪我睡,好不好?”

“这个,不好吧。”

墨熙宸抽了抽嘴角,女人啊,果真不能惯着,即使是贵为千古一帝的女帝,也不行。

自重吗?

“你不回答,就当你同意啦。w v m)”花倾颜直接忽略墨熙宸犹豫,得意的点了点头。

“颜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墨熙宸抽了抽嘴角,连忙拒绝。

“外面那么多的宫人看着呢,难道说让天下都知道,朕被你抛弃了!”花倾颜神­色­一凛,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墨熙宸,不怒自威。

墨熙宸微微一愣,为难的看着花倾颜,“那总不能——”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你睡这里,我睡在地上就好。”说着,花倾颜抱起一床被子,想地上走去。

墨熙宸突然抓住的花倾颜的手臂,嘴角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

“你脚腿不好,就睡在这里吧。”不等墨熙宸把话说完,花倾颜已经把被子扔到地上,弯着腰,一边铺着被子,一边说着,“我身子强壮,没事的。”

墨熙宸看着地上认真铺被的红­色­身影,喉咙哽咽,眼中复杂,酸楚,不安,还有莫名心疼,久久凝望,就连墨熙宸自己都没发觉。

“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背对着墨熙宸,花倾颜慵懒的声音淡淡传来。

“好,”墨熙宸答应一声,拉起被子躺下,“烨儿去哪儿了。”

“放心,我是不会亏待我儿子的。”慵懒空灵的声音那样不在意,眼角的泪水莫名流淌。

不知怎地,墨熙宸这一睡,睡得格外香,在外漂泊的八年里,从没有哪一晚,睡得这么沉,墨熙宸愕然看了看窗外的已近晌午的天­色­,自己也愣住——

难道这里真是他的家,回家了,就安心了?

“宸皇,你醒了吗?”

小云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恩。”

“奴才小云子,伺候宸皇梳洗。”小云子一招手,几个收纳洗漱用具的小太监便鱼贯而进,­干­净的衣袍,清澈的水,一切,都是自己的喜好。

“你以前伺候过我?”墨熙宸突然问道。

“自宸皇登基之后,一直是奴才照看的。”小云子如实回答。

“颜儿呢?”

“陛下去早朝了,估计这个时辰也快回来了。”

“宸皇,您真的忘了陛下了吗?”纠结了半天,小云子终于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墨熙宸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我和烨儿在外面游历了六年,听了六年我们的故事,只是……”泼墨般的浓眉一凝,单手揉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通报,一身红­色­朝服的花倾颜走了进来,“不舒服吗?小云子,快去宣御医。”

“不用了,”墨熙宸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还是看看吧。”花倾颜摇了摇头,坚决让小云子去找御医。

听说给昨日才回来的宸皇问诊,御医们不管是见过宸皇的还是没见过宸皇,全都打起­精­神,容光焕发,脚底生风,所以这边并没等太长时间,一连五位御医一起来到倾凤宫。

“陛下请借一步说话。”

五个御医商量了一会儿之后,为首的御医示意花倾颜出去。

“张御医,有话直说。”花倾颜做好了一切不好的准备。

“陛下不必如此紧张,”张御医安慰花倾颜道:“宸皇是不是忘记很多事情?”

花倾颜点了点头,“可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有是有,不过——”

“直说便是。”

“现在只能事在人为了,”微微叹了口气,看到花倾颜落寞的神情,张御医识趣的转移话题,“另外宸皇身上的余毒未清,大多集中于双腿,也不知是何等高人,竟能让毒素集中在腿部这么多年,竟然还没复发。”

“那以后会不会……”花倾颜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可有复发的可能?”

“应该没有。”

“那宸头疼是怎么回事?”花倾颜又问,想想刚刚墨熙宸的痛苦的,花倾颜心里就闷闷的。

“可能是触及到记忆深处的人或事刺激所致,也许是个好现象。”张御医望着殿里的白­色­身影,如实说道,宸皇和陛下都是可怜,苍天为何还要如此折磨。

“去开些安神的药吧,张御医,你另外在去御膳房一趟,你配合御厨做些药膳,他应该不会吃药的吧。”

“微臣遵旨。”

张御医领旨退了出去。

花倾颜一挥手,大殿里除了墨熙宸,全都退了出去。

“你还想我是墨熙宸吗?”

轮椅嘎吱嘎吱的声音由远及近,墨熙宸淡淡问道,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冷笑,任何女人都会嫌弃一个身有残疾的男人吧,更何况花倾颜还是云泽大地上第一位女帝。

花倾颜茫然看着墨熙宸,黛眉微微一凝,撩起垂在胸前的一缕银丝,嫣然一笑,恰似千朵万朵桃花开。

“你还是在意的吧。”见花倾颜久久不回答,墨熙宸淡淡开口,不知何时,漫漫的低落感,早已袭遍全身,“不如就说认错人好了,我们两不相欠。”

“呵呵呵,”听到这样的话,花倾颜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缓缓走过来,做到墨熙宸怀里,霸道强势的勾住墨熙宸的脖子,空灵的声音威严不容任何人质疑,“朕乃天朝女帝,想得到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墨熙宸,不管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罢,你这辈子,注定是朕的男人,谁也改变不了。”

“正如你所说,天下男子之多,我只是沧海一粟,何必——”

“墨熙宸,你别给朕装圣人,你以为你穿一套白衣,你就是仙人了吗?”还不待墨熙宸把话说完,花倾颜质问的声音便堵住了墨熙宸的话,花倾颜趴在墨熙宸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温热的空气把墨熙宸的脸熏得红了,有些不自在,“陛下,请自重。”

花倾颜似乎没听到墨熙宸的话一样,不争气的泪水吧嗒吧嗒的打在墨熙宸的肩膀上,墨熙宸愣住了,这女人,真是­阴­晴不定。

“自重吗?你要那样自重?在这天下,朕说得话就是国法,朕怎样是对的,怎样就是对的!”花倾颜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着,不等墨熙宸说话,就在第一时间堵住了墨熙宸的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愈陷愈深,不能自拔……

墨熙宸被花倾颜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住了,忘了反抗,只是愣愣的看着怀中不断折腾的女人,整个人都是呆呆的……

直到殿外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传来,墨熙宸这才将将回过神来。

花倾颜没落看了一眼神情呆滞的墨熙宸,一滴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打在墨熙宸的脸颊,花倾颜整理好衣服,清了清嗓子,“咳咳,外面何人喧哗。”

“回陛下,是大皇子要找宸皇,怎么也拦不住。”嫣红有些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大皇子进来吧。”

一边说着,一边动作温和的帮愣愣的墨熙宸整理好衣衫。

“爹,你没事吧?”纤烨匆匆走了进来,见到墨熙宸连忙奔了过来。

“娘,雪儿没用。”

“娘,是我没看住大哥。”

比纤烨晚一步跑进来的纤雪和纤阳纷纷低下了头,抢着承认错误。

“细雨,嫣红,把朕的东西收拾一下,朕去书房休息。”花倾颜只淡淡看了纤雪和纤阳一眼,便吩咐细雨嫣红说,她真的没勇气再看那个冷血的男人,她都这样求全,他依旧能不动泰然,看来是真的记不得她了……

原本还以为,只要能和他一起生活,他早晚会想起她的,就算想不起来,也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

就在刚刚,他对自己的热情全然无动于衷的时候,花倾颜一直坚强的心灵,豁然倒塌,不是他?却是他,真真实实的出现自己面前,唯独对自己淡然镇定,与他们在一起时的相爱,隔着天差地别,花倾颜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一直的坚持轰然倒塌,她再抢,也是一个女子,有女子与生俱来的矜持,更何况她是一国之帝,更不能任­性­妄为。

而她,早过了任­性­的年纪了,她的女儿都及笄了,眼看着,就要找如意夫婿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容颜未老,已然白发苍苍,她真的老了,累了。

“陛下——”

“陛下!”

细雨和嫣红不甘心的叫了花倾颜一声。

“颜儿,你要去哪儿?”

清泉般的声音传来,花倾颜愕然看向墨熙宸,明晔生辉的凤眸中,写满了疑惑,不解。

“这么看着为夫­干­嘛,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说你几句就要离家出走了?”墨熙宸微笑想花倾颜招招手,示意花倾颜过去,花倾颜愣愣的走了过去,墨熙宸对纤烨道:“烨儿,还不拜见你娘。”

“她她真是我娘?”纤烨看着一身龙袍的花倾颜,不敢相信事实。

“爹还能骗你吗?”墨熙宸泼墨般的浓眉一蹙。

“纤烨拜见娘亲。”

看爹爹认真的神情,指导爹爹说得都是真的,纤烨两三步走到花倾颜面前,倒头便拜。

“烨烨儿快起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十年中,花倾颜想了无数次她和烨儿呣子相见的情景,在脑中默默掩饰了多少遍想说的话,如何让纤烨看着自己好些,可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花倾颜的还是结巴了,她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花姐姐,你好傻

纤烨乖巧的抬起头来,看向花倾颜泪光盈盈的花倾颜,纤烨只觉得心里某处,瞬间坍塌了,“你真的是我娘吗?”

“傻孩子,娘怎么能把你认错呢。 ”一把把纤烨揽在怀里,低低的声音说着。

“娘,我和阳儿去御膳房看看,中午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好好聚聚。”纤雪懂事的说着,拉着纤阳的小手,就准备离开。

“姐姐——”

咬着­唇­,纤阳看看坐在一旁的墨熙宸,看着纤雪的大眼睛中流光闪闪,有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阳儿,雪儿,过来。”墨熙宸突然向姐弟二人招招手,示意姐弟二人道他这里来,“御膳房那边有下人去就好了,你们多陪陪爹,你们都长得这么大了。”

墨熙宸一手拉着纤雪的玉手,一手拉着纤阳的小手,看着二人,言语中尽是沧桑,“记得当年你们都还好小,一转眼,雪儿都快嫁人……”

“宸,你想起来了?!”

花倾颜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墨熙宸只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一个字,却代表着一切。

“陛下,薛大人求见。”小云子的声音突然煞风景的传来。

“让薛锡仁回去,我们一家难得重聚,不得任何人打扰。”纤雪不客气的说道,直恨得牙根痒痒,薛锡仁那点儿小把戏,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很。

小云子被纤雪的话一噎,有些犹豫的看向花倾颜,“陛下,薛大人说有要事一定要见陛下。”

“让他在御书房候着吧。”

“娘,薛锡仁他就是——”纤雪愤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倾颜的话阻止了。

花倾颜看了纤雪一眼,转头对墨熙宸说道:“宸,我去去就回,在这儿等我。”

“早点回来。”墨熙宸微笑着点头,笑容温暖,和煦春风。

御书房,一身绛紫­色­朝服的薛锡仁正端正的站在那里,剑眉鹰目,器宇轩昂,与当年薛恒不同的是,少了几分豪迈,多了几分儒雅,如果说薛恒是冷厉寒霜的豪迈男儿,那么薛锡仁就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九分相似的容貌,十分不同的气质。

薛锡仁,活出了自己的­精­彩人生。

当年,薛恒南灵韵夫妻抛弃了万里山河,而身为人子的薛锡仁并没有跟着爹娘一起逍遥江湖,过那无拘无束的快意人生。

薛锡仁选择留在了花倾颜身边,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薛恒南灵韵尊重了他的选择,那时宸国初开,虽是琼国炎国皇帝潇洒倾国送,奈何几个人的选择,能代表得了悠悠众口吗?更何况接替天下的还是一介女流。

偌大的天下,大大小小的起义不断,那时,年仅十四岁的薛锡仁主动请缨出战,在短短半年之内,便平定了原炎国大大小小的起义,创下不世之功,人人都说,薛锡仁在军事方面的才华不属于当年的战神王薛恒。

花倾颜更是封薛锡仁为延平大将军王,黄金万两,珠宝无数。

然而,令天下哗然的事情发生了,薛锡仁在金銮殿上当场抗旨,说:“微臣年幼,难当大任,请陛下收回成命。”

花倾颜当然不应,道:“锡仁不必如此,这是你应得的。”

“陛下,微臣志不在此,还请陛下成全。”薛锡仁跪在金銮殿上,坦率直言。

“哦?那卿志在何方?”花倾颜问。

“锡仁不想像父亲那样常年征战,锡仁喜欢读书,想做文臣。”

“那就封薛锡仁为延平王。”花倾颜沉思一会儿说。

“陛下,锡仁虽年幼,然一声多曲折,昔年陛下一饭之恩,方才成就了炎方(统一天下后,对原炎国的称呼)未来的太平繁华,锡仁一生,贫困潦倒倒过,甚至当过乞丐,当过难民,六岁为世子,七岁天下名扬,高居一国太子,锡仁并不想要什么王位,锡仁只想凭自己的真本事,科考入朝,为天下黎民百姓造福,锡仁想让自己的后代知道,锡仁的一切,都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换来的,而不是尊贵的出身。”当年,薛锡仁一席话,令天下哗然。

成了宸国一大美谈。

多少年后,薛锡仁的画像被供奉在倾城的沉浮阁中,受后世景仰,有哪个一人,不对薛锡仁的英雄气度折服,这是后话。

而那年的话,薛锡仁真的坐到了,次年薛锡仁以头名状元的桂冠入驻朝堂,并于四年后十九岁的薛锡仁进入内阁,位列宰辅,这些年来,薛锡仁以自己的才能,和花倾颜,无数朝臣一起造福着天下百姓,一切的一切,天下有目共睹。

这是这些,真的是因为,一句心甘,二字情愿吗?

“微臣见过陛下。”见花倾颜进来,薛锡仁连忙行礼。

“这里又没有外人,这么客气­干­嘛,坐下吧。”花倾颜落座在龙椅上,语气随意慵懒,在她眼里,薛锡仁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陛下,锡仁有话要说,请屏退左右。”

“你们都下去吧。”

“仁儿,有话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这不是你的­性­格。”感觉今天的薛锡仁有些不对,花倾颜黛眉一蹙,转瞬即逝,希望朝中没有什么乱子才好,宸才刚回来,她要多陪陪宸,呸呸孩子们,这些年,她只顾着国家大事,亏欠雪儿和阳儿的也有很多。

“事关陛下宫里那位。”

薛锡仁一出口,花倾颜就是一愣,“如果像你说熙宸是假的,那就不必,枕边人的真假,朕还分得清楚。”

薛锡仁淡淡开口,“花姐姐,宸皇是真的,但花姐姐,你就不想知道,宸皇是怎么失忆的吗?偏偏忘掉了关于你的一切。”

“偏偏忘掉了关于你的一切。”

一句话,犹如魔音一般回荡在花倾颜的脑海里,飘来飘去,飘去飘来。

“多半是因为当年中毒受伤的缘故,事情过那么久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何况,宸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

薛锡仁的话,让花倾颜一惊,随即淡淡一笑,脸上浮现幸福的微笑,羡煞旁人。

“他想起来了?不可能!”

看着花倾颜脸上幸福的微笑,不是假话,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而听了这句话,薛锡仁反而失控。

“姐姐和你姐夫团聚了,难道不好吗?”花倾颜黛眉轻敛,花倾颜有些微怒,看着薛锡仁,心里疑惑,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好生不正常。

薛锡仁冷哼一声,一改先前敬畏的言语,“花姐姐,你知道墨熙宸为什么单单忘记了与你有关的一切吗?不是偶然!”

花倾颜一愣,不是偶然,难道真是楚绝做了手脚?!

“是当年墨熙宸醒来之后,主动管楚叔叔要的忘情丹,”薛锡仁清晰的声音叙述这当年的真相,忽然冲花倾颜大吼出声,“花姐姐,你为了他,以你柔弱的肩膀帮他担了十年的锦绣山河!十年,整整十年,多少青春洋溢,岁月如歌,你就把整整十年光­阴­浪费在了如山的奏折之中,不分日夜,不分年月,花姐姐,你认为你值得吗?”

花倾颜沉默了,虽然表面说,她不在乎墨熙宸是不是记得她,只要宸还在她身边,她就满足了,十年,十年没有他的岁月她都熬过来了,她不差在等一段时间,不管是一天两天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不管宸什么时候想起自己,或是再爱上自己,无论是多长时间,她都会等,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满足了。

可花倾颜万万没想到,也不敢想,真正的真相,竟是如此。

“值得。”

御书房里,沉静了许久许久之后,空灵坚韧的声音冲破层层空气,传入薛锡仁的耳中。

“花姐姐,你好傻。”

薛锡仁听到这样的答案,不由得冷笑出声。

“不是傻,是爱。”

花倾颜轻轻摇摇头,起身莲步轻移走到薛锡仁面前,本想柔柔薛锡仁的头发,手伸到半空,花倾颜才恍然发现,她的仁儿,已经高出了她两个头,花倾颜只能拍了拍薛锡仁的肩膀,道:“仁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等你真正爱上一个姑娘,你就明白了。”

说着,花倾颜已经走到薛锡仁的身后,背对着薛锡仁,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仁儿,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是真是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要他在,花倾颜就是活着的。”

空灵的声音渐渐虚无,薛锡仁知道花倾颜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他所在方寸之地。

抿­唇­轻笑,淡淡的苦涩满开——

等你真正爱上一个姑娘,你就明白了?

不,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喜欢她六岁就喜欢上了她,他今年二十四岁,他默默守护了爱了她十八年,从看着她生死不明到备受屈辱,那时,七岁的他,就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到后来,他的花姐姐有了心爱的男人,那个叫墨熙宸的男人对花姐姐的真心实意他都看在眼里,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出生几年,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小,那时是个小孩子,根本没有与墨熙宸,楚绝,争夺花姐姐的权力,十八年过去了,他终于了和天下男子竞争争夺的资本,而他,一直知道,他其实早就输了——

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双双白头人

纤阳再懂事听话也才十岁,自懂事以来,第一次与爹爹亲近,用完午膳后,任凭纤雪怎么拉着纤阳走,纤阳就是不走,有爹爹的感觉好温暖,好亲切,就连娘亲都比往常要温柔得多,他才不要离开爹爹呢。

“阳儿乖,爹和你娘还有话要说,你先跟你姐姐回去啊。”墨熙宸也拿纤阳这个小家伙没办法,只好耐心的哄着,生怕哪个字说的不对,伤害到这个可爱的小娃娃。

“爹爹,明天见。”

纤阳依依不舍的在墨熙宸脸上亲了一口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有爹爹在真好。

“明天见。”

“你们都下去吧。”看三个孩子都离开了,花倾颜才慵懒开口。

“诺。”

众宫女太监齐齐应了一声,鱼贯而出。

“累了吧,我服你躺下歇会儿。”花倾颜对墨熙宸微微一笑,银发朱颜,风华绝代。

“不必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墨熙宸看着笑得牵强的女人,他,还是没能瞒得住她的眼睛。

“也好。”花倾颜应了一声,推起墨熙宸的轮椅,向外走去。

御花园,满园花朵姹紫嫣红,争相绽放,还有那晚开的浅粉樱花随着微风,在空中舞蹈,樱花漫天翩跹舞蹈,就如花中仙子一般,诉说着前尘往事。一幅幅在一起时的美好画面浮现在脑海中,他们,一人抚琴,一人舞蹈,倾诉着世间最美好的琴舞相溶,他们在樱花下密语,在树枝上歌唱,在无尽烂漫的绯红花雨中,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远离朝堂的纷争,远离俗世的喧嚣,只有漫天绯红无边无际,只有你我彼此依偎……

“颜儿,我们去那边坐坐。”清越绝伦的声音打破了花倾颜脑海中的所有的幻想,微微细雨轻轻的打在脸上,凉凉的,湿润的,花倾颜这才猛然醒悟,想到墨熙宸的腿,不由得担心起来,“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无碍,我想到那里坐坐。”墨熙宸摇了摇头,坚持去前面的樱雨亭坐坐。

樱花漫天翩跹舞,细雨零落别样景。

花倾颜看着前面的樱雨亭,弯­唇­一笑,风华绝代,去看看也好,只是决定她和他命运的地方,值得留念,当初诺不是墨熙宸在亭中的提议,花倾颜固执偏激的决定,她和他又怎么会在一起呢?!

“细雨,端些茶点来。”花倾颜要一直静静的跟在细雨去拿茶点,雨中赏樱,怎能没了茶点。

“陛下,让奴才来吧。”一个侍卫看不过去花倾颜扶着墨熙宸上台阶的吃力表情,忍不住好心说道,花倾颜只淡淡看了侍卫一眼,蹲在墨熙宸身前,“上来。”

墨熙宸抽了抽嘴角,看着眼前那个瘦弱的背,他这么大的身板压下去,颜儿还能吃得消吗?

“上来啊,你不是要上樱雨亭吗?!”花倾颜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墨熙宸当即在小云子的搀扶下趴在花倾颜纤细的背上,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上去,颜儿这么要强的女子,会伤心的。

背负着背上的人站了起来,花倾颜的嘴角上流露着满意的微笑,暖光流转­阴­霾的天空仿佛在刹那间­阴­雨换晴空,这里华光万千。

不知何时,飘着细雨的天空,樱雨亭前,已经站满了前来观看的人,多情易感的小宫女,小太监,一个个的早已热泪盈眶,就连刚毅不阿的御林军,也让泪水盈满了眼眶,默默的任何人都不愿扰乱此时的宁静。

细雨绵绵,飞飞扬扬,樱花黏细雨,就如同那樱雨亭前背负在一起的一对璧人,一红一白的衣袍相辅相成,融为一体,双双白头人,就如那诗中说得一样——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凄凄复凄凄,此时的情景化为永久,也许,真真和时光一起凝固,地老天荒。

纤烨,纤雪,纤阳,三人站在樱花树下,久久看着这一情景,不由得泪水滂沱。

纤雪:娘亲和爹爹终于在一起了,真好。

纤阳:娘亲和爹爹真真是恩爱,就像姐姐说得那样,将来他也要找一个像娘亲漂亮的小妻子。

纤烨:一统天下的女帝,原来真是他娘,而且是爱极了他爹爹的娘亲,能对身有残疾爹爹不离不弃便也好,而这个一统天下,叱咤风云十年的女帝,开天辟地唯一的女皇,能对爹爹如此,便是爱极了爹爹,凡事凡物亲力亲为,只是一个爱到极致,又岂是一个情字了得。

明明只是十几步的距离,墨熙宸只觉得自己走完了一生,八年来的寻寻觅觅,四海飘扬,终于找到归宿,原来,我要找得——

就是你。

坐在小太监及时铺上的软垫上,墨熙宸先花倾颜一步拿过茶具,白皙纤长的手指灵动翻飞,墨熙宸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微笑着看着对面的女子,倾尘绝世,“累了吧,喝点儿为夫亲手泡的香茗。”

花倾颜接过一饮而尽,把杯子倒扣,让墨熙宸看看喝光的杯底,“就这点儿怎么够,你很重的。”

墨熙宸无奈一笑,把­精­致的白玉瓷杯一字排开,拿起茶壶,五六只杯子一起斟满,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这回可满意?”

“满意。”花倾颜满意笑开,灿烂美好的脸颊上浮现几缕绯红,晕了墨熙宸的眼,这样的笑容,好熟悉好熟悉,头越来越疼,撕裂般的疼痛无法控制,直至晕厥。

当墨熙宸再次醒来,就觉得很舒服,浑身上下都是暖暖的,一如刚刚做了一个暖暖的梦,墨熙宸自然而然的动了一下,身子下沉,“咳咳咳~~”喝了好几口水,墨熙宸不断的在水面上扑腾着,本来就不会水,这回腿也不好使了,掉水里就带着淹死吧。

一只有纤细却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托起,墨熙宸这才睁开了眼睛,在看到熟悉的面庞,墨熙宸终于安心了,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本能的紧紧抓住那人,不想再被水呛到。

“宸,你抓哪里呢。”花倾颜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墨熙宸诧异,低头一看,一张俊脸瞬间红到脖子根儿,手本能的缩了回去,反手抱着花倾颜的腰,他可不想淹死在池子里,如果就这么挂了的话,也忒冤了,为了挽回面子,墨熙宸直打哈哈,“老夫老妻了,没事儿没事儿。”

“你不什么忘了吗?”花倾颜不答反问。

“我这不是想起来了嘛。”墨熙宸­干­笑。

“你真想起来了?”花倾颜继续逼问。

墨熙宸身子本能的往后一缩,明显底气不足,“真真想起来了。”

“那好,”花倾颜得意一笑,抓着墨熙宸的一只手,往自己身后肚兜扣处摸去,墨熙宸的手明显一抖,这回可不光是脖子根了,墨熙宸脸浑身的皮肤都红了,“颜儿,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倾颜弯­唇­一笑,媚眼如丝,反手抱住墨熙宸的腰,就往岸上拖……

翌日,墨熙宸一睁开双眼便对上一双空灵曼妙的凤眸,凤眸中映着他的影子,清晰可见,不知为何,墨熙宸竟不忍直视,“宸,你醒啦?”

“你不是要去早朝吗?”墨熙宸开口问道。

“早朝三天一休息,今天不用上。”眨眨眼,趴在墨熙宸胸口上,说得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突然一般俏脸,声音也冷了下来,“宸,不要总用回避的眼神看着我,告诉我实话,你真的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哎,”墨熙宸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你真一点儿没记起来?”花倾颜脸­色­一垮,对这样的答案,很是失望。

墨熙宸挠挠头,看着倾颜失落的样子,心里一突,只好照实说了,“昨晚醒来之前是想到一些片段,有蓝天,有白云,有樱花……”

“还有什么!”花倾颜焦急的看着墨熙宸,宸真的想起她的了吗?

“还有你。”

不知不觉间,四目相对,几多情深,几许无奈。

“别着急,什么时候想起来不重要,我们在一起就好。”花倾颜展颜一笑,伸手把墨熙宸紧蹙的眉头抚平。

“颜儿,你会不会很伤心……”墨熙宸突然没来由的问道。

花倾颜微愣之后,摇了摇头,抱住墨熙宸,“你想着我的感受,这就说明你还是爱我的,我很满足。”

“真乖。”墨熙宸有些沙哑的声音说着,宠溺的揉了揉倾颜的银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在这一刻墨熙宸已经肯定自己的想法,不管能不能想起过去,他都会守着她,一个坚强得让人心碎的女人。

“宸,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说吧。”

“我想封烨儿为太子,等他对朝中事熟悉了之后,我就传位烨儿。”倾颜说着,目光炯炯的看着墨熙宸的脸,希望看出墨熙宸的心思来。

墨熙宸凝眉沉思一会儿,道:“烨儿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了解的­性­子,如果为君的话,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只是,烨儿好像并不喜欢。”

得偿所愿的纤阳

“这可是你十年前的心愿呢。 ”花倾颜忍不住提醒道。

“那为何十年前烨儿没当上太子,有些事情,应该尊重孩子们的意见。”墨熙宸有些无奈的声音道,烨儿这么多年跟他吃这么多苦,他想让烨儿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这也算对得起烨儿了。

花倾颜沉默一会儿,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哎,我这一身包袱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解脱,阳儿还小,雪儿是个女孩儿,我不想让雪儿想我这样受累,我们家啊,年轻力壮的也就只有烨儿……”

凄凄惨惨戚戚,花倾颜强抹了把眼角,压根儿没有半滴眼泪,继续叙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泄气似的在墨熙宸胸口锤了两拳,继续抹­干­泪,“你说你,当年就说一句话,把万里江山给了我,你就走了,那个薛恒和楚绝更气人,联合起来来欺负我这个女人家,学着你,把万里山河都给了我,我足足担了是十年,十年啊,宸,我真的累了,我不想……”

明明说着心酸的血泪史,可是天煞的应景的眼睛就是不出来,倾颜明明就是在撒娇,就是听不出撒娇的气势来,字字句句不怒自威,抱怨的语气被无形的贵气萦绕,十年来的习惯使然,花倾颜已然找不到当年那个会撒娇的自己了。

到了最后,花倾颜只得摇着墨熙宸身子­干­嚎,希望得到那位的一点点同情。

奈何,墨熙宸这个淡定主儿,没了部分记忆,反而越加沉稳了,任花倾颜抱怨了半天,墨大丞相愣是没有半分动摇的念头,就是任由着花倾颜摇晃着自己。

“呼呼,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啊。”花倾颜喘着粗气趴在墨熙宸胸口上,无力的问。

墨熙宸闭上眼睛,揉了揉发痛的太阳­茓­,终于鼓起勇气,再次睁开眼睛,看向怀中终于消停下来的女人,气息有点儿不稳,十年来的清心寡欲,让他对女子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颜儿,为夫的腿虽然残了,但为夫还是个正常男人,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一句话说完,墨熙宸的脸全红了,虽然他想起了一些和花倾颜在一起时的片段景象,但他还没有适应有个小妻子总是在身边晃悠的生活。

花倾颜这才发觉墨熙宸身子上的不对劲儿,尤其是那鼓起来的小帐篷,花倾颜抱歉的揉了揉,笑得越发妖媚起来,“我家烨儿那么善良,肯定不会看着自家听着一个大肚子还在处理朝政吧。”

“颜颜儿,这大白天的,你别乱来——”

墨熙宸的脸更红了,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想想昨晚这女人的可怕,墨熙宸就是一阵后怕,身子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奈何花倾颜抱得越发的紧了。

花倾颜无辜的眨眨眸,媚眼如丝,风华绝艳,一手挑起墨熙宸下巴,“宸,你的身体比你诚实,我们老夫老妻的,你还害羞什么,宸,我美吗?”

哗啦。

“什么人?”突然一声瓷瓶碎地的声音清脆响起,刚刚的花倾颜这才发现外人进了寝宫。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重重纱幔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娘亲,阳儿错了。”

“下次进来记得通报。”倾颜被扫了兴致,冷声说道。

“儿臣知错了。”小纤阳连忙跪倒在原地,生怕娘亲大人一个不高兴,就不让他和爹爹一起玩耍了。

“颜儿,你这么凶,吓到孩子怎么办。”墨熙宸清泉般温润的声音传来,让小纤阳悬在空中的一颗小心脏终于回归了原位,还是爹爹好。

花倾颜白了墨熙宸一眼,“就你是好人!”

“阳儿大清早来这里为何?”墨熙宸无视花倾颜的白眼,问道。

“阳儿,阳儿想爹爹和娘亲带着阳儿去城里玩玩儿,别人家的爹娘都都是这样的,娘亲从来没带阳儿出去玩儿过。”小纤阳硬着头皮说道,娘亲的冷漠,好可怕,好可怕,他不敢去接近,他总是在重重帷帐后,看着娘亲孤单威严的身影,记得五岁的时候,他不懂娘亲为什么不带他出去玩,哪怕实在宫里玩儿也是好的,不过他的娘亲从来,那一次鼓起勇气去问,还被娘亲下令打了板子,他半个月才下得了地,自那之后,纤阳就再也不敢去质问娘亲为什么不和他玩儿了,自己快乐时,忧桑时,烦恼时,都是姐姐和祖母陪着他,自纤阳懂事以来,印象中,娘亲就离他好远好远……

唯一和娘亲亲近的时候,就是八岁时,纤阳发了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中看到娘亲守在他的床边,为他吃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还听到娘亲希望好快点儿好起来之类的话,等他清醒过来之后,还哪里有娘亲的影子,后来在他的一再逼问下,他宫里的老嬷嬷终于道出了实情,那时,娘亲真的是在照顾他的,娘亲还是有那么点儿喜欢他的。

“算了,下去好好收拾一下吧。”空灵慵懒的声音传来,小纤阳一愣,不知娘亲这是何意,直愣愣看着重重纱幔后那抹纤细的身影。

“叫上你哥哥姐姐,难道你不想出宫了?”慵懒随意的声音再次来,小纤阳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了,答应一声便欢呼着跑了出去。

“颜儿,你是不是对阳儿太严厉了,瞧把阳儿吓得。”看着消失在重重纱幔后的小小身影,墨熙宸泼墨般的浓眉一凝,带着忧虑看着花倾颜。

花倾颜狠狠剜了墨熙宸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坐在床边穿上鞋子,道:“来人啊,朕要起床。”

随即,成群结队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宫女们帮花倾颜梳妆打扮,太监们服侍墨熙宸梳洗,一个个的嘴角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暧昧,欣喜……

“小云子,去备好马车,朕要和宸皇出宫散散心。”

“诺。”小云子欣喜的答应,小跑着出了寝宫。

“细雨,你派人去看看,阳儿,雪儿,烨儿,他们到了没有。”

“诺,陛下你这样真好。”细雨答应一声,不由得感慨出声,花倾颜只无奈的摇摇头,并没多做解释。

“我来吧。”嘎吱嘎吱的轮椅声传来,墨熙宸对给花倾颜梳头的宫女道,宫女迟疑一下,便把梳子给了墨熙宸,“你要梳什么头发。”

“就梳个最简单的吧。”花倾颜没回头,看着镜中墨熙宸依旧俊朗的身影,微微一笑,风华绝艳。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手艺。”墨熙宸嘴角一抽,要不要把看不起他的巧手表现得这么明显。

花倾颜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你的手艺本来就不怎么样。”

“那你可看好了。”

墨熙宸也不反驳,稳稳的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梳子,耐心的给花倾颜长可过膝的银发挽起,寝宫里的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微风吹进来的声音,这里明明不下十几个人,只是每一个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个大气儿也不敢喘,生怕因为自己的冒失,打扰了此时宁静的美好。

“娘亲娘亲,我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小纤阳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进来,看到娘亲和爹爹的头发都变成黑的了,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跑到墨熙宸身边,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爹爹,你和娘亲的头发怎么变黑了。”

“只有术法而已,阳儿想学爹爹就交你。”宠溺的揉了揉小纤阳柔顺的头发,墨熙宸看看没人进来的门口,诧异开口,“你姐姐和哥哥呢。”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小纤阳当即鼓起腮帮子,气愤道:“我去他们宫里找他们,谁知道他们两个瞒着我早就出去了,气死人了。”

“好啦好啦,别气了,我们这就出去。”花倾颜笑着拉起说着,推起墨熙宸的轮椅,就往殿外走去。

“娘亲,爹爹,别扔了阳儿啊,等等我。”小纤阳赶紧跑过去,跟上,这可是他第一次和爹娘一起

出去逛街玩耍呢,可不能泡汤了。

倾城的大街上,只看到一袭红衣的美少­妇­推着坐着轮椅的翩翩俊公子,在大街上优哉游哉的走着,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的小公子在左右上蹿下跳,来回跑着,引得百姓们纷纷观看,好幸福美好的一家啊,还有不少的好心大妈大伯给了他们最真切的祝福,还有个买糕点的大婶,直接送了小纤阳一包糕点,可把小纤阳乐坏了,要求花倾颜和墨熙宸都尝尝,二人对视一眼,只好吃了儿子送来的糕点……

“儿子,给娘买个冰糖葫芦。”看着前面红彤彤的一串,花倾颜心情大好,随口要一直在前面晃晃悠悠的小纤阳去买。

“好嘞。”小纤阳先是一愣,看了花倾颜舒展的绝美容颜,好像明白了什么,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去买东西去了。

原来,娘亲不是天生冷漠,只是因为爹爹不在,娘亲的世界没了光彩,现在爹爹回来了,娘亲就恢复往日的荣光。

“墨大哥,是你吗?”忽然一个银铃般的女声传来。

你们真是孪生姐弟?!

“墨大哥,是你吗?”忽然一个银铃般的女声传来,闻声看去,花倾颜只见前方一个一身青­色­衣裙面容­精­致的女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未施粉黛,站在那里,就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那青衣女子,大步迈开,便向墨熙宸走来。

“原来是萧姑娘,好久不见。”墨熙宸向青衣女子微微颔首,已是礼貌。

“是啊,好久不见,墨大哥近来可好,咦,墨大哥你的头发怎么变黑了?”萧月萱直接无视站在墨熙宸身后的花倾颜,微笑着问道,淡淡的微笑,落落大方。

“我和烨儿游历到此处,找到家人,萧姑娘,这是我颜儿,这是我另一个儿子阳儿。”墨熙宸给萧月萱介绍着自己的家人,直接绕开了头发的事情。

“萧姑娘好。”花倾颜礼貌的向萧月萱打招呼。

萧月萱的面容明显一僵,看着眼前风华绝艳的花倾颜,心里漏了半拍,墨大哥竟然有一个如此美貌的娇妻,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儿子,她是不是没机会了?!

“不知姑娘贵姓?”萧月萱问道,不愿用哪个“墨夫人”的称呼。

“出嫁从夫,萧姑娘称我为墨夫人就好。”身为女人,萧月萱的心思,花倾颜的岂能看不出来。

“萧姑娘,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吗?”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一身墨绿锦袍的薛锡仁微微蹙眉,看着已然来到墨熙宸近前的萧月萱。

“薛锡仁,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本小姐见到墨大哥的。”秀眉紧蹙,萧月萱倒是个爽快的姑娘。

“呵,”薛锡仁一声冷笑,不屑道:“见不见到又如何,墨叔叔都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啊,花姐姐。”

听见薛锡仁如此孩子气的话,花倾颜黛眉一凝,更加确定这小姑娘没怀好意,“仁儿,眼看就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你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花倾颜看向眉目清秀,气质不凡的萧月萱,空灵而又慵懒的声音响起,一派威严自天成,“萧姑娘,女儿家,言行举止最好端正些,在大街上与一个男子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墨夫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当今女皇陛下提倡男女平等,女子都可以通过科考入朝为官,放眼望去,这大街上男男女女,公平出行,男子可以在大街上说话,女子为何就不能在大街上同男子大声说话了,这,于法不合。”萧月萱不以为意,她认为她没什么错。

“呵呵呵……”花倾颜不怒反笑出了声儿。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萧月萱被花倾颜这一笑弄懵了,她说这一番言论,不是这个叫颜儿的墨夫人,不是应该被她气到吗?怎么笑了,难道是被她气疯了!就这点儿战斗力还当她的对手,本姑娘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好不好。

“萧姑娘你太可爱了,看得出来,你是与众不同的,走,我们喝酒去。”花倾颜嫣然一笑,风华绝艳,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她的脸上非但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反而多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成熟稳重,举手投足之间,雍容天成,优雅无双。

这回换成是萧月萱愣住了,不久前还对自己敌视的女人,转瞬间就要请自己喝酒了,老天,不带这么欺负穿越者的,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走啦,我娘可从不轻易请人喝酒的。”和薛锡仁一道儿来的纤雪亲昵的拉起萧月萱的手,大大方方的向前走去。

“她是你娘?”

萧月萱皱眉,难怪她看这个墨夫人如此眼熟呢,现在看看纤雪,再看看花倾颜,出来气质不同,这母女二人简直就像一对儿孪生姐妹,谁来告诉她,古代女人怎么可以保养得这么年轻!

“当然是我娘,你认识我爹爹,就应该认识我纤烨吧,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纤烨的孪生姐姐,我叫纤雪。”纤雪友好的重新介绍着自己。

“你们真是孪生姐弟?!”

想想纤烨的样子,再看看纤雪的样子,这对孪生姐弟,长得像的地方真真是少得可怜,男孩一个像爹,女孩一个像娘,还真会长。

“当然啦,萧姐姐,你别怪我娘对你没有好脸­色­,你这么瞧着我爹爹,娘亲能给你好脸­色­才怪。”纤雪小声对萧月萱说着,虽然二人认识不久,却很是投缘。

“雪儿,烨儿呢,烨儿不是和你一起出来的吗?”花倾颜空灵的声音懒懒传来,温和,好听,春风化雨一般舒服。

“烨弟啊,他一出来就奔他心爱的药铺去了,就是前面那个,我看烨弟和掌柜的说话无聊,就跑出来到处走走,就看到锡仁哥和萧姐姐在街上,我们就凑到一起了。”纤雪如实的说道。

“纤雪,你去找烨儿吧,细雨,你去望月楼通知一声,要他们备好饭菜,就把酒菜摆在园子里就行。”

“是,细雨这就去办。”细雨应了一声,便告辞了。

“望月楼的酒菜非常好,宸,你一定会喜欢的。”花倾颜笑着对墨熙宸说着。

“颜儿说的一定是最好的,为夫这回有口福了。”墨熙宸淡笑着说着,阳光下,墨熙宸嘴角上绝美的弧度,越发刺眼,萧月萱看着,她真的就这么没机会了吗?输给了墨大哥的妻子,输给了墨大哥的孩子们?

初初穿越过来的时候,自己掉到了大街上,穿着二十一世纪的衣服,人人都把她当成怪物,是这个谪仙一般的白发男子墨清和儿子墨纤烨救了她,墨清不但没有过问她的奇装异服是怎么回事,还让纤烨帮她买了这个时代的衣服,给了她盘缠,她穿着男装跟着这对父子三个月,三个月,让她彻底痴迷上了这个谪仙一样倾世绝尘的男子,他有儿子,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的萧月萱她怕什么,墨清也就比她大了十几岁,现在流行大叔恋,没关系,他有儿子,她可以接受,只是,她本以为一切都是好的,她总有一天会让墨清看到她的心的时候。

一觉醒来,早已物是人非,墨清和纤烨给她留了盘缠,留了一封书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从此天高海阔,她再也找不到墨清的身影了,和墨清父子相处的三个月,让她大概了解了云泽大地上的环境,萧月萱拿着墨清留给她的足够分量的银子,四处游玩,就像她一向好奇的背包旅行一样,试图寻找墨清那抹清华绝伦的影子,天高海阔,她游遍了宸国的大江南北,两年啊,整整两年,她还是一无所获,宸国真是太大了。

游历寻人的同时,萧月萱也深深的喜欢上了提倡男女平等的宸国,对那位不费一兵一卒便统一的天下的女帝花倾颜,更是佩服景仰万分,心里产生了去会会女帝的念头,一路上往倾城赶,在路上意外结识年少有为的宰相薛锡仁,直到今天——再次碰到了那个让自己心动的男子。

却早已物是人非,她的墨大哥,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家,她,应该退出吗?

萧月萱要紧牙关,看着花倾颜和墨大哥互相依偎的身影,还有墨大哥嘴角上刺眼的微笑,是她从未见过的。

花倾颜推着墨熙宸轮椅,直接从望月楼的后门进了望月楼的花园,花园里小巷曲折繁复,红的,蓝的,紫的,黄­色­,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名画名草争相绽放,只是那想着鹅卵石的小巷,轮椅走在上摇摇晃晃的,墨熙宸坐在上面很不舒服。

“仁儿,明天即墨流华把这路弄平了,走在上面都搁脚。”花倾颜皱了皱眉,不满的嘟嘟着,一边自然而然绕道墨熙宸的轮椅前,蹲下,“仁儿,扶你姐夫上来。”

“颜儿,不用了,我没事儿的。”墨熙宸看看几个孩子,还有来来往往的客人,面­色­微红,竟然别扭了起来。

“花姐姐,让我来背墨叔叔吧。”看了一眼花倾颜纤细的身影,薛锡仁闭了闭眼睛,提议道。

“仁儿,我能背得动。”花倾颜蹲在那里连头都没回,空灵若天籁的声音淡淡重复了一遍。

“颜儿,让仁儿来吧。”墨熙宸提议道,昨天在宫里也就算了,在酒楼里人来人往,要别人看着,还以为他欺负一个弱女子呢。

“我又不是背不动你,­干­嘛要别人来。”花倾颜后回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墨熙宸。

墨熙宸竟不敢直视花倾颜此时坚韧的目光。

“颜儿,这么多人,不好。”墨熙宸仍是坚持摇了摇头。

花倾颜看了眼来来往往的侍女小厮客人,看了脸­色­微红的墨熙宸一眼,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的夫君原来是害羞了。

“凌云,”花倾颜突然叫了一声。

“夫人,有何吩咐。”暗处的凌云连忙飞身出来,双手抱拳,恭敬想花倾颜和墨熙宸行礼。

“用木板把石子路全部盖住,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花倾颜冷声说道。

“属下领命。”凌云应了一声,消失在原地,没一会儿只听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

这个名字不适合墨大哥

萧月萱不由得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任她怎么想,这个看似柔弱的墨夫人,竟然有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眼角和嘴角抽了抽,撤了撤薛锡仁的衣角,忍不住感慨,“这女人也太彪悍了吧。 ”

薛锡仁不语,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直直锁定不远处的红­色­身影,似听到了萧月萱的话,又似没听到。

“颜儿,你何必……”眼角和嘴角抽了抽,墨熙宸有些无语的睨着花倾颜。

“我们夫妻,与你方便,我就高兴,任何人,任何物,都阻止不了我的脚步。”花倾颜直视墨熙宸,慵懒随意的声音说着,字字句句,异常坚定。

“回夫人,木板以铺好,主子和夫人可以通过了。”大约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凌云便回来禀报。

花倾颜点点头,“你跟着吧。”

“谢夫人。”

凌云应了一声,利落的站在墨熙宸身后,对于凌云,墨熙宸还是记得的,凌云可是他自小培养的心腹。

“凌云,多年不见,你可否娶妻。”看着沿路的风景,墨熙宸任由花倾颜推着,竟和凌云话起家常来了。

“属下属下七年前娶了夫人身边的细雨为妻。”凌云脸­色­一囧,万万没想到终于挨到主子身边,主子竟问了这样的问题,这还是他天生薄凉的主子吗?不过凌云很快反映了过来,有夫人在,一切奇迹有可能发生。

“细雨啊,倒是个不错的姑娘。”墨熙宸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不搭理凌云了,一路上欣赏着沿路花园中的风景,和花倾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凌云默默充当着背景墙,要知道主子回来这几天,几乎整天都和夫人黏在一起,不让他出现,能站在主子身边也是好的。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一行几人了。

时间不大,一行人来到已然准备好的庭院中,首先映入眼前的不是满庭美景,不是用膳的大桌子以及­精­致的餐具,而是那一袭耀眼的红袍,上好的锦缎上面绣着国­色­天香的红­色­牡丹花,不但没有被锦缎的红­色­显没,反而更显雍容,金丝勾勒,单是一件锦袍,就是价值连城。

“颜儿你终于来了,美人我都睡了好几觉了。”妖媚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慢悠悠传来,埋在黄­色­的牡丹花下的妖孽脸庞,终于舍得露出来了。

“还不是美人你家的石子路太难走,本小姐清理那路,耽误了不少时间。”花倾颜不满的说着,推着墨熙宸来到即墨流华面前,见到这位一见面让他害怕的主儿,即墨流华本能的起立,站直,双手抱拳,微微颔首,“墨公子有礼了。”

“即墨公子客气了。”墨熙宸微微颔首,龙章凤姿,倾尘绝世不输当年。

“美人,今日你怎么有闲心呆在望月楼了。”花倾颜不由得好奇问道,即墨流华不总是到处游山玩水吗,即使定居,琼华城才是即墨美人的老家,倾城可不是……

“这不是听说墨公子回来了,流华怎敢不恭迎。”即墨流华讪笑着,仿若桃花映春水,滟滟荡开。

“咦,这个美人是?”即墨流华无意中看到了站在薛锡仁身边的萧月萱,桃花眼一眯,“锡仁你眼光还算不错,就是比本公子差了点儿。”

“即墨叔叔误会了,我和萧姑娘只是普通朋友。”薛锡仁连忙解释。

即墨流华一翻白眼,满脸不屑,“小锡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吧,你当本公子这么多年都是吃素的吗?越是解释,就越是掩饰,正好我三个月前在琼华城看到你爹娘了,你娘还说要过来看你呢,不知道爹娘看到未来儿媳­妇­,会多么欣慰啊。”

“即墨叔叔你说真的?”

薛锡仁平静的眸子中滑过一丝激动的神彩,上次见到爹娘的时候,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来着,他都记不清楚了,妹妹会长高很多了吧。

“当然是真的。”即墨流华点点头,不像是在说假话。

“爹娘,我们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纤雪空灵清脆的声音第一时间出现在园中几人的耳中。

“吵吵嚷嚷的,不成体统,你看看你弟弟多稳重。”看着纤雪吵吵嚷嚷的样子,嘴上说着,嘴角上却不自觉的弯起一丝绝美的弧度。

“娘亲,你就别做作了,其实比你谁都想着雪儿能过得无忧无虑。”纤雪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一ρi股坐在花倾颜身边位置上,纤烨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坐在纤雪身边,周身凝聚着天外的味道,天姿卓然。

“人都到齐了,美人,上菜吧。”

“上菜。”

即墨流华慵懒开口,只见到两排粉裙侍女从阁楼中鱼贯而出。

一顿简单的便饭,花倾颜一家子用得有说有笑,就连平时孤言少语的墨熙宸和墨纤烨父子都跟大家一起有说有笑的,唯独萧月萱看着,食不下咽,平时多言的她,倒是没了言语,看着眼前温馨幸福的一家子,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看着那谪仙般的公子,仿若隔世。

“我出去方便一下,大家慢聊。”花倾颜突然起身道。

“娘亲我陪你去吧。”纤雪有些不放心,站起来要和花倾颜一起去。

“不用了,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丢不了。”

“墨夫人,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萧月萱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起身要和花倾颜一起去。

“也好。”花倾颜点点头。

一红一青两个纤细的身影从茅房里做出来,慢走在绿柳花丛中,花倾颜和萧月萱谁也没着急回去,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一路静默的奏着,小巷上鸟语花香,一红一青的不知不觉间,成了画卷上的主角。

“萧姑娘,有话就说吧。”

终于,花倾颜打破了沉默,空灵若天籁般的声音慵懒着漫漫与周围清新的空气融合。

“夫人是明白人,自然看出了我对墨大哥的想法。”萧月萱有些讶然的看了花倾颜一眼,随即恢复常态,她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既然对方这么直接,她在做作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不想破坏墨大哥的家庭,只是,我管不住我自己的心,看得出来,夫人天姿凤仪,绝非池中物,我虽然普通了点儿吧,但我也想追求自己的幸福,还请夫人不要阻拦。”

“呵,”花倾颜不怒反笑,淡淡薄凉,悠悠不屑,只是一颦一笑便是天姿国­色­,“萧姑娘果然是痛快之人,不过,萧姑娘你想入墨家的门儿,那是不可能的。”

“我想夫人是误会了,萧月萱想要的男人,必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萧月萱柳眉一簇,知道是花倾颜误会了。

“可惜这个世上有我在,你注定不能如愿。”眸光微动,花倾颜不觉得多看了一眼这个女子,不给萧月萱说话的机会,又道:“他当年已经把这个承诺给了我。”

“这世上有谁规定,成亲就能做一辈子的夫妻了,现在和离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只要我和墨大哥两心相映,当今女帝陛下可是开明的皇帝,我就不信了,你就是有再大的身家背景,也无济于事了吧。”萧月萱不信命,如果她早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墨清是谁的还不一定呢,有钱有势有背景有孩子就了不起了吗?

“哈哈哈哈——”听了这话花倾颜不禁失控的大笑出声,接近疯狂的大笑声,似乎响彻天地。

花倾颜突然的大笑声,把萧月萱弄得一愣,“你莫不是输不起?”

花倾颜停住笑声,把萧月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萧姑娘,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他不是叫墨清吗?”一个念头呼之欲出,只是萧月萱不愿接受罢了,她的墨大哥,告诉她的名字都是假的。

“当然不是。”

“不对,墨大哥说过,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一定是墨大哥当时没想起来。”萧月萱呆滞的看着面前风华绝艳的女子,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绝美的容颜,就是大自然最得意的鬼斧神工,岁月似乎很是眷恋眼前的女子,明明三十多岁了,看起来仍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萧姑娘,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之所以和你单独出来,有些事情,我就是想和说明白。”花倾颜一顿,又道:“这个世上所有都有可能背叛我,侮辱我,想害我,只是他不可能。不管他还记不记得我,我只要我记得他,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萧姑娘不知道事情太多,你还年轻,想找什么样的好男儿找不到,为何偏偏执着于宸。”

“他的名字叫宸吗?他叫墨宸?”

萧月萱只是愣愣的重复墨熙宸名字,她,终于知道墨大哥的真名了。

“不是,他的全名叫墨熙宸。”

“墨熙宸,熙宸,兴盛和乐,北极至尊,这个名字不适合墨大哥,墨大哥适合闲云野鹤的生活,还是清字最好。”细细分析着墨熙宸的名字,萧月萱丝毫没有觉得这个名字有哪里不妥。

薛锡仁,你拽我­干­什么!

“我说萧姑娘,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花倾颜一句话脱口而出,脑子里也想到了,现在人人都敬重墨熙宸为宸皇,有哪个不开眼敢直呼曾经功在社稷,造福黎民的圣祖皇帝的名讳,萧月萱不知道也是正常,“我不想拿身份压你,萧姑娘,别执迷不悟了。”

“我执迷不悟?我萧月萱只是喜欢上一个男人,有什么错吗?”

好笑似的指了指自己,萧月萱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怪就只怪,她错爱上了一个已婚男人,可是,她追求她的爱情,有错吗?

花倾颜看着眼前这个不信命的小姑娘,淡淡一笑,风华依旧,只是那淡淡的苦涩中写着多少无奈便不得而知,“如果是十几年前遇到你,也许我真有可能和你成为好朋友……”

“看得出来你在幸福快乐中长大的孩子,你是琼地人吧。”唯一不曾遭受过巨大战争洗礼的地方,只有原先那个天堂一般的琼国了,花倾颜猜测着萧月萱的来历,太平中长大的孩子,怎么会知道她经历的风霜雪雨是怎样刻骨铭心。

萧月萱沉默片刻,突然悠悠开口,声音中带着哽咽,也不知怎地,就把自己神秘的来历,说了出来,“不是,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无意中闯入这个世界,遇到了他,我想,我跨越千年,就是为了墨清吧。”

花倾颜微愣,转瞬即逝,“我不管你自来哪里,墨熙宸都不会跟你走的,萧姑娘,姐姐好心劝你,有空多读读史书,再考虑一下你要不要放弃,墨熙宸的名字注定和我的名字,并肩而行。”

说着,花倾颜一转身,竟凭空消失了身影。

萧月萱还没来得及问花倾颜的名字,入眼的只有绿柳香花,还哪里有红衣女子的踪影。

待萧月萱绕回庭院的时候,庭院中,只剩下即墨流华和薛锡仁在闲聊了。

“墨大哥呢?”萧月萱不禁问道。

“他们一家人难得团聚,用完膳就离开了。”薛锡仁如实说道,瞥了一眼萧月萱有些呆滞的表情,知道这女人一定是在花姐姐那里受到打击了,便向即墨流华告辞,离开了。

瓢泼大雨,毫无征兆的倾泻而下,明明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可把花倾颜一家子都淋透了。

“宸,赶紧把衣服换了。”一家人将近找了一家成衣店跑进去,花倾颜随口要了意见最好的锦袍丢给墨熙宸,推着墨熙宸进里屋换衣服。

“我自己来,颜儿你也把衣服换了吧。”看到花倾颜身上被雨淋得勾勒出玲珑身材的衣服,墨熙宸皱了皱眉头,强烈要求花倾颜也把衣服换了。

“你先换。”花倾颜命令道。

“雪儿,给你娘挑件衣服送进来。”墨熙宸的眉头越皱越深,用湿哒哒的衣袖心疼的给花倾颜擦脸。

“宸,你是不是永远都会对我这么好。”花倾颜突然问道。

“傻丫头,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

“宸,那你发誓,无论你想不想得起来,都不离开我好不好。”

“好,我发誓,无论我墨熙宸想不想得起来以前的事情,都不会离开花倾颜的。”墨熙宸右手握拳,郑重起誓。

当花倾颜和墨熙宸换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同样被淋成落汤­鸡­的薛锡仁和萧月萱跑进来。

“墨大哥,好巧。”一看到墨熙宸,萧月萱哪里顾得上选衣服,直接跑到墨熙宸这里打招呼,花倾颜抽了抽嘴角,还真是­阴­魂不散,最讨厌别的女人盯着自家夫君看了。

“是啊,好巧。”花倾颜抢先一步接了萧月萱的话,“萧姑娘还不赶紧去换衣服,这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花倾颜和萧月萱四目相对,火光噼里啪啦似有雷声轰鸣。

“夫人,夫人……”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一身黑­色­锦袍的小云子还没从马车里下来,就开始大喊大叫,从侍从手中接过伞,小跑着进了屋。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花倾颜对小云子慌乱的样子表示不满,小云子怎么也是大内总管,宸国泱泱大国,一点儿风范都没有,真是丢脸。

“夫人,老夫人回来了,要夫人和公子去见她。”小云子如实说道。

看着外面丝毫没有停下念头的大雨,花倾颜黛眉一凝,“小云子,你回去告诉娘一声,就说公子腿脚不方便,等雨停了我们再回去,你好生伺候着。”

“是,奴才告退。”小云子应了一声,弯腰退下。

“我娘这几年还好吗?”墨熙宸看向花倾颜。

“放心吧,我们娘的身子,比我还硬朗呢,只是这些年长居清泉寺吃在念佛,或在老家修养,算起来也有几个月没在家了。”说到墨浣莲,花倾颜微微垂下了头,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些许愧疚。

“这是咱们娘自己的选择,不怪你。”轻轻捏了捏花倾颜的纤手,墨熙宸柔声安慰道。

花倾颜点点头。

“伯母回来了,墨大哥可不可以让我去拜见一下伯母。”一听是墨熙宸的母亲,出于礼貌,萧月萱想去见见,能教出墨大哥这样优秀儿子的母亲,一样不简单,墨大哥长得这么好看,他娘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这个——”

墨熙宸犹豫的看向花倾颜,看得出来颜儿不喜欢萧姑娘,他要尊重颜儿的意见。

“娘素爱清静,萧姑娘不必多礼了。”花倾颜淡淡开口,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月萱,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花姐姐,墨叔叔,我们先行告辞了。”薛锡仁的话,及时制止了萧月萱要开口的嘴,说着,就拽着萧月萱要离开成衣店。

大雨来得快,听得也快,刚刚还大雨倾盆,这会儿已经拨云见日了。

“薛锡仁,你拽我­干­什么!”

一出成衣店,萧月萱便不满的甩开了薛锡仁的手,大喊出声。

“萧月萱,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呢,墨家老夫人,就是我要见一面也得通报一声,你有多大的面子啊,嘴一张一合就说要见墨老夫人,也不拿张­精­致照照你够不够资格。”薛锡仁也被萧月萱气着了,看向一脸气愤的萧月萱,冷冷说道,抬脚大步走开。

“哎,薛锡仁,你别走啊,­干­嘛谁都对那个颜儿毕恭毕敬的,你是如此,其他人亦是如此,搞得像黑社会老大一样……”小跑着追上薛锡仁,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僻静的小巷子里,薛锡仁在前面走着,萧月萱亦步亦趋的跟在薛锡仁身后,小嘴里不停的嘟嘟着,不是好奇墨熙宸他娘是什么样的老太太,就是在说花倾颜的坏话。

薛锡仁突然一回头,萧月萱一个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到薛锡仁的胸口上,疼得龇牙咧嘴,“嘶,薛锡仁你转身通知一声行不行!”捂住被撞得生疼的小鼻子,萧月萱的眼泪都出来了。

“谁知道你还在走,”薛锡仁一句话,把自己的过错撇得­干­­干­净净,“还有,花姐姐的小名可不是乱叫的,当心被什么人听到了,丢了小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对了,为什么你管那女人叫姐姐,管墨大哥叫叔叔,他们不是夫妻吗?你这好奇怪的称呼。”萧月萱说着,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突然坏坏一笑,“莫非你对那个姓花的女人,有什么不正常的想法?”

“本相才不和你这种无耻女人一般见识呢。”

被戳中了心思,薛锡仁愤愤说着,转身继续走,一步比一步快。

“嘿嘿,小子,你的想法被老娘猜中了吧。”得意一笑,她就觉得薛锡仁看着那个“花姐姐”眼神不对劲儿嘛,难怪二十四岁了,在早婚早恋的古代,还是光棍一条。

萧月萱一路上小跑着跟着沉默得一言不发的薛锡仁回了薛锡仁的府邸,一进正厅,便看到一对儿璧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正厅上,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年龄不但没有先出男子的老态,反而更添成熟气魄,单单是坐在那里,就好似天生就要受人膜拜的帝王一般。女子一身湖蓝­色­的衣裙,四十岁出头的年纪,雍容贵气自天成,国­色­天香风华浓。

“锡仁,这二位是?”

萧月萱拽了拽薛锡仁的衣袖,傻乎乎问道。

“咳咳,”南灵韵清咳了两声,在自家儿子身上和萧月萱身上打量两圈,越发得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嘛,你小子终于出息了,知道给老娘我弄个儿媳­妇­来孝顺我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可还有亲人,兄弟几个,姐妹几人?”如果南灵韵先前的话还算稳重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彻底激动了,萧月萱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怎么被这个贵­妇­人抓住的,就听到这个贵­妇­人和自己嘘寒问暖,好不亲切。

“娘,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薛锡仁终于忍不住把萧月萱的手从南灵韵的手里拽出来,开口解释。

是爹不让我说

“不是那样是那样,都把人家姑娘得到家里来住了,你小子还要装清白了?”斜斜的撇了自家儿子一眼,那眼光,就像看着一个骗了人家姑娘的坏男人,恶狠狠,犀利狠辣,“姑娘,你不用害怕,我给你做主。 ”

“伯母,您真是误会了。”

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抽,萧月萱连忙解释,面前这个薛锡仁的母亲,曾经炎国的皇后娘娘,真的母仪天下过呢,怎么比她这个现代还开放……

“韵儿,你别把人家姑娘吓着。”薛恒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南灵韵的眼中尽是宠溺。

“恒,我这不是着急嘛,你看看这个不争气的小子,都把人家姑娘带到家里来了,还不承认,这就是对人家姑娘不负责,对得起你一辈子仁义天下的美名吗?这小子这么做就是给列祖列宗抹黑的!”南灵韵说得义正言辞,就连薛恒也从反驳了,薛恒无奈只好给了儿子一个自己解决的眼神,看得薛锡仁叫苦不迭。

“萧姑娘,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喜欢就直说嘛,扭扭捏捏的,这可不是我们薛家的规矩。”不待萧月萱解释,南灵韵似乎就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拉着萧月萱的手,左瞧瞧右看看,怎么看这个儿媳­妇­,那是越看越满意。

“仁儿,你见到熙宸了?”薛恒撇过头去,不忍直视犯抽的小妻子,看向自家儿子。

“见到了。”薛锡仁如实回答。

“熙宸可还好?”

“哎,”薛锡仁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头发白了,双腿残了,就连记忆也不全了。”

一旁的南灵韵一听这话,拉着萧月萱的手松开了,与薛恒对视一眼,长长一叹,“可怜我家颜儿,年轻时受那么苦,才和熙宸在一起的,颜儿心地善良,熙宸更是解救了天下黎民百姓,他们凭什么要受这样的罪!”

“韵儿,你别激动。”拉住南灵韵的一只玉手,薛恒淡然安慰着,“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熙宸和三妹如此,也算是宿命吧。所幸,熙宸又回来了,仁儿,烨儿的身上的毒,可有解了?”

“应该是解了,只是——”薛锡仁说着突然一顿,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的好。

“仁儿,你快说烨儿怎么了,别让娘着急。”南灵韵忍不住催促道。

“纤烨也什么都记不得。”

薛恒和南灵韵全都愣住了。

“忘了也好,最起码,现在熙宸和烨儿父子深情。”良久,南灵韵方才悠悠开口。

“仁儿,你派人去宫里送帖子,就说我和韵儿明日会进宫去看他们。”

“我这就派人去。”薛锡仁应了一声,走到门外叫来管家,和管家寒暄了几句之后,管家离开,薛锡仁又坐回原位。

而听了一家人对话的萧月萱,即使是再傻,听到往宫里送消息的时候,也该猜得出墨熙宸的真实身份了,猛然想起,府里曾经有个丫鬟对她说过,以为宸皇的名字中有个“宸”字,所以女帝颜帝登基的时候,改国号为“宸”,墨熙宸,姓墨,名字中有个“宸”字的,又说了墨熙宸夫妻住在皇宫里,墨熙宸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只是,萧月萱不愿意接受罢了。

脑海里不断挣扎着刚刚一家三口的对话,萧月萱直愣愣的坐在那里,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听下人说,姑娘你叫萧月萱吧,我叫你萱儿可以吗?”南灵韵再次向萧月萱靠近。

“啊?”听到南灵韵的声音,萧月萱猛然一愣,不知南灵韵和她说了什么,“伯母你说什么了吗?”

“我叫你萱儿可以吗?”南灵韵再次问了一遍。

“当然可以。”

“看到你这丫头就觉得亲切,明日和我们一起进宫吧,让你见见世面。萱儿,你想不想去?”南灵韵倒是自来熟,一口一个萱儿叫得无比亲切。

萧月萱抽了抽嘴角,越发怀疑薛锡仁有这样的娘,­性­子为什么那么沉稳哩。

“也好。”

萧月萱心一狠,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的,早死早超生,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还怕了古人,女帝怎么了,不过是个人人而已。

萧月萱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花倾颜和墨熙宸带着孩子们和墨浣莲一起用完了晚饭之后,墨浣莲就把墨熙宸单独留了下来,而花倾颜也把纤烨拽到了倾凤宫,屏蔽了大殿中的所有侍卫。

“娘,你有什么事吗?”

纤烨看着一脸凝重的母亲,不由得开口问道。

“烨儿,你和娘说实话,你爹身上的毒,真的全都解了吗?”

花倾颜直视纤烨深邃的眼眸,花倾颜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娘,你不相信我的医术,还不相信师父的嘛,爹爹现在双腿不好使,是应该当年致命的一伤,伤在腰椎骨上,才导致的下肢瘫痪。”纤烨眸光微动,很快平静下来,看着花倾颜胸有成竹的说道。

花倾颜无奈摇了摇头,起身,缓步行来,白发若雪,红妆倾城,步履攒动间,步步生莲,在距离纤烨三步距离的地方停住脚步,“烨儿,你是我生,有些事情,你即使瞒得过天下人,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花倾颜突然一顿,又道:“烨儿,娘亲只想听真话,你让为娘听一句真话行不行!你爹的身体到底如何,你们父子为什么总是毫无征兆的出事,为娘只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只想知道家里亲人的身体情况,这很难吗?”

纤烨看着这样的娘亲,灿若星辰般的星眸微微闪动间,灼灼生辉时带着几缕几不可察的不安,纤烨抿了抿嫣红的薄­唇­,“娘,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爹不让我说。”

“御医都和我说了,你爹体内的毒素大都残留在下肢。”花倾颜把御医的诊断缓缓说出,一双灵动充满风华的凤眸紧紧睨着神­色­有些许不安的儿子,缓缓开口,“烨儿,就是你不说,娘也迟早会知道的,不瞒你说,就在你和你爹回来的次日,为娘就已经得到消息,说,你爹是因为吃了忘情丹,才记不得我的,这,应该和你爹当年的伤势有关吧。”

­唇­角微微一张,纤烨的颇为为难,“娘,你想我爹已经告诉你了,自从六年前的一场大病之后,我就什么都记不得,我如何能知道,八年前,爹爹为什么宁愿选择忘记你,也不愿回来的原因,娘,您别逼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有生以来,纤烨是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什么也记不得了,六年前,刚刚醒来的惊慌与无措,顷刻袭来,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恐惧,似乎有无边的黑暗将自己吞没……

后来,他听到轮椅吱吱的声音,一个白发白衣的男子一边摇着轮椅,一边进来他当时醒来的竹屋,那男子说:他是他爹,告诉他叫墨纤烨。

那时的爹,白衣白发倾尘绝世,就如同九天之上的谪仙,仙姿神骨,就连那话说声,都像是从天外飞来的一样;

那时的爹,冷清薄凉,有时候单单坐在窗口,望着窗外远山,一望就是一天;

那时的爹,好像真是仙人,不食人间烟火,如果不是自己把饭菜送到爹爹的嘴边,爹绝对不会说饿的;

那时的爹……

直到有一天,爹忽然说要带自己离开,自那以后,不食人间烟火的爹爹,终于有了一点儿人情味,坐着轮椅支使着自己,天南地北,游遍宸国锦绣山河,这一来,就是整整六年的颠沛流离,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烟雨江南,小桥流水,他和爹爹一起几乎看遍了世间的一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纤烨紧蹙这泼墨般的浓眉,神情痛苦,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烨儿,别想太多,有些事情,忘了也好。”

漫步走到窗口,看着天空中月明星稀,花倾颜悠悠开口,她竟不忍直视儿子的眼睛。

纤烨愣愣的看着眼前娘亲的背影,孤单,瘦弱,纤细,明明是一身华服,一身耀眼的红妆,头上戴着价值连城的珠钗,只是,那一头刺目的白发为何如此苍凉,淡薄到好似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一样。

纤烨只觉得胸口一窒,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是他的亲生母亲啊,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在任何时候都无法割舍的。

“烨儿,我只是知道你爹的病情怎么样了,我想听真话。”

良久之后,花倾颜才缓缓转过身来,开口问道,空灵若天籁般的声音中,几许苍白,几许无力,几许薄凉。

“爹爹的腿中是有未清的毒素,而且每逢­阴­天下雨的时候,都会很疼,但­性­命无忧。”纤烨如实说道:“今天我去药铺,就是去拿一些和药铺老板定好的药材,希望能适当缓解一下,爹爹的疼痛。”

“除了喝药,还有什么方法能缓解?”花倾颜凝眉问道。

“在­茓­位上适当按揉也会缓解,我今晚就会把具体­茓­位给娘亲画下来,明早就送来。”聪明如纤烨,当即明白了花倾颜的意思,主动提出要把­茓­位画下来。

颜儿,这不一样

“也好。 ”花倾颜点了点头。

“纤烨告退。”

“嫣红,你去宁寿宫看看,宸怎么还没回来。”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花倾颜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说陛下,太后和宸皇呣子多年不见,多说会儿话也是正常的,陛下您在等会儿。”嫣红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说道。

“也是,你去把今天的奏折取过来吧。”

“是。”

……

宁寿宫

一袭青衣的墨浣莲青丝如瀑,绝美的容颜未施粉黛,自天而成,在墨熙宸对面坐着墨熙宸,一身白衣白发倾尘绝世,二人对立而坐,墨熙宸慢悠悠的喝着茶水,香茗的水雾轻轻萦绕着墨熙宸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几近透明。

“宸儿,你还记得娘吗?”墨浣莲满脸好疼的看着对面的墨熙宸。

“记得。”

“那你怎么不记得颜儿?”柳眉一蹙,这不应该啊,难道宸儿是选择­性­失忆?

“我不知道。”墨熙宸如是般的说道。

“手拿过来,让娘看看。”

墨浣莲把手搭在墨熙宸的脉搏上,细细诊断,良久,墨浣莲方才放开墨熙宸手,紧凝着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娘,我就这样子了,不用担心。”

墨熙宸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墨浣莲,索­性­就给了墨浣莲一个放心的眼神。

“宸儿,你和我到里面去,为娘可能会治好你的腿。”墨浣莲如实说道。

墨熙宸愣了一下,大约是猜到了墨浣莲的想法,连忙摇头,“娘,没用的,楚绝说过,如果不是我有这一身强悍的灵力傍身,怕真不会醒来了。”

“事实也是好的,你就忍心让颜儿天天这么照顾你?”

正在要轮椅的手一顿,墨熙宸看了墨浣莲一眼,有些无奈的声音缓缓传来,“娘,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很好了,我只希望我娘好好的,也不枉费我曾经为了您,­干­出的那些荒唐事儿。”

“眼看着你都儿女绕膝了,为娘能不老吗?”墨浣莲感叹一声,一双灵动的凤眸中蒙上了一层氤氲水雾,看向墨熙宸,“为娘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娘,儿子告退。”墨熙宸对墨浣莲微微一笑,刹那间满堂生辉。

“宸儿,你的颜儿不会跑,陪为娘说会儿话。”看着墨熙宸着急离开的样子,墨浣莲不由得好笑。

“也好,”墨熙宸白皙的脸上微微一红,便不再要走了,看着墨浣莲的眸光中带着微微歉意,他不声不响的离开十年,整整十年啊,娘现在就孤单的一个人,他让娘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说,还把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们留给娘­操­心,是他不孝,一心只想着要回去陪着颜儿。

月上枝头,明月清辉,黛­色­的天空上,一颗颗亮晶晶的星星,散发着独特的光芒,看着地上的故事。

待凌云把墨熙宸推回倾凤宫的时候,倾凤宫里,依旧灯光辉煌,花倾颜扶在桌案上,依然睡着,染着朱­色­毛笔毫无形象的仰在花倾颜的胳膊上,在花倾颜的绝美的脸蛋上调皮的滑过几道朱砂。

墨熙宸一摆手示意凌云下去,凌云会意,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大殿中。

轮椅咯吱咯吱的声音,将本就睡得不熟的花倾颜吵醒,花倾颜睁开朦胧睡眼,映入眼前的就是一张熟悉的俊朗面庞,“宸,你回来了啊。”

“呵呵,”哪知墨熙宸看着花倾颜的脸,突然笑出了声儿。

“我脸上有东西吗?”花倾颜指了指自己的脸,茫然道。

“恩,这里,这里,哈哈哈。”

墨熙宸指点着花倾颜擦脸,未­干­的朱砂随着花倾颜的手,直接漫成一个大花脸,墨熙宸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的颜儿好可爱啊。

黛­色­的长眉一凝,看着墨熙宸这得意的样子,花倾颜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就要起身去梳妆台前照镜子,墨熙宸一手拽住了花倾颜的一手,一使劲儿,花倾颜没有防备,直接坐到了墨熙宸怀里,墨熙宸从衣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锦帕,细细的给花倾颜擦起脸来,直到倾颜脸上的朱砂印记全没了为止。

“你个笨丫头,批个奏折也能把脸弄成这样,真不知道这十年来,你是怎么把宸国治理出来的。”墨熙宸宠溺的刮了刮花倾颜的小鼻子,又道:“还有,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明日早朝你还能起来吗?”

花倾颜也不及找起来,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不满道:“这算什么,有时候一低头一抬头就天亮了,你看看还有一堆呢。”

说完,倾颜还不忘幽怨的看了墨熙宸一眼。

“你这是在怪罪为夫让你这么累了。”

“我哪敢啊,”花倾颜一挑眉,一嘟樱­唇­,“我现在得到的这一切,有多少人想几辈子也得不到呢。”

“那你怎么像个怨­妇­似的。”

墨熙宸抽了抽嘴角,这丫头明明是在抱怨,还不承认,真是难搞,他以前怎么就喜欢她了呢?不过,现在倒是挺可爱的,也许他的心从来没变过吧,六年来四海为家的飘飘摇摇,他总以为自己缺了什么,总是不停的寻找,却不知,自己要找得到底是什么……

“给你这么多奏折试试,还说我是怨­妇­。”白了墨熙宸一眼,花倾颜推着墨熙宸就往寝室走。

“你不是还是奏折没批吗,小丫头,你想偷懒是不是!”

墨熙宸不满的嘟哝着,前一刻还说自己乐意,这才哪一会儿的功夫啊,就要睡觉了。

花倾颜不满反驳,语气中还带着不止不休的怨念,“我这不是送你过来睡觉嘛,你腿脚不方便,上榻别摔着。”

墨熙宸一顿,看来真是他误会她了,颜儿是一心一意对他的。

“那就别回去了,明天我帮你看。”墨熙宸一句话脱口而出,他背对着花倾颜,看不出花倾颜的表情。

“宸——”花倾颜的语气突然淡漠了下来。

“我在。”

“你说你现在也回来了,你又不愿意我立烨儿为太子,要不你接着当你的皇帝得了,我也不用这么累了,好不好?”

墨熙宸额角青筋凸起,几条黑线滑下,他就知道这女人这么严肃的说话,就不会有好事情的。

“宸,你想想,这江山本来就是你的,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说话做事什么的,都是笨手笨脚的,那些个臭男人,还整天给我脸­色­,要不你就接手吧,你腿脚不方便,我可以给你打打下手,你看怎么样。”

花倾颜一提起这个,小嘴就开始不跌不休,听得墨熙宸至脑瓜仁儿直疼,好不容易甩手不­干­的事情,他才不要接手呢,“颜儿,你都说了,我腿脚不好,从古至今哪有让一个瘸子治理天下的例子,颜儿,你就别胡闹了,如果实在累了,就自己给自己放几天假,歇一歇。”

“没有!没有就不能开个先例,从古至今还没有女人当皇帝呢,我不还是统一了天下!”

“颜儿,这不一样。”墨熙宸无奈叹息。

“好了,宸,我不想为难你,我只是累了,我真的累了。”花倾颜将墨熙宸扶起让墨熙宸稳稳地坐在床榻上,花倾颜坐在墨熙宸身边,低头捏着自己的裙摆,有的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什么也记不得了,但我还是想说,当你临走前,你说过,要我等你二十年,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回到倾城,登基为帝,并意外统一了天下,你是成就了我千秋万代的不世功勋,让我成了千古一帝。可二十年太长,真的是太长了,即使我整天用如山高的奏折麻痹自己,奏折,还是有批完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你,二十年,真是太长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够坚持多久。”

墨熙宸一双手几近颤抖的捧起花倾颜的双手:“颜儿,你是最­棒­的,我为你骄傲。”墨熙宸突然一顿,又道:“既然你不喜欢,就给烨儿吧,至于烨儿那里,我去说,烨儿那么懂事,一定会同意的。”

“恩,”花倾颜重重的应了一声,缓缓弯腰靠着墨熙宸怀里,目光痴痴的看着头顶完美的下巴,良久才道:“宸,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这一切都是我多加给你的,虽然我记不得当时的情景,但我敢肯定,那时我的想法只有一个……”望了窗外天空月明星稀,墨熙宸的声音渐渐化为虚无。

花倾颜靠在墨熙宸怀里,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墨熙宸的回复,而那人的身子却一动不动了,花倾颜诧异起身,看到墨熙宸紧闭的双眸,吓了一跳,一双纤手慌乱的搭在墨熙宸的脉搏上,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狠狠地剜了双眼紧闭呼吸轻轻浅浅的墨熙宸一眼,“这也能睡着,还说我贪睡,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大懒虫!”

花倾颜嘴上虽然骂着,但还是舍不得墨熙宸就这么睡着,轻手轻脚的帮墨熙宸的外衣脱了,随手搭在屏风上,扶墨熙宸躺下,盖好被子,然后自己脱了外衣,安心的躺在墨熙宸身边,知道浅浅安睡,花倾颜的嘴角上都带着幸福的笑靥……

颜儿就是法,颜儿就是天

肯定身边的人儿睡着后,本来已经睡着的墨熙宸豁然睁开了眼睛,灿若星辰,墨熙宸转过头来看着已然熟睡的人儿,嘴角上划过绝美的弧度,伸手轻轻揽过倾颜的纤腰,满足的闭上眼睛,不过片刻,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窗外,月明星稀,良辰美景,一如屋子相拥着熟睡的璧人。

“颜儿,起床早朝了。”墨熙宸轻轻拍了拍花倾颜的肩膀,柔声叫着。

花倾颜没反应。

“颜儿,起床上早朝了!”墨熙宸微微放大了声音。

花倾颜还是没反应。

“颜儿,快起来,大臣们都等着呢!”

“早朝你就去呗,我再睡儿。”花倾颜抱着被,一翻身,背对着墨熙宸,不耐烦的嘟嘟着。

墨熙宸扶额,不知为何,自己竟不忍再叫了。

“宸皇,陛下醒了没?”寝宫门口,小云子焦急的问着。

“要不今日早朝取消吧,颜儿难得睡得这么熟。”墨熙宸的话云淡风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云子一听差点儿炸毛了,又不敢对墨熙宸大声说话,外面来催促的小太监,一个接着一个,连连不断。

“宸皇,奴才知道您心疼陛下日理万机,可早朝就是如此啊,陛下自从登基以来,早朝就从没停过,陛下即使发着高烧,也会去早朝的,这陛下突然不上早朝了,会引起朝臣不满的。”小云子记得焦头烂额。

细雨和嫣红二人立在寝宫门口,说什么也不让小云子进去,可怜的小云子只能站在门口说话,只要向前多迈一步,就会遭到细雨嫣红二人的横眉冷对。

“颜儿,别睡了,快起来。”

墨熙宸无奈又用手捅了捅花倾颜的肩膀,花倾颜没有反应,再捅捅,还是没反应。

“小云子,你就说颜儿病了,早朝取消吧。”

“宸皇……”小云子还有些犹豫。

“难道朕说话不管用了吗?”墨熙宸微怒。

“是,奴才遵旨。”

小云子应了一声,灰溜溜的离开倾凤宫,心里却开心的很,原来宸皇还是有威严的。

等花倾颜睡醒了,已经是晌午,花倾颜愣愣的看着身边的那个抱着她的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的某人。

“宸,快放开我,我要去早朝。”

花倾颜忽然想起早朝的事情,要求墨熙宸放开她。

“颜儿,现在都快中午了。”

无辜的眨了眨光华潋滟的眸子,墨熙宸咸咸说道。

花倾颜不信,光着脚跑到地上,拉开重重纱幔,窗外,阳光明媚,风轻云淡。

“真的晌午了。”

花倾颜讶然。

“快上来,地上凉。”墨熙宸瞥了一眼踩在汉白玉地面上的一双玉手,眉头一蹙,“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花倾颜直接几步跑了上来,质问墨熙宸,“宸,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我叫你很多遍,你没动静。”

白了花倾颜一眼,墨熙宸真真服了这个笨丫头了。

“那早朝——”

“我说你病了,就取消了。”墨熙宸如实道。

“陛下,宸皇,恒王和王妃(花倾颜接管炎国后,硬封薛恒为恒王,琼国楚绝为逍遥王)已经在甘霖殿,等你们多时了。”细雨的声音从门外清晰的传了进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花倾颜和墨熙宸二人听清。

“咳咳,进来,更衣。”

花倾颜清了清嗓子,看着外面暖洋洋的天空,觉得有些难为情,睡觉睡到这时候,十年来,还从没发生过,还装病取消了早朝,灵姐姐看到她这样一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数落她呢。

“皇上驾到,宸皇驾到。”

随着尖锐的通报声,花倾颜推着墨熙宸缓缓走了进来,墨熙宸坐在轮椅,仍是兰芝玉树,仿若天人,花倾颜虽然站在墨熙宸身后推着轮椅,天姿凤仪,翩若飞鸿,一身尊贵自天成,二人的出现,刹那间黯淡了一室­精­雕细琢的玉璧画屏。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宸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的出现,在甘霖殿中的太监宫女纷纷跪地见礼。

一身粉裙的萧月萱站在薛锡仁身旁,视线朦胧,仿佛眼前没了一切的事与物,只有这两个风华绝代的身影,一坐一立,一前一后,一白一红,明明是两个极端放在一处,却是出其的和谐,仿佛这副惊世绝伦的画作,本应如此一样,无关容貌。

这一幕,朦胧了萧月萱眼睛的同时,亦刺穿了萧月萱的心,千穿百孔,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麻木,萧月萱感觉到的是无休无止的麻木。

仿佛,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座,任凭雨打风过,都无知无觉的雕像——

注定只有看着的份儿,永远无法加入戏中。

“都退下吧。”花倾颜悠悠开口。

“诺。”

宫女太监齐齐有条不絮的鱼贯而出。

“颜儿,你真是想死我了,你瞧瞧你,又瘦了。”

一看没有外人,南灵韵灵巧的避开墨熙宸,一把把花倾颜抱住。

“灵姐姐,你又胖了。”

伸手捏了捏南灵韵隐隐出现的双下巴。

南灵韵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欢喜笑个不停,“我家可爱的颜儿又回来,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花倾颜看着毫无形象的南灵韵,眼角和嘴角不自觉的抽了几下,额角几条黑线滑下,“灵姐姐,你可真狠心,一走就是两年不来看我,我好孤独啊。”

说着,花倾颜还不忘从腰间取下羽扇,惆怅的扇了扇,这把羽扇,自从十年前墨熙宸出事后,她就一直拿着,直到现在墨熙宸回来了,也没还给墨熙宸。

可以说,这柄羽扇代替着墨熙宸陪伴了她十年。

南灵韵看到花倾颜手里的羽扇,再看看墨熙宸,不由得啧啧出声,“你们两倒是夫妻同心呢,应白了头发,另一个也白了,看来啊,可怜的颜儿的追求者,这一辈子孤独终老了。”

“还有,你家熙宸都回来了,颜儿你怎么还霸着人家的不还啊。”南灵韵看看墨熙宸,看看花倾颜,最终把目光集中在花倾颜手中的羽扇上。

花倾颜微微一愣,“他的就是我,我的还是我,我们夫妻不分彼此。”

说着,花倾颜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墨熙宸,你还不过来管教管教你家这个霸道的小娇妻,再不管,啧啧,还真无法无天了。”南灵韵神­色­一凛,看向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墨熙宸。

墨熙宸并不以为意,云淡风淡悠悠开口,“颜儿就是法,颜儿就是天。”

“噗嗤——”

一直处于看好戏状态的薛恒终于忍不住笑喷了,他家小妻子,终于遇到敌手了。

南灵韵反过来想想也对,颜儿才是现在天下公认的皇帝,说颜儿是法是天,也没什么错。就这么忍了吗?可不是南灵韵的风格。

“墨熙宸,你果然一点儿没变,还是这么宠着我家颜儿。”

墨熙宸回以南灵韵淡淡一笑,刹那间,黯淡了万物众生,“颜儿是我妻子。”

“灵姐姐,就会欺负我,姐夫你也不管管。”

花倾颜心里感动,但总不能让南灵韵太没面子吧,灵姐姐的儿子和一个外人都在看着呢,想到这里,花倾颜不由得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萧月萱。

“我管我管。”薛恒一劲儿的点头,招招手,示意南灵韵到他身边来,他敢不管吗?

不管晚上恐怕连柴房都没得睡了。

“你看我啊,见到你光顾着高兴了,连这么个大活人都忘了介绍了。”说着,南灵韵把萧月萱拉了过来,“这是我家儿子的女朋友,萧月萱。”

“女朋友?!”

花倾颜不由得一愣,朋友就朋友呗,­干­嘛非得强调一下“女朋友”呢。

“伯母,你真真真的是误会,我和锡仁只是普通朋友。”

花倾颜听不懂南灵韵的话,但和南灵韵来自一个世界的萧月萱却听得懂,萧月萱刚刚只顾得上发呆了,哪里注意到南灵韵的语言怎么回事,一听南灵韵这话,就本能的开口解释。

“你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听到花倾颜的质疑声,南灵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而自己认准的准儿媳­妇­竟然听懂了她的话!

老乡啊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你是?!”

萧月萱一个激灵,似乎有些想明白,为什么这个薛伯母这么怪异了。

“我们回家再说,回家再说。”南灵韵适时拿出自己该有的主母风度来,突然平静下来语句,“那个仁儿,你先带萱儿出去走走,爹娘和你阿姨叔叔还有话说。”

“好,锡仁告退。”

深知萧月萱心思的薛锡仁当即一口答应,他不能让这个怪女人,破坏花姐姐的幸福。

“熙宸,你终于回来了。”

薛恒看向平静坐在那里的墨熙宸,不由得感慨世间人情冷暖瞬息万变,对于墨熙宸,他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过多的交流,彼此多深知对方的心事。

“韵儿,你们两个叽叽喳喳的,能不能出去聊,我和熙宸有话要说。”

他敢有意!

“韵儿,你们两个叽叽喳喳的,能不能出去聊,我和熙宸有话要说。”薛恒向南灵韵眨眨眼,意思很明显。

南灵韵会意,对薛恒眨眨眼,拽着花倾颜就往外走,“那你们兄弟聊,颜儿,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

“灵姐姐,你­干­嘛拽我出来啊。”花倾颜南灵韵拽出了大殿,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身后的大殿,不满道。

南灵韵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她就将她支开一小会儿,这丫头怎么这么没出息,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墨熙宸,真不知道墨熙宸上辈子修了什么好运,能有颜儿这么好姑娘不顾一切的喜欢着,爱着,“放心啦,我家恒不会把你家熙宸吃了的,他们男人说话有什么好听的,走,跟姐姐我逛花园去。”

被南灵韵这么一说,花倾颜绝美的容颜上爬上几片飞红,转瞬即逝,“那我们走吧。”

“这才对嘛。”

南灵韵满意的点点头,挎着花倾颜的胳膊大步往外走,一众侍卫,太监,宫女,看了纷纷低头行礼,可以无视恒王妃大胆,且毫无形象的举动。

坐在湖边亭子里,南灵韵就和花倾颜闲了聊起来,突然放低了声音,问,“颜儿,熙宸回来有没有和那个啊?”

“哪个啊?”花倾颜一下子没听明白过来。

“夫妻之间能­干­什么。”

花倾颜俏脸顿时一红,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他想起你了?”

南灵韵由不得诧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还有这么高度认知?!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花倾颜摇摇头,有些吞吞吐吐的开口了,“是是是我……”

花倾颜的说虽然没有说完,聪明如南灵韵,用鼻子想也知道自家妹子的下文是什么了,“呦,小丫头有出息啊,今天早朝的事情,是不是因为……”

南灵韵笑得越发猥琐起来,看得花倾颜只觉得双颊发热,对这个开放的姐姐无言以对。

“多大人了,还害什么羞,没出息。”南灵韵鄙夷的看了花倾颜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墨熙宸有没有欺负你啊?”

“灵姐姐,就宸现在那副样子,我不欺负他就不错了,他怎么能欺负我呢。”

“那个冰块就这么接受你和孩子了?”

南灵韵有些发蒙了,安正理来说,那个大冰块不应该这么就认命的啊,没好戏看了,就在南灵韵暗自伤心的时候,花倾颜缓缓开口了,“怎么说我们的夫妻之名,都是天下公认的,再说,宸宸好像有点儿想起我了,虽然只是一点点。”

说着,花倾颜再说失落的垂下了头。

“没关系,熙宸能这么快的接受你和孩子们,说明无形中,你们的情意还是断不了的,至于熙宸能不能想起来,就看他的造化了。”南灵韵看着前方一碧万顷的碧湖,柔声安慰着花倾颜,只要那个冰块没让她的颜儿受苦就好,管他失没失忆的。

“灵姐姐,你怎么把那个萧姑娘也带进来了。”

“你们认识?”

花倾颜如实点了点头,“昨日我和宸带着阳儿上街的时候,看到的。”

“我看那姑娘,和我家仁儿相配得紧,我看着就喜欢,所以就带进来让你替我把把关,没想到,你们都见过了。”

“哎,”花倾颜突然一叹,无奈的看向南灵韵,道:“恐怕那个萧姑娘对你家仁儿无心,对我家宸倒是有意。”

“哦?!”

南灵韵不由得瞪大双眸,眼中顷刻间燃起八卦的小火苗,“颜儿,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两个摊牌了!”

“灵姐姐你可能没注意到,萧姑娘看我家宸的那眼神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去望月楼用膳的时候,我曾经私底下和萧姑娘谈过,本以为能萧姑娘,因为宸有妻有子能知难而退,没想到,她还来咬我出退!”

想到这里,花倾颜就是一阵气愤。

南灵韵强忍住笑意,安慰花倾颜道:“颜儿放心,年轻人喜欢成熟的男子多了去了,那萧姑娘也是年轻气盛,等过段时间自然不会去想熙宸了,熙宸不是也对萧姑娘无意不是。”

“他敢有意!”

花倾颜一拍石桌,看起来结实的石桌瞬间裂开一跳明显的缝隙,还好花倾颜没用太大力道,否则这可怜的石桌就变成粉末了。

南灵韵看着,抽了抽嘴角,三条黑线在额角滑下:颜儿的醋味儿不小啊。

“颜儿你放心,我看好的儿媳­妇­不会跑的,我会看住萧姑娘,让她绝对没有机会靠近熙宸的,也不会打扰你们夫妻的生活。”南灵韵郑重说道。

“灵姐姐,你大不必如此,即使萧姑娘靠近了,又能如何?”花倾颜淡淡一笑,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自信的拍了拍南灵韵的肩膀,悠悠开口,云淡风轻,“她即使能天天出现在宸的面前如何?十五六年前,有全天下有多少女子倾慕于宸,还有的为此要死要活的,宸还不是只看到我一个。”

花倾颜突然一顿,话锋一转,又道:“那萧姑娘的个­性­我很喜欢,如果萧姑娘真能和仁儿在一起,倒也真真是美事一桩。”

“你这么一说,倒是姐姐我看不开,看来是我想多了。”

南灵韵蹩了蹩嘴,她怎么忘了她家妹妹当年是何等张扬跋扈了,南灵韵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她怎么就忘了呢。

“对了灵姐姐,那姑娘昨天还和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她不是这个世界上,她跨越千年就是来找宸的,她一定能成功之类的话。”花倾颜是越说越郁闷,好好一个姑娘家,大白天总说胡话,她是一国之帝,贤明公正是出了名的了,难道几句胡话,就能要她退缩了不成?

真是愚蠢!

“颜儿,她真是这么说的!”

花倾颜不说这句话不要紧,一说出口,南灵韵就激动。

“恩。”花倾颜如实应了一声,嘴里还不忘不屑,“现在小姑娘都是用这方法对付情敌的吗?真是好笑。”

而花倾颜没发现,有一种气息,是谁也模仿不上来的。

那种和南灵韵身上相近的气息,来自现在。

是多少年的根深蒂固,是自小成长渐渐熏陶出来的。

“颜儿——”

南灵韵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叫了一声花倾颜的名字,认真道:“也许,萧月萱并没有说谎,我知道你可能不信,就连我自己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发生了,如果我没有你猜错的话,我和萧月萱,应该是来自一个地方的。”

花倾颜忍不住摸了摸南灵韵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颜儿,我没发烧,我说得全是真的,我知道你们都不会相信,所以也没和你说过,可事实就是如此。”南灵韵一脸严肃拿下花倾颜的手,认真道:“那是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原本是一个杀手,不知人情冷暖,在一次任务失败之后,机缘巧合下,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在那时炎国的南丞相府苏醒……”

花倾颜细细听着南灵韵说话,眼睛中的惊讶越来越大,但看到南灵韵脸上认真神情的时候,花倾颜还是选择了相信,灵姐姐是不会骗她的。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听了南灵韵真正的来历,花倾颜不禁感叹,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陛下,宸皇邀您和恒王妃去甘霖殿用膳。”嫣红禀报道。

“灵姐姐,我们回去吧。”

“恩。”

一顿温馨的午膳过后,薛恒神­色­的有些不自然的把南灵韵拉上马车。

“恒,我和颜儿好久不见,你就不能让我们姐妹两个多聊一会儿。”坐在马车里,南灵韵不满的嘟嘟出声。

“韵儿,我把解药给熙宸。”薛恒看着一脸不满的小妻子,缓缓开口。

“解药?什么解药!”

南灵韵被薛恒的话弄得一愣,熙宸好好的吃什么解药啊。

“事情是这样的……”薛恒如实的把事情经过讲给了南灵韵。

原来,当年墨熙宸吃下忘情丹之后,薛恒便差人把解药送到了薛锡仁手上,并给了薛锡仁一封信,说:如果有一天熙宸回到倾颜身边,就要薛锡仁适时把解药给墨熙宸,吃不吃全由墨熙宸自己决定。

薛锡仁因为自己的某些原因,不想直接面对墨熙宸,正好薛恒和南灵韵要去见墨熙宸和花倾颜,薛锡仁就把解药给了薛恒,在花倾颜和南灵韵出去的时候,薛恒便适时的把解药给了墨熙宸,直言是楚绝八年前给的,要的便是这一天,看墨熙宸如何抉择,愿不愿意想起过往……

而墨熙宸,再拿到解药之后,只犹豫了片刻,便吞了下去,渐渐陷入晕迷之中,半个时辰后才将将醒来,什么都想了起来,然后叫来了派人纤烨,纤雪,纤阳,薛锡仁,萧月萱,最后派人去找花倾颜和南灵韵姐妹,用完午膳后,薛恒便匆匆拽着南灵韵离开了,为得就是多给墨熙宸和花倾颜说话的机会。

“熙宸怎么会吃忘情丹?!”

这样的颜儿,需要改造

“熙宸怎么会吃忘情丹?!”

南灵韵不由得诧异,“墨熙宸那么喜欢颜儿,怎么会要忘了颜儿呢。 ”

薛恒看着南灵韵,沉默半晌猜到,“也许是爱得太深,不忍割舍吧。”

“不忍割舍还忘了?”

南灵韵柳眉一凝,不解的看着薛恒,还爱着颜儿,就回来呗。

口声声的说爱着,不回来不说,还吃了忘情丹,这是爱吗?

“如果你变成熙宸现在那个样子,还有脸见我吗?”薛恒突然反问道。

南灵韵一愣,紧接着摇了摇头,白了薛恒一眼,“不会啊,多说你不要我了,我大不了再找个人嫁了就是。”

薛恒脸一阵白一阵红,一向沉稳内敛的薛恒,被小妻子堵得无话可说了。

“你这么想改嫁?!”

薛恒磨牙。

南灵韵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我我我占时还没有那个打算,如果你看够我了,我可以消失几天的。”

南灵韵笑嘻嘻的抛了一个媚眼,表示她的大公无私与善解人意。

薛恒打了一个哆嗦,一张俊美越来越黑,“就你这样儿,改嫁谁敢要你,还不是我大公无私,伟大的给你收了。”

“切。”南灵韵表示不屑。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温暖的阳光懒懒的从窗口调皮的划入御书房里,淡淡的金­色­轻柔的抚摸着白皙细致的脸颊,一头如瀑华发从桌角一直倾泻到厚重华贵的地毯上,几缕华发显得越发夺目。

看着已经熟睡的小妻子,墨熙宸咬了咬嫣红的下­唇­,拿着披风的手,最终还是轻柔的落在那熟睡人儿的肩上,看那人儿嘴角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淡若轻云,明靥灼灼。

墨熙宸一手提着袖子,一手轻轻靠近伏案熟睡的人儿,拿起掉在桌案上的朱笔,墨熙宸并没急着把毛笔放在一旁,而是浅浅坏笑起来,拿着朱笔,在熟睡的人儿脸上,细细作画,一笔一画,在墨熙宸清华绝伦的容颜上,浮现出诡异的表情来。

很快一直猪头画好了,墨熙宸满意收笔,无意中瞥到龙案旁,厚厚的整齐码放的几摞奏折,墨熙宸扫了一眼自己的得意之作,语出呢喃,“算了,好人做到底吧,这么贪睡,这十年来你都是这么偷懒的吗?”

说着,墨熙宸伸出长臂,拿了几本到面前,看自己能处理的都处理了,不能处理的堆在一旁,毕竟十年不处理这些事情了,一年都可以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是十年。

初夏的暖风洋洋,照得花倾颜哪是一个舒服,这一睡就睡到夕阳西下时,花倾颜半眯着眼睛偷看墨熙宸在身旁批奏折,花倾颜突然不想起来了,看着身旁清华的身影,别提多享受了,渐渐地痴了,醉了,迷晕了眼。连被对方发现,花倾颜都浑然未觉。

“很好看吗?”

如清泉般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花倾颜只觉得沁人心脾,连饿得不行的肚子,都不叫了。

“好看。”

顶着一张猪头脸,花倾颜傻呵呵的应了一句。

才惊觉,自己的偷窥被发现了。

一听“好看”二字,墨熙宸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男人的美丑是用好看来形容的吗?

“确实好看嘛,还不让人说了。”

花倾颜不满坐起来,瞪着一张黑沉的墨熙宸。

“哈哈哈哈。”爽朗的大笑声刹那间响彻整个屋子,笑得花倾颜直发愣。

“有什么好笑的,我脸上还能生出花儿来不成?”

花倾颜黛眉一凝,招呼站在一旁打盹的小云子,“小云子,拿镜子来。”

小云子强忍着笑意,把铜镜端到花倾颜面前来。

“噗——”

看到铜镜中红­色­的猪头,花倾颜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笑了一会儿花倾颜回过神来,一把揪起墨熙宸的衣领,“是不是你­干­得画的!”

墨熙宸果断摇摇头,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却还是没能掩饰住嘴角光华潋滟的笑意,在橙黄­色­的夕阳余晖下,越发温暖,“为夫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捉弄你。”

“切,”花倾颜冷哼一声,“这里除了你,谁敢啊!”

“貌似是的啊。”墨熙宸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算是证明回应了,“可能是我梦游时候的随意涂鸦吧,这么丑的猪头,怎么可能是我画的。”

花倾颜的面皮狠狠地抽搐几下,看着镜中的自己,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挥挥手示意小云子把铜镜拿下去。

花倾颜托着下巴,一脸凝重的看着墨熙宸,“宸,你什么时候这么调皮了?”

“颜儿,你要相信我,真不是我­干­­干­的。”

强忍住笑意,墨熙宸来个一问三不知,他这么有风度的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做过那么愚蠢的事情的。

额角三条黑线滑下,竟对这样的墨熙宸无言以对。

“细雨,给朕打些水来。”花倾颜吩咐道。

“我把奏折批得差不多了,这些是我不知道如何处理的,那些是批好的,颜儿你再检查一遍,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墨熙宸话锋一转,指着那些批好的奏折说道。

听到这个,花倾颜感觉幸福得就像回到十年前一样,扑到墨熙宸怀里,“宸,你真好。”

“我只对你好。”

墨熙宸动作轻柔的拍了拍花倾颜的背,淡淡说着。

“你快起来看看吧,把那些没批的批好,晚上我们去你哥哥家蹭饭。”

“宸,你想起来了?”

花倾颜不由得抬起头来,郑重凝视着墨熙宸。

“哪有,我是看奏折的时候,看到倾羽的回来的奏折。”墨熙宸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从善如流。

“哦哦。”花倾颜应了一声,便没再怀疑,洗了脸之后,便认真批起奏折来。

“宸,还是让大哥进宫吧,这两天天气不怎么好,我怕你身体吃不消。”花倾颜提议道。

“也好。”墨熙宸点点头,算是应了。

“陛下,宸皇,二皇子求见。”小云子突然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花倾颜应了一声,墨熙宸回来这几天,这小家伙越发粘着她和墨熙宸了,要是以前,纤阳见到花倾颜这个娘亲,不躲起来就不错了。

“纤阳见过爹娘。”一身宝蓝­色­的小小身影走了进来,在龙案前,规规矩矩的向花倾颜和墨熙宸行礼。

“起来吧,阳儿过来可有事?”墨熙宸温和的朝纤阳招招手,示意纤阳到他这里来。

“爹爹,阳儿想去上学堂。”

“阳儿要去哪儿上学,宫里的翰林学士教得不好吗?”

墨熙宸不由得诧异,他当年离开这孩子的时候,阳儿还在襁褓中,这一转眼,阳儿就长这么高了,真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不是,翰林学士学识渊博,教得自然是最好的。不过,现在爹爹回来了,娘亲就不需要阳儿陪了,阳儿想出去见见世面。”小纤阳偷看了花倾颜一眼,见花倾颜也是认真听着,小纤阳鼓起勇气,继续说:“阳儿现在都十岁了,还没出过倾城呢。”

“小子,翅膀硬了就像飞了是吧。”花倾颜翻了白眼,对小纤阳的雄心壮志,表示不屑一顾,一口拒绝纤阳的想法,“还出去上学堂,我看你是出去玩儿,才是正事吧。”

“阳儿,爹爹才见着你,你就离开,这不好吧。”

墨熙宸也委婉的拒绝,孩子懂事是好事,但太懂事就让人心疼了。

小纤阳看准了这个爹爹好说话,一双小手拽住墨熙宸的衣袖,嘟着粉­嫩­­嫩­的­唇­,开始撒娇,“爹爹,大哥像我这个年纪,早就和您到处跑了,大哥可以,­干­嘛我不可以。”

“阳儿,这是两回事儿,你大哥出去闯荡,还有爹爹陪着呢,你这么小自己跑出去,万一遇到心怀不轨之人,出了什么意外,你要爹和你娘怎么办。”墨熙宸耐心解释给纤阳听,要说他亏欠烨儿的这一辈子是补不回来的,那他亏欠阳儿的,也不会那亏欠烨儿的少,阳儿从小面对得是没有父爱母爱的日子,孤零零的,只有姐姐和祖母,母亲虽在,然花倾颜一门心思扑在朝政上,根本没有时间估计纤阳的感受。

何况,阳儿长得虽然没有烨儿那么像他,但还是有他的影子的,颜儿应该是不愿意面对的吧。

“爹爹——”

纤阳有些哽咽的声音叫着墨熙宸,清澈中带着不服输的小眼神,光华璀璨,就像一双上好的琉璃,让人不敢去破坏这里的美好。

“阳儿你别欺负你爹心软,我们家娘说了算,你不能出去就是不能出去。”花倾颜直接一口否决,声音犀利冷凛不容置疑,丝毫不给墨熙宸同情心软的机会。

“颜儿,你会吓到孩子的。”眉头微蹙,墨熙宸看着一脸冷冰冰的花倾颜,心底某处一疼,这样的颜儿,是他不想看到的。

墨熙宸越发觉得这些年亏欠花倾颜的太多,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面前,剪不断,理还乱,本来准备既然都回来了,就和颜儿好好过日子的墨熙宸,心中微恙,这样的颜儿,需要改造。

雅儿,你终于来找我了

“宸,小孩子不能任­性­的,你这样会把阳儿带坏的。)w v m)”

花倾颜狠狠地剜了一眼墨熙宸,对于教育孩子,她有她的方法,别人不能­干­涉,娃他爹也不行。

“颜儿,阳儿还小,有些事和阳儿说明白就好。”

“那你自己和阳儿说吧,我走了。”

说着花倾颜起身,甩了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细雨嫣红二人同情看了一眼墨熙宸之后,紧紧跟上花倾颜的脚步。

墨熙宸泼墨般的浓眉轻扬,心情好起来不错,只一闪即逝。

“爹爹——”

小纤阳睁着小鹿般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充满希翼的看着墨熙宸。

墨熙宸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不忍伤了小纤阳的心,更不忍去跟颜儿吵嘴,看到刚刚颜儿甩袖子离开时候的样子,墨熙宸突然觉得现在的颜儿更可爱了,更好玩了,改造什么的,多费时间啊,有时间,还不如和颜儿多腻歪腻歪呢。

这个阳儿,着时不可爱,烨儿就是个闷葫芦,雪儿小时候可爱,现在长大了,也不好玩儿了,再留一两年也该找个好人家嫁了。

墨熙宸想想今后的生活,不由得无比惆怅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一坨坨的奏折扔给烨儿。

“爹爹?!”

看自家爹爹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久久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小纤阳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墨熙宸,希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行,你现在还小,过几年再说吧。”几乎是想也不想,墨熙宸断然拒绝,“小云子,服我去找颜儿。”

“爹爹——”

小纤阳看着墨熙宸坐在轮椅的背影要离开,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叫了一声,追了出去。

时间不大,墨熙宸和纤阳就来到了甘霖殿,里面花倾羽已经到了,正在和花倾颜,纤雪,纤烨,呣子三人闲聊,可能是说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纤雪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听到这笑声,墨熙宸刚刚还有些郁闷的心情,刹那间多云转晴,有家的感觉真好。

想起八年前自己醒来的那个刹那,和六年与儿子流浪的日子,墨熙宸就不由得自嘲一笑——

既然上天早已注定了结局,当年的自己为什么还要那么愚蠢的,只因为自己的一双腿,满头银发,就不忍去见那个自己爱入骨髓的人儿呢。

当年的自己,为什么那么想不开。

人人都说,聪明人即使是犯傻,也只会犯傻一次,断不会有第二次的出现。而墨熙宸偏偏犯傻了两次,并且,一次比一次蠢。

第一次,是他不忍小妻子看到体弱多病的儿子,把儿子送了出去,这还有情可原,毕竟那时花倾颜身子太弱受不了刺激。

可是,第二次呢?

倾颜会因为自己残了双腿就不要他了吗?

他偏偏没有勇气去面对。

偏偏一味的服下绝情丹,使出一切办法,不让自己回到颜儿身边——

然,忘掉了。就能填充了发自内心深处的孤单吗?

不能。

六年来发疯似的寻找,不是枉然。

“宸皇到。”

随着一声通报,墨熙宸已经由轮椅加人被凌云抬了进来,凌云推着轮椅,吱嘎吱嘎的步入大殿。

墨熙宸是再也没有勇气承认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

也幸亏楚绝,提前为他布下了忘情丹的解药,否则,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想起那个,自己倾尽了所有去爱的女子。

“参见宸皇。”

一身月白­色­剪裁得体的月白­色­锦袍,如玉般的公子,如玉般的气质,花倾羽还是如玉般的优雅无双,与十年前唯一不同的就是,眼角眉梢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不似当年清秀,越发成熟稳重,一言一行,尽皆大方得体,微微颔首,双手抱拳,即使是行礼,一举一动间无处不透露如玉优雅的成熟气息,越发具有魅力。

“倾羽快快请起,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熙宸,你还是老样子,即使忘了一些东西,­性­子亦然如此。”花倾羽看着墨熙宸,侃侃道来,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叙旧了,细雨,传旨上菜吧,都要饿死我了都。”花倾颜看着自家大哥和墨熙宸拉开架上,要长谈的样子,连忙吩咐一声开席,要是让这两个人续起旧来,那恐怕就要把她饿死了。

“颜儿,你都要肥成小猪了,还吃!”

墨熙宸忍不住白了花倾颜一眼,看看外面天­色­,中午才吃完那一会儿,这丫头又饿了。

“宸,我是体力劳力者,不吃饭会出人命的。”

花倾颜一ρi股坐在饭桌前,拿起筷子就奔着最爱吃的小笼包去了。

眼角和嘴角不自觉的抽搐几下,墨熙宸额角隐隐青筋凸起,“你下午不是都在睡觉吗?”

“睡觉也是体力活。”

花倾颜直接送了墨熙宸一个大白眼,一本正经道。

“娘亲,睡觉累着你了?”大胆的纤雪不由得腹诽出声,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让在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纤雪可能是嫌弃一句话不够,又说了一句,“娘亲,爹爹身子不好,你可不能欺负爹爹。”

花倾颜吃了一半儿的小笼包在空中一顿,放到了盘子里,黑着一张俏脸,看着自家一脸维护墨熙宸,醋味大起,“雪儿,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宫中老嬷嬷从小灌输你的三从四德都忘没了,没大没小的,将来找不到婆家,可别怪娘亲没提醒过你。”

纤雪意识到事情的不妙,连忙堵住嘴,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却早已脱口而出,想收回?早就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那娘亲你会吗?”

花倾颜不怒反笑了,拍了拍的纤雪的额头,“古灵­精­怪!”

“这样娘亲才喜欢我嘛。”纤雪吐了吐舌,小肩膀一颤一颤的,可见其幸灾乐祸的程度有多高。

“我们用膳吧。”

“娘亲尝尝这个。”

“爹爹这个好吃,多吃点儿。”

“舅舅你别光吃青菜啊。”

……

一顿饭下来,纤雪和纤阳忙得不停,一顿饭,几乎就是他们姐弟两的舞台,一会儿给这个夹菜,一会儿给那个夹一筷子,忽而问问什么问题,有讨好的,有打趣的,还有真的不懂的,姐弟二人一一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只是可怜的小纤阳,还是没能如愿以偿的出去上学堂。

饭后,墨熙宸把花倾颜和孩子们支走,单独和花倾羽闲聊了起来,问得都是颜儿这些年过得怎样,顺不顺利之类的。

“熙宸,你没失忆,是不是?”花倾羽突然问道。

“是失忆了,但是现在记起来了。”

看着茶盏中绿­色­的茶叶,墨熙宸悠悠说出,语气云淡风轻,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淡然。

“那颜儿知道吗?”花倾羽问。

墨熙宸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

“不知道。”

看着茶盏中在水里飘舞的茶叶片发愣,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颜儿。

“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花倾羽浅尝一口香茗,润了润嗓子,悠悠开口,“可这十年来,颜儿走得每一步都是我看些过来的,我知道你对颜儿的感情不假,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失忆,不想知道你又怎么想起来的,身为颜儿的哥哥,我想拜托你的就是,无论如何,别在伤害颜儿了,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要动不动就突然,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让颜儿和你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也是我这一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说到痛楚,花倾羽如玉磬般的声音沙哑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大哥,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会保颜儿一生无忧的。”墨熙宸认真的说道。

“能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

花倾羽点点头,对于墨熙宸说过的话,深信不疑,因为这个男人对自家妹妹的爱,远远超过了爱他自己,能在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毫不犹豫的替心爱的人儿挡下,就是大丈夫所为,而墨熙宸做得不仅仅是一次,是很多次,在三国大会上,在炎国战场上,在飞天山上,甚至在自己生命即将流逝的时候,把自己所有的一切交付。这不是花倾颜所认为的累赘,不是负担,而是墨熙宸想用自己一辈子的心血,来守护他最爱的人儿,因为花倾颜——

墨熙宸倾尽了天下,无怨亦无悔。

墨熙宸当时所希望的,单单只是让倾颜代替他活着,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了花倾颜,是保护,亦是信任,这种信任是发自内心深处,墨熙宸相信花倾颜能做得比她更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墨熙宸做得这一切,何曾不是在赌。

成则天下康泰;

败则乾坤混战。

而那时的墨熙宸甚至连把国家交给女子的后果都没想,便将天下交付,将四海赠与,这不是绝对的信任是什么?!

事实证明,墨熙宸赌对了,花倾颜不但将他的国家治理都很好,还让其他两国,纷纷倾国相赠,统一了天下,却不费一兵一卒,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云泽大地,四分五裂的局面,在一个女子手中扭转,在短短半天之内统一,千古一帝,莫过于此。

告别了墨熙宸,花倾羽独自站在观景台上,俯视倾城土地上,灯火阑珊繁华处,仰望星空,看着那颗最亮的凤星,感慨出声——

花倾颜,也许你真是祸水!

琼国,炎国,苍国,多少年的千秋基业,繁华盛世,三国鼎立,只因你一个女子,在一日之间,全数樯橹灰尘湮灭,这就是凤星的命数吧。

“雅儿,你可看到今日的繁华盛世?”

久久盯着观景台下,在无数星光折­射­出的那波光粼粼的淡红­色­睡眠,花倾羽定定看着那沉底着昔日奢华糜烂的回音池,喃喃着。

观景台定硕大的夜明珠下,花倾羽可以清晰的看到回音池自己的倒映,月白长袍,优雅如玉,渐渐地影子模糊,淡红­色­的水面上,渐渐清晰的浮现出一个倾国倾城美人的影子来,那女子与自己模糊的影子,相依相伴——

只见那美人,一身素­色­长裙极地,未施粉黛,便已美得让人窒息,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只见那美人伸出凝脂玉手,向自己招了招手,在呼唤着自己。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雅儿,你终于来找我了。”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好似轻抚那佳人的脸庞,花倾羽的步伐缓缓移动,愈来愈往前,愈来愈往前,直到——

“扑通!”一声,水花四起,平静了十年的回音池中,终于有了回音。

只是,这回音,不在是清脆悦耳。

沉闷的扑通声,似乎震醒了重重宫阙。

繁复宫阙,依旧灯火辉煌。

许多人都听到了水晶宫里的声音,然,自苍国灭亡后,水晶宫就被墨熙宸列为禁地,没有皇上圣旨,谁敢轻举妄动,侍卫们不敢小觑,派出一个人赶紧去禀报侍卫统领,侍卫统领带着那名侍卫直奔倾凤宫禀报。

倾凤宫内,**帐暖,良辰美景。

重重锦绣纱幔后,两个相拥的男女,正在用最原始的方法,诉说着最简单的浓情。

花倾颜胸口一阵剧痛传来,瞬间无力的瘫软到墨熙宸怀里,小脸儿煞白,还哪里有刚刚的浓情蜜意。

“颜儿,你怎么了?”

墨熙宸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用胳膊支起身子,抱住怀里脸­色­煞白的人儿,焦急问道。

花倾颜只窝在墨熙宸怀里捂着胸口,缩成一团。

“快宣御医。”墨熙宸焦急大喊着,一边手忙脚乱的帮花倾颜套衣服。

“宸,我没事,不用没了,可能是老毛病,过一会儿就好。”花倾颜终于喘上了一口气,沙哑无力的声音说着。

“老毛病就更得看了,瞧你,你都白成什么样子了,来先把衣服穿好。”墨熙宸虽然焦急,但给花倾颜穿衣服的同时,把手悄悄搭在花倾颜的脉搏上,墨熙宸泼墨般的浓眉紧紧的锁在一起,越发怀疑是自己医术不­精­,催促着大喊,“都­干­什么吃的!活腻歪!传御医,快!”

“陛下,凌云已经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小云子在门外大喊道。

“宸,我是不是得了绝症啊?”花倾颜看到墨熙宸紧锁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划上心头,花倾颜愣愣的问道。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还疼吗?”抓了抓花倾颜柔顺的华发,墨熙宸声音柔和的安慰着花倾颜。

“还有点儿疼。”

“用不用我帮你揉揉?”

“不用。”花倾颜咬牙说道,让你揉了,呆会而御医来了她怎么见人。

正说话间,张御医已经被凌云提来了。

“主子,御医来了,可以进去吗?”门外传来凌云的声音。

“进来吧。”

隔着厚厚的纱幔,墨熙宸在花倾颜的手腕上垫了一层锦帕,张御医才敢把手伸过来,只是,张御医足足诊了两柱香的时间。

“张御医,颜儿得了什么病?”墨熙宸忍不住问道。

张御医松了花倾颜的脉搏,诚惶诚恐的跪在榻前,“宸皇,请恕微臣学艺不­精­,看不出来陛下到底是何病症。”

墨熙宸紧蹙的浓眉终于一松,不过很快又恢复原状,“好吧,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花倾颜眨眨眸,不解的看向墨熙宸,“宸,你说话啊,我到底怎么了?”

“我诊的和张御医诊得一样。”墨熙宸如实说道。

花倾颜顿时松了一口气,伸手把墨熙宸紧蹙的眉头抚平,“没事儿就没事儿呗,你弄得这么郑重,我还以为我得了绝症呢。”

“陛下,宸皇,刚刚有侍卫统领传来消息,水晶宫发出巨响,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还请陛下批准。”小云子尖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花倾颜和墨熙宸对视一眼,花倾颜道:“那就进去查吧,查完了记得过来禀报一声。”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水晶宫都被封十几年了,能有什么乱子?

花倾颜想不明白。

“颜儿,胸口还疼吗?”

“不疼了。”花倾颜摇摇头,一张小脸上还是有些泛白。

“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好。”

“报报报,陛下。”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时候,小云子在外面通报的声音都结巴了起来。

“让徐统领说。”花倾颜一下子坐了起来,黛眉紧蹙。

“回禀陛下,属下等进了水晶宫,在在回音池中发现了玉王殿下(花倾颜称帝后,给花倾羽加封的封号)的尸体。”

徐统领硬着头皮说道。

“什么?!”

花倾颜当即一翻白眼,险些晕过去。

“颜儿你别急,为夫陪你去看看。”墨熙宸也是一惊,扶住花倾颜几近无力的身子,柔声安慰花倾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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