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逼魂索命乱石坡
在那片空间并不很宽裕的天然石墙之内,青松山庄的这一群人便那般无告而寒悚的拥挤着,有一股浓重的悲楚在他们心中浮漾,有一股至极的哀凉迷蒙着那一双双惶恐的眸子,他们在这短促的时刻里,已过份繁复的在脑海中勾划出那副血淋淋的景像来,而他们明白,脑海中所勾划出来的这副惨烈景像,并不会只是幻想,它终将会成为事实——说不定说在瞬息之后!
在包要花的狠毒嘲骂下,他们没有人再出声,也没有人再抗辩,这并非他们心服口服了,而是,他们知道恐怕就算说破了嘴也没有用处!
于是——
巨岩之顶的顶真微微朝西门朝午点了点头,同时,他双臂微提,目光凝聚,那形状,一看即知是在准备着随时扑击!
西门朝午扬起嗓门道:“各位,怎么进来的,还是请怎么出去,有话细说,有帐慢算,你们全瘟在这石围子里头,嗯,也不是那么回事吧?”
沉着脸,包要花叫道:“怎么着?好朋友们,你们一个个全想耍赖使刁呀?你们以为挤在一起就没事了?就要我们束手无策了?呸,那是做梦,现在,你们出不出来?不出来也行,老子们通通把你们格杀在里面!”
这时,“眼子竿”公孙樵峰再也忍耐不住了,他赤红着面孔,暴瞪着两眼,振吭大呼道:“包要花,你犯不着在这里狐假虎威,神气十足,你以为我们含糊你吗?放单单挑,姓包的,你也不见得就是个人物!”
旁边,那位猴头猴脑的李师父也尖着声音在推波助澜:“说得是,姓包的,你要像条汉子,就用不着倚恃别人的力量,有种的就和公孙大爷单个较量较量!”
刹时,把一张黄脸全气成紫的了,包要花几乎连双眼也冒了金星,他怪吼着暴跳如雷的道:“好,好得很,公孙老鬼,你给老子滚出来,看看我姓包的能不能活剥了你,你他妈死在临头,还敢放这等狂屁?来,你出来,咱们单个挑,别学你那些好朋友一样,净挤在一起作缩头王八!”
狂笑一声,公孙樵峰拔空而起,身子在半空中“呼”的一个转折,已经轻飘飘的落到了两丈之外!
公孙樵峰的这一行动,并不是表示他的英勇超越常人。更非象征着他具有大无畏的视死如归精神,他之所以会如此做,可以说全是叫包要花的尖刻音词给逼出来的,及无论是什么人,都有他的尊荣与荣辱心,只是因人的差异而有程度上的深浅罢了,便是这人再怎么处于一种恐惧颤惊的情形之下,你若过份损伤了他的尊严与荣辱心,他便再是窝囊,也会忍受不住而豁命一拼的,何况,“眼子竿”公孙樵峰到底也还算个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呢?
因为公孙樵峰的突然转变,无形中给其他的人们制造了一种近乎悲壮的同仇敌忾心理,也等于无形中振奋了他们,给他们打了气——在此等情景之下,人的胆量及意识往往都会有出人意料的发展,现在,公孙樵峰甫始挺身而出,“冷面金芒”韩清与汪菱也立即随身而上!
“白面枭”奚槐暗中一挫牙,一横心,沉痛的叫道:“弟兄们,对方赶尽杀绝,狠毒至此,我们动手也是死,不动手也是死,如其窝囊送死,还不如倾力一拼,他们也并不是铁打的,我们大伙儿全豁出去干,好歹也还有条生路!”
那边,早已站好位置的韩清也突目裂嘴的大叫:“大家全听见奚院主的话了?他们这三个人是有名的心黑手辣,在庄子里,他们的残酷手段大家也有目共睹,他们今天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弟兄们,就是死,也要死得像条汉子,我们不能任他们宰割,我们要拼——”奚槐与韩清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不啻是一种最最沸腾人心的鼓动,于是,那七八名武师齐齐吼叫一声,技出兵刃,纷纷跃出了石墙之外,每个人的神色悲愤,表情昂烈,大有义无返顾,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味道。
“白面枭奚”槐右肋挟着他的妹子奚嫔,左肋挟着那俏丫头婉月,奋力掠出石墙外面,他把两个人轻轻放下之后,又悲烈的大叫:“好,大家全是青松山庄的血性兄弟,夏老庄主,羽老前辈与其他战死庄内的哥子们英魂不远,我们就来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青松山庄这些方才还自一片凄惶绝望的失群孤雁,就这片刻工夫,这全都像换了一批人似的,陡然变得勇气百倍,胆识骤增,一个个全是那么雄壮,全是那么昂扬了……包要花依旧还站在岩石顶上,他几乎些迷糊的愣愣看着对方情况的演变,这时,他才突然惊悟,不禁仰天狂笑道:“他奶奶个熊,你们是在演戏呀?演给谁看?还他妈真像有这么回事一样,有板有眼,中规中矩的,操你们二妹子,不用急燥,这片乱石坡,今天就是你们的埋骨场了!”
双眉横竖,公孙樵峰冷厉的叫:“包要花,你与老夫的好时辰已经到了,你还站在那里练什么嘴皮子?你怕了吗?寒了吗?”
哇哇怪叫,包要花大吼道:“咦,咦?这竟他妈的反客为主起来了,你这老王八羔子如此吆吆喝喝的,要是人家不知内情,还以为你们是在追杀老子呢……”重重一哼,公樵峰道:“姓包的,你方才的气焰到哪里去了?来呀,不要光说不练,老夫正等着你了断恩仇!”
旁边不远,那位李师父也叫道:“妈的,我早就知道这像个叫花子似的包要花,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吆喝着唬人,其实连个狗屁法门也没有……”这一下,足足把包要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双目怒瞪,两额的太阳|茓也在“突”“突”跳动,咬着牙,切着齿,他一个字一个字迸自唇缝:“好畜生,好两张利嘴,今天老子若是放了你们这些乌龟孙中任何一个生出乱石坡,老子就一头撞死给你们看!”
公孙樵峰不屑的道:“包要花,光说大话没有用,你就使出你的手段来挡挡我们试试,怕的是,嘿嘿,你空顶着一副架势,却自身难保啊!”
公孙樵峰此言一出,不由把青松山庄其他的人全都引得哄堂大笑起来,当然,他们这种放肆而嘲讽的大笑,是有几分做作意味在内的,但是,他们这样一夸大,不是就越发可以表露出他们夷然不惧,豪壮但磊的气字来了?这样也更会显出他们勇悍的心理与不畏不屈的意志来,表示他们是无所介怀的,无所顾虑的,不过——他们却未料到,这一阵过份渲染了的哄堂讽笑,已经更加深了敌人的杀意,更为他们带来了悲惨的命运!
再也按不住了,包要花不待向项真暗示,一坐身就要往前猛扑,这时,另一边的西门朝午蓦然叱道:“包兄且慢——”怪叫一声,包要花吼道:“住什么?还住个鸟毛!当家的,你没看见这些孤鬼竟然喧宾夺主,朝我们头上撒尿拨屎来了?我操他的二妹子,这不是他奶奶天大的笑话吗?是人家追我们还是我们在追人家?弄到现在受气挨损的却换了我们——”平静的,西门朝午道:“包兄,你稍安毋燥,你不觉得,他们是如何可怜亦复可笑么?”
跺着那条未伤的脚,包要花怒吼道:“可怜?可笑?他妈的我们才可怜又加上可笑呢,反叫这些王八羔子像耍儿子一样耍,指着脑袋骂山门……”西门朝午忙道:“他们只是在自我激奋,自我安慰罢了,这仅是一幕丑剧,拆穿了,一个铜板不值,包兄,你急什么?你以为他们真个像外表装出来的这般英雄与豪壮?狗屁,只要一见血,你看他们跑吧,一个个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那边——
“白面枭”奚槐阴森森的道:“你既是如此判断,西门朝午,你何不一试?我姓奚的便挑你,也容你看看我们谁的骨头硬,谁在说大话!”
西门朝午怒气倏升,他狠狠的道:“姓奚的,在我眼中,你只不过是个贪生畏死,罔顾忠义的下三滥,你自以为你还算个人物吗?表面上看起来似模似样,骨子里全是好刁,你要与本当家的试活试活?行,我还可以让你再缀上两个!”
粉白的大脸突然一热,奚槐脑羞成怒的道:“西门朝午,你也犯不着自己往脸上贴金,固然我姓奚的不成材,你却也称不上什么三头六臂,说破了,还不是莽汉一条?”
那位李师父扬起一阵尖笑,道:“骂得好,真叫痛快淋漓,院主,别看他们神气活现,也只不过是顶着姓项的名头招摇罢了——”就在李师父这个“了”字还留着一条细长的语尾,颤动在寒瑟的空气中时,一条快不可言的淡黄光闪猝然自天而降,当人们尚未及看清这是怎么一回之前,嗯,那位李师父已鬼嚎着旋子凌空飞撞出七尺,刚好一头撞在了一块突凹不平的山岩上面!
“噗”——猩红的血掺杂着白粘粘的脑浆迸溅,几乎连呻吟一声都来不及,这位喜欢煽动人心,帮腔作态的李师父,已经斜扒在石隙中间断了气,一颗尖削的脑袋,现在,已和一颗稀烂的大柿子没有两样了。
那条黄|色流光在丈外落定,当然,他是项真!
眼稍子淡漠的扫过那具尸身,与尸身四周斑斑点点的红白之物,项真毫无表情的道:“我想,你们一定都弄错了。”
方才,项真那狠酷又匪夷所思的一击,已把全场的每一个人都震住了,那位姓李的武师,论把式,在青松山庄的一般武师群中来说,已算得上是第一流的人物,但是,与项真相较,却竟那般的不堪一击,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又在恁般徒险的高度上,这姓李的武师只是一照面便丧了老命不说,其他的青松山庄人物竟也没一个来得及应变的,甚至没有一个看清楚项真的来势,至于项真是如何出手的,如何穿越的,就更没人看见了,这等袭杀的方式,老天,竟是个“人”的能力所做到的?
只这一下子,项真已将敌人甫始张扬的气焰给压制住了,而他,也只不过仅是做了一次他做过许多年,且早已厌倦了的例行把式而已,轻松熟练加上平淡寻常。
闲散散的,他又道:“各位,你们以为眼前是在做什么?眼前是个什么场面?还容得像三岁稚童做游戏,那般单打独挑消磨光阴么?你们是太天真了,也太可笑了,竟然在此等此境兴起这般雅兴!”
微微仰头,他接着道:“不论你们是怕也好,不怕也好,还手也罢,不还手也罢,今天,你们在场之人将无一还生,至于我宰杀你们的方式,我将使用早已决定了的,你们各位欲待如何抵挡,这就是你们的事了。”
目光的煞厉简直就像两把利刃,项真又冷凛而寡绝的道:“时间已浪费得太多,我遗憾竟能追上了你们,我想,各位一定也遗憾被我们追上吧——”谁也看不出项真竟会在说着说着话的当儿便突然动手,当他口中那个“吧”字还跳跃在舌尖之上,隔着他有十几步远的两名武师已蓦然尖嚎,甚至连手中的家伙还来不及举起,已被闪电般扑去的项真暴探十九掌震得一路摔滚向石坡下面!
“白面枭”奚槐骇然惊道:“项真你——”一蓬旋闪的掌影,有如九天之上的群星崩落,挟着无可言喻的尖锐劲力猛罩而来,奚槐来不及还手,怆惶中拼命侧跃!
这时,西门朝午与包要花二人的攻势也齐齐发动,包要花疯虎一样飞扑“眼子竿”公孙樵峰,西门朝午则照顾了“冷面金芒”韩清与剩下的五名武师。
“眼子竿”公孙樵峰猝地大旋身,掠出五步,暴转下,隐藏于长衫之内的那根三节暗套钢竿,已在一声尖厉锐响中反弹向后,钢竿是银白色的,顶端尖厉如针,竿身的韧性极大,出手之下,只见银芒一溜,突然自虚无中点到,又狠又准,歹毒无比!
猛一提气,包要花的身子立刻技升六尺,尖竿尖贴着他的鞋底“嗤”的掠过包要花极快前俯,两块枣木板之狠狠砸向公孙樵峰后脑!
“唰”“唰”“唰”一连抢越出七块山石,公孙樵峰行动如风,他足尖微点石面,手中钢竿又已狂风暴雨般招呼向了包要花!
在闪闪的鞭芒锐劲中,包要花咬牙切齿的腾挪穿掠着,一面两块枣本板子劈打挑点,挥运急厉,与对方做着极其艰辛的搏杀。
若在平常状态下来说,包要花的功夫和公孙樵峰也不过就在伯仲之间,包要花至多仅比公孙樵峰高上一线而已,差微是极其有限的,但是,如今包要花身上带了累累创伤,而公孙樵峰却是健壮如常,一比较起来,吃亏的当然就是包要花了,何况,包要花连日拼战,耗力甚巨,而公孙樵峰根本就未曾疲劳过,精力充沛,加上背水之斗,自是越发威猛得不可轻视了。
而这时——
手舞青锋剑的汪菱也打铁趁热的加入战圈,与她叔叔合攻包要花!
有些俗话儿在寻常时期是不易深刻领悟的,但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的包要花如今可是深切领悟到一句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另一边——
西门朝午的“铁魔臂”早已出手,他仿佛凶神附体般猛不可挡,“钦魔臂”挥舞如山,呼呼轰轰,劲力激荡雄浑,有如江河缺堤,巨杵翻天,与他对手的“冷面金芒”韩清几乎就只有招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另外那五名武师,也照样是被逼得东窜西跳,狼狈不堪!!
最苦的,莫过于正和项真过招的“白面枭”奚槐,他也是擅长掌上功夫的人物,但是,他那掌上功夫,比起项真的掌上功夫来,可就差上老远一大节了,比狠,他比不上,比精,他比不上,比奇,他比不上,比力,他比不上,更比不上的,还有那个“快”字。
现在,奚槐被项真逼得团团打转,左支右细,非但毫无力量采取攻势,甚至连守势也已经到达溃裂边缘,如今他和项真才对了二十余招,而看情形,他恐怕再也无法连续个二十余招了。
“咔嚓”一声闷响!
一名青松山庄的武师手舞足蹈的斜斜翻跌出去,他的脑袋,天爷,竟然去掉了一半!
结果的发生竟是一连串的,紧跟着,一声令人毛发悚然的惨声扬起,又一名武师头下脚上的被硬生生砸飞了八尺多远,看他身体在半空中滚动时的怪曲扭曲形状,便可以断知他的脊椎骨已经折断了!
西门朝午一口气干掉了两名武师,行动之间,更加凌猛犀利,锐不可挡,“冷面金芒”韩清本来便不是对手,加上他的旧伤——两根折断的肋骨,一股展起来就更加不够灵光了,眼看着两名手下的惨死,韩清更不由心胆俱裂,斗志全丧,生前的那一股子豪气,就这眨眼间已不知道全跑到哪里去了!
汗淋淋,气喘喘的招架了七剑,韩清忍着断骨处的疼痛,方才躲开西门朝午的一掌,还不待他看清什么,一片沉浑得有如铁锤似的掌风,已刮着他的耳边撞了过去——“哇……”凄厉的嚎叫,就像在杀头猪一样,又一个青松山庄的武师,弓腰曲背被震出十步之外,连手上的鬼头刀也抛出了老远,在他满口的鲜血狂喷中,“铁魔臂”顶端嵌接的飞爪已“叭”的一声暴响,活生生把另一个武师的天灵盖抓得成了血肉一团!
硕果仅存的一名武师简直连尿都吓出来了,他浑身哆嗦着,一抖手上的九节亮银鞭,虚晃一招,转身使跑!
冷冷一笑,西门朝午的“铁魔臂”猛罩韩清,在韩清再度慌张躲避中,西门朝午已飞腾而起,隔着那名逃走的武师身后还有七八步远,他的左掌已狠狠的凌空暴劈!
“呼”的一团罡烈之力直捣而出,当那团强猛的劲力甫始把那名逃走的武师砸倒嶙峋的石隙之中时,西门朝午早就又把韩清逼退了五尺!
面色泛紫的韩清是越越不济事了,他平素称得上高明的剑法如今也一下子变得出奇的沉重迟滞起来,而断骨之处更是痛彻心脾,全身发麻,若不是强烈的求生欲在支撑着他,只怕这位青松山庄的中院院主,随时都可能倒了下来!
蓦然——
西门朝午的“铁魔臂”在掠舞起千百条乌光的一刹,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当头劈落,在激荡的空气回旋中,韩清连挥十剑,仓惶后退一…大笑一声,“铁魔臂”隔着头顶还有三尺,那顶端嵌接着的网爪,却突然暴射而下!
精疲力竭的韩清是再也抵挡不住了,他心神恍榴震骇之下,后退的脚步没有踏实,猛一下子又落了空——眼看着西门朝午带着狞笑的面孔与锐利无比的飞爪同时压来,韩清尖叫一声,“龟壳剑”脱手猛掷,在他身子后仰的瞬息,他左手已倏然由下往上猝挥!
闪电般侧移三尺,西门朝午以“铁魔臂”的纯钢把柄横击射来的“龟壳剑”,在一声清脆的“当”然震响扬起,映着雪光,一蓬密集的金闪闪的物体已迎面罩来!
时间的迫急已无法再做任何犹豫,西门朝午大吼一声,蓦地将全身大旋了一个半圆,在旋转的同时,仍在虚空中悠荡的飞爪已微弹之下猝然回射——又快又狠又准的猝然回射!
于是——
“咔嚓”一声闷响传来,尖利的掌爪已那么准确的深深嵌进了韩清的门面,但是,韩清在着急时发出的那片细子金针,也有十几根透进了西门朝午的左肩!
猛一挫腕,西门朝午收回了毙敌的网爪,他怒骂一声,反手将“铁魔臂”掖在腰上,顺手自靴筒里拔出一柄的匕首,连想也不想,快不可言的翻腕削向了自己左肩,血影四闪,一片巴掌大小的薄薄皮肉已连着一片同样面积的衣衫跌落在岩石上,十几根细若牛毛般的金针正颤巍巍的Сhā在那片皮肉之上,而那块皮肉,正在遂渐的由白变黑!
瞪了一眼横架在两块尖斜山石上的韩清尸体,西门朝午狠狠的吐了口白唾沫,当金针沾肌,他已知道上面有毒——因为并不痛,却有微微凉麻的感觉,在西门朝午的经验里,他知道治疗毒伤的最好方法,那即是把受了毒伤的肌肉立即削掉——一劳永逸,永保无忧!
这时——
项真与奚槐之战,已经接近尾声,项真似乎并不想立刻对他的敌人下毒手,他只是像猫耍耗子似的戏弄着奚槐,现在,在他的闪电般“八圈斩”招式中,奚槐正大汗淋漓的狼狈躲让。
冷冷一笑,项真身形暴折向左,他双臂轻舒猝合,两掌并竖如削,以难以想像的快速飞臂向另一边的敌人——那正攻得包要花气喘如牛的公孙樵峰与汪菱!
项真的攻势是突兀又凌厉的,几乎无法可挡,方始挥竿抽向包要花的公孙樵峰不禁在大吃一惊里拼命收竿斜掠,而汪菱,更早就脸蛋儿煞白的扑出去了好几步。
半空中大翻身,项真又三十掌狂挥公孙樵峰,他寒着脸,阴沉又冷硬的道:“那妮子交给你,老包!”
说话中,项真的三十掌已血刃漫天般又将公孙樵峰逼出了八尺!
这前后交替的情势又是瞬息,而就这瞬息间的功夫,包要花已好像一个沙漠中千里跋涉的垂死者忽然获得了甘冽的泉水,又像失足的深渊的一刹前攀到了附体之物——他不但有放下千斤重担那样轻松,更有着一股无可双拟的铭怀感于是,他陡然振作精神,两块枣木板子拍击得“叭哒”“叭哒”震天价响,挥舞如风似的暴攻花容惨澹的汪菱而去。
一面敲打劈翻,包要花,边流着汗,喘着气,嘶哑的叫着:“公子爷……留着那姓公孙的老王八一条活命……我要亲自来整治他……操的,这老小子乘人之危,我已经重伤在身,他却挑便宜的拣,又在我肩窝子戳了一竿,我要把这一竿子找回来……”此刻,项真以一个人的力量正在对付着公孙樵峰与奚槐两个,他惊人的潜力,现在已丝丝不绝的,可怕的发挥了出来,别看他身上的创伤累累,他却丝毫不受这些伤势的牵制,动作之间,非但狂悍犀厉,暴凌勇猛,出手之快捷狠辣,更似较他平时犹进一步,“黄龙”之名所以能威慑天下,震撼五岳,固然是由于他技艺之强,心计之诡,手段之残,但是,却更由于他那一股坚忍卓绝的颜力和不屈不挠的信心使然!
直到如今,公孙樵峰与奚槐才真正体会到“黄龙”的厉害之处,而他们也恍然明自了为什么他们的,伙伴,亲人会一个一个栽倒于项真手下的原因,“黄龙”项真的力量并不单纯只是实质的表露了,他更渗融有至极的精神意志在内,觉得是怪异,其实却乃超想像的威凌现实,看去似玄迷,内涵却全属“人”在艰辛磨砺后所应有的成就反应,别人无法像项真那样有着超凡的骇俗艺业,不及项真那种浩然的赫赫盛名,说穿了并不足奇,只是别人不能似项真有铁一般以的精神耐力及钢一样的心志罢了……这是有形的力量与无形的力量结合,是质与气的共同反应,更是神及形的贯彻成果!
有了公孙樵峰的加入,奚槐始勉强可以继续再苟延残喘一阵,但也只是短短的一阵罢了,他们心里全有数,这种场面也难维持不下多久了,虽然他们乃是而二敌一,但胜负之分,却不会和人数的比例成相对了……一侧——西门朝午早将斗场中的情势看得一清二楚,最后的分晓尚未到来,他却知道最后的分晓将会如何——一如他已超越时光,预先觑及了。
长长吁了口气,西门朝午移动目光打量,荒凉而偏僻的乱石坡上,已经沾满了点点进溅的鲜血,鲜血是猩红的,染在灰褐或黯黑的粗糙石面上,便泛着些乌紫了,有些酒在石隙间的积雪上,而且雪相映,白得纯,红得艳,看在人眼里,印在人心上,则又是另一股子味道了,上十具尸体,成为各种古怪姿态的卧在山岩或石隙问,有的仰着脸,有的俯着身,有的,则根本连头脸是个什么样子都分辨不出来了,看上去,情景是凄厉的,惨怖的,衬着这一片灰苍苍的悲凉氤氲,实在令人们感到空茫,一丝苦涩的空茫就在十来步外,一片杂乱叠集的石层边,奚嫔,与她的侍女婉月两人,正畏缩的紧紧拥在一起,从那两张惨白而凄惶的面庞上,可以预见她们心中的绝望、颤惊、无言、以及悲枪,她们显然未曾亲眼目睹过这种血淋淋的残酷杀戮场面——虽然她们是生长在那种血淋淋的杀戮环境里,而如今,要遭受杀戮的人又竟是她们的亲人,她们熟稔的朋友,她们是虑的、惶恐的、但她们又毫无办法为这场血腥的拼搏尽一丁点力。因为她们本身已经卷进这场拼搏中而又不克自保了,虽是江湖中人家的渊源,但她们却连江湖中的些微伎俩也未曾沾涉过碍…奚嫔与婉月不但悲恐与焦惶到了极点,简直因为这些过度的刺激与惊骇而弄得有些麻木了,她们无法移动,无法呐喊,甚至无法表露出自己的心意来,如今,她们唯一能做的,仅仅是由形色间流露出来的感受而已,而她们流露出来的感受有些什么成分,其中深浅如何?却得由注意的人自己去体会了……当然,“千骑盟”大当家,“十臂君子”西门朝午是可以深切体会出来的,在他又注视了斗场中的进展一眼之后,他已大步行向了那两个有若惊弓之鸟般颤瑟着的女人之前!
看着西门朝午的行进,奚嫔与婉月俱不由惊恐得瞪大了眼睛,两人的身躯也无可仰止的在簌簌而抖,每在西门朝午靠近了一点,她们的面容便越加惨白了一分,两人的唇角,也就更加抽搐得快速了。
西门朝午的形态是狞猛的,悍野的,又是残酷的,他髻发披散,浑身是血,脸上的表情生硬而暴戾,就那么样,他已目露寒光,一步一步的走了近来,“铁魔臂”亦早就握还手中,“铁魔臂”顶端的掌爪上,尚沾粘着未于的血迹碎肉!
忽然——
那婉月一咬牙,挣脱了兴奚嫔紧紧的身体,她抢前一步,不管地下的尖锐石苟杂耸,双膝一软,“扑通”就跪拦在西门朝午身前!
惊骇欲绝的奚嫔不由花容惨变,她杜鹃蹄血般哀叫一声:“婉月……”这一着,也大大的出了西门朝午意料之外,他不由怔了怔,往旁边一闪,冷冷的道:“这是做什么?”
婉月泪流满面,全身抖索,她语不成声的位求道:“壮士……请你高抬贵手……就饶了我家小姐一命吧……我情愿身代小姐……身代小姐一死……你要杀,就把我杀了后面,奚嫔悲恐的道:“不,婉月……你不能……”西门朝午不禁大笑如雷,他道:“嗯,原来却竟是这么回事……”说话中,他的面色倏忽一沉,叱道:“站起来!”
顿时如坠下万丈绝望,婉月全身一震,泪下如雨,哆嗦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她无言的直挺挺跪在那里,面容的表情僵木得宛如蜡朔!
西门朝午一看见她这形状,不禁也怔了怔,心头一转,他恍然大悟,这两个女人一定是误解他的意思了,于是,他忙道:“丫头,你不用害怕,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们的命了?”
婉月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骇过度的心里一下子还恢复不过来,这突至的喜讯将她弄得迷糊了,对方这凶神似的人物竟说要饶过自己与小姐两人,老天这会是真的?他会有如此慈悲?他不是在骗人吧?
吁了口气,西门朝午放低了声音道:“起来,丫头,别老跪着惹我心烦!”
现在,婉月已经略略镇定下来了,她却仍不能停止身子的颤抖,抹着泪,迟疑的站起,嚎喘的道:“壮士……你……你真不杀我们?”
哧哧一笑,西门朝午颔首道:“我想是的。”
心头跳了一跳,“我想是的”,这句话并不肯定,莫非对面的这人还不能为她们的命运作主么?那句话中,可又包含了什么其他的意义在内呢?
大步来到奚嫔身前,西门朝午向这位美丽的少女端详了片刻,连连点头,嘴里赞道:“好,好,唔,不错……”心惊胆颤又加上万般焦惶的奚嫔,不由被西门朝午这毫无忌惮的逼视着得面红耳赤,如玉似的脸颊上涌起淡淡的朱酌,而朱酪中,又沾着泪珠滴滴,那模样,可真叫怜煞人了。
这时,丧失意志的婉月也挨到奚嫔身边,她悄颤的道:“小姐……这位壮士说……”奚嫔心慌意乱的道:“我……我听见了……”嘿嘿笑了起来,在奚嫔再次的惊愕中,西门朝午道:“丫头,你叫奚嫔?”
强自镇定着,奚嫔畏怯的道:“是的……”西门朝午点点头,道:“项兄曾告诉我,昔日他被困于青松山庄之际,多蒙你大力相助,才得以全身而退,是么?”
奚嫔一双秋水也似的眸子里顿时又浮闪起盈盈泪光,她颤颤的道:“这又有什么分别呢?项真他……他并不领情……他仍以血手来对待我们……他……他甚至要一一诛绝我们……”抹了一把带血的汗弹在地下,西门朝午摇头道:“不,你错了,这其中却是大大的不同,项弟一直记得你给他的帮助,他从未忘怀,而且每思图报,我方才曾对你身边的这个丫头讲过,项兄将不会对你们有丝毫侵犯,虽然我没有问过他的意思,但是,我想他的心意必是如此的!”
哽咽了一声,奚嫔目光恐惧的投向了另一边——项真与奚槐,公孙樵峰的拼杀之处,现在,项真已经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极快的,甚至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也可以明确看出来,极快的,项真便将溅他敌人的鲜血了!”
心脏的刺痛延展到面庞上,奚嫔悲切的道:“或者那一次我给过项真点方便……我冒着毁坏自身的清誉给他方便……但我并不求什么,更不敢奢望能得到他的报答,我唯一的希望,只是要他能因为我这一点意思而知道青松山庄的人,并非每一个都是那么恶劣,由他的谅解而稍稍消弥一些对青松山庄的仇恨心理……但……但我这完全想错了,完全白盼了,项真,他只知道杀,只知道血,他什么也不会考虑,什么也牵制不了他……”西门朝午默默的听着,双目的光芒时明时暗,唇角的肌肉也在不停的抽搐,连右颊上那道赫色的疤痕亦微微牵动了……拭去满面的泪,而泪又自流淌,奚嫔接着鸣咽的道:“从庄中传警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心惊胆颤的等候着消息,我知道极可能是项真来了,他正可借着大河镇的胜利者余威来的,果然不错,是他,从他进庄开始,一直就是杀,杀、杀,烧、烧、烧,青松山庄上血流成渠,更化为一片焦土了,项真却不停止,他更赶尽杀绝的追蹑着那些仓惶寒惊的可怜余生者,他永不明白什么叫慈悲,什么叫仁厚,他的整个身体里全充满了暴戾、残酷、疯狂,以及仇恨,害过他的人永不可得到宽恕,项真唯一的方法只是予那些人以死亡,毫无道理的死亡碍…”奚嫔激动而悲愤的哭泣起来,一旁的婉月也在陪着落泪,西门朝午连忙干咳了两声,低促脾道:“奚嫔,呃,事情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简单,恩怨分明,嫉恶如仇,正是江湖弟兄的本色,恩与仇,必需要分得清清楚楚,丝毫不能苟且含混,否则,人家便会以懦夫相讥,以无胆而讽,以怯弱来嘲,招至的后果乃是以言尽的,除此之外,怀着仇恨的人本身也会因精神上的负担而痛苦莫名,必须一泄而后安,奚嫔,你生长在江湖环境中,却没有江湖经历的体验,所以,这种事情给予当事人的负荷与压力,只怕是你难以想像的……”摇着头,奚嫔抽噎的道:“但这是冷血,残酷……我不信天下的仇恨,都必须要用鲜血来解除……我不信!”
怔了怔,西门朝午这一下子窒住了,不错,奚嫔的话也未尝无理,天下的仇恨,难道全都是以鲜血来解脱的么?
蓦然——
婉月尖叫:“小姐,大院主和公孙老爷要完了——”悲嚎一声,奚嫔疯了一下样扑向前去,边沥血般惨呼:“哥,碍…”来不及多想,一种本能的直觉迫使西门朝午倏然转身,拉开嗓子嘶哑成吼:“掌下留人——”片片的掌影正如漫天的血刃飞旋,又凌厉又紧密,又狠毒又暴辣,猛古丁的在一阵削锐的劲风呼啸里,飞斩向了早就精疲力竭的奚槐及招架不及的公孙樵峰,眼看着,他们便得被这纵横交舞的掌势劈倒——西门朝午的叱吼及时钻进项真耳中,他惊异之下更添了几分不悦,但是,他却不能不做紧急施舍,整个身躯猝然闪电般下沉猛翻,两脚飞射,只听得“砰”“砰”连串的闷响声里,奚槐与公孙樵峰二人已被他一个跟斗踢出五步多远。
这时——
密集如群星似的掌影正好缓缓交织泻下,宛如利刃也似在鬼泣般的尖啸声中劈斩到石面上,顿时碎屑四溅,积雪飞洒,仿佛快刀斩麻,“呱”“呱”“呱”暴响不绝,又急又紧,方才,奚槐与公孙樵峰二人所站的位置四周,已在这刹那间布满了累累掌痕,痕印泛紫,俱是深深嵌在那些嶙峋参差的山岩上,击凹整齐,有如斧刃刮削!
紫邪掌力!
换句话说,若是刚才项真没有将奚槐与公孙樵峰二人踢滚出此地,现在,只怕那些刻印在岩石上面的累累掌印,早就摆到他们两个身上去了,显然的,如果把这些泛紫的掌印摆到他们身上,嗯,他们除了挺尸之外,实在就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人,到底还是肉做的哪……大煞手--第八十三章恩怨分明真英雄第八十三章恩怨分明真英雄一片短暂的沉寂笼罩在周遭,蓦然,奚嫔悲喜交集的位喊:“哥哥……”奚槐被项真一脚踢中左胯骨,这一脚何止百斤?踢得他半边身干部麻透了,在翻跌出去的同时,又撞上一块突凹的山石,此刻,他一张脸全成了青中带紫,额头上,鲜血淋漓一片!
三尺外,公孙樵峰却根本已撞晕了过去,正四仰八叉的朝天躺着,他的手中,却仍紧握着那根铜竿,头顶上,则亦是血流如注了……闭着眼睛继续调息几次,项真双目倏睁,在闪闪的精光冷凛映射下,他踏前一步,毫无表情的道:“为什么?当家的。”
急急迎了上去,西门朝午尴尬的咽了口唾沫,道:“项兄,你可是本意恕过那奚嫔主婢?”
项真点点头,道:“当然,她们曾有恩于我,种瓜者,自当得瓜。”
擦了把汗,却扯动了伤处,西门朝午一龇牙之下,又回头看了看满含哀恳期惧的奚嫔与婉月主婢一眼,红红着脸道:“项兄,这是对的……”项真冷漠的道:“不过,我却并没有意思饶过奚槐及公孙樵峰这一双狗头!”
心头一跳,西门朝午窘迫的道:“项兄,我觉得,呃……是不是这两个人,唔,这两个人也可以稍微从轻发落?稍微?”
呆板的一笑,项真道:“当家的,我们冒着风雪之苦,千里跋涉,为的是什么?横尸十里,血染双手,烈火烧了青松山庄,再缀上我们自己的累累创伤,为的又是什么?只是为了那满腹仇怨,一腔羞辱罢了,在我们历尽艰苦,终于达成目的之前,当家的竟忽然有此高见,却令我好生不解,当家的原因何在?”
这一番话,直把西门朝午反诘得满头大汗,张口结舌,他翻动了好一会白眼,才呐呐的道:“我……呃,我只是觉得她们两个孤身弱女也太可怜,也太使人同情了,而且,呃,我以为,我们的报复已够,似乎,似乎就不用宰杀这两个人也可凑合著了断这桩公案……”深沉的,项真道:“当家的,你可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他们两个?换句话说,我们之所以大兴干戈,洒汗流血,为的也只是他们两个?”
窒了窒,西门朝午挣扎着道:“但是,项兄,我们已整得他们够惨啦……”冷冷一笑,项真道:“对付这种阴狠狡诈,寡廉鲜耻的不仁不义之徒,没有余地可留,当家的,除了死亡,将不会有更恰当的惩罚方法,除了死亡,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够!”
鼓足了勇气,西门朝午又硬着头皮道:“项兄,我们似乎还可再斟酌斟酌……”目光垂下,项真悠悠的道:“你我相交,当家的,交之以诚,假以时日,我们定可义结生死,对你,我除了一颗赤心但剖于前之外没有别的,我尊重你,当家的,也更钦服你,若有所示,我定当从命,但这一件,我只怕就辜负当家的一番美意了……”西门朝午闹了个脸红脖于粗,他期期艾艾了好一阵子,终于没有再说什么,猛一跺脚,返身退下。
奚嫔凄惶的迎上几步,盼切的问:“壮士,项真的意思?”
寒着脸,西门朝午道:“奚姑娘,你与你那使女可以免除一死,我早就说过,项兄是一丝不苟,恩怨分明的!”
并不因为自己的得回生天而有大多的喜悦,奚嫔双目含泪焦急的间:“但……但还有我的兄长与公孙大爷……”摇摇头,西门朝午道:“恐怕他们二位没有机会了。”
猛然一震,奚嫔面色灰败的颤声道:“你……你是说?”
西门朝午硬着心肠道:“我是说,他们两个不可能再有活命的希望,项真不允饶过!”
扑籁簌的连连抖索,奚嫔咽声低泣:“求求你,壮士,求求你去劝说项真……壮士,你做做好事,行行善……我们会一辈于记得你,一辈子感谢你……我们将供奉你的长生牌位,祈坏求上天赐你多福多寿……忍不住叹了口气,西门朝午伤感的道:“我早已代你求过情了,他不答应,碰了我一鼻子灰……奚姑娘,你不了解项兄,他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奚嫔仍然哀切的恳求道:“请你再试一试……壮士,请你再尽尽心……请你……”旁边,婉月也凄然道:“壮士,请你答应我家小姐的乞求吧……”呆呆的站着,西门朝午实在受不住了,他一咬牙,霍的转身——“砰”“砰”“砰”一连串的木板击肉闷响蓦地扬起,紧接着又是“当”的金属颤震声传来,西门朝午急忙移目瞧去,天爷,包要花已像打一条狗似的,把汪菱砸翻于地,两块枣木板子正没头没脑的抽了下去,汪菱的青锋剑,早就被震飞在一丈之外了!
老实说,包要花若想速战速决,汪菱便根本不可能支持到现在,此刻只怕已经躺将下去了,但是,包要花却存心要给她些零碎罪受,所以才一直没有痛下辣手,全是不急不缓的用两块枣木板子折磨着她,轻轻重重的在汪菱身上敲打着,直到方才,他始认为时机已到,不再留手,猛然间狠招齐出,将汪菱砸翻于地,连他的手中剑也一遭给扫飞了老远!
包要花把汪菱摆平后的一刹,沉重坚硬的枣木板子已在她身上猛打了六七下,打得汪菱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又滚又爬,连尖叫声都是那么嘶哑无力了!
冷沉而有力的,项真道:“住手!”
包要花立即收回板子,喘着气,愣愣的问:“住手?”
项真不带感情的道:“你不觉得,老包,就像你这样打死了她是太过便宜了?”
领悟的直点头,包要花喘着道:“对,对,是太便宜这贼婆娘了!”
一边抹着汗,包要花边朝早已躺了下去的奚槐,与公孙樵峰瞧了一眼,呵呵笑道:“公子爷,还是你他奶奶的有一手,我费了好大劲还收舍不下的狗才,竟叫你一下子便摆平了……”淡淡的,项真道:“这并不算什么!”
包要花笑哧哧的道:“对你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对我,可就不是那么回子事了,操的,我差一点就吃了那老王八蛋的暗亏!”
说到这里,包要花一眼看见了奚嫔主婢,他拐着朝前走了两步,两块枣木板子一碰,“叭哒”上声脆响上,这位孤家山的怪杰竟然向她们深深一揖,龇着满口黄板大牙道:“久违了,二位姑娘,实在对不住,因为方才忙着和地下躺着的一干好朋友们亲热,所以待慢了二位姑娘,罪过罪过……”拭着泪,奚嫔在这种肝肠寸断,心忧如焚的关头,却仍然不忘礼数,她微微检衽还礼,边哽咽着道:“包壮士好……”包要花又拐向前去,亲切的道:“好,好,太好了,昔日多承姑娘赐助,我姓包的才没有回姥姥家,方待留下这副臭皮囊转来结清欠债,呵呵,奚姑娘,你说说,这不全是你,以及你旁边这位小娘子的大力么?——”在奚嫔与婉月的凄绝神色里,悲楚泪水里,包要花猛然觉得不对,他一愣之下,才想到自己说错了话,老天爷。照他方才那么一讲,今日青松山庄落得这般支离破碎的下场,不就等于全是奚嫔主婢为了暗里释放他们,逃脱才种下的祸因么?而在他们惨烈报复下即将遭受厄运的人里,还有着奚嫔的亲生手足,亲胞兄在内碍…现在——奚嫔与婉月两人更哭得悲切无比,天愁地惨,哀泣声就宛如杜鹃啼血,连天都似乎被感染得更加沉郁灰苍了尴尬的呆立着,包要花抓着他的两块板子直发愣,头上的汗,也顺着脸往下淌个不停……咬咬牙,西门朝午往项真那边凑近了,他提心吊胆的道:“项兄,有恩不报非君子,当日奚嫔主婢助你与包兄逃脱,今天,你岂能还她一个家破人亡?”
双目一寒,项真道:“一报还以一报,我恕她们主婢生命,这已足够抵偿她们昔日所施之惠了!”
西门朝午摇头道“不够,太也不够了……”沉沉的,项真道:“何以不够?”
陪着笑脸,西门朝午道:“你想想,项兄,她主婢二人与你可曾结仇?换句话说,可曾有对你不起的地方?”
项真坦然道:“没有!”
西门朝午忙道:“既是没有,你今日本来便不应该杀她主婢了,是么?”
项真意识到这乃是一个圈套了,但他却不愿抹煞事实,只好点头道:“不错……”西门朝午毫不放松的道:“本来便不该杀她主蝉,她主婢如今亦安在一旁,项兄,借问你曾拿什么报答人家的恩赐了?”
吸了口气,项真道:“当家的,你认为我又该如何报恩呢?”
心中一笑,西门朝午道:“我不是你,我怎知道?”
项真略一沉吟道:“今日事毕,我赠她主婢二人黄金千两,明珠一斗,以表耐心如何?”
哧哧冷笑,西门朝午道:“项兄素称高人雅十,对奚嫔主婢此等舍身相护,毁誉暗释的云天大德,便只以区区金银信物相酬?这似乎有些不大妥当吧?”
神色一沉,项真道:“那么,当家的尊意是?”
西门朝午平静的道:“我已说过,这要看项兄你自己怎么个报答法了,我知道,你素来是不愿拖欠人家恩德债的!”
当然,项真不是傻子,他明白西门朝午是在兜着圈圈引他直接询问奚嫔有何所求?而根本用不着问,他也晓得奚嫔主婢会有什么要求的……那个要求,若从奚嫔口中提出来,自己可就进退维谷了,是的,人家曾经有恩于己,而这恩惠又是恁般深重,她们主婢当日可以说是豁着命硬撑的,今日青松山庄的凄惨场面,亦种因于那一次奚嫔主婢的大力开脱,自己领受了人家的如许恩惠,非但未曾报还丝毫,更且害得人家主婢背上了个叛亲背庄,吃里扒外的天大罪名,细论起来,自己将来如何向人启齿?自己又如何向自己的良心交待?
但是,如果答允于她之所求,则一口冤气何从发泄?昔日羞辱怎堪尽涤?连日来的辛苦,淋漓的血汗,不是都白流了么?想起来又怎能甘心?
本身仇怨的宣泄与昔日恩惠的急待报偿,两股暗流在项真脑海中撞击交战,在内心里纠缠激荡,令他一时委决不下……忽然,他又想到了西门朝午,是了,在答允奚嫔的所求条件里,更功进了西门朝午的份量在内啊,这位“十臂君于”对自己的忠肝义胆,一颗赤心,自己又怎能弃之不顾呢?若不答允,一定也会伤害了西门朝午的自尊,而有所妨害任何与西门朝午友情的事,又都是项真所极不愿为的……终于——暗中一咬牙,项真大步来到奚嫔面前,看着这仇人之妹——又是自己恩人的美丽少女面孔,那张面孔在此时却有着大多的悲楚……项真微笑着,低沉而温柔的道:“奚姑娘,你好。”
侧过脸,项真又道:“还有,婉月姑娘?”
奚嫔主婢连忙还礼,凄切而乞恳的望着项真,奚嫔道:“在你离开青松山庄那条秘道之前,记得你曾告诉过我,你说:项真自孩提的时候起,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而且,你还说,你不会忘记我曾经给予你的一些帮助,是吗?”
用力点头,项真坚定的道:“不错。”
抽噎了一声,奚嫔艰辛的道:“我不是一个施恩望报的人,何况,我对你的那点小帮助也算不上是什么恩惠,我从来就没有奢望你会报答我……”项真忙道:“奚姑娘……”淌着泪,奚嫔又幽幽的道:“但是,项真,我不想你会报答我,你也不应该来折磨我,陷我于不义,叫我做青松山庄和奚家的罪人……我已够孤单,够落寞的了,你就忍心看着我流离失所,举目无亲的飘零天涯?更蒙受别人的羞辱与唾骂?你知道,我除了哥哥,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了……”哭泣着,奚嫔更近了一点,哀哀的道:“项真……我不敢盼望你还记得我对你曾有多好,至少,我总没有对不起你过吧?你不对我好我不怨你,但……你也不能害我碍…”吁了口气,项真低沉的道:“把你心里所想的告诉我,奚姑娘……”惊喜过望的,奚嫔道:“真的?你不会不答允?”
项真道:“你说吧。”
深呼吸了一次,奚嫔激动的道:“我只求你……项真,释放我哥哥与公孙大爷,汪姐姐……”皱皱眉,项真道:“你不嫌你的要求有些过份么?”
摇摇头,奚嫔道:“不,我有原因……”退后一步,项真斩钉截铁的道:“奚姑娘,你的大兄奚槐,我答允你无条件释放,公孙樵峰与汪菱也看在你面上饶其死罪,但是活罪难逃!”
无限的欣喜溢满了奚嫔心扉,不过,她却仍不放弃为她的友人做着最后努力:“项真,听我说,公孙大爷——”冷冷的,项真道:“奚姑娘,见好便收,你该明白,黄龙项真对你,已是仁尽义至了!”
突然打了个寒栗,奚嫔被项真那凛冽的神色所慑,不敢再开口相求了,后面,婉月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一侧——
西门朝午抱拳道:“赏脸了,项兄!”
苦笑一声,项真道:“当家的,我除了说你的心肠仍不够硬之外,还能再说什么呢?”
豁然大笑,西门朝午开朗的道:“骂得对,项兄,但我哥俩异日长相厮守,时光悠久,还是有一个人心肠软些的好!”
转过头,项真道:“老包有无异议?”
龇开大板牙,包要花笑吟吟的道:“公子爷的裁决,我姓包的哪还敢有异议?除了一心敬服之外,连屁也少放为妙!”
西门朝午又帮着腔道:“项兄,我与包兄全以你马首是瞻了……”笑了笑,项真走到了公孙樵峰那边,而这时,公孙樵峰也正好悠悠清醒,当他迷糊的目光中,甫始映入了项真的身影时,这位“眼子竿”已狂吼一声,挣扎着尽其全力挥竿飞戮出手!
不远处的奚嫔,睹状之下不禁大惊失色,她尖叫:“不要动手!”
但是,公孙樵峰的动作何等快捷?奚嫔方才出声警告,尖锐的竿尖已在灿亮的光芒中一闪而至,项真不移不动,就在敌人的竿尖那么犀利的点向咽喉之前寸许,他才突然摆头——只是摆开了一点点,时间部位却拿捏得准确无比,颤啸着的尖锐竿端,便仅差一线的自他的颈旁险擦过!
几乎与那闪眩的钢竿连接在一起了,项真的身影宛如被竿身擦掠时所带起的劲风所扯引,猝然朝竿身肇随过去,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只在连串的清脆暴响中,公孙樵峰那条猛戳出来的纯钢竿子已然断为五节,一段段的竿身四散飞射,带起了一溜溜银灿灿的光尾!
当人们的视线还迷惑于那飞散中的截截残竿时,项真鬼魅般侧身斜进,右掌微圈猝落,“咔嚓”声响里血影突现,公孙樵峰甚至连念头还未及转回,一条左臂已凌空而起,遥遥坠跌于十尺之外!
刹那间,公孙樵峰的一张老脸已极度痛苦的扭曲成一团,他惨嚎一声往后便倒,身子尚未沾及地面,项真的左手已并指如戟,又准又狠的,倏然点中他的右眼眼皮——这一点之力可谓异常巧妙,分毫不差,刚好把公孙樵峰的眼球压破,但却不至于碎流出眶!
连看也不多看一眼,项真倏然倒射回来,他倒射回来的位置,正是汪菱瑟缩着椅躺的那块岩石之前!
汪菱早已力竭气弱,遍体鳞伤,脸孔上也沾染着斑斑血污,方才的情景,她并不是没有看见,而是看得太清楚了,但她根本就无力可尽,无法可施,现在,她甚至站都站不起来……像流光一样掠到汪菱身前,汪菱惊恐的往后退避——其实她已没有地方可退了,她身后,正有一块岩石拦阻着,项真的手法是快速得令人难以思议的,当汪菱青紫斑布的双手尚未及举起,他已如法泡制,戳瞎了汪菱的左眼!
猛然将身子抽搐成一团,汪菱双手捂面,却没有嚎叫,她的牙齿顿时深深陷入下唇之内,喉头发出一阵恐怖的呻吟声,痛苦的痉挛,已将她那窈窕的身段儿扭得变形了……冷冷的站在七步之外,项真淡漠的注视着一件与他毫无关连的事情一样,而更好像他在看的并非是两个人正在承受着巨创之后的血淋淋痛楚,仅是在看着两头畜生的戏耍一般……这时——奚嫔与婉月已经左右搀扶着奚槐走到一边,奚槐的步履沉重而蹒跚,他肉体上所受的折磨,已使他元气大丧,身虚力乏,但是,更甚者,却是他心灵中所遭受的震骇与惊悸!
公孙樵峰断臂处所流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身边的岩石与积雪,他在突凹不平的嶙峋石面上翻滚嚎嗥着,不成|人形的面孔上,已全被至极的痛苦及悲愤所布满,看上去,他根本已不像是公孙樵峰了……轻轻的,西门朝午走了上来,低沉的道:“休息一下吧?项兄……”转过身,项真徐步走回,他狠狠的盯视着惊惶畏缩无比的奚槐,语声有如玄冰一样。
“奚槐,你需要庆幸你有个好妹妹及好使女,否则,现在你不会还能站在这里听我说话……”由衷的恐惧震撼着奚槐,他全身不停的抖索着,汗与血交织在他蜡白的脸上,而这是有形的,无形的,还有他灵魂深处的渐疚以及不安,项真的话,他哪里还回答得出来?
冷冷的,项真又道:“告诉我,你妹妹暗地助我逃出青松山庄的事,你后来知道了不曾?”
瑟缩的点点头,奚槐畏怯的慑喘着:“后来……被我查出了……”项真毫无表情的道:“你又如何对付她?”
奚槐的面色越发惊得不忍卒睹,他结结巴巴的翁动着乌紫的嘴唇,却好久说不出一个字来……一边,奚嫔慌忙道:“项真,我哥哥并没有难为我——”项真双目中寒光暴射,他道:“我没有问你!”
又盯着奚槐,项真怒道:“姓奚的,我还没有得到回答!”
蓦然一哆嗦,奚槐呐呐的道:“我……我打了她一顿……又软禁了她一个月……”项真暴叱道:“你该死!”
急急掩到奚槐身前,奚嫔焦的的喊:“项真,我哥哥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泄漏给外人知道,他帮我掩饰了过去,而且,以我背叛他的行为来说,那种惩罚对我并不为过!”
因为说得太激动,太急促,奚嫔的眼眶中又已泪光莹莹了,她接着凄然道:“假如你的妹妹背叛了你,项真,你一定不会像我哥哥,对我那样便宜了事的……”大煞手--第八十四章幽情暗寄太艰难第八十四章幽情暗寄太艰难木然一笑,项真道:“我不否认……”他又转对奚槐,道:“奚槐,你该为你未曾过份为难你的妹妹而高兴,你一定明白,本来,你是毫无机会的……”颤抖着,奚傀汗如雨下:“我知道……项真平板的道:“记得你曾在青松山庄那座水池下的石窖里,给了我许多罪受,奚槐,你很会用刑,更懂得折磨人,那些刑法,有很多人是承受不住的,你晓得不?”
惊恐的看着项真,奚槐胆寒的道:“我……我是一时冲动……”摇摇手,项真道:“不要来这一套,你犯不着怕,我既已说过放你一马,便决不食言,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也很会用刑,也很会折磨人,而且,我所用的手段,可以保证不比你差!”
连连点头,奚槐道:“我相信,我相信……”项真阴森森的笑着道:“老实说,我的确十分痛借我失去了这个机会,这个向你报复的机会!本来,我是预计要一点点,一点点的碎剐你的!”
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升全身,奚槐难以仰止的颤抖着,他的唇角抽搐,额上青筋暴起,期期艾艾的道:“谢谢你恕过我……项真……我永远不会忘记……永远感激你……”笑笑,项真道:“以后,我只希望你记住一件事,谁的身子都是肉做的,你不愿承受酷刑与折磨,同样的,别人也不会愿意,生前我是想要叫你领略一下此中滋味的,但今,我只有遗憾的说,算了。”
奚槐顿时如释重负,他感激零涕的道:“今后有生之年,皆乃项兄所赐,我奚愧会永铭不忘,终生怀忆……”忽然怪笑一声,包要花Сhā嘴道:“你看你他妈的那副德性,知道自己消灾免难了,说话也顺流起来,还他妈的脱了裤子坐板凳——有板有眼的呢……”西门朝午忙道:“包兄,有女于侧,文雅点,文雅点……”一龇牙,包要花道:“文雅个鸟!我就是这个调调儿,爱听不听,这是什么场合?还光他妈捡些天官赐福的吉祥话念么?”
红着脸蛋,奚嫔装没听到,她向项真哀求道:“项真,你说过免除公孙大爷和汪姐姐死罪的,你说过的……”淡淡的,项真道:“不错,而我也并没有杀死他们!”
吸了口气,奚嫔可怜生的道:“但是,你若任叫公孙大爷与汪姐姐那样痛苦不停下去,只怕创立仍旧免不了一死,尤其公孙大爷,血都快流光了……”点点头,项真道:“老包,麻烦你去为他们两个裹裹伤包要花不情愿的道:“为他们裹伤。饶了这两个混帐的狗命已是天大仁义了,还再去侍候他们?连我自己的伤都还没有上药呢……”皱皱眉,项真道:“麻烦你了,老包!”
叹了口气,包要花转身行去,一边走,一边嘀咕:“妈的,我这真叫犯贱啊,替伤了我的人去治伤……”奚嫔赶忙又道:“婉月,你去帮着包壮士。”
灵巧的婉月低声答应,匆匆跟在包要花身后去了,看着他们,西门朝午不禁笑道:“项兄,包兄可真是直性子人,一根肠子通到底,有什么说什么,毫不做作虚作虚伪项真一笑道:“他就是这种狗熊皮气,看起来蛮可爱,其实却窝囊人,而我忍受他这德性,已经有一段长久的日子了……”西门朝午笑呵呵的道:“想当初,项兄你也一定是为了欣赏包兄这种狂放不拘的直筒筒个性才与他结交成生死之好的吧?”
微微颔首,项真道:“是的,但时间长了,却有些吃不消……”这时,奚嫔已扶着奚槐坐下,她又悄悄挨了上去,怯怯的道:“项真……”项真转着她,一笑道:“又有见教?”
粉脸一红,奚嫔呐呐的道:“你……你也伤了,伤得好重……”抿抿唇,项真道:“这全是夏一尊父子,羽复敬、李悟等人的共同杰作,好在我还可以勉强忍耐……”焦切而关注的,奚嫔道:“可是,你的背上,两肋,肩头所包扎的棉布,已经浸出了血,里面的伤口一定是裂开了……”项真淡然道:“我想是的!”
咬咬下唇,奚嫔又道:“你不痛?”
项真不由失笑了,他道:“我也是肉做的,怎会不痛!”
惊奇的睁大眼睛,奚嫔道:“但是,你的表情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我想一定是很痛的,假如换了我有这多伤,我恐怕就不能动了……”轻轻的,项真道:“所以你不是‘黄龙’项真,我才是,奚姑娘,我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也就是比别人稍稍能忍受痛苦!”
爱怜的摇摇头,奚嫔心疼的道:“两次看见你,项真,你没有一次是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两次全是浑身染满血污,衣裳破碎零乱,披头散发,遍体鳞伤,还有,加上都是在一场残杀之后!”
苦笑了,项真道:“真遗憾,是么?”
看着项真,奚嫔幽幽的道:“如果你梳洗干净,穿着整洁,项真,我想你一定是十分洒逸的……”项真轻描淡写的道:“不见得呀,我平常也差不多就是这副邋遢样子……”忽然眼圈一红,奚嫔低下头道:“我……我是和你说正经话,项真,请你不要调笑我……”此刻,西门朝午发觉眼前的情形有点微妙,他肚里一笑,识趣的走了开去,到奚槐面前对着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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