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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逼魂索命乱石坡

略一犹豫,项真低声道:“奚姑娘,我并没有调笑你,你不觉得,谈话的气氛轻松风趣一点比较好么?尤其在此时此地。”

轻轻用衣袖拭去眼角泪痕,仰起那张凄楚而明艳的脸儿来,怨慧而深幽深深凝注着项真,奚嫔道:“项真,你……你离开这里以后,要到哪里去?”

怔了怔,项真道:“先到‘大元府’接人,然后,再到晋境西门当家的‘千骑盟’大寨中去,在那里要盘桓一段日子……”说到这里,项真打趣的道:“怎么?奚姑娘,要打听我的行踪来找我寻仇?”

哀怨而凄切的看着项真,奚嫔泪盈盈的道:“请不要挖苦我,项真,请你……”项真连忙笑道:“不要难过,奚姑娘,我只是说着玩,真的,我欢迎以后你常到我那里来盘桓,但要在我找定了住处之后……”他双目中的光辉在此时看去柔和极了,也清澈极了,接着,他又道:“你晓得,我是个飘零惯了的人,天涯流泊,四海为家,连个像样的住处全没有……”痴痴的望着项真,奚嫔眸子深处的神­色­是怪异的,却也是迷惘的,是柔媚的,却也是炙热的,是期盼的,却也是哀怨的,就是那么多难以言喻的情感揉合在了一起,叫人一下子分辨不出来其中真正包含了些什么,但是,似乎无楞置疑,里面却表露了一种只有在爱恋中的少女,才能具有的那种痴迷与盼切情韵,那是刻骨镂心的,不能忘怀的,那是一种特异的言语,用眼睛来表达内涵,不须说,只要是承受它的人,自能心领神会……于是,项真不禁颤惊了,心跳了,在昔日,包要花即曾笑谑的戏言过,奚嫔可能对他发生了爱意,项真不是傻子,在奚嫔的一行一动,一罩一笑之间,那种强埋在心扉深处的情­操­已经隐隐流露,项真何尝觉不出来?只是,他的一颗心早已系在义姐君心怡的身上,一腔情也渭滴不剩的全倾注给了她,你又叫项真如何再去接受另一个少女的爱意?纵然那女子是如何美艳端秀,如何玉洁冰清,又如何会施大恩,项真也只能抱歉的辜负了啊,而如今,天,难道还非要亲口面对那可爱又可悯的少女说出这种残酷的心意不可么?项真知道,这极可能严重损伤对方的自尊,更甚者,这不啻破坏了对方的梦幻,而往往,一个悲剧的形成,便由于对这种事情的不慎处理而得来的!

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项真,顿时里奚嫔像下了极大决心,她抑止不住的簌簌颤抖着强压着那种情感的激动与波荡:“项真……你……你是真不知道?真要我……亲口告诉你?”

深深吸了口气,项真故作茫然道:“什么真不知道?奚姑娘,你……”一咬牙,奚嫔更挨近了项真,她抖索着道:“你……不……我……我在爱你?”

虽然早已心中有数,但是,由奚嫔亲口说出,项真却仍不禁头晕目眩,当堂愕然,他有些失措的道:“你……你……奚姑娘……你是说?”

双瞳的光芒是一种窒人的明亮,带水的明亮,有着炎热的明亮,奚嫔深刻的,一个字一个字渗溶在颤抖中迸出:“我是说……项真……我在心中爱你……早在你被困青松山庄的时候……我即已是如此了……”头脑仍旧有些晕眩,项真竭立思索着应以什么方法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与心意,一种娓婉的,不损及对方自尊的方法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与心意……老天,这一刹,他忽然发觉自己竟是恁般木纳及迟钝……大煞手--第八十五章巧计脱困温柔乡第八十五章巧计脱困温柔乡痴迷的仰首凝视着项真,奚嫔苍白的面靥上泪痕未­干­,一双美丽的眸子里闪­射­着异样的光芒——那种光芒,足令每一个懂得情爱的男子心中震撼;而她的嘴­唇­半张,露出扁贝也似的玉齿来,小巧的鼻翅儿也在微微翕动,她以那双沾着泪珠,有着长而卷曲睫毛的眸子睇视项真,期盼的等着项真回答……紧张而失措的站立着,项真汗水涔涔,过了过半晌,他才慌乱的道:“奚姑娘……我想,我们似乎应该换个地方,换个场合来谈论这些问题,在这里好像不太好……”宛如有些预感着自己的心意民会被辜负,奚嫔幽怨的道:“项真……你……是不愿意?”

项真抹去额上汗水,忙道:“来,奚姑娘,我陪着你到那边去歇儿……”不待奚嫔的反应,项真即已伸手搀扶着她,匆匆走到两丈多远以外;在这里,有几块巨大的岩石斜斜伸出,可以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而且,也不虞别人听到;地方虽然不算幽雅,但却清静,至少,项真是需要这个地方来为他解决眼前难题的……站定了,项真强颜笑道:“奚姑娘,你先坐下。”

三分迷惑加上七分忐忑,奚嫔拣了块较为平整的石头坐下,她仰着脸儿,怔怔的看着项真。

轻轻搓搓手,项真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令他十分惭愧与歉疚的决定,虽然这个决定将会使他以后见到君心怡的时候尴尬无已,但是,他相信这样做是对的,也只能这样做,才可婉拒奚嫔的一番盛情容意,而又不至于侵害了这位纯洁少女的自尊;项真知道,只要过了这一关,日后的岁月悠悠,将能逐渐涤净奚嫔心头的惆怅与悲伤,她会再找到一个才貌俱佳的如意郎君的……嗯,世上的俊俏男子,洒逸儿郎,也的确不只项真一个呢。

幽幽的,奚嫔道:“项真,你还没有回答我……”又用手背拭拭额上的汗水,项真尽量把语调放得柔和低缓:“奚姑娘,方才,你是说,你……呃,你对我的印象不错,是么?”

坦率而赤­祼­的,奚嫔道:“不只不错,项真,我爱上了你。”

一片红晕浮上她的面颊,她又羞涩的道:“你该知道,这种话……从我一个女儿家……口中说出,该是多么羞人……但……但……是……我不能不说……我再也忍不住了,而且……而且错开今日此刻,我们极可能各分西东,天各一方……到了那时,就是我想说,又去对谁说呢?”

窘迫的站立着,项真只能一个劲的擦汗,看着他,奚嫔怯生生的道:“项真……你不会因为……我说这样的话而……而看不起我……认为我太失检点吧?你会吗?”

摇摇头,项真忙道:“不会,当然不会!”

吸了口气,奚嫔焦切的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答复我?”

苦笑着,项真道:“我想,你该可以看出我对你的心意来。”

神­色­一变,奚嫔怆然道:“我明白……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我完全是一情愿……自作多情……”心中叹息着,项真知道;现在是非用先前他决定了的那个方法不可了,只是,那方法却太也令人尴尬……连忙靠近了点,项真低沉的道:“奚姑娘,你不要傻……你,你猜错了,其实,我对你,也早就发生了好感,或者,对你早就有了爱意……”一种突来的喜悦在激荡奚嫔心中,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可是真的?项真也会和她自己一样早就有了这种感觉?项真会爱她?天哪,多大的意外——甜蜜而强烈欣慰的意外,刹时里,奚嫔觉得四周是一片明亮,一片温馨,一片柔丽,任什么事物看起来都是那般爽朗与和谐了,她有着一种甜腻腻,软绵绵的滋味,好像喝多了酒,整个身心都如此晕淘淘,轻飘飘的,但是,这种晕淘舒泰极了,这种轻飘也和畅极了……因为过度的欢欣与激动充斥在奚嫔的胸隔中,以至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的表情是振奋的,满足的:“快乐的泪水,也顺着她的双颊汩汩流淌,古人所说的“喜极而位”,大约就正是此刻奚与内心感受的写照吧?

一看奚嫔的反应竟是如此激动与强烈,项真不由更觉得深刻的惭疚与不安,但是,如今箭在弦上,岂得不发?要收也收不回去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硬起头皮,继续说道:“对你,奚姑娘,我的感情也是起自青松山庄我被囚困的那段日子里……你是那么美丽,温柔,而又善良,尤其难得的,你竟敢做出一些就连很多须眉男儿也不敢做的事,你当然知道你在那里冒险行动之后所可能遭受的厄运,但你却毅然做了;你为我如此承当危险,我们之间却只是陌路相识,萍水之交,何况,你更明白我们又正是处在敌对之位,我又是你兄长的敌人……”深沉一笑,项真道:“奚姑娘,人非木石,孰能无情?你对我是如此的恩深意重,这般的担惊受累,我不是那种罔顾旧好,麻木不仁之徒,难道说,心里会没有索念,没有感怀么?而你秀外慧中,冰聪明;有外在的姣美,也有内在的仁慈与嫡淑,无论就哪一点来说,无论在哪一个男子的眼里,你也是一位值得钦慕的对象;我项真何人?又怎会假做道学目昧良缘?”

大睁着那双尚沾着泪波的美眸,奚嫔颤伶伶的问:“项真……你……你说的话可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用力点头,项真道:“字字是真,一句不假!”

如玉的面颊是浮漾丹珠也似的红霞,­嫩­­嫩­的白,蒙蒙的红,溶在那轻渺的梦幻也似的惮憬里;奚嫔低细的道:“你……项真,你也早就对我有意?”

项真舐舐嘴­唇­,道:“是的,我早已对你心存仰慕之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奚嫔怨恚的道:“那么……在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难道你还非要我一个女孩子先向你开口?你……你是有心在折磨我……”向前一步,项真叹了口气,苦涩的道:“你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奚姑娘,我当时并非不愿向你表明衷心爱慕之忱,而是……而是我实有难言之隐!”

惊异又疑惑的一怔,奚嫔严肃的道:“难言之隐?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吗?”

垂下目光,项真黯然道:“这件事,奚姑娘,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如果说出来,只会更为增加我心中的愧疚与凄怅……痛苦的负累容我独自承担也罢,又何苦非要加上你来同受不可呢?”

项真越是隐讳着不肯说,奚嫔越是固执的要项真说出,她坚持的道:“告诉我是什么事?项真,我一定要知道,不管你说出来以后我受不受得了,我也必须要明白这是一件什么事,我要明白为什么使你不能向我表露心意的原因,我要晓得你与我之间的情感阻碍是什么?项真,告诉我,我此生从未爱过一个男人,纵然我第一次爱便遭受挫折,遭受打击,我也要知道是为了什么:项真、我一定要知道!”

心里祈祷着,一咬牙,项真道:“奚姑娘,你可知道我有个义姐?”

略一回忆,奚嫔道:“记得,她姓君,而且,你也曾经告诉过我,她对你非常好,你们——”说到这里,奚嫔忽然面­色­转为苍白,她怔怔的看着项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调道:“你们非常相爱,非常相爱……当时,我曾问你是哪一种­性­质的爱?你并没有说明……”双目中闪着泪光,奚嫔咽声道:“现在,我明白了……项真,那不会是一般姐弟的爱,而是……而是一种情侣的爱?是吗?情侣的爱……”搓着手,项真道:“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凄然一笑,奚嫔道:“是她吧?项真,你们一定早已定情了?”

项真没有出声,他尽量把持住自己因为内疚而显得有些波伏荡漾的情感,缓缓低下头去……语声里含着无比的酸楚与绝望,奚嫔瞬息间的欢愉及明朗,全在这悲凉的音韵里消失了!

“项真,告诉我,我要你亲口说出来,是不是你和她早就定情了,是不是因为她的关系才使你不能向我表露心迹?是不是?是不是?”

沉重的,项真道:“是的……”

泪珠儿扑簌簌流下,奚嫔哀痛的道:“果然是她,果然是她……我早就有些预感,却不幸而料中……我迟了,我是太迟了……”现在,受了奚嫔的感染,项真也竟然有些“假戏真作”难受起来,他不忍心的伸手出去扶着奚嫔瘦伶伶的香肩,低沉的道:“不,是我们迟了,奚姑娘,我们迟了听到项真的如此深刻而慰贴的话,奚嫔心里一阵激动,暖位得更加难过,同时,她也不克自制的一下子投迸了项真怀中!

项真冷汗遍体,但正在紧要关头上,他又不得不硬挺下去,于是,三分怜,五分歉,更带着两分连项真也不愿承认的“爱”,他轻轻摩婆着奚嫔如云的秀发,而奚嫔发间的幽香,身上的处子芬芒,也就那么荡人心涟,断心肝肠的沁进了项真的鼻管……动情的紧紧搂着项真,奚嫔伤心欲绝的悲泣道:“我好苦碍…项真……我们互相爱着,又不能使爱延续……项真,我们为什么相识得这么晚?上天又为什么非要如此残酷的捉弄我们?你告诉我,项真,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项真如何能说?又怎么敢说,他能说这是他为了不损伤奚嫔的自尊心而施的苦­肉­计么?他敢说他只是编制了一个美丽而哀艳的动人谎言来安慰奚嫔破碎的心么?他又能稍稍表白自己对奚嫔的情爱是那般毫无反应么:不,他无法回答,根本不可!

哭泣了好久,奚嫔仰起那张泪痕斑斑的凄艳面庞来,惨然问:“项真,你……相爱了很久?”

点点头,项真道:“很久,从小的时候就是如此了……”叹息一声,他又道:“孩提之时,或者我们不懂什么叫‘爱’,但我们已彼此喜悦,相互难舍,长大了,我们更有这种刻骨的感受,因为,我们知道这叫什么了;‘爱’原来却是如此的……”又哭了,爱嫔咽泣着道:“谁叫我们不是自小生长在一道?谁叫我们不是青梅竹马的伴侣?项真,谁叫我们不是碍…”项真为她拭着泪,又低声道:“造化弄人,夫复何言?奚姑娘,我何其庆幸遇见了你,又何其不幸而爱上了你……红粉知己,旷世难寻……但是,奚姑娘,我实在不忍亏负君姐姐,我知道她若失去我会怎么样,那将是一个极其悲惨的结局……奚姑娘,而她又与我定情在前,纵使我们如今相爱,我们也不能把我们的快乐建在君姐姐血淋淋的痛苦上;奚姑娘,我不忍这么做,而你,又何尝忍得呢?”

泪如雨下,奚嫔却连连点着头,她哭着道:“是的……我不能……我不忍……我宁愿自己痛苦一辈子,也不能叫人家来替我们背负这欢乐后的凄楚……”项真动容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奚姑娘,我知道的……”哽咽着,奚嫔玉惨花愁的凝视项真,道:“她一定很美,很柔,很悯慧?”

项真多情的道:“在我心目中,奚姑娘,你们两人都是一样的好……我……我真愿能分出两个我来,同时能得到你们,同时享受神仙眷侣的逍遥生活……那该多高雅,多隽永……”摇着头,奚嫔悲声道:“但……那是永不可能的……那只是梦幻,只是童话中的美丽故事……故事与现实总是相差得太远的……而现实又多残酷碍…”温柔而伤感的,项真道:“奚姑娘……我感激你给予我一个如此温馨而甜美的回忆,我恨我自己福份太薄,奚姑娘,你会愿谅我么?”

抽噎着,奚嫔道:“我不怪你,不怨你……项真……那是命运的安排……命运……”低沉的,项真再度为奚嫔拭泪:“答应我,奚姑娘,忘掉这件事,日久天长;我们仍是好朋友,是么?”

凄迷的怔着,良久,奚嫔始酸楚的道:“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吗?还会吗?”

轻轻摇晃着她,项真道:“只要你不嫌弃,奚姑娘,黄龙的家门永远为你敞开——只要我有了一个家……”悲凉的垂下头去,奚嫔肝肠雨断的道:“如果我能忘记此事……项真,我会来的……”项真安慰的道:“别难过,奚姑娘,你还有什么遗憾的?什么不能忘的?你爱那个人,那个人也爱你;这就是了……真正的情爱,并不一定非要成为形式上的结合;留一份甜美的回忆,藏一份苦涩的萦系,不是更来得含蓄而深邃?奚姑娘,记得你是一个曾被爱慕过的人……”幽幽地,奚嫔语声如丝:“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电给予我这么多,项真,我会藏在心里……表面遗忘,我……我会记得你的……”项真轻拍她的肩头,鼓励的道:“答应我,奚姑娘,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将来,你会遇见一位比我强千百的如意郎君……”一摔头,奚嫔痛苦的低叫:“项真,尚未分手,你已期盼我另事他人?”

扶住了他,项真正­色­的道:“不,奚姑娘,深挚的情爱,不是只有我才能给你,只要有人爱了,他也能同样的,甚至比我更深的奉献出来,奚姑娘,我愿见你快乐,见你幸福,就如同你也愿意见我如此一样,人,不能永远生活的悲戚与怅愁中,是么?这人间世上,仍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追求,仍有许多理想值得我们奋斗,奚姑娘,你至少明白我会一辈于祝福你的……”奚嫔伤感的沉默着,微微抽噎……良久……良久……现在,项真已为奚嫔擦­干­了颊上泪痕,奚嫔自己也能够逐渐平静下来,她努力吸了口气,望着项真,有些羞涩,义有些凄然的苦笑了一下,悄细的道:“项真……”项真含笑俯望着她,道:“嗯!”

奚嫔小巧的鼻翅儿煽动着,低声道:“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刚才说的那句话?”

摇摇头,项真真挚的道:“不会,我知道你心中的感受,奚姑娘,因为我也和你有着相同的感受,那是很苦人的……”窘怯的垂下头去,奚嫔幽幽的道:“不要忘记我,项真。”

坚定的,项真道:“永不!”于是,他们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紧紧握到了一起,握得那么紧,而无限的谅解,深沉的心语,至极的了悟,便默默自他们滚烫的掌心中彼此传递了。

轻轻的,奚嫔道:“替我问候君姐姐,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项真低沉的道:“谢谢,愿你也如此。”

离开项真的怀抱,奚嫔苍白的脸蛋上有着一抹酡红,红白相衬,就越发显得妩媚而哀艳了;她强笑道:“走吧?”

项真点点头,道:“好的,他们一定也等烦了……”搀扶着奚嫔,项真和她徐步走了出来,那边,嗯,包耍花正在不奈烦的来回拐着腿蹀躞,西门朝午与奚槐婉月则不知在轻声谈论著什么……奚嫔又不自觉的脸儿一红,她赶忙微理云鬓,低下颈项,羞羞答答的以手捂­唇­,项真却坦然笑了。

一看见他们自岩后转出,包耍花已不禁牛眼直瞪,疑疑惑惑的打量着二人神态,边沙着嗓子吼:“我说公子爷,这一阵子你他妈又到哪里逍遥去啦?天寒地冻的,你就让我们哥几个在这里­干­熬着?”

项真一笑道:“有件事,才办妥……”

又疑猜的端详着他们两人,奚嫔轻声嘤咛,羞得粉脸如霞,她头儿垂得更低,一侧身,加快了步子奔向她哥哥那里去了……扬扬眉,项真道:“老包,我们身上有什么不对么?怎的你直着眼都看傻了?”

“咕嘟”咽了口唾沫,包要花回头瞧了瞧已去到奚槐身边的奚嫔,他迎上两步,来在项真面前,先贼兮兮的一笑,又鬼头鬼脑的压低了嗓门:“哈,你他妈还真是有两下哪,在这等节骨眼里,你竟能勾搭上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小子,道行太高喽,生着张小白脸盘到底还是有用,比我们这副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尊容确实吃香!”

说到这里,包要花又面­色­倏沉,道:“不过,手段高是一回事,摸着良心做事一回事,妈的,我倒要问问你,公子爷,君大妹哪一点不好?哪一点得罪了你?又哪一点配不上你?你他妈狂蹀般采花,脚踩两头船?就是要左拥右抱,前后逢源,也得挑挑时间地点,光天化日之下,又当着我这不成材的老哥之面,你他妈便卿卿我我起来,不是也大显得急了点么?”

项真连忙“嘘”了一声,道:“小声点行不行?老包——”点头一掀,黄牙一龇,包要花低声咆哮:“你他妈是做了亏心事啦,小声点!既敢打野食,就不要缩头缩尾,­操­的。我在青松山庄被囚的时候,早就看出情形不对来了,你们两个他­奶­­奶­那种眉来眼去,暗中传情的样子难道说我姓包的还看不出来哪?好了,这一下子可如了你的愿啦,两地相思,久别重逢,怪不得见了面就这么迫不及待,忙着去找地方话旧去了,还他妈故意把我这碍眼的货支使开……”重重一哼,包要花又接着道:“行,我们回去之后就和君大妹子三头对面,大家把话说明,­操­的,天下就有你们这种痴心女子负心汉喹…”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急,项真忙道:“别吵,老包,求求你别吵行不?这里面另有原因,现在不便讲,等一会我当然向你好好解释……”一翻自眼,包要花气吁吁的道:“现成的事实摆在面前,解释?解释个鸟!”

叹了口气,项真道:“你先不要骤下断语,老包,说来话长,等你听完我的解释,如果还不满意的话,你再到君姐姐面前告状如何?”

斜斜眼,包要花冷嘿嘿的道:“也罢,我便听你解释,不过,你若想给我掉花枪却是做梦,我姓包的招子亮,心也明!”

焦的的点点头,项真道:“好了,现在就不要提这件事,行不?”

捻捻鼻孔,包要花“呸”了一声道:“你他妈是心虚!”

一把拉下包要花捻鼻孔的手,项真道:“公孙樵峰与汪菱的伤可包扎妥了?”

板着脸,包要花道:“早妥了,上药止血,连包带扎,做得仔仔细细,比他妈侍候我的老爹妈还要来得尽心!”

满意的点点头,项真又问:“他们两个的伤势还不至于致向吧?”

哼了哼,包要花道:“你老人家的手自来极有份寸,要人伤到什么地步谁还逃得了?不过,纵然他们一男一女这两个丧不了命,却也注定终生残废了!”

淡淡的,项真道:“这是不能避免的;江湖上闯,便与血腥结了不解缘,尤其曾给于别人痛苦的人,他自己也不能脱离痛苦;对公孙樵峰和汪菱的惩罚,我已经减少到最低限度了!”

吁了口气,包要花懒懒的道:“关于这一点,嗯,我却同意。”

项真一笑道:“好了,我们过去吧。”

于是,他们两个行向奚槐与西门朝午那边,侧立着的奚嫔一见他们走近了,又已不自觉的垂下头去……包要花看得分明,心中忖道:“这一对儿,可真的叫‘有情有意’了呢……”西门朝午站了起来,奚槐也由婉月扶起,在奚槐望向项真目光中,多出一抹淡淡的迷惘意味来,当然,他是正在奇怪,方才他的妹妹与项真两人单独躲到那边石后谈论什么事了?至今,奚嫔的面­色­仍然隐含悒郁,双目也还红肿未褪呢……当然,奚槐在目前是得不到答案的,或者,他终究会知道,不过,可能那已是一段十分温长的时光之后了……这时——西门朝午站前一步,笑吟吟的道:“没事了?”

嗯,“没事了”三个字里头,却是大含文章呢,项真不置可否的一笑,易而言他:“当家的,我们准备启程吧?”

西门朝午肚里一笑,颔首道:“我也正有此意,这片乱石坡,到底比不得一次热水澡,一张又软又宽的床,以及——”包要花接口道:“以及,一顿有酒有­肉­,热烘烘的大餐!”

哈哈大笑,西门朝午道:“不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包要花又朝寻丈外的地方一指,道:“公子爷,公孙樵峰和他的侄女儿汪菱全躺在那边!”

项真随着包要花手指的方向看去,嗯,可不是,在一道岩沟下,断臂瞎了一眼的公孙樵峰正和他那同病相怜的侄女汪菱躺在一起,两个人俱是双眼紧闭,面如金纸,连气息也是那般奄奄了;公孙樵峰在经过了这志场惨厉的折磨之后,憔怜苍老得简直已脱了人形,而汪菱,这原是长得十分姣美明媚的少女,如今也形锁骨瘦,有蜡黄得不忍卒睹下去……轻轻地又幽怨的,奚嫔开口道:“项真,你好狠心……”表情沉重的看着奚嫔,项真缓缓的道:“奚姑娘,武林生涯原来如此,大家全为了一口气,满腔血而争杀不休;五年多以前,我和‘九贤派’中的九贤在‘陕,境为了一件宿怨而展开决斗,九贤全在我掌下断命,其中,就有浅菱的兄长汪召在内,后来,汪菱的未婚夫张伟赶到,不由分说,照面之下便以下三流的暗器‘乌毒砂’与‘回魂香’对付我,一再忍让,好言相劝,他却执迷不悟,非欲置我死地而后己,我无法可施,才痛下杀手——”顿了顿,他又道:“起因是为了一件旧仇——‘九贤派’九贤的朋友先杀了我的朋友,我为我的朋友至恨而宰了‘九贤派’的那个朋友,于是,‘九贤派’九贤又寻我报仇——如此而已,跟着,‘九贤派’在我手下全军覆没,五年后,公孙樵峰又偕汪菱在青松山庄诸人协助下暗算了我和老包等人,使我们备尝酷刑,历尽羞辱,几番死去活来,他们最终目的,是要将我们凌迟处死,但我们幸运,险险逃出,不久之后,我们再回来报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因此,就便是现在诸位所看到的场面了……”疲乏的吁了口气,项真续道:“整个的事情连贯起来,只是一场一场的仇恨,一次一次的冤冤相报,双方所用的手段俱极残酷,谁是谁非呢?我不敢说,相信你们也指不出来;而这就是江湖上的岁月了,太凄厉,太可怖,是么?但谁叫我们轧进这个混饨而血腥的圈了里来?既来了,便需适应这种艰辛的日子,随着它传统的轮回旋转,没有人可以例外,可以逃脱,你,我,以及任何一个江湖中人全是一样……”目光瞥了那边的公孙樵峰一眼,项真又道:“至于公孙樵峰和我之间的纠葛,也和我前面所说的差不多,为了他的师弟‘­阴­阳使者’周崇礼;周崇礼杀人劫宝,我恰巧遇上,前往劝阻,他也想连我一起摆平,我没有法子,只好先收拾他;公孙樵峰记着此仇,暗算了我,今天我也报复了他,亦是这一乏味的老套,但这就是江湖了……奚姑娘,你浑身我狠我不怪你,因为你说这话无偏私,乃是以感触的直觉而发;假如我被他们如此伤害,你也会同样指责他们狠心的;我早就听惯了一些人说我狠毒的话,但我从来不介怀,只因为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有,看见躺下的人不是我……”奚嫔动容的聆听着,一直到项真说完了,她才如梦初觉般惊悟过来,她以一双谅解与了然的眼睛望向项真,眸子深处,是一片广涵的悲悯与宽释……低沉的,西门朝午道:“项兄,你说得好,我也早有这种感触,却老是不能有条不紊的讲出来,是的,我们,和很多同道中人便正是如此……”龇龇牙,包要花道:“公子爷有的时候还蛮多愁善感的,看外面看不出来,他的确有着满肚子学问呢……”项真微微一笑,对奚槐道:“此别之后,希望阁下能找一处清幽之地隐居下去,你将会感到,优游无争的日子比诸江湖中的血雨腥风安适得多,也自在得多……”奚槐感受良深的道:“多谢指点,我也正如此想……武林生活,我是不能,也不敢再过下去了……”点点头,项真道:“这是上策。”

他又一指躺在那边的公孙樵峰和汪菱,道:“那两位,与阁下私交颇笃,况且同遭此难,于公于私,你也就便多加照拂了……”奚槐忙道:“自当如此,自当如此……”一拱手,项真道:“别了……”他目注一侧泫然欲涕的奚嫔,与那神态郁戚的婉月,淡淡一笑道:“还有,你们两位。”

奚嫔与婉月盈盈还礼,而在还礼中,奚嫔自己泪珠惭滚!

西门朝午与包要花也齐齐抱拳,和项真一同转身而去,他们却不上坡,反而坡下离开。

奚槐怔怔的挺立着,神­色­凄暗如天空中灰沉的云霾,而婉月嗒然似有所失,奚嫔则泪眼目送项真等三人渐去渐远的背影,自泪的薄晶幕中,项真的身形已在迷蒙,他走了,也把奚嫔的心一起带去……大煞手--第八十六章细论前尘齐三心第八十六章细论前尘齐三心离开乱石坡之后,又转回满目疮痍,一片焦砾的青松山庄前面,在庄前的左侧丘陵上,项真等三人又找回了他们的坐骑,三人跨马落鞍连头也不回,泼刺刺的纵缰驰去。

在马儿于险峭的山地上迟缓前行了半个时辰之后——西门朝午转首看着项真,而项真正沉默着,脸­色­上透露了无可掩隐的虚脱与疲倦,那是一种灰白的神­色­,由于这种灰白的神­色­,连带也衬得项真的两眼亦是如此凄黯了……低沉的,西门朝午道:“项兄,觉得如何?”

项真苦涩的笑笑,沙哑的道:“只要我­精­神一松懈,我便马上会倒下来……”旁边,包要花几乎是把整个身子扒在马背上了,马儿的奔驰大约颠震了他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拉缰的双手骨节也全因用力过度而泛了白!

眉头蹙着,西门朝午担忧的道:“项兄,是不是马儿颠踬得太厉害了?假如受不了,我们还是先下来歇上一阵……”摇摇头,项真道:“不用,任怎么歇,也仍需继续上马走下去的,还不如忍耐一下,鼓口气撑到底……”西门朝午赞佩的道:“在连串的激烈拼杀里,从头至尾,你都能把浑身的伤痛抛到一旁,面不改­色­的掩外行这去,人家不知道的,断断不会晓得你的创伤已经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项兄,你这勇与和靡难抗争的­精­神,真是值得人喝彩!”

项真苦笑道:“过奖了,我也只是咬得住牙而已……”摇摇头,西门朝午道:“人一辈子会碰上很多逆境,形形­色­­色­的,各般各样的,不一定每个人都能顺利渡过,而渡不渡过关的唯一条件,也就看那个过关的人咬不咬得住牙?项,人穷其终身,讲求骨气与节­操­,这两样,不也就是咬得住牙么?换句话说,咬不住牙的窝囊废物,丧节失德之徒,却也大多大多了……”轻扶鞍前把手,项真润了润­干­裂的嘴­唇­,他暗哑的道:“当家的,你是把我捧得太高了……”正­色­的,西门朝午,道:“项兄,我这乃是由衷之言,而你咬得住牙根硬挺的还不是单单在对忍受痛苦的另一方面……”项真道:“你认为,当家的,还有哪些方面呢?”

手指头缠绕着丝缰,西门朝午深沉的一笑,道:“还有,对于残酷,你也同样咬得住牙的!”

淡淡一哂,项真问:“此话怎说?”

西门朝午缓缓的道:“很简单,有些十分令人不忍下手的血腥事情,项兄,你皆能在牙根一咬之下痛下煞手!”

微微笑了,项真悠悠的道:“这只是因为我太过于了悟生活在江湖中的根本­性­质罢了……”西门朝午忙道:“什么样的根本­性­质呢?”

吁了口气,项真道:“冤冤相报,仇恨缠连的,冷酷的现实的,血腥的,以暴力来做为解决所有问题唯一方法的根本­性­质!”

怔了怔,西门朝午细细回味了许久,他沉重的道:“但是,有些时候却不尽然……”项真一笑道:“不错,但我们不能否认江湖传统的规矩便是如此!”

于是,西门朝午嗒然无语了半晌,他苦笑道:“不论怎么说,项兄,你是我有生以来,唯一所遇的一位硬心肠人物,也是唯一一位真正拿得起,放得下,说到做到的大煞手!”

感喟一声,项真沙沙的道:“你错了,当家的,我的心肠并不硬,只是我拿定的决断快,当我明白了我该如何去做,我立即便付诸行动,毫不犹豫,不考虑,比较­干­脆利落,说穿了,也仅此而已!”

西门朝午轻轻的道:“但仅此一端,已够人学一辈子也学不来了……”此刻,包要花忽然怪叫道:“喂,喂,你们是发了什么失心疯了?在哪里活神活现的谈起人生大道来啦?如今是什么时候?我这厢痛得浑身打哆嗦,连气也提不住了,就他妈没有个人问一声么?”

哈哈一笑,西门朝午嘲弄的道:“包兄,你不用嚷,我们也晓得你受了伤啦,只是,嗯,这里连你一共三个人,又有哪一个是完整无缺的?”

服珠子一翻,包要花在马鞍上另摆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他一边随着坐骑的起伏颤动,一面叫道:“少他妈扯到别的人身上去,我不管他们二位是如何装英雄扮好汉,在那里窝着心硬撑,我可是支持不住了,痛得入骨三分还不说,加上又冷又饿、又倦又渴,这等滋味,岂也是入受的?眼前第一步要谈的并不是方才你们在谈论的那些狗屁道理,而是需要决定先找个什么地方打尖歇马!”

疲乏的,项真道:“大约还有十来里山路,往下放马,就有一处小镇可以打尖,我们就权且先往那里去吧,事实上大伙儿可真是有些难撑了!”

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包要花道:“嗯,说,了那么久,只有这几句还中听点,词儿里,也还略带着几分人味……”挪动了一下身子,项真没有好气的道:“老包,你就是这副德­性­,得了便宜还卖乖!”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是了,一切沿途吃住花费,对不住,老包,就完全由你老人家一个人承担了……”眉头一吊,包要花吼道:“由我一个人承担?为什么?妈的,可是我头上比别人多顶着一个‘孙’字?”

项真笑了笑,慢条斯理的道:“当然我是有因而提。”

包要花咆哮道:“什么因?鸟毛!”

小心驾驭着坐骑的进速,项真道:“你忘了!老包,在乱石坡上我们打赌,很不幸的,你输了,到现在,你老人家还欠我黄金一百两——”目注包要花猛然涨红的脸孔,项真淡淡的道:“而你老包欠我的那一百两黄金,对不住,我现在就要!”

包要花想耍赖,碍着西门朝午在旁,又不好意思使出来,想推倭,却因证据确凿——更有个活生生的人证在前,更推倭不下,而真拿出百两黄金的话,他又实在­肉­疼,万般无奈之下,他只有先拖上一拖:“呃,不错,我也承认,只是,呃,公子爷,我可并没有说过现在就给你哪……”早就晓得包要花的脾胃了,项真笑吟吟的道:“但是,老包,你也并没有说过现在不能给我呀,而你既输了,什么时候索取赌注,我想该由我决定,是么?”

包要花急忙道:“我身上现在没有——”项直接着道:“你有的,在你贴­肉­的一只口袋里,有两颗核眼大小的‘蓝玉珠’,只要其中一颗已足够了,据我所知,市面上的价钱每一颗“蓝玉珠”足可卖上黄金一百二三十两之多呢……”旁边,西门朝午了点头道:“我也知道行情,不错,差不多就是这个价值,而且随时随地可以出手,不必非找到钱庄银楼或押店不可……”包要花又是心疼,又是情虚,又是不甘的叫道:“想挖我那两颗‘蓝玉珠’?这全是在做他妈的白日梦,那两颗珠子是我包某人的命根,说什么也不能给——”蓦然,他在一愣之后又急问项真:“奇怪,公子爷,你是他妈如何知道我身上有着这两颗珠子的?你翻过我的衣袋么?”

项真嗤之以鼻,道:“翻你的衣裳?你老兄八辈子不洗次澡,异香可畏不说,尤其那件灰不哩叽的贴­肉­小衫又从来不脱,和你那身黑­肉­粘成一体,谁能翻得着?老包,你还以为我吃饱了找不着地方去呕么?”

想想也对,包要花迷惑的道:“说得是呀……但,但你却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项真失笑道:“还记得在‘大元府’的时候有天你起床了找不着鞋,俯腰下去到床底摸索?一不小心就把里衫小口袋里那两颗‘蓝玉珠’滚了出来?当时你还大嚷大吵,吆喝着我进去帮你找?”

恍然大悟,包要花却又赖皮道:“是了,是了……不过到后来却是我自己钻进床底找出来的,你并没有什么功劳!”

点点头,项真道:“我同意,但我却也因此知道了你小子‘私藏军火’,换句话说,我才肯和你打赌,否则,你穷得两肩荷一口的窝囊法,我又凭什么信得过你拿得出黄金百两?”

笑了笑,项真又道:“我也犯不著有功劳,我只需大大方方的接过一颗珠子作为赢家的赌注也就够了。”

包要花一下子窒住了,他呆了好一阵——几乎连身上的伤痛也忘啦——才呐呐的道:“公子爷……呃,我看……就算了吧……”项真摇头道:“不行!”

包要花一咬牙道:“这样吧,我身上还有十几两散碎银子,聊充黄金百两如何?”

一扬眉,项真道:“白银如果可充黄金,天下早就有一大把人发财了,老包,你不要赖,我们没商量!”

西门朝午也忙道:“对,其中还有我见证人二十两黄金的成头,若包兄你以区区十来两白银充数,我这彩金向谁要去?”

怪叫一声,包要花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两个是在吃我­肉­,喝我的血碍…”项真与西门朝午二人强忍住笑,项真又一本正经的道:“少啰嗦,自现在开始,一直到回‘大元府’,沿途花费全由你垫,回去后再算帐,我与当家的两份,由你所欠的百两黄金项下扣除……”包要花几乎气结了,他正要再嚷,却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又突的贼嘻嘻笑了起来。

在些疑惑,项真道:“你笑什么?老包?”

一挺胸,包要花变得神气无比的道:“好,我把你们这两个妄想坑害于我的匹夫,你们要挖我的­肉­,我就叫你们闹个天翻地覆!”

怔怔的,项真道:“此话怎说?”

包要花得意洋洋的道:“此话怎说?妈的,当然有得说,好,我大不了给你一颗珠子,你再找回我三十两黄金,不过,我回‘太元府’之后,嘿嘿,却免不了要把你今日与奚嫔那妮子的好事向君大妹子一五一十说个明白!”

心头一跳,项真忙道:“老包,你不要牵强附会,自以为是,事情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君姐姐的事……”包要花大刺刺的道:“这只是你说的,我呢?我当然也有我的说法,那就要看看君大妹子是听信于谁了!”

项真焦的的道:“这不是玩笑之事,老包,千万瞎提不得,我自问问心无愧,没有做出任何有损人格的劣行……”嘿嘿一笑,包要花故意慢吞吞的道:“这就难说了,俗语道得好:“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还敢担保谁的心肝全他妈是红淋淋的哪?”

项真怒道:“老包,我和你打赌是一回事,我在乱石坡上的事又是一回事,你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一龇那参差不齐的黄板大牙,包要花笑眯眯的道:“在你看来是怎么回事我不管,但是,在我眼中么,嗯,嗯却是一回子事……”项真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老包,你是在要挟我,你不觉得这种手段太过卑鄙么?”

搔搔满头乱发,包要花蛮不在乎的道:“妈的,卑鄙又怎么样?清高又值几个乌毛子儿?我只知道你要挖我的­肉­,拿我的宝贝珠子,哼哼,我就得在后面给你扇扇妖火!”

西门朝午摇头道:“包兄,你真是……真是妖人!”

眼珠子一翻,包要花哗道:“你少Сhā嘴,他妈的一丘之貉!”

项真知道那笔赌注包要花是存心要赖皮了,其实,他本来也就没打算要,他晓得,这位“孤家山”的怪杰自来便是张着口横吃十八方的,要他的钱,比在铁公­鸡­身上拔根毛更不容易;从头开始,他也只是在逗着包要花寻开心,不想包要花却急了,要乱咬他一口,而那等事却非玩笑,若弄假成真,则就大大的不妙了……略一沉吟,项真道:“老包,乱石坡上与奚嫔的事,我会向你解释……”一仰头,包要花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回去告诉君妹子之后,你再向她好好解释吧,我可不能眼看着你在外面拈花惹草而装聋作哑哪……”项真火道:“你不要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妖魔鬼怪;老包,你这就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哈哈一笑,包要花道:“说得好,而公子爷,你却知也不知呢?”

没好气的,项真道:“当然!”

包要花贼嘻嘻的笑道:“那么,你何不光棍一点?”

无可奈何的,项真道:“也罢,你不要回去向君姐姐胡说八道,我赢了你的那一百两黄金也不要了!”

一拍马头,包要花道:“行,成交了!”

一侧,西门朝午叹口气道:“包兄,你真厉害……”得意的一笑,包要花道:“妈的,你也知道我的厉害了!对公子爷,我是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鸟,姓项的横闯天下千万里,不拿他一把,行吗?我包某人可也不是省油之灯,一百两黄澄澄的金子,就那么好说的双手奉送给人了?”

项真直摇头道:“老包,你不要得意,早晚我叫你把口袋里那一对珠子兑现了请客……”抚着大腿笑,包要花道:“只要你小子有这个道行……”说到这里,他忽然又道:“对了,公子爷说笑归说笑,正事归正事,我不向君妹子瞎扯蛋了,你赢了的赌注也不要了,两相抵消;可是,你却还得好生给我解释解释……”苦笑着,项真道:“你真是狠哪……”包要花道:“不要啰嗦,快点把内中详情一一道来!”

西门朝午也期盼的道:“是的,项兄,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于是,三人三骑已行尽了这段山道,开始离开崎岖的樵径,徐缓的往平地行下,积雪仍深,马儿行进间有些不甚稳当,时时颠踬抛蹄;三乘马的鼻孔里全朝外嘘着白蒙蒙的雾气,因为下坡的关系,马上的人也有些往前倾斜了……在这段时间里,项真便开始叙述他和奚嫔在乱石坡上所发生的那件韵事;他说得很详细,几乎涓滴不漏,他说着如何为了不致伤害对方的自尊心而佯称自己所未曾产生的情愫,他又叙说着自己如何以与君心怡的早年定情为由而打消了奚嫔的单思念头,未了,他再说道桌使奚嫔留下一个甜蜜而完整的印象,不至为了此事而在日后的岁月里自怨自艾……项真坦率又诚恳的说着,他的态度,令人一看即知决不虚假,而他所讲的事情里,亦不会有捏造或改易的地方……讲完了,项真长长吁出一口气,疲困的道:“前前后后,全是我说的这些了,此心此意唯天可表,至于相信与否,也在于二位自己……”沉默了一会,西门朝午才感叹的道:“好一段情……项兄,我完全相信你方才所说,天地之间,也唯因有着像你这种至情至­性­的人,才会显得那么可爱与融洽……”包要花也言来由衷的道:“老实说,公子爷,你的心地却还真是善良呢,尤其是你能处处为别人着想,事事以真挚但见,嗯,不容易,确是不容易,这一回去,在君妹子面前,你该好好记上一功!”

淡淡一笑,项真道:“太客气了,二位。”

西门朝午深沉的道:“项兄,先前你讲得对,别人说你狠,其实你只是行事果断,毫不犹豫而已,就像这件事,你不是做得很对,也决定得很对么?”

嘿嘿一笑,包要花Сhā口道:“若然公子爷一个搞得不好,这乱子可就大啦……”点着头,西门朝午颇有同感的道:“不错,天下之大,唯有男女之情是桩最最难以理哈的事,也是桩最最麻烦之事,相悦中的男女,尤其更不能在他们的情爱里物;在相悦中的双方,受起来可以豁出老命,但如恨起来,同样也能豁出老命的!”

包要花大笑道:“当家的,你成天到晚不是刀头舐血便是鞍上打滚,再不大碗酒­肉­,满袋分金;这些文绉绉的男女相悦道理,你又是在哪儿体悟出来的?”

眨眨眼,西门朝午笑道:“无他,见景生情而已。”

啐了一声,包要花道:“狗屁的见景生情,你一定是大大的尝试过了!”

笑哧哧的,西门朝午道“我尝试过?哈哈哈,包兄,我拥有妾侍八九名,一二十个俏丫环也随我选挑,另加姘头五六个,虽然他们都算不上大字闺秀,书香门第也并非正式拜堂,明媒正娶,但一个个却也颇解风流,深体情韵,生得么,也还似模似样,不说国­色­天香,也够称姿容嫣丽了,对她们,我是招之即来,呼之即去,哪个敢对我作做矫情?更有哪个敢向我耍哀使怨?妈的,我一瞪眼她们连屁也吓得放不出,还有胆给我施展男女之间吊胃口的那一套么?”

得意的一笑,他又道:“所以说,关于前面我方才讲的道理,全是我独自体会出来的,在我的现实生活里,嗯,没有那么些邪门,和我那­干­姬妾,我也根本就懒得啰嗦,愿意就徕,不愿意,就请,至于什么风花雪月,哀怨诽恻的调调,少来。”

包要花哼了一声道:“你呀,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大老粗!”

嘿嘿一笑,西门朝午道:“粗就粗吧,你叫我硬装成文绉绉的酸模样,还不如拿把刀来将我宰了……”在前面马上的项真,这时转过头来,低沉的道:“别扯了,二位,前面已可看见那座小镇甸……”如今,他们已下了坡陵地,来在一条积雪老厚的小路上,在项真回头招呼的时候,他们已转过了一道山坳子,嗯,路的远处,已可隐隐看见一些柿比相连的屋顶屋舍,那些密集的房舍,隔着他们这边,大约还有个三五里的路程。

小路的右面是那片高耸连绵的山野,左边,则是起伏不平的荒地衰烟,北风嚎着,有一股子冷澈心脾的寒瑟劲儿,加上周遭的茫茫雪景,更显得天地沉郁,灰苍惨然了……西门朝午与包要花两人立时­精­神一振,尤其是包要花像一下子把身上的伤疲减轻了一半,他口沫横飞的吆喝道:“乖乖,这一下子可看见个能歇歇腿伸伸腰的地方了,妈的,累惨了哪,得好生补上一补!”

项真微微一笑道:“当然,一切都得拣最好的享受享受,反正你腰里还有十多两银子,算算该可以够了……”怪吼一声,包要花叫:“你他妈就饶不过我,净把算盘朝我身上打……”项真放马急奔,他回头笑道:“百多两金子我都不要,老包,你还斤斤计较于这十几两碎银么?”

一夹腿跟了上去,西门朝午也哈哈大笑:“说得是哪,包兄,别大小家气……”急抖缰绳随后猛赶,包要花大吵大嚷:“你们两个小子成心坑我,这还说我包某人小气?可恨……”于是,在三匹健马的狂奔快驰中,八里路程转眼便达,此刻,他们二纵骑进入了这座小镇的唯一一条街道。

大雪天,气温寒冷得能使人的血液都冻凝了,加上一阵一阵的北风削­肉­似的刮着,那股子萧煞劲可就更甭提了;这条镇上唯一的街道烛一片冷清,街面及两下边的人家屋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而到处都是厚薄不均的皑皑积雪,窗前廊缘,更重挂着一根,参差不齐的冰溜子,晶莹透明得亮晃晃的,就好像在哪里倒挂着一把的利刃……呵了口热气包要花嘀咕道:“这座乌镇上怎的连个毛人也没有?冷清清的像他妈个鬼城,天气又是这般冷法子,到那里找住处哪?”

用力搓着握缰的手,西门朝午道:“这等天气,谁还发了疯往外面跑?坐在家里围炉取暖,再弄两壶老酒就着花生观赏雪景,不是比什么都来得安逸?”

项真一路领先行去,他低沉的道:“老包,你急什么?”

打了个哆嗦,包要花道:“不急?我他妈都要冻僵了,公子爷,我们到底往那里去求宿呀?”

嘴巴往街角处的一幢土瓦大砖房一努,项真道:“那边就是。”

包要花与西门朝午随着项真指示的方向瞧去,嗯,那是幢相当高大宽宏的土瓦砖屋,看情形里面还十分深沉,此刻那两扇灰剥的大门正紧紧关闭着,而且,没有招牌挂出来呀……疑惑的看了项真一眼,包要花道:“公子爷,那是家客栈?”

项真呵了口气,道:“要不,你以为那是个什么地方?”

舐舐嘴­唇­,包要花呐呐的道:“但是,怎的没有招牌?”

一扬眉梢子,项真简单的道:“约模是被风刮掉了!”

西门朝午也搭腔道:“项兄,这地方,呃,你来过?”

点点头,项真道:“昔日曾途经两次,只是未尝住宿而已,这地方好像叫什么‘小安埠’……”他瞄了已在面前的那幢大砖屋一眼,又道:“记得前两次路过这里,还看见这家客栈挂出招牌做生意,好像叫什么,嗯,‘大福客栈’……”大煞手--第八十七章狭路相逢故旧仇第八十七章狭路相逢故旧仇三人下了马,包要花已迫不及待的咬着牙咧着嘴,一拐一拐的走到门前,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擂起门来。

“砰”“砰”……

“砰”“砰”……

手也敲痛了,眼也气红了,直等包要花满头大汗,嘴里开始破口骂山门的时候,才有人蹒跚来迟的慢吞吞自里面拔开了Сhā闩。

但是,那人却并没有大大方方的将门启开,他只是微现出一条缝来——只够露出他半张焦黄面孔的一条门缝;这人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张惊悸,他匆匆向包要花投注一眼,便急切而略带结巴的道:“小店这几天不做生意,对不住,还是请客官往前家投宿去吧……”包要花一听之下勃然大怒,他咆哮道:“不做生意?他­奶­­奶­的你就专拣这几天不做生意?大雪天里,你叫我们再往那一家去投宿?你们这座小镇子上什么地方还有客舍?”

那张焦黄面孔似是更加惊惶了,他忙乱的道:“小的不敢欺骗客官,开店作买卖,那有把财神爷往外推的道理?确确实实是小店有点事情发生,这几日无暇开业,下次你老来,小的一定加意侍候,还望你老这遭包涵了……”人家说话说得谦卑有礼,而且那模样也确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包要花不由就消了七分火气,他回头向西门朝午与项真苦笑着摇头,而项真和西门朝午也听见那人的活了,他们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在那里犹豫沉吟着。

忽然,西门朝午踏前一步,他向门里的那人道:“请问一声,这镇甸上还有那家客栈?”

门里的黄脸仁兄摇摇头,一时说溜了嘴:“没有了,‘小安埠’上只有我们‘大福客栈,一家……”这一下,包要花不禁怒火顿升,他大吼一声,骂道:“你王八蛋,你这不是成心坑我们么?冰天雪地里把我们往门外推,叫我们另投客舍,你明明知道这座破镇集里只你一家客栈,我们又去投哪一家?我­操­你的二妹子,你这不开的眼的乌龟孙!”

门后的黄脸仁兄吓得面­色­大变,他哆嗦着道:“各位老爷……请你们开恩……另外想想法子……小店……小店实在是无法招待,等过几天——”“呸”了一声,包要花猛然用力推门,他这一推之力相当强劲,门后的黄脸汉子连话还未及说完,猝不及防之下,已被那扇突然暴启的门板撞倒地下,跌了个四仰八叉!

“等你妈那个头!”包要花大骂着,摇身而进,那倒地下的黄脸汉子顾不得喊痛,他挣扎着爬起拦住包要花,灰头土脸的苦苦哀求:“请帮帮忙忙行行好……大老爷……进去不得,进去不得,小店不作生意已经好几天,决不是存心欺骗你老……”包要花牛眼一翻,吼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把你吓成这等熊像?不管你遭了什么事情,你自去搞你的,我们不­干­涉,我们只是住店付银,到时候拍拍ρi股走路;你再要鬼鬼祟祟,推三阻四,老子就先劈了你再把这座鸟店折了!”

那黄脸汉子经过包要花这一顿火辣辣的恫吓,尽管已吓得浑身抖索,五官齐颤,却仍然拦着包要花不让进,边涕泗滂沦的喊:“大老爷……小店不能住客碍…你者万万进去不得……大老爷,你行行好,就委屈着另想法子吧……小店实是不做买卖了……”包要花正想再度发声叱骂,门外,西门朝午已走了进来,他先向房子四周打量了一遍,才冷冷的接口道:“这家客栈,哪一个是掌柜?”

那黄脸汉子哭哭啼啼的道:“小的……便是……”西门朝午双目冷电也似的投­射­向这位不像样子的蜡塌店主身上,那两道尖锐的眼神,不由这位黄脸仁兄骇得哆嗦!

踏前一步,西门朝午平板的道:“掌柜的,你这家客栈,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算大小,总共大约也有十来间客房吧?”

黄脸汉子抹着泪直点头,却又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位凶巴巴的客人忽然问起这些事情来?

西门朝午又道:“既有十来间客房,为什么没见你店中顾用伙计小二!难道说,上上下下的事务你一个人就全料理了?”

拧了把鼻涕,黄脸汉子可怜兮兮的道:“不瞒客官说……小店因为有点事情,这几天不做生意,所以……所以小的才把几个店伙遣回家去歇着了……”哼了哼,西门朝午目若利剪,像是能直透对方心脏,就在黄脸掌柜一激灵的当儿,他接着道:“这倒怪了,店中有事,正应该大伙儿一起下手料理才对,人多手多,办起事来才会方便,怎的你却偏偏相反,竟把店里的人手全支散了呢?这,不是透著有些离谱么?”

一番话,问得这位店主一下子窒住了,他咿咿唔唔的哼了老半天,就是没有能说出个道理来,直窘得脸红脖子粗又加上冷汗涔涔!

神­色­倏沉,西门朝午暴烈的道:“掌柜的,你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秘密又是伤天害理,罪大恶极的,如今你正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叫我们给撞破了,说,你是做了什么歪事啦!”

包要花也大吼一声,在一旁助威:“快快招来,要不,休怪老子们先废了你再捉你送官!”

黄脸掌柜全身一震,“扑通”一声跪倒地下,他涕泪纵横,呼天搭地的嚎着:“二位大老爷……老租宗……二位人王……你们就饶了我吧……我一个生意人……哪还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我全叫命苦碍…运乖碍…我身不由主……我拼了一死也不能让你们住店……”满脸的疑惑加上一肚皮的恼火,包要花恶狠狠的道:“你个狗­操­的混帐少给老子们来这一套,若不是你做了歪事会有这么个心虚胆怯法?­操­的,老子先给你拆穿了把戏再说!”

说着,包要花便待往屋里走,那黄脸掌柜却突然见了鬼似的尖嚎一声,不顾一切的扑向前去就待抱住包要花的双脚!

冷冷一哼,包要花微微一闪已让了过去,那掌柜的一扑落空,顿时跌了个黄狗吃屎,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喊痛,西门朝午己略略俯身,“呼”的一把将他扯了起来,面对着那张又黄又焦又惊又急的憔悴脸孔,西门朝午冷酷的道:“你这狗头听着,如果你再不乖乖的给我守在这里闭住你的臭嘴停止哀嚎,老子就先把你的舌头割掉,你不信,咱们就试试!”

黄脸掌柜一口气喘不过来,只是一个劲的哆嗦着,抽搐着,眼泪鼻涕加上口涎,全流得把张脸都弄湿了……眼珠子一翻,包要花道:“当家的,我这就到里头去探探,看看有什么鬼名堂,这小子的形迹确是透露着几分可疑——”西门朝午正要回话,目光却突然定住了,他两眼超过包要花身前,那么狠辣辣的瞪视向包要花身后!

吃了一惊,包要花立即转过身来,赫!他的后面,那通往里屋的黝黑秘道上,正有一个肥大雄壮得似头巨象般的大块头站在那里,那大块头非但腰粗膀阔,更挺出一个硕大无比的肚皮来,一张褚红­色­的丑脸上偏生着一双豆也似的龟眼,现在,他正瞪着那双闪闪发光的龟眼,看得出火高三丈的狠盯着包要花与西门朝午两人!

包要花也是吃惯了生米的角­色­,他一眼看见那胖大汉子的熊样,已自怒从心中起一恶向胆边出,但是,他正想开口骂山,却突然又把到了嘴边的邪词儿咽了回去,因为,对方的形态模样,忽然使包要花兴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迅速在脑海中思索着,一边仔细朝对方打量——嘿嘿一阵冷笑出自那胖大汉子嘴里,就像什么人在他嗓门间掖了一把纱,又粗又哑,他大刺刺的吆喝道:“什么人胆敢到大爷的驻脚处撒野卖泼?是他妈活得不耐烦了?你两个狗头也不把招子放亮一点,看看是什么场合也竟就这般乱闯撞进来?”

西门朝午不由勃然大怒,他刚要还是以颜­色­,前面的包要花已猛古丁想起了对方是何人来,于是,他连忙向西门朝午挥了挥手,自己踏前了两步,先贼嘻嘻的龇牙一笑,­阴­阳怪气的道:“呵呵,我道是谁,原来却是名扬五岳,威震四海,跺跺脚天下乱颤的‘驼山神’申四爷,久违了,真正是久违了……”包要花一下子把对方的“万儿”叫了出来,那胖大汉子——申老四也不禁大感意外的愣了愣,他疑惑的看着包要花,小心翼翼的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申老四的万儿?”

哈哈一笑,包要花道:“俗语说得好:“人的名,树的影’,你申四爷声威喧赫,独霸一方,江湖朋友提起来哪个不知?谁偿晓,更何况你老兄这副尊体又回异常人,只见一面便不能忘记,呵呵,这又有什么奇怪之处?”

包要花言词戏试,嬉笑怒骂兼而有之,表面上是捧,骨子里是贬,听起来像好话,实际上却乃讥诮,但是,申老四明明觉出不是味道,却又发作不得;他心存戒备,硬绷绷的道:“好说好说,朋友你高姓大名?”

包要花两眼微翻,皮笑­肉­不动的道:“四爷,你可真不认识我?”

申老四更是加意小心,他­阴­沉沉的道:“面生得紧!”

哧哧一笑,包要花道:“我么,就是你家祖师爷,‘飞澜江’心‘孤家山’上的‘两块板子’包要花太岁!”

猛然面­色­大变,申老四全身一震,他一双龟眼圆瞪欲突,两颊的肥­肉­也一起抽紧,颤生生的,他怪叫着:“什么?你是包要花?你就是包要花?”

微微躬身,包要花道:“不敢,四年以前我们曾在‘淮南大道,上打了个照面,阁下尊容深印我心,可惜的是我这副熊样子却不能引起阁下注意,只是,嗯,阁下的很多英雄事迹,我包某人倒知道得十分清楚呢,尤其是,‘小磨岭’与‘大玄派’的一桩,阁下与项公子爷的另一桩……”申老四抽了冷气,双目紧张而惶恐的,急朝四周搜视,他一边心惊胆颤的叫着道:“姓包的,我申老四知道你和项真那小子是臭味相投的狐朋友狗友,一对狼狈为­奸­的熊货,项真呢?”

包要花嘿嘿一笑,道:“不管你怎么说,可真中巧,冤家竟全是那等的路窄哪;至于项公子爷,呃,你四爷可是怀念他了,想见见他?”

大吼一声,申老四怪叫:“我想见他个鸟!我要吃他的­肉­,挫他的骨,这个狼心狗肺,手段歹毒的杀才!”

“喂,喂,喂。”包要花吼叫了起来!澳闶撬妈吃错了药还是惊破了胆?在这里­色­厉内荏的­鸡­毛喊叫?你当谁还含糊你么?姓申的,你与项公子爷之间的一笔烂帐,老子和你结算了也罢,要是你不肯与老子一斗呢,嘿嘿,我们项大公子也就只好和你当面弄弄清楚了!?

在剧烈的震骇下,申老四双目乱转,他仍想逞强却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什么……什么?项真在这里?……他……他竟就在……这里?”

大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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