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的目光不由地瞟了过去,瞟到了父亲手中那叠看起来沉甸甸地钱。心底的那份羞愧与哀伤逼迫着血液一齐往脸上涌,阿雅又羞又恼,怒吼起来:“你们去借钱干什么,谁让你们去借钱了啦?”
那是她上高中比别人多交的那份钱,那是母亲求‘爷爷告奶奶’地从别人手中借来的钱。她自己早已羞愧难当了,为什么母亲还要带着那份羞愧挨家挨户地恳求人家,难道她就忘了女儿曾经拥有过的荣耀?
“给你拿啊,你马上不就要开学了嘛。”母亲瞪大眼睛喘着起气,一幅对女儿此刻反应的不理解。
“谁说我要去念啦,谁让你们去借啦,你们问过我了吗?”熊熊的怒火在心底里燃烧,她一把推开了父亲手中的钱。
‘哗’地一下,钱撒落一地。望着那钱,母亲的眼泪扑簌簌地往外流,放声痛哭了起来。父亲站在一旁,愣了,先是看了看地上的钱,然后看了看一旁恸哭着的妻子。
“啪”地一个大巴掌,打在了阿雅的脸上。霎那间,阿雅愣了。
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手打了她。脸并没有太多的疼痛,可是内心却像突然开裂。泪水在眼中打转,看看父亲,一脸的后悔与内疚;看看母亲,仍在哭泣,哭,哭,哭……人就是这样,当你觉得很委屈正想哭时你旁边那位觉得更委屈,而且已经放声哭开了的时候,你就不想哭了。阿雅紧紧地闭着嘴巴,因为不想哭,呛人肺腑的疼痛冲上脑门又回到她那快要决口的眼睛里翻涌。克制着让它们回流进肚子里,不争气地一滴骨碌地一下滑落了出来,落在有点发烫的脸上,顺势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朦胧着双眼阿雅瞟了瞟地面,希冀有个缝隙突然间出现,可是地面依然牢靠坚固。她又瞟向院落,“就这样跑吧,跑,跑向哪儿?”她没有可去之处。这时母亲哭喊着狠狠地骂了一句:
“你去死吧!”
阿雅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每当过年的空档,母亲总会在来串门的亲戚与左邻右舍面前,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念叨一遍:怀阿雅的时候如何的艰难,如何在怀孕7个月的时候,逃过了国家的政策,东躲西藏地把她生下来,生下来后阿雅又是多么地难侍弄……等等。并且始终不忘在结尾加上这样一句:
“阿雅,你可都记着了啊。”
旁听的人也总会随声附和:
“阿雅,你长大了可得好好报答你妈!”
“你要是不报答你妈,那才真是忘恩负义!”
每当听到这些抱怨的时候,阿雅总是尴尬地笑着点头:“知道了。”
或许自始自终她也只是母亲的累赘,母亲从来没有爱过她?现在母亲说出了真心话。她无法容忍,她想躲。她的脚就要往外挪。
父亲大喝一声:“你想去哪儿?”
阿雅便是一个冷战,站在那儿不动了。
“都给我过来吃饭。”父亲呵斥着这对要死要活的母女,挪动身子一ρi股坐到了炕上。
母亲不吃,只是哭着躺到了炕上。父亲那严厉到恐怖又带点愧疚的眼神便瞥阿雅,阿雅于是咣啷一声甩上门把自己锁到了西屋也躺到了炕上。不如死了算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阿雅仰望着黑漆漆的房梁。死了的话,也许也就什么都不必想,也就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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