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边沿,这也就算行人能找到的最华丽的温柔乡了。
我自如地坐下,点花牌子叫小哥儿出来陪酒。
一边漫不经心应付着热情的招呼,一边暗暗观察那边金无望的举动。
他似乎是这里极熟的客人,刚进门,便有人像看不见他那张丑脸般,热情迎上前招呼:“金爷,弄玉天天盼着您,眼泪都快哭干了……”
金无望冷冷一笑,用简单手势示意快带人上来。
他甚至不肯坐下等,只静静站立在院中,明显是预备直接去房间。
我不禁暗暗叹气。
在洛阳家中,母亲开的院子里全是姑娘,但想必对客人的判断是一样的:金无望不吃花酒不听小戏,进门那架势就目的鲜明,多半会直接抱着人急吼吼进房间,只求痛快一逞欲望。下九流的暗娼门子里,自然都是这种客人。但讲究些的地方,最不喜这种不调弄风月的急色鬼。
况且金无望相貌丑得如此吓人。
就算他一掷万金,来接待的小倌也未必是全院最好的品相;就算老板爱钱,派来的是花魁,也不会给这种客人太殷勤的脸色。
那个什么弄玉好容易妆扮起来,趋步过来行礼,果然容貌中平。
他对金无望笑得很欢喜,眼底却有一丝惧怕,小心翼翼陪笑问:“金爷今日刚到,远来辛苦,要不要喝杯酒接风?……我房里热水已经备好了。”
金无望神态怡然自若,但我的眼力何等敏锐?自是能看出来,他平时冷漠的眼神突然有了些微难以察觉的血丝,连声音都隐隐染上些暗哑:“去你那儿吧。”
旁人看来,他依然岳峙渊停。
可那句简单的话,听在卖笑人的耳中,太直奔目的,不免显得有些急色。
我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人家要知道这个进门就只想着上床,所有风雅韵事一概不闻不问的家伙是我圣教法王,还不笑话死?
喜欢娈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堂堂金法王在圣教地位超然,什么时候喜欢出来逍遥,自是全看他自己乐意,在地宫里养几个男宠更是容易得紧,何苦憋坏了自己的风度?
借口要喝得亲热些,我点几个精致小菜,带男孩子回房间,顺手喂他一杯药酒,很快他便不省人事。
用现成的热水净了面,转瞬恢复怜花公子本来面目。
目光漠然掠过镜子。
镜中人神采焕然、俊逸绝伦。但我王怜花身为男子,过分俊俏的姿容除了招惹来轻佻的眼神,有百害而无一利。
道理是明白的,可我天生喜欢漂亮的人、精致的享受、美丽的物事,既然老天爷偏要给我这样的容貌,却也不必像金无望那般非要暴殄天物,我当然不会多事自残。
穿窗而出,很快辨认方向,我纵身前往金无望所在的房间。
——真硬碰硬,金无望还真是略胜我一筹。
但,任何男人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往往急着追逐另一种接近死亡的感觉,动起手来总是稍嫌不太利索。
金无望再冷静凶悍,也是男人。
靠近窗户,没听见意料中的淫声浪语,传入耳中的,竟是哭声。
我一谔,凝神细听,原来是那小倌正抽抽噎噎哭得动情:“前几日那位军爷,捣弄得这里面几乎要烂了,多谢金爷饶了弄玉……他日结草衔环……”
金无望语气相当平静:“换个人呢?”
弄玉扑通一声跪地,哭得更凄惨:“金爷饶命……如果干爹知道不能让金爷畅快,弄玉的小命就没了……”
隔窗看,明亮烛光中,金无望脸上依旧阴沉沉,没什么怜香惜玉的表示,似乎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发作出来。
本来么,从罗布泊到酒泉,快马也要七八日。金无望直奔这里,明显是来解决欲望,被这装可怜做戏的小倌任性一搅,怎么高兴得起来?
心念电转,我飘然落下,轻敲两声门,不待应答便缓步走进房间。
浑不顾金无望冷冷的眼神,以及娈童惊诧和惶急的表情,我微笑开口,故意格外悠闲亲切:“我说弄玉啊,你既然叫了这么好的名字,总该会吹箫吧?就算那里弄坏了,帮这位爷解解急,也未必不成吧?”
小倌的脸色顿时如死灰,连装哭都忘记了。
金无望冷冷盯着我:“多谢公子提醒,不然金某差点被小人愚弄。不过,特地花几天时间,跟踪金某来这种腌臜地方,难道公子只是想提醒金某,我是个不受欢的人,连这种人都敢欺我?”
我自信此刻的笑容相当诚恳,拱拱手,道:“小弟天天恐惧什么时候被金兄杀,岂敢猖狂?金兄误会了。”
看见我的笑容,金无望的眼睛深处突然亮起血红的火花,就像要直接吞噬我。
但,那慑人的火焰,只燃烧了一瞬间。
很快恢复不动如山的镇定,金无望语气依然冷硬沉静:“那还要请教,公子为何专程来找金某?”
我心底有什么东西一动,微笑道:“金兄向来知道,我为了胜过沈浪,不遗余力。”
金无望点头:“我还知道,沈兄一直都知道,但从不敌视。我跟熊猫儿都劝,杀掉你便一了百了,沈浪偏不肯。他甚至很期待你的出手,觉得以怜花公子之能,竭尽潜藏十数年的智慧全力一击,应该相当精彩。”
我故意侧头凝神想片刻,然后冷笑:“以我此刻造诣,真下毒,多半也能杀了他。”
金无望脸色难看,明显是在强压住欲望冲动引起的焦躁。
平时那么深沉的一个人,此际竟已有些不耐,明显不想跟我讨论这些不急之务:“争胜是二位之间的事,恕金某不愿交浅言深。我尽朋友之谊劝说过了,不方便再置词。王公子如果还要对金某说些什么,这就请。”
话外之意已经很不客气,明显是“如果没有更重要的事,就请赶快走人”。
我故意凝眸微笑:“打搅金兄久别重逢的花烛夜,真是罪过。不过,难得我竟窥破了金兄半生隐瞒的秘密,忍不住想谈笔交易。”
金无望神色从容、语意铮然:“此事虽不光彩,却也算不上见不得人。公子喜欢出去说金某有此嗜好,但请自便——想以此要挟,就不必了。”
我不禁笑出了声:“想我王怜花何等样人,浸淫人性这些年,怎么会笨到贸然恣意散播金兄不愿提的事?再说,就算想要挟金法王对不起朋友,也不会用这种不轻不重的秘密罢?尊驾也忒低估我的品人知事之明了。”
金无望只皱眉,连话都懒得回答。
正常情况下,人要是想这样被欲火煎熬,同时又遭遇我挑衅,多半会刻意维持不自然的冷静,来试图应对措手不及的局面。但金无望根本不屑掩饰,反而从容表现出本能的情绪——从这琐事能看出,他的实力相当可怕。
向来冷漠的金无望,终于恼火了。
我笑得愈加欢畅,故意放低了声音,悄悄道:“像眼前这种庸脂俗粉,实在玷污了金兄这般英雄人物。我在洛阳颇有旧人,调教出几个可人意的孩子,金兄不妨挑几个合心的,就放在地宫里贴身服侍起居,岂不是省了路途风沙跋涉的辛苦?”
金无望静静盯着我,就像狮虎看见羚羊。
我好整以暇微笑,不动声色等他决定。
金无望突然问:“姿色如何?”
我浅笑:“既然敢冒昧推荐给金兄,自然是绝色的。别看刚十几岁的孩子,琴箫唱曲样样来得,床榻上也是极乖巧的。”
金无望短促一笑:“公子许诺这么精彩的礼物,想让金某效力什么?”
我悠然:“我与沈浪之争,但请金兄置身事外。”
锐利的眼神直盯着我,金无望淡漠地:“二十年来,你哪次不是输给沈浪?除了这些风月,你跟沈浪争什么?”
在金无望面前恨恨,不啻惹他嘲笑。
我深吸一口气,故示闲暇,悠然回答道:“我胜过沈浪的本事很多啊,可惜那些太高妙,他没法跟我比,也就没有胜负。再说,就算风月之事赢了沈浪,那也是赢,对不对?”
金无望笑。
但那只是发出一种通常人们称之为“笑”的呵呵声而已,并没有什么笑意:“怜花公子所思所想果然与众不同,金某不禁意外。但转念一想,却也觉得,这才像是你会做的事。”
我微笑拱手:“过奖,过奖。”
金无望恢复了面无表情,道:“你希望我置身事外,这也未尝不可能。但你要送出的礼物,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微一凝神,弄清楚他的意思是“你给的东西还不够诱惑”。
但凡有商量的余地,交易就还有机会。
我暗自欣喜,表面依旧不露声色,毫不犹豫接口道:“那倒是要请教,金兄对什么感兴趣?”
直直盯着我的脸,金无望平静地:“你。”
我大惊,强自镇定,勉强微笑着问:“什么?”
〇四 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彻底改正H到一半害大家鼻血的恶习,这次的土不多……王怜花纵然容貌过人,但母亲是云梦仙子,自幼身份是圣教少主,何时不是予取予求,又何曾有人胆敢这般当面挑衅?
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让他尝尝我毒药的滋味。
但最初数息的惊愕转瞬过去,我还没有真正动作,心念电转,便已看清楚,站在面前的金无望眼神清晰冷静,并没有欲望灼烧,更没有半点急色样子。
平时看着朋友或下属,金无望的眼神常常带着了解与谅解,对常找他诉说委屈的朱七七,甚至会有些的慈爱。但此刻他那张丑脸很从容,很淡漠,眼神中带着厉光。
刹那间,我已克制住被羞辱引发的怒意。
因为我已经想通,金无望会开口要我陪他上床的缘由。
——他其实是在拒绝。
金无望不想答应置身事外的交换条件,被我撞破了尴尬情势,硬生生拒绝我似乎显得有些故意撇清,便成心提一个难以忍受的交易方式,让我知难而退——本来么,只要是男人,谁肯甘心被人当小倌用?
我眉一挑。
混账。
王怜花是何等样人,怎可能被这种激将法轻易制服?
待异日赢了沈浪,定杀此人泄愤。
——我母亲身为女子,尚且懂得如何充分利用美貌与床笫技巧达到目的,王怜花耳濡目染长大,多少男女被我高明手段挑弄得欲罢不能哀哭求恳。当此良机,又怎会为毫不值钱的自尊羞恼,乱了自己阵脚?
心神初定,我悠然展颜一笑:“真没想到,金兄多年来竟默默爱慕在下。若金兄早说,王某虽不懂如何侍奉君子,也未必就真的无情啊。”
金无望深深凝视我。
他的眼神令我很不舒服,就像会看透身体,直接研读三魂七魄。
我暗暗提醒自己:不就是被盯几眼么?这时候要乱了阵脚,或眼神有丝毫动摇,一切便算是白费了。
从容直视着他,我好整以暇微笑。
金无望微微眯起眼,短促一笑,凌厉的眼神毫不掩饰惊异:“公子算是答应了?”
我笑得分外欢畅:“感金兄倾慕之意,我又怎么舍得无情拒却?但请金兄千万莫要忘记怜花所托之事。”
金无望眼神忽然有些怜悯,甚至带些萧索之意:“沈浪一心敬重爱惜你,何尝有敌意?人生百年转瞬便过,无论什么胜败,到死了也不过一抔黄土,你……这又是何苦来?”
我脸色一沉:“难道金兄后悔了?”
金无望摇头苦笑:“你们争胜之际,沈浪又怎会让朋友为他出头?你要我置身事外,这原也不难。”
我故作天真欢喜状,侧头一笑:“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金无望皱眉:“公子的美色,确实会令任何喜欢男子的人心动。但若你的期望有损朋友之谊,金某万万不会答应。”
“金兄这张丑脸,看连这卖身的小哥儿,都被你吓成这样……平时也就罢了,这个样子亲热交欢,我真怕会做噩梦。”
金无望沉静地:“当年金某胡乱运气,弄成这副样子。现在叫我恢复旧观,却也为难。”
我悠然道:“我王怜花的医术,怎会治不了区区一些筋脉扭曲?但一定要金兄自己肯运气配合,方有效验。”
金无望无可无不可地拱拱手:“有劳公子。”
清明。
沙漠没有洛阳早春的阴雨霏霏、牡丹新叶,只有呼啸长空卷起沙砾的厉风,只有零落沙棘依然苍灰的树枝。
数日前阿飞接到急报,奔赴长安处理教务,今日能否赶回来,还是未定之数。
我也没催阿飞赶回来——本来,清明节也不是什么阖家团聚的好日子。
这里曾经有高大轩敞的宫殿,是圣教唯一可以看见阳光的场所。二十二年前,白飞飞差点在这里嫁给亲父快活王,我母亲赶到破坏了婚礼,又故意纵火,这里被烧做焦土,两个情孽纠缠遗恨的人,烧得只剩下戒指。
屏退所有人,我备了两杯奠酒,静静拈一束沉香,算是安慰泉下的父母。
懂事起,我便没有见过卑鄙绝情、欺骗席卷圣教宝藏后抛弃我们呣子的父亲。而母亲……人家的母亲温柔慈和,她艳光四射,放任年幼的我奸淫杀戮,只要我肯尽心替她报仇——杀掉我的亲生父亲。
这样的父母……是我仅有的亲人。
倏忽四十载的人生,王怜花从来没有过真正的亲人。阿飞……连一个阿飞,都是偷来的亲人。如果沈浪告诉他这是欺骗,他还认不认我这个爹?
先人已逝,这世上,王怜花原是孑然一身。
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寂寞刻骨。
我对着茫茫瀚海负手而立,不知不觉,竟怆然泪下。
正凄惶得不能自己,听见身后传来金无望沉稳的声音:“公子原来在这里。”
猎猎风中,就算身边多了一个未必友善的人,也比独自一人好得多。
我的心突然定下来不少,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冷静,快速调整情绪,回头勉强笑道:“自从金兄面容恢复旧观,连那几个小丫头的眼神都不同了,像是很仰慕金兄风采呢。”
脸上方才的泪痕明明已拭尽。
但被金无望盯着的时候,他的眼神波澜不惊,依旧暗藏悍傲,微微带些厌倦,却出奇犀利,就像什么掩饰都没用。
面对我的挑衅,他竟什么也没有说。
权衡一下,我暗咬牙,冷笑拱手道:“金兄是来让我兑现酒泉的约定?”
金无望审视我良久,直到我错觉他眼底似乎有了慈和的包容。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说话时,语气暗沉沉的,我竟看不透他想什么:“公子既明白,金某就不多说了。”
我索性大方些,撇嘴一笑:“那就索性今夜罢……王某扫榻以候。”
〇五 床笫交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没被人疼爱过的小花儿呀……
安迪偷偷怜惜中金无望进门的时候,我刚刚泡了很长时间的澡起身。
木桶中残余热水刚刚撤出去,房间里还漾着含笑花带水果味的芬芳,被水汽蒸熏,格外馥郁。
任两个贴身丫鬟服侍,裹上浅梨萼绿的熟罗衫,往床上一歪。
听见金无望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我没有先招呼他,带着浸泡透之后必然的慵懒,平静地吩咐下人:“东西且放下。记得两个时辰后送热水到隔壁屋子……下去罢。”
话说完,便调头向床内假寐。
丫鬟走到门口,蹲身称呼一声“金法王”,便很快离开。
静默片刻,我宁静地问:“金兄即来了,为何不进门?”
金无望的声音冷静,带着他一贯不动声色的傲岸:“如果公子此刻后悔了,金某调头就走,绝不恋栈。所以这道门可不可以进,还请公子明言。”
我转头。
门口那穿一袭灰色长袍的身影挺拔而立。
心不禁一动。
可以后悔。
这也就是说,其实此刻我还有退路……如果不想被这男人当小倌淫乐,金无望当面承诺,我不妨全身而退。
目光在金无望灿然恢复旧观的面孔上一绕,我不禁暗暗咬牙:如果我退缩了,今生今世,王怜花克制沈浪的机会将变得更将渺茫——如果终生低那人一头,我不过像凡夫俗子般浑浑噩噩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再说,不能战胜沈浪,就注定要受他辖制做事。
凡事一旦不能自主,终究味道不对。就像做这圣教教主,偏偏要汲汲于“泽被苍生”,难免格外无益无趣。
这样活着,不过是个傀儡。
想我王怜花何等样人,怎么可能在人面前低眉俯首一辈子?
就算那人是沈浪。
念头转到此,我转过身,对门口的金无望懒懒道:“金兄难道不觉得纳闷,王怜花为何要把房间熏得这么香?”
金无望淡淡地:“没注意过这些。即公子提起,还要请教。”
我一挑眉:“不妨来看看这金钿盒里的东西。”
金无望依言走到我身边,拿起来一看,神色倒还镇定,语气多少有些不忍:“虽金某向来喜欢找男孩子,但并不喜用玉势。大可不必准备这些。”
我淡淡地:“难道你没看出来,这与平常见到的玉势大不相同?”
皱眉细细打量几眼,金无望点头道:“比通常细得多,玉质似乎也很奇特,并非通常所见的羊脂白玉……为何药气这么重?”
金无望的眼力相当准。
这并非常见的玉石,而是异珍奇石,能够蕴吸汁液,还能打磨得光滑如玉。
我冷然道:“此物浸透了药,放入身后孔道,颇有效验。自从跟金兄达成交易,我对自己施用此药,差不多也有一个多月。平时我室内从不薰香,今夜特地如此,是怕金兄不习惯这药味。”
金无望的眼神忽然有些不忍。
我没再说什么。
想必金无望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为了达成目的,我已经对身体做了这么狠的事,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怎还可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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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可以选,我定然不想看见金无望的面孔:不想看见他欺过来的每个动作,更欲无视他偶尔泛滥的同情。
可今天,只能由他作主。
撕开衣裳随手扔一边,金无望凝视着我,淡淡说了一句:“如果看不见这张面孔,金某又怎知怀中是公子?”
本来男子交欢,从背后做会轻松许多。
如果他真不忍心看我用禽兽般姿势承欢,大可以侧躺着从背后贯入,我不至于太吃力,也稍减些这种动作本身的受辱意味。
但金无望已经明言,偏要看着我的面孔恣意享受,当然只好依他。
我生怕见不得人的地方无谓受伤,主动双手扶住膝盖弯向两侧,坦露出从未被人这般亵视的后庭。
金无望沉默审视良久,伸出手指蘸一下我事先备好的润膏,缓缓成圈按揉,等谷道口滋润软了,才慢慢送入。
手指凉而滑溜。
我浑身微微一颤。
后庭早已习惯玉势,并不觉得疼。可真容纳男人的手指,又想到紧接着会承受什么,我浑身一阵阵发凉。
金无望信奉的是“人以国士待我、便以国士报之”,不管对我爹快活王,还是沈浪。
所以我知道,这种时候,任何取悦都没什么作用,也不必真装出小倌那种媚笑,索性沉着脸,任他动作。
金无望一直面无表情,只炯炯盯着我,手指反反复复进出着,像是真怕我受伤减损乐趣,也像非要用这种任他予取予求的情状来取乐。
这种时候,泪汪汪挣扎,或坦露出不甘、甚至脆弱,绝对更是把自己变成他的盘中餐。
我王怜花何等样人?
当此际,反而暗暗咬牙,偏不只做被他逗弄情挑的玩偶,偏要自己掌控情yu——即使这样分开双腿任男人奸辱。
我闭目凝神深呼吸,彻底忘记自己是在用身体交换男人的一诺,开始主动摇晃寻找舒畅之意。同时,空出一只手探下去,握住胯下一直过分柔软萎靡的那物儿,缓缓搓揉着取乐,逐渐加力、加快。
无论什么情境,用手总是最具效验。
很快,身子便开始发热,血脉贲张的感觉迅速遍布全身。
我微微喘息起来。
金无望毕竟只是寻常男人,呼吸很快变得粗重,手指在我身内的颤动也变得急切。
终于,他浊重的声音响起:“你觉得还好?”
跟话语同时,早就硬梆梆的男物顶在了谷道口,贴得如此之近,甚至能感觉到绷紧的尖端流溢的汁液,以及阳Wu些微颤动。
我懒得回答这种话,只加快了手的速度,喘息着,笑。
孔道突然被生生顶开,粗壮的男物笔直捅入来,挤开柔软的内壁,挤开五脏六腑,一直探入到身子深处,就像要从咽喉再探出来。
我失声低呼。
再也没法硬撑着自己取乐,好容易硬起来的性器,也转瞬疲了。
我向来不肯示弱人前,更别提让人看见痛楚。
可是此刻,实在是太难受——我可以不痛呼出声,甚至也可以保持澹然自若的微笑。但男人身体的反应无法自控,我没法子让那物儿依旧坚挺。
幸好,金无望或许觉得我突然显出脆弱的反应颇足以取乐,并没有猴急着抽Сhā,静静保持探到底的姿势,静止了片刻。
这时候别扭,绝对是自找苦吃。
只需要数息时间,我就可以适应这种感觉,并有空隙调整。
我拼命深呼吸,嘶声道:“随便做点什么。”
听见这要求,金无望毫不犹豫俯身,直欺上来——先是含着我的两片唇反复吸吮,然后坚定地分开唇齿,直探入来,湿热的舌搅在一起。
这亲吻的手段还真不坏。
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怜花公子一生风流倜傥,竟然落在像是哀求男人亲吻的地步,算不算笑话?
抬头看我微讽的笑容,金无望的呼吸更重了,仅剩的一只手狠狠卡住我的腰,开始大开大阖抽Сhā起来。
过分强烈的触感顿时变得铺天盖地。
我闭上眼,刻意放松自己,顺着他强势的进出与晃动调整位置。
毕竟初次用这种地方承受男人Сhā入。即使我强悍到不去想这交易如何不堪,只记住这夜是迈向胜利必经之途,身体还是不肯配合,完全没有销魂之欢,只有无尽的痛楚。
慢慢地,颠荡五脏六腑的感觉逐渐变得不那么强烈。
可是痛楚便是痛楚。
再努力,我也无法骗自己,这或许也能算是一种快活。
昏乱中不知过了多久,震荡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塞得饱涨的的谷道之中,疼痛早已消失,变成隐约的麻木。
稍微有些萎靡的神智恢复了些,睁开眼,眼前是金无望的面孔。
情yu激荡之际,他面上泛起红晕,没有了我记忆深刻的冷漠凌厉,反而显出慈和,连声音都染上了体贴的假相:“真撑不住就言语……已经这般了,我定不毁诺就是。”
一边说着,性器已缓缓推出。
再三振作精神,我才恢复些气力,咬牙道:“王怜花怎会乞人怜悯?金无望,你休想欺人太甚。”
他楞一下,摇头苦笑。
肇事之物即已退出,我又没真的受什么伤,喘息片刻,便也恢复了寻常模样,恨恨道:“你真的不做到底?”
金无望只苦笑叹息,没说什么。
他没有按住我。
腰背处微一用劲,我从他身下滚开,利落地坐起来,盯着他淋漓着粘液、青筋暴涨着悍然挺立的性器,冷冷道:“王某人即使允诺,阁下真还想做,但请继续。如果不想按方才的样子,你不妨躺下。”
金无望深深盯着我:“难道公子想依样来一遍?”
我狠狠笑:“躺下任男人动作,这滋味其实好得很呐……金兄信不信我的风流手段海内独步、保证销魂?”
金无望僵直了片刻。
没过多久,他突然微笑了一下,伸手坦然撕开方才来不及脱的外裳,祼出身子,看也不看我,便从容躺下。
他只有一只手,不方便分开身体。
恶狠狠盯着此际还能从容不迫的怪男人一眼,我直起腰,跪坐在他身上。混不顾他诧异的眼神,扶起那根方才搅弄得我失了常态的粗大性器,对准早松弛的后庭,硬生生咬着牙,缓慢沉下身子,把它坐入我身子里。
直到动作完成,那物事深深锲入,我才松一口气,抬手擦额头的汗。
金无望紧盯着我,眼睛亮极了:“怜花……你这是何苦来?”
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突然有种胜利的感觉,强忍住泛滥的得意,故意装得若无其事,甚至故意笑得媚态横生:“答应过的事,就必定要做到——我固然不会后悔,也决不容旁人后悔。”
金无望沉声:“我方才明明说……”
截断他的话音,我傲然一笑:“你金无望决不悔诺,难道王怜花就是出尔反尔之人?事已至此,金法王你就放心享受吧,我决不会给你留将来可以推脱的任何借口。”
〇六 傻孩子
疲累到极点时,含笑那种类似水果的清甜花香竟格外浓烈,令我觉得像是整个人张开了,浸泡在香味中沉浮。
深埋地底的此处,本应彻底寂静。
耳边只有两个人Gao潮后变得粗重的呼吸。
我早就泻了。
方才,跪伏等待金无望最后冲刺到巅峰之际,浑身便已酸软无力,只硬撑着不软倒,任由他沉沉的身体压着,放肆动作。
明明火烫的阳精已射入我深处,他那刚猛进出了许久的东西却还保持着硬挺,深深贯穿着,还不时轻微跳动。
过分紧密的肌肤相亲。
连他胸部的起伏都格外清晰。
我扭一下身子,略微使力,试着想推开他。
感觉到动静,金无望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似乎明白我想做甚,一边慢慢抽离阳Wu,一边低声问:“累了?”
我闷哼一声。
略微停顿片刻,金无望道:“方才我听见隔壁有几个丫头送沐浴热水……是你事先吩咐她们的吧?”
安排好及时洗浴,不过是为了不受多余的罪。
金无望语气颇宁静,并未强调“送上门任人做小倌淫乐”的意味,可我听见他深知我用以的说法,还是咬牙暗恨——他为何猜得如此之准?
闭目点头。
金无望似乎在轻笑。
他离开了些之后,两个人已贴得不是那么紧了,但肌肤相触的地方,还能感觉到他胸口在震动。
这时候说什么他都会更得意,我索性冷然。
静默片刻,金无望道:“抱住我颈项吧。”
说话的语气像平时一样淡漠。
而我能听出来,不动声色的背后,有悍傲男人不肯表现出来的无奈。
——真相是,金无望只有一只手臂。纵然他内力深湛,但凡旁人不肯主动配合,他总是抱不起一个人来。
——男人竟不能轻松做这类动作,会否令他深以为憾?
而这只手,是我废了的。
初听见他话语的瞬间,我担心他想起旧事而怀恨。可金无望语气轻描淡写,谁都分辨得出来,他绝无怒意。
只诧异了瞬息,我突然转念:还记得当年,金无望见我在父母丧生之际痛哭,便厉声道:“王怜花,我本已立心杀你,但瞧你这一场痛哭,可见你天良未丧尽。”不但没有真杀了我,反而动手救人。当时我疲倦惊怒,只觉得他是看准了沈浪一定不肯滥杀,顺口找个台阶而已。
听见金无望此刻宁静甚至有些温暖的语气,我的想法顿时不同——
也许我昔日对他的提防竟多余,对付金无望这种成熟的男人,最好的办法并非争胜,而是巧妙示弱?
也许方才颠倒之际,金无望问我那句“何苦来”,本意并非讽刺,而是他本性喜欢男子,被我容貌所摄,竟然动了真情?
如果金无望真贪恋我的美色,便如有了利器,我即刻便有了彻底制服他之道——以千变万幻的能耐,假装招人怜爱便可制胜,岂非大妙?
强抑制暗笑,我略微低头蹙眉,做出痛楚不胜、偏又羞恼逞强,绝不想让人知晓的情状,嘴角漾起些许稍带凄婉的笑容,甚至眼底还浮出隐约迷离泪光。
不必照镜子我也能想见,这般楚楚可怜模样,配合我的容色,但凡喜欢男人的,大半会魂不守舍。
再说,刚被催折的疼痛,更令这些表情格外真切。
眼角余光瞥见金无望已略弯腰,静默等候着。
垂首片刻,我才微微敛眉,神情若羞若恼、似伤痛似怅惘,做足了欲语还休状,才轻轻伸手抱住金无望。
微阖目,感觉他随手扯条单子把我们二人草草一裹,有力的手伸入我身下一抄,整个人便悬空了。
他便即迈步。震动不多久,已到了热气蒸腾的木浴桶边,紧接着,我被轻轻放入水中。
水中没有花香,而是淡淡的药气。
金无望欲转身离去。
我低声:“劳驾金兄,帮我先把那处清理了,再叫丫鬟进来伺候吧。”
简单的话语,我故意说得柔肠百转,不失素来好强的意味,却又格外添了几分凄楚情怯,像是生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金无望一怔,转回身,默默帮我清洗。他的动作轻柔而娴熟,举止之间,甚至可以说是格外怜惜。
我放软了身子由他摆布,间或刻意露出一丝痛楚或羞恼,转瞬又恢复冷着脸。
弄干净了出来,我索性添上一句:“平时那药拴我都是自己弄。反正金兄已经什么都看见了……”
金无望一声不响,掉头便出去。
刚才那番激烈折腾,加上热水一泡,我再惯于情事,也身不由己昏沉了。
扶着桶壁,刚颤巍巍站起身,金无望已经回来。我这番狼狈不堪,他定然又已悉数收于眼底。
狠狠瞪他一眼,我刚想骂,又怕毁了好容易的一番做作,吞回怒斥,格外做出些娇弱来。
金无望依旧默然,只示意我俯身张开腿,把浸透了药汁的细奇石栓送入。
凉浸浸的物事进来,那种火烫红肿的滋味顿时好了许多。
我低低抽一口气,道:“多谢金兄。”
金无望话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好好将养吧。”
我自是不甘心,故意身子细微一晃。
果不其然,他毫不犹豫伸手来扶。
放松了倒在他怀中,我故意低幽地问:“我用上位之际,金兄怎么不放松了好好享受,反而伸手抚慰?”
金无望没说话。
只是眼神更温暖了些。
克制住暗喜,我任由他半扶半抱送回房,躺回床榻。
看金无望转身要走,我用哀恳眼神示意他留下,做出风情柔媚之态,轻咬嘴唇,声音更染了几分取悦:“金兄是否诧异,明明你已应允如我所愿,我偏偏还要逞强?”
金无望审视我良久,淡淡一笑:“我的确有些意外。”
舒服靠在他怀中,我柔柔道:“王怜花自幼没有父兄,触目全是女子,不懂该怎么与真正的男儿汉相处。生怕情yu激昂时候,说的话做不得数,哪敢半途而废?反正该受的罪也受了,何苦留个将来翻悔的余地?现在想来,方才确是误会金兄了,真对不住……异日再相求什么,我会记得金兄今日体贴小弟的心意。”
这番解释,除了最后一句是想诱金无望入彀,前面所说的种种,都是我的真心话。
——本来么,最高明的劝诱,本就是要加上九分真意的。
我说话时,金无望目不转睛看着我,冰岩般的面容上,眼中暖意慢慢转为怜惜。男人一旦露出这种眼神,离甘心任由驱策不远了。
凡事要讲分寸。
金无望是相当可怕的审慎之人,话说多了,反而漏洞太多。
我只让眼神慢慢转为凄楚,低头不语。
金无望默然半晌,缓缓开口问:“王怜花竟还有需要求人之事?甚至不惜屈身求我……莫非,是色诱我助你对付沈浪?”
被一语说中最逼切的心事,我不由身子一震。
顿时心中不禁暗呼不妙——这失态太不是时候。
再掩饰,也已经来不及。
果然,金无望嘴角已泛起一丝笑容:充满世故、充满了解,又不免不微带讥嘲。最令我沮丧的是,他的眼神绝非痴迷、也不是恼怒,而是觉得很有趣——大人看见孩子把戏,哭笑不得,但也不必在意的那种有趣。
不必再说什么,我已经知晓,方才种种做作,悉数落空了。
正懊恼间,听见金无望宁静依旧的声音:“累了吧?”
再装楚楚可怜毫无用处,之前的约定又已经都履行了,谅他会说到做到。我便也不再为难自己,悻悻然转身背对金无望。
金无望并没有走开。意外地,他的手穿入我的发间,顺着发线,竟慢慢抚摸。
像在逗弄豢养的宠物,又像父兄在疼怜婴儿。
我不知不觉放松。
本就累极了的人,既已知道不可能降服金无望,便也无须再集中心神。略一松劲,疲惫困乏便席卷四肢发肤。
朦胧中,似乎听见金无望低低叹息:“傻孩子。”
没来得及分辨这话究竟什么意思,我已陷入沉沉梦寐。
〇七 万变千幻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些细节,希望能体现大家心目中公子的风采
第一人称又希望不太孔雀不过分妖娆……好难
自虐的安,哈哈金无望以布达拉法王的身份坐镇圣教地宫多年,有专用的练武厅。
圣教地宫中,教主与法王的起居之处附近,长廊大多用夜明珠和烛光照明,墙上也雕金嵌玉,富丽无匹。但练武需要集中精神,四壁全是粗糙巨石就很好,华丽反而是负累。可是对我来说,这种简陋的地方总觉得有些压抑。
如果有选择,我当然不愿意到这么昏暗简朴的地方找金无望,因为这次来找他,想对他做的事情,是诱惑。
可能已经听见我刻意不加掩饰的脚步声。牛油烛跳跃的火光中,金无望利落地停下动作,负手轩然而立。
灰衣背影气宇依旧孤傲不驯,甚至能看出些苍凉。
这样施施然硬闯金无望独自练武的禁地,本是江湖大忌——我们从来不是可以互相窥探对方武功秘密的过命交情。这种鲁莽行径,本足以惹怒他。见金无望不过立定等我开口,容色宁静并无怒意,不由暗喜。
有了肌肤之亲后,他对我毕竟是不同些。
男人就是男人。
像金无望这种奇男子,早就看透了世态人心,对名利权势无所贪求,仅剩的弱点,无非胯下那点冲动吧?
掌握了他的欲望,再施加足够的吸引力,是不是就可以慢慢控制他的取舍?
真牵动了真情,抑或还能得到他无悔的忠诚?
两个人静静相对许久,斗室之中,摇曳烛光里,只听见彼此悠长轻缓的呼吸。
不知不觉,气氛竟凝结得有些尴尬。
我警觉:金无望向来性情内敛,但今天也沉稳过头了吧?他审视我的目光似冷漠又似贪恋,莫非不只是错觉?
转着念头,索性展颜微笑,主动开口:“清明别后,金兄就远赴中原办事……恕小弟妄猜,难道是在躲我不成?”
我的笑容初绽,金无望虽完全没有开口应答之意,却突然眯起眼。
就像因什么璀璨的光芒而觉得眩目。
信心更添——金无望最可怕之处不是他强横的武功,而是向来深敛秘藏,不动声色。王怜花的绝世风姿别人抑或不知,金无望总是熟悉的。现今竟有这轻微涟漪,能被我的笑容所惑,多半和上次激越的身体交欢脱不了干系。转念至此,我心里添了几分得意,毕竟之前还担心色诱未必有效。
得意的同时,却不免生出些须失望:金无望这样的男子,原来也是会沉迷色欲的。
怕错过刹那微妙的亲密感,我刻意往笑容里面加了几分媚惑,声音也幽柔了些许:“金兄总避而不见,小弟难免忐忑。听说你今天回来了,特地过来看看你……擅自惊扰了你练武,心里颇过意不去,还往金兄见谅。”
沉沉盯着我,金无望脸色已是全然的冷漠,如带好了面具。
我反而笑得格外诱人。
——主动来挑惹他,本就是想再尝试一番,看能否收服多少有些动摇的金无望作为臂助。即使那夜尝试色诱被他看破,王怜花岂是肯轻易退缩的人?不妨再接再厉。
——就算所谋不成,战胜沈浪之前,还是很有必要与他周旋履约。
定睛再看,金无望目光中的动摇已无影无踪,就像方才种种,全是我的错觉。
当他终于开口,语气也是冷静从容,一如平常:“王怜花,你生怕我躲出去不再找你,是存心想反悔么?”
缓缓漾开对镜练过的妩媚笑容,略添几分顾影自怜的落寞,自信我的容色加上这番做作,足以颠倒任何喜欢美貌男子的人。
直视他的眸子,我幽幽道:“金兄岂是出尔反尔之人?怜花不过是……有些寂寞。”
金无望落寞一笑:“难道没人同你说过么?这样诱惑男人,终究是不成的。”
我一凛:“怎么?”
下个瞬间我突然醒悟,只顾想金无望话中深意,竟忘记收敛眼底凶狠的光芒。
换作旁人,原型已露之际,定不敢再装出温柔魅惑模样,怕贻笑方家。我却深知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妙用,索性依旧盈盈浅笑着问:“怜花自幼没有父亲关爱教导,对男子确实不懂。金兄怜我孤苦无知,何不指点一二?”
被我这番做作,金无望终于没法保持超然的冷漠,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道:“如果我喜欢娇柔女子,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
我恍然大悟,击掌道:“多谢金兄提醒,既然喜欢男子,自希望对方不像女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弟今日方悟,真是该死。惹金兄不快之处,还望海涵。”
金无望不禁莞尔:“既然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明白了也就明白了,没必要欢喜赞叹吧?”
我微笑答道:“明白之后,当然就不同——金兄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尽可告之,小弟虽不才,但自信风华绝世、容色倾城,只要我愿意,令男人心跳绝对不难。总之是交易,只要金兄信守承诺,我自当让金兄满意。”
金无望一怔,没有回答。
今日本就是有备而来。
我转身略略修饰,隐去了本来的狡狠悍傲,装扮出唇红齿白、修眉朗目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还特地向烛火走近两步,好展示良质美玉般的肌肤。
迎着金无望审视的目光,颇有风骨地敛手一揖,斯文微笑道:“王怜花决不会没有自知之明,当然很清楚,多年以来,金兄对小弟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区区既号称千面公子,当然有万变千幻之能,即使你不喜欢我的真面目,总能找到一个能让你情不自禁的样子罢?”
看得出金无望相当欣赏,连连点头道:“怜花风采本就不凡,这般刻意展示美色,确实令人心不由自主。”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神情并没有真的迷乱,语气也沉稳如初。
看来,不能太接近我本来面目?
我当然不会期望金无望仅仅安享美色这么简单,皱皱眉,转过身去,继续妙手施为。
再次面对他时,已经从貌比潘安的美少年,改成剑眉虎目的铁汉,眉宇间英气逼人,意态豪雄。
傲然抱拳,我朗笑:“小弟竟忘了金无望铮铮男儿,不喜脂粉气。待王某抱铜琶铁板、啸傲一曲‘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如何?”
金无望熟知我易容术宇内独步,不像别人会有骤见的惊异。但他的眼神还是有了瞬间的柔软。
略停了停,从容点头称赞:“惊才绝艳,当世无双——这般容貌加上啸傲的风采,金某幸何如之。”
虽然话是这么说,金无望眼神的深处,还是冷静的。
——这也就是说,我这番做作还不够理想,依然没找到能打动他的风范。
毫不犹豫再度换妆。
这一次,我颌下顿时添了几缕微须,神情也雍容亲切,十足改成通达世情、体贴入微的成熟男子,举手投足间,隐然有会当凌绝顶的气势。舒展眉头,眼神自然带出几分沉稳的魅力,我从容微笑道:“金兄世外高人,大隐于圣教,自然是不喜欢粗豪汉子的。这般模样,总入得法眼了吧?”
金无望眼神突然变了,变得有些遥远,像是动容,像有些怀念,更隐然有怒气。
过了片刻,他开口时的语气依旧冷静:“怜花这算是在学沈浪么?”
瞬间,浑身不知不觉炽热,怒意如巨涛狂涌,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是恼怒金无望竟在这种时候提到沈浪,还是恼怒我真的会竟不自觉效仿了沈浪。
我挺直了脊背,刹那抹去妆扮,恢复本来面目,唇边挂一丝傲笑,语气却格外僵冷:“我怎么会学沈浪?他何德何能,终有一天会入我彀中。”
金无望又浮起那种觉得有趣的神情,就像是在笑看孩子顽皮,淡然道:“你竟毫不掩饰……种种幻变,不过是想诱我入你彀中罢了。自从昔年断臂后被令尊快活王弃置如敝履,金某不会再为任何人效死。知悉此点之后,怜花是不是还有兴趣继续色诱金某?”
我怒极反笑:“我决战沈浪之前,总是要设法保持你对我的兴趣那。否则,清明那夜的种种苦楚,岂非白熬了?”
金无望面无表情死盯着我:“即使那般煎熬,你也不肯放弃对沈浪的执著?”
仰头略想一想,我避开关于沈浪的疑问,落寞一笑:“煎熬?开始确实苦楚难当。但之后,之后……金兄素知,我最憎被人说容貌风姿似女子,但只要肯忘了竟被当妇人需索,这被男子捣弄的滋味,竟也还有不坏的时候。坦诚说,金兄伸手抚慰时很体贴,行房之道也颇高明。”
金无望语声突然低沉了:“你真觉得滋味不错?”
〇八 错觉
金无望终于动容了。
我暗喜——难道这番做作,终于有了效验?
提一口气,暗地里再三提醒自己,面对金无望这种警觉深沉的人,越是有望接近成功之际,越是有必要格外小心。依旧无可无不可垂首,我做出寂寞难忍偏又逞强的模样,就像是死活不肯被别人看出委屈来。
他明知种种引诱不过是为沈浪,我便正面置辞:“再说,换了沈浪,会不会像金兄这般,有兴趣真心爱怜一个男人?我纵有惊世姿容、绝代风华,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朱七七精彩万倍,不过明月照沟渠。”
一语既出,幽怨之情竟发自肺腑,真的悲从中来:如果这个明明戒惧、却还是投身欢爱的男子是沈浪……王怜花就赢了吧?
我心一动。
沈浪也是功利权势毫不动心的人,那他……是不是真的就完全没有弱点?攻陷沈浪这种人,武力似乎并不可恃。
是否可以考虑别开“情”之一途?
沈浪过分讲情谊,又喜不断“规劝”我按所谓的“正道”行事,但十余年来把我当作好友,凡事真诚以对,未尝没有机会。
沈浪识人见事绝对洞察幽微,并不是通常的迂腐君子,我再怎么做作,也决瞒不过他。
只要王怜花愿意,艳媚缱绻起来,远胜任何女子也容易。若我真享受与男子的鱼水欢娱,能挑惹起男子的真情来,是否便有机会寻瑕抵隙,彻底折服天性并不喜小倌的沈浪?
紧张转念之际,忽听得金无望纵声长笑,却没有丝毫欢喜之意:“你想沈浪了——你念及他时,眼神会变。”
我一愣,差点笑出来:王怜花容色再美也是男子,怎么会眷眷怅怅惦念沈浪?就算挑惹他纵欲,也不过是想出奇制胜。
何况……就算我真的对沈浪动了念,又跟金无望何干?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精彩交易。金无望竟会这么说,难道竟是嫉妒?
虽不敢确定,但当此际还放过可能挑惹金无望嫉妒的机会,我就不是王怜花了
我怆然低叹,看似很不情愿地开口:“有云梦仙子那样懂得利用男人欲望的娘,有白飞飞那样的姐姐,又看透了朱七七那种女人,我……我还怎么娶妻?就算追欢逐笑去买小倌,也不过是换个样子的讨好,终究无趣。金兄算是提醒我,还可以尝试另一种欢爱,可我平日结交的又是沈浪、金兄、熊猫儿这般奇男子,世间庸碌之人,我又怎么忍受……”
越说,语声越低幽下去。
金无望语声里竟有几分痛楚:“王怜花,你实在是天生祸害。明知你是在用计,我竟不忍心拂袖而去。”
我顿时呆住。
难道这……才是金无望的真心话?
原来,能让金无望动心的,竟是我表演给他看的“本来面目”?
突然一轻松,我也就不掩饰什么,坦然笑:“我都说出这么见不得人的真话了,金兄怎么还是不肯放下疑虑?”
狠狠盯着我,金无望的眼神有些软了。
他毫不掩饰被唤起的欲望,沉声:“你自己脱衣,跪下吧。”
我笑得越来越欢:“脱衣的乐趣……真的不需要留给金兄?”
不等我摆漂亮姿势,已伸手断然掀起我长衫的下摆,金无望干脆地:“交媾而已,何必伪装风流韵事?不需要我再说一遍吧?”
就这么片刻,他竟又完全恢复冷静。
我心里却混乱了:此刻该庆幸计谋终于得售,诱金无望逐渐失却了冷静,还是愤怒这无礼狂徒,命我做出这种禽兽的跪伏姿势,任由他解决欲望?
下一刹那已转过念来——谁敢期许一两次床笫纵情,便折服冷厉沧桑的金无望?
只要他面对我时会动欲念,甚至这么般隐然动怒,终究是我占了上风。
褪去贴身软缎下裳,我缓缓跪伏,大大分开双腿,摆好任君采撷的柔弱姿势,眼神依旧保持倔强狠傲。
——既然金无望喜欢看我受辱时候的真性情,就索性做到十足,让他遂意看个够好了。
金无望轻轻抽出我谷道中依然放置的药用玉势,有力的手指很快探入,不急不缓旋转抽动着,调弄着。
明明是我自己苦心招惹来的情事。
可是他手指进出速度越来快之时,我还是禁不住浑身一颤。随即拼命忘记这奇特的触感,刻意漠然处之。
金无望肯定没有忽略我的细微反应。
可能是觉得差不多了,他那炽热而坚硬的物事已抵在身后,一手扣紧我腰身,便毫不迟疑推送进来。
到了这一步,再想什么都是多余。我只好努力放松自己,咬牙苦撑。
当那粗长得简直不像人的东西悉数抵入,虽然没有开始抽弄,我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挤得移了位置,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身前一紧,是他不再强按,反而伸手握住了我软垂着的阳Wu。
不必想也知道,金无望是怕我受不了,想替我放松些。大概是那些小倌儿们弄鬼,客人怎么胡来都淫声浪唤,他竟以为这样才是体恤。
我切齿轻叱:“你到底懂不懂男人的感觉?握住这里,我岂不是更紧张?”
听见这样的话,金无望动作微停顿了片刻,苦笑道:“见笑。”
一边说着,他倒也从善如流,改成轻拂我小腹——指掌缓缓抚慰皮肤,轻柔,若断若续。恍惚间,竟有些像一个温柔的拥抱,
我情不自禁扭动身子,追逐那种从来没有过的触觉。
被拥抱的暖意。
刚沉迷其中,金无望已沉声道:“你再乱动,我可等不得了。”
我半侧过头一笑,从自己胯下伸手握住因动情而紧缩靠近身体的男人命丸,若有若无轻拂着,身后孔道也轻轻收拢舒张。
金无望不是神仙,当然禁不住这种挑惹。
低吼一声,他开始摆动腰部,狠探缓提,虽然动作并不特别迅猛,却探得相当深,几乎……令我全身酸麻难耐。
从懂人事起,我便恣意纵欲身经百战,当然比谁都清楚,男人肉身的真正快活,不过是激射片刻,硬起之后,身下被操弄的人是天仙还是无盐,已没多大分别。
享受征伐之乐,并不在于出精,而是要身下的人欲仙欲死,不管怎样三贞九烈,最后也失神淫浪,主动迎送求欢。尤其是索玩男子,若非临时找个人去火,要诀便是玩赏“把男人做女子”来取乐。
我深谙这中间的关窍。
想到金无望前后态度的差别,咬牙放松身体,不伸手触动自己阳Wu,闭目不看周遭,只顺应他的力量款摆腰身,探寻燕好之乐。
女子的情yu可以伪装,男子那处软垂还是硬挺却一目了然——如果能让他感觉彻底驾驭了我的欲念,那滋味定然刻骨铭心。
就算不照镜子,我也知道,此刻自己必定已散乱失神,视线所及,不仅仅股间泛出嫣然血色,连小腹都微带艳媚的粉红。
身子像自己活了一般,扭动呻吟,追逐着探入的阳Wu,感受到的奇异乐趣,竟不输于寻常与女子欢好。
正喘息迎送间,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惊噫。
很轻,就像幻觉。
我浑身一紧,脱口喃喃问:“阿飞?”
刚出声,便知错了:如果是阿飞,怎么可能悄无声息?
若阿飞真见到我这样男行女事,是会拔剑杀了我,还是挑战金无望?或者……反而会待我更亲昵?
思绪刚游离开,便有些失悔——原来欢好之时,除了身上这个男人,决不该再叫任何人的名字。
即使我珍爱若亲子的阿飞。
因为我刚出声,金无望的动作便不复开初的有条不紊,猝然癫狂冲刺,甚至彻底放弃了章法,只剩下男子的本能。
快,且狠。
被这么狂猛抽弄,难以抑制的酸软感觉愈见强烈。这跟平日燕好的舒爽滋味截然不同,身不由己,却令我格外混乱。
这番颠倒也不坏,起码我无心再为无故想起阿飞凄惶,索性集中精神,放肆享受奇异的欢娱。
纵情到了极处,偏又突然觉得有些凄惶。
——王怜花也是会在男子身下得到欢娱的?我还是不是男人?……如果这个在我身内肆虐的人是沈浪,又待如何?
精关一酸,浑身颤抖着,竟淋淋漓漓喷射了出来。
一旦到这地步,顿时疲累不堪。
我软洋洋回过头,对着金无望一笑,甚至没认真看他神情如何,只说一句“我撑不住了”,便不再硬撑着保持跪地姿势,放软身子一倒,任由他施为,自顾休憩。
他似乎不想奸淫毫无反应的睡死之人,没有退出那物儿,却也停下了动作,只紧紧搂住我,像是也累了。
阖上双目,朦胧失去神智前,恍惚听见金无望深沉的叹息。
也许,只是错觉?
——金无望喜怒不形于色,我太期盼他为我动情了。
哪怕……只是方才那样动怒,也不坏。
〇九 天若有情天亦老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版第一次只破门而入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便已用尽我最后一丝气力。
快步向熟悉的房间内走着,我眼前还晃动着刚才沈浪被我手强揉弄时的失神,以及事后宁静如水的神情。他的冷静,他痛楚却绝不动摇的眼神,竟凝聚成某种强大的力量,沉沉压在我心头。
没有一丝得意。
脉门一紧,是阿飞的手指搭上来:“你脸色不好。”转瞬间便已明白,阿飞是帮我看脉。
我停下本能反击的冲动,苦笑:“我没病。”
阿飞皱了皱眉,没说话。
这时,一个轻柔而坚定的声音道:“阿飞,别只顾着问,不如叫人斟杯茶来……听方才脚步声和气息,公子大概是累极了?”
是李寻欢。
刚从绿洲飞骑回地宫,一路上大漠风沙艰辛,阿飞再小心,他还是过分苍白了些,连说话声音都是低沉的。
我诊过脉象,当然知道李寻欢痨病本就虚弱,这次是禁不起情yu催折,被激得大量呕血。回宫后阿飞坚持要亲自照料病人,李寻欢才会躺在阿飞的床上。
这病中之人,只开口轻轻一句话,便能让阿飞专注聆听。
阿飞匆匆走到李寻欢身边,连搀带抱扶他坐起,然后皱眉道:“别太仓促使力……你要坐起身,该唤我。”
垂目看一眼阿飞搀扶的手,李寻欢抬首微微一笑,道:“我好多了。”
这笑容像阳光穿透云层,亦若微风拂过春水,整张略嫌苍白的面孔顿时光彩焕然,连眼角的皱纹都充满生命的活力。
转向我,李寻欢的语气依旧从容:“公子来得这么急,或是教中有事?你们谈吧……我正想出去走走。”
他的平静中蕴含着奇异的力量,似乎能助人镇定,重新找到信心与希望。
我还没想清楚是否该说李寻欢无需回避,阿飞已经抢着道:“跟我有关的事,你都不必回避……始终如此。”
阿飞眉眼轮廓都像母亲,容貌酷肖我。但他说话的样子,先抬起眉再皱的细微神情,能清晰看出沈浪的影子。
我不禁切齿:对李寻欢的情意,阿飞虽有些懵懂,却还是摸索着付出一切去回应。
而方才……就是在方才……那个冷酷的人,竟能在被我那样存心棱辱之后,还保持超然的冷静,淡淡说“我们还是朋友”。想我王怜花何等人才、何等风采,为区区一个沈浪竟委屈得辗转反侧,苦苦争胜总算得偿所愿,那可恨的沈浪,被我这般强辱了,为什么还能淡然处之?
如果沈浪恨得要杀我,或者激狂恼怒要痛打我一顿,我也许会沉着应战,苦战之余,定会满心得意——芸芸众生里,谁能强悍如怜花公子,竟能恣意折辱亵玩传奇神仙般的沈浪,更逼得他不能保持永远冷静的微笑,甚至愤怒如常人般大打出手?
但沈浪的冷静和若无其事,沉甸甸压在胸口,令我简直透不过气来。
静静端详我片刻,被扶着靠在阿飞怀中的李寻欢突然轻叹口气,低声道:“自回宫中这两日一直昏沉,日日劳烦公子照料……真失礼了。”
听见这种话,我虽还心烦意乱,却也忍不住苦笑。
只看外表,李寻欢不过落拓江湖的浪子,但举止间的礼数,隐隐然还是有书香世家的严谨风范。这样时刻用圣人君子仪节自律的男人,竟为肯阿飞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沈浪偏偏不能?
看看我,李寻欢道:“大漠的清晨也许有些风露。”
阿飞快剑般明锐的目光掠过神思恍惚的我,重又定在李寻欢身上:“你真想出去透透气,我陪你去。”
李寻欢不由苦笑,索性直言:“公子也许是找你有话说。”
话说到这里,阿飞顿时明白了,李寻欢不过是想避开,找些让我们父子痛快说话的遁词。他站直身子,小心翼翼为李寻欢裹好柔软的貂裘,用锦被垫舒服了,才爽朗一笑:“我爹要说的,我都知道。你陪他坐坐,别太劳累,一会儿我便端你的早饭和煎好的药回来。”
话音未落,已利落起身向外走。
阿飞年纪轻轻,竟能对李寻欢这般体恤。
我目送阿飞笔直的背影离去,掉头看看神色从容的李寻欢,很想如平日般谈笑风生,温文语气里深蕴犀利刻毒。
可是看清李寻欢深潭般幽静而明了的眼神,心竟一绞,什么也说不出来。
沉默片刻,李寻欢突然轻轻道:“沈兄没事罢?”
我脊背顿时直了。
僵滞片刻,颇不甘地问:“探花郎为何这么问?”
李寻欢随手递方才阿飞斟好的茶给我,充满了解地笑笑,低声道:“既为六道中轮回的有情众生……”
本就气苦难耐,哪还有心思听阿飞怀中的人谈玄机?顾不得飞刀的威慑,我扬眉冷冷抢白道:“探花郎说的,王某岂会不知?众生种种苦楚,不外归结为七种,除了人人皆无奈的生老病死,还有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王怜花偏就有不平之气,偏就要求不得,有什么办法?王某也知有求皆苦、无求乃乐……道理简单,可探花郎做到了没有?”
正视着我,李寻欢宁静如水,并没有羞惭退缩之态:“阿飞待我种种,李某甘之如饴。上苍待我已不薄,何敢再妄求?”
我咬牙暗恨。
他竟明说阿飞,自然是看出,我此刻心思震荡,是为沈浪——这双眼睛,竟似能看透我的五脏六腑,和每丝计较。
面前这个李寻欢,跟沈浪一样出身名门,跟沈浪一样侠名满天下。也许……他能告诉我些什么?
因需求医,我早就看过李寻欢身后被阿飞莽撞弄出的、最羞辱的伤口。既知道他的秘密,阿飞也不在旁,我说话自不必伪饰:“胜过一个人,是不是只能真刀真枪拚一场?我觉得赢了,做不做数?只有对方认为他输了,那才是真的分出胜负罢?”
李寻欢微笑:“以公子的明慧,自然明心见性,怎会困扰于庸常之见?”
我精神一振,傲然道:“依我说,下毒、暗器、床上比拼,不过是术。我要的是对手被折服——不论手段如何。”
李寻欢不由失笑。
笑归笑,很明显他的神情只是觉得颇有趣,而不是鄙夷。
不知为何,见他这般,我竟轻松了许多。
忍不住恨恨道:“明明是我令沈浪毫无还手之力,他本该记恨我一辈子,凭什么轻轻一句‘忘记’,便装得什么也没发生过?”
——因为被挑逗过,朱七七恨死我,视我为淫猥的恶魔;
——因为被利用,金无望警惕我,却也主动提出要我这个人作砝码,交易才可能成立;
——因为被用来泻欲,多少美貌女子对我又恨又惧,却难以躲开……
可是沈浪,十余年来我心心念念全是如何胜过他,早已变成纠缠入骨的执念。本以为彻底棱辱他一番,就可以大解脱。
方才,本该狂怒的沈浪却冷静得反常。
不彻底的胜利反而变成新的梦魇,令我坐立难安。
李寻欢一怔,明显集中精神聆听了。
盯着沉默的李寻欢,突然觉得有些苍凉,我颓然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李寻欢轻喟叹:“公子争的,真只是胜负?”
我脊背一阵发麻。
这个李寻欢,只听我这么零星几句话,加上平时的静观,竟似已全部明白了我与沈浪之间的纠葛。
十数年来心心念念,不过是一个沈浪。我倾尽所有心血,开初想要一场漂亮的全胜,近来又想占据他心中无人可以替代的地位,想要他对我有超逾千万人之上的真情。为此,已不惜一切,甚至屈身事人。
可到如今,金无望的确履约做到了两不相助,我也遂意奸了沈浪,为何心底那份不甘,依然不得平息?
可面对李寻欢了然的眼神,我挺直了脊背,依旧傲然道:“我要的全胜,不只是简单的比拼,是要沈浪彻底摧折和臣服。”
李寻欢低声道:“天若有情天亦老,谁念幽寒坐呜呃?”
我怒道:“王某像‘幽寒坐呜呃’之人么?”
李寻欢摇头苦笑:“得在下叹息的人,并非公子。”
我一惊,突然觉得眼前豁然,明白了些什么。
嘴角不由自主漾起一丝微笑:“探花郎说得是。只要沈浪还是男人,就不可能真的不在乎。你虽没有明说,我也知你之意,是在劝我放下……就算你不劝,我也不会再计较沈浪了——谅他今生今世没法再见我。经此一役,沈浪决不可能真的忘记我。只可恨他竟不把我当回事……”
李寻欢笑笑:“既不能忘却,又怎么可能不当回事?公子还有什么不甘?”
听见这么一句,突然心里一阵空荡荡:就算在沈浪心中刻下深切的伤痕,是不是我要的胜利?若沈浪真对我动情,是否就是我的想要的臣服?
苦心积虑终于得手的兴奋与得意、方才的愤愤然,全都变得没有意义。
我恍惚着起身预备离去,机械道:“涸辙泥涂,纵相濡以沫,何如相忘于江湖?”
李寻欢依旧沉静微笑:“怜花公子才华惊世,些许粗浅道理,自不需旁人多说。但凡公子肯宽恕,天下还有什么不可为之事?”
他的意思看起来很明显:连一本《怜花宝鉴》都是人人巧取豪夺的目标,普天之下,谁敢不把王怜花当回事?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明白了,阿飞为什么会执着于李寻欢:这个男人病弱的躯体中,不仅仅蕴藏着小李飞刀的传奇力量,更流转着宽容与仁爱的光芒。
——沈浪是智慧无双,你永远可以放心依赖他走出困境;李寻欢却让你永远有希望。沉静中,李寻欢的力量会让人自己振作。
静默片刻,我狠狠笑:“沈浪都能宽恕他自己,能跟墙上那些欲兽苦谋共处之道,我王怜花为什么不能宽恕沈浪的故作深沉,彻底忘记他,自己从头开始?”
李寻欢失笑:“沈兄权衡得失为先,那也是真性情,并非故作姿态。”
盯着他喜怒不惊的样子,我一阵恼火,不禁冷笑出声:“看探花郎神情,总想劝人宽恕。你恕了天下人,谁来饶你?”
李寻欢没有回答,只微笑。
不知为何,我竟突然有了玩笑的心情,漾起眼波中的挑引之意,缓缓靠向李寻欢,轻笑:“阿飞不懂风情,委屈探花郎平白多遭摧残。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
李寻欢脸色刹那苍白了,抚胸口苦笑:“公子惊才绝艳,魅力足以颠倒众生。恕李某凡人,明知是玩笑,也快要禁不起诱惑……”
被他毫不掩饰这么一赞,沉重的心事顿时轻了不少。
索性整个人挨过去,我悠然道:“探花郎久历风月阅遍花丛,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难道真的会受不了这种玩笑?”
李寻欢摇摇头想说什么,却捂住嘴咳起来。
身后响起阿飞哭笑不得的声音:“开玩笑也要等他身子好些……爹你别急着闹。”
我似笑非笑瞟一眼还低着头的李寻欢,翩然走几步,向阿飞怀中挨过去:“有探花郎在,连爹都不要了?”
阿飞笑出声:“怎么会?不过没时间胡闹了……”
我懒洋洋:“白道精英都死绝啦,还能有什么急事?”
阿飞快步过去扶起李寻欢,手中忙着,淡淡道:“我端熬好的药回来,遇见沈伯父。他说诸事已了,该回笠岛了。”
听见沈浪这个名字,突然恍如前生。
不禁惆怅。
那么刻骨铭心的记挂,那么切齿的愤懑、椎心的刺痛,不也照样是会过去的?
一〇 秦淮烟渚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全章改了一遍
[某安出差中,更新暂缓……]车声粼粼。
隔着一重院墙,依然听得很清楚。
阿飞睽违近两年,才辗转来到金陵,原以为他会留下,最起码也会住一阵子——等待团聚这两年,虽怀中总有软玉温香,却一直隐约觉得,等阿飞回来同住,有亲人在的地方就可以是家了。
阿飞,我唯一的血亲,从不怀疑我是他父亲,甚至愿为我与沈浪为敌。可只匆匆一夜,阿飞便陪着攫走了他全部心魂的李寻欢,弃我而去。
是我一时不忿,得罪了他的探花郎——李寻欢要走,阿飞就不会多停留一天。适才来告辞,神情竟是毫不伪饰的欢欢喜喜。
煮泉水的小小炭火炉子冒着些微热气,寒气初具的晚风中,掬花芬芳更显清苦萧瑟,把好好的碧螺春茶香都变得滞涩。
夕阳金红的光一点点暗弱下来。
谁都不可能要另一个人朝夕陪伴。
连阿飞,会那样狠狠说“谁敢动你,我就杀谁”的阿飞,都不会陪我到最后。
想我王怜花枉自负惊世之奇才,却被沈浪遮蔽压制十余年,不得精彩自在;之后的岁月,眼看着又荒寂苍白——大战后精英丧尽的江湖太也庸常无味,我连去浪迹一番、招摇些风光的兴趣都欠奉。
僵坐小亭中,不知不觉间,我缓缓握紧手中龙泉越窑的青瓷杯子。
张开手,青莹的碎末自指缝簌簌流泻。
怔忡了不知多久,隔着荷花池子、竹丛和院墙,隐约听见外面院子有婢女行礼招呼的声音:“金爷回来了。”
金无望只闷闷哼了一声。
就算不去看,也才想得到,该是两个贴身伺候他的僮儿上前:烟儿多半忙着帮他除外面大衣服,渚儿更懂伺候眉眼,则会殷殷跪下替主人脱靴换软底鞋子。
我不知不觉屏息静听。
衣衫动静极细微。
烟儿絮絮说话,似竭力忍住欢喜,字字句句倒是听得真切:“给爷炖的燕窝粥还熬在铫子上,火候正好。夜风有些凉了,是先烫了花雕用晚膳呢,还是先趁热暖暖喝口粥?”
金无望只淡淡应:“拿烫了的酒菜,到房里喝。”
我心一动。
那场交易结束之后,跟金无望本已两不相欠。
偌大的圣教,依我之才,解散起来却也并不难,可金无望坚持说近万弟兄的生计,不可以操之过急切,说散就散,万一惹出新的祸端就不妥了。正因此,两年来金无望也常驻金陵,盯着下面人处理内外帐册、安顿种种事务。虽然他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帮忙,不必理会诸多琐碎事物,可以自在风流逍遥,多少还是有些暗暗高兴的。
为商量起来方便,金无望长住在兰菊苑后相邻院落。
此刻我正心神不定,听见金无望送客回来的细微动静,不知为何,从前地宫身体交缠的种种往事全兜上心头——当时为多几分胜算,勉强允诺他可意需索,任金无望把我当小倌般纵欲,自非本心。
一旦同沈浪胜负事了,既杀不了金无望泄愤,刻意疏远些,也是有的。
王怜花虽容貌绝世远胜女子,却绝非优柔寡断的心性,拿得起放得下。跟沈浪那么深的纠结,真决心忘记它,便也就抛开了。对金无望亦然,若非昨夜宴请李寻欢与阿飞请来作陪,我甚至不知近日他气色甚好。
我们相看两厌,虽是邻近,但凡无事,绝想不起来要碰面。
不知为何,渐凉的秋风中,暮色四合的此际,骤然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油然升起找他一起喝一杯的念头。
金无望不解我这两年来等阿飞回家的期盼,不知我此刻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寥落。
但起码在他面前,不需伪装或掩饰——他早已见过我最糟糕的样子。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从来不屑对自己承认,却也从不抹煞:金无望沉默的了解眼神,确实能助人心定。
走到隔邻那重小院落。
暮色已四合。
四下并没种什么花树,只疏疏落落几块虬劲假山,盘绕着薜荔藤萝之类。这些叶子都是愈寒愈见精神,疏星淡月中,还依稀能看出苍翠繁茂的风骨。
闲闲信步穿过中庭,悠然走近抱厦。
一边伸手想自己掀竹帘子进门,一边已准备好扬声道扰。
指尖还没挨着,我的声音也还在喉间,却已经听见一两声柔细如丝、柔媚入骨的低低呻吟。
明显是僮儿作怪。
渚儿倒是规规矩矩,立在金无望身后伺候,正拿着对檀香木的美人拳,轻轻敲着背。眉目更妖娆些的烟儿,整个人挨在金无望身畔,不顾主子正翻着账本卷儿,张开双腿骑坐在他腿上,正淫荡晃动身子挨擦着,鼻中断续哼出声来。
屋子里,桌上菜已收、酒微凉,还摆着八碟应季鲜瓜果。
我愣住。
突然想起来,这两个僮儿原是另一处南馆的,被打骂着接客,偏苦命,撞见嗜好折腾人的主顾,实在忍不得,约了投水求死。算他们命大,竟被金无望无意出手救了,还替他们赎回了卖身契。这两个孩子跪地死求,除了伺候男人什么也不会,哀求留下来为奴报恩,金无望也就留着服侍起居。
这般出身的孩子,会什么服侍?
无非是取悦供主人淫乐。
看见金无望似乎无动于衷、又似乎颇享受的神情,我突然发觉,心中竟在意着他——身边没有王怜花,金某人也是可以纵情享受人生的。
难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非王怜花不可?
正自恍惚着,我完全没注意到,有脚步声自回廊急急过来。直到看清那他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烫酒的热水,听见他恭敬招呼“王公子”,我才注意到,自己不该站在这里。
冷冷点头,算是受了下人的礼。
不等金无望招呼,我便掉头径自走了。
回房坐下,想平息心头那股无名火,我挥退盈盈笑着过来服侍的几个俏丽使女,信手抄起案上她们刚放下的银剪子,修剪烛花儿。
方抬手,已听见门外金无望的声音:“公子若有事找我,命人传唤便是。”
声音平板,听不出喜怒哀乐。
我已很仔细辨认,还是觉得既似讥讽,又似关切。
僵片刻,我转过念头,不但不怒,反悠然轻笑出声:“金兄来都来了,怎么不肯进来见见小弟?”
金无望应声而入。
看着摇曳烛光中略带浅笑的我,他的眼神像爆出一丝光芒,很快又归于死灰般摄人的冷静……就像不曾有过任何涟漪。
目光在他面上略萦绕片刻,我侧头浅笑。
自信以我千面公子天生的风华,再加上这番刻意做作,其慑人心魂处,绝非绝色温婉的小僮儿所能企及。
抬手轻抚咽喉,我略皱眉,笑容渐敛去,低声道:“两年来金兄这般操劳,小弟现成享用,不胜感激。不知金兄对房中伺候的孩子满意否?或者再挑几个绝色的送过去,略慰辛勤?”
金无望一愣,转瞬又似乎想通了什么,声音也突然低沉了:“这两年来,总算是跟金某相安无事,今日何出此言?至于绝色……论美貌倾国倾城,何人能及怜花?”
我站直身子,嘴角缓缓漾出邀请的笑意:“这么说来,金兄想要似我这般的?”
金无望死盯着我,慢慢眯起眼,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沉吟片刻,他声音竟染上了几份痛楚:“怜花有什么需要金无望操持的,但请吩咐。如果你揣度新的交易颇不易,必须付这种香艳的报酬才能驱遣金某,却也不妨明言——若真有机会享用怜花的无双美色,金某欢喜得紧。”
金无望的眼睛像在燃烧,又凛冽透出寒意。
突然觉得心有些乱:面前这个男人,似乎正在说愿为我做一切,甚至乐意挑战任何危险,得以享受我给的诱惑。
其实,我并没什么事需要金无望去做。
急急流年如滔滔逝水……我只是想找一个旗鼓相当之人,全副心神只关注我一个,能为我效死为我寂寞。
面前这个金无望除了武功阅历,也未必还有什么可观之处。但比起庸庸碌碌的张王刘李,他总算不是平庸之人。
如果我真的直言,说不上喜欢男人抱在怀中轻怜蜜爱的滋味,却不介意解衫任他纵情,金无望会不会觉得我失心疯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金无望突然冷笑:“公子是怕金某辜负所托,还是考虑把这诱人的报酬另觅人享用?”
我垂首低叹:“金兄误会了,我本是想找你喝酒。”
探询的目光光死死盯住我片刻,金无望神色渐渐转温暖,短促一笑:“怜花适才何不明言?想我陪你喝酒,自是随时都可以。”
我似笑非笑:“不过方才看到那两个小童,还真怕打扰了金兄……话说回来,金兄真懂得享受,这般狎昵娈童的风流,啧啧。金兄也真好性子,若有奴婢胆敢这般卖弄姿色扰我做事,早就杀了。”
金无望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气,淡淡道:“那两个孩子太不懂事,可能无意之中得罪了怜花?无知下人而已,打也好换也好都是小事,回去我自会教训,何苦累怜花费神?”
我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金无望竟然连两个娈童都不舍得杀。
无名火起。
我反而笑得格外明媚:“王某怎会萦怀下人的性命?些许小事,若金兄百事缠身没有空闲,就不劳费神了。”
静默了片刻,金无望笑笑,平静地:“我这就命人送那两个孩子离开。你……天渐转凉了,善自珍重。”
话音一落,他转身便离去。
明知道,金无望不过是回隔邻的院落,并不是天涯。可他远离的瞬间,心突然被巨大的落寞突然紧紧攫住。
金无望。
这个会在我耳畔沉沉叹息,却从不强调理由的男人。
人人视为我妖魔寇仇,只有这个金无望,会在以为我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叹息一声“傻孩子”。
他要真走了,长夜……会冷。
我忍不住仓促开口,笑容倒还能故示悠闲:“你要走便走罢,我不拦你。如今的江湖精英丧尽,想重现云梦仙子的功业不易,但让人人见识一下真正的呼风唤雨,也算赏心乐事?不知金兄可否像当年效忠快活王,助我一臂之力?”
那个谦和中隐藏傲然、敢当面绵里藏针教训我的小李探花,已跟阿飞携手离开,自己双宿双栖去了;
多来年如梦魇沉沉压在心头的沈浪已中计,沉默黯然返回笠岛,想必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跟我如昔日老友般相见;
今日金无望再一去,放眼当世,再也没人敢对我王怜花说三道四。
这……真的就是我想要的无拘无束?
那还真不如做点什么,一洗十余年来蛰伏的寂寞。
听见这句话,金无望步子停住,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怜花爱上金陵的美色胜景,早已没兴致重出江湖、中兴圣教。”
语气中正平和,就像闲话家常。
竟觉得这话格外贴心——本来么,以我之才,想“中兴圣教”云云,当初何苦解散?又岂会等到风雨飘摇的今天才来旧事重提?
可……他要离去的脚步,竟不因我要重新君临江湖的危言而多停留片刻。
我握住胸口,强忍气苦,竭力挤出诱惑的笑容:“金无望也是顶天立地一条汉子,竟真甘心看妓院的账本消磨余生?”
金无望突然转身,似乎觉得很有趣地看着我,悠然道:“效死争锋之事,不适合拿来交易。明知怜花对顶天立地不执着,为一时兴起许这么重的报酬,金某还真不忍心轻易允诺。”
我冷笑:“金兄这算是拒却?”
金无望缓缓摇头:“怜花真心要做什么,我总助你便是。”
恶搞:夫妻相性100问
又是中秋夜,碧霄澄澈,月华如练天如水。丹桂细细绽放,满院落里到处浮动着幽香,甜中一丝清苦。
金无望一贯不喜热闹,提前休息去了。
美丽月光下,阿飞漂亮的脸,永远痴痴盯着李寻欢。
王怜花突然想起,道:“前几天夜里突然得神托梦,说他名耽美,还留下一纸天书。如果你们回答了,妙用无穷。”
阿飞靠过去,看王怜花手中的纸,笑:“白纸。”
王怜花点头道:“耽美大神有话,只要你们回答了一问,下一题便会显示。绝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凶险。”
话语间,尽是对阿飞的关切。
明亮月光下,坐在一旁的李寻欢看清楚阿飞沉吟之态,微笑颔首:“公子请。”
听见李寻欢开口同意了,阿飞便认真凝视着王怜花,静等开始提问。
王怜花:请问您的名字?
阿飞:(皱眉摇头)爹?
李寻欢:(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轻声)李寻欢。
王怜花:年龄是?
阿飞:33。
李寻欢:(脸色有些怆然,有些不忍)阿飞……是我耽误了你。
阿飞纳闷:什么?
李寻欢:(略带忧郁地摇摇头,平静地回答)将知天命。
王怜花冷笑:(你这老不修,现在你才知道对不起我青春貌美的阿飞?晚了!)
王怜花:性别是?
李寻欢:(皱眉良久,依旧温和地开口)身为男儿……愧煞。
阿飞:(似乎认真考虑李寻欢为何神色动摇,随口回应)废话。
王怜花:(摇头看题目)啧啧,这神仙的题目也太……如果不是怕你们遭天谴,我早就扔一边了~~~~你的性格怎样?
阿飞:(干脆地)不知道。
李寻欢:我很少想自己……
王怜花:(哭笑不得,念下一题)对方的性格?
阿飞:(眼睛一亮)对敌时冷静而无坚不摧,对朋友却重情义,陪上性命视若等闲。
王怜花:(多少有些不耐烦)阿飞,你不就是想说他天性自虐成狂吗?没事还喜欢把自己虐得又憔悴又吐血,达到审美境界?听懂了!(扭头问李寻欢)你说说阿飞?
李寻欢:坚忍,刚强,肯承担。
王怜花:(哈欠,听不下去了)算了,知道你们就会互相说对方完美无瑕……
王怜花:(懒洋洋接着念)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阿飞:雪地。(嘴角漾起一抹微笑,眼中悠然神往)我刚刚从荒野出来,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
李寻欢:口外的荒郊。我刚要回中原,漫漫路途,马车里很寂寞(也微笑)。然后,就看见了他。
王怜花:(完全不感兴趣地)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阿飞:(痴痴地望着李寻欢,没说话。)
李寻欢:(缓缓伸出手,握住阿飞。)
王怜花:(总算有了些精神,轻咳一下,问)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阿飞:说不出来。
王怜花:(撇嘴)知道你没他活不下去。
李寻欢:(神色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微笑着说出了口)最开始……喜欢阿飞的容貌,也惊诧他的快剑和聪慧。后来,更感激他对我的信任。
王怜花:(倾国倾城地冷笑)信任?好色罢了。
王怜花:这好像是到目前为止我最关心的题目——讨厌对方哪一点?
阿飞:(皱眉)讨厌?怎么可能?
王怜花:(微怒)必须回答!
阿飞:(认真思索)嗯……他太不为自己着想了。
李寻欢:阿飞太为我着想了。
王怜花:(酸倒了牙。)
王怜花: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阿飞:不懂。
李寻欢:不知道这是问什么。
王怜花:(毫不在意地继续)互相怎么称呼对方?
阿飞:……
李寻欢:(沉声低低唤)阿飞。
阿飞:(听着熟悉的声音,阿飞身子一颤,眼底浮起一抹幸福。)
王怜花:(对他们不认真回答百般无奈,念)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阿飞:就像方才。
李寻欢:我希望他叫我寻欢……但他总是叫大哥。
王怜花:(面无表情)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阿飞:(失声)怎么可能是动物?
李寻欢:小野兽……狼……
王怜花: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会送?
阿飞:(非常不情愿)酒。
李寻欢:(沉吟良久,突然笑笑)我这个人好了。
王怜花:(眼睛里放出毒箭,恨声)那么你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阿飞:(幸福痴笑中。看得出,他对刚才李寻欢要送的礼物太满意了,别无所求。)
李寻欢:(微微叹息)有阿飞相伴,任何事情,李某均甘之如饴。上苍待我已不薄,何敢再妄求?
王怜花:(多少有了些兴致)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阿飞:花太多时间教叶开,我……
李寻欢:阿飞不喜欢我教小叶开洗澡。百般无奈,只好让阿飞自己带孩子去洗澡。结果,他把叶开拉到井边,兜头浇一盆水,淋湿了就算……我非常担心留下心理阴影,将来岁月,叶开很可能不喜欢洗澡……
王怜花:(继续笑吟吟)你的毛病是?
阿飞:不通世务。
李寻欢:(忍不住)只要阿飞愿意学习,没什么他不能通晓的。但他根本没必要学那些……真纯天然,这才是阿飞。
王怜花:(不耐烦地打断)探花郎自己呢?
李寻欢:方才公子说得好,我的毛病,自然是自虐。
王怜花:对方的毛病是?
阿飞:哪有?
李寻欢:看见我喝酒,他就担心。
王怜花:(眼睛开始放光)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你不快?
阿飞:(仰头想很久)每年让我去接叶开,分离很久。弄得我常常会觉得。我们好像每年就见一次面……
李寻欢:(温柔而坚决地)没有。
王怜花:你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阿飞:不理叶开?
李寻欢:每年叶开在这里学艺数月。那段时间,我每天花时间帮叶开打通经脉。
王怜花:(坏笑)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阿飞:(平静地)夫妻。
李寻欢:(看着阿飞,感动)是,夫妻。
王怜花:(得意地微笑,忍不住想感受一下自己家阿飞终于压倒了小李飞刀的成就)呵呵,谁是妻子啊?
阿飞:(还是平静地)互相。
王怜花:(幽怨地瞟一眼阿飞)你……你……只要你不肯,他怎么会……
阿飞:(奇怪地伸手抱抱公子)他从来不说想抱我……但我就是知道。他想要,我为什么不肯?
王怜花:(咬牙)他怎敢如此欺你?
阿飞:(笑)这算什么欺负?
李寻欢:(轻轻叹一口气,握住阿飞的手。)
王怜花: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阿飞:什么叫约会?
李寻欢:(平静地)我们相识已经许久。但说到这个……就算是白龙堆绿洲罢。
王怜花:(兴致慢慢起来)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阿飞:(听见李寻欢的话,好像有些想明白了,有些甜蜜,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我真不懂事。
李寻欢:(轻笑)气氛很好。
王怜花: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阿飞:(皱眉)爹,你都替他治伤了,还问什么呀?
李寻欢:(摸摸咽喉,笑得越来越温暖)这里差点被他刺了一簪子……后来……便是那次,我们成了夫妻。
王怜花:(例行公事地问)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阿飞:现在?自是家里。
李寻欢:……
王怜花: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阿飞:他……可能不喜欢过寿。
李寻欢:(无限包容怜惜地看着阿飞)我竟不知道他出生的日子。
阿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怪你?
李寻欢:阿飞,阿飞……
阿飞:(又露出那种幸福满足放松的神情,靠在李寻欢脚边。)
王怜花:(眼前狼一般的阿飞突然变成温顺的小毛球,像一只坦露出肚皮任凭亲昵的幼兽。公子强烈不适应,差点嚎叫。)
王怜花: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阿飞:我。
李寻欢:(看着阿飞,眼神愈加深沉温暖。)
王怜花:(不忿地看着新显示出来的问题)有多喜欢对方?
阿飞:(嘿然)这怎么说?
李寻欢:(同样莞尔,笑而不答)
王怜花:那么,你爱对方么?
阿飞:(似乎根本不用考虑,脱口而出)这个自然。
李寻欢:是。
王怜花: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阿飞:(理所当然地)他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李寻欢:(沉吟良久)他说……我像他父亲。
王怜花:(冷笑)真的像么?
阿飞:本来么。
李寻欢:(无奈地看看阿飞,点头轻叹)幸好……阿飞,现在我已明了你的心意,就算这么说……也没关系了。
王怜花:(窃笑)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阿飞:(眼睛深处掠过一丝痛楚,决绝地)他要做什么,总有他的道理。我……什么也不会做。
李寻欢:(本就握着阿飞的手不由收紧,骨节都发白了)
王怜花:(忍受阿飞跟李寻欢的亲热,念下一问)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阿飞:不需要原谅。(转头对着李寻欢)你……你不会变心的。
李寻欢:(淡然点头)我自然不会。不过,阿飞你比我年轻这么多,就算你真欢喜旁人,我只能做你的大哥,也绝不会离开你。
阿飞:(一笑,满脸阳光)
王怜花: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阿飞:等着。
李寻欢:阿飞绝不会迟到。
王怜花:(开始吃吃笑)对方性感的表情?
阿飞:(有些忸怩)爹,问这些做甚?
王怜花:(嘴角飞起一抹笑靥,饶有兴致地)神灵不可欺,你就说罢。
阿飞:(低头略想一想,表情变得柔软)我用手替他……时,他总闭目咬牙隐忍,似乎他觉得很享受……
李寻欢:(捂住嘴,开始咳嗽。)
阿飞:你觉得怎样?
李寻欢:(平静地笑)没什么。
王怜花:(不依不饶)探花郎的答案呢?
李寻欢:阿飞盯着我看之时。
王怜花:(撇嘴笑)那,岂非随时随地?探花郎好兴致。
李寻欢:李某本就是浪子,这有什么稀奇?
没想到李寻欢竟然这么大胆,导致调戏行动缺了些欺负人的乐趣,王怜花颇觉可惜。摇摇头,继续问下一问:“两个人在一起,何时你最觉得心跳加速?”
阿飞:他眼神显出想我靠近他。
李寻欢:触摸到他。
王怜花摇头……阿飞,你被李寻欢的侠名骗了!这色狼只是觊觎你的美貌,怎么就看不明白?真正对你好的人,是我王怜花。可惜这种话要说出来,多半会被阿飞扁……
王怜花:(颇有些暗恼,继续问)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阿飞:看着他。
(家中人人皆知,阿飞最喜欢坐在附近,痴痴凝视李寻欢雕刻的动作、喝酒的样子、写字的姿态、闲庭信步的身影……)
李寻欢:(听见阿飞的话,颇动容)阿飞……
阿飞:(一听见呼唤,迅速转身,面对李寻欢,认真问)什么事?
李寻欢:(摇头掩饰情绪波动,凝定片刻,道)看见阿飞跟叶开父子亲热。
阿飞:(皱眉)为什么?
李寻欢微喟摇头,但笑不语。
王怜花:(颇欣赏新的问题)曾经吵架么?
阿飞:不可能。
李寻欢:我们不会有分歧。阿飞……很敬重我的意见。
王怜花皱眉看着下面的问题“都是些什么吵架……之后如何和好……”,冷笑着,说一句“不必”,就跳过。
王怜花:(做牙酸状,问)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阿飞:(理所当然地干脆开口)这个自然。
李寻欢:但愿上苍……(有些说不下去了,低头习惯性找酒杯。)
阿飞皱眉,但还是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递到李寻欢的手中。
看着他们之间的默契,王怜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低头又看手中空白纸张上新显示出来的问题……
王怜花: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阿飞:他肯主动抱我的时候。
李寻欢:(浑身一震)阿飞……
王怜花:(忍不住已笑吟吟)那么,李探花呢?
李寻欢:被阿飞凝视之时。
王怜花:(已经不那么齿冷,表情平和多了,还带了一丝觉得有趣)你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阿飞:好好守着他。
李寻欢摇头不语。
王怜花:(悠然笑)我知道,探花郎胆色无双,又肯忍辱负重,竟主动让他上你……阿飞,如果你家这位对我发飞刀,你会不会救我?
李寻欢:(叹气)公子言重了。
王怜花:什么时候你会觉得“他已经不爱我了”?
阿飞:(脸色一变)他跟别人在一起。
王怜花:啧啧,他跟谁在一起你都吃醋,这怎么醋的过来?不过李探花风流倜傥,又深谙风月知道,阿飞你常常未雨绸缪,倒也不算杞人忧天……
李寻欢:(多少有些感慨)阿飞,不会了。
王怜花:(故意风情万种地微笑)那……探花郎有没有担心过阿飞?
李寻欢:若阿飞想法改变,定会告诉我的。
王怜花:(看见新的题目,笑得喷饭)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阿飞:花?(满脸黑线)
李寻欢:(也笑)想不出。
王怜花: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阿飞:反正我什么都不瞒他。至于他……
李寻欢:(很快接口)但凡阿飞问及,我定然全无隐瞒。
王怜花:(悠然点出两人话语中关键的不同)设若阿飞不问之事,探花郎是不是就不说了?这算不算一种隐瞒?
李寻欢:(深思,点头)惭愧。阿飞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瞒你。
阿飞:(若无其事)你做什么肯定都是为我好。只要不替我决定,就很好了。其他的,我相信你。
王怜花:(忍不住叹气)探花郎你用了什么法术,能让阿飞这般情比金坚?
李寻欢:(动容)能遇到阿飞,花光了李某毕生运气。上苍待我如此,实在感激涕零。
王怜花:(兴致盎然)你的自卑感源自?
阿飞:文采、武功、阅历、为人,他样样胜过我……在小李飞刀面前,谁不自惭形秽?他愿意陪着我,真是运气。
李寻欢:阿飞还年轻,守着我这般累极了、但求清静无事的人,实在是难为他。
王怜花:(明知故问)你们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阿飞:(诧异)为何要秘密?
李寻欢:(叹息)对公子或者沈浪、金无望来说,自算不上什么秘密。但我们携手归隐,再不让任何江湖中人看见……也算是一种秘密罢。
王怜花:(对着有一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颇无奈地念)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阿飞:(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这个自然。
李寻欢:有幸终得年年月月厮守,但不敢不惊怖人生苦短、天命无常——李某何德何能承诺永久?但只要阿飞不厌弃,终此残生,我总会陪着他便是。
没有人会怀疑小李飞刀的承诺,包括他的仇人。
阿飞扬眉,开朗一笑。
王怜花扭头,暗恨——金无望,你虽然成熟体贴气质悍傲武艺高强还很会赚钱,脾气是稍微凶了些,天天管制着不许我上房揭瓦,大致也还算不错。但,你怎么就不能像人家李探花,说温柔动情的话语让我暗S片刻?
一边想着,手中的白纸显示出:“王公子你私人情感投入过多,且身份比较敏感,会影响提问的质量。把此问卷纸交予二人,本身自会纪录脑电波讯号。有劳公子盛情相助,必有福报……金无望在房中等你……”
方才那点烦恼突然不重要,王怜花笑吟吟问:“你们会不会觉得有些累?我是继续问下去,还是稍候片刻?”
阿飞纵容地望着王怜花笑:“你若想问,就问罢。”
王怜花笑得更欢,花容眩目,悠然道:“那些问题……我实在很清楚阿飞你当初不解风情,闯过些什么祸。”
李寻欢想到什么,不禁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写上半场的时候没有规定采访时间是隐居10年后,修改年龄同一了,谢谢yan提醒!
恶搞:夫妻相性100问
脑中响起声音之际,李寻欢跟阿飞二人均一惊。
笑声中,白纸簌簌而抖,就像是它在说话:“鄙神正名耽美,有个小名儿叫作‘闲情偶寄’,二位就称呼闲情好了。”
毕竟之前已听王怜花说过,此事与神灵有关,李寻欢倒也镇定,沉着问:“请问尊神,为何明明耳畔无声,却仿佛能听见说话……”
闲情笑:“看来二位不是很适应直接感知的方式,那……我发出声音,二位开口回答即可。”
阿飞笑:“有趣。”
闲情也笑:“本来请怜花公子继续问亦无不可,但,下半场的那些问题……我也很怕他被小李飞刀威慑,半途而废啊。”
李寻欢沉静点头:“尊神说笑了。”
“那……闲情开始问了?”
[郑重说明:耽美大神显灵提问此际,小叶开年方11岁,算起来,李寻欢与阿飞已携手归隐了将近十年。]
闲情: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阿飞:(愕然)什么是攻受?
闲情:(温文尔雅地微笑)请联想……欢好之际,攻与受的动作区别……
阿飞:(恍然大悟,心想“居然是这种问题,难怪连这位神仙都怕不敢让我爹来问。”~ ~ ~ ~ ~虽然阿飞不敬天不畏神,却对这位笑吟吟的友善大神颇有好感,再说他也不在意说这种话题,便开口回答)都有。
李寻欢:互相……我承欢多些。
闲情: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阿飞:谁觉得想了,便谁主动……自然而然之事。
李寻欢:(没法开口,低头沉吟“阿飞他年轻,知晓情爱欢娱之后,比我容易冲动得多……他想要,我又怎会拒却?可是多年来我一直很想要阿飞,当然更愿意做他的男人,偶尔遇到阿飞身体不那么明显抗拒,自也是想的……”)
闲情:(悠然微笑)李探花可以不必说出口了,我已收到讯息。
李寻欢一愕,才真正明白对面是神灵意味着什么,不由苦笑。
闲情: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阿飞:满意极了。
李寻欢:能这样相处,已经是侥天之幸……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闲情:初次H的地点?
阿飞:(继续认真问)什么是H?
闲情:就是……云雨巫山、颠鸾倒凤之事。
阿飞:(汗)做到一半算不算?如果不算的话,就是那次在绿洲了。
李寻欢:(知道连思绪也一样会被感知,索性大方点开口)白龙堆绿洲的帐幕中。
闲情:当时的感觉?
阿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极乐,震撼,狂喜。想了很久,只能挠头,不好意思地笑)很好,好极了。
李寻欢:真疼……拼命忍也忍不住,竟然当着的面呕血了。其实看见阿飞的神情,当时我心里一样欢喜得紧,是这病躯不争气。
闲情:当时对方的样子?
阿飞:(脸色一变,有些惶恐,更多是温柔与关切)苍白,呕血……
李寻欢:阿飞他很欢喜,又担心我。
闲情: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阿飞:刚才把过脉,你的病又反复了。其实……本就不该做这些事的。一开始我也想节制些,该死!后来不知道怎地……
李寻欢:叫他扶我去洗澡而已,忘记具体怎么说了。
闲情:(声音做高邈冷漠的神祗效果,按捺内心窃喜)每星期H的次数?
阿飞:现在?(仰头想)真正深入体内的做,每十日也最多一到两次吧?但他一发现我硬了,就会帮我解决……这也算的话,差不多隔日罢。
李寻欢:(只低声简单回答)隔日。
闲情: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阿飞:多多益善。
李寻欢:看阿飞需要。我并不希望太过频繁,可阿飞年轻……
闲情:那么,是怎样的H呢?
阿飞:(从来惜话如金的阿飞,头一次滔滔不绝。主要是提起跟李寻欢之间的H,实在太投其所好)只要跟他在一起,不管真做到底,还是他帮我用手用口……都实在太爽了。他……他什么都明白,会不动声色引导。尤其他主动要我,开初是有些难受,可咬牙忍过去,便会很快变成狂欢……我形容不清,就是觉得欢喜。
李寻欢:(震惊的看着阿飞)其实你被我抱,也是欢喜的?
阿飞:(干脆地点头)是啊。难道你不知?
李寻欢:(似有些怅惘,更多是欢喜,微笑道)也许今天听见你这句话,我才敢说,情事不过是两个人情不自禁,何必管它怎样?
闲情:(无比欣羡感动ing……)
闲情:说说你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阿飞:(这并不是可以拿出来说的话题。想到是对一张会说话的神仙纸回答,释然了些)自然是阳Wu。不管他哪处触碰到那里,甚至隔着衣物摩擦,我便兴奋。
李寻欢:唇。有些时候阿飞会情不自禁亲吻我,那时我便……
闲情: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阿飞:不是很清楚……是不是后庭?
李寻欢:(听见阿飞的回答,苦笑。但还是诚恳回答问题)阿飞一直都是前面最敏感。十年了,他毫不犹豫让我Сhā入,我也尝试各种抚慰方法,若单用后庭,他从没有过真正的快感。想让他抵达极乐之境,必须爱抚棒棒。
闲情: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阿飞:他闭目享受时,会透出逼人的欲望气息。但他上我时极耐心,很温柔很慈爱。
李寻欢:野兽。
闲情: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阿飞:这怎会不喜?可又很怕他身子禁不起,我总竭力忍耐。不过……嗯……他要我的时候,开始总是会很痛。
李寻欢:又爱又怕。阿飞体力实在太好……
闲情: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阿飞:床上,浴池边。
李寻欢:这有什么重要?不被人看见即可。
闲情:您想尝试的H地点?
阿飞:不想别人看见他,当然必须在房里。没什么新鲜的。
李寻欢:很想在阳光下,绿荫丛中……阿飞躺在明亮光线里,定然绝美。
闲情: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阿飞:怎么说呢……没想如何之时,我常常在服侍他洗浴时冲动……做过之后,大半事后也需要冲洗。
李寻欢:(听阿飞这么说,点头)有时候我会因此暗喜,有时又恐惧——他年我鸡皮鹤发之日,阿飞还正当盛年。洗浴时不再风光旖旎,可如何是好?
阿飞:就算什么也不做,只要能看见你,也很好。
李寻欢回头凝视阿飞,眼神逐渐变得更加温暖而柔软。
闲情:H时有什么约定么?
阿飞:没有。
李寻欢:需要约定什么?
闲情: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阿飞:……某些妓汝……叶开他妈……这些算不算啊?
李寻欢:(摇头叹息)惭愧,太多了。
阿飞听见这句话,脸色有瞬间的阴霾,但没多久想明白了什么,把掌心本就握着的手紧了紧,神情重又光风霁月。
闲情: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阿飞:如果得不到他的心,我为什么要对男人的身体发情?
李寻欢:不需要吧?
闲情:如果对方被暴徒强Jian了,您会怎么做?
阿飞:(失笑)怎么可能?谁敢近身亵渎当世第一的小李飞刀?
李寻欢:(也摇头莞尔)我相信他的剑很快。暴徒……
闲情心里明白,不管什么暴徒、以什么名义,都绝对不可能QJ这两只中的任何一个……那这种问题出来问,甚至假想这种可能性,纯属脑抽。
闲情: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阿飞:这有什么不好意思?
李寻欢:每次他年轻的手抚弄我,都会情不自禁……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只是想到阿飞因我动情,便……
闲情: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阿飞:不理。如果有人胆敢这样对他说,我会去杀了他。
李寻欢:(毫不犹豫)十年前至今,我只有一个好友,就是阿飞。
闲情: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阿飞:(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怎么样……需多学多看。
李寻欢:(对这种问题,倒抽一口冷气。纳闷着神灵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没完没了感兴趣,淡淡道)尚可……
闲情:那么对方呢?
阿飞:太佩服他了。可惜他主动之时常常做得好到极点,被我要的时候,就不怎么肯引导。不然,我怎么会隐约盼他主动抱我呢……趁机偷师啊!
李寻欢:(听到这话,笑吟吟瞟一眼阿飞,然后道)他……不错。
闲情: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阿飞:最想他情不自禁叫我阿飞……若不然,呻吟也不错。
李寻欢:Gao潮之前,他会短促低吼。除此之外,除了问我最不好意思听见的“你觉得怎样”,阿飞从不发出声音。所以……也没什么希望他说的。
闲情: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阿飞:享受。情动。
李寻欢:咬唇使力。
闲情: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阿飞:有什么不可以?但完全没有必要——谁能比他好?
李寻欢:(淡淡道)只一个阿飞需索无穷,我已体力不支……那还禁得起旁人?
闲情:您对SM有兴趣吗?
阿飞:什么叫SM?
闲情:就是虐啦……
阿飞:(不以为然摇头)小心翼翼还来不及,做这种事?
李寻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有时候还真想虐一下阿飞看看,那么美的脸,平时又强悍坚忍,如果那样会是什么表情……但,也只是狂想而已。就算阿飞会甘心让我尝试,我自己哪舍得辣手催折?
闲情: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阿飞:害怕。每次他在我身体里,我会肯定他的确是要我的,不是为朋友之义而勉强纵容我。所以就算痛,我也很乐意他肯上我……可惜,他主动之时实在太少。
李寻欢:(叹息)怀疑他病了。
闲情:您对强Jian怎麽看?
阿飞:(冷笑)禽兽。
李寻欢:(微皱眉)可杀。
闲情: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阿飞:他不舍得我中断,有时体力不支还咬牙苦忍。
李寻欢:承受我需索之际,阿飞后庭从没有快感。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行……百般无奈,只好伸手抚慰他前面时,总觉得自己太……
闲情: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阿飞:兴奋?哪里都是啊。焦虑……没有吧?
李寻欢:(只微笑摇头)
闲情: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阿飞:(苦思半晌,突然笑)没有。
李寻欢:我们之间,一切都自然而然,完全用不着诱惑。
闲情:那时攻方的表情?——好像这个问题必须忽略了。那就下一个吧,你们之间,攻方有过弓虽暴的行为吗?
阿飞:这怎么可能?
李寻欢:就算他最初曾经用强,也是我允许的。
闲情:当时受方的反应是……算了,这个问题又浪费了。下一个,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阿飞:像他。
李寻欢:如阿飞就好。
闲情:(终于忍不住八卦)难道李探花没有想象过,怜花公子姿采更胜阿飞,床上种种更不可同日而语。只“作为H对象”,其实更理想?
阿飞:(头一次听见人这么说,仔细想一想,握拳,脸色顿时变了,脱口问)你……你这样想过不曾?
李寻欢:(脸色有些发白,苦笑)怜花公子绝色倾城、风华无双,但,李某更重两心相许,更希望怀中所抱是深爱之人。
闲情: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李寻欢:(第一次抢着回答)阿飞就是我的理想。
阿飞:(感动ing……眼圈有些发红,竟然说不出话来。)
闲情: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阿飞:(想起十年前金陵做客时公子给的那些淫器,脸色顿时变了,嗫嚅)嗯……由。不过我也没怎么……
李寻欢:(微笑看着阿飞)没事。过去的……都已经过去。
闲情: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阿飞:妓院里。上官金虹想催折我的自信、方便为他所用,把我扔进一个青楼,买了一群女子服侍我。
李寻欢:(苦笑)也是青楼。
闲情叹气——这一对……
闲情: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阿飞:这还用问?
李寻欢:(只无言摇头)
闲情: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阿飞:阳Wu。
李寻欢:唇。
听见这样的回答,阿飞愣了一下,掉头冲李寻欢抱歉地笑笑。
李寻欢点头,嘴角那意思微笑更加明显,表示看懂了阿飞的歉意,而且根本就不曾为此而计较过什么。
闲情: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阿飞:也是阳Wu……我喜欢听他享受着低声呻吟。
李寻欢:耳垂。碰到那里,阿飞很敏感,会不由自主蜷起来。
闲情: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阿飞:(流了一额汗)我不太清楚……
李寻欢:叫他的名字。
闲情: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阿飞:哪有工夫想?
李寻欢:想阿飞的面孔。
闲情:一晚H的次数是?
阿飞:他的身体……最多不敢超过两次。
李寻欢:如他所说。
闲情: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阿飞:互相帮对方脱。
李寻欢:(不必再回答,只望着鼻子尖快要冒汗的阿飞微笑。)
闲情:对您而言H是?
阿飞:确认彼此心意的方法。
李寻欢:交流。
闲情:(被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和深情感动得泪汪汪,白纸上渗出一滴滴水雾……)最后,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阿飞:我想这般厮守到老。
李寻欢:阿飞,阿飞……
十一 流连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样结束好像挺找抽,但这个番外确实是结束了。把剩下的遐思,都用在肯定会有的100问里面吧……
因为某安小心翼翼的想,用这种温馨场面结束,而不是一场H,也许是怜花公子更想要的温情一句允诺听入耳内,竟令我浑身一僵。
金无望的话相当痛快,我是不是可以把它理解成“只要王怜花肯亲自满足金某人的色欲,便有了得力臂助?”
——但,这世上,终究有什么是我王怜花真心想做之事?
也许,像我爹快活王那样,收罗天下美女珍玩,尽一人声色嗜欲之欢?
也许,像我娘云梦仙子那样,用尽所有的力气与岁月,沉迷在仇恨里,去报复一个并不值得的男人?
见我姿态显不欲再说话,金无望神情恢复平日的冷漠傲然,转身便走。
没多久,听见守在外面的侍女悄声询问:“金爷安好……公子的茶凉了吗?婢女是不是可以进去伺候……”
金无望只低低“嗯”了一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
没来由的,我突然有些恼怒,冷冷喝道:“外面是翠棔?还是紫楝?”
紫楝柔媚的声音几乎即刻便响起,辞气多少有些怯生生:“公子要歇息了?翠棔也伺候着呢,刚去端搁院子里去去烟气的熏香炉。”
近身三个丫头都怕我的脾气和凌厉手段,除了这两个,茜栎姿色也颇看得过,两年来这已经换了一次——煮茶莳花、伺候枕席的本领容易长进,可是这种畏怯声气……想到那两个姣童在金无望身边卖弄痴嗲的模样,又一阵难言的焦躁涌上心头,不由恨声:“罢了,都出去。”
窗外寒蛩断断续续鸣,伴随滴漏轻响。
连跟亲人相聚简单过日子都不可得,心灰透之后,我头一回认真从金无望的角度想:他不过是冷面冷心的一条江湖汉子罢了,天地之大任由逍遥,他为何还留在金陵受我辖制、听这些气话?
——圣教早就散了,就算要安顿旧时弟兄们,他做的也已经很够;沈浪被我羞辱之后冷然离去,定不会再嘱托他什么。
——以金无望的理财本领,辗转一直跟着我,肯定不是为了一碗安稳茶饭那么简单。
难道……他真是真是为了我的美色,甘心陪着王怜花?
念头刚转到这里,我不由冷笑,很快打消了这个荒唐思绪。
王怜花姿容再惊才绝艳,到底流年似水……这么个冷人出地宫就不跟我有任何牵惹,就像之间的床笫交易没有发生过。
何况金无望黄金白银流水般花出去,要美姿容还不容易?多少盈盈十几岁的僮儿买不回来?就算他不曾买,也还有偏要跟着伺候他的。
再说,前院便是闻名遐迩的兰菊苑,金陵第一的繁华销金窟,什么懂眉高眼低的美人儿召唤不来?
突然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名利权势财色……金无望都不必靠我得到。
但金无望不讲任何条件、不得我任何恩惠,却默默陪了这两年。如果他哪天改变主意,不想再耗在这金陵烟花地了,我是不是真完全不在乎他离开?
我……竟没有什么可以叫他留下的。
想到这里,竟再也坐不住。
我倏地跳起身,急急便往门外走。
没走几步,我便僵在当地。
院落满眼的月华如水,丹桂霜菊暗香浮动。金无望倨傲的灰蓝背影居然挺立着,默默仰望幽蓝天际。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转身淡淡地:“怜花还不睡?”
我深谙人性——在寂静深夜,多少会脆弱些。这种时候想说什么事情,谈利害得失,还真不如直指人心。
索性直盯着他问:“金兄流连在我这里不去,难道是为了小弟?”
金无望平静地:“怜花想问我什么?”
听见这一问,我自己心头也一阵迷惘……想问他什么?
金无望突然轻笑:“难道,是想听我说你的魅力?这不难——金某虽然不再为任何人卖命、不再效忠任何人,却也答应了怜花,我会助你达成心愿。”
我问:“既然不可能是你效忠于我,那这般痛快允诺可以助我任何事,你想要什么?”
金无望冷冷地:“我要的,你给得起么?”
我本就不是忸怩女子,索性干脆道:“莫非……你真看上了我这张脸?”
金无望皱眉,摇头。转瞬似乎改变了主意,道:“如果怜花突然改变主意,把对沈浪那番心思用在我身上,想依样画葫芦,也用色欲作干戈,我倒是欢喜得紧。像怜花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我当然会甘心任由驱策,来换美人青睐。”
口中说着欢喜赞叹的话,口口声声是被我的美色所动,甘心被我控制。可是那辞气却冷淡从容,没有半点为美色而心旌摇荡的痕迹,让我不禁暗暗切齿——会这样说话的男人,我怎么敢把他的这种话当真?
强压住满心焦躁,我故意微笑:“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跟金兄并肩进退多年,关心一下也不为过,何必这么开小弟的玩笑?”
金无望打量我片刻,微喟:“我说真话的时候,怜花怎么就不信呢?”
经历过多少起伏,难道我真会傻到相信这种话?
我强笑:“金兄真会开玩笑。”
金无望短促一笑:“我不是沈浪,不喜欢忘记某些事情。”
这句话令我悚然而惊:想当年,金无望跟沈浪是真正并肩生死的知交,而我,不过是沈浪苦口婆心想感化的一块顽石。
强要沈浪之后,他最令我愤懑的,便是过人的平静,以及淡淡一句“怜花,你只是一时意气……我们多年相识,还是好兄弟”。
金无望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两年来却绝口不提?
难道他甘心追随,是监视我不能有异动?
激愤之情油然而生,我冷笑:“金大侠还是追随你的沈兄去吧……我千面公子真想做什么事情,是你拦得住的吗?”
金无望冷冷地:“金某从来不是大侠。方才答应过,怜花想做什么事情,我不会拦,只会助你。不管你听懂了没有,这种话,我决不会再说第三遍。”
我恨极,反而绽开一个魅惑到极点的微笑:“那你辗转跟着我,到底想要什么?”
就像面对听不懂大人说话的顽童,金无望无奈地:“你。”
我吃吃笑:“金兄身边还会缺了美色?这也太取笑小弟了……”
话还没说完,唇竟被封住。
是灼热的唇舌,紧紧贴过来,恣意吸吮着。动作虽突然,却相当轻柔——金无望并没有很使力,我随时可以推开。在这凉浸浸的深秋月夜,他的体温,竟这般叫人留恋。
正因他并未令我不安,反而不急着推开。
我不愿认真琢磨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犹豫了片刻,便双手一紧,主动抱住了他。
金无望似是低叹了一声,吻的动作更深了。
补白:相性100问(上)
悠然的午后,深秋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一室明亮的暖意。
循彬彬有礼的敲门声,金无望过去打开。
门外站的竟是李寻欢。
还没等开口问,李寻欢就像没听见里面王怜花的轻哼,向金无望拱手,含笑招呼:“有墨香……公子在作画?”
金无望微笑:“李探花,每年中秋都到府上道扰,太客气了。我正看他画水墨竹菊。”
寒暄间,王怜花早就搁笔出来,眼光在李寻欢身上绕几圈,似笑非笑:“昨夜耽美大神都问什么了?王某很好奇呢……”
那神气,明显有些不满——发现阿飞居然也肯为李寻欢屈身那一瞬间开始,王怜花就有这种不爽。
李寻欢苦笑:“有劳公子牵挂。但公子要知道神灵所问,还真不难得偿所愿。”
眉微微向上一挑,王怜花惊诧的神情依旧动摇人心:“探花郎什么意思?”
李寻欢道:“阿飞觉得回答那些问题之后的福报实在很不错,请神灵俯允了,也拿同样的问题来询问二位。”
想必昨夜金无望已听王怜花说了大致是怎样的问题,脸色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王怜花颇感兴趣地笑着看看金无望,显是颇想听金无望的答案,但口中故作悠然道:“我要是不想回答呢?”
轻轻叹了一口气,李寻欢道:“既然这些问题是阿飞的心意,更是神灵的护佑,李某是一定要问完的。请金兄莫要推辞,王公子……”
王怜花含笑:“我怕过谁来?不就是问题么?”
金无望笑着拱拱手:“李探花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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