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话题自然离不开田芬。郝董意味深长地说:“昨天晚上跟同学们闲聊,才知道你是田芬最好的朋友,而且住在本市。见到你,我的心里就更不是个滋味。”方胜男除了愧对田芬,心里发虚之外,失去朋友的哀痛自然很重。她抹着眼泪不想言语,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郝董的话语之中充满了称赞还有惋惜:“田芬是公司上下一直看好的财务骨干,我对她一直很重视。董事会已经讨论过,准备明年年初提拔她为核算部副经理兼资金运作室主任,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怎么偏偏就命运不济,出了这种意外!唉,遗体没能找到,今天只能摆张照片。”郝董的表情极为痛苦,充满了歉意。说到这,从上衣兜抽出面巾纸,在眼角上难过地擦擦,然后发出一句悲怆万千的感叹:“多好的一位职员哪!”接着,热泪纵横,像漏了底的水壶,一滴滴一串串直淌而下。
郝董终于止住了喷涌而出的眼泪,问她:“如果请你到公司来上班,不知你能不能给个面子?”问得真诚,问得谦虚。
方胜男自听到田芬的噩耗起,耳朵一直在轻微地嗡嗡作响,此时她以为出现了幻听,愣愣地看着郝董,没有丝毫的反应,直到郝董又问了一遍,才醒过神来。郝董和蔼地对她说出了具体的工作安排:“最好能尽快到公司上班,等业务熟悉之后,希望你能接替田芬生前的那一摊。可以吗?”方胜男临下车时,郝董既信任又自信地补充道:“你知道吗?请你来,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人以群分,我有理由相信,田芬的知心密友一定会干得跟田芬一样出色!”
久旱喜逢及时雨!失业在家,炒股又赔了本的方胜男,目前最为迫切的就是能有一份合适的工作,况且海顺员工的薪水比其他企业的要丰厚得多。然而一想到田芬,她又思绪纷乱,心神不安。那对目光一直在盯着她,她连忙睁开双眼,翻身下床,突然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就像走在了棉花包上。不!不是棉花包,似乎是踩在了好朋友田芬的尸体上。
方胜男病了,一躺就是二十多天。去过两次医院,除了说她有一点贫血之外,再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倒是带回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营养药。生病的第二天,郝董就来过电话,问她到海顺公司上班的事决定了没有,她说她正卧病在床,等病愈之后再说。这期间,郝董派人来看过她几趟,两次去医院都是白秘书和孟经理硬把她拽到车上的,并且替她支付了所有的费用,专家挂号费还是孟经理自己掏的腰包。方胜男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没有为海顺公司效力过一天,却让人家如此地破费,真是很难为情。孟经理说,这是郝董的指示,他们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就算是帮他俩完成任务吧。并且告诉她,郝董历来看重人才,尤其对她当过财会科负责人的经历很感兴趣,因为海顺公司最需要的就是具备实际才干的人。
盛情难却,方胜男也只好依了他们。她知道,自己其实是不需要就医的。因为并不是四肢或哪个脏器出了问题,而是心里有病。他们越热情,她的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就越是不知所措,就越感觉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她多次在夜深人静之时,搬开书堆,看着那只包发愣。愣发够了,再把散乱的书籍一本本按原样码好,然后用一个旧床单遮在上面,将其覆盖得严严实实。
方胜男特别想把田芬的这份遗物去交还给田芬的父亲,但左思右想都觉得很难为情,实在拿不出手,更张不开口。这只包,原本鼓鼓囊囊,现在却少了八万块钱,她有何颜面去见田芬的那位重病在身的父亲?!
田芬,容我等到股市起死回生,找回来那八万块钱之后,一定如数奉还,你看行不?田芬,你不会不同意的,是吧?方胜男一天不知要这样乞求多少遍!
田芬没有回应,梦里也未曾晤面,只有那对难以说清的目光时时刻刻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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