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近乎发霉的梦魇般的房间里,阿雅是多么的无知和无助。人流会让身体变得异常虚弱,而手术后又会有一段出血的时间,这她都不明白。当然阿雅的怀孕时间过长,所遭受的痛苦理所当然会大得多。医生找来一大卷卫生纸厚厚地给她垫上。可是就像止不住的水龙头,血越流越涌,垫纸马上变成了殷红一片,并继续向下浸润,医生干脆把整卷纸压平让她垫上。
“你还得交点钱,手术费65元,然后我再给你开点药,你先给我100吧,剩下的我找给你”。
“钱在我的裤兜里,大夫你自己拿吧。”阿雅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医生并没有动手,把裤子递给了她。阿雅小心翼翼地掏出钱。
“咣当”门关了,医生走了出去。
半条腿倚靠在床边,半条腿搭拉在地上。血就顺着阿雅那条搭拉着的腿汇聚成一股纤细的红色溪流吧嗒吧嗒地往下滴。身体很弱渐渐地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很害怕就那么摔倒爬不起来。阿雅咬咬牙两只手腕撑着把身体往床上挪,可又害怕脏了人家的床单。当医生带着药和一些零钱回来的时候,血已经渗透大卷的卫生纸把床单染成了血红一片。看阿雅实在支撑不住,医生赶紧扶了她一下。
“大夫…对不起…把你的…你的…床单弄脏了!”阿雅孱弱地喘着气:“零钱不用找了。”她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
“你自己能走吗?”医生问。
“哦,能。”阿雅没想到医生马上就要催她走,赶忙拿起旁边的裤子,想要弓腰穿上。可是整个身体就像是别人的,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她的身体是彻底的虚脱了。医生似乎有点心软,一条腿一条腿地帮她穿好裤子:
“回家好好调养。你能行吗?”
“没事儿。” 回答的痛快,但阿雅心中明白这是在勉强自己,整个身体变得异常的笨重,就像行走在水下,每一步都那么地沉重。一步一步晃动着笨重的身体颤巍巍地下了楼。
现代科技的发展,无痛人流等在某些人眼里也已经变得稀松平常,甚至竟有女孩拿人流手术当减肥。可是对于阿雅,身体的痛苦暂且不提,心灵的创伤却也更加难以愈合。直到今天,一想起这段往事,阿雅还是会突然哭出声来。这次的伤害是致命的,伤到了阿雅的骨子里。她多么希望能够像一个常人一样,一点点地细细品味恋爱,结婚,生子……从羞涩的少女到成熟的妈妈一个女人应该经历的整个过程;她又是多么希望得到一个人的呵护爱护?不,没有那么一个人。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什么是浪漫?什么是爱情?就变成了一个遭人弓虽暴,扼杀生命的可怜人。
摇摇晃晃地走出医院所在的楼宇,回头时,阿雅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四周幽暗,整幢建筑陈腐的颜色仿佛恐怖的黑暗城堡在夜的雾霭中孤立而又无奈。北风呼啸,树木光秃秃地枝干张牙舞爪,阿雅突然莫名其妙地想,也许这是座鬼楼?
寒风冷飕飕,一对男女相拥着从身旁走过,阿雅呆滞地望去,男孩正帮女孩把围巾围好。阿雅看在眼里,缩缩脖颈,心口一阵发麻,低下头去。脚下脏兮兮的积雪半融化进泥土中经过白天的车轱辘和人的踩踏已经丑陋地冻成一团。脚有点发麻,似乎要与积雪一起冰封入土。阿雅的面孔惨白,四处张望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车,挪动脚步老人般地慢慢钻了进去。
出租车上,血一直在涌,先是湿透了裤子,然后慢慢地开始浸染车座。自打月经初潮以来,阿雅还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尴尬。不想脏了人家的车,把两只手垫到大腿下面,拖着ρi股往车座前面挪,她想蹲着,车一阵晃动,阿雅眩晕起来,她蹲不下,血液在流淌,生命力在慢慢消耗,从脚趾头开始麻痹。开车的师傅一直沉默注视着前方,丝毫没有意识到到后座乘客的怪异。阿雅也好人好样地目视前方,其实她的目光已经朦胧,渐进佳安市的嘈杂也好像远隔千里,身体轻飘飘的,意识在模糊。摇摇晃晃司机停下了车。阿雅使劲揉揉眼睛,看清了那是自己住的地方。掏遍身上所有的口袋,拿出几张有点皱巴的零钱递了过去。33元刚刚好!其实她想多找一些,但是除此之外,一个子也找不到。司机没有开灯,侧脸把手伸过脖颈接过钱去,躲过了那令人羞愧难当的尴尬阿雅庆幸之余,蹒跚着下了车。
“你知道上三楼有多难吗?”回忆过去阿雅哽咽起来:“抬腿的瞬间,就像灌注了千斤,好不容易把这条沉腿放到前面的台阶上,刚要使劲,这条腿就筛糠般地抖,后面的腿跟着也变成千斤万斤,根本拔不起来。因为是老楼,没有扶手,于是我想扶着墙,可是就在此时,身体一晃一个跟头栽倒摔了下去,那真是叫个疼啊!爬也爬不起来,我咧嘴想要哭,可又怕惊动四邻。就那么在地上坐了一小会儿,几分钟后就地把手放在台阶上,像一只年迈地老猫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慢慢往上爬,四条腿还是比两条腿有用。不瞒你说,那时我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叫“爬楼梯”。”眼里噙着泪,阿雅笑了笑:“还好,没人撞见!”
到了三楼,死拽着门把手阿雅站了起来,屋内空寂,冷清。推开厕所门,褪下裤子阿雅咣当一下跪在了那里。“哗!”低头一看,流出来的可全是血红红的,不知里面几分尿液,多少血液?阿雅没有力气去收拾。好不容易上了床,躺下就不动了,眼睛盯着天花板,一滴眼泪也没有,仿佛失去了生命和感受。
滴米未进,滴水未喝。被掏空的肚子,开始难受。如果,如果此时有人为她煮碗粥,甚至只是坐到她的身边安慰守护一会小儿,那该是多大的恩赐呀。没有谁,也没有人会知道,折磨了一整天,就那么昏昏沉沉地,身体慢慢地漂浮起来,朦胧雾霭,如烟如缕……在虚幻的光中,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粉嘟嘟的脸蛋,水灵灵地眼睛,宛如童话里的天使。孩子远远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阿雅的心中溢满了喜悦,朝那张瓷娃娃的脸招招手。可是,看着她,孩子脸上挂了泪,转身离开。“唉!”阿雅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孩子没有理会她的召唤渐行渐远……阿雅骤然惊醒。
黑漆漆地屋里静谧安宁。身体很沉,下身还在流血。“咚咚咚,咚咚”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静。有人在敲门,阿雅挪了挪身子,竖起耳朵,“咚咚咚咚咚”继续猛敲,阿雅紧张着。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停歇了,但来人似乎并没有走,可以听到他在门口翻动着什么,阿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接着一阵钥匙孔被旋转的声音,“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个黑色身影摸索着走了进来!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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